《凶城之夜》作者:雍九   磨铁VIP2018-02-23完结   简介:   一起极为凶残的杀人案在牡市发生,死者如牲畜般吊死在家中,刚刚出狱不久的我被迫卷入案件之中,一张张诡异的卡片,恐怖的杀人游戏,凶手在暗处潜伏着偷偷瞄向我的一举一动......   三年前的“V”再次出手,灵堂内的妻儿亡灵,警局心怀诡计的搭档,在这凶城之中,如何追寻线索?   雍九新书《凶城之夜》,带你走进扣人心弦、惊心动魄的离奇案件!前方高能,极度烧脑! 正文 第一章 杀人游戏的卡片   2008年4月23日。   手机铃声如惊雷般将我从宿醉沉睡中吵醒,晕眩的头脑令我不愿睁开疲惫的眼睛,双手迷迷糊糊的在破旧木板床上搜寻着它的下落,费尽周折才将可恨的手机接起,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如果不是美女,那么我就要挂了。”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好似秋冬沙漠中的风沙。   “城南小区,凶杀案。”   对面简洁的话语和熟悉的声音显得极其刺耳,想到发出这声音的主人我不禁嗤之以鼻,冷冷回答“挂了!”   说罢我用手按下挂断键。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震响,本准备继续挂断,又怕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不耐烦的按下接听键,心中怒火灼烧准备骂脏话时,对面传来幽幽的话语声“6.21案件有线索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如僵尸般挺起了身体,屋内杂乱的衣物映入眼中,厚重的窗帘透过兮兮光亮,桌上死去的花朵枯萎凋零,落到了地面。空酒瓶、发霉的食物如垃圾堆在角落里,几只苍蝇在腐朽上跳着死亡之舞。   “什...什么线索。”   “城南小区,我等你。”   对面挂了电话,我如出世的婴儿般呆坐在床板上,茫然环顾四周,不知喜怒哀苦,不知去向何处。   ........   我叫邓青,曾是牡市刑侦支队长,三年前因为一宗极其凶残的杀人案被判入狱,此案在牡市曾掀起滔天巨浪,死者人数以十数记,由第一名被害人死亡时间定为“6.21特大凶杀案”。   入狱后,因在狱中表现良好,以及曾经立下的赫赫功勋,半年前被放了出来。出狱后苟活在老房子中,偏安一隅,每天以酒为伴,惶惶度日。给我打电话的人叫做廖云海,曾在我手下任职,是个专横持权的老警员,不过当初一起办案时,关系倒是不错,他很欣赏我,我也喜欢他那极有原则的性格。   但自从我入狱后,对他的恨意便如藤蔓般紧紧萦绕在心头,此生怕是也消除不了,那时才明白原则是一把双刃剑,刺出的血或许是我自己的。   到达城南小区已是黄昏时分,日头落了半个西山,温和的暖光渐渐被黑暗吞噬,夜魅仿佛野兽张裂着的血盆大口,欲将人间吞入腹中,夕阳衬着红霞似血,白云飘荡如蜉蝣无界,一片萧索孤寂。   警戒线和来来往往的人员络绎不绝,围观者隔在远处翘着脚尖,伸着脖子眺望,交头接耳。看到我的出现大多数警员皆是惊愕,也有少数不明所以,向身边的同事询问,得到结果后眼神也变上一变。   我伫立在警戒线外,透过一楼的窗户可以看到赤裸裸的躯体被吊在屋内的天花板下,昏黄的斜光映射着尸体上的斑斑血迹,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皮肤,远望似被剥皮的动物,血淋淋,双眼如死鱼般瞪着,不甘的望着窗外正被蚕食的天际。   犹豫了几秒,我伸手拉起警戒线迈步进入,有个年轻的警员出言欲拦阻,没等出手就被同事紧张的拽到了旁侧。   我面无表情的踏着听啼般沉重的脚步前行着,走进屋内的刹那,鼻子内瞬间灌进了浓厚的血腥气,殷红满目,惨绝人寰的景象令我不禁攥起了拳头,心底一股股酸意上涌。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工作流程,此刻却显得生疏至极,三年来在监狱无所事事,按部就班的生活将我那曾经的豪情壮志磨了个通透,剩下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罢了。   我见过无数的案发现场,大大小小的凶杀案、谋杀案、碎尸、复仇、吞食、烹煮...无论多么残忍、多么恐怖的情况我都可以从容镇定,游刃有余,可是此刻却有一丝丝的难过,仿佛离家多年再次归途回乡一般。   廖云海正勘察着现场,一位警员看到我连忙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廖云海回过头眼中闪烁着震惊,迎了上来。   “青犬,你来了。”   看着他笑脸相迎的面貌,我内心泛出一阵厌恶,廖云海拉起我的手臂将我拽向走廊内,我下意识的挣脱开来,阴郁的看着他那沧桑的脸。   “6.21案件的线索是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道,不愿和他多浪费一点口舌,甚至是吐沫。   廖云海见我如此,皱眉掏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想知道,先抽烟。”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酒精还残留在其中,犹豫片刻将烟接到手里,其他警员仿佛刻意避开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我与他对视着,廖云海掏出火机示意了下。   我不耐烦的探头将烟点燃,深吸一口,肺部的胀满感令头脑清醒很多,淡蓝的烟雾在指间萦绕,感受着淡淡的热度。   “这么热的天你带个帽子干嘛。”廖云海打破尴尬,似有意似无意的说着“你被放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有任务在身没办法去接你,还望不要责怪我才是。”   我宛如在马戏团观赏猴子般,听他说着寒暄无聊的场面话,脑海中不禁想起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在三年前那个深邃无尽的夜晚用冰冷的枪口顶住了我的后脑,生硬铐住了我的双手。   “6.21案件......”   “我知道。”廖云海打断了我的话“线索我肯定会告诉你,过往的恩怨是个人的,绝不会耽误对案件的侦破,不过既然来了,去屋子里看看吧,尸体我都没让他们动,不能白等你一场对吗?”   廖云海嘴角的笑容映入我的眼中,是讽刺?是嘲笑?我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如同当年一样,从廖明海的手中接过手套,套上鞋套,踏步走进了案发的屋内,两侧的人齐齐为我让开道路,各式各样的表情。   我无心理会,眯起眼睛望向斜阳残光下的尸体,目视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微胖,中年男性。它被铁钩吊在天花板下,钩子穿过后脖颈,如同菜市场上屠户吊着猪、羊一般。尸体宛如“血人儿”浑身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几百道伤口流出的血染尽了每一寸肌肤,不禁令我毛骨悚然。   我颤抖着将尸体放下来,伸手抚下死者临死也不肯合闭的双眼,轻轻掠过他的头发、五官、脖颈、尸体软化,关节可动,一条条伤口如千百把利刃刺进我的心头,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呼吸渐渐急促,手也变得开始不受控制,随即站起身快速走出了房间,在走廊哆哆嗦嗦点起了一根烟,廖云海快步跟了出来。   “生,殖,器找到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烟,用肺部的饱满感来填补心中的痛楚,尸体浑身几百道刀口全部是劈砍伤,好似在放血,唯独生,殖,器被完整的切割掉,我注意到案发现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死者头发的血污内有着点点绳屑,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浑身向下并没有打击伤,看来凶手应该是一名与死者熟悉的人,最少是认识。   凶器还没有找到,从伤口的形状和深度看应是斧头一类的铁器,血液流失严重,舌头未呈现吐出现象,勒痕在喉结之上,应是失血过多而死后吊起,整个过程或许会花一到两个小时,能够有如此耐心,并且不怕被人发现,难以想象凶手的变态程度,并且素质绝非常人。   勒死?砍死?吊死?   三种杀人方式在脑海中穿梭回荡,屋内并没有任何凶器,血迹中没有脚印,床单褶皱明显,我不禁幻想出一副惊魂的画面,凶手在进行两个小时的残忍杀害后,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在蔓延的血腥中看看电视,玩玩手机,而死者就如牲畜一般被铁钩吊在他旁边的天花板上,瞪着双眼看着窗外......   为什么凶手要割断死者的生,殖,器?是残忍虐待的快感?可全身上下那几百刀的劈砍难道不足以令他发泄么?   将死者如剥皮的牲畜一般吊起?这种作案手法无疑增大了更多的危机,极易留下线索,可凶手还是避简就难,仿佛仪式一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冒着巨大的危险抛弃深夜,选择在中午时分作案,杀完人后还可以闲庭信步般在案发现场小憩,难道他的心理没有丝毫对警察的恐惧么?我见过许多杀人犯,却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自负、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邓青...邓青...”   廖云海的话将我从想象中拉扯回现实,我不禁身体战栗,摇了摇脑袋“死者的生,殖,器和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廖云海狐疑的瞧着我,伸手掏入兜内“不过在我们到达案发现场时,死者的嘴里叼着这个。”   廖云海拿出小型的封闭塑料袋,里面是一张沾染着点点血迹的卡片,扑克牌大小,上面画着一个正在田里工作的老农,挥动着黑色的锄头,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与孤零零的木房,蓝天、白云,牛羊安逸吃着山腰的草,一片祥和之景。   我伸手将卡片拿过,细细的瞧着,翻转到卡片后,两个黑色的字映入我的眼中——农民。   下面还有一行蓝色的小字。   “身份:农民。死亡时间:第一夜。遗言:人不是我杀的。”   “这是什么?”我皱起眉头来,心跳越来越快,控制着呼吸不让对面的廖云海发现异常。   “一种杀人游戏的卡片,近几年在市场上很流行,算是桌牌游戏的一种,不过下面的那行小字,明显是凶手自己写上去的。”   我沉默了下来,其实对于我来说局里的案件已经不再和我有半点联系,若不是因为“6.21案件的线索”我也不会到这里,可眼前的身份卡片让我明白过来,这个凶手的目标——是我。 正文 第二章 寻觅踪迹 烽火连城   望着手指间的卡片,心生忐忑。   我咽了口吐沫,深呼吸口气道:“根据尸体温度以及尸僵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考虑到室内温度和相对湿度,不会差很多。脖颈勒痕位于喉结之上,应是死后凶手故意造成的假象,从死者头皮上的绳屑来看,是粗麻绳。”   说到此处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摇头道:“不对,不是假象,而是凶手用麻绳勒住尸体,在铁钩处打个活扣,借力将尸体提到天花板处将后脑挂在铁钩之上。所以才会在头皮上留下绳屑,先用绳子穿过铁钩,在下方拖拽另一头可以轻松许多,这样不易留下线索......”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廖云海,他的眼神透着难以掩藏的惊喜,我却无心理会,说完一切后将卡片递向他。   “6.21案件的线索,告诉我。”   廖云海抿起嘴角,微笑着推回我的手“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个案件你就帮着侦破如何?”   我望着手中沾染着血污的卡片,沉默良久。   “前些日子G市的警方从河中打捞起一具尸体,五官皆被挖出,与当年6.21案件的死者戚......嗯,与她们被杀时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并且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件,技术科正在恢复中,应该能够找到线索。”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点起一根烟,吞吐着蓝色的烟雾,面朝夕阳凝视着手中的卡片,轻声问道。   “抓到凶手!”   “仅此而已?”我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的眼睛。   廖云海仿佛躲避似的看向旁处,眼神恍惚,我仅仅试探性的抛出一句话,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的他竟然会暴露心理的不安,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廖云海吐出一阵烟雾,镇定了下心神,缓缓道。   “我知道你还忌恨三年前的事......”   “停!”我打断了廖云海的话,深呼吸一口气,烟雾融入眼中,泛起酸痛泪光“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了,等那边技术科出来结果在找我吧。”   说罢我揉了揉眼睛,将卡片塞入口袋,头也不回的迎向残阳而去,凛风刮过,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遮挡寒意。   回到家中,阴暗的角落散发着阵阵恶臭,我拿起桌上的面包放进口中啃咬着,眼睛死死的盯在手中的卡片上,下一秒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咽喉,“噗”的吞入口中的面包吐到地上,这时才发现面包上早已生长淡淡绿苔,发了霉。   将面包扔到一旁,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残秽满地的景象,犹豫了会儿。随后走到窗前,厚重的窗帘时隔许久再次被打开,灰尘飞扬,傍晚的昏黄映入屋内,顿时整个人的精神一震,阳光如同沸汤泼雪将房间的黑暗融化了个干净,我开始不知疲倦的收拾起屋子来。   半年未动过的房间,除了偶尔扔掉垃圾外,衣柜、餐桌、厨房浸染尘灰,沙发不知被虫子咬了多少个洞口,床铺散发着霉臭的味道,地板上被醉洒的酒水泡的鼓鼓囊囊......   整个房间唯一干净的地方,只有另一间卧室内,供奉着两张黑白照片的灵堂。   两个小时后。   十几袋垃圾连同破旧的沙发和被褥都被送入了楼下的垃圾桶,三张巨大的白板挂到了泛着黄色的墙上,我捏着黑色粗碳笔,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案发现场的一幕幕——被剥皮牲畜的尸体,麻绳与铁钩,未曾被撬动的门,地板上的滩滩血迹,被褥的形状,象征着某种杀人游戏的卡片......   一条条线索随着回忆快速的写到白板之上,案发现场在脑中还原着,猛地我震惊起来,凶手杀害死者的时间是中午时分,而卡片上却是第一夜,夜晚未至,却选择日头映在天空最中央的时候下手,这种杀人方法...让我不禁想起古代帝王时期“午时三刻”斩首的规矩。   “午时”一般约合现在的中午十一点至十三点,也就是在正午期间,古代人认为无论被杀的人是否罪有应得,做出判决的法官、监斩的官员、行刑的刽子手等有关的人员都会被“鬼魂”纠缠,而正午阳气最盛,地府之门不会打开,所以要以“阳时”压制“阴事”,以防鬼魂作祟。   以死者被杀的状态来看,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与处理线索的手段绝非常人能及,选择在正午时分下手,是否寓意着他对自己杀人手法的自负,和他迷信鬼神之说的象征?   杀人游戏绝不会只有一张卡片,还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出现,必须要阻止案件的继续发展,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了过去。   “喂?青犬。”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有些震耳,廖云海的话模糊不清。   “让你的人搜索三年来有没有相同类似的案件,从杀人时间为正午,以及卡片和高明的作案手法三个出发点来筛选,这个家伙也许不是第一次作案!”   “什么?”廖云海埋怨道:“三年中那么多案件,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现在正调查死者的身份和勘察现场遗留的线索,我只能尽力安排人手去办......”   没等他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我很了解廖云海这个人,虽然他嘴上拒绝,但一定会立即去办,只是嘴上不肯承认我说的是对的罢了,这个人当初便不喜欢我压在他的头上,只是伪装的太过完善,令人难以发现,等我恍然大悟时,已经进了监牢之中。   打完这通电话,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风衣、皮靴,带上鸭舌帽离开了家。   牡市北区的郊远地带有一家门脸不大的二层小面馆,门庭冷清,破旧的牌匾高高的挂在二楼顶端,农民工、老人、以及一些上下学的孩子会到这价格便宜但有些肮脏的地方填饱肚子。   我打车到达此地时,里面一位年轻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空落落的店面内挂着一副点餐牌,上面的油渍几乎掩盖了图案和文字,地面上残留着卫生纸和掉落的面条。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面内,服务员打着哈欠扫着地,连头都没有抬“我们打烊了。”   “一碗阳春面,两颗油菜,少许酱油,不要辣椒,找老板女儿来给我唱一曲儿。”   说着我坐到一旁脏兮兮的凳子上,服务员听到我的话惊讶的抬起头,鸭舌帽压得很低,他看不到我的脸,愣了几秒后,服务员将笤埽放到一旁,转身匆匆跑到楼上。   我叼起一支烟,点燃缓缓吞吐着,环顾着三年没有来过的店面,点点回忆涌上心头,站起身走到吧台前,眯起眼睛,伸手拿起藏在下面的一瓶老村长白酒,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心底一阵酸意,拧开瓶盖大口的喝了一气。   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暖意上涌,好似浑身毛孔都张开一般,打了个嗝,拎着酒瓶拿过玻璃杯坐到了椅子旁,给自己斟上一杯,仿佛看到了当年坐在我对面的笑呵呵的小伙子,手微微颤抖,将酒倒在地上。   “连明啊,哥回来了,三年来一直没去你的墓地看看,别怪我,当初是我自己发的赌誓,一天不破案,一天不拜你......”   “面来了。”   随着一阵苍老的声音,楼梯上走下一位穿着白褂,肩膀上搭着毛巾的老头,皱纹布满了憔悴的脸,厚实的嘴唇旁一道疤痕连至脖颈,如蜈蚣一样爬行,仍然那么乍眼!   老头坐到我的面前,将热腾腾的面放到桌上,当他望到桌上的白酒时微微一愣,我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疤痕。   “七叔,好久不见。”   老头震惊的望着我,嘴唇不停的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缓解过来,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三年没见了,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去了那一半犯人都是你抓的地方,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坐在我面前,你的命,真够硬的!”   我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面,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七叔就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表情淡然。   半瓶白酒下肚,一碗阳春面连汤都没有剩下,我拍了拍肚子,伸出大拇指“这么多年,味道还是这么好。”   “这次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扔到碗中,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塑料袋推到他的面前“七叔,你见过这张卡片么?”   七叔望着面前的卡片皱了皱眉头,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夹起正反面看了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悠悠道:“青犬,不是我说你,你这刚刚从山上下来的人还想着查案呢?按理说我没有义务还继续帮助你吧,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刑侦支队长了。   “山上下来的”是地道的黑话,意思是指从监狱里放出来。   我并没有指望七叔现在就能给出我答案,虽然他当初在牡市风云一时,可现在不过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一只脚都踩进棺材板里了,能做的就是凭借着当年积攒下的人脉,调查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消息而已。   我舔了舔嘴唇,还能嗅到阵阵面条残留的香气,将杯中最后一口白酒喝进肚子里,喃喃道:“我现在需要这张卡片的信息,目前有桩案件和它有联系,廖云海答应我只要破了此案,我就能够得到‘6.21’案件的线索。”   七叔脸颊抽动“过去这么久,你还想继续查下去么?牡市好不容易安定几年,当初死的人够多了,连你自己都被送进了牢里,还不明白么!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惹的起的!知道现在牡市道上的人怎么称呼你任职的时期么?”   “哦?怎么说?”   “烽火连城!”七爷瞪圆眼睛“因为那件案子,你把牡市都快掀翻了天,多少人因为你躲藏起来不敢露面,多少人丢弃产业仓皇出逃、妻离子散,你想着抓捕凶手,却一把火几乎烧死了所有道上的人。”   我咧起嘴角“烽火连城......嗯,有点意思。那时太年轻,有些事情是做的过分了些,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是麻烦您帮帮忙,这张卡片的线索对我很重要。”   七叔听完我的话脸色一变,眼中闪着光芒,犹豫着,沉默着...久久才叹息道:“青犬也会求人了...呵呵,行,冲着你的话我就在帮你一次,我会找人调查卡片的产地以及在你入狱期间对此感兴趣的人和事,牡市只要有人用,我就可以查得到,不过还是劝你一句,年轻人,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做人别太狠。”   我将卡片放到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七叔,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坚决道。   “罪犯可不会因为你收起狰狞利齿而手软,只有随时把獠牙漏在外面,让敌人恐惧,才能生存。” 正文 第三章 暴雨夜巷的尸体   离开七叔的店面,独自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远处一辆奔驰飞速驶过,随后一阵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传来,我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红色风衣,高挑的女子走下奔驰,傍晚时分她竟然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走进了七叔的面馆之中。   我撇了撇嘴,看来七叔是人老心不老,还是有这么多人来找他帮忙,也不知道这位在牡市备受尊敬的老人还能折腾多久。同时内心也期盼着他能够查出关于卡片的线索,我相信凶手将卡片留在那里,定然有着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凶手就是当年那场游戏中的人。   他是在像我示威。   黑夜如网笼罩着牡市,街道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汽车的鸣笛声响亮震耳,一栋栋楼房色彩斑斓、绚丽多姿,对于一些人来说该是入睡的时间,而对于另一些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一间酒吧内,面前放着半杯马提尼,喧闹的音乐声下,舞池内一具具行尸走肉疯狂的摇摆着四肢和躯干,发泄着,发泄着对工作、对家庭、对这个操蛋社会的不满。   现代人随着经济发展、人口增加,生活压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瓶颈期,如同一个个装满火药的郫筒,稍不留神就会爆炸!虽然亲人、爱情、子女各个方面都在尽可能的束缚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但人格仍会在压力下发生改变,变得扭曲、不堪,最后形成反,社,会人格激进的想要打破牢笼。   这些年我见过无数的凶手,其中绝大部分都有着自己难以言表的苦衷,亲人的离去、事业的失败、不被认同、不被理解,一怒下亲手筑成了此生的败笔。   其实类似这样的案子对于警方来说要好调查的多,怕的就是这样玩心理战,杀人为了乐趣的疯子!这样的人定受过专业的训练,心智或体能都是能人,如若放在社会上稍微用心就是精英,偏偏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选择了走入死胡同,去而不返。   看着手中的卡片,我点起一根烟缓缓的吸着,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我曾玩过这个游戏,结果我赢了,我就是那个杀手,通过欺骗和谎话“杀”死了另外的八人。   而当年游戏的玩家是在朋友的酒吧中偶然凑成的局,组织人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不怀好意的去思考这件事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仍记得在我赢下游戏后,其中一人对我说的那句话。   “游戏终归是游戏,放到现实中,你斗不过我们的。”   喝光杯中的酒,我正准备起身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窜进我的鼻孔内,下一秒温软的娇躯跌进了我的怀中,下意识我便顺手扶起。只见半挂在我身上的是一位穿着暴露,画着浓妆的妖娆金发女子,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细嫩的手指划过我的胸膛,迷离的眼神使我不禁身体一颤,急忙推开她。   女子伸手抹了下脸颊的酒液,小巧灵活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妩媚至极,柳眉上扬,挑逗似的望了我一眼,随后甩起长长的金发醉醺醺的走入人群之中。   我皱眉拍了拍肩领,环顾酒吧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熙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笑声、吵闹声、DJ声、呼喊声乱成一团,眼角忽瞥到角落中穿着血衣,面目不全的女尸,好似在那里静静的监视着我,晃了晃略有些阵痛的头,匆匆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出门我狂吸几口新鲜空气,心渐渐平复下来,是幻觉......   “先生,您的钱包漏出来了。”   旁边传来声音,我低头望向自己的裤兜,果然钱包探出半个头来,口中道着谢谢将钱包塞入兜内,抬头想看看提醒我的好心人时,却发现空落落的,只有远处一个消瘦的背影走入黑暗之中。   抬手准备打车,猛地感觉到不对,探手伸入兜里搜索,却发现那张卡片鬼魅般的消失了!   “糟糕!”   我低声惊道,快速将钱包抽出打开,心脏“咯噔”一下,脚下不自主的后退靠到了街边的墙上,只见折叠式钱包内夹着另外一张崭新的卡片......   卡片上画着一个坐在阴暗角落的诡异男子,面貌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上的匕首寒芒凛冽,脚下滩滩血迹,令人后背泛起凉意。卡片的背后殷红的字迹触目惊心,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鬼将我的思绪拽入深渊。   ——杀手。   我的心跳愈来愈快,转身猛的再次冲回到酒吧之内,疯狂的挤过摩肩擦踵的人群,惹来一阵阵咒骂!   金发女子...金发女子...一定是她!   有一服务员见我惊慌的神情,拦上前询问,我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他,一把将他推开,厉声喝道:“滚!”   转头间猛的看到那件淡黄色的背心和金色的秀发,急忙的钻进人群中,仿佛奔跑在树林内的野兽一般,追逐着戏弄我的猎物。几十步远的距离因为人群的阻挡我只能看到她大体的去向,到达最后瞟到她的地方,是酒吧的一个角落,环顾四周,性感的舞女还在奔放的释放着体内的狂野,无知的人嘶吼着发泄着酒精带来的兴奋,服务员渐渐向我靠近,突然注意到旁边有个暗色的铁门,在寂灭的环境中隐藏着。   我抬头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冲到门前,见上面用铁栓穿过,狠狠的拉开用身体撞了出去!   “嘭!”   门开,一条幽深的胡同出现在我的面前,雨滴突然打在我的脸上,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我反手将门关上,酒吧内的嘈杂声顿时隔绝了大半,我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夜盲症偏偏在这个时候误事!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远处的胡同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我狠狠眨了眨眼睛,向前靠过去,几十米的胡同此刻却显得那么漫长,雨渐渐变大,我的心悬在嗓子处,蹭着脚步靠近前方。   金发女子浑身沾染着鲜血和泥土,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身体不停的抽动着,一支利箭穿过她的脖子,鲜血汩汩向外流淌着,不甘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渐渐蒙上一层灰白色的膜障。   我蹲下身大声喊叫着“是谁!是谁杀了你!”‘   她那染着鲜血,干枯的嘴唇张了又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再也无法蠕动。   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湿透了我的衣衫,稀释了地上殷殷血液,汇成水流在深夜的胡同中暗暗流淌着......   我的双手开始颤抖,面前的墙壁上一身红衣的女尸仿佛嘲笑般看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绺垂下,惨白色的手掌向我的脸缓缓伸来,腐烂的面孔,蛆虫在无眼的空洞、耳朵、嘴巴中来回穿梭,她张着没有舌头的嘴,轻柔的呢喃道:“邓青...邓青...”   我抬起头,雨点狂乱的打在我的脸上,惊魂般再次睁眼,墙壁上除了暗漆漆的砖头什么都没有,我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瞬间就被雨水打湿,却重复着、不知疲倦的按压着火机,一下又一下,昏黄的火光映着我那残破不堪的身躯。   借着光我突然瞥到女子那被打湿的浅黄色背心内好似夹藏着什么物体,缓慢探指伸入尸体坚挺的胸罩内,一张半湿的卡片出现在眼前。   卡片上画着一个带着深黑色高高帽子,穿着紫色衣袍的干枯老女人,她萎缩的双手在身前挥舞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银色水晶球——女巫。   翻过卡片背后,除了女巫,下面还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身份:女巫,死亡时间:第二夜,遗言:毒死杀手身边的人。”   我跌坐在地上,卡片掉落在我面前的地上,呆呆的望着漫天阴云,我恍惚间好似感觉到,在某个远处的角落,一双恶毒恐怖的眼睛正在看着我,轻轻的笑。   “咯咯咯...咯咯咯...”   红衣女尸再次出现在我的身侧,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滴却穿过伞毅然打在我的身体上,我呆呆的掏出手机,感受着女尸血淋淋双手抚摸我的脸庞,找到廖云海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警笛声响彻天际,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封锁现场,惊讶道:“你...你的头发......”   我苦笑着摇摇头,自三年前的案件后,一夜间头发白了大半,所以无论多么热的天我都会顶着帽子出门,而今晚,恰恰不知将它丢到了哪里。   一位穿着雨衣的女子蹲到尸体前,拎着熟悉的医药盒进行着检查,廖云海向我询问事情的经过,我不愿张口说话,从钱包内掏出那张“杀手”的卡片,凝视着上面阴森的图案。   廖云海看到此景明显一惊,后退两步,狐疑的看着我,手伸入腰间“你做的?”   “你猜。”我抬起头望向他。   廖云海一愣,眼神犹豫不决,女尸的手仍然在抚摸着我那沧桑的脸,是那么的滑润,那么的温暖。   “廖队,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私人制造的弩器,一击致命!”穿着雨衣的女子回过头来对廖云海说,她的面貌清秀,并没有化妆,一双穹眸如夜空中的星辰般闪闪发光,柳眉飘絮,纯净的脸蛋略显俏皮,即使她板着脸,严肃中也不失可爱。   廖云海点点头,转回身对一侧的警员吩咐道:“把邓青带回警局,勘察现场。”   “没必要了。”雨衣女子站起身摇头道:“雨势太大,现场破坏的太过严重,怕是知道线索的只有他了。”   她示意性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两名警察将我带上车,我的手中还紧紧捏着那张“杀手”的卡片,心底的感觉不知是气愤、还是失落,完完全全的被凶手玩弄,毫无反抗之力。   廖云海并未和我上一辆车,车辆缓缓行驶离开,透过满是雨滴的车窗我忽然看到在出胡同后的街道路灯旁,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向我们这侧望来,夜雨下恍恍惚惚,瞧不清楚,我又当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个身影依然还在!   暴雨肆虐的摧毁着城市,她是谁,为什么在离案发现场如此近的地方顶着大雨凝视着我们离去?这种情况下定不会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她与金发女子的死亡有着什么联系! 正文 第四章 与廖云海的初次交锋   “停车!”   我立刻喊道,谁知并没有人理会我,我刚欲挣扎,一名警察在旁边死死拉扯住我的臂膀,将手铐再次带到了我的手上。   “妈的!你们都他妈疯了是吗!不认识我是吗!”   警察尴尬的望着我“邓队,我们正是知道你是谁,才不能把你放开!你现在这状态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我们担负不起,您也别为难我们,等着到了局里,廖队肯定不会把您怎么样的,谁都知道破案还得靠您呢!”   “是啊!”前面开车的警察接话道:“这几年破案率明显下降,我们都很久没有领过奖钱了,这次案子廖队也是被逼无奈,上面给下了死通知,让三天内破案,不然廖队也不会把您请出山。你看现在大家都不跟你搭话,是因为知道廖队与您不合,不过大家心里面都是很高兴的,您来了,破了案子,我们也省的天天挨骂!”   听着他们二人的抱怨,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说按廖云海那股官僚做派怎么会甘愿低头叫我来帮忙。   很快我们便到达警局,里里外外的人观望着我带着手铐被押进了审讯室,审讯室其实在八十、九十年代时曾一度叫做刑讯室,因为近些年刑讯逼供已经成为了法律明令禁止的行为,所以这一称呼被渐渐的废除,没想到自己时隔三年再次“有幸”到达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手铐被打开,耀眼的聚焦台灯刺的眼睛生疼,我望向门口站立的警察“你,把这个灯给我挪一边去行么?不舒服。”   警察眼睛直视前方丝毫没有理会我,看他的面相有些生疏,却又觉得这幅模样隐隐熟悉,摇了摇头,想必是我进监狱后新来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光影下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死在胡同内的金发女子,她临死前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那因求生欲望而怒睁的眼眸记忆深刻——卡片是她换的,死的人又是她,背后的凶手这么做的意思又是什么?   廖云海进入审讯室,从门口的守卫处接过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我活动了下手腕,平静的望着对面的廖云海。   “怎么?将我抓到这里来,想再次送我入狱?”   廖云海皱着眉头,将一摞文件拍到审讯室的桌面上,自言自语道。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城南小区,死者叫周震,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财政顾问,离异不久,目前独居,死亡时间是4.23日中午十二点左右,全身共120处劈砍伤,生,殖,器被凶手割下,死因是失血过多,在尸体后脖颈处发现电击伤,应是先被电棍击倒失去反抗能力,随即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直至杀死,吊在天花板下。   现场并未留下指纹、脚印、DNA,小区监控也没有查到凶手的线索,死角太多,并且周震在一楼,对门无人,至今未找到目击者。   你让我查的事情至今还未有任何相似的案件,牡市近些年的悬案也未有如此高明的作案手法,明目张胆在正午下手,倒也是头一宗。”   我听着他絮叨的话语,打开文件大概的看了眼,喃喃道:“从时间来推断,凶手应该很迷信,或许信仰着某种宗教或阅读古今,对古代的一些迷信说法带有着崇拜与条例之感,卡片上的‘夜’字,恐怕他是将自己当成鬼魂了,对于我们来说日落为夜,可对鬼魂来讲,昼日不能出方为夜。   这只是根据作案时间的推断,现场凶手进门时并未受到阻拦,凶手在周震背对他时能够进行电击,可以判断两人应是认识,周震的交际圈将成为本案的第一个切入点。”   “这范围还是有些大。”廖云海试探性说道。   “凭借勒痕的深度和麻绳吊起摩擦的角度、用力的方向,可以确定凶手应是一名男子,身高在一米七至七五之间,很有可能受过专业的训练,调取周围道路的监控看看在案发时间内能否找到相似出入的人。   死者全身上下的刀口呈外翻状,却处处避开了要害,显然凶手对人体构造有着充分的知识储备,或从事过军人、医生、以及跟刑侦有关的工作。   杀人动机有两种可能,一是仇杀,复仇心极强,能够对死者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说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也不为过。   二者就是他在享受杀人的快感,典型的狂欢型杀人变态,但这种杀人狂都有一个特点,他们选择目标时会有固定的规律,由周震生,殖,器被割断这一线索来看,凶手的性能力或有损伤,由心理的自卑感会产生夺去死者生,殖,器的行为来满足自己。”   “嗯。”廖云海快速的在本子上记着,仿佛发现宝藏一般,丝毫不肯放过我的一字一言,看来上级给他的压力确实很大。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醉梦酒吧”的后街小巷,从酒吧后门直达的地点,死因是弩箭穿透喉咙,说明凶手早已知道那名女子被我追赶的逃跑路线,他们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可能是雇主与受雇方,也需从死者的关系网查起,寻找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同时调取“醉梦酒吧”周围街道的监控,看看能否寻觅到他的踪影!   而死者身份为女性,如果生,殖,器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女子被杀的原因很可能与第一名死者有着某种关联,这还需要你们去调查,找到两名死者的相同点,至于其他的线索,还要等现场勘查的结论出来。”   廖云海听着我的分析,脸上逐渐布上了笑意,带着赞赏的眼光凝视着我,好似在说,这样配合就对了。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第一张凶手留下的卡片写着‘第一夜’,正午时间作案,而第二起案件却是在夜晚,凌晨过后,这不是违反了你的推论么?”廖云海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我淡淡的点起一根烟,门口的守卫仍盯着墙壁,甚至在廖云海进门时也未多看我一眼。   “按理说这种变态会执拗的遵循自己创造的游戏规则,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我抿了抿嘴角,将文件放到桌上,心里渐渐浮现一个人的面孔,嘴上却敷衍着“不知道。可能是凶手发现我在追逐那个金发女子,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罢。”   廖云海若有所思的点头,将卡片放到了桌面“按你的说法,第一张卡片被死者偷走调换,可在她的身上我们并没有发现周震死亡时的卡片,而你的身上却多了代号为“杀手”的身份卡片,我有权力怀疑你,没问题吧。”   我看着他略显得意的模样,安静的捋了捋自己的苍白的头发,似有意似无意道:“没问题,不过凶手在留下卡片上可留下了话,他的下一个目标应是与我接触的人,死亡的方式是下毒,你也知道我全家都死光了,剩下与我接触最多的人......”   廖云海表情呆滞,随即瞪起眼睛“你威胁我?”   “不。”我微笑着摇头“威胁你的是凶手。”   “呵呵,小毛贼,他还能进警局杀我?若是真的来,我倒是能早点办完这桩案子!”   我撇了撇嘴“嗯,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觉得这种事情似曾相识么?三年前‘V’也想杀我,结果呢?”   廖云海听完这句话面色立刻一变,眼中闪过惊恐“他...他不是‘V’!他不会那么做的!”   我将身体向后半仰,倚靠在冰冷的审讯椅上,望着廖云海阴晴不定的脸,突然有些开心,淡淡道:“你可以祈祷他不会。”   廖云海沉默了下去,我点起一根烟,吞吐着灯光下缭绕不绝的淡蓝色烟雾,看着他们被我吞进,涌出,如人生一般,渐渐燃烧,绽放火光后熄灭殆尽。   良久。   廖云海起身,眼中泛着凶光“你走吧,有事情我随时通知你!6.21案件的线索明天就能够拿到,如果你想要最好帮我抓住凶手,不然就让我带着那封信一起下地狱,这辈子你就苟活着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时我心里毫无波动,仿佛在看动物园内的猛兽张牙舞爪一般,嘀笑皆非。   廖云海离开后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守卫的警察面前,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一脸稚嫩,眼神却透着震人的坚毅,眉宇间透着英气。   “你叫什么?”   一身警服笔挺有型,稍显沉重的语气“连刃。”   “连刃?”我不禁好奇“连明是你什么人?”   他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抬了抬头,自豪的看着我“那是我哥!”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连明曾经是我的徒弟,不错,你有点他的风范。”   “你是邓青?”连刃皱起眉头。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开门走出了审讯室,走廊内的警察好似在躲避什么,隐约能够听到远处办公室中廖云海怒吼的声音,我叹了口气,走出了警局。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独自漫步在昏黄的街道下,影子拉的长长的,雨已小,滴滴落在肩膀上,空气中散发着土地的清香。   连明是我任职时亲手培养出的人,长得没有他弟弟那股英气,甚至有些猥琐,不过办起事来井井有条,很听我话,我们在一起办了许多的案子,凡事连明都会冲在最前面,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青哥,这辈子跟着你是我的福分,出去办事,不能给你丢人!”   当初仗着自己的地位,放眼牡市无人能及,傲气十足,省里对我进行过多次褒奖,一时间可谓风头无两。除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兄弟,能真正让我瞧得起的人没有几个,所以对别人总是冷着一副脸,背地里同事给我起外号叫做:青犬,青是我名字的字,犬是指我办案的能力,如警犬般灵敏。而连明,名正言顺的被称为‘狗腿子’,他却从来都不在意,总是笑呵呵的,可惜......三年前,连明因为我丢去了性命,脑待被人生生割下来装在盒子里放到了警局不远处的邮箱上,上面写着醒目的字。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当时年少轻狂的我看到连明的头颅,因为兄弟感情几乎发疯,不顾一切的对‘V’进行抓捕,黑白两道被我折腾翻了个天,那时所有人见到我第一反应都是仓皇的避开,如同见到瘟神一般,甚至局长多次找我喝过茶。   可,可我只想着报仇,却忘记了装载着连明头颅盒子上的警告...... 正文 第五章 白衣女鬼   走在远离警局的马路上,昏暗的灯光下形单影只,三年前的案件历历在目,死死的攥着拳头望着前方无尽深夜,雨悄悄的变小,我猛的想起那个胡同口暴雨中凝视着我们车辆的女孩!   她会不会还在那里!   想到此处我不禁心头一惊,撒开腿便奔着“醉梦酒吧”的方向奔去,心头蔓上一层阴影,总觉得那女孩将是破获这场案子的关键。   警局距离醉梦酒吧的路程并不近,中途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与廖云海在警局耽误了近一个小时,该死!如果刚刚离开时能够叫停车辆,说不定那时就可以抓到那个雨中的女孩。   如今,只能默默的祈祷她不会离开。   许多凶手在作案后都会回到案发现场,尤其是这种猖狂自负的杀人犯,他们不但享受虐待杀害所带来的快感,更喜欢在暗处看着警察找不到线索时那焦头烂额的表情,特别有成就感。就如同一些小情侣喜欢野战、车震等做爱方式一般,精神上的刺激大于生理愉悦。   出租车经过巷口时,那颗高立的灯柱下已经没了人影,出租车司机将车停下,表情有些纠结“兄弟,你...你还走吗,听说这条巷子刚刚死过人,还有人路过时看到过白衣女鬼呢!要不你还是下车吧,我挣你点钱不容易。”   我探头向外看着,犹豫了几秒,问道:“多少钱?”   “二...二十一块。”   我掏出二十五块钱递了过去,司机咽了口吐沫,将五块钱扔了回来“你快下车吧,那一块钱不要了,这地方阴森森的,待着不舒服。”   我捡起怀中的一块钱愣了下,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没等我回过头将门关严,出租车一溜烟已经冲了出去。   “师傅...门......”   望着化成丁点的车影,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股凉风吹过,不寒而栗,小巷内黑漆漆的,醉梦酒吧内早已没有了声音,周围塑料袋被风吹划过地面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刺耳,灯光黯淡,我望了望两旁昏暗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那司机的表情引得我不禁都有些害怕起来。   “呜——呜——”   站在巷口,隐约仿佛听到了女孩的哭泣声,我身体不禁颤抖,想起司机说有人见过白衣女鬼,难不成......   我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打开手机的电源,借着微弱的光亮缓缓迈步进入小巷之中,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渍中还掺染着点点血迹,那么的醒目。   夜盲症使我几乎看不清所照射到的路,扶着墙壁摸索着进入深巷里侧,“呜呜......呜......”幽幽如鬼般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我心悬至嗓子眼,虽然在牡市担任警察这么多年,但也听说过不少无法解释的案件,因为不是发生在我们辖区,没怎么当过一回事,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真有些打怵。   小巷纵深不过百米左右,此刻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黑夜中我只能咬着牙伴随着鬼哭声继续摸索。   “嘭——啊!”   我的脚撞到了什么东西,顿时一个趔趄,伴随着还有女孩子的惊叫声。   向前晃荡几步我连忙稳住身形,灯光回照,只见地上蹲着一个穿着白衣,脸色惨淡,披着长发的人!我脑海中瞬间印出四个字:白衣女鬼。   只见女鬼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脸颊,白色的连衣裙在黑夜中乍眼异常,身体微微抽搐,我定了定心神,脚步微微挪动,伸出手指上前轻轻的触碰了她一下,冰冷的感觉沁人心脾,如同太平间的尸体。   “呜——”   哭咽声从她埋没在膝盖间的头发内传来,伴随着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女鬼浑身湿淋淋的,雨还在不停的拍打着她孱弱的身躯。   “你...是人是鬼!”   我厉声喝着,对于我这种无神论者来说,虽然白衣女鬼的出现对我造成一瞬间的冲击,不过精神缓和过来后,恐惧感渐渐消除,对面前蜷缩在墙角的她已经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了。   “别...别碰我...呜...”   我蹲下身靠在她的身边,望了望深邃的小巷,确定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后,伸手掠起了她那湿漉漉的头发,一张清秀的惨白色模样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女孩浑身发抖,眉眼中透着难以隐藏的恐惧,慌张的避开了我,瞧她的身形与衣服,应该就是在我们离开时站在暴雨中的那个身影。   她呼吸间吐出白色的哈气,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很,我再次探手过去“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额头很烫!   眼睛无力的强睁着,诺诺的看向我,随后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我急忙挪身向前,女孩身体上并未有任何伤口,气息紊乱,嘴唇冻得已经发紫,额头的热度以手抚摸初步测量已经很烫,怕是有39度上下。我环顾四周,随后双手把住女孩的脖颈和膝盖下方,用力抱起,冲出小巷......   到达医院时是凌晨四点十分,困倦的中年医生打着哈欠被我从值班室敲醒,见到女孩后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她昏厥了。”   医生将手伸出刚刚抚摸到女孩的身躯时,猛的清醒过来“怎么会这么烫!快!送监护室!”   我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走廊尽头的监护室中,途中医生喊出了几名护士,随后我就被医生带出了监护室外,他严肃的看着我“你是病人家属么?”   “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淋雨!不是我说你,看你这样子应该也就三十左右,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她...我...不是,我不认识她。”我有些无奈的瞧着他,医生的表情就像要吃了我一样。   “不认识?!”医生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瞪着眼睛“像你这样我见多的,老大不小不寻思正正当当结婚,祸害小女孩。我现在没工夫听你瞎掰,快去下面挂号,没人性!”   看着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这女孩是他自己的闺女呢!不过反之一想,现在如此负责的医生倒也是少见,换做他人谁会愿意说这种话惹麻烦?我摇摇头苦笑了下,难道真是我蹲监狱蹲傻了,现在还有我这种岁数祸害小女孩的?老牛吃嫩草啊!   我自顾自嘟囔着向挂号口走去,却忽然看到一打着雨伞的女子从正门进入,她收着手中的雨伞甩了甩水,肩膀略微湿了一片,扎起的头发还向下滴滴掉落着水珠。两人对视同时愣在了原地,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那如星辰般美丽的穹眸令我记忆深刻——雨巷中的女法医。   “你不是被廖队抓进警局的那个......你怎么在这?”她稍有些忌惮的侧了一步,手伸入兜内,看那架势,一言不合就要打电话叫人。   我毫不在意的走到挂号窗口,将钱递给里面的医生,恭敬道:“挂号。”   “姓名。”窗口内挺着肥胖肚子,困倦的医生职业性的问道。   “嗯......邓青。”我本想说女孩的名字,可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名字挂了。   “年龄。”   “28。”   胖医生瞟了我一眼“28就满头花白,不知道珍惜身体呢,找医生好好给你瞧瞧吧!小伙子。”   我礼貌的笑了笑,回过头苗条的身躯赫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女法医皱眉打量着我,眼神自上而下,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小姐,不用这么盯着我看吧,我又不是你案板上的尸体。”我打趣着说道。   哪知她听完我的话,柳眉倒竖,瞪着眼睛嘴唇微微发抖,下一秒便娇怒起来“叫谁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我被她吼的一愣“那......大姐?”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我下意识的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道完了,女法医的雨伞瞬间举到了半空,奔着我的脑袋就挥了过来!   我连忙躲闪到一旁,好险,这哪有一点法医的操守,说打人就打人,比我在那会儿的“小飞燕”差太远了,也不知廖云海从哪请过来的,真是天使的面貌,魔鬼的脾气!   “干嘛呢!”   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刚刚将女孩送入监护室的那位老医生走到了大厅,怒喝道:“这是医院,半夜让不让病人休息了!”   “不好意思。”我摆摆手,向前走去准备将挂号单递给他。   “爸......”女法医诺诺的挪到老医生身边。   “爸?!”我惊在原地,怪不得女法医半夜办完案子会直接奔这里来,这次可真是撞大运了,那白衣女孩是案发现场的重要证人,说不定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让这暴脾气的女法医和他那成为女孩主治医师的父亲知道,不得玩死我?廖云海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同意让我与女孩交谈,说不定还会连夜来将女孩从医院带走!   从卡片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凶手的指向是我,如今隔12小时再杀一人,我更加可以确定凶手的目的,绝不能让廖云海插手,若是女孩将事情交代给他,那我就没有任何用处,到时候关于“6.21案件”的线索,廖云海出尔反尔不告诉我,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想寻梦中所想,成心中愿望,前提是自身要有被利用的价值。 正文 第六章 预言家的出现   “你管谁叫爸呢!”女法医回头瞪着我“这是我爸!”   我憨笑着凑上前,恭敬的将挂号单递给老医生,尴尬道:“不好意思,刚刚多有得罪,那...那女孩怎么样了?”   老医生见我态度谦卑,略显满意的点点头,接过挂号单低头扫了眼,身体一怔,面色惊讶,犹豫着沉声道:“高烧晕厥,已经注射了一只安痛定,先住院观察一晚吧,若是身体恢复的快,明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谢谢,药费单给我就好,我去交钱。”   “嗯。”老医生转头道:“萱萱,你先去我办公室拿外套,我要和这位小伙子聊聊。”   “爸...他是......”   “好了,你先上去。”老法医说话振地有声,顿时一股威严便突显出来。   女法医见父亲如此,只得无奈答应,随后回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匆匆上了楼。   “医生,您这是...”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如老树般的面庞,虽皱纹横生,却坚韧如磐石,看模样便知道历尽沧桑,非等闲之人。   老法医低头看了看挂号单,喃喃道:“青犬是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老医生竟然认出我来,后退一步,镇定心神打量着他。   “飞燕是我的侄女,你在警局那会儿,我曾和你见过几面,只不过当时号称青犬的你眼中根本没有我这老头,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老法医面容温和,语气比刚刚温和了不知多少“你入狱后飞燕还来我这哭了好久,可怜我那侄女对你一心忠诚,在你入狱后四处找人帮你脱困,最后被现在的那位队长调离牡市,用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欠她不少人情啊。”   听完老法医的话,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白飞燕是我任职时的法医,她与我和连明可以说是牡市最亲的朋友,没想到......我摇了摇头,对面前这位老人也似乎有了那么几分印象,如果他是白飞燕的叔叔,那么他就是......   “白院长?”我不禁惊讶道。   老法医笑了出来“呵呵,没想到你还真能记起我这个老头。”   老法医原名叫做白国强,据说当年是国民党的军医,国共战争时期加入我党,建国后成为了牡市第一医院的院长,算得上是牡市有名的人物了,退休后便没了消息,没想到竟然还在医院内。   “我现在不是院长了,年纪一上来,脑袋就不太好使,位置还是要让给年轻人来做嘛!现在就是一个医学顾问,在医院打打下手罢了。”   看白院长那从容的模样,心底不禁涌生出点点敬佩,尘世如潮人如水啊,又有几人能做到急流勇退?能够放下自己的地位,到真有些鲁迅先生俯身甘为孺子牛的气魄。   心里暗暗赞美后,不禁也产生了一丝惊疑,虽然联系上飞燕我们有话可聊,但故意支走他女儿,不会只为和我扯家常罢。   “白院长,您找我这是......”我眯起眼睛凝视着他。   白院长扬起嘴角,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这是在那女孩身上掉下来的。”   我眉头一皱,快速的将卡片抽到手中,双手不禁微微有些战栗,湿漉漉的卡片正面画着一个带着王冠的老者,素衣白袍,怀中抱着一本书,整个身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转过背面,上面三个大字——预言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想找到我,她是你唯一的可能,青犬,我在看着你。   看完卡片上的字,我猛地回过头环顾医院大厅四周,空荡荡的走廊充斥着药水味,洁白的灯光洒在沾着泥水的瓷砖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人。这张卡片,看来是女孩到达小巷前就被放入衣服内的,这是什么?在向我发起挑衅么?还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短短十二个小时内接连死了两个人,当我见到金发女子的尸体时便知晓自己“午时三刻压阴时”的猜想是错的,凶手完全在模仿着我当年玩过的杀人游戏。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我们九人互不相识,在我一位老朋友所开的酒馆中相遇,也是老朋友组织凑成一桌玩起了卡片,当时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性,也是仗着自身的能力,我提议改变规则,两位杀手分为一号和二号,每晚杀人时互不相见,一号杀完后,二号在睁眼开始杀,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杀手的难度,有可能刺死自己的同伴。   而我,就是其中的杀手之一!   所以凶手每隔12小时杀一人,是在模仿当年的游戏规则,一个昼夜,两位杀手,杀死两人!   可这又不是游戏,换言之,这只是我和凶手之间的游戏,预言家的出现并没有任何作用!除非......除非她知道凶手是谁,或者她知道凶手什么模样!   待我缕清思路后,不禁有些脊背发凉,明天中午时分还会死一个人,我不仅仅要和凶手追逐,更要和时间赛跑,而这个女孩,将成为关键性的人物!   “今天打电话时我也听女儿提到了一些案件的情况,所以我想这卡片对你可能有用,现在警局没有几个忠诚你的人手,我女儿也只是从飞燕那里听说过你,而没有见过。青犬,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危险,也不喜欢现在的那位队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院长的话将我从思索着拉回了现实,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办事的方式深意太重。   “今晚她就在医院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对于刚才的误解我表示抱歉,毕竟现在祸害小女孩的男人太多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怎么那么傻。”   “您女儿叫什么?”   白院长眉头微皱“白羽萱,怎么了?”   “等她下来,我想跟她聊聊案情,您不介意吧。毕竟我现在不在警局,许多线索只能从您女儿这了解,廖云海那个人,对我隐瞒的太多。”   白院长微微沉思,双手插入大褂兜内“好,一会儿送她回家吧,多事之秋,保护好她的安全,今晚的事,我会藏在心里的。”   “一定,一定。”   白院长对着我点了点头,将药费单拿出递给我,随后挺直了腰背走向监护室内,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抿了抿嘴唇,暗暗道:以前自己的确是太狂了,这么有本事的人竟然没好好了解过。   白院长对我的言语虽然温和,却四处透着机锋,先是用白飞燕因我而被调离的事,提起我心中的愧疚,随后又说出今晚隐藏卡片之事,让我感激,并且以警告的方式点明我在警局的处境,最终绕了几圈才抛出目的——他女儿的安全。   白院长怕是在飞燕那里知道了太多三年前“6.21案件”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恐惧,毕竟“预言家”卡片的背后已经指明了凶手是冲我而来,三年前的“V”同样是因为我,杀害了不少人。   不过他成功了,于情于理于心,我现在都不敢将白羽萱带入案件内。   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缓解下情绪,抬头却看到墙壁上醒目的“禁止吸烟”四个大字,犹豫后将烟装回到烟盒内,白羽萱抱着一件厚重的风衣缓缓走了下来。   “我爸呢?”白羽萱嘟着嘴问道。   “监护室。”   她没有回应转身便向走廊内走了进去,窈窕的身姿,俏皮可爱的脸蛋不禁让我想起了白飞燕,虽然两人是堂姐妹,可性格却是大相径庭,白飞燕在我刚接触的时候,高傲冰冷,不屑言语,被称作“冬夜女神”,可相处久了,白飞燕暖人的一面才慢慢展现,温柔如秋雨,体贴似春风,小鸟依人,心如暖洋。   可她这位妹妹,瞧起来脾气不小,像是夏天的烈日炎炎,直爽的紧,不过这样的女人多半没有什么心眼,傻乎乎的。   一冰一火,啧啧,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小玩到大的。   没过多久儿,白羽萱从监护室中一脸不情愿的走了出来,我站起身等待着她,哪知她竟从我的身边直接穿行而过,顺带着还白了我一眼。   “白羽萱。”我跟上去叫道。   “哎!”她在门口停住脚步,质声道:“我爸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你想干嘛!”   “送你回家。”我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微笑道:“顺便跟我说说你查出了什么线索。”   白羽萱“哼”了一声,下台阶走入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不就是那个知法犯法,被送进监狱的犯人么!”   “这是廖云海说的吧!”   “对!”白羽萱停住脚步,回头道:“怎么,廖队说的有错?”   我扬起嘴角,冷笑道:“他说的没错,就是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什么被抓的?”   “你杀了人!”她炫耀似的坚定道。   “他说没说我杀的是谁,又为什么杀?”   “这......这不重要,身为警察你犯法就是不对!法律不在乎你的原因!”   “没错,因此我也付出了代价!”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沉声道:“入狱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忏悔当初自己的行为,我杀了人,那么就应该为此负责!不过我想问问你,那我妻子的命,我儿子的命,连明的命,还有那么多无辜死者的命该谁来负责,是那个三年都没有被抓住的凶手,还是当初怂恿我在牡市疯狂搜捕,创造‘烽火连城’的廖云海?!” 正文 第七章 血色石像   白羽萱被我的厉喝声惊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又张,仿佛想要反驳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言语过激了,吐出一口长气,晃了晃脑袋“没想到廖云海给你们洗脑的这么严重,也是,当初我在警局很少与人沟通心中所想,包括案件的进展,恃才傲物,众人皆只知我闹得天翻地覆,却不明白因为什么,呵呵。连明一死,除了飞燕更无人了解了。”   “别提我姐!”   白羽萱猛地吼出一句话,我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中透着复杂的含义,手指微微颤抖,衣衫在冷风下凛冽而起。   我恍然大悟,看来白羽萱对我的态度不只是因为廖云海说过什么,更多怕是和白飞燕有着关联。   “白飞燕怎么了?”我提声问道。   白羽萱皱了皱鼻子,甩头背向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道:“好!你不是想知道今晚死去女孩的消息么?我告诉你!”   听闻此话我连忙跟了上去,白羽萱疾步在街道上走着,嘴里快速的说着。   “死者名叫李婷婷,26岁,家在牡市,目前工作是“醉梦酒吧”的舞女,从下体残留的液体来看,24小时内与他人发生过性,关系,但没有性,侵的迹象,应是自愿的,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检查尸体时发现她的身体内含有HIV病毒,也就是说——她是一名艾滋病患者。   经过调查取证,李婷婷与第一位死者周震,他们两人确实是认识,醉梦酒吧的另一位舞女口供上证实,4.23日清晨周震曾来过醉梦酒吧喝酒,与李婷婷交谈多时,并将其带走,下午时李婷婷才回到酒吧内。我们调取了周震和李婷婷的开房信息,确认两人曾于4.23日早5点入住市中心的“光华宾馆”,具体两人离开的时间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去走访了。   当我在知道李婷婷携带HIV病毒后,我去查看了周震的尸体,但周震的身体内却没有HIV病毒,可能两人在发生关系的过程中使用了避,孕工具。”   “他们没有发生关系。”   “什么?”白羽萱惊疑道。   我点起一根烟,冷风吹拂过烟雾,肺部的肿胀感令我舒服了许多。   “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有艾滋病,即使在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你会敢与其上,床么?”   白羽萱沉默了下,脚步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我不会...毕竟避孕措施做不到百分之百的防护,何况这种疾病目前医学界还无法拿出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够通过抗病毒治疗延缓生命,可以说,艾滋比癌症更适合‘绝症’的称号。”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上次廖云海跟我提过周震的信息,他刚刚离异不久,又是保险公司的财政顾问,这种多金又有地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什么意思?或许周震不知道李婷婷有病呢?”白羽萱急刹住脚步。   “呵呵,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喃喃道:“学习金融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从你刚刚所说的酒吧舞女都认识他的情况来看,周震和李婷婷认识的时间绝不会短,我相信他一定是知道李婷婷是艾滋病患者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么说?”白羽萱穹眸瞪起。   “李婷婷走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并没有告诉醉梦酒吧的主管或老板吧。”   “是又怎么样?”   我深吸一口烟“很简单,牡市的舞女若是被客人带走是要向老板上缴费用的,能够如此随意的跟另一个男人离开,除非这位男人跟她的关系并非客人与小,姐。连一介舞女都知道周震的身份,显然他不止一次,乃至多次的来接过李婷婷,以周震的身份不可能缺女人,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舞女情有独钟,而且李婷婷是下午回到的酒吧,而周震中午便死在家里。   从这一点来看,可以确定周震并未在宾馆停留太久,而是清晨或上午就回到了家中,由此可以推断,当时与李婷婷发生关系的人并不是周震。”   白羽萱皱起眉头“理由呢?”   “拜托。”我看着面前傻乎乎的白羽萱颇有些无奈“周震已经离婚了,他若是真的为了和李婷婷睡觉,何必将她带到宾馆?直接带回家岂不是更方便?即使是因为觉得宾馆舒服,那也没必要发生关系后连觉也不睡,穿上裤子直接回家吧!你根本不了解男人离婚后享受自由的感觉。”   白羽萱还想说些什么,随后又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貌似是有些道理。”   “呵呵,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周震和李婷婷之间肯定有着联系,如果我没有推断错,那天在‘光华宾馆’内应该不止他们,还有第三者——那个与李婷婷发生的关系的人!让一个艾滋病患者和人发生关系,看来这场案件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嘛!周震和李婷婷生前到底想干什么?”   白羽萱惊讶的抬起头“会不会是第三个人发现真相,然后杀了他们?”   “不会!”   “你为什么又那么肯定?”白羽萱不甘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我微微一笑,这不是自信,而是凶手明显是为了跟我玩一场游戏,根本不像仇杀案。这种能够与整个警局周旋算计的能人,怎么可能会被周震和李婷婷这样的傻子玩弄,那未免也太贬低凶手的智商了,太侮辱我的对手了。   “你笑什么?”白羽萱狐疑的瞧着我,满脸的不解。   “没什么。”我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倒是轮到白羽萱追赶上来,显然案子的真相对她来讲还是有巨大吸引力的,可白院长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压制着自己的内心,决定不将太多的推理告诉白羽萱。   “李婷婷的死亡还有其他的线索么?”   “嗯......还有就是死者喉咙的利箭穿透了颈椎骨,割断颈动脉,要想达到这种效果,目前市场上贩卖的玩具是无法达到的,除非...除非是军用的弩箭,也有可能是凶手自己改装的,廖队已经派人去走访,看能不能找到弓弩的出处。”   “距离有没有范围?”我疑问道。   白羽萱一副纠结的表情“弩箭的射程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倒是可以请教下军区的......”   “啊!!!”   我正专心听着白羽萱的话,猛地一阵惊叫在耳畔炸响,震的我耳朵内“嗡嗡”直响,下一秒白羽萱整个娇躯就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哆嗦着。   “怎么了?”   “那...那里......”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脊背发凉!只见前方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处,昼夜交界的暗处,一个鬼怪般的血色人影恍惚的出现在街道一根熄灭的路灯后,地上流淌着汩汩鲜血。   我眨了眨眼睛,天边的光芒虽然还很黯淡,不过隐约看起来那“人”纹丝未动,好像被钉死在灯柱后。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那么的寒冷,我拍了拍白羽萱的肩膀“你等着,我去看看。”   白羽萱惊恐的望着我,麻木的点了点头。   我慢慢的向灯柱靠去,脑中紊乱,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相,凶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猜测又是错的,一天内杀死三个人,是不是有些动作太快了些,按理说无论凶手是多么的变态,都会有一个作案的冷却期,他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次动手的目标、方式,以及观察警察的动作。   这位“杀手”一天内杀死两人已经称得上是冷却期最短的案犯了,如果他真的又杀死一个,那我会很瞧不起他,这么做的结果只能导致他更快的被抓住,死的人越多,线索暴露也便越明显。   “啪!”   我的脚踩入粘着滚滚红迹的雨水坑洼中,随后便立刻感觉到不对,猛地跨步上前到灯柱后,一具青黑色的,沾染着大片红色液体的人型石像立在地上,双眼黑漆漆的洞口,石手放在身体两侧,雕刻简陋。   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鼻孔内,我缓缓伸出食指在石像上抹蹭了下,两根手指来回磨搓,放到鼻前闻了闻。   是油漆!   我看着面前浑身涂洒着红色油漆的人型石像,如此近的距离,那双空洞洞的眼神仍然渗人,好似随时会伸出厚重的双手扼住我的脖颈,将我掐死在这荒凉的街道上。   “白羽萱。”   我边叫着转过头去,白羽萱愣在后方,试探性的问道:“那...那是人么?”   “一具石像而已,地上的也不是血,而是油漆。”   白羽萱将信将疑的挪步上前,我眼睛在地上搜寻着脚印,除了我刚刚上前在油漆内留下的,并没有其他脚印。   “怎么会出现一具这么吓人的石像。”白羽萱走到我身边,看清楚石像的面貌后,她的呼吸也渐渐稳定下来。   我疑惑的看向她“以前没有么?”   “当然没有!”白羽萱坚定道:“每晚我都会去看我爸爸,然后沿着这条路回家,如果有我早就发现了。更何况这样的石像立在街道上根本就是违规的,城管也会搬走的!”   “那就是今晚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了!”   我眯起眼睛,凝视着石像的底座,石像的底部还有摩擦的痕迹,从油漆还在流淌来看,这具石像肯定刚刚放在这里不久!我猛地转回头,远处的一条十字路口处,隐约有人影一闪而过!   “站住!”   我吼叫一声,拔腿便追逐过去,这种情况在背后跟踪我们,说不定就是凶手!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他在远处悄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被他安放的骇人的恐怖石像吓到,偷偷的讥笑。 正文 第八章 恐怖之所   我的百米速度曾经在警校时能够在排到前五,虽然在监狱中疏于锻炼,但功底还在,猛地爆发不会差很多,几个呼吸间便冲到了十字街口处,脚步在那里急急刹住,街道上空无一人,那个黑影如同鬼魂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怒攥着拳头,街道两侧最近的岔路口也是五十米开外,其余都是拉着铁门帘的店铺,怎么可能!在我追到十字路口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可以逃至岔路口?   我自信自己的速度,可这么看来,他的速度和我比也不会差多少,我的猜想没有错,这个人绝对是个练家子!   “邓青!”   白羽萱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见她正向我跑来,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走向白羽萱,心中默默对凶手道:“逃吧!游戏还没结束,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给抓住!”   “你刚才跑那么快干嘛?看到人了吗?”白羽萱有些紧张。   我点点头,天边已经亮了半个通透,看来用不上半个小时就会迎来晨昼,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新一轮的杀人游戏即将开始!   “走吧,送你回家。”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个黑影,奈何本身便有夜盲症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大约记着身高和体型。   白羽萱见我紧皱眉头,煞有心事,也变得乖了起来,轻轻附和,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显然这个小妮子还没反应过来。   路过那恐怖的石像时,我下意识的再次看过去,阳光下石像的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好似微微扬起,藏在灯柱后一副偷窥者的模样,不管是谁路过此地都定被吓一跳,不禁微微有些嘀咕,凶手将这石像放在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为了吓我?   回家的一路上白羽萱都在抱怨刚刚遭受到的惊吓,虽然她对我的脾气很大,可在这种时候却掩饰不住小女孩的神态,惶恐不安。天色渐渐的亮起,街道上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也开始活动起来,早起的摊贩叫嚷着豆腐脑、馒头,城市突然便喧嚣起来,他们如同一道极为清晰的分界线,将黑夜的杀气与昼日的欢笑切割开来。   我心中一直在琢磨着凶手的目的,石像到底寓意着什么?我不相信他会毫无理由的放置诺大一尊石像在路上只为了吓唬我们二人,那也太过黑色幽默了些吧,在我的印象中,但凡高智商的凶手都是有着谨慎无漏的细腻心思,尤其是这种反侦察性极强的人物,绝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白羽萱见我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忍不住找寻话题问道:“哎,你家在哪啊。”   我抬起头迎着朝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栋破旧的楼房“那里。”   “什么?”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山水花园?”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白羽萱追赶上来“山水花园不是三年前就荒废了吗?你怎么会住在那里,水电都已经不通了,听说那里闹鬼哎!死过好多人的,三年前......”   白羽萱说到一半陡然拉住了我的衣袖,眼内透着无穷的惊吓“三...三年前里面死的人是......你今天说你妻子的命......”   “嗯。”我轻轻点头,随即走向那栋已然废弃的楼“天已经亮起,你自己回家吧,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趁着还有时间睡一会儿吧,不过我想你睡不了多久,廖云海就会再次给你打电话的。”   “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白羽萱在我身后喊道。   我知道刚刚的石像让她害怕,虽然是法医,但毕竟还是个女人。摇了摇头本不想理会,但她的话又让我想起老医生的警告,我不能不在意这个,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转过头道:“那就上去坐坐吧。”   白羽萱此刻即使回家也肯定休息不了很久,如果所料不错,今天中午时分将会发现第三具尸体,虽然天已经大亮,她几乎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为好,等着回到警局,我也就没有什么责任了。   我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转身进入了荒废、沉旧的单元之中,山水花园,呵呵,已经是山水荒园了。自从三年前“V”进入这里,杀死了算我妻子、儿子在内的数人之后,这里就成了牡市家喻户晓的凶杀场所,皆是谈之色变。   白羽萱跟着我上至三楼楼梯口,眼睛四处打转,我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天空中云朵稀少,阳光正烈,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凶手出门,缓缓放下心思来我转身打开房门......   一阵凉意随着门开袭过我的身躯,窗外透进的晨光将客厅照了个通透,我瞬间怔在原地,只见一具青黑色的石像立在衣柜旁边,身上披着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双眼空洞无神,嘴角似带起微笑,简陋的雕刻鬼魂般缠绕在我惊悚不已的心脏上,后背冷汗瞬间湿透衣裳!   “啊!!!”白羽萱惊叫着缩到楼梯角落,瑟瑟发抖的望着我。   他妈的!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怎么会!它怎么会跑到我的家里来!   空荡荡的楼道内只有我们两个人,荒废已久的楼层中,玻璃不知被谁击打过,蜘蛛网状的裂痕蔓在上面,阴风自楼下阵阵刮向楼上,出狱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彻头彻尾的恐惧!   我紧咬着牙关,眼睛死死的盯着屋内与我对视的青黑色石像,难道真的有鬼?   不,不可能!   我心中默默的反驳着,眼睛余光不时瞟向楼上楼下,生怕冲出一个人来,我感觉到自己陷入深深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一时间迷茫、惊恐、怀疑、逃避...各式各样的感觉与想法充斥进我的心里。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凶手在被我追逐后还能够壮着胆子回到现场,将石像搬运至我的家中......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对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可现在诡异的事情真真呈现在面前时,又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对家里的防盗门倒是不存在任何期待,在我入狱的三年内,门腐朽的很严重,稍微懂得物理知识的人都可以轻易打开,可我理解不了,诺大沉重的石像究竟是怎么在短暂的时间内被挪到这里的!凶手到我家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脑中猛的闪过的一个词——灵堂!   刹那间我冲进屋内,不管不顾的转身奔向里侧的卧室,打开门后,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灵堂旁的小灯闪烁着红色的光,将黑暗的屋子内笼罩一片红茫,两张黑白照片依旧挂在灵堂之内,残留的香灰在香炉中堆起了小山,一股股膻香味飘荡在灵堂之内。   我深呼吸几口气,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左面的黑白照片上一个长发女子,眉清目秀,眼中透着喜悦与慈爱,开心的笑着,那是我的妻子——戚雅。   而右面是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未知的人间,笨拙的小手指含在嘴里,皱着鼻子,可爱至极。   那是我和戚雅的孩子。   三年前,就在这个卧室内,两人双双被杀害,割去了五官,我看到的只有两张血肉模糊的脸,和戚雅将孩子护在怀中的死相,墙壁上一个血红色的“V”至今仍未被擦去,干枯的墙皮虽然随着时间掉落,但我那仇恨燃烧着的心,永不熄灭。   看到灵堂无事,我的心放下了大半,回到客厅白羽萱还在门外躲藏着,石像依旧伫立在衣柜旁。   “邓青......”白羽萱轻声的呼唤着我,声音都是颤抖的。   “进来吧。”   此刻脑海也清醒了过来,回身走出房门将她从楼梯间的角落中搀扶起来,放到沙发上让她稍作休息,随后将房门关闭,她几乎不敢直视房间内的石像,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发上的抱枕下。   我不停的搜索着厨房、另一间卧室、客厅的角落、衣柜,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躲藏的地点,可地上的灰尘下除了我们刚刚进来时留下的脚印并无其他。   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的石像挪到此处,在我与白羽萱街道上看见石像后,发现人影我便转身追赶,随后他在回到原地搬动石像绕过我们,绕过其他街道赶到我的家里,将石像放在衣柜处,离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昨晚外面可是下着大雨,连我现在到家鞋底都残留着水渍,可家中并没有其他沾染水迹的鞋印,更别说凶手还要搬动厚重的石像,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除非......除非他真的有鬼神帮助。   石像,我再次走到石像边,仔细的观察着,随后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这具石像并不是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具,首先石像上的油漆分布貌似和街道上的不大相同,而且周身的油漆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如果真的是凶手将街道上的那具石像搬运到此,油漆不可能保存的完好无损!   我蹲下身借着窗外的日光看向石像脚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绝对是另外一具石像!虽然雕刻的差别不大,油漆也是自头顶向下,但与街道上那具的差别在脚底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石像脚底处周边尽是红漆,这说明在浇上油漆时为了防止油漆沾染到地板上,特意用塑料布或者其他的东西垫住了下面,等到它干涸在将下面的防护措施抽离,所以才会造成石像底部四周皆是。   这样看来,凶手在布置石像到我家里时,应该是在雨前,可他又怎么保证我在看完第一个案发现场后不会回到家里呢?甚至说,他怎么确定我和白羽萱会走哪条路才能撞到街道上那具石像,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   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了过去,很快对面便接通了电话。   “喂?”廖云海的声音很浑浊,但并没有睡意,显然他是清醒的。   “帮我调取从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到山水花园中间路段的监控,我有急用!”   “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直接过来取就好,不就是一具石像嘛,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听到廖云海的话,我心底“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知道石像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要管他要路段的监控?难道说石像是他放置的?!我回身望向身边呆立的青黑色石像,它仿佛是一股深渊,将我吸入其中,挣扎着,不知道身边究竟有谁可以相信! 正文 第九章 诱导白羽萱   “你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   我几乎低吼着从嗓中蹦出这几个字,脑海中快速的重放着自我去医院后的一幕幕,猛地转头望向在沙发上略显惊恐的白羽萱,难道是她告的密?是她趁我不注意偷偷与廖云海联系?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白羽萱窝在沙发上,眉宇间透着不解与慌乱。   电话那边廖云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咯咯咯,青犬,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队长了,我没有任何事都需要向你报告的必要吧,想知道,自己去猜嘛!咯咯咯,监控我已经准备好了,带上白法医一起来吧。”   廖云海说罢便挂断了电话,我愣愣的拿着手机,他怎么会知道我和白羽萱在一起?低头沉思了会儿,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不禁扬起嘴角。   “这个傻子。”   白羽萱见我又怒又笑,向沙发里侧缩了缩身体,房间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还有那涂着“血色”的青黑色石像,再加上我在她的心目中是一个曾经的杀人犯,她看向我的眼神中透出了害怕。   可我的心底却是舒服至极,好似被堵塞的河堤冲破一般,扶住身旁的石像,将刚刚和廖云海所说的话给白羽萱细致的讲述了一遍。紧接着我有心戏耍她,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厉声喝道:“说,是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好啊,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竟然在路上背着我偷偷联系廖云海!”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慌乱的摆手摇头,竭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不是我,我没跟廖队联系!不信你看手机!”   说着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就向我递过来,我装模作样的接过打开,屏保上是白羽萱穿着粉红色睡衣的照片,身姿如杨柳般窈窕,皮肤如白雪般洁净,半眯着的穹眸,双手抚摸在自己诱人的大腿上,胸前两只白兔呼之欲出,不禁使我心里泛起一层波澜。   白羽萱见我盯着屏保,羞红着脸鼓起勇气冲过来将手机夺了过去“你看什么呢!”   她快速的点开短信和通话记录让我看了个遍,含羞娇怒道:“看到了吧,我根本没跟他联系!”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那他怎么会知道石像的事情!”   白羽萱知道自己闺房艳照被我看了个光,羞怒使刚刚的恐惧冲散了大半,不过随着我的疑问,她也开始疑虑起来,我饶有意味的看着她思考,不知道这妮子能不能找到关键的点。   “难道...难道这石像是廖队放的?”白羽萱突然惊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强忍着笑意问她。   白羽萱正经的看着我“我听说廖队早年就与你不合,从他平时与我们分析案情时,也是对你言语中带着讥讽,虽然你曾经是警察,但仍改变不了渎职杀人的行为。这起案件让你参与进来廖队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放置石像吓唬你,让你知道自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要存在其他的心思!”   “噗!”听完白羽萱煞有其事的分析后,我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屋内恐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白羽萱呆呆的望着我,不知所以。   “你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笑道:“不是,身为法医,你对石像害怕成那样我就不说什么了,没想到职业基础没掌握好,倒是阴谋论研究的不错!廖云海是很奸诈,但并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幼稚行为,他吓唬我?他不害怕我就可以了,案子都不够他忙的,哪还有精力来吓唬我。”   白羽萱此刻才明白过来我是在逗她,娇怒道:“你是不是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抿了抿嘴角,手在石像的头上反复的摩擦着,喃喃道:“嗯,这么跟你说吧,你猜想的目的是对的,不过这个想法安放错了人,想吓唬我的人不是廖云海,而是那名凶手!”   “可...那廖队是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的?”   “咱们去警局你就知道了!”   我说着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服回头道:“你在这陪石像待一会儿,我去卧室换套衣服。”   “不要!”白羽萱听到我要将她和石像单独留下,连忙反驳。   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刚才惊吓时注意力都放在石像上面,如今回过神来,寒冷之意透彻心骨,不愿意在和白羽萱絮叨,直接言道:“要不你陪我进去一起换?”   白羽萱看着我手中的衣裤,摇了摇头。   “对嘛,你就老老实实的陪着石像吧,说不定它一会儿还会动哦!”   说罢我快速走进卧室内,隔着门还能够听到白羽萱的怒喊声“邓青,你王八蛋!”   我将湿透的衣裤扔到地上,拿起卧室泛黄的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一套崭新的运动装,这些衣服都是三年前戚雅洗过的,一直放在衣柜内,我出狱后舍不得扔掉,送到干洗店处理后拿回来接着穿,虽然老套、过时、还有些脏,但每次穿在身上,仿佛就能够闻到戚雅的味道。   收拾好后,我看了眼卧室墙上悬挂着的结婚照,那时的我意气风发,戚雅美丽无瑕,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现在,戚雅离开了人世,被残忍的杀害已经三年了,而我...满头苍白,年纪轻轻却老态龙钟,活着好似只是为了报仇,除此外,没有任何意义。   “戚雅...你想我吗?”   对着照片傻傻的问了一句,片刻的寂静如同回应,叹了口气走出卧室,将门紧紧关死,看了眼沙发上气鼓鼓的白羽萱,突然觉得带其他女孩回家是对戚雅亡灵的亵渎,心情也沉郁下来,冷冷道。   “我们走吧。”   白羽萱皱着眉头想要说话,我凌厉的瞥了她一眼,她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嘟囔着“换套衣服跟变了个人似的,神经病!”   我无心理会,大步走出门外,白羽萱跟在我身后,到我准备关门时,她突然问道:“这石像你就准备放在家里?”   “要不你把它搬到警局?”   “你......”   白羽萱指着我的鼻子,眼中透着怒火,随后一跺脚转身跑下楼去,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困意浮现,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有些不舒服,看了眼楼道上方灰尘仆仆的台阶,匆匆跟了下去。   去警局的路上我拉住白羽萱在路边的小摊吃了口饭,如我所料,白羽萱对我的态度又变得暴躁起来,我有心为在家里逗她的事而道歉,不过看她趾高气扬的那副模样,念头没等出生就打死了。   从这几个小时的接触我已然了解白羽萱的性格,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内心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典型的外向孤独症患者。这类人在日常生活中善于交际,喜笑颜开,给人乐观、直率、开朗的感觉,其实内心尤为脆弱,会对他人的小举动胡思乱想,多愁善感,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会掩饰的很好,苦水咽在自己的心里。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很外向却又很孤独。”   我不禁开始有些好奇白羽萱的经历,从她对石像恐惧的表现上来看,稍微有些不够具备做法医的能力,刑侦专业中的任何一职,对待凶残、恐怖、虐待、血腥等各种各样的场景都应有极强的适应能力,而至于法医学,除了在学校时就会经历极多的解刨课外,还有适应期的脱敏疗法,看白羽萱的模样不像是新手,除非她心底最深处对职业是反感的,才会产生对怪异现象的恐惧。   白飞燕就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甚至有些当初我都不堪忍受的场面,她依然可以淡然临场,专业分析,两人之间的差距如同黑白一般明显。   来到警局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半,按理说她应该直接回法医室,可她却死赖着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找廖云海,说要当场向廖队问个明白。因为她父亲的话我有心拒绝,可这妮子根本不理会我的好意,甚至还差点跟我吵起来,走廊来往的人都会看向我们两人,最后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的性子。   想起在家中瑟瑟发抖的那个女孩,在看看如今昂首怒气的她,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我们两人走到尽头的队长办公室,我伸出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回应声,我拧开门把走了进去。廖云海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拿着一份文件,屋内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警察,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看向我的眼中透着极度的怨恨与蔑视,这个人是廖云海曾经的下属,叫做张冲,算是廖云海的狗腿子。   “哟,这不是邓青么!”张冲见我进门,阴阳怪气的说着,当他看到白羽萱随着我一起走进后,眼神一变“白妹妹,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啊,这家伙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妹妹?   张冲献媚的称呼不禁让我反胃,白羽萱皱着鼻子,厌恶道:“张警官,能不能称呼我的全名?谁是你妹妹,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显着你了,管得着吗?”   此话一出,张冲脸色顿时阴了下去,脸上有点挂不住,刚想说话,廖云海伸手止住了他。   “张冲,你先出去,我要和咱们邓队聊聊。”   张冲不甘心的看了廖云海一眼,缓缓走过我们身边离开,路过我的时候特意的嘟囔了句“一个杀人犯还他妈邓队,什么东西!”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张冲的话,廖云海微笑着看向我,显然对张冲刚才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是队长不好做出那副神态,让自己的手下来替他出气,我又无法说什么,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放过。   “廖队。”白羽萱上前一步,直接道:“你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   廖云海见白羽萱质问他,有些生气的看了我一眼,我笑着摊了摊手,这其实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从我和白羽萱接触时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廖云海曾经说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在家中我故意没有告诉白羽萱事情的真相,而是让她自己去猜。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觉得廖云海的嫌疑最大,让她亲自开口向廖云海发问,将是白羽萱脱离廖云海虚伪话语下掌控的最好契机! 正文 第十章 针锋相对   廖云海凌厉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到白羽萱的面孔上,压制着怒火凶道:“白法医,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对话么!”   白羽萱敢于质问廖云海不过是凭着遇到石像后的那股惊吓转化的怒气,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线索,此刻被廖云海一声呵斥,将气势击了个粉碎。不过白羽萱仍心有不甘,强行说道:“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呵呵。”廖云海咧起嘴角,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看来白法医对我有些怀疑嘛,你尽可以去问问警局的同事,自从昨晚的案件发生后我有没有出过警局的门!”   “这......”白羽萱的内心挣扎起来,抬头望向我。   我抿了抿嘴唇,不禁对白羽萱的智商再次产生怀疑,廖云海是什么人?久经沙场,打过交道的犯人怕是比白羽萱见过的尸体都多,想要跟他在言语中占到上风,除非你手中有无法改变的证据。   廖云海见她开始犹豫,面漏喜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羽萱,我和你的父亲可是故交,你不会不了解我的为人吧?身为队长这几年我廖某秉公执法,虽有细微差错,但什么时候跨越过法律半点界限?现在你站在我的面前如此怀疑我,不知道这份疑虑是不是某些人故意扣在我廖某头上的,以来挑拨我们二人关系?”   廖云海此话一毕,白羽萱猛地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禁暗笑,廖云海的老套路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先是棒打喝住白羽萱,随后在温柔的给上几个甜枣,顺带祸水东流,栽赃给我一个挑拨离间的罪名,他那句没有违背法律界限的话,明显就是在提醒白羽萱:你身边这位当初可是杀人犯。   想想当年我可没少被他这番套路玩弄,以至于最后警队的人对我心面两离,徒剩下连明和白飞燕在内的寥寥数人维护我,诺大警队分崩离析,我被判决送入了监狱之中。   可现在的我,已不是当年的青犬。   “廖队,我相信你的为人。”我伸手扶住办公室的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廖云海的眼睛。   白羽萱惊呆住“你......”   廖云海脸色也变了异样,眼神中透着不解,估计他的心里想过一万种我反驳他的方法,却没料到我会以进为退,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一笑“没错,我是真的相信石像和廖队并没有半点关系,两件杀人案已经够廖队忙活的了,怎么会有心弄出两具石像来吓唬我?未眠也太小儿科了,廖队不过是派人监视我和白羽萱罢了,如我所料不错,今天凌晨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见到恐怖石像时,回头看到的人影并不是凶手,而是廖队派来的警员,悄悄的跟在我们二人身后,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胡说八道!”   “哦?是吗?”我看着廖云海抽动的脸,喃喃道:“廖队,其实在电话中听到你知道石像事情时,我真的很惊讶,真的以为廖队可以未卜先知,将我的举动掌控在掌心之中。可挂断电话前,你的一句话完全将自己暴露了出来,不得不说廖队你也太不小心了,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漏了一步棋。”   廖云海皱着眉头,肩膀微微抖动,尽力掩饰着他紧张的情绪。   “廖队......”白羽萱懵在我的身边,等待着廖云海的回答。   “廖队,要不要把监控调出来找到那名跟踪我们的警员?不过廖队如果不承认是你派的人的话,我可是要将他当做嫌疑人处理了!想必廖队清楚现在的情况,在那条街道跟踪我们的人是目前拥有最大嫌疑度的凶手之选,您要不要让自己手下背个黑锅玩玩?”   “嘭!”   廖云海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我“邓青,你现在不是警局职员,信不信我让你滚回山水花园去!”   我回身站起,摊了摊手“好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被凶手威胁了,今天中午将会发生第三起杀人案,麻烦廖队长尽快抓到凶手,还我们牡市一片青天,我邓青翘首以盼,在家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罢我转身直奔着门口走去,一旁的白羽萱下意识伸手要拉我的衣服,我灵巧的绕开,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一步...两步......   就在我打开门口迈出去一只脚的刹那,背后传来了低喝声“等等!”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了笑容,随后缓缓转过身,面容冷静严肃“请问廖队还有什么事吗?”   廖云海悔恨的看着我,咬着牙蹦出一句话“人是我派的。”   我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望向白羽萱“走吧,结果已经知道了,还在这里呆着干嘛?等着廖队请咱们吃饭么?”   白羽萱皱着眉头,狠狠的看了廖云海一眼,抬起手伸出大拇指“廖队,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羽萱跟着我两人离开了办公室,她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垂着头仿佛蔫了的茄子,攥着小拳头喘着气,与此同时张冲正好从对面走来,见我们两人的模样,笑着道:“哎呀,白妹妹,邓青这是怎么惹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将他铐起来?”   “滚!!!”   白羽萱抬起头怒吼着,张冲被吓了一跳,我暗自替他感到悲哀,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被骂。   将白羽萱送到法医室门口,我准备去技术科查看凌晨的监控,却没想到白羽萱拉住了我的袖子,一双穹眸中闪着光,生气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识破廖队的?”   我可不敢像张冲一样招惹她,如实回答道:“廖云海在挂断电话时说了一句,你和白法医两人一起来警局吧。”   “就因为这句话?”   “是的。”我点点头“如果说他知道石像的事情,这真的很让人费解,但当他告诉我,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时,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我们相遇是在医院,离开医院直到回家的过程中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见过石像,又见过你我二人的只有十字路口闪过的人影,所以我推断那人应是廖云海派来的。   家中的石像是早些时间凶手放置进去的,随后又在同行的街口处放置另一尊石像,昨天廖云海除了奔赴案发现场,几乎没有离开过警局,雕刻石像又费神费力,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排除了是廖云海所为的嫌疑。而且如果十字路口的人影真的是凶手,那他未免也太不小心了,要知道街口处可是有监控的,我对这位凶手的能力有很高的评价,相信他不会做出这么笨的事情。   所以最后我得出的结果是,石像是凶手放置的,而跟踪我们的人则是廖云海派来的。”   白羽萱的眼神渐渐变化,吃惊之余带着点点钦佩,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奔向技术科而去,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其实在廖云海威胁我要将我踢出案件时,我真的害怕了,我只是在赌,赌他廖云海需要我的帮助!我迈出门的刹那,如果他在等上几秒,说不定我就会转头回去认输,毕竟相比于白羽萱的信任来说,“6.21”案件的真相才是重中之重。   庆幸的是我赢了,廖云海在白羽萱心中的形象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怕是要掉几个档次。   我明白廖云海的心思,他不希望我和白羽萱走的太近,生怕她会变成另一个白飞燕,所以才会装作未卜先知,给我施加压力。等我将事情告知白羽萱后她定然要质问廖云海,到时廖云海倒打一耙,我就成了挑拨他们关系的罪人,白羽萱自然会疏远我。可惜,策略虽好,但廖云海没算到三年内我早已成长,不再是当初任他玩弄的傻子!   记得当初白飞燕评价过我和廖云海,说我是侦破追凶的项羽,而廖云海则是人情世故的刘邦,总有一天会败在他的手里。那时的我不信,以至于蹲了三年牢狱,三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所有的对与错,人总不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三年前的那次已经令我后悔终生。   到达技术科查看了凌晨的监控,果不其然,那条街道的路灯处是个死角,监控太远,根本看不清人影,如此一来,只能将石像的线索放到一边,继续追查周震和李婷婷的关系网,我倒是想过调查家中石像上的指纹,但估计效果不大,凶手既然敢做,定不会给我留下线索,不如将经历放在两名死者的身上。   不过,一个疑问在我的心中如蔓藤般缠绕着:凶手放置石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等我琢磨明白,另一条消息让我头痛起来,技术科的人员告诉我,被派去调查光华宾馆的警员说监控损坏了查不到线索,事情陷入了漩涡之中,难以逃生!   “听说上个月市里的宾馆不是刚换过监控么?怎么又坏了?”一名警员端着茶水走到电脑面前,对给我调取监控的人说道。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名警员,他被我看的一愣,我严肃的问:“去查看光华宾馆的警察是谁?”   “啊.....张冲。”   我皱起眉头,快速离开技术科,再次回身到廖云海的办公室,他正站在窗户边抽着烟,闻听开门声,头也没回的怒喝道:“不是告诉你们不要进来吗!”   “廖队。”   廖云海听到我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眼中凶煞一闪而过,表情很好的隐藏起来,淡淡道:“哦,青犬,怎么?还想让我承认什么?来,你说!”   我摇摇头,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廖队,还生气呢?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你要是在电话中跟我说清楚,也不会有刚才的事。”   廖云海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深呼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听说咱们市的宾馆上个月刚刚集体换置过监控摄像,是不是真的?”   “是。”廖云海蹦出一个字“怎么?”   “好的。那你帮我找个懂行的人问问,军用弓弩的射程大概是多少。”   “你到底想干什么?”廖云海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挠了挠头,确实自己问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调取监控的人是张冲,他说没有查到,显然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张冲是廖云海的亲信,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中有没有廖云海的参与,犹豫几秒后无奈道:“破案啊。”   廖云海的脸好似变色龙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行!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当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廖云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邓青,我告诉你,如果案子破不了,你休想在我这拿到任何关于‘6.21’案件的线索!” 正文 第十一章 宁独身,不苟活   坐在警局大厅内,来来往往的警员不停的忙碌着,我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列写着心中各式各样的疑问,从周震被杀,浑身几百道刀口血流成河,到李婷婷调换卡片,酒吧夜巷一箭穿喉。凶手整体的作案方法和反侦察能力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如果仅仅凭着案发现场的勘察结果来寻找,怕是这场杀人游戏将会变成悬案。   但凶手又偏偏创造了几样有可能颠覆自己的线索,那个夜巷中的白衣小女孩,卡片上既然写着她是预言家,说明她肯定知道凶手的模样或者身上藏有关于凶手真实身份的信息。其次就是石像的出现,这也是我最不解的事情,凶手建造两具石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街道上那座石像在我和白羽萱回家不久后就被廖云海派去的人给搬到了警局,结果不出意外,石像上毫无线索,街道监控内也没有清晰的人影,廖云海想凭借石像抓捕凶手几乎是做梦!   这也侧面导致廖云海至今仍必须将我留在警局,别无他法。   看了眼手腕处的表,已经上午十点,困意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可我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   “邓队。”   我闻声放下本子抬头,只见一身警服的连刃出现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我皱了皱鼻子“不是让刚才那个警员去取的么,怎么你给送来了?”   “我想跟你聊聊。”连刃坐到我的身边,眼睛如毒蛇般凝视着我。   我用食指拼命的揉搓着太阳穴,驱散着困意,喃喃道:“现在不行,我没有时间,等抓住凶手再说吧。”   连刃见我拒绝,脸色有些难看,犹豫半晌后,道:“李婷婷和周震的信息都在这里了,包括两人的履历和关系网,我等你抓住凶手,关于我哥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但在破案期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比起廖队,我更相信你的能力。”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扔到了文件夹上,我愣了下,在抬起头时连刃已经消失在走廊中,我将电话号码塞入兜里,摇头喃喃自语"这个孩子......"   快速打开文件夹,周震的照片出现在眼前,我眼睛快速的扫描着上面的各种信息,一页页的翻动着,将那些有用的信息放入脑中,无用的排除掉,就好似过滤机一般,弃其糟粕,取其精华。   周震和李婷婷的文件全部看完后,我向后仰躺在椅子上,脑袋如同机器般疯狂的整理着......   有一条信息令我很感兴趣,周震和离异的妻子两人并无孩子,判决书上财产分割竟然是女方净身出户,资料上写的是因为女方出轨...更有意思的是,李婷婷和周震的前妻竟然是大学同学,闺蜜之间的上下位,原配与小三。从周震的关系网来看,非富即贵,完全有可能暗中操作,所以这则信息是否属实还不确定。   我找到周震前妻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很快对方便接通,听闻我是警察后并无惊讶,语气温婉的应和着,我直接表述出自己的想法,跟她约定好在牡市第一医院见面,她也答应了下来。   得到准许,我起身离开警局,到达牡市第一医院后,我并未急着联系周震的前妻,而是先去打听白衣女孩的病情,护士将我带到白院长的办公室中,只见他正坐在皮椅上吸烟,沧桑的脸上布着皱纹,望着窗外的头随着我的开门声转了过来。   “青犬,你来了。”白院长对我招了招手。   “那个女孩怎么样?”我直接了当的问道,时间分秒的流失着,我不能在耽搁下去。   “烧已经退了,不过...有一个情况...”白院长脸色微微变了下。   “什么情况?”   “你跟我来吧。”   白院长的举动让我心中忐忑不安,现在白衣女孩是我追查凶手信息最简单有效的一条路,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什么意外。”   到达病房后,我看到穿着病服的小女孩在床上呆呆的坐着,望着窗外被风抚动的树叶一动不动,清秀的脸上泛着俏皮的晕红,如同刚刚摘下的苹果,青涩中含羞带臊。看到她没有事情,我顿时舒出一口气,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女孩转头看到我,突然将自己娇小的身体向后缩去,直到墙边,怀中抱着枕头,一双大眼睛在枕头后偷偷打量着我。   “你好,我是警察,想跟你询问一些问题...”   我正对小女孩说着,白院长拉了下我的衣服,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怜惜“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   “为什么?”   “她虽然看起来有十六七岁,但今早进行的检查中发现她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她现在的认知与两三岁的小孩没什么区别,只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并且异常怕生,你觉得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能够告诉你什么?”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昨晚淋雨发烧导致的么?”我急促的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她是先天性智力障碍,产生的原因可能有很多,遗传、变异、感染、中毒、头部受伤、颅脑畸形......”   我惊愕的看着病床上抱着枕头的小女孩,那双眼睛纯洁无瑕,好似一汪清水,与正常成年人浑浊的眼神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区别,略微带着惊恐。   想从女孩这打开突破口的梦...破灭了。   我感觉好似有一块青石巨磐从天而降砸在我的后背上,压的我喘不过气,无法呼吸。   预言家...预言家如果是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她能够预言什么?   凶手这他妈分明是在耍我!   电话骤响,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周震的前妻。看着床铺上傻兮兮的白衣女孩,我乏累的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很快就看到大厅内有一位略微肥胖,穿着朴素的女人四处环顾着,我走上前道:“请问是高女士吗?”   她礼貌性的微笑,点点头,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舒适感,这个女人是周震的前妻,名叫高丽。   “今天找您来的目的是想询问一些关于周震的信息,从资料上看你们两人离婚时是你净身出户,对么?”我仔细的观察着高丽的表情,淡淡的问道。   高丽和我坐到大厅的椅子上,毫不拘谨的与我对视“是的。”   “你真的出轨了?”   “出轨?”高丽笑着摇头道:“没有,出轨的人是他。”   “那为什么最后是你净身出户呢?可不可以说说你们两人的一些情况。”   高丽委屈的抿了抿嘴唇,微微回忆后说“我是和周震一起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同学,起初他对我很好,在大学相爱四年,毕业后我们都没有钱,跟其他人一样,共同打拼,然后结婚,日子也是令人羡慕的紧。   不过随着周震事业蒸蒸日上,他就像那些电视剧里的人,开始变得不愿意回家,每次深夜归来都是一身的酒味,我仍然每天按时做菜,他不回来就一个人吃,吃不了就倒掉,幻想着他明天会按时回家。   我是一个不喜吵闹的人,我知道他在外面经常出入各种会所,但公司有应酬也是必不可免要去的,我都理解。   爱情嘛,每次想想当年一起走过的苦日子,也就忍耐下来了,就好像你买的一只宠物,多年后它变得不在可爱,不在听话,但不能因此就丢掉它对吧。我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坚持下去,等着有了孩子他就会有牵绊,直到......”   “直到他和你的闺蜜李婷婷走到一起,对么?”   高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木讷的点点头道:“是的,大概是一年前吧,我发现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了,因为大学期间我们就是闺蜜,所以结婚后我和李婷婷仍经常联系,一起逛街、美容、聊天...关系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即使她堕落到在酒吧当舞女,我也从没有嫌弃过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抢走了我的男人。”   “这不能怪她,男人出轨源于心性,不能全部怪罪于女人。”   “没错。”高丽苦笑着“我不想去怪谁,事情发生后我将他们叫到家里心平气和的谈了一次,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要有始有终嘛。但我没想到周震和李婷婷竟然什么都不准备给我,我起诉法院,却遭到了莫名的威胁,有电话,有快递,甚至深夜还有人敲门送来死的动物,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无奈下再次找到了周震,他提出了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一百万,用一百万来买下我们近十年的感情。”高丽眼中泛出了泪光“对于周震来说一百万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但他当时好似拿不出来,欲言又止的。我想他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最后只好决定,两年内他只要拿给我一百万就可以。至于法院的判决结果我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因为我垮台这么多年的拼搏。”   听闻高丽的话,我突然有些可怜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所有几乎都付出给了这个男人,宠辱不惊,连分别都显得那么潇洒。   “他有什么仇家么?”   “仇家?这我不是很了解,不敢乱言。”   “离婚后你找过他么?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高丽眼含泪光的微笑着“爱一旦沾染上了金钱的铜臭,就会变得肮脏不堪,我宁愿独身离开,也不肯抱着冰冷的心苟活......” 正文 第十二章 第三位死者   高丽离开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望着那远去的普通身影,是她的淡然在这世间屈指可数?亦或者天道轮回,周震死得其所?   摇摇头,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调查周震近两年的财产情况,包括周震所在公司的财政往来是否出现了什么漏洞。他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离婚时一百万都拿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使得周震如此窘迫?李婷婷如果只是图他的钱,又为什么在周震穷困潦倒的时候没有离开,以至于和他前后死在了一天?   凶手杀死周震与李婷婷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   我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问题接踵而来,却寻找不到好的点来突破重重阻碍,自我进入牡市警局,除了“6.21”案件,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凶犯。   思索片刻后,我决定将白衣女孩接回到家中,我既然将她救到医院,那就无法放任不管,离开我以她这种情况怎么活下去?而且她被凶手发了卡片,说明她也身处危险之内,虽然她只有两三岁孩子的认知能力,但我想和那具石像一样,凶手不杀她,而是选择将她留在夜巷内,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与白院长进行了简单的沟通,他还是言语中隐喻的透着威胁和警告,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他就表现的更加担心白羽萱的安全,我有些不太理解,虽然白羽萱是警局的法医,但凶手没必要去冒险杀一个无辜的法医吧。   不过这些话我只能藏在心里,对于白院长的警告毫无疑问我只能顺从,如果白院长将女孩送到廖云海手中,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廖云海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傻子。   在回家的车上我轻声的询问着女孩一些简单的问题,她只是缩在车里,一言不发,恐惧的神情令我颇为无奈,我又不是吃人的狼,怕什么,好歹还是我救了你哎。   回到家后我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下楼购买了一些食品和水堆积在她的身边,她倒是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也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管你同不同意。   屋内的石像静静的伫立着,我呆呆的望着它出了神,恍惚间仿佛感觉那是个人一般,与我对视着,后背泛起了冷汗。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眼时间,刚刚过十二点,我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阴森的声音。   “青犬......”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惊道:“你是谁!”   “桀桀桀,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的动作太慢了......想不想...听听下一位的声音?”   对面惊悚的声音令我汗毛竖立,没等我回话,电话内先是传来了呜呜的挣扎声,下一秒猛地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男人的惨叫声如同刀刃,“唰”的割过我的皮肤,浑身颤栗不已,头皮发麻,没等回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   第三名死者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低头望向手机,却发现刚才的通话记录不见了!那个未知的号码凭空消失在手机之上,是幻觉?   不,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绝对不是幻觉,是真的!我转身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自己的头浸在冰水内,寒意刺激着大脑和皮肤,瞬间清醒,我大口的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会不会是恶作剧?   走到客厅内,白衣小女孩坐在床上吃着零食,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什么杀人凶手,什么人间百态,在她的眼中只有零食,这才真的是无知亦幸福,我倒是有点羡慕她。   我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帮她捋了捋头发,喃喃道:“我现在要出去,你乖乖待在家里,明白吗?”   白衣小女孩抬起头,自从我给她零食后,对我的惧怕就减少了许多,诺诺的拿着一块薯片朝我的嘴边递过来“狗狗...狗狗......”   狗狗?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话,本兴奋的以为会有线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难道凶手是条狗?   这都是什么鬼!   我晃了晃头站起身,不禁再次看了眼屋内的石像,它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我...转身匆匆离开了家门,如果刚才打来电话的是凶手,他在别处杀人,那就表示白衣小女孩暂时不会有危险,凶手不会打破自己的杀人规则。   我站在小区门口准备打车前往警局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经过刚刚电话的内容,此刻我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慌乱的将手机掏出,上面的来电显示竟然是白羽萱,我吁出一口气。   “喂?”   “邓青!我爸爸出事了!”白羽萱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怎么了!”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我伸手拦截坐了上去,白羽萱在电话中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让她别着急,等着到医院再说。   凶手的电话...白羽萱的父亲...我脑海中忽的闪现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白院长见我时的叮嘱和威胁,以及三番五次的让我保护他的女儿,是因为他知道凶手是谁?还是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会有危险?   出租车的速度很快,等我到达医院时,正赶上远处警车驶来,匆匆下车与白羽萱相见,两人共同走进医院内。白院长的办公室内没有人,白羽萱不停地拨打着白院长的电话,但一直显示无法接通,我也开始担忧起来。   白羽萱找到了一位相熟的护士,据护士说白院长在我与他交谈后不久,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发脾气似的大吼了几声,其他的护士闻声而来和她一起聚集到门口,未等她们进去询问,白院长就匆匆走了出来,对大家只是敷衍了几句,紧接着急忙离开了医院,一直没有回来过。   正在我和白羽萱听护士的讲述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廖云海。   “邓青,接到报案,市中心的三合桥下发现一具尸体,你现在立刻赶往那里。”   “什么!”   廖云海那边的声音嘈杂,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我站在医院的走廊内,接二连三的消息几乎炸碎了我的头颅,看着旁边四处找护士询问父亲下落的白羽萱,我心里泛起淡淡的怜惜之意,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放开我!”白羽萱下意识的挣脱,还要去询问他人。   “我知道你父亲可能在哪儿。”   白羽萱闻言立刻停止挣扎,转身抓住我的手,急切期待的问道:“在哪?”   “三合桥下......”   白羽萱告诉我,半个小时前,白院长曾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是让白羽萱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她的母亲,还说什么罪孽要还。白羽萱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他的父亲却似乎有苦衷一般,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没过多久,电话就挂断了。   白羽萱在法医室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于是找张冲借了警车前往医院,同时给我打了电话。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去耽误其他人的工作,毕竟早上刚刚同廖云海争吵完,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这个曾经的杀人犯。   白院长的做事风格向来严谨,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既然选择离开必定是心中有数,但如果真的是凶手所为,他为什么不先报警,而是要跟白羽萱说类似交代后事的那种话呢?联系起白院长和我的两次交谈,我开始怀疑白院长藏着一些秘密,有可能是周震、李婷婷的死使得白院长变得恐惧,所以才会用白衣小女孩与我做交换,确保他女儿的安全。   如果真的是这样,白院长和周震、李婷婷这两位死者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白羽萱开车的速度飞快,甚至闯了红灯,我几次要求她放慢速度,但此刻我的话已经随着狂流消失,根本没有被她听进去。   三合桥位于市中心,桥下原先是一条河流,不过近些年已经干涸了大半,河床漏了出来,现在那里除了十米左右宽度的河水外,只剩下荒芜的杂草和干裂的土壤。同样又是一处偏僻无人的地点,我越发感觉到无力,这次凶手又能留下什么线索?   当车停在三合桥旁时,隔着玻璃望到远处十余个穿着警服的人员,白羽萱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怕是想到了白院长的死亡。   “嘭!”   白羽萱冲下车去,我连忙跟上,远处廖云海见到我们二人,快速迎上来拉住白羽萱,皱着眉头。   “白羽萱!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许胡闹!”   说罢他不高兴的望向我,眼神中好似在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白羽萱使劲的与廖云海撕扯着,我快速的绕过两人进入封锁带内,身旁的杂草足足有半人高,蛇虫鼠蚁四处乱爬,在警员的引领下我走到了三合桥的正下方,白院长的尸体就在那里。   泛着青苔的桥壁旁,倚靠着一具尸体,苍白的头发沾着草叶,布满皱纹的脸上狰狞万分,死状极其痛苦,眼睛几乎都要爆了出来,褶皱的外套堆在胸口,血已经将其染成红色,一柄利刃插在上面!   我蹲下身看着尸体,忽然感觉到不对,从旁边的警员手中接过手套将匕首拔了出来,随后拽起血红色的衣服,汩汩血液滴在地上,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白院长尸体胸前堆积的外套其实是塞进了胸腔之内,而本应在胸腔内的心脏等器官被掏了出去,外套一拿出整个胸脯瞬间干瘪下去,活像是一具丧尸。从白院长临死的表情来看,在他被划开胸口,掏出器官时整个人还是存留着意识的,那种痛苦导致脸扭曲的骇人心神,凶手残忍的程度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解剖性的杀人手法,实属罕见!   我思索着,余光忽然瞥到一股白光在血色污秽的胸腔内,低头望去,咬着牙将手指伸入白院长的胸腔之中,穿过冰冷的肌肉和生硬的骨骼,摸索着将那白色的塑料袋残渣般的血肉中抽拽出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塑料袋内是一张金色的卡片......   卡片正面画着一个身着虎皮,半裸着身体的野人,在广袤的森林中的狂奔,天空中挂着一轮炎热的烈日,远处隐隐约约有一群鹿的身影,而他手中拎着一把长弓,蓄势待发。   翻过卡片,黑色的字体映入眼中   ——猎人。   下面依旧是一行小字:身份:猎人,死亡时间:第三夜。遗言:黑暗法则下的生存,不想死,只能屠戮他人。 正文 第十三章 鬼魂般的杀手!   端详着手中的卡片,白院长的尸体逐渐冰冷,我的心也随着颤栗起来,从周边的脚印和血迹分布来看,这里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凶手在这里给我打的电话,戏弄我、嘲笑我,将刀刺入白院长的胸膛,残忍的杀害,随后在他还未完全死去时,活生生的掏走了他的器官!   对比前两场杀人手法,这次他变得更加明目张胆起来,光天化日下在野外作案,这份自信已经可以用猖狂来形容了,虽然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凶手在现场留下了明显的脚印,还有血淋淋的凶器,算是这三场杀人案中唯一有价值的案件。   “白羽萱!白羽萱!”   廖云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望去,白羽萱从远处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桥下,廖云海捂着手在后面追逐,其他的警员不知所措,都不敢上前拦这位已经疯狂的大小姐。   我站起身后退几步,白羽萱扑过来时我连忙抱住了她的身躯,道:“别激动!别激动!”   “爸爸!”白羽萱嘶吼着在我怀中挣扎,指甲抠入了我肩膀的肉里,疼痛难忍,咬着牙坚持到廖云海奔袭而来,将她从我怀中拉扯开。   “邓青,你滚开!王八蛋!”   看着白羽萱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我连忙对旁边的人道:“把尸体处理好带回警局,仔细勘察现场,不要放过一点线索。尤其是凶手来时与离开的脚印,连土给我一起挖走!”   周围的警员面面相觑,随后冲着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张冲并没有在人群中,有些失望,若是此刻他傻傻的去拦白羽萱,定然是一出好戏。叹了口气收起这种恶趣味的想法,回忆起我第一次带白衣女孩去医院时白院长严厉的样子,打心底说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白羽萱还在一边哭嚎,也不怪她,白院长的死象实在是太惨了些,换做任何人见到自己父亲如此模样,肯定都受不了。   廖云海边劝说边将白羽萱向车的方向拉扯去,我急忙跟上前,身侧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拦阻在了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是连刃。他冷峻的脸上沾着泥土,抖了抖衣服,对我道:“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本想着快点将白羽萱带走,听闻连刃的话不禁停住了脚步,将手套摘下递给他“什么消息?”   “光华宾馆那里的监控被我查到了。”连刃一脸严肃,声音却特意压低了几分。   “哦?”我眯起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想到去查宾馆的监控?”   连刃将我的手套收起,回头瞟了眼正与白羽萱撕扯的廖云海,轻声说:“技术科里的人说你对那份监控很感兴趣,我就问了下,张冲说监控消失了,但上个月明明全市集体进行过置换,怎么可能这么巧就坏掉了。于是我再次去了一趟光华宾馆,里面的前台小姑娘还想着对我隐瞒,最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真相,是昨天一个警察故意弄坏告诉他们这么说的,经过确定那个想毁灭证据的人,就是廖队的助手——张冲!   我调取了周震案发当天的监控,可不明白用处是什么,于是我找到了白羽萱,因为我哥和她姐的关系,她并没有隐瞒我,告诉了我你的分析,凭借着你告诉白羽萱的疑点,于是我回过头再次看了一遍监控,果然发现了问题!”   我抿了抿嘴唇,心想这连刃倒是有几把刷子,比当初连明更有主见,我本想去光华宾馆走一走的,正好省了力气,悄悄将他拉到一旁问道:“说吧,看到什么了?”   “案发当天凌晨,张冲也去过光华宾馆,并且进入了213房间!就是周震和李婷婷所开的房间!”   连刃的话令我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廖云海望去,他已经拉扯白羽萱进入了车内,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我和连刃在一起,思索了下问道:“这件事你告诉廖云海了么?”   连刃摇头“没有,张冲和廖队的关系警局谁都知道,这件案子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不敢无的放矢。”   我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连刃的肩膀“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没有证据前把它藏在心里!”   连刃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我继续道:“相信我,我会尽快将案子破开,到时候会用得上这条线索,现在还没有确认凶手身份,小心打草惊蛇。嗯.....此外我还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本来是想让白羽萱去做的,但现在她这幅模样,肯定是不行了,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行!”连刃听完我的话立刻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要知道当年6.21案的全部内情!”连刃坚毅的目光射入我的眼中,似有似无带着期待,让我无法怀疑他的承诺。   我突然有些不解,问道:“廖云海没对你说过那件案子么?”   “6.21案的档案在廖队的办公室中,除了他,任何人都碰不到,而且他对我好似在特意隐瞒,我问过很多次,他都是敷衍的回答,从没仔细的说过。”   “呵呵。”我冷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连刃眼中冒着精光“一言为定!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俯身向前,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了几句,连刃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有问题么?”   连刃沉思了几秒后,猛地抬起头“没问题!”   我皱了皱鼻子,快速从他的身边走过,不在多言语,从连刃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哥的死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应该不会出差错。不知道九泉之下的连明看到这一幕会是欣慰还是哀怨?他弟弟也成为了一名警察,还如此迫切想着为他报仇,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他将置身于极度危险之中。   我走到和白羽萱开来的警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只见廖云海已经将白羽萱铐在了后座上,白羽萱也不折腾了,抽抽搭搭的在后面哭着。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说怎么找她找不到,原来是找你去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廖云海,心里嘀咕着,张冲去光华宾馆见李婷婷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是在为下属隐瞒,还是张冲也在欺瞒着他?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没有心思和他争吵,直接问道。   廖云海的手被白羽萱咬出了血,用手套垫着对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和他同时下车换了座位,坐在主驾驶我发动车辆奔向警局,同时听着廖云海的话。   “我咨询了一下军队的朋友,弩也被称为“窝弓”、“十字弓”,比起手枪来讲,军弩无火光、无硝烟,发射时微声以及对软体目标的侵彻力要好的多,虽然体积大一些,杀伤力却不弱,军用十字弩的精准射程在190m-200m,凶手选择用弩做为凶器,应该是看中了不易留下线索的优点,毕竟枪声太大,子弹和射击方向等多种因素都容易暴露自己。”   我踩着油门,警车飞驰在街道上,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酒吧夜巷后李婷婷被杀时的模样,猛地一打方向盘,调头冲着醉梦酒吧的方向驶去!   “哎?你要干嘛?”廖云海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十多分钟后将车停在酒吧的巷口,开门下车站在巷口处向周围看了看,巷子深度在五十米左右,街道侧面有摄像头,回过身巷子对面是一栋三层的写字楼,上面还挂着破旧的牌匾,是一家广告公司。   “凶手的射击地点在那!”我指着写字楼对廖云海道。   廖云海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疑问道:“哪个地方?”   “二楼正对着巷口的那一扇!”   说罢我直接跑向旁边的路口,绕过小路到达写字楼的正门处,广告公司正在营业中,廖云海追上来和我一起走进了广告公司内,只见前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脏兮兮的西装,见到我们二人进入,连忙站起身。   廖云海穿着警服,从怀中掏出证件给男人看了一眼,我直接上了旁边的楼梯,奔到二楼处,寻着位置找到了那扇窗口,是在二楼的卫生间里侧!   “是这里?”廖云海跟上我的脚步,望向下方问道。   “从这个地点望向醉梦酒吧的小巷,距离大概在80-100米,自制的弓弩射程肯定要比军弩稍微近一些,此处距离地面的高度大约是五米,斜角看去正是最佳射程。那晚我见到李婷婷尸体时,利箭是从前脖处刺入,后脖颈刺出,斜角由上至下,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我去查监控!”   说罢他离开卫生间,我站在窗口,仿佛看到那晚凶手在这里等待的情形,暗伏杀机,他看着李婷婷从酒吧为了躲避我而跑出,缓缓端起十字弩,瞄准、发射!   一嗖血箭穿透喉颈,李婷婷捂着脖子倒在雨中,而我正仓皇的追出,凶手...就在这里看着我!看着我跌坐在雨中,看着我恐惧不已,看着警车从街道两处奔袭而来。   我轻轻打开窗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后背泛起一股凉意,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在李婷婷被杀的那夜,凶手只需要再射出一箭,就可以将我一起杀死在小巷之中!但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不愿改变,还是他在享受暗处注视着我崩溃跌在雨中的快感?   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犹豫,犹豫要不要杀死下方那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据广告公司内部人员所言,公司每晚9点就会下班,大门会锁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上班才会开门。而能够留在写字楼内的只有一位打更的老大爷,除了公司老总,也只有他手中有大门的钥匙。   很快监控视频就被调了出来,令我的心不禁兴奋起来,凶手终于要漏出真面目了!连廖云海的表情也浮现了笑意,案件到了这一步也许就可以一锤定音,只要确定凶手身份,抓捕过程要简单的多。   可.....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监控上显示在案发时分并未见到有人出入二楼的卫生间!我急忙让他将调取的监控时间区域扩大,直到从当晚十点到第二天四点的视频全部观看了一遍,才确定下来,真的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卫生间!   廖云海皱着眉头的看向我,眼中带着失落和愤恨,我知道他在怀疑我的推断,不止是他,连我自己也惊呆住了,怎么可能!难道这里不是凶手的杀人地点?但能够和李婷婷死时利箭射入角度和射程对应的上的,只有这个位置啊!   一瞬间,那电话中阴森恐怖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开来,我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种情况除非凶手会隐身,能够悄无声息的在监控下隐藏自己的身形......或者他......根本不是人,而是流离在深夜中的鬼魂! 正文 第十四章 女巫之毒   从广告公司走出来,廖云海的脸色非常难看,我垂头丧气的跟在他的身后向警车走去,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小巷内的杀人案以及监控上的一幕幕,监控的角度正好可以将二楼卫生间门口以及走廊全部照进,所以凶手如果在案发时刻进出卫生间,一定无法逃过摄像头的。   可是监控下又真真确确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逻辑完全解释不通,我无论如何琢磨也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如何隐匿自己身型的?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从进入警校到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一点点积累功勋最后爬上了牡市刑侦支队长的位置,我破获的大案要案数不胜数,见过的诡异事件也多如牛毛,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但这一刻,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认知的世界。我打心底不愿去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即使看完监控,我也相信凶手一定是个人类,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脑海的深处,又悄悄的冒出了一种想法,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人,只是借助了某种非人类的力量?当这个想法涌出时,伴随而来的就是曾经听说过、见过的各种奇闻异事:巫蛊之术、修道之法、消失的尸体、缩骨、隐形、UFO......   回到车上,廖云海直接坐到了驾驶位置,白羽萱见我们回来,本已经安静的身体在后面突然暴起,如同野兽般挣扎起来,撕扯中手铐将她那白皙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从横交错的血痕。同时廖云海的衣服也被白羽萱的手抓破,我正想回头安抚,廖云海猛地大喝。   “去你妈的!”   廖云海粗犷的手臂狠狠的轮到了白羽萱的脸上,白羽萱痛苦的被打倒在后座上,单手捂着脸,头发散乱,嘴角流出了血液。   “你干什么!”我急忙拉住廖云海的胳膊。   他转过头吓了我一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沉声吼道:“还有36小时,邓青,你只剩下这36小时!如果抓不到凶手,上面饶不了我,我也饶不了你!”   我愣住了,此时的廖云海仿佛被名利浸透了心肠的魔鬼,虽然这么多年我对他饱含恨意,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三年前的时候,廖云海虽中规中矩,官僚做派,但仍然是一名富有正义感的警察,对待犯人、凶手从不心慈手软,他没有收过一份贿赂,也没有讲过任何人情,以国家法律为信仰!   只不过升职三年,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从车前拿过钥匙,快速打开门将白羽萱扶了出来,隔着车窗望着冷血无情的廖云海,道:“我会抓住凶手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牡市的人民!”   廖云海的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我将门狠狠一关,扶着白羽萱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   白羽萱被廖云海打过后,整个人变得颓废至极,眼神黯淡,憔悴的脸上挂着沉沉的死气,不哭不闹,如同秋天的落叶,毫无生机。幸好医院的人都认识她,直接将她送入了病房中,牡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亲自来慰问,我将白院长被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将白羽萱放到医院我的心也安稳了几分,这三起命案发生的时间太过密集,过多的线索和资料充斥在脑中,好似一颗颗散乱的珍珠摆放在眼前,只需一条丝线将他们连成项链,就可以捋顺所有的事情,可这丝线究竟是什么?   周震和李婷婷的死,从两人的关系网来看,极有可能是仇杀,包括张冲前往光华宾馆,显然他们之间隐藏着不少秘密。那白院长的死因是什么?他与凶手、周震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一个是保险公司是财政顾问,一个是酒吧的舞女,第一名死者的情人,还有就是白院长这样牡市知名的医生,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农民、杀手、女巫、预言家、猎人......   我脑海中猛地回忆起一件事,拨开人群快速的冲出医院,冲到马路上不管不顾的张开双手,几乎疯狂般的拦下一辆出租车,没等司机开骂,拍出一百元钱奔往警局。   不对,是我错了,今天将要死去的人绝不仅仅是白院长一个!还有两个人!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冲进廖云海的办公室,却发现他并没有在里面,难道我晚了一步?!千万不要!   我心底大声的祈祷着,转身离开办公室,“嘭”的一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抬起头一看,正是廖云海!他见到我也是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变得严厉,怒火熊熊,我一把将他拽进办公室内,廖云海反手将我按到墙上,喝道:“邓青,你想干什么!”   我将他推开,喘上两口气,正准备和他解释时,余光突然瞥到了办公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冲上前,不顾茶杯的热度将其握在手中,仔细的上下打量,伸过鼻子闻了闻。   “这是谁给你泡的茶水?”   廖云海见我如此激动,隐约感觉到了不对,皱着眉头凑到我的近前,情绪不在暴躁,喃喃思索道:“每天都是小刘打扫办公室的,应该是他泡的吧。”   “应该?”我听闻他的话不禁怒道:“小刘呢?”   “我怎么知道。从酒吧后巷回来我就去局长那里汇报案发现场的情况,还挨了一顿骂,刚刚才回来。”   “送去化验室!”   廖云海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摇头,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缓和语气“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罢我将茶杯递给他,廖云海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我跌坐在皮椅上,望着天花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廖云海就走了回来,冷眼瞧着我问道:“说说吧,风风火火的跑回来,让我办公室折腾一趟,又说茶杯有毒,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我依旧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说:“凶手一共发了五张卡片,周震是农民、李婷婷是女巫、我是杀手、白...白院长是猎人,根据游戏规则,除了这几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应该是‘警察’,记不记得在李婷婷身上发现的那张卡片上面写着什么?”   廖云海沉思了下,随后突然睁大了眼睛,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毒...毒死杀手身边的人?”   “是的,杀手有两个,我和真正的凶犯,卡片上寓意的只可能是我身边的人,这些身份卡片都已经出来了,唯独剩下的就是警察,而你...不就是我身边的警察么?”   我挺起身子转头望向他,廖云海咽了口吐沫,转身打开门喊道:“小刘!刘东江呢?”   随着廖云海的喊声,走廊内传出了回应的声音,随后一个慌慌张张的警员进入了办公室中,对着廖云海点头哈腰“廖队,你找我。”   廖云海冷眼看着他“我屋子里的茶水是你泡的?”   “茶,茶水?”小刘渐渐镇定下来,懵懵的抬起头“什么茶水?”   廖云海回头指向我前面的办公桌,厉声喝道:“就是刚才办公桌上的茶水,是不是你泡的!”   小刘茫然的望过来,呆滞道:“廖队...桌上也没有茶水啊。”   “去你妈的!滚!”   廖云海一脚踢到了小刘的屁股上,小刘灰头土脸的连忙跑了出去,廖云海低头骂着“什么东西,他妈的废物。”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刚才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没有撒谎,廖队,如果我晚来一会儿,恐怕你就惨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了!”   廖云海回过头盯着我,半晌不甘心的吐出一句“说不定是别人泡的,你别那么肯定。”   我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清楚的注意到廖云海的额头泛起了汗珠,他虽然嘴上否定,心里还是相信了我的推断,开始害怕了。   廖云海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暗自庆幸刚刚在给廖云海分析时没有说漏嘴,差一点就将白衣小女孩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幸好白院长的姓氏解决了我的尴尬,不然被廖云海听到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庆幸之余,我也对凶手的手段开始冷静的分析起来,警局这种地方他竟然也敢进入,要知道这里不比其他的犯罪场所,如果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逃都没得逃!   我开始期待调取监控,但又怕这次他也会像在广告公司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在我思索间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我起身打开,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警员走了进来,摘下脸上的口罩,对廖云海说“廖队,经过鉴定,茶水内含有氰化钾等物质。”   “什么!”   廖云海拍桌而起,我抿了抿嘴唇,凶手是真的够狠,这是根本没有准备给廖云海活路啊。   氰化钾是剧毒性化学物质,白色结晶或粉末状,主要至死方法是抑制呼吸酶,造成细胞内窒息。吸入、口服或经过皮肤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微量便能够杀人于无形,可以说,只要碰上了,哪怕是你就在这警局之中,也几乎没有时间抢救,被称为“毒药之王”。   廖云海当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开始恐惧起来,凶手也许在戏弄我,但对于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死!   我不禁苦笑出来,不知道应该为凶手对我的慷慨感觉庆幸,还是应该恐惧凶手的作案速度和狠毒之心,这场游戏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除非斗个你死我活,否则没有结束的余地!我相信凶手之所以不杀我绝不是因为他喜欢我,他在等待,如同猫在等待老鼠的挣扎一般,等着他玩腻了,杀无可杀的时候,将会以我的生命来结束这场凶残、恐怖的杀人游戏。 正文 第十五章 凶手是你!   “给我调监控,把张冲给我找来,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是谁泡的这杯茶!”   廖云海扯着嗓子怒吼,青筋暴露出来,案子越来越破朔迷离,现在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廖云海生气之余心中也带着恐慌,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激动。   那化验员见廖云海如此模样也有些害怕,转身就要离去,在他刚刚踏出门时,我连忙喊道:“等等。”   化验员停住脚步,回头不解的看向我,我沉思了下“先不要把消息放出去,你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记住,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化验员哪里肯听我的话,转头向廖云海请示,廖云海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但他又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几秒后道:“先按他说的去做。”   “是,廖队。”化验员连忙答应着离开了办公室。   廖云海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办公桌上,咬牙切齿,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可以确定廖云海跟凶手应该没有联系,既然他没有,那么张冲就肯定逃不掉!廖云海此时也绝对不会因为张冲是自己的亲信就放过他,现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恨凶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这对我来说却是件好事,仿佛有种回到了多年前我们在同一战壕办案的感觉,内外搭配,办起事情要比前几天方便的多。   “这件事不能声张,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位置的话。”我喃喃劝说道:“这件案子闹得已经够大了,你也说过局长刚刚训斥完你,若是此刻在让他知道凶手能够进入你的办公室下毒,他定会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到时候警局上下人人自危,这份麻烦你廖云海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担不起!到最后上级查局长,你必定会成为替罪羊,即使案件破了,也得治你个监管不力之罪!”   我这话一说完,廖云海立刻明白过来事情的重要性,论办案可能他不如我,但对于官场上的升任调度,琢磨上级心思,他比我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反应过来后,廖云海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化了几分,里面多了些感动,毕竟我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保住了他的前程。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选择帮助他,只是心里觉得如果这样使得廖云海下台,那太阴险了,不是我的风格。我宁愿光明磊落的找个机会和他斗一场,也不愿看着他死而不去救!   “是我太大意了...邓青,你说怎么办,我都会安排。”   我点点头,舔了舔嘴唇“首先肯定要调取监控,我就不信这次凶手还能藏匿起来,诺大个警局,光天化日下他怎么就这么猖狂!还有,你要小心张冲,我知道他是你的亲信,但这件案子破开之前,你必须要保证咱们的每一条信息不能透到他那里。”   廖云海眼神一变即要张口说话,我连忙打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今天除了给你下毒外还有一个人晚上会死,也就是说,今晚12点凶手会杀一个人,同时还有第二个人也会被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凶犯动手前,抓住他!”   廖云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一天内杀四个人,他疯了吗?”   “这是游戏规则,他必须要遵守,我们也要遵守!在杀人游戏中,除了女巫可以毒死人外,别忘了猎人的被动技能。”   “你...你是说卡片上的那行字?”   “嗯,临死反杀,黑暗法则!游戏中猎人在被杀死后会选定一个人同归于尽,至于黑暗法则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原本叫做黑暗森林法则,代表着一种生存方式。”   【黑暗森林法则: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   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不管是不是猎人,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是娇嫩的婴儿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也不管是天仙般的少女还是天神般的男神,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这也就是黑暗森林法则。】   廖云海身体微微战栗“你的意思是说,一旦被发现,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是的,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亡!”   .......................................   半个小时后。   我和廖云海调取了今天案发后的监控记录,前前后后进入办公室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专门请来打扫卫生的阿姨,而另一个人就是廖云海的亲信——张冲!   如果凶手这次没有像在广告公司那样消失无踪的话,那位阿姨和张冲将成为最大的嫌疑犯。   看完监控我首先不满道:“什么时候请来打扫卫生的人可以进入队长办公室了?”   廖云海皱眉“按规定来讲打扫卫生的人是不允许进入档案室、办公室这种地方的,她会不会是凶手?”   “张冲去哪了?”我转移话题问道。   廖云海听完我的话连忙掏出手机,找到张冲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很快对面接通,廖云海沉声道:“你在哪呢!”   “你他妈没在警局?老子刚才差点......”   “什么?”   廖云海惊疑了下,随后转头看了看我,眼神怪异,向远离我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在跟张冲说着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到了这一步张冲还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廖云海也是笨的可以,难道看完监控,他还选择相信自己那个所谓的亲信?   监控室内的两位警员正在闲聊着,我倚靠在墙边,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廖云海不时朝我瞄几眼,一旦我与他对视却又闪避开来,我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安,难不成真的有变化?我低头思索,却想不出张冲会怎么撇开自己身上的疑点,监控摆在这里,他该如何解释?   至于那位打扫卫生的阿姨,我却是不急,警局招人来打扫卫生都是严格进行审查的,如果真的确定是她,没个跑!   一根烟燃尽,廖云海也挂断了电话,我将烟头掐入烟灰缸“怎么,你的亲信是怎么跟你汇报工作的?”   “他说他确定了凶手的身份!”廖云海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沉闷消弭殆尽,颇有自信的对我说。   “哦?”我惊讶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凶手是谁?”   “他马上回警局了,我们先去办公室等他,一会儿让他自己跟你分析,你也正好看看他说的有没有瑕疵。”   “可以。”   我舔了舔嘴唇,没想到张冲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他确定了凶手身份?琢磨了一会儿,其实这点我心里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周震和李婷婷两位死者和张冲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也代表着凶手今晚发卡片的人有可能就会是他,张冲是不是开始害怕了?准备将自己和周震的秘密全盘托出?   我和廖云海回到办公室后,坐在椅子上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冲一脸诡笑的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眼中还闪着炫耀似的光芒。   我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哪来的魄力还敢与我如此。   “廖队。”张冲走到办公桌前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廖云海伸出食指点了点,威严十足,冷冷道:“张冲,把你的推断说出来,让我们邓队听听你的分析。”   张冲领命似的笑着点头,随后眼神猛地凌厉起来,转身面对我,咧起嘴角“这次的案子至今为止一共死了三个人,周震、李婷婷、还有就是白羽萱的父亲,白院长。从最开始周震被杀时,凶手一直隐藏的很好,乃至李婷婷被杀、白院长被杀、还有刚刚廖队差点被毒死,我们都丝毫搜寻不到凶手的踪迹。每个人都认为是因为凶手的作案手段高明,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在想,凶手是如何隐形不被人发现的呢?”   我仔细的聆听着他的分析,紧锁眉头看向廖云海,没想到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将信息告诉了张冲!哎......到了这一步我只好点头道:“没错,你说的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那就请张警官告诉在下,凶手究竟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的呢?”   张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苦思状“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直到今天廖队被下毒,我才反应过来,凶手其实并非隐形了,而是我们的眼睛被蒙蔽,有没有可能他就在我们身边,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他呢?   凶手有没有可能给自己披上了正义的外衣,用维护人民安全的帽子来隐藏自己杀人的畜生行为呢?”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张冲所指的是什么,惊愕的望着他那嘲讽似的笑容,心中暗道,糟了!   下一秒张冲眉头倒竖,伸出胳膊猛的指向我,厉声喝道:“凶手就是你!邓青!曾经的刑侦支队长,曾经的杀人犯!” 正文 第十六章 虾犬猖、戏龙虎   “张冲,不要胡说。”廖云海坐在皮椅上,淡淡出言劝阻,可他的表情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做戏一般,轻描淡写令人心寒。   “廖队,我有没有胡说一会儿您听完我的推断就知道了。李婷婷被杀时您是接到邓青电话才赶去案发现场的,当时只有他一人坐在雨中小巷,手中拿着代表死者身份的卡片,而且周震的那张卡片消失了,在他那里变成了杀手的卡片,其实这就是他的计谋,让我们觉得杀手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我们才没有怀疑过他,但真相就是他就是杀手,那张卡片早就告诉了我们他的身份!   邓青是老警员,他非常了解我们的流程以及廖队和众人的心理,致使我们都被他骗了!如此一来,广告公司监控的事情也能够解释的通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凶犯隐形,都是他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手段,李婷婷,就是他杀的!”   “就凭这?”我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张冲摇摇头,笑道:“如果仅仅是这一条线索,以你邓青这么多年从事警察的经验,当然定不了你的罪,别急,还有其他的证据。   如果按照你的推断,李婷婷是被人从广告公司二楼射杀的,那请问她身上的卡片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不成凶手杀完她在跑下来往胸罩内塞上卡片,然后在逃跑?那样的话你邓青应该早就撞见了他,那样的话广告公司的监控也不可能拍不到凶手!”   张冲的话一说出口,我皱起眉头,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张冲说的没有错,如果凶手真的在广告公司二楼下手,那卡片又是谁放的呢?总不可能是李婷婷自己放进胸罩内的吧!是我错了么?凶手究竟是如何杀死她的?   “不止是李婷婷的死,还有白院长被杀,据医院的护士说,白院长是与你交谈后才接到电话离开的医院,可我们在白院长尸体上发现的手机内并没有所谓的那通凶手打来的电话记录,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威胁白院长,在离开后与他约定地点相见,然后残忍的将其杀害!”   “一派胡言!我拿什么威胁他?”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怒火燃烧着心脏。   “用白羽萱啊!”张冲冷笑道:“自从案件发生后白羽萱和你关系就近了许多,你借着曾经白飞燕的理由接近白院长的女儿,图谋不轨,而白羽萱傻傻的相信了你,然后杀害了她的父亲,这么禽兽的行为也只有你能做出来了!无耻的杀人犯!”   “操你妈!”我猛地暴起,突然办公室门被打开,冲进来几个警员将我按倒在地,脸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一刻我的心凉了,看来他们是早就计算好的,不然怎么会安排人在门口守着。   张冲蹲在我的面前,蔑视的看着我,挑了挑眉毛“别激动啊,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刚才给廖队下毒也是你做的吧,我们的警员说了,廖队未回办公室时,是你疯狂的从外面冲进警局,进入廖队的办公室,等着廖队回来时正好和慌张的你撞了个对面,然后你就快速的确定水中有毒。   呵呵,先下毒在装出救世主模样,让廖队进一步的相信你,让你这个杀人犯继续侦破自己所做的案子,这伎俩真的是好啊!若不是廖队高明,还真的被你这等奸人蒙骗了过去!”   张冲戏谑的拍了拍我的脑袋“现在你还有什么反驳的?从种种线索和推断来看,凶手就是你,邓青!”   我看着他那几乎扭曲的笑脸,疯狂的挣扎,嘶吼着:“动机呢!杀人动机呢!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还不承认?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张冲从怀中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放出一段录音,女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我是周震的前妻,高丽,我承认和警局的前队长邓青是情人关系,他利用我威胁周震,从周震处勒索钱财两百多万,我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他勾引我出轨,用各种甜言蜜语骗我说他缺钱。   我和周震离婚后才发现他的目的,可是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办法,我以为他只要钱,拿到钱以后就会和我在一起,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杀了那么多人......呜呜......他,他还叫我去医院,威胁我,如果我要是说出去就把我也杀了!我好害怕......”   我的全身寒毛倒竖,目瞪口呆的听着里面熟悉的女人声音,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张冲将手机收起,猖狂的笑了起来,我转头看向廖云海,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静静的凝视着我,点起一根烟,火光闪烁着他那冷峻的脸庞,吞吐的烟雾仿佛毒霾,笼罩着我的心。   一根烟抽完,廖云海轻轻命令道:“将邓青关起来!”   “廖云海!你他妈疯了!你竟然相信他的狗屁推断,你他妈会害死更多的人,你也会害死你自己!”   “去你妈的!”   张冲一脚狠狠的踹到了我的肚子上,疼痛使得我弯下腰去,胃里一阵翻滚,拳头暴风骤雨般的砸在我的头上,脑袋里“嗡嗡”直响,想用双手去阻拦,可双手被其他警员按压着,根本无法反抗!   “张冲!够了!”   廖云海喝止住了张冲疯狂的举动,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红肿了起来,缓缓抬起头,一滩黏液从张冲的嘴里吐到了我的脸上,恶心至极。   “呸!垃圾。”   我能感觉到那团粘液顺着脸缓缓流下,伴随着张冲猖狂的笑容,我咧起嘴角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喝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的眼神如钉子定在廖云海的身上,他咬着嘴唇脸色纠结,看着我凄惨的模样转过身去,不在与我对视。   .....................................................   我被扔进了临时关押犯人的拘留室,冰冷的屋子只有一扇黑漆漆的窗户,半盏昏黄的灯,悠悠荡荡的光芒照在我淤青的脸上,是那么的讽刺。我伸手擦掉脸上的污秽,随之而来还有触摸伤口的疼痛感。   “嘶——”   我将外套脱下,轻轻擦拭着脸,左眼肿胀依稀有些看不清事物,张冲下手是真够狠的,廖云海若是在阻拦的晚点,说不定这张脸也就毁了!真是可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警察打成这幅模样,曾经对着自己献媚捧言的人,一个个变得那么冷血无情,世态炎凉,尽显于此啊!   我努力睁着眼睛望向四周,昏暗的灯光下,角落里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尸静静伫立,悲怜的眼神让我心疼,我瘫软在地上,微笑着。   “戚雅,你怎么来了?”   女尸没有说话,红白相间的皮肉一块块掉落在地上,腐朽的皮肤残破不堪,她缓缓挪动身体朝我走来,血红色的泪水从眼角滴落,干枯的嘴唇抿了抿,低下身轻轻吻在我的脸颊,在我耳边呢喃。   “值得么?”   腐臭的味道钻入鼻孔内,我仿佛找到归宿般向女尸的方向挪了挪,苦笑道:“没什么值不值得,我想做,我要做,我必须去做,我...没有选择。”   女尸嘴角扬起,血淋淋透着白骨的双手拂过我的脸庞,慢慢退步离去,隐匿在角落,就那么看着我,眼神中似鼓励、似悲伤、似喜悦、似痛苦......   “咚。”   响声从身下传来,我睁了睁眼睛,角落里的红衣女尸不见了,手机从衣服兜里掉到了地上,我咬了咬嘴唇,没想到还有生机!   快速将手机拿起,按亮屏幕,显示的是一条未读短信,我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一看,顿时一惊。   “有消息了。”   ——是七叔的短信。   我抬眼瞧了瞧那紧闭着的门,连忙回拨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后,对面接通,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青犬,有烟么?”   这是黑话,意思是:你身边有人么?通话是否被监听。   “没有。”我淡淡回应道。   七叔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声道:“卡片的来源是枫叶酒吧,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你那位老朋友怕是早已经等着你了,去看看他吧。”   “......七叔,你能替我走一遭么?我现在不方便。”   “呵?你还有不方便的时候?对于你青犬来说,还有什么比查案更重要的。”   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道:“我被警队的人给关押起来了。”   七叔听到我的话停顿了一下,讽刺的笑了起来“哈哈,你说什么?青犬被警察给关起来了?真他妈可笑!太他妈可笑了!”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您替我去一次行吗?”   “不行。”七叔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不是你,我现在当个面馆老板挺好的,我可不想再去那种地方,招惹那个疯子。我能帮你的都已经做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还有.....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被警察给关起来,那作为长辈我只能送你句话:时代已经变了,连你青犬都会被关起来,这牡市...已经没救了。当年你创造烽火连城,闹翻了天,不管你抓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企业,至少老百姓提起你都会伸出大拇指,因为你代表着正义。   现在如果正义都被关押起来,那黑夜过后还会有天亮么?牡市还会有明天么?凭着你孤零零的心,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电话被挂断,我呆呆的望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七叔的话。   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如此肆意妄为,如此猖狂暴虐。却忘了去想...是什么原因使他敢去这么做。   我抬起头望向棚顶黯淡的光芒,缥缈虚幻,红肿的眼睛几乎看不清它的模样。   牡市,真的没有天亮了么? 正文 第十七章 抉择!   时间滴滴答答的从指缝间流逝,我拿着手机却不知打给谁,现在又有谁能够相信?有谁能够替我去枫叶酒吧?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极大的阴影,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去那里,连刃倒是可以相信,但他不是七叔,根本无法进入到枫叶酒吧核心,我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现在我还不敢确定,这次的阴谋是廖云海、张冲两人合计好的,还是张冲独自一人完成的,廖云海只是被他蒙蔽。   以我对张冲的了解,他就是个善于捧臭脚的小人,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准确的分析,虽然分析的事情都是假的,但却扼住要害让人无力反驳。每一个案件与我的关联点都井井有条,仿佛特意为之,我若是想要推翻他的理论,首先就必须证明我的推理是对的,那就要解释李婷婷身上的卡片如何出现,凶手又是在何处杀死的李婷婷,广告公司的监控为什么没有凶手的身影。   而我以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调查取证的能力,警局的人都防着我,仅仅凭借猜想...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白院长临死前接到的电话应该和我在家中接到的一样,通话记录消失倒并非不可能做到,以现在科技发展的速度,利用网络上、系统漏洞自创一个拨打号码机制还是很容易的,拨通号码后会显示未知,并且无法查询,想必凶手应该是利用与这种“网络电话”类似的手段完成作案。   凶手杀白院长的动机是什么?   在这拘留室中我苦思冥想,辗转反侧,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承认凶手的作案方法几近完美,最后只能如当年读书时考试一般,把目前琢磨不透的难点先放到一旁,解决简单的。   究竟是谁教会张冲说出办公室内的那一番话,又是谁使得周震的前妻反咬一口,将我拉扯进嫌疑人的队列之中。是凶手么?还是某个想保护凶手的人?再或者......是三年前的“V”?   想到这我的心跳加速起来,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如果是前两者我还有信心能够摆脱嫌疑,但若真的是“V”出手,那我可就凶多吉少了,三年前6.21案件的一幕幕至今每个夜晚依然会在眼前回荡,我与“V”的斗争中一次都没有赢过,反倒赔上了妻儿、兄弟的性命......   胡思乱想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仍没有一个人来审问我,空荡荡的拘留室内我仿佛被遗弃的孩子,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杯,加上脸上的伤口,身体渐渐变得虚弱。还有四个小时就到午夜,到时候又会有两条人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凶手正握着两张卡片站在某个制高点望着城市的一切,准备着,开始下一场的杀戮!   凶手要杀多少人才会罢休?他真的能够让我成为替罪羊么?   如果我就在这里等待,午夜后再死两个人,到时候张冲又拿什么来定我的罪?他那栽赃陷害般的分析到时候根本站不住脚,而我自然而然就可以摆脱嫌疑,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那张冲......   不,不对!   我扶着墙壁站起身,脑海中灵光一闪,刹那间想通了一切,凶手或是某个想要保护凶手的人教给张冲那些话,以及让高丽诬陷我,其根本目的都不是想要让我当替罪羊,他要的,只是将我关起来,关到午夜之后!   这也就是说...明天!明天就将是杀人游戏的结束!   凶手使了这么多手段束缚住我的脚步,证明此刻他比我还要紧张,即使我没有发现什么,他也不敢让我继续调查,这...这代表着杀人游戏已经步入了最后的阶段!等到今晚他做完该做的事,杀死自己的目标之后,即使我被放出去也无所谓了,那时候他的计划已经完成,最后...最后再将从警局放出去我杀死,案件八成将变为悬案,他就可以给这场血腥的演出一个完美无暇的落幕。   想通这一切后我不禁战栗,凶手这是在逼着我选择,要么静静等着他杀人,还自己清白。要么离开这里,只要我离开这里,如果抓不到他的话,不只要背上畏罪潜逃的罪名,今晚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被张冲继续栽赃到我的身上,那我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我焦急的在拘留室内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如何选择!警校的誓言、无辜被杀的死者、戚雅的面孔、连明的头颅在我脑海中一一回荡,我深呼吸一口气,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掏出了手机!   廖云海和张冲根本就是凶手的两颗棋子,用来牵绊住我的行动,我不能在相信他们,连刃此时应该还在奔波,我能依靠的......白羽萱?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我找到白羽萱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响了几声后才有人接听,白羽萱惨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令人心疼。   “喂?”   “羽萱,你想不想为你爸爸报仇!”我毫不犹豫的撂下话来刺激她的神经,白天她那么能够发疯,此刻就再疯一次吧!   “白羽萱,你听我说,如果你想为白院长报仇,就必须将我从警局弄出去!我被廖云海和张冲给算计了,现在在拘留室,我只有四个小时,过了明天你就是想为白院长报仇我也帮不了你了,你明白么?”   对面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我扶着墙壁默默的祈祷,祈祷白羽萱一定要振作起来!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我的心越发焦急难耐,今晚将是决定性的一夜,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凶手来讲,成与败都在这黑夜之中。   半个小时后。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袭进我的耳朵,我猛地打起精神,只听得开门的声音,一阵耀眼的灯光在门口出现,白羽萱憔悴的模样映入眼中。我飞快的跑到门口,只见走廊内还有其他几个警员站在白羽萱的身后,吓得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上前,我打眼一瞧,是李婷婷被杀时押送我来警局开车的那个警察。他脸色严肃,望着我道:“白法医跟我们都说了,邓队,我们相信你!廖队和张冲他们现在都没有在警局,趁着这个机会你快点离开!”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随后白羽萱拉着我快速的离开警队,有意思的是其他正在工作的警员见到白羽萱拉着一个被关押的犯人逃跑,竟然都装作没看见一般!   一辆警车停在门口,我与白羽萱对视一眼,上车直奔着枫叶酒吧驶去,白羽萱布满血丝的眼神中透着入骨的恨意,这次的事情一出,廖云海回来后定然饶不了白羽萱和刚才的那些警员,不过此刻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七叔说的对,也许牡市没有天亮,黑暗会吞噬大地,但只要我邓青还活着,就会用我的命,我的一切去捅破这重重乌云,老子就不信他真的能够只手遮天!   杀手,来吧!让我们好好斗一局!   枫叶酒吧位于牡市西区,是牡市能够排的上前三的大型夜场,集KTV、散场、静吧、舞厅为一体的奢侈消费地点,门庭若市,各种豪车、美女、富豪出入不断,甚至某些官员也会偷偷来此潇洒。但我知道,之所以枫叶酒吧如此红火,除了它豪华的设施、疯狂的气氛外,最主要的是因为在酒吧的伪装下,它还是牡市最大的地下赌场!   我将警车停在离枫叶酒吧几条街外的停车场处,带着白羽萱直奔枫叶酒吧,酒吧门口处有两名保安拿着扫描器进行检查,白羽萱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场景,我拉着她的手,轻轻在其耳畔道:“安。”   保安检查后,我将外套脱了下来,示意道:“28号柜子,邓青。”   保安听闻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我微微一笑,看来三年间认识我的老人都已经离开了,服务行业的流动性实在是太大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和白羽萱随着保安走到储物区,枫叶酒吧1-50号柜子都是VIP专属,单人隔间,指纹识别,保安见我打开柜子,核对了一下信息后,点头离开。白羽萱望着我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找凶手还要先储存衣服么?”   我摇摇头,将衣服放入28号柜子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喃喃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白羽萱疑问道。   我缓缓将袋子打开,一柄纯银色的手枪漏了出来,白羽萱捂住了嘴巴惊恐的望着我,我反复的摩擦着“沙漠勇士”的身体,快速的拆卸、组装,瞄准,三年来它一直被放在着喧闹的角落里。   “M1911手枪,外号沙漠勇士,枪械设计大师约翰·摩西·勃朗宁研制,后经柯尔特公司改进,1911年成为美国军用枪械,弹夹口为斜面,更换方便,海狸尾型握把,保险稳定,故障率基本为0,450大口径手枪杀伤力极大。这把是定制款,当时送给我的人告诉我,这把枪值五万美金。”   “谁送你的?”   我挑了下眉毛,将枪塞入外套内侧,喃喃道:“就是今天我们要见的人。”   说罢,我整理了下衣服,将柜门关闭,带着白羽萱走出28号储物区,夜场内无数的身体扭动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轰炸着耳膜,酒精和美色的味道弥漫在空中,颓废欲迷。   我拉着白羽萱穿过夜场走到角落处的一扇铁门前,两个穿着西服的大汉立在左右,上面挂着闪着红光的灯牌——隐会区,闲人勿进。   两名大汉各伸出一只手拦在我们的面前,我撸起袖子漏出小臂,白羽萱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其中一名黑衣大汉从兜里掏出小型的手电筒,在我的小臂处照射了下,一条血红色的龙出现在小臂上,翻转游动。   白羽萱目瞪口呆,两名大汉见到图案表情陡然一变,微微低头表示尊敬,打开了隐会区的铁门,我拽着发愣的白羽萱走了进去。   进入后是一扇隔间,再次打开里面的门,一条深邃的阶梯出现在眼前,直通向下方,白羽萱回过神,惊道:“这...这是什么地方?你刚才胳膊上的是什么东西!”   我缓步向阶梯下走去,撇了撇嘴“别问那么多,记住,下去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惊讶,也不许乱喊乱叫。这里,不归牡市警察管。”   “不归警察管?那是谁创建的这里?谁说的算?”白羽萱皱起眉头,显然对我说的话很不满。   我伸出手指了指头顶,看着她傻傻的目光,温柔的摸了摸白羽萱的脑袋,或许,早知道就应该将她留在外面,若是一会儿真的碰到凶手,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正文 第十八章 鬼影   枫叶酒吧的地下分为两个区域,金银区和隐会区,金银区顾名思义就是赌场,内部设施极其精全,无论是百家乐、轮盘、二十一点,还是赌马,牌九,麻将应有尽有,配置从澳门请来的高手监场,一旦发现出千,那不留下两个零件是离不开这里的。而隐会区则是枫叶酒吧的管理人接待贵宾的地方,比起金银区,这里要神秘的多,能够出入隐会区必定要有“血龙”的标志,据我所知整个牡市中拥有此标志的人不超过50个,不是你有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是机缘,当然也有凭借自己地位获得“血龙”的奇人,七叔就是其中之一。   我轻声跟白羽萱介绍,她越听越惊讶,两人沿着阶梯向下走去,随着走路的脚步声,头顶的感应灯依次亮起,周围的一切陡然清晰起来,银白色的壁石上反衬着人影,阶梯坡度并不是很大,走起来比平常的楼梯要舒服许多,正下方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接待室,四位穿着旗袍的艳美女子在阶梯口处,吐露着微笑将我们迎进,接待室有一排皮椅,我和白羽萱随便选择了两张椅子坐了下去。   旗袍女子端上茶水和小吃,还有雪茄,我微笑着摇头示意,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的白沙烟点燃,女子瞥到后眼神稍稍改变,我却丝毫不在意,随她怎么想。现在的人只看外表定身份,却视若无睹内在的财富,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大众的病态的潮流。   白羽萱侧过头,凑进我的脸低声问道:“邓青,我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   “哦?”我深吸了一口烟“为什么这么说?”   白羽萱皱了皱鼻子,四处环顾,摇头道:“说不上来,反正...总感觉有种死人的味道,就像是在医学院的标本室一样。”   听得白羽萱这么一说,我不禁向周围看去,此时竟然觉得气氛有点可怕,明亮的灯光刺着双眼,洁白的房间一尘不染,四位接待的旗袍女子站在阶梯口,两人面朝接待室,两人面向阶梯,脸上挂着蜡像般的笑容,在我们左侧隔着六七张皮椅还有一个男人,他怀中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墙壁,手机械般的拧着布娃娃的头,怪异冰冷的感觉悄悄爬上后背,身体抖了下,仔细的瞧了瞧,那抱着布娃娃的男子面相生疏,我从未见过。   我咽了口吐沫,转头低声对白羽萱说:“这种地方什么怪人都会有的,别太在意。”   白羽萱抿着嘴唇,掩盖不住紧张的表情,下一秒又突然镇定下来,眼中闪着熊熊怒火,我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想必是又想到了白院长的死吧。看着白羽萱那憔悴的模样,在想起那个大喊大叫,呼来喝去的暴脾气女孩,有些心疼她,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个女孩子啊,这次事情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若是不能够解开心结,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咚、咚、咚。”   脚步声从阶梯处传来,我好奇的向阶梯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阿迪运动装的男子走了下来,眉宇清秀,俊俏的脸庞上挂着一道与之不符的刀疤,从嘴角到耳根处,有些骇人。旗袍女子上前接待,他挥了挥手打量了接待室一圈,坐到了我左面的位置,与我相隔一张皮椅。   “你在看什么?”   男子随意的转过头来,咧起嘴角问道,声音打破了接待室静谧的气氛,那道刀疤诡异般的扭曲了起来,好似一条蜈蚣蜷缩舒展着身躯。   “没...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我急中生智抛出了一个借口,白羽萱也好奇的转头望向我们。   “故人?”男子饶有意味的看着我,伸出手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你的朋友也是这样吗?”   我尴尬的摇摇头,男子笑着伸出手来“我叫柳峰。”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与之轻轻握了下,应和道:“邓青。”   “美女,你呢?”柳峰挑了下眉毛,目光落在了白羽萱的脸上。   白羽萱本就紧张,被这突然的一问惊了下“啊?哦......我叫白羽萱。”   “很好听的名字。”柳峰赞赏道。   “谢谢。”   “美女,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柳峰温柔的声音富有磁性,若是没有那道刀疤,简直是女孩心中完美的男神形象,可惜,他搭讪的是刚刚死去父亲的白羽萱,话语再次击打到了她的痛处。   白羽萱没有回答他的话,手轻轻抓着我的胳膊,微微发抖,我将手掌按在她的小手上,轻声安慰道:“安,交给我就好。”   柳峰见白羽萱没有回应,微笑着对我再次点头,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在说话,翘起二郎腿倚在皮椅上,闭上眼睛歇息,神情安然。   我再次看向我们三人左面的那位男子,他的目光仍然呆滞,我们聊天时他也没有转头看,手一下一下拧着怀中破旧的布娃娃的头,粗鄙的双手上青筋外漏,看的出来他很用力。一身老式的黑色风衣,脚下厚重的军靴,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要去提防。   我正仔细的观察着他,突然,他的嘴角掠起一丝微笑,脑袋缓缓的转向我的方向,我连忙躲闪开来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在偷偷望去,他竟然坐在那里,呆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我,如同死人。   我舔了舔嘴唇,心跳加速,隔了一会儿再次望去,他还在看着我!就那么连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我!   白羽萱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惊恐的压低声音“他看着我们干什么?”   我握着她的手“这个人太奇怪了,从表现上看就是个变态,先不要故意去招惹他,等着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白羽萱犹豫的点了点头,抓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细心的安抚着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捂住她的眼睛。   十点整,接待室对面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位穿着西装的干练男人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看了眼接待室内的我们四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房间内。他这是去跟里面的人汇报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也许坐在接待室内的我们彼此不了解,但枫叶酒吧的管理人却是对我们每一位都了如指掌。   半分钟后,西装男人再次走出,眼睛望向我和白羽萱,温和的声音飘荡在接待室内“老板要见您,请随我来。”   我站起身,白羽萱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袖子,我看着她略带恐惧的表情,思索了下,转头望向正在闭眼休息的柳峰“朋友,能帮我个忙么?”   柳峰慢慢睁开眼睛,我注意到远处的那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还在望着我们,定下心来对柳峰道:“里面的人要见我,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吗?我很快就出来。”   “嗯......”   柳峰正轻声回答着,话没说完猛地转回头看向远处的黑衣男人,男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仍然盯着我们,嘴角还挂着怪异的笑容。柳峰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那人,点点头“你去吧,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柳峰的语气很硬猛,显然是给远处男人听的,见他如此,我道谢后轻声安慰了白羽萱几句,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随着西装男人走进房间内。   再次回到枫叶酒吧的密室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房间内的灯光是淡黄色的,所照的范围很小,只有下方谈话的地方,与刚刚接待室形成极大的反差,屋内有四张沙发,中间围着一张红木的桌子,摆放着名贵的红酒和雪茄,蜡烛的火光摇摇晃晃,若是不知,还以为在幽会一般。   我坐到沙发上静静等候,西装男子退到一旁,几分钟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全身上下遮挡的异常严实,帽子、手套、衣裤,甚至连脖子都没有漏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影子。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查不到关于他任何信息,只知道,在这里,他说的算。   ——他,就是枫叶酒吧的管理人。   被牡市人称作:鬼影。   坐在他的对面,危险的感觉随之笼罩了我的身体,这个人是个疯子,他做出过无数让人无法想象、丧心病狂的事情,在牡市没有人敢去招惹他,即使我,也不例外。   “青犬,好久不见,你的头发,白了。”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冰冷,仿佛机器创造出的音频,毫无感情,没有一点波澜,更恰当的说,应该是死气沉沉,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   “嘿嘿。”我强装出笑容,毕竟面对着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笑的出来。“监狱的日子不好过,愁的白了头啊,倒是你,一点都没变,还是真人不露相。”   他坐在我的对面,隔着面具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只能听着生硬的声音。   “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镇定心神,从怀中掏出白衣小女孩身上的那张“预言家”的卡片,轻轻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我知道这张卡片是从你的手中流出来的,想查一下它的去处,这对我讲很重要,因为它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鬼影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端起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缓解自己紧张的的心情,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分钟...两分钟......   “这个人,我不会说,去查查死去的那些人所犯下的罪,或许对你,有帮助。” 正文 第十九章 接待室内的怪人   鬼影的回答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显然他不止知道凶手的身份,还知道凶手犯下这累累残杀的作案动机!   我脑子里飞快的思索,该如何才能让对面这个从未露过面的人说出关于凶手的一切,他不是七叔,不会跟我谈感情,也不是廖云海,利益无法驱使他的思想。面前的这个人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我曾经惹怒过他一次,差点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确定自己这一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是“差点”。   赌?还是放弃?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查,我现在不是警察,也没有那么多的权力和人手,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算我邓青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定当报还。”我近乎恳求的说道。   “不能。”   冰冷的声音刺透了我的身体,两个简单的字组成了一个难以接受的词汇,我绝望的抬起头,眼神凌厉,握着高脚杯的手微微发抖,声音沉了几分,道:“没有余地么?哪怕是一个名字都好。”   “没有。”   “啪!”   手松,高脚杯摔在地上碎裂成了一片一片,我飞快的站起身,手在衣服内窜了出来,枪口直接冲向了鬼影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头,冷冷道:“别逼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斗争,我不想招惹你的,我只要一个名字,或者其他的线索也行。”   “邓青!放下你的枪!”一道冰凉生硬的感觉顶在了我的后脑上,我微微侧头,西服男人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也举起了手枪,场面陷入了僵持。   鬼影坐在对面的身体仍然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淡淡回应道:“用我的枪,杀我,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咬着嘴唇,路已经被我自己走死了,没有选择,要么得到消息全身而退,要么和鬼影同归于尽在这里......   想到此处我又心里发虚,即使到了同归于尽的一步,我又真的能够杀死他么?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就和他的外号一样,如同鬼魅,牡市多少年来,想要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现在依然能够坐在我的对面,足以证明他的可怕。   “我只要一点线索!!!”   “开枪。”鬼影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面,可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   “他杀了三个人,你还要包庇他么?”   “开枪,青犬,杀我。”   我紧紧握着枪柄,保险已经打开,手指勾到扳机处,我的心悬在嗓子眼,此刻突然有些后悔要选择这样的手段对付他,谁能想到鬼影在面对死亡时能够毫不畏惧?我本想着威胁他拿到线索,大不了以后绕着他走,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我根本不了解自己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开枪啊。”   他冰冷的声音一遍遍的催促着,仿佛迫不及待的想到让我杀死他,可越是这般,我的心理防线就越是薄弱,濒临崩溃。   “开枪啊。”   “操!”   “蹦!”   我怒吼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天棚上,我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枪把,瘫软倒在了沙发上。一双坚硬的臂膀从身后瞬间勒住了我的脖子,呼吸停止,窒息的感觉使我开始挣扎,正准备发力时,鬼影的声音制止住了他。   “放手。”   西装男人闻声连忙松开了手臂,我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缓缓抬起头,无奈的望着对面坐着的身影,将枪扔到桌子上“你赢了。”   “你是唯一一个敢用枪指着我的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什么,让你敢重蹈当年的覆辙?你以为自己还能够那么幸运么?”   鬼影的声音竟然带起了疑问的语气,我不禁好奇的看向他,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语气?沉默片刻后,我还是如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向他讲述,包括廖云海许诺我会给关于6.21案件的线索。   鬼影听完后站起了身,我的手再次扶上了桌边,不知道他将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我,但我必须要赌,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要离开,决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抓住"V",没有为戚雅报仇!   “他只拿走了八张卡片,两张杀手,两张警察,农民、女巫、预言家、猎人各一张。”   说罢鬼影朝我走来,他的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矮了我半个头,可他逼近的那股威视令我想要后退,强咬着牙抵抗着恐惧的感觉,站起身与他对视。鬼影在我面前几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隔着面具我闻到淡淡刺鼻的味道,好似福尔马林。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青犬特殊,而是,我想看你和"V"在斗一场,当年的棋没有下完,我很好奇,谁会赢。如果最后他没有杀死你,那,你的命我会收走。”   阴森的环境,鬼影的话语缠绕着我的身体,我实在忍受不住他的气势,稍稍后退了一小步。鬼影得逞般的转身,伸出手左右晃了晃,表示送客的意思。我愣愣的将桌上的手枪拿起塞进衣服内,望着他再次坐回到沙发上的身体,缓缓退出了房间。   西服男人跟在我的身后,脸色阴沉,显然对于我刚才的举动很不满,看他刚才的反应速度应该不在我之下,没想到三年间鬼影又收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三年前鬼影的助手也是一位身手了得之人,但因为参与一桩案件被我送进了监狱,也是那时,我第一次见到鬼影,初次见面便将枪顶在了他的头上......当时幸得有贵人相助,不然我早就成了牡市失踪人口中的一员,多年后在某个山林、河流内被人发现腐烂的尸体,报告上去,查不到线索后不了了之。   今天我再次从鬼影的手中全身而退,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状态,但我知道,他一定生气了。   我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去给他道歉吧?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况且鬼影虽然生气,但还是告诉了我关于凶手的秘密,从最开始他让我去查死者的恶行来看,这起案件是仇杀无疑,周震、李婷婷、白院长,他们肯定做下过什么事情招惹了这位杀手。   其次,鬼影说出了卡片的数量,除了已知的卡片外,唯独没有出现的就是“警察”,而且是两张,这也侧面印证了我对今晚是杀手落幕之夜的推断。   廖云海......张冲.......我突然感觉有些可笑,替他们的行为默默悲哀。   思索着走出门,再次望到接待室内的景象,我被吓了一跳,只见皮椅处柳峰手持着一把匕首站在白羽萱前方,正在与黑衣男人对峙,匕首横在黑衣男人的脖颈上,白羽萱瑟瑟发抖的躲在皮椅上,黑衣男人怀中紧紧抱着破旧的布娃娃,脖子上已经透出了血痕,他没有动。   “你干什么!”   我突然间怒火中烧,刚刚在房间内受到的欺辱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猛地冲过去,薅起黑衣男人的脖领将他按到墙上,枪口死死顶住他的脑袋。这一刻我真的动了杀机,不知道是因为白羽萱受到了危险,还是心中的屈辱感令我想要找寻溃口发泄,手扣到了扳机处,弹簧的机械声清脆的拉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黑衣男人呆滞的眼睛凝视着我,嘴角的笑容消失无踪,柳峰也被我吓了一跳,与此同时“西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要见他,停手。”   “兄弟,放手。”柳峰在一旁劝说着,手缓缓搭上我的胳膊,眼神中有许多说不出的意味。   我缓缓松开黑衣男人的脖领,他眼神猛地变得狠毒,一拳奔着我的脸就挥了过来,我轻易的闪躲开来,侧身转手,枪口再次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房间走去,西服男人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随后将他带入了房间内。   我缓缓将枪收起,一个身影猛地扑到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的抱住了白羽萱的娇躯,她惊慌的躲在我怀中,双瞳剪水,哆哆嗦嗦说道:“邓青,邓青......”   “乖,没事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女孩子的柔弱在这一刻全部展现出来,没有了父亲,她急需一个能够依靠的臂弯,而我,恰巧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柳峰将匕首收起,我注意到匕首长约小臂,尾部是红灰色的,很少见,而且上面刻着奇异的图案,威风凛凛,煞是霸气。   “谢谢你。”我真诚的对他说道。   柳峰摇头,看向我的眼神变了变“能够带着枪见里面的人,你还是我见过的头一个。这是我的电话,有机会的话一起喝杯茶,你有什么麻烦也可以给我打电话,都是飘着的,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你。”   我将他递过来的名片接到手中,上面却只写了名字和电话,其余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我不禁也对面前这个男人开始好奇。   我能够带着枪进来是因为枪本身就在储物柜里,而且隐会区并不会进行搜身这种不雅观的行为,所以才能从容的带入,柳峰手中的刀又是怎么带进来的?敢在牡市带着刀见鬼影的,他才是头一个吧,我是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冒险带着枪的。   我不可能真的张口询问,只能确定他的身份不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我带着心中的疑问与白羽萱离开了隐会区,门口的几位旗袍女子恭敬的鞠躬,就在刚才柳峰和黑衣男人对峙时,她们都没有离开过此地,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做着自己的工作,心底不禁嘀咕,估计她们也不会只是普通的女孩。   走出枫叶酒吧,我带着白羽萱回到了警车上,随后将车开往山水花园,目前活着的已知卡片,就剩下白衣小女孩,她的身份还是预言家,我必须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白羽萱在副驾驶处,恐慌还没有从她的心里消散,我边开车掏出手机打开,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是连刃发来的。   “廖队下达了命令,全城搜捕你的踪迹,还有,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正文 第二十章 隐形的秘密   看着连刃的短信,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廖云海的行动在我意料之中,他是不可能放任我逃跑的,说不定在他的心中,我比凶手还要重要的多。琢磨了下,我给连刃回复了一条短信后,摇下窗户点起了一根烟,犹豫着,直到一根烟吸完后找到廖云海的电话拨了过去,提示音响起,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廖云海接到我的电话后,语气诡怪“喂?”   “谁呀?”   “他妈的你个送外卖的给我打什么电话!这里是警局!”   “挂了!”   接二连三的话语冲击着我的脑海,我一个急刹车停在街道上,嘴里叼着的烟惊的掉落到了腿上,烫热的感觉使我连忙抖掉烟头将其踩灭,回过神呆呆的望着返回主屏幕的手机,廖云海这是玩的什么套路?难道他被凶手威胁了?   我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白羽萱在副驾驶看着我奇怪的模样,抽抽搭搭的疑问:“你笑什么啊?”   我回头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还挂着泪痕的眼角,道:“我笑咱们犯傻了,也许真的是我对廖云海仇恨太深,所以无法冷静的分析他的举动。咱们的廖队啊,要比我想的聪明的多,我就说嘛,侦察破案可能他不擅长,但是论老谋深算,琢磨人心,谁也比不过他。”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白羽萱一脸不解的问道,恐惧消散了些。   我再次发动车辆,喃喃道:“这次,张冲是没得跑了,当年我就是这么栽在廖云海手里的。呵呵,凶手什么都算计到了,可他却忘了一点,廖云海跟我搭档了这么多年,从兄弟成为敌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我已经知道凶手今晚有可能动手的两个人是谁,现在我们回家里去等着就好了,连刃告诉我廖云海已经回到了警局,那说明他暂时是没有危险的,那剩下会有危险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张冲!   从廖云海跟我的通话中看,他并没有相信张冲对我的诬陷,现在肯定将张冲监控起来,发布全城通缉也是做给张冲和凶手看的,以现在警局的防范措施,今晚凶手必定无法杀死廖云海,至于张冲,如果凶手真的对他动手,那就等于是跳进廖云海的圈套里了。全城搜捕这么大的举动,估计现在凶手也害怕呢吧。”   我嘴上解释着,其实回家的真正目的还是“预言家”的安全,我不确定凶手在发现无法杀死廖云海后,会不会转头来杀死预言家!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白羽萱到达了山水花园,将车停到楼下的停车场内,随后匆匆上楼打开家门,漆黑的屋子内安静异常,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忐忑的摸索着墙壁,按下开关打,屋内顿时亮了起来,我猛地吓了一跳,白羽萱也惊叫了出来。   白衣小女孩呆呆的坐在床上,手中拿着零食正在往嘴里塞,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品垃圾袋,还有空的水瓶,灯光亮起后,她不适应的伸出胳膊遮挡着。   “这...这是谁!”白羽萱惊道。   我想了想,道:“这是我远房的侄女,脑子不太好使,先天性智力障碍,挺可怜的,她爸妈都去世了,我就将她接了过来。现在凶手丧心病狂,我有理由担心自己身边人的安全,而且她没有反抗能力的。”   白羽萱狐疑的看着我,随后又转头扭向床上傻兮兮的白衣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我回头将门关上,锁死,和白羽萱一起走到床边,友好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令我意外的是她这次竟然没有躲开我,看来她也知道谁对她好,也算我不白照顾她一回。   “怎么还不睡觉呀。”我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的问道。   白衣小女孩舔了舔刚抓完薯片的手指,随后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片递到我的嘴边,高兴地举着小拳头,诺诺道:“狗狗......狗狗吃。”   “噗!”白羽萱噗嗤一笑“她叫你什么?”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灵光一闪,瞥了她一眼“我外号叫青犬,所以她叫我狗狗,怎么了?小孩子嘛,听风就是雨的,本来脑子就不好使,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白羽萱嘟了嘟嘴,没在说话。   “狗狗......”   我张开嘴将白衣小女孩手中的薯片吃进嘴里,她开心的笑着,我也不禁笑了出来,疼爱的掐了掐她光滑的脸蛋,谁知刚刚掐两下,她突然咧开嘴哭嚎起来“疼——疼——呜呜......"   我一脸懵逼,根本没有用力的好吗!怎么说哭就哭啊!   “你干嘛呢!”白羽萱见她哭了起来,连忙将我推到一边,怜惜的哄道:“不哭不哭哈,乖宝宝,不哭不哭......”   我愣愣的看着她们两个,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玩意!好端端的我弄这么两个女人到家里来干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女人真的是感性动物,遇到弱者会不自主的想去照顾,或许...这也是母爱的体现,脑海中泛起当初戚雅和孩子的一幕幕,心如绞痛,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再去想,   “哭吧哭吧,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吃零食,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精神,我可是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了。”   白羽萱听到我的抱怨,一脸嫌弃的嘟囔道:“还不许人家白天睡啊,你眼中只有晚上人家吃东西,又不知道人家白天干了什么。在这抱怨有什么用,赶紧抓到凶手,你就可以好好睡觉了,我也能为爸爸报仇,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白羽萱的话,我猛地好像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连忙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白羽萱见我激动的模样,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敷衍道:“我说让你赶紧抓住凶手,这不是你答应我的么?”   “不是这个,你前面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她晚上吃东西,白天睡觉,怎么了?”   “就是这个!错了,错了,是我错了!哈哈!我知道凶手是怎么隐形的了!”   白羽萱和白衣小女孩同时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我,眼神好像在说:这个傻子是谁,我不认识。   我无心理会她们的表情,欣喜若狂的冲进卧室中,打开角落处沾染着厚厚灰尘的柜子,在其中仔细的翻找着,终于在柜子的最里侧找到了黑色的电脑包。我没时间收拾翻乱的物品,匆匆回到客厅内,将沉旧的电脑和充电线快速连上,自从半年前出狱收拾屋子时打开过一次,就一直没有用过,希望它还能够好使。   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亮起,我从衣服内拿出了在广告公司倒出监控的U盘,白羽萱也好奇的跟了过来,疑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快速的与她讲解着。   “我的推断没有错,凶手的确是在广告公司二楼射出的弩箭,杀死李婷婷。之所以找不到证据,是因为我和廖云海的思路都被凶手的作案时间诱导了,凶手杀死李婷婷的时间是凌晨,但他进入广告公司的时间并非在案发时间前后,而应是广告公司下班之前!   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只看到了她吃东西,却没有看到她白天睡觉的时候。同理,我只想到了凶手会如何杀人,却忘记了去想他的毅力与时间差。”   说着电脑已经完全开机,我将U盘插入,调取到广告公司下班前以及第二天上班后的监控,一点点的回放着,眼睛死死的盯在屏幕上,不敢错过任何片段。白羽萱似懂非懂的坐在我的身边,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我,静静的陪着我观看监控记录。   午夜的钟声敲响,白羽萱已经在我身旁趴着睡着了,我依然望着监控屏幕细细搜索,自言自语道:“你在哪,你在哪......”   时间依然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就在我的精力已经频临破散时,眼睛猛地睁了起来,整个人瞬间为之一震,仔细的将下班前和上班后的录像来回播映,暗暗的笑了出来,望着监控上定格的画面,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么长时间,终于发现了凶手的踪迹!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逃!   手机短信声突然响起,我顺手拿起点开一看,是连刃的信息。   “没有接到任何报案,张冲带人依然在外搜索,廖队在办公室,目前安全。”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监控片段截取放到U盘内,拔出塞进衣服最内侧的兜里,将手枪掏出放到桌子上,回过头看到白衣小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子踢到了一边,手中还捏着半袋干脆面。   望着两个熟睡的身姿,我叹了口气,到床边掀起被子给白衣小女孩盖好,将她手中的食物和地上的垃圾收拾一番,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她的小手,睡梦中的白衣小女孩不时发出呓语,倒是真的可爱。   随后我将外套脱下来披到白羽萱的身体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爸爸死了,自己又遭受这么多的惊吓,刚刚还有心思去哄那位小祖宗,其实看起来她已经算是很坚强了。白院长的尸体到现在她也没有见上一面,换做其他的姑娘,早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由得又想起白飞燕,她们是姐妹,白院长死了,白飞燕是不是也会回到牡市来?   我心里即期待又排斥与白飞燕重逢,期待是因为多年的感情舍弃不掉,排斥是因为欠她的太多,人家一个姑娘为了我四处求告,最后被调离岗位,而我出狱后却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她?   我晃了晃脑袋,纠结的过程往往最难受,不如不去想,任凭天意吧。眼前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如我想的一般,凶手杀了三人以后,剩下的就是最难啃的骨头,两张警察的卡片,廖云海本应被女巫毒死,收到一张,但由于我的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现在这种情况,牡市全城戒严,凶手想要杀死他们二人更是比登天还难,杀手这一夜,却是要放弃杀人了。   我掏出手机给连刃拨了过去,先是响了几声,随后便挂断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手机再次响起,我回头望了眼熟睡的两人,进入到卧室中按下接听键。   “喂?”连刃的声音很小,周围嘈杂,隐约还能听到喊声。   “你现在在哪?”我直接问道。   “廖队让我们在大厅集合,我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刚刚跑出来。”   “哦。”我微微沉思后,道:“一会儿如果你们外派,找个机会来山水花园,咱们见一面,跟我说说你调查到的情况。”   “嗯,好,那边又催了,我得先回去了。”连刃的声音开始急切。   “去吧,偷偷告诉廖云海,注意安全,就说是我说的。”   “什么?”   “按我说的做就行,相信我。”   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我将目光转向了客厅衣柜旁的石像,案件的大体已经清晰了起来,不过石像的秘密我还没有解开,凶手将他摆放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柳云馨   将客厅的灯关闭,独自走进灵堂内,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我的身体,我坐在地上倚着墙,望着灵堂内的两张黑白照片发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凶手注定难以逃脱,而我更加想知道的却是周震、李婷婷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是什么让凶手产生如此血腥的念头,非要杀人不可?   起初见到周震尸体时,我错误的以为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以他精准的手段,残忍的作案方式来享受杀人的快感,同时他把我当成对手,比拼、较量,是个拥有极强好胜心的人。可是到了这一步,我不禁开始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他作案的原因,也许真的是6.21案件对我的影响太强烈,所以出狱后见到案件就会不自主的将凶手联想为是与“V”一样疯狂的人物,三年前的阴影如梦魇般纠缠着我,以至于对凶手的人格分析无法正确判断。   现在回过头再去看三起案件的线索,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似人站在悬崖处,望着深渊,欲跳身坠入,却又舍不得身后的人间。   凌晨两点。   连刃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到了山水花园的小区内,我闻之困意全消,给戚雅和孩子上了香,披上另一件外套在黑夜中匆匆奔下楼,寒风凛冽,星月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寂静阴森的荒园内,浮起了阵阵薄雾。   连刃在小区内早已破废的凉亭中等着我,远远可以看到烟头的红光,裹了裹衣服,穿过杂草和枯枝与他汇合到一处。我倚靠着凉亭的石柱,点起了一根烟,本身就有夜盲症的我,此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只能凭借烟头的光亮,确定对面人的位置。   连刃精神饱满,双眸散着犀利的光芒“你跟廖队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烟,凉气伴随钻入鼻孔,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将你的话转达给廖队后,他什么都没有说,等到派人的时候却单独把我的任务取消了,也就是说现在我被整个警队排除在外了。”   “很正常,廖云海知道你和我有联系,这是在给你提供与我见面的契机。”   连刃惊道:“你...你和廖队...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我吞吐着烟雾,喃喃道:“我们和正义是一伙的。”   连刃沉默在黑暗中,我转移话题道:“让你查的事情是什么结果?”   连刃整理了下思路,道:“我找朋友帮忙调取了三名死者的过往记录,的确发现了一件与他们共同相关的疑似案件。”   “什么案子?”   “一年前周震和李婷婷曾涉嫌诱拐、强,奸,当时负责检查被害人身体的医生是白院长的徒弟,叫李鹏宇,不过最后给出的结果却是无性侵现象。当时负责此案的人是廖队和张冲,而且报案人在第二天选择了撤案,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紧接着李鹏宇辞职离开,被害人也并没有进行上诉。”   “报案人和被害人是谁?”   “报案人叫做高丽,是死者周震的前妻。被害人是一个叫柳云馨的女孩,并没有太多的资料。”   听到高丽的名字我猛的一惊,上次与高丽交谈时,从她的话语中我能深深感觉到她对周震的包容,哪怕是他出轨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可她一年前竟然举报过周震和李婷婷?看来上次她对我说的话水分大的很,再加上张冲放出的那段录音,我觉得有必要在跟她聊聊。   “连刃,我恐怕还得让人帮我做件事。”   “你说。”   “把高丽给我带到警局。”   连刃惊讶道:“她是凶手?实施抓捕?”   我摇摇头“不,给她请过来,就说廖队长想请她来指证我。”   “好。”   连刃答应道,点燃打火机,借着昏暗的光他递过来一份文件袋“这是关于一年前的信息文档,包括当时的一些材料,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愣了一下抬手接过,心中赞叹连刃办事的效率和准备的周全,没想到他还弄了材料,要知道未经过允许私下调取档案是违反规定的,比口头透露信息要严重的多。只见连刃未多说什么,抬步掠过我的身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我倚靠着石柱吞吐烟雾,望着黑暗中的背影,思索了片刻。   连刃敢将档案调取,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件案子,更多的,我想他是怕我挑毛病,找理由对他隐瞒三年前6.21案件的详细过程,毕竟廖云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他,好不容易从我这里能够打开突破口,连刃心底肯定会忐忑,所以才尽量将我告之的事情完成好。   我抿了抿嘴角,看来连刃所虑甚多,也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连明的死在他心里是个结,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以后若是想追查“V”的踪迹,连刃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帮手,就像当初的连明一样......   想到连明,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将想法甩出,深吸一口烟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了过去。   “喂?”廖云海的声音很平静。   “张冲去找凶手了么?”我直接问道,从廖云海的动作来看,其实他今晚的目的很简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全城搜捕我的行踪,其实暗地里他是想监控张冲,从他的身上摸到凶手,将其拿下,对于他这番举动,我觉得更有利的,还是因此凶手在巨大的压力下不敢露头,无法杀人。   “没有,他现在正满城找你呢。我故意将他安排到南区去,山水花园那边我没有安排人,等于是真空地带,不然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惬意的待在家里么?”   “收网吧,别让他们继续巡逻了,我现在去警局。”   “你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嗯。”   我轻声回应,在电话内和廖云海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得到认同后挂断电话回到家中。白羽萱和小女孩还在沉睡,我打开灯坐到电脑前,将文件袋打开,里面一共八份资料。涉案人的介绍,口供,白丽举报时提出的证据,以及李鹏宇的化验结果。   我仔细的翻弄着,案件整体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高丽的口供中,她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受害人,只是发现了丈夫的违法行为,大义灭亲。我摸了摸下巴,高丽和周震的离婚是半年前,而她举报周震却是在一年前,也就是说其实一年前他们夫妻感情就已经破裂了,她所谓的坦然、宽容都是虚假的。   最后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被害人的身上,柳云馨,16岁,小学没念完就退学了,无父无母,监护人是一位叫做“蓝沁”的女人。我看着上面柳云馨的照片,清秀的脸庞,惊恐的眼神,杂乱的头发,手中的文件滑落掉到了地上。   “这......怎么会......”   我缓缓的转过头去,床上小女孩蜷缩在被里,睫毛微微抖动,呼吸均匀,那张脸和柳云馨的脸在我的脑中慢慢重合,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庞,她...她就是一年前周震和李婷婷诱拐、强,暴的被害人!   我捡起文件,不敢置信的走到床边,狠狠眨了眨眼睛,将文件的照片放到她的脸旁,的确是一模一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呆呆的向后退去,“嘭”的一声后背撞到了衣柜前的石像,转过身石像竟大幅度的摇摆起来,我连忙将它扶稳,随后好奇的抱住它稍稍用力将它抬起,石像看起来青黑磐沉,其实并费不了多少力气,看来制作时只是一个模型,里面是空心的,不然凶手想将它搬到我的家中也不容易。   不过我和白羽萱在街道上见到的那座石像,却是死沉死沉的,听警局的人说,将它搬运时用了三个壮汉才抱起。   石像上的油漆早已干涸,被我搬动时一蹭,掉了几块碎渣,我顺手将石像调转了方向,背冲向屋内,这样白羽萱醒来也就不会被吓到了。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继续研究柳云馨的身份时,忽然注意到在石像背后的油漆中间有一条细小的白色印记,从石像的后脖一直延伸到底座,我皱着眉头靠近,用手轻轻的抚摸下去,顿时一惊。   这不是白迹,明明就是类似柜门之间的空隙!石像不止是空心的,而且是可以打开的!   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我心生忐忑,反而探身打开石像后的衣柜,既然它倚靠在这里已经许久,凶手将他放在衣柜前说不定是为了阻挡衣柜被打开,我缓缓拉开衣柜的门,里面重重叠叠的衣服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舒了口气,不过在衣服后却发现一个反光的物品,探身拿取,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尺,大约半米长,这绝对不是我家里的物品。   我看了看钢尺,又看了看石像,突然反应过来,跑到桌前将枪握到手中,打开保险,随后走到石像后,将钢尺塞入石像背后的缝隙中,用力一撬!   “嘭!”   石像的后背朝两侧打开,我的枪口对准前方,一个黑漆漆的空间显露了出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恨铁不成钢   我扣着扳机的手下意识按压,差点开枪,待得看清石像内部,才缓缓将手枪放下,空荡荡的石壁内有约一人高的空间,虽然狭窄但若是藏身于内还是足够的。我转头望了望床上熟睡的柳云馨,猛地一惊,会不会在我刚刚发现石像的那天,凶手就躲在石像内,听着我和白羽萱的交谈,看着我蹲在石像旁边勘察?   我们会不会就近在咫尺,而我却没有发现他!   这一瞬间我感受到莫大的羞辱,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怎么敢如此大胆,我又怎么能那么笨!笨的要死!本来可以早早就抓住他的,却使得白院长又丢了性命,怪我太大意了!   我将手枪收起,心底燃烧着熊熊怒火,将石像后背的门关闭,既然他敢玩木马城,那我也来个守株待兔!从一年前的案子到现在的凶案来看,凶手搬运石像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百分之八十是为了柳云馨的安全,还有就是他想杀死我。   我就不信抓不到你!   柳云馨是预言家,那么说凶手定然和她有着亲密的联系,凶手就是在为一年前的事情复仇,所以柳云馨才被发卡片这么久都没有受过伤害,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案中案的情况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是首例,只要摸清一年前的是非因果,其余的就简单了。   而突破口,就是高丽。   我下楼取车前往警局,路上遇到许多来往的警车,看到我的车辆后拉响了警笛,紧紧跟随。我叼着烟,在凌晨的街道上狂奔,车后的警车越来越多,仿佛电影中被追击的逃犯一般,只不过我的目的地,却是警局。   快到达警局门口时我给廖云海打了一通电话,待我将车辆停在警局门口,后面的警车上冲出一堆警员抬起了手枪将我的车包围。我隔着窗户打量着他们的面孔,有几个正是当时张冲诬陷,袭击我时,按住我的警员,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张冲的嫡系。   “咚、咚、咚。”   张冲从人群内走出,一脸奸笑的敲打着车窗,将枪口按压在车窗上,瞄准着我的脑袋。我叼着烟,手脱离方向盘打开车门,随后缓缓举过头顶,微笑着走下车去。   两个警员从旁侧将我双手反压,我没有挣扎,张冲走到我的面前,咧着嘴笑道:“邓青,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啊!我的人刚刚调回警局就碰到你,哼哼,咱俩的渊源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瞪着那张可憎的脸“确实到此为止了,不过这回,进拘留室的人,要换一换了!”   张冲脸色一变,薅起我的头发“你唬我?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青犬么!”   我咬牙忍耐着头皮的疼痛,看向张冲背后警局门口出现的身影,道:“我没有那权力,不过他有!”   张冲闻之,顺着我的眼神转头望去,警局门口处,廖云海阴沉着脸静静的注视这一幕,张冲皱眉思索了下,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松开我的手跑到廖云海身边,点头哈腰不知说着什么。   廖云海连看都没有看他,走下阶梯到我的面前,眼睛在按压着我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喃喃道:“松手。”   两位警员听到队长的命令,连忙放开了我,我活动着酸疼的胳膊,瞥了廖云海一眼“你是不是故意晚出来看我出丑?”   廖云海嘴角微扬“重要么?还是想想一会儿你自己怎么开脱吧,要是没有证据,连我也救不了你。我能做的都做了,上次拘留你,要不是我下令不许任何人搜你的手机,你以为你逃得出去?”   “怕不是为了我吧。要是你不放我,凭着你这几个手下,能抓得到凶手?与其说为了我,不如直接说为了你头上那顶乌纱帽。”   廖云海眼神闪过一丝怒气,随即轻哼一声,抬步向警局内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进入警局之中,张冲此刻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随着我们二人进入了办公室,看他的脸色不是太好,想来他也没有料到廖云海会来这么一个大反转。   进入办公室后,廖云海坐到皮椅上,点起了一根烟“青犬,你说找到了证据来证明清白,现在张冲也在这,你们聊聊吧。”   “廖队!邓青从拘留室逃跑,已经违反了法律......”   “闭嘴!”廖云海猛地喝了出来,吓得张冲愣在原地,嘴张了又张,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青犬,你答应我的,三天破案,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我笑了笑“别急,廖队,这件案子不是那么简单,在我的调查下,意外发现此案与一年前的一桩案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一年前?”廖云海微微皱眉。   张冲听到我的这句话脸色陡然一变,明显惊慌起来,我走到廖云海的身边,喃喃道:“第一位死者,周震,浑身数百刀如畜生般吊起,生,殖,器被割下,起初我们觉得是凶手的手段残忍,其实并非如此,而是凶手对他的惩罚!周震死亡的方式有很明显的仇杀含义,如我当初说的,凶手就是在将他当成畜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你是说凶手是周震的仇人?”廖云海接话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说法不是很正确,周震也许都不认识凶手,只是他曾经伤害过凶手最亲密的人,凶手是在替另一个人报仇。”   “谁?”   “柳云馨。”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张冲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冲到廖云海的面前“廖队,他说的这些根本没有推翻我上次所说的话,他是在胡编乱造!”   “是么?那请问张警官,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柳云馨的姑娘呢?”   张冲愣了下,随后坚定道:“没听说过!”   我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连刃调取的文件,拍到办公桌上“廖队,看看吧,这件案子你是否还记得?”   廖云海皱着眉头将文件打开,快速的翻看了几页,猛地抬眼盯住张冲,将文件甩到了他的身上,喝道:“张冲,我让你查死者的经历,为什么你给我的资料中没有这件案子!”   张冲将文件捡起,脸色青紫,慌乱的解释道:“廖队,这,这不过是个小案子,而且案发第二天就撤案了,我...我当时可能没注意。”   我逼近一步“这案子当初是你负责的,你怎么会没注意?而且被害者就是柳云馨,你却说你没听说过她!”   “一年中我接手的案子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张冲瞪着眼睛反驳。   “是吗?”我微微一笑“张警官,那你能否告诉我,光华宾馆的监控可调取出来了?”   张冲呼吸开始急促,眼珠四转“他们宾馆的监控坏了,我没有......”   “好!”我没等他说完,猛的喊道:“告诉我,案发当天凌晨你在哪里。”   “我...我还能在哪?当然在家里。”   “啪、啪、啪!”   我鼓起手掌,笑道:“张警官可真的是不会撒谎,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欺瞒廖队,不觉得愧对这位多年来栽培你、重用你的上级么?”   “你,你什么意思!”张冲仍负隅顽抗。   “光华宾馆的监控根本没有坏,是你张冲将摄像头毁坏,并且以金钱封住了工作人员的嘴!你真的是用心良苦啊,因为廖队相信你,所以就瞒天过海,将廖队戏弄在股掌之中。”   “什么!”廖云海听到此事,惊声道:“张冲,你他妈敢骗我!”   我上前拦阻住廖云海要冲身上前的举动,道:“廖队你别急,难道你不好奇张冲为什么要毁坏监控么?”   廖云海推了我一把,死死的盯着张冲的脸“为什么?”   “因为案发当天,张冲去了光华宾馆,目的是见两个人,也就是我们此案最初的两名被害人。更厉害的,我们的张警官还和第二位死者李婷婷发生了性关系,案件发生后,想必我们的张警官害怕到了极点,所以连忙去毁坏监控,以图隐瞒自己的踪迹。”   廖云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张冲,道:“这...这是真的?”   张冲步步后退,最终倚靠在窗边,无助的双手抠着暖气的铁片,慌张的望向四周“我......”   廖云海猛地一步跨过去,一巴掌扇到了张冲的脸上“操你妈的,我这么相信你!就连上次你反常的分析邓青,我都仅仅是怀疑你和案件有关系,仅仅是怀疑你懂吗!我他妈带你了这么多年,到了今晚的地步我都在祈祷你千万别跟凶手见面,千万别犯法,你他妈就这么骗我?”   张冲捂着自己的脸,颤栗不已,低着头一言不发。   “平时你怎么嘚瑟,怎么张狂我都忍了,老子是不是跟你说过无数次,身为警察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能犯法!你他妈是公职人员,知法犯法是多大的罪你明白吗?你希望自己跟邓青一样是吗,看看他进监狱三年,头发都他妈熬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以后去监狱给你送饭啊!”   听着廖云海的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尴尬的很,想出言阻止,但望到廖云海那副激动的神情,还是忍了下来。   从他的举动看的出来,他对张冲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毕竟自我在警局时,张冲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廖云海喊完后,也感觉到自己话语的不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深呼吸几口气,转回头对张冲道。   “现在,你还有机会,把你知道的,所有的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你最后的活路。”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一年前的案子“上”   张冲听完廖云海的话,缓缓抬起头,眼中泛泪闪着精光,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皮,流出点点鲜血,犹豫着,我坐到椅子上,望着面前这一幕,心中笃定大事已成,等待着张冲在廖云海的挽救下交代一切。   半晌后,张冲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晃动的眼神突然凝聚,咬牙道:“我不知道。”   廖云海听到这话,表情狰狞起来,羞怒的挺起一脚狠狠的踹到张冲的腹部,随后回身挥拳打向他的脸,张冲的脸颊立刻肿胀了起来,我见事情不妙连忙起身从后抱住廖云海的身体,边将其向后拖边喊道。   “别打了,别打了。”   廖云海眼睛都快爆了出来,青筋外漏“他妈的,怎么说你都不听是不是!”   张冲双手死死的抓着暖气片,盯着廖云海疯狂的模样一言不发,我将廖云海拉出办公室,随后拔掉他腰间的钥匙,将门反锁,队长办公室内的窗户上装有铁栏,只要门不开,张冲是无法从中逃出来的,警局外驻守的警察比平时多了几倍,凶手隔着窗户杀死张冲也没有可能。   廖云海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内挣脱开我的臂膀,猛地推了我一下,眼神凌厉的望着我“邓青!你拦我干什么!”   “廖队,你打他有什么用,现在张冲肯定是罪责难逃,你救不了他的。”   “我他妈救他干什么!”廖云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抬眼怒气横生“你真以为老子要替他开脱?不过是哄他的罢了,他要是不交代事情,怎么破这件案子!上次他分析案情定你罪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很多信息我没有告诉他,他竟然会知道,所以我才布局让你离开!   可他现在如果不交代,那一切辛苦都将白费,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再抓不到凶手老子就得免职,到时候别说我,你也拿不到6.21案件的线索,明白吗!”   我惊呆在原地,廖云海的话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我的心底,他刚才竟然是装的!对于跟随他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张冲,他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官职去哄骗,欺诈?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陌生,就像他在车里打白羽萱的那一巴掌,让人心灰意冷。   我不愿在和这个人多交流什么,冰冷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不禁颤抖,无法想象和廖云海若是在合作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已经被利欲熏透了。   “廖队!”   正在我们对视间,远处熟悉的低喝声传来,我和廖云海同时向大厅方向望去,只见一身警服的连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位在医院装模作样,后还诬陷我的高丽,。   高丽穿着一件红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见到我的时候明显一愣,脚步停在了大厅中央,廖云海皱眉望向我,问道:“你让连刃把她带来的?”   “嗯,用你的名义。”我简要的回答。   “为什么?”   “张冲既然能从她那拿到录音,肯定是给予了她保证,因为一旦我和她当面对峙,她那虚假的话很容易被戳破。她要是知道我被放出来了,你觉得还会傻呵呵的自投罗网么?”   廖云海低头思索了下,再次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冷冷道:“张冲不肯开口,那就让高丽把事情交代清楚,既然她到了,肯定是不能轻易放她走的,利用好张冲无法出现的这个情况,拔下她两颗牙来。”   廖云海点点头,转身对着连刃和高丽勾了勾手,连刃接到手势凑上前来,高丽却依然停留在原地,表情慌乱,不知所措。   我走上前,轻轻靠向门口方向挡住她的去路,以防逃跑,随后微笑道:“高小姐。”   “你...你们要干什么!”高丽不自主的向后退去。   我放缓语气,温和道:“您放心,高小姐,我只想和您聊聊。”   “上次在医院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不对吧。”我看着她惊慌的模样,轻声道:“有些事还没有说明白,比如...我们的情人关系。”   高丽闻之身体一怔,望向四周,喊道:“我要见张警官。”   “你见不到了!”廖云海双手插兜,带着连刃走到大厅内,周围其他来往的警员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观看,廖云海瞪着眼睛“他已经涉嫌违法被抓了,你现在只有坦白,否则,我们可要实施正规程序了。”   “他...他被抓了?”高丽恐惧着喃喃自语,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们,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面色黯淡“我...我说,我都说,我不要坐牢!”   我与廖云海对视,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感觉一阵厌恶,随后在连刃的带领下将高丽带到了审讯室,审讯人是我,廖云海在外观看,毕竟这种事情我最擅长。   明亮的灯光打在高丽的脸上,她伸手遮挡,难受的低下头,我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肺部的肿胀感,问道:“高丽,我们从哪说起呢?”   高丽隔着手指间的缝隙看向我,灯光刺眼,她看不到我的脸,只好再次低下头去。这种审讯方式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香港英管最黑暗时期,廉政公署发明的,利用环境的不适引起被审讯人的心理恐惧,无法集中精神,而强烈的光线可以使得被审讯人无法看清警员的面色,无法分析警员的心理,按照廉政公署时期的方式,本应在加上冷气的,零下的温度可以折磨被审讯人的意志,不过在大陆,人道的选择了放弃这个特点。   “嗯......”我故意拉长声音装作思考,实则是在观察高丽的神情,她眼珠四转,双手不断的摩擦着,脚勾在椅子下方的横木上,这是非常明显的思考、编造谎话的特征。   “说!你为什么我诬陷我!”我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猛的喝道,打断她的思路,吓的高丽浑身一抖。   “不...不是我!是,是那么张警官让我这么做的!”高丽摆着手解释“他,他给了我五万块钱,说让我录个音就行。”   “五万块钱?五万块钱你就敢帮他诬陷人犯法?”   “是他说的,我也私下打听过,张警官是现在警局的红人,廖云海队长的亲信,在警局除了局长和队长,就是他说的算。所以......”   听到这话,我转头望向右侧的玻璃,从审讯室里面看是黑色的,但在外面却可以看到内部的一切,而此时外面就站着廖云海,不知道他听到高丽的话会是什么感觉。我讽刺的朝着玻璃一笑,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道:“高丽,上次在医院你说和周震是和平离婚,并且没有怪罪他对么?”   高丽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是的。”   “那离婚前你们感情如何?”   “我...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他有钱后就学坏了,我,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   “你们没有发生过矛盾么?比如争吵或者动手。”   “没有!”高丽坚定道。   我点点头“好,我这里查到一份关于去年你举报周震的资料,是关于一个叫做柳云馨女孩被强暴的案件,既然你说你们没有争吵过,那你为什么会举报周震呢?你上次口口声声说为了他的事业着想,又为什么会将他告到警局,差点导致他身败名裂呢?”   高丽瞪起眼睛,惊愕的朝我看过来“我......我......”   “现在我再问你,你们的夫妻感情如何?”   高丽抿着嘴唇,颓废的低下头“不错,我们确实争吵过,但那是因为他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我就好像是一个摆设。”   高丽抬起头,迎着强光望向我“他甚至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我生气与他争吵,他还动手打我!这能怪我么!”   “柳云馨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下午接到电话,急匆匆离开了家,当时我已经准备和他离婚,所以就跟踪他准备收集证据,等到真上了法院,财产的分配总要有个说法。我也找律师询问过,如果有他出轨的证据,甚至可以让他净身出户!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见的人是个警察,在一家茶楼,我在他们的隔壁定了包间,偷听到了令我惊恐的事。周震...周震竟然强奸了一个小女孩!而且他们打算将小女孩卖到外地,因为那个女孩是个傻子,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隐瞒过去。”   听到“傻子”二字时我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中泛起家中拿着薯片喂我的小女孩,压着心中的怒火道:“紧接着你就报案了?”   “刚开始我并没有想报案,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与周震见面的还是警察,我怕到时候报案无门,警察反倒把我抓起来。”   “既然你这么害怕,是什么促使你报案的呢?”我将烟掐灭,眯起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我听到周震和那位警察的对话后有些慌乱,便想赶紧离开,却在茶楼走廊却遇到了一个戴着黑口罩的女人,她将我拦了下来,我刚开始以为是周震找来的人,没想到她并没有劫持我,而是给了我一张卡片,让我晚上给她打电话。”   “黑口罩的女人?”我皱起眉头“那你晚上给她打电话了么?”   “那晚周震并没有回家,我想了很久,毕竟周震已经不仅仅是出轨那么简单,是犯罪。我不想在跟他有任何瓜葛,免得惹火烧身,所以便给那个女人打去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   高丽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闪过一丝恐惧“她...她让我去报警,并且许诺会帮我处理好一切事情,还会外给我一百万。”   “你选择了相信她?”   “那晚我与她通完电话后还是在犹豫,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决定去报案。”   “睡一觉就想通了?决定替女孩伸张正义?”   高丽摇摇头“不,是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床对面的墙上全是血,写着六个字:不报警,你就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年前的案子“下”   高丽说到这里时眼神中的惶恐越来越烈,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互相抠弄,指甲深深陷入肉内。   “当我看到墙上的字,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他们竟然能够在深夜潜入我的家中,那就说明他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夜晚杀死我。”高丽说话的声音都抖了“我怕极了,恐惧使我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仓皇跑来了警局报案,将在茶楼听到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等我再次回家后,在家门口听到里面周震正在跟别人打电话,他们说那个女孩失踪了,周震吼叫着,吓的我没有敢进去。”   “你的意思是女孩被人从他们手中救走了?”我好奇的问道。   高丽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没敢进门,去宾馆住了一夜,周震给我打了许多电话,我没有敢接,关了手机,晚上的时候就听说他被警察抓了起来。   而且那个被他强暴的女孩第二天突然出现在牡市,还去了医院做检查,不过意外的是,医院给出的结果是没有性侵迹象,这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够将周震定罪,那女孩还是个傻子,连完整的口供都录不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给黑口罩女人再次打了过去,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犹豫了半天,决定让我撤案,我当时非常害怕,不只是黑口罩女人,还有周震,所以我没有选择,只能听命去做。”   我能理解高丽当时所处的环境,生命的威胁,丈夫的逼迫,良心的谴责,一意孤行报警不是,退而逃避良心还过不去,最后只能给自己心理安慰,是遇到危险没办法才如此的,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我欺瞒,为自己的劣行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随之我想到了白院长,既然他被凶手杀死,说明一年前的案子他定然也参与在其中,这也印证了为什么我将白衣女孩送到医院后,他发现卡片会那么惊恐,几番周折,使尽浑身解数让我保护白羽萱,说不定,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继续说。”我冷冷道。   高丽抬起头“之后周震被放了出来,我回家后他把我吊起来打了一夜,李婷婷就在他的身边,添油加醋的讽刺我,还鼓励他对我施暴,我被他们两个畜生快折磨疯了,第二天匆忙的逃出家,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想要离婚,但不敢给周震打电话,只能换了手机,躲在亲戚家借住。   半年后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没想到是那个黑口罩女人,她告诉我她要兑现承诺,让我去跟周震离婚,提出要求要一百万。”   我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索着高丽的话,不禁问道:“为什么会时隔半年才联系你?”   “我不知道,不过周震当时的处境很差,好像是有什么人在逼着他要钱,家里的存款几乎不剩,房子也卖了出去。他见到我的时候好像很害怕,好言好语的哄着我,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最后当我提出一百万的时候他好像很为难,而我想的是尽快离婚,所以就答应他两年内结清的要求。   还有就是关于他的事业,他恳求我不要将他出轨的事情曝光出去,如果连工作也丢了,他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李婷婷不止从事舞女,竟然还开始卖身,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恶有恶报,遭天谴了。”   听完高丽的话,我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你是说,李婷婷一年前时,只是舞女对么?”   “嗯,那时候她还不出大台,否则周震也不会要她的。”   “我明白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罢我站起身走出审讯室,廖云海和连刃连忙迎了上来,廖云海抓住我的胳膊道:“邓青,她说的事情跟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我瞥了他一眼,道:“凶手不是张冲,也不是高丽,而是广告公司内杀人的家伙。”   “广告公司?”廖云海皱起眉头“那里不是查不到线索么,你怎么还盯着那没用的信息不放,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陪你去推断了,明白吗!”   “你少跟我凶!”   我挣脱开他的手“我已经找到了凶手隐形的秘密,广告公司二楼的卫生间,就是凶手作案的地点,你如果想要破案就别那么多话,磨磨唧唧的,有能耐你自己去破案去!我告诉你,现在我需要在看一遍警局的监控,对比一下,你要是在拦着我,那我就直接回家!”   廖云海脸色一变,阴沉着,将信将疑的望向我,没有在说什么。我和他还有连刃直接来到监控室,将廖云海被下毒前的监控重放了一遍,看完后我将U盘拿出,对比广告公司的监控。   “凶手在广告公司和警局使用的是同一个方法。”我指着U盘监控定格的画面道:“看这里,傍晚七点十五分时,这名打扫卫生的员工进入卫生间内,一直没有出现过,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才有他从卫生间内走出的画面。我想这就是凶手,利用时间差,下班前躲在卫生间内,凌晨作案,第二天公司员工上班后在离开,所以在案发时间段,我们才查不到他的身影。   还有警局的监控里,看这个进入办公室的阿姨,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一直躬着腰没有敢抬起,说明他怕起身暴露自己的身高。衣服裹得厚便看不出体型,警局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好好休息,根本不会有人去特意注意一个扫地的阿姨,更不会想到凶手敢进入警局毒杀刑侦队长,因此他才能够轻易的潜入警局的办公室。   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杀人游戏的罪犯,只要抓到他,案子也就破了。”   廖云海看着监控研究了半天,连刃则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我,我点起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廖云海回身问道:“即使有监控,现在也确认不了他的身份,总不能凭着监控截图去猜想吧。”   “简单的很。”我舔了舔嘴唇“别忘了我们最大的知情人还在你办公室里关着呢,白丽没有见过凶手,但张冲肯定是知道的。上次他在警局那么有条有理的栽赃我,连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能教他说出那番话的,只有杀人游戏的布局者,只有他,才有能力一步步将我控制在案件之内,故意使得那么多疑点完美无瑕的拼凑到我的身上。”   “你是说张冲知道凶手是谁?”廖云海略微显得有些激动。   我点点头,没等反应过来,廖云海就快速脱下警服扔给连刃,转身便要奔向办公室,我连忙拉扯住他,质问道:“你干什么!还想打他么!”   “我他妈今天非撬开他的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放屁!”我怒喝道:“你看张冲那样子,是你打他就会交代的吗?能不能长点脑子!”   “你他妈说谁呢!”廖云海横起眉头,脸色抽动。   我棱起眼睛,拢了下自己灰白的头发,盯着他道:“案件到了这一步,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我不是为了你的官职,而是要6.21案的线索。这个案子你要是想破,就老老实实的跟连刃在外面待着,我自己进去和他聊聊。”   “你?”廖云海讽刺的笑了笑“他心里最恨的人就是你,你觉得他会对你交代?”   “他的恨是你引导的,不过这也同时对他造成了另一个想法,除了恨,他还怕我!”   说罢我撞开廖云海的肩膀,离开监控室前往廖云海的办公室,如果我所料不错,张冲肯定是遭受到了某种威胁,现在他无论交不交代都是罪行已定,监狱肯定是要蹲一蹲的,之所以还不肯说出事情真相,是在怕凶手杀死他。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去后就看到张冲坐在冰冷的地上倚靠着墙,双手抓着头发不停的撕扯着,多年的职业生涯已然毁于一旦,张冲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心灰意冷,等待异常煎熬。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对于我这样刚刚从监狱走出不久的人来说,突然间有些可怜他,那个黑暗、阴冷、没有自由的地方,不只是我的噩梦,也将成为他的噩梦。   我走到他的面前,掏出一支烟递过去,张冲缓缓抬起头,眼睛通红,如同困兽般死死的盯着我。   “抽一支吧。”   张冲愣了下,随后快速伸手将烟夺了过去,塞进嘴里,我掏出火机给他点燃,他仿佛吸毒者一般,猛烈的抽着,烟雾缭绕。   半支烟下去,他长长吐出一口跌坐在地,咧起嘴角看着我“邓青,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摇摇头,怜悯的俯视他轻微抖动的身躯,淡淡道:“我们两人并无冤仇,你自己想想,虽然我瞧不起你,但我何时主动去招惹过你?你对我的恨,对我的怒火,对我的鄙夷,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张冲身体一怔,眼睛呆滞了下,低头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哈哈,廖云海,廖队。”   “你们接触的太深,他的言行举止无不在影响着你,我记得当初你刚刚进入警局时,还是个懵懂的小伙儿,英气勃发,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张冲咬着嘴唇不说话,我蹲下身,叼着烟,隔着烟雾望向他悲怯的脸,声音放缓了许多“告诉我,你从周震那拿了多少钱。”   张冲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愕,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我抿起嘴角,方知自己猜想的没错,喃喃道:“不用惊讶,刚刚我跟高丽聊了一会儿,从她所说的关于周震的经济状况来看,柳云馨案件后一直在有人朝他要钱,以至于离婚时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而有这个资格,并且能够死死扼住他软肋的人,只有你张冲,当初帮助周震掩盖柳云馨案件的人,就是你。不过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这么的缺钱,竟然能够将周震诺大的家业给败了个精光,要知道他手里不是十万百万,那可是近千万的资产!”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崩溃疯狂   张冲的眼神瞬间变幻了许多模样,惊异、恍然、悲哀、自嘲、最后变为没落,垂下头,长长的叹息一声。   “都怪该死的枫叶酒吧!”   “枫叶酒吧?”闻言我顿时一惊,脑海中浮现出鬼影的模样,难不成张冲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他勒索张冲的?下一秒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猜想,鬼影是什么地位,怎么可能会看得起这么点钱。   张冲咽了口吐沫“你也许不知道,枫叶酒吧下面还有一家赌场,是专门为有钱人开放的,我在那里输了很多钱,当然有时也赢,所以就想着从周震那拿点资金把本钱赢回来。可是,没想到运气不好,越输越多,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钞票在我手里变成了一张张废纸,扔给别人,前前后后记不得花了多少......就跟毒品一样,玩到兴起根本顾不上许多,在赌场内也借了许多高利贷,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即使还不起也能逃难,毕竟他们是违法企业,见不得光的。”   “最后发现人家根本不怕你对么?”我讽刺的笑了笑,鄙夷的望着他,竟然敢想着在那里猖狂   张冲面目紧凑,五官都快纠到了一起“我也没有想到,牡市既然会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方!别说是我了,估计就算是廖队,哪怕是你,去了也只能碰一鼻子灰出来,那个地方太吓人了。”   我不想在跟他谈论枫叶酒吧的事情,皱眉道:“紧接着你就从周震那挪钱来填补赌博欠下的债,对吗?”   张冲点了点头,显然也不想再说赌场的事情“嗯,毕竟他当初犯案的证据都在我的手里,他也没办法,只能一直给我钱,我们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越来越差,甚至发生过争吵。我其实不知道周震有多少钱,只是最开始周震强暴那个女孩后找我帮忙,拿出了两百万处理这件事,我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当时就吓到了,犹豫后不敢一个人拿,所以自己拿了一半,给白院长送去了一半。”   我听着张冲的话微微点头,跟我推断的别无二样,但想起白院长的种种,不解道:“白院长为什么肯收你的钱?”   “他比我更缺钱。”张冲抬起头,苦笑道:“三年前你杀人入狱后,白飞燕为你走动,廖队略施手段将她调走,随后白院长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警局,接替白飞燕的位置。表面上看是白院长为自己女儿谋出路,其实并不是,白院长那时遭遇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导致人财两空,他将白羽萱送到警局其实就是尽最后一份力量给女儿稳定工作,紧接着他都准备自杀了。   当时正好周震出事,我也知道白院长缺钱,便私下找到了他。起初那个老不死根本不同意我的做法,好一阵威逼利诱,最后找到了他的软肋,因为白羽萱也在警局做事,他担心我排挤白羽萱,连他最后的希望也毁灭,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因为这件事,他的那个徒弟,叫什么李鹏宇的,跟他大闹了一场,结果分道扬镳,辞职不干了。”   我脑海中快速捋了下整件事情,一年前的案子已然明了,就是周震、李婷婷、张冲、白院长四人合谋的一场掩盖罪行的闹剧,正因为当时案发没有受到公正的审判,现在才会发生凶残狠毒的杀人游戏。   “周震、李婷婷、白院长都被杀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张冲脸颊抽动,眼神闪过一丝恐惧,摇头道:“邓青,你不用费力气了,我不会说的,蹲监狱总比死的好,你也看到周震他们的尸体了......我宁愿在监狱过一辈子!也不愿被他杀死抛尸荒野!”   张冲最后激动的喊了出来,我撇了撇嘴,微微沉思,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也收到过凶手的卡片,对么?”   张冲的眼神一变,我继续猜道:“你知道他的长相对么?”   这次眼中已经不是惊讶,而是害怕,他张了张嘴,呼吸急促。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捋了下花白的头发,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张冲如同看疯子般看着我,一脸懵逼。   “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哈哈,张冲,是我错了,第一名死者根本不是周震!其实凶手早已经杀了你,你才是第一名死者!哈哈哈哈!”   “什么!”张冲被我吓的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胡说八道,我还活着!”   我猛地挺起身,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和李婷婷睡觉的时候,知道她有艾滋病么!”   “艾...艾滋病?”张冲双手激烈的颤抖着,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随后青筋暴露,冲上前来薅起我的脖领,怒吼着,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快速侧过头,伸手阻挡他的唾液,笑道:“你以为凶手真的肯放过你?凶手正是拿准了这一点,让你以为他会杀你,然后帮助他完成一系列的事情,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艾滋病现在无药可医,只能让你晚点死,在凶手的眼中,他的复仇计划已经完成了!”   “我......他......不可能,如果是凶手让李婷婷跟我上床,那为什么之后还要杀死她!”   “你又错了。”我摇摇头“你仔细想想,那天你为什么要去宾馆?”   “我...我去拿钱,可谁想到李婷婷在,她说替周震送钱,然后喝了几杯酒,她脱衣服勾引我......”张冲恍然大悟似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周震安排的这一切!”   我微微一笑“高丽说过,周震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差,他和李婷婷两个人同命相连,房子也卖了,李婷婷当了妓女,这边你还如饿死鬼一样,不知疲倦的要钱,他们斗不过你,还怕你将当初的事情捅出去,所以就摆了你一道!周震和李婷婷先到宾馆,随后周震离开,李婷婷给你下药,跟你上床,如果我猜的没错,不止是为了让你染上艾滋病,他们手中还会有你和李婷婷上床的录像,这样双方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你也就不敢在要钱了。   等你艾滋病发作,濒临死亡,周震也就可以解脱开你这个吸血无够的蚊虫,重新创造自己的金钱、事业、地位,再次辉煌。”   我说罢抬起头,只见张冲已经握紧了双拳,怒不可解,几近疯狂道:“他妈的周震,坑老子!活该被凶手剥皮杀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我抱起臂膀,话锋一转,冷冷道:“你该恨的不止他一个,别忘了是谁将你推入这个地步的,你也不想想,凶手为什么要挑李婷婷和你上完床的当天,杀死周震,怎么就那么巧?”   张冲呆了下,随后圆目怒睁,身躯气的哆哆嗦嗦“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他就是在等周震和李婷婷算计我?”   我扬起嘴角,一言不发,这么清楚,已经我不需要我在多跟张冲解释了,他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自然看的明白。   只见张冲自己沉默下去,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在光华宾馆出门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卡片......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对我下杀手......他们都在玩我,都在算计我!!!”   张冲的精神几乎崩溃,抓挠着自己的脸,语无伦次的嘟囔着,眼神混乱,身体颤抖的好像癫痫,无助的走动着,腿脚软的步伐晃悠,额头的汗滴落下来,紧张、困苦、恐惧、疯狂......   “你还要为他隐瞒下去么?不想报仇么?”我大声喊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冲被我一喝,抬起头,眼中闪着精光,面目狰狞“他们这么对我,我还隐瞒个屁!他妈的,想让老子死,老子就先让他死!”   他冲上前拉扯住我的胳膊,扯着嗓子疯狂的喊道:“邓青,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抓住他,杀死他,杀死他全家!我要他们都给我陪葬,谁他妈也别想独活!”   我知道张冲已经疯了,一件接着一件天塌地陷的消息击垮他的心理防线,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是必死的结果,能想到的,只是将伤害过他的人,一起拉下地狱。   “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是和李婷婷上完床后见过他一次,那时还不知道他是凶手...后来还打过一次电话,对!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   张冲慌乱的掏出手机,塞进我手里激动道:“刚才,刚才我还给他打电话,显示关机,就是这个号!”   我望着手机屏幕“150467844XX”。   “为什么在白院长的手机内就没有通话记录,而在你这里有呢?凶手会这么笨?”我皱着眉头,略有些不敢相信,却还感觉这个号码好像在哪见过。   “那是我给他的一款解码加密软件,是警局内部的科技,打电话可以侵入对方手机,删除记录。”张冲指着手机屏幕“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我既然给他自然就能够破解,他也不许对我使用软件,快,号码给你,你赶紧杀死他,去杀死他!”   我瞥了眼张冲疯狂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临出门前还能够听到里面张冲的喊声。   “邓青,一定要杀死他!杀死他!”   我叹了口气,将门反锁上,这个人已经废了,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白羽萱拨了过去,已经快天亮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醒。   “喂?”白羽萱的声音很清楚,丝毫没有困意“你没事啦?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闻之一愣“什么给你打电话了?我有什么事!”   白羽萱生气道:“呵呵,你还装糊涂,刚才我正睡得迷糊,有个人打电话来说你在警局出事了,我这醒来看你不在,吓得我风风火火的跑下楼,现在正在车上往警局去呢。你要是真没事那我可回家了,困死我了,不抓紧破案还有心思逗我,你可真行。”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脑里面的火药桶瞬间炸响,连忙吼道:“别!白羽萱,千万不能回家!有危险!”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山水围城   白羽萱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内传来,应该是电话掉到地上她再次捡起,白羽萱语气急促“邓青,你喊什么啊!家里还能有危险?有危险那小女孩怎么办!”   “她不会有事的,你赶快来警局!”我几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铭记着白院长的嘱托,一定不能让她出事。   “知道了,知道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在白羽萱的抱怨声中我急忙挂断了电话,转头间望到廖云海带着连刃从二楼的台阶上走下来,廖云海面目冷峻,显然对我刚刚在监控室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廖云海双手插在兜内,居高临下,眼神中闪着怒火。   “张冲已经交代了,白羽萱正在赶往警局的路上,一会儿让她将李婷婷下体残留的DNA与张冲对比,就可以作为证据定他的罪了!”   廖云海惊讶的看着我“他竟然真的跟你说了?凶手到底是谁!”   我转头望向刚刚亮起鱼肚白的天际,眯着眼睛喃喃道:“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不过...我也许知道他在哪。”   “在哪!”   “在我家里。”   看着廖云海调动警员,我呆呆的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那种兴奋感一瞬而失,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起初因为“V”留下的阴影,我一直将凶手视为变态杀人狂,可此刻事情明了后,我却犹豫了起来,这件案子明面上死的是三个,加上被艾滋病感染的张冲就是四个。   四条人命,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死?   是因为凶手的狠毒残忍么?我觉得不是,我们生活在社会中都希望能有一段安逸平凡的人生,守着自己爱的人,快乐开心度过每一个日夜。那是什么导致牡市发生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游戏呢?   我眼睛瞥向正在喝喊着的廖云海,抿了抿嘴唇,如果一年前张冲尽忠职守,没有被周震贿赂,廖云海识人待物精准些,不让张冲拥有如此大的权力,警局给予犯罪的周震、李婷婷等人应有的惩罚,我想凶手绝不会选择这种激进的手段来复仇,视死如归,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柳云馨的公正。   我曾经遇到过无数的罪犯,大多都是一时冲动,恨意横生,社会的不公、警务人员的操守不佳,贿赂、贪欲,各种各样的原因扭曲了那些生活在底层百姓本就哀怨的心理,走上了一条只有死亡与追逃的不归路。   杀人游戏案件如果真的公诸于世,百姓们会怎么看待凶手和警职人员?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廖云海前因后果,怕的,就是他会因为一年前的事对警职人员的公正性抹黑,选择将真相沉入海底。那将是对人民的欺诈,身为警职人员权力来源于老百姓,服务于老百姓,凭什么这么做!   我越来越明白凶手的心思。   高丽说过,半年前黑口罩女人再次给她打的电话,开始布置自己的杀人计划,而这个时间恰恰是我刚刚从监狱出来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些?   如此冗长的时间内,凶手早就可以报仇,为什么要等我出狱?真的是因为想在跟我玩一场杀人游戏么?   不,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我认为他等待我的目的是因为调查案件后我会将柳云馨的案子翻出来,凶手是希望他自己哪怕被抓了,判死刑,也不让周震、李婷婷等人以无辜者的身份在漫天的默哀中死去,凶手是要将他们的罪行暴露给世人,将他们那畜生般的行为告诉每一个人,让他们背负着牡市人民的咒骂下地狱。   反之最后,在道德眼光中这位残忍的凶手,却成了彰显公平,为柳云馨报仇的英雄。   这才是凶手的根本目的。   ........................................   “出发!”   廖云海一声大喝,十数量警车浩浩荡荡的从警局开往山水花园,连刃从廖云海的身边悄悄来到我的面前,望着愁眉不展的我,好奇的问道。   “你担心抓不到凶手么?”   我抬起头,望着他英俊的面庞,苦笑着摇了摇头“相反,我有些担心你们抓到他。”   连刃闻言大惊,皱着眉头“为什么?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我抓了抓头发“凶手特意给白羽萱打电话,说明他不想杀白羽萱,不想去杀无辜的人,他今晚去我家里的目的是柳云馨,现在看来,他比我们要有原则的多,他想的只是复仇而已。”   “柳云馨?”连刃瞪起眼睛,惊愕的看着我“你是说一年前...一年前被害的那个女孩?她怎么会在你家里?”   我咬了咬嘴唇,眼睛瞥向廖云海的方向,他此时已转身看向我,准备走过来,我连忙起身,掠过连刃身旁时快速低声道:“记住,一定要保护柳云馨!别让廖云海伤害她!”   连刃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廖云海喘着大气,看样子是刚才喊累了,我摆摆手道:“咱们也走吧。”   廖云海扬起嘴角,眼中闪着欣赏的目光“你知道就好,青犬,是你彰显本色的时候了。”   我撇了撇嘴,出警局和他二人坐上了车,廖云海在正驾驶位置,开车的速度飞快,清晨的街道上警车辕驰,距离上级给他指定的时间不到二十个小时了,如果这次抓不到凶手,他这个位置怕是坐不稳,而我也拿不到6.21案件的线索。   廖云海是一个极其善于分辨利弊的人,他讨厌我,却又不得不用我。此刻他让我去与凶手对峙,也是希望凶手的仇恨利箭对准我的喉咙,免得伤及他和他手下的警员,抓捕凶犯的过程有伤亡是不可避免的,而我的作用,就是挡箭牌。   死了其他的警员廖云海肯定要背罪过,死了我,只能是给凶手多添一笔杀案,毕竟我是曾经的杀人犯,还是收到过杀人卡片的人,而且不是警职人员,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推卸责任。   我对他的那些计谋熟悉的很,但到了这一步,想摆脱也摆脱不掉。   警车很快就到达了山水庄园的小区内,数十名警员荷枪实弹等候命令,从一楼到七楼,废弃的每家每户都没有放过,而我家门口的警察更多,只不过还没有冲进去罢了。   我和连刃、廖云海走上楼,家里的门是锁着的,我将手伸入兜里掏了掏钥匙,却连带钥匙掏出了一张名片。、   “这是......”   我拿起名片一看,上面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浮现在脑海中,顿时大惊失色,惊目凝视着面前的防盗门,怎...怎么会是这样!   我咽了口吐沫,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空气,颤抖的双手几乎无法握紧钥匙,大脑中一片空白,紧紧的攥着双拳,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阵疼痛后,血腥气味弥漫在嘴里,清醒了许多。   “青犬,你琢磨什么呢?难不成这里根本没有凶手?那我就要定你的罪了!”廖云海脸颊激动的抽搐着,声音低沉,语气冰冷。   连刃不解的望着我,嘴张了张,好似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钥匙插进门锁内,深呼吸,深呼吸,下定决心后终究缓缓拧动了钥匙。   “咔嚓!”   门锁应声而开,廖云海退后两步,将手伸过头顶,我猛地打开门,廖云海的手随之而落,反手我拔出枪来,带头冲进了家中,心里默念道:既然没有选择,既然你决定让我陪你玩这场游戏,那就给你该承担的结果吧!   十数名警员冲进客厅内,一阵尖叫声陡然炸响。   “啊!!!”   柳云馨坐在床上,身边堆着满满泱泱的零食,她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的模样,抱着头开始叫喊,显然这些面漏凶光,杀气泠然的警察吓坏了她。   客厅内依然还是老样子,不过石像面朝着门口,显然被人移动过,我清楚的记着离开时,因为发现石像的秘密,将它面朝衣柜,此刻却掉转了过来,地上还有散落的油漆渣。床上柳云馨身体旁的零食也多了不少,我知道他来了,并且还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廖云海见没有危险,随后走进屋内,看到床上的柳云馨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把她抓起来!”   “不行!”我立刻喝止住他“你他妈想干什么!她不是凶手!”   廖云海棱着眼睛“高丽说过给她电话的是黑口罩女人,在你家里就这么一个女人,不抓她难道抓你么!”   “她不是,凶手还在这屋子内,我会找到他的!”   廖云海皱起眉头,脚步向人群中稍稍挪了几步,我走到尖叫的柳云馨旁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哄道:“乖,不怕不怕。”   柳云馨被我一摸,身躯颤抖了下,随后缓缓低声嘟囔着什么,我凑进耳朵一听。   “哥哥......哥哥......”   我舔了舔血腥的嘴唇,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放心,我会找到你哥哥的。”   说罢我打开衣柜,果然钢尺已经被放入其中,我将其拿出走到石像的背后,对着廖云海等人招了招手,连刃当先走上前,举着手枪与我眼神交流后,对准了石像的后背处。   廖云海低声吩咐着,随后几个警察也凑了上来,我望了眼床上的柳云馨,将钢尺插入了石像背后的缝隙之中,狠下心,咬着牙用力一撬!   “嘭!”   “别动!别动!别动!”众警察齐齐喝道。   可在我面前出现的却是石像内空荡荡的空间,里面竟然没有人!廖云海见我们惊讶的模样,连忙凑上来观看,怒筋爆显,转身一把薅起我的脖领,疯狂的喝道:“邓青,这就是你说的凶手?凶手呢!凶手呢!”   “滚!”   我气急败坏,一把推开他的身体,大骂一声废物!掏出了柳峰给我的那张名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与张冲给我的凶手电话号码一模一样,我将按键依次按下,拨通过去。   手机铃声炸响在我们每个人的耳朵内,,我瞪起眼睛,攥着枪的手紧了紧,心跳速度陡然加快,源头是客厅内角落的房门。   ——灵堂。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只能牺牲你了   葬曲般的手机铃声自灵堂内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内,我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手中的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几乎没有犹豫拔腿便冲向灵堂的门,那里面是我妻儿的遗像,我决不许,决不许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咣!”   我一脚踢开灵堂的门,举着枪快速探入,血红的光瞬间笼罩我的身体,视野还没有适应,门后一个身影闪出,胳膊顺着惯性突然遭到猛烈的拉扯,柳峰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没等我转身反抗,匕首冰冷的寒意就触及到了脖颈的皮肤上。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在后面单手勒住我的喉咙,红灰色的匕首横在其上,不禁汗毛竖立,死亡的气息离我近在咫尺,身体僵直不敢动。   而我的眼睛却盯在供台上,香炉和照片都完好无损,柳峰并没有去破坏他们,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们没事就好。   “别动!放下刀!”   随着喊声,只见连刃打头,转瞬间十数把手枪对准了门内的我们,空洞深邃的枪口映入眼中,柳峰控制着我,我将抓着枪的缓缓放下,廖云海瞪着眼睛躲在人后,没有上前。   “放下枪!”柳峰大喝“不然我就杀了他!”   连刃和其他警员面面相觑,柳峰勒着我喉咙的胳膊用力几分,窒息的感觉蔓延至脑中,使我近乎晕厥,连刃望向我来,我咬了咬牙,喘气都有些使不上力,如何能够跟他说的了话,只能皱着眉头,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办法。   “嘭!”   柳峰抬脚将灵堂的门踢动,随着门关闭,连刃等警员的身影在我的目光中渐渐消失,只剩下红色的光和匕首锋利的寒意,还有两具神经绷紧的身躯。   柳峰拉扯着我退后,直到靠上门后的墙壁,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栗,他也很紧张,我眼角瞥到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感受着匕首与脖颈的距离。我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哪怕在向前几厘米,匕首的锋刃就可以轻易划开我的喉咙。柳峰的胳膊勒着我的脖子,显然他也在控制着我的行动,不让我向前,想来在他的心底,并没有想要立刻杀死我。   “柳峰,不要...不要在做无畏的逃避了,我的房子没有后门、地下室,你逃不掉的。”我从嗓子里硬挤出一句话“咳咳,我快呼吸不了。”   闻言,柳峰勒着我脖子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些,腾出空当让我喘气,以柳峰的身手我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从他的手下挣脱,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匕首的机动性要比枪械强的多,论身手我不一定打的过他,武器又没有他厉害,索性渐渐放弃了挣扎的打算,武力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逼疯他的好,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我,白让廖云海捡了便宜。   “我要离开。”柳峰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但此刻却显得阴森至极。   我抿了抿嘴唇,苦笑道:“你觉得可能么?整个单元和小区都被警察包围了,就算你是神仙也逃不掉。”   “有你在就可以。”柳峰的匕首向着我的脖子压近了几分,刀锋已经触及到了我的皮肤,我连忙将头向后靠了些,只听柳峰威胁道:“配合我,放我离开,我不杀你。”   “你还当我还是青犬么?我现在不过是出狱的囚徒罢了,若不是廖云海利用我当炮灰,我怎么可能进来送死?你真的觉得廖云海和外面的警员会听我的?”   “总要试试!我不能死在这里!”   柳峰说罢冲向门大声喊道:“外面的听着,你们若是想邓青活,就放下枪!给我准备一辆车!”   我皱了皱眉头,随着柳峰的话,灵堂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争吵声,紧接着便听到廖云海和连刃的声音,我们的距离隔着门根本听不清,柳峰便挟持着我靠向门口,要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妈的!”刚刚靠到门前,就听到廖云海的叫骂声“都给我闭嘴!里面的凶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好赶快投降,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放屁!我要车,听明白了吗!不然我就杀了邓青!”   “杀吧!”   廖云海喝道:“邓青,为了警局,为了牡市人民的安全,只能牺牲你了,别怪我!”   柳峰听到廖云海的话大吃一惊,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惊愕的眼神,估计他也想不到廖云海会做到这么绝,我苦笑着,道:“柳峰,听见了吧,你威胁我也没有用,廖云海可不会在乎我这条命,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柳峰怒道。   “这是警察......”   柳峰咬着自己嘴唇,现在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没等我们两人再说话,外面猛地传来一声惊呼,是连刃的声音。   “廖队,不要!”   我和柳峰闻言一惊,下意识他便拉扯着我闪躲开来。   “蹦!”   枪响声划破小区,灵堂的门多出了一个洞眼,柳峰勒着我摔倒在一旁,我们两人呆滞的望着门上枪眼透进的阳光,双双愣住了。   廖云海...廖云海竟然真的敢开枪!在跟罪犯对峙的过程中不管人质的安全,实施无差别攻击,他疯了吗!   “啊!!!”   外面开始骚乱起来,柳云馨的尖叫、连刃的叫嚷、廖云海的怒骂,还有其他警员的嘈杂声乱成一片,柳峰瞪着眼睛,木讷的望着门口,随后大笑了出来,笑得近乎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青犬,我是你们眼中的罪犯,你帮着警局不分昼夜的抓我,反倒那些警察要拿你来换取功劳,最后还是我这个罪无可赦的凶犯救了你一命,哈哈哈,太他妈可笑了。”   我的心渐渐寒了下去,在一片吵闹声中,柳峰松开了我的脖颈,我握着枪扶着墙缓缓靠起身体,望着他疯狂的模样,并没有举起枪。   “今天你肯定是走不了了,要么进监狱,要么拉着我一起下地狱。”我眯起眼睛,手中的枪掉落到地上“你选吧。”   柳青渐渐收起笑容,面色阴沉的看着我,手中匕首反握,我们之间仅仅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如果想再次控制我轻而易举。   柳峰没有说话。   我扬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其实我早应该想到是你,至少在得知柳云馨名字就应该想到是你,她的身份是预言家,说明她肯定是知道凶手身份的,像柳云馨这样的孩子,记得住的只有抚养人和亲人,我将她接到家里时,她跟我说话嘴里嘟囔的,刚开始我以为是‘狗狗..狗狗...”最后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哥哥二字,因为她说话模糊不清,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才会因声而理解错,真是傻。   还有在隐会区时,鬼影跟我谈话,就已经表露出他知道凶手的身份和作案动机,是他给你的卡片,反过来思考,凶手一定是能够进入到隐会区的人。牡市能够出入枫叶酒吧隐会区的那些人,我基本都知道,而你和上次的黑衣人我却没有见过,想必你们是近三年才加入的。   这两样信息我全部漏掉了,是我的过错,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早就抓住你了。”   柳峰撇了撇嘴,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目光如炬“我早就说过,放到现实中,你斗不过我的。”   我微微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你真的是三年前的那个......我记得他的声音不是你这样的。”   “呵呵。”柳峰讽刺的笑了笑,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自嘴角到耳根,骇人至极“这条疤割伤了我的舌头和脸,我的声音也因此改变了许多,更何况当时我们都戴着面具,你如何知道我的模样?不然你以为我会傻到发卡片么?”   “蹦!”   又是一声枪响,我们两人同时一惊,危险包围在这小小的灵堂之中,门上再次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我和柳青对视一眼,苦苦追踪与反追踪,没想到此刻我们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争吵声还未结束,我想连刃正在努力阻止廖云海的举动,而其他的警员定然不敢开枪,毕竟法律条文在那,他们若是此刻开枪就等同于谋杀!   “精心布局,计划复仇、残忍杀人、我不明白,我早已不是警察了,你又何必将我扯进来?”   柳青将匕首放到膝盖上,望着上面古怪奇异的图案,摇头道:“张冲和廖云海他们是一伙的,狼狈为奸,我威胁张冲要杀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一切都是廖云海同意的,他才是幕后主使,钱也有他的份。如果不将你拉扯入这桩案子,我妹妹的冤屈谁来申诉?谁来给她一个公道?   正是你青犬的名声,我才选择利用三年前的事情策划这场游戏,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可惜了廖云海还活着,他也是我要发卡片的人,都怪你不顾一切去救他,现在自讨苦吃!人家反倒要杀你!”   “你错了。”我反驳道:“他杀我是一回事,但你说他犯法贪财,我不信。你根本不了解廖云海,张冲的话不过是推卸责任罢了,廖云海这个人对钱没有追求的,他家里的情况甚至比很多普通人都要差。这个人追逐的是权力,他没有破案的头脑,却擅长人情往事,溜须拍马,他想要的无止境的权欲。说白了他就是自卑,只有通过权力给予的安全感和其他人的尊敬才能让他心底的虚荣心达到满足。   从他将张冲视为亲信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心里明白张冲办案不力,人品差,可依然用他,只不过就是因为张冲很会来事,和他自己一样,在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高高在上。”   柳峰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冷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他嘛。”   这句话刺痛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我伸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随后反手握紧拳头砸在墙上,不甘的怒视着灵堂门上的两个亮晃晃的枪眼,恨恨道。   “好歹在一起工作了那么久,又是他亲手将我送进的监狱,想不了解也不行啊!今天若是死在廖云海的手里,那才是我邓青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做鬼也得问问阎王爷,凭什么!”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象征性的线索   柳峰倚靠在墙边,望着我恨意从生、蛮横不甘的模样,不禁乐了出来,我微微一愣,凝视着他一会儿,随即也咧开了嘴。从在枫叶酒吧隐会区第一次与他互相报上真姓名时,我对他的印象就相当不错,虽然他杀了白院长,但在面对黑色风衣男人时,仍勇敢的站出来保护白羽萱的周全,父亲的罪过与子女无关。甚至今天他来见柳云馨,也提前费尽周折打电话将白羽萱骗走,并没有对她动杀心,这让我不禁想起了‘V’,因为我对他的追捕,杀了我的妻儿、连明,有种的话冲我来啊,无辜的戚雅和孩子又犯了什么错?   我想如果我和柳峰不站在对立面,以我们两个人的性格,说不定能够畅饮一番,结义烧香。可惜我们都身不由己,现实中,只能是你死我活,或者...一起下地狱。   外面的吵闹声依然没有停止,廖云海骂连刃的声音异常刺耳,不知道其他警员会是什么感想,我舔干嘴唇上的血迹,看着对面的柳峰,喃喃道。   “别光说我,廖云海今天的行为其中也有着对你的恐惧,上次你可是差一点就送他归西了,所以这次拼了老命他也不会放你走的,不仅仅是我自讨苦吃,你也一样的。”   柳峰无奈的看着我,扬起嘴角,不过从他抖动的双腿来看,还是紧张的,毕竟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只见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最后会争吵出什么结果,我若是不投降,他们会不会直接扔个手榴弹进来,把我们一起炸死?”   我摊了摊手“没准,廖云海可不敢确定我的手枪在不在你那里,万一被你拿去,进来的人被你打死,那上面不会饶过他的。”   说罢我摇摇头,望着供台上戚雅和孩子的遗像,轻声说道:“若是能下去和妻儿作伴,也不错。只是...怕她们怪我,我还没有给她们报仇,还没有抓住‘V’,哪里有颜面见她们!”   “青犬,你不该是这样的。”柳峰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你曾经那股牡市一霸的风头哪去了?我杀周震他们的时候,除了想你帮馨馨翻案外,心里也真真确确想跟你斗一场,想让你做我的对手。换做三年前,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被挟持、被警察背叛就认怂了?那我真的太失望了,我想对决的是那个创造‘烽火连城’的青犬,而不是现在这样自哀自怨,想着陪妻儿去死的邓青!   我柳峰是有自尊的,让青犬抓住,我认,可让邓青将我送进监狱,我不服!简直是对我的羞辱!”   柳峰的话使我身体一怔,惊愕的看着他,柳峰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道:“三年前我得到机会出国当兵,无论在外遭受多么难熬的情况,我都会想,牡市的青犬会怎么做?你记得么,我们当初那场游戏后,我对你说换做现实不一定谁赢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脑海中回忆着三年前的画面,不禁苦笑了下,道:“不服的话,随时恭候,这牡市,我说的算!”   柳峰盯着我的脸“我比你年纪还要稍大一些,能让后辈说出如此蔑视的话,我的自尊无法承受,两年的兵役,我涉猎各个方面,总想着有朝一日回到牡市,做出一番事业,让你青犬知道,这牡市,不是你可以只手遮天的!   可是...可是没想到两年后回来,一切都变了。   妹妹被畜生强暴,你也进了监狱,警匪一家,正义消逝,法律无用,当时的我几乎崩溃,唯一想的就是复仇!在国外的两年已将我的傲气磨化,我变得沉稳,我开始思考该如何惩罚那些犯罪的人,如果仅仅是杀了他们,那最后反倒是我成了恶人,太便宜他们了!   于是我开始策划杀人方式,同时等待着,等待着你出狱。我陪妹妹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尽力的抹平她心中的阴影,让她开心,快乐,让她忘却那不堪的往事。”   “高丽报案是在你回来前,还是回来后?”我与柳峰都知道时间不多,在这剩余不多的时间内,我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些事情。   “回来前,我到达牡市时,已经是高丽报案后一个月了。”柳峰扼腕叹息。   我皱起眉头,不解道:“是这样......那高丽见到的黑口罩女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柳峰抬起头,同样好奇的目光“不过她与你肯定有着关系。”   “我?”   我指着自己鼻子惊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回来时还以为是你在警局做事,后来才知道你入狱,便托人询问你出狱的日期,也是那时偶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面是个女人,她告诉我要等,说你还有不到半年就会出狱。”   “还有这种事!”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本以为是因为柳峰在国外,托人威胁高丽报案的,不过此刻看起来,高丽口中的黑口罩女人比我想象的要神秘的多,连柳峰也在她的操控之内。   柳峰握着匕首轻轻抚摸着平刃,喃喃道:“是啊,牡市藏龙卧虎,我们知道的恐怕还是太少。她还让我去枫叶酒吧找鬼影,也是那时我正式加入了隐会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去的时候鬼影亲自接待的我,这样说的话,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地位不会比鬼影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下来,呆滞的听着柳峰的话,鬼影在我眼中已经是牡市的Bug了,与他同等地位的女人,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柳峰没有任何理由欺骗我,我开始怀疑起来,这三年间,牡市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我咽了口吐沫“加入隐会区后,你都做了什么?”   “嗯...主要都是对周震下手,得知张冲经常在枫叶酒吧赌场后,我开始让他输钱,毕竟隐会区的人想操控这么点小事太容易了,而且不会影响整体赌场的公正。其次就是对于周震个人财政的影响,让他在工作上出事,赔款。经过朋友介绍我找到了李婷婷,高价雇人拉她下水,一去不复返。   在周震最困难的时候,我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醉梦酒吧中,与他闲聊,因为对他的了解,他第一次见我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醉酒后与我诉苦,但丝毫没有提曾经犯案的事情,只是说有人拿着把柄向他要钱。我当时还录音呢,最后想让他自己招供的想法只能作罢,随后我便提出让他找女人跟张冲上床,留下犯罪证据威胁他,而李婷婷的艾滋病,其实是我花钱雇人传染的。   李婷婷最后也无可奈何,染上病就没有回头路,她很爱周震,也算是在生命最后,帮周震除去后患,舍身跟张冲上床。”   “我艹!”我听着柳峰的话不禁爆出脏话“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顺势为之,没想到竟然都是你策划好的!这...这也太狠了!”   柳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我本以为李婷婷会将周震也染上病毒的,没想到,没想到周震要比我聪明的多。自从李婷婷下海后,周震就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他这个人非常谨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李婷婷已经染上了艾滋病。”   “有可能。”我撇了撇嘴“法医检查尸体时,周震的身体内并没有发现病毒。那按照你本来的计划,是不是都染上病毒就不用你自己动手了?”   “不,即使他们都染上了病毒,我也会动手杀人的!”柳峰眼神凌厉“我说过了,杀了他们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恶行!他们该死,既然法律伸张不了正义,给予不了我们公平,那我就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听着面前的杀人犯说出如此义正言辞的话,我突然感觉是莫大的讽刺,挠了挠头发,抬眼道:   “你创造的过程就是利用我,利用我深入案件,将一年前的事情揭发。”   “哈哈,没错。”柳峰伸出大拇指“我其实每杀一个人都给你留下了线索。周震是最该死的,所以我杀他的手法最残忍,每在他身上割开一道血口,我都会越来越兴奋,他对我妹妹做的事情如同畜生,我就让他跟牲畜一样吊起来,任人宰割,活生生割掉他的生,殖,器,看着他挣扎,发疯,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快么?”   我脑海中浮现出周震当初的死状,再联想到柳峰邪魅的笑容和手中的匕首,胃里一阵翻涌。   “李婷婷在周震身边教唆,两个人狼狈为奸,于是我先利用她调换你身上的卡片,说出来都可笑,我只用了五百块,就让她调换了你身上的卡片,同时也用这五百块买了她的命!跟她约定好逃跑路线。我提前躲在小巷对面的广告公司二楼内,看着她跑出来,一弩毙命,穿透她的喉咙,算是象征性的惩罚,让她这辈子再也无法教唆别人。”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李婷婷的卡片......”   “你应该猜到了吧。”柳峰抚摸着匕首,期待的看向我。   “是你让柳云馨放的吧。”我揉了揉太阳穴“当时被廖云海带离小巷时,隔着车窗我就看到了柳云馨的身影,柳云馨能够听的只有你这个哥哥的话,她傻傻的,天真无邪,哪里会对死人有什么恐惧。在你杀死李婷婷后,她将卡片塞到李婷婷的胸罩内,然后就躲了起来,等待你去找她,你倒是也真的狠心,就让自己的妹妹在大雨里浇着,直到我回到案发现场带她去医院。”   “我没有办法。”柳峰摇了摇头,自责道:“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我杀人的这段时间馨馨没有人照顾,而且我还需要一个预言家,想来想去只能狠心将馨馨放到这个位置上。   广告公司监控使得我只能第二天早上离开,我当时比你要担心的多,你们离开后我就在广告公司的二楼卫生间的窗户口偷偷看着她,看着她回到小巷深处。大雨一直没有停,好多次我几乎都快忍不住出去带走她,可你没让我失望,你坐出租车再次回到了小巷,将她带走,我的心才安稳下来。”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柳峰被捕   “你这真是用我邓青的良心在赌啊!”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心底还是挺佩服柳峰的,不过在交谈中,始终不想低他一头,从整个案子来讲,这场游戏顶多算是胜负参半,我救了廖云海,虽然他不是一年前案件的参与人,但就柳峰最初的心理而言,廖云海也是他的目标,杀人游戏的一环。   不过可惜的是,我救得了他,却救不了其他人,而周震等人真的是当年犯下过罪行的,不知是不是苍天有眼,天道轮回,造成的这种结果。   但不管如何,也不管那些人犯下过什么样的罪行,都应该交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柳峰!   “也不算是赌,馨馨出现在案发现场本身你就肯定会怀疑,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预言家的卡片,你自然而然会将她当做凶手的目标去保护,也会顺着她的身份去调查一年前的事情。”柳峰虽然由于外面不停的争吵声面色紧张,但那股自信依旧在双眼开阖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呵呵。”我撇了撇嘴“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又干嘛安排这两具石像呢?不只是吓唬我那么简单吧,到头来还不是怕我对你妹妹有其他的举动。”   “那是一定,说不担心是假的,馨馨是我亲妹妹。而且毕竟我对你的了解止于出国前,三年前你既然能杀人入狱,出狱后谁能保证你杀心已消呢?”   “杀心?”我皱起眉头,双眼微眯“你根本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行了,不提那些事,趁着最后的时间继续说案子吧,一会儿咱们走黄泉路的时候,省的心里好奇,不肯喝孟婆汤。”   柳峰听到打趣的话语身体一抖,望着我视死如归的模样,沉默了半晌,道:“也没什么了,白院长是被我叫走的,身为医生在金钱的诱惑下作假化验单,辅助他人犯罪,还算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既然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那我就将他的心脏等器官拿走,省得装在他那不人不狗的外皮下,脏的慌。”   “幸亏白羽萱没在这,不然她得疯!”我微笑着说道。   柳峰琢磨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那个叫白羽萱的小女孩还是不错的,可惜了她有那样的父亲。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谁犯的错谁就该罚,与其他人无关。”   “你倒是挺仗义。”我讽刺道:“那你自己犯下的错,是不是也该受到惩罚?杀死三个人,利用张冲潜入警局毒杀廖云海,哪件案子不够判你死刑的?”   “怪我么?”柳峰听到我怪异的音调和直戳他心的话,立刻反驳道:“如果现在还是三年前,牡市的黑道对你邓青畏首畏尾,恐惧尊敬的时候,我柳峰堂堂男儿,不想着为国家报效,难道去杀人犯法?我从国外服兵役回来,想的就是入军队,以后有机会回到牡市保一方平安,哪怕有机会战死沙场也不后悔,到底是谁把我逼到现在的地步?”   “是你自己。”我淡淡道。   柳峰面色渐渐怒起,指着灵堂的门“他们都要杀你了,你还在维护他们?”   “不。”我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枪捡起来“我维护的不是廖云海、张冲,也不是周震、李婷婷,我维护的是法律,是正义!如你所言,谁犯的错就该谁受到惩罚,我邓青当年杀了人,别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擅自剥夺人的性命,就该进监狱,我认!   包括周震、李婷婷、白院长、张冲。他们是犯下了罪,但罪不至死,因为你柳峰觉得不公,就杀了他们,那是不是大街上别人不喜欢你,转头就可以将你杀死?   每个人都这样的话,国不将国,家不成家,所有人都在杀人与被杀中度过,那才是你想要的么?那样的社会就比现在要好么?   廖云海和张冲一年前使得你妹妹蒙冤,这是他们没有承担起警职人员的责任,但与法律无关,与正义无关,至少我邓青现在站在你面前,就不会让你妹妹的案子雪藏谷底,深埋地下!   你自己听听外面,除了我邓青外,不照样有人在廖云海开枪的时候阻拦么?他难道不担心惹怒上司被撤职?不担心廖云海开枪把他打死?可他还是做了!为什么!   柳峰,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警察都自私的,我们在警校的时候念过无数遍宣言,我相信在所有警察的心底,坚守的都不是个人利益,而是这个社会的正义与对人民的责任!   今天他们杀了我邓青,明天牡市照样会有第二个邓青,第三个邓青,哪怕是全都死绝了,后继者也会驱除不尽,赴身而来。   你记住,在这世上,人终归墓土,但正义,永不消亡!”   柳峰惊呆在原地,眼神中的怒火渐渐流失,脸颊抽动着,缓缓伸出了手,将匕首横在身前,随后刀尖抵向了我。   “你这算是遗言么?”   我冷冷的望着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戚雅的黑白照片,她的笑容好似在鼓励,我扬起嘴角“这不是遗言。”   说罢我猛地举起手枪对准柳峰的头颅,狭小的空间内,以柳峰的速度完全可以阻止我抬枪,可如我所料,他并没有,任由我的枪口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想杀我么?”柳峰凝视着我的眼睛,沉声喝道。   我摇摇头“我不会杀你,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用刀指着我......柳峰,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失去的东西,我是青犬,这牡市,我说的算!这正义,我来维护!”   柳峰眼神一变,愣住了,眼神中晃荡着说不出的意味,半晌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刀反手一转,刀柄冲向我的胸前“好一个青犬,好一个正义,这把‘暗蛟’是我在国外时长官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如果今天你能活着离开,记住,拿着我的匕首,好好照顾馨馨,不然我定会化作厉鬼存入刀中,杀了你。”   我缓缓将匕首接到手中,将枪放了下来,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而且闹的越来越大,柳云馨的尖叫声也越来越惨烈。   “我不会投降的,你可以开门走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开枪打死你。”柳峰倚靠在墙边,伸手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萧瑟冷峻的脸庞令人难以名状心中的感受。   我望着残留着两个枪眼的门,心悬在了嗓子眼处,若是真的没被柳峰杀死,到头来被警察给打死了,那实在是太可笑了。我犹豫了下,侧过身靠到墙边,平行着伸出手轻轻拽住门把手,快速一拉!   “蹦!”   枪响顿时传来,门已经开启,灵堂的墙壁上扬起一阵尘灰,我下意识的骂道:“操你妈的廖云海,你他妈疯起来没完了!老子要出去,你再开一枪我看看!”   此话一出,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我缓缓侧过身向客厅内望去,手还抓着墙壁,随时做好闪躲的准备。   只见廖云海正瞪着眼睛站在客厅内,其余的警察全部侧到两边,向我投来惊愕的目光。连刃在床边背靠着柳云馨,死死的护着她,想来刚刚廖云海应是要拿柳云馨威胁柳峰,但被连刃阻止了。   现在我已经露面了,廖云海绝不敢在大庭广众,没有凶手的情况下开枪打死我,我转头望向灵堂里侧靠着墙狠狠吸烟的柳峰,道。   “你真正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连刃,若是没有他,刚才你妹妹可能就有危险了。”   柳峰闻言嘴一哆嗦,烟头掉到了地上,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蹲下身捡起燃烧的烟头复叼进口中,将手中剩余的半盒烟扔了过来,我在空中伸手接住。   “告诉连刃,我谢谢他,没什么可给的,这半盒烟算个意思。”   柳峰潇洒的笑了笑,我紧紧攥着半盒烟,另一只手抓着枪和匕首,缓缓走出了灵堂。廖云海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在众人的目光下我走到连刃身前,将半盒烟塞到他的警服内,命令道:“连刃,进灵堂里面将凶犯柳峰带出来!任何人都不许开枪,否则谁开枪,我杀谁!”   洪亮的声音传到屋子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廖云海转头暴怒着盯着连刃,我一手持枪,一手拿刀,给连刃使了个眼色,连刃已经与廖云海撕破脸,此刻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转身走进了灵堂内。   我蹲下身,看着惊慌失措的柳云馨,我将枪和刀放在床边,将她搂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喃喃道:“馨馨乖哦,不怕不怕,一会带你去买零食,买你最喜欢吃的……”   柳云馨被我一抱,身体顿时怔了怔,随后又渐渐软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些。连刃带着柳峰从灵堂内缓缓走出,我轻轻转向挡住了柳云馨的视线,柳峰望到我怀中的柳云馨,与我对视轻轻点头,含着笑意在众多枪口下走出了屋子。   廖云海紧握着枪,待其他警员纷纷离开后,瞬间从身后将枪口顶到了我的后脑上,冰冷的寒意贯彻我的身体,而我,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怀中柳云馨的头发,一言不发。   廖云海的手颤抖着,枪口也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要杀就杀,不杀就别举着了,累不累。”我没有回头,直接说道。   “操!”   廖云海怒喝一声,枪口随之离开了我的后脑,我转头望去,廖云海恨恨的跺着脚离开了我的房子,将门使劲一摔,背影好似都透着无尽的怒火。   廖云海今天是肯定想杀了我的,从我进入灵堂后,他就想借着逮捕凶手的名义,将我射杀在灵堂之内,这样回去报告可以说是无法确定凶手位置,为抓住凶手而迫不得已的行为。即使上面定了他的罪,但是除掉了我,哪怕连降三级也值得。   可惜啊,柳峰没想杀我,廖云海开了三枪仍没有干掉我,其他警员关键时刻并没有帮助他违法乱纪,连刃又护住了柳云馨,这次他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抓住了凶手,不至于降职,挨批评却是免不了的。   我抱着怀中的女孩,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撒在我和柳云馨的身上,心中感叹着这件案子终于结束了,虽然有喜有悲,有惊吓,有意外,但结果还可以,浑身乏累也算没有白忙活。   也终于能将目标放在6.21案件上了,那个缠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死结。   但此刻的我没有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外,甚至,甚至比柳峰杀人的案件更加可怕!   结束...意味着开始...... 正文 第三十章 杀人游戏卷结局“上”   一条阴森诡异的小路上,血红色的茫茫大雾笼罩着天地,我漫无目的行走着,能够看清楚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微漏的房檐,稀疏的草木,远处传来隐约的嘶鸣声,刺痛耳膜,不知是什么动物,叫的竟如此凄惨。   这里是什么地方?   似乎好像来过,恍如前世,熟悉的感觉悄悄攀上心底,好奇的四处打量。   我,独自在血红色的浓雾中穿行。   这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啊!!!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耳畔炸响,我惊恐的望向四周,下意识沿着声音的方向追寻过去,一百米……两百米……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双腿好似灌了铅般沉重,难以抬起。   “求求你,别杀我!”   求饶声不停的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疯狂的寻找着,寻找着,可那声音缥缈无痕,无论我怎么前行都好像在原地踏步。   “你在哪?!”我大声呼唤。   “救我!救我!”   远处的浓雾中渐渐透出两个人影,看不清模样和衣服,仿佛皮影戏,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身形的人,长发摆动,慌乱的摇摆着手想要后挪身体,而她的前方一个漆黑的鬼影挥动着尖刀形状的利器,一下、一下扎进女子孱弱的身体,血液喷洒,染红了本就血红色的雾。   我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狂奔而去,鬼影却突然消失在前方,穿过重重雾霭,终到达那女子身边,她的模样吓的我跌倒在地,颤栗不已。   女子的脸上全是血,耳朵、鼻子、眼睛全部挖了去,张着大嘴,舌头只剩下半截,伴着血液在口中打转儿,腥气窜进鼻孔中,呜咽着。我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疯狂的摇摆着,嘶吼着。   “戚雅!戚雅!!!”   她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不出话。   眼角余光一阵寒芒凌冽的闪过,我瞪着眼睛惊愕的转过头,脖颈一凉,匕首直直刺进了我的喉咙内,我捂着脖子,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强睁开眼睛看向那浓雾中挥动着匕首的人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   ...........................................   柳峰被捕第二天。   噩梦将我从床上惊起,冷汗湿透了睡衣,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梦中的惨象回荡在脑海中,毛骨悚然。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望向四周,墙上我和戚雅的结婚照在告诉着我,这是家里。   我揉了揉太阳穴,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窗帘被阳光打成一片亮黄色,郁郁幽幽,而我,却嗅不到半丝生机。   我摇摇晃晃的掀开被褥走到客厅,柳云馨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墙壁出神,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冰凉的酒顺着喉管流下,身体不禁一抖,整个人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手机上十多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白羽萱和连刃的,其次还有廖云海,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先给廖云海打了过去。   “喂?”对面传来慵懒的声音,显然在半睡半醒之中。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拿着啤酒坐到椅子上,轻声道:“6.21案件的线索准备好了么?”   “什么线索?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廖云海语气变得生冷。   我攥着啤酒罐的手微微颤抖“廖云海,你想玩我是吗?”   “是吗?”廖云海重复了一遍,讥笑着说“在你家里,你喊话的劲头哪去了?你不是不怕我么!”   我无言沉默,僵持了好一阵,我才鼓足勇气,喃喃道:“廖云海,廖队长,我邓青错了,不该跟您大吼大叫,现在我给您赔不是,您看这样行么?”   “哈哈哈哈。”   廖云海大笑起来“这样才对嘛!邓青,别以为老子没有你不行,连同警局那个小叛徒连刃,白羽萱,都得他妈的给我滚蛋!明白吗!”   “......明白。”我强压着怒火,咬着牙说道。   “连刃和白羽萱的辞职信我已经批准了,你来我办公室吧,我想这两封信件还是由你交给他们的好。”   “那......6.21案件的......”我试探性的问道。   “过来一起拿!”廖云海严肃的命令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啤酒罐被我捏成了葫芦型,我看着手机上白羽萱和连刃的未接电话,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敢打过去。我应该感谢白羽萱和连刃,杀人游戏案中,他们两人给予我的帮助甚至比廖云海要大的多,最后关头也是连刃死守原则,才没有令廖云海挟持到柳云馨,不然柳峰一定会疯的,到那时候,我可能真的就要去地府找戚雅和孩子了。   廖云海手中握着6.21案件的线索,他想怎么戏弄我都成,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开除白羽萱和连刃,这排除异己的手段也太过明显了,难不成他真以为警局是自己家开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白羽萱和连刃解释,可为了死去的妻儿和曾经的那些无辜生命,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警局了。   将啤酒罐扔到垃圾桶中,桌子上还摆放着柳峰被抓前送给我的“暗蛟”,这不只是一份礼物,更是一份责任。我抬起头看了眼床上的柳云馨,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嫩的脸蛋,轻声道。   “馨馨,吃东西了吗?”   柳云馨呆呆的转过头看向我,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珠,噙着泪水,含乎道:“哥哥...哥哥......”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呢喃着“乖,馨馨,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吧。我就是你的哥哥,你的狗狗,你的什么都好。”   “狗...狗狗?”   “嗯,什么都好。”   我捧起柳云馨的小脸,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口,凝视着她那旋转着泪水的眼“馨馨要乖,要坚强,知道吗?”   柳云馨呆愣愣的看着我,轻轻的抿着嘴唇,抓起一颗糖,递向我的嘴边“吃,狗狗,吃糖。”   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意,张开嘴将未拆开包装的糖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塑料和牛奶味的糖在嘴里翻滚,阳光透过窗,照耀着柳云馨开心的脸庞,泪水落在我的胳膊上......   傍晚时分我来到警局,远远望去还是老样子,来往的警员不停的穿梭忙碌着,一辆辆警车并排停在建筑前,好似遥远的时光前它们就停在那里,从未移动过。   黑暗前的最后光芒转瞬消失,我忐忑的走进警局内,路过的警员向我投来各异的眼光,有惊喜,有反感,有诧异,有恐慌。   不过令我感到庆幸的是,并没有碰到连刃或者白羽萱,可能他们二人已经停职回家了吧,这也好,此刻我还没有想要还如何与他们解释。   我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直接走到廖云海的办公室前,整理了下衣服,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伸出手轻轻敲门。   “咚、咚、咚。”   “进!”   伴随着办公室内传出的沉声低喝,我按下把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廖云海将腿搭在桌子上,倚着皮椅看向我,蔑视道:“怎么这么慢,你在晚一会儿我就下班了。”   我坐到旁侧,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廖队,东西呢?”   廖云海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夹“就在这里。”   我激动的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便要拿取文件,廖云海飞快的将文件抽走,挑了下眉毛,我凝视着他可憎的脸“廖队,这是什么意思!”   “别着急嘛。”廖云海收回双腿放到地上,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个信封,扔到我的面前“我廖云海做事还是有原则的,这两封辞职信,还有线索都给你,替我转达连刃和白羽萱,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做警察,就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他们个机会。乖乖的回来道歉,这信,让他们烧掉就好了。”   我将信封和文件夹拿到手中,撇了撇嘴“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查‘V’的案件,你好好对待连刃和白羽萱,不要排除异己。”   “交易?”廖云海脸颊抽动,笑道:“你凭什么跟我做交易!6.21案件查不查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去惹‘V’,他也绝不敢惹我!我没有你那么冲动,我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我不会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去赌,而且我告诉你,邓青,你妻儿的死,连明的死,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办案要讲究尺度,我廖云海虽然没有你聪明,但也不会像你一样闹的牡市烽火连城,把自己妻儿的命赔进去!   现在你不是警察,想调查尽管去调查,只要不犯法,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是如何凭着一个人抓到三年前整个警局都斗不过的凶手的!”   听完廖云海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拿着文件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刚出门,神情顿时萎靡下来,倚靠着走廊的墙,心如针扎般疼痛,廖云海的话字字戳心,每当提起戚雅和连明等人时,我都会陷入无尽的愧疚之中。或许廖云海说的对,我抓捕‘V’的过程有些疯狂,可我不明白,难道面对杀人如麻的凶手,身为警察的我要畏惧退缩么?   我的思绪盘旋在无尽的漩涡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好像迷宫中的人,找不到,找不到出口。   我知道,再次触碰这件布满灰尘的案子也许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可放任不管,当初死去的那些无辜生命,九泉之下会怎么看我?   我又该如何向戚雅、连明他们交代?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杀人游戏卷结局“下”   晚上八点,家里。   望着桌子上廖云海给我的文件,我抓着花白的头发,犹豫不决,最初听到廖云海说6.21案件有线索时的那种兴奋荡然无存,他今天那咄咄逼人的话将我本以为坚定的信心攻破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我的信念坍塌,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些不敢去触碰它。   我担心自己无法承担的起,打开6.21案件线索的后果。   在家里客厅中来回踱步近一个小时,仍不知道自己心底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柳云馨就在我的身边,也许...也许再次调查6.21案件,她也会死去,柳峰被捕前的言语仍在耳边回荡,我不能让她柳云馨出事。   我咬着嘴唇,狠狠跺脚,走进厨房给柳云馨做饭,与其想不通不如先将它放到一旁,这样焦灼下去不是办法,抓捕‘V’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的事情,更何况凭我一人几乎是痴心妄想,不如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我尽力给自己找寻着理由逃避。   下了两碗面条,我也仅仅只会做这样简单的食物,撕开两袋咸菜拌到面中,就算是一顿晚饭了。柳云馨被我带到厨房中,坐下仅仅尝了一口,就吐到一边,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不解的端起碗吃了几口,明白她的意思,味道的确不怎么样,可以说是难以下咽,没办法,索性下楼给柳云馨买了一堆食品,自己将难吃的面条全部塞进了肚子里,混个饱腹。   柳云馨是个小吃货,见到烤肠、薯片、辣条等食物就会笑,可爱的很,我想着等过几天应该给她买几件衣服,但又犯起难来,毕竟自己一个独居男人,面对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怕她傻傻的,也极不方便。   恐怕她自己也洗不了澡吧。   “咚、咚、咚。”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面对和柳云馨未来的生活时,家里的门突然响了起来,这么晚谁会来这里?我下意识的紧张握起桌上的“暗蛟”,缓缓走到门口处,透过脏兮兮的猫眼向外望去。   是白羽萱和连刃。   我皱了皱眉头,深呼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我没有勇气去找他们,他们现在来倒也是好事,愿打愿骂,怎么样我都认。   “嘭!”   我将“暗蛟”收起,随后把门拉开,首先看到的是连刃扬起的嘴角,白羽萱则面无表情,他们两人手中都拎着黑色的大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你...你们......”   “我们来看看你。”连刃拎起手中的袋子向我示意了下。   我愣愣的让开身子,连刃和白羽萱走进了屋内,柳云馨看到白羽萱笑了出来,伸出还沾染食物残渣的手冲向她,白羽萱立刻凑了上去,将黑色袋子放到床边抱住了柳云馨,这时我才看到,袋子里面尽是零食。   “来,姐姐抱。”白羽萱温柔的笑着。   我抿着嘴唇走到连刃身边,鼓起勇气喃喃道:“真麻烦你们了,我...我那个......”   “好了,我们都知道了。”连刃看着白羽萱和柳云馨腻歪在一起的模样,笑了笑:“辞职信是我们自己写的,廖队不过是批复罢了。”   “为什么?”我皱起眉头,不解道。   连刃摊了摊手,无奈的看着我“昨天抓捕柳峰后,廖队就有要开除我们的意思,说我私自泄露柳云馨案件的资料,可我那还不是为了破案?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我们何必让自己难堪?索性我们两个人就写了辞职信,辞职总比被开除要好听,也算最后给自己留点警察的尊严。”   我微微点头,廖云海这么做倒是意料之中,随后我又问道:“廖云海给白羽萱什么罪名?”   “莫须有。”白羽萱转头看向我,落寞的眼神令人心疼,声音也憔悴许多“上次我陪着你在办公室和他吵完那一架后,就已经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我对工作倒不在乎,现在闹心的是廖队扣着我爸爸的尸体不给我,不管我爸爸曾经做过什么,总得让我将他安葬吧。”   “他是想让你回去认错吧。”我思索着喃喃道:“廖云海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   “不可能!”白羽萱毫不犹豫的说“最开始我就对法医这个职业没什么兴趣,是我爸爸非将我塞到牡市警局的,现在好不容易逃脱,我绝对不会回去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姐,她在牡市还是有些人脉的,廖云海总不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白飞燕?”我惊讶道。   白羽萱点点头,我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怀念么?   连刃拍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邓哥,别考虑那么多了,这件事不怪你,我不在警局也可以帮你一起查6.21案件的,无论在哪,不为我哥报仇,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感激的看着他,白羽萱将柳云馨放到床上,走到我们二人的身边,低声道:“她...真的是柳峰的妹妹么?”   “嗯。”   “她的案子连刃给我看了,柳峰在枫叶酒吧还救过我,身为女儿其实我应该恨这个杀死我父亲的凶手,可是现在却恨不起来,不管怎么样,柳云馨终究是无辜的,我替爸爸对她曾经遭受的苦难感到抱歉,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多来陪陪她吧。   爸爸死了,我现在也是孤儿了,和她是同命相连,看她那可怜的模样,挺心疼的。”   白羽萱的眼神很真诚,我相信她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就同意了下来,连刃站在旁边,掏出一支烟放在手中来回摩擦,却没有叼进嘴里。   我眯起眼睛,望着那熟悉的烟支,问道:“这是柳峰送你的那盒烟?”   连刃点点头,停止了摩擦“这对我来说算是离职的补偿吧,案犯临死都能送给我烟,说明我保护柳云馨的举动是对的,每次看到这烟,我都坚信自己阻止廖队没有错,柳云馨是无辜的。”   “呵呵。”我轻轻笑了笑,对连刃的话感到认同。   “柳峰判死刑是肯定的,案件闹得这么大,上面的压力不会小,判刑的速度应该很快,今年也许就会枪毙,他杀了那么多人,缓刑的资格都没有,白瞎了一条汉子,何苦非要走这绝路。”   “张冲呢?”   连刃摇摇头“警职人员受贿过百万,还与嫌犯发生性,交易,应该是无期吧。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医生给他做了体检,在他的血液中找到了HIV病毒,艾滋病患者在监狱里活再久有什么用?”   “也是。”   “6.21案件的过程,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连刃苦笑道:“工作也丢了,你不会忽悠我吧。”   “我......”   正在我准备说话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趁着机会没有回答连刃的话,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不禁一惊,廖云海这个时候还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喂?”   “速来警局!快!”廖云海近乎嘶吼的催促道,吓得我一哆嗦。   “发生什么了?”   “柳...柳峰失踪了!”   我猛地瞪起眼睛,连刃和白羽萱迷茫的看着我,我挂断电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电话的内容告知白羽萱和连刃,两人听到消息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惊讶不比我少,随即转身跟着我冲向屋外......   警局。   我和连刃、白羽萱坐车匆匆赶到,离着老远就看到警局上下一片混乱,廖云海站在大厅内,呼喝着,叫骂着,转头望到我们三人,连忙迎上来,面色暴怒,却掩盖不了他略有颓废的神情。   “邓青,邓青,你可来了!快去看看!人好端端的就他妈没了!”   “在哪失踪的!”我厉声喝道。   “拘留室!”   我慌忙的跑到拘留室门前,这个曾经关押过我的小屋子黑乎乎的,门外聚集着四五名警察,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都他妈给我闭嘴!”廖云海疯狂的喊着。   众警员听到廖云海的怒吼声,吓得快速退到两侧,我当先走了进去,拘留室内的一切都如我被张冲关起来一样,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我环顾一圈,拘留室内只有一扇门能够出去,房间内此时漆黑一片,通过门外射进来的光芒可以看到灯渣碎的满地都是,应该是人为打破的。   “拿手电筒,把屋子照亮!”我回头喊道。   “快他妈去拿!”廖云海骂道。   随后三四个警员匆匆跑离了门口,廖云海焦急的说:“明天就要移交检察院了,今晚特意安排了五人轮班看守柳峰,他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该吃吃该喝喝,刚才我去局长那里报告,回来时想看看他,突然就失踪了!”   “突然?”我皱起眉头,棱着眼睛“就这么大的地方,他要是逃跑,值班的警员会看不到?”   “他们...他们刚才换班去吃饭......”   “操!”我怒骂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是你疏于看管吧!别他妈解释了,监控调出来了吗!”   “监控......监控被破坏了。”   “什么!怎么破坏的?!”??我惊道。   “系统入侵,监控记录被盗,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放屁!公安系统被入侵?”   廖云海气急败坏,眼圈红红的,拳头挥起狠狠的砸了下墙,血从指间流了出来“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次完了!他妈的!全都完了!”   我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知这次柳峰越狱,如果廖云海抓不到他的话,刑侦支队长的位置必然保不住,杀人游戏的凶犯在他手中逃跑,这罪名谁也替他承担不起。   他的权力将会随风而去,未来再想爬回这个位置,不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手电来了!”   连刃将手电递到我的手中,四只手电筒顿时照亮了整个拘留室,我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够找到柳峰离开的信息,可地上干净无余,没有发现任何工具和线索,平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诺大的警局,他又是如何逃跑的?   就在我心如火燎,苦苦搜寻时,突然看到了角落墙缝内有一丝反光,心中一惊,好奇的蹲下身靠近,打着手电凑着眼睛望去。墙缝里……我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起,一张卡片从墙缝内被我拿到了手中,我皱着眉头望向卡片,当我看到上面的图案时,赫然呆住了。   卡片上熟悉的图案令我毛骨悚然,坐在阴暗角落的诡异男子,面貌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上的匕首寒芒凛冽,脚下滩滩血迹透漏着他做过的事情......??杀人!   我将卡片翻转,背面是一行殷红血色的英文词组和简短的话。   “GAMEOVER。”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再向下,比杀人游戏案件中的卡片多了落款,我眯起眼睛,一个黑色字母“V”如恶鬼般侵入我的眼中,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抖的双手无法用力,卡片掉落到了拘留室的地上。   “邓青,怎么回事?”   廖云海急忙上前到我的身边,我指着地上的卡片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恐惧如无数把刀刃划过我的身体,血淋淋的气息仿佛缠绕在我的周围,心跳停止,无法呼吸。   廖云海将卡片捡起,仔细的看向卡片上的图案,手开始发抖,青筋外漏,眼睛几乎都快了爆出来,他死死的将卡片捏在手心中,揉成褶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V,这不会,只是你和邓青的游戏,从现在开始,还有我,廖云海!” 正文 第一章 恢复警籍   这一夜,警局内的所有在职人员都没有睡觉,廖云海怒火中烧,下令在牡市对柳峰进行全部搜捕,他这个说法很巧妙,并没有明言跟“V”宣战,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柳峰的身上,我知道他不想招惹“V”,可“V”又怎么会考虑他的感受?   所有的交通出口都布置了警力,还有我的家里,他派人守着柳云馨想着守株待兔,倒是免去了我的担心,并且廖云海为了避免戚雅的事情重现,将自己的妻儿接到了警局中,亲自保护,从这番举动看,他已经被“V”吓怕了。   我没有离开警局,在走廊内来回踱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V”会在这种时刻突然出现,他的手段比三年前还要高明,这也令我更加好奇,他是如何在这牡市警局中将柳峰从众目睽睽之下救走的?他救走柳峰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他想让柳峰对他感激,从而继续他的杀戮?   我几乎不敢想下去,一个柳峰已经令牡市恐惧不已,再加上三年前的“V”,我不知道廖云海和警队的人要怎么跟他们斗争,在我看来,无疑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廖云海本身就不想去招惹“V”,说不定牡市将再次陷入血海之内。   是夜。   连刃虽然已经被廖云海辞退,但在这危急的时刻,他并没有计较过往的矛盾,依旧跟着大批警员出去调查追捕柳峰,继续将自己当成一名警察,做着该做的事。   白羽萱则陪在我的身边,后来我见她困意上涌,便劝她回到法医室睡一会儿,至于她父亲尸体的问题,我会替她和廖云海商量。   廖云海的妻儿在他的办公室内休息,确定家人的安全后,廖云海和我坐在走廊内互相对视,沉默不语,他的神情异常紧张,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今晚他将面临的不只是柳峰和“V”,还有上级将要下达的惩罚。   直到第二天中午,警员们才开始分批回到局里,个个都是疲惫至极,哀怨声传遍警局,而结果跟我所想的一样——毫无线索。   柳峰,人间蒸发了。   事情到此也只能告一段落,廖云海没有任何办法,即便他手中握着警队的最高权力,想要追查柳峰的下落,也必需找到“V”才能实现,这不仅仅是困难,还得突破他自身的恐惧,其实不光是他,对我来说追查柳峰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我实在不愿意在警局久留,于是跟廖云海告辞,打车回到了家中,我相信柳峰不会傻到回来找柳云馨的,更何况“V”也不会同意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这个时候恐怕柳峰已经跟“V”躲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离开了牡市也说不定。   柳云馨被那些廖云海派来的鲁莽警察吓的不轻,我安慰了许久,才使得她的神情稍稍缓和,哄她休息后,我简单吃了些东西,随后回到卧室,伴着那如浪潮般的困意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我被吵闹的手机铃声从梦中拖到了现实,难受至极,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的话语,瞬间睁开眼睛,跟僵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神经绷起。   打电话的人是连刃,他告诉我,下午省级下达了一份文件,廖云海因杀人游戏案被调离牡市,而我,将恢复警籍,重新出任牡市刑侦支队队长。   这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我浑浑噩噩的脑袋刹那间震醒,急忙穿上衣服马不停蹄的奔赴出卧室,柳云馨还在睡觉,我将“暗蛟”和手枪放到腰间,拍了拍脸确定不是在做梦,随即打车直奔警局。   刚刚到达警局门口,就看到连刃和白羽萱一脸兴奋的在远处等着我,身后跟着大批警员,神情各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些迷茫的走上前,问道:“廖云海呢?”   “廖队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局长说了,你到的话直接去局长办公室找他。”连刃笑道:“这次可是农民翻身做主了,我的辞职信,是不是该烧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还没有从连刃消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转头望向走廊里侧廖云海的办公室,犹豫了半晌,终叹了口气没有过去。   随后在众人拥簇下上了三楼,其他的警员是肯定不敢在三楼吵闹的,最后也只有连刃和白羽萱陪我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我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仿佛征求同意般,白羽萱兴奋的点了点头,连刃伸出大拇指。   我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敲打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进。”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自从入狱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抿了抿嘴唇,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局长一身正服坐在办公室内,五十多岁,脸上皱纹密布,多年的工作将他的头变成了秃顶,只余下两侧还剩些花白,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摞摞整齐高耸的文件,几乎将他的身形遮挡,看起来三年不见,老了许多。   “局长......”   “哦,邓青啊。”局长微微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惊讶,自然的从旁侧抽出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这是上级下达的关于你恢复警籍和职务的文件,拿去看看吧。”   我不敢置信的盯着黄褐色的文件袋,此刻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真的,愣愣道:“怎么...怎么突然会这样?我哪里有资格恢复警籍?”   “上面说廖云海犯了三条罪。渎职不公,在抓捕柳峰的过程中不顾人质生命危险连开三枪。选人不淑,将张冲这种警界恶瘤放在手下长达五年之久。防范不严,使得杀人犯柳峰在警局中被令一杀人狂魔救走,这三条罪加在一起,现在给他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他...他被开除了?”   “没有,上级念在廖云海从事警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决定派到省里去做后勤工作,电话接待员什么的。”   我惊愕的看着局长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敢想象廖云海听到这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他那种喜好权力近乎偏执的人,费了十余年的光阴才一步步从底层爬到今天的位置,一着不慎,打回原形,这个结果实在太凄惨了些,他能否承受的住这么大的打击?   “局长...那我的工作......”??我试探性的问道。   “你的工作不归我管,明天会有人跟你交流的。”局长缓缓整理着文件,喃喃道:“这次要离开牡市的不只廖云海一人,还有我这个牡市公安局长。”   “您?”我不禁后退一步,更加惊讶。   局长微微一笑,笑的极为苦涩“不用担心,我是平调,U市的老局长马上退休了,我被派到了那里,这边省里会重新调来一个局长,以后你的上司就是他。”   “这...这也太突然了!”   局长将文件收好,拿起钢笔快速的低头批复着什么“呵呵,柳峰的案子本身倒没有什么,现在跟‘V’扯在一起,就是另一码事了。牡市是个大池塘,水混的很,能够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上面想要肃清牡市,肯定还是要重用你青犬,不过他们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真以为牡市的问题是换个局长就能解决的?”   “......”   虽然局长面不改色,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但我明白,他任牡市局长如此之久,要说对这里没有感情肯定是骗人的,所谓庙堂再高,不如乡土好,局长在牡市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培养的关系,换到另一座城市,等于还得重新再来,这其中的辛酸与努力,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局长并没有和我多言,只是在我准备离开时,提点我去看看廖云海,不管曾经有多大的矛盾,人要走了,总得告个别,或许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连刃和白羽萱在门口等候我多时,见我出来异样的脸色,双双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我将局长也将被调离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人皆惊讶不已,不停的追问缘由,我没有回答,但心里明白,显然柳峰的案件激怒了上面,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牡市要严打了。   我在一楼办公室找到了廖云海,他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双眼无神,垂垂老矣,一瞬间仿佛沧桑了几十岁。我搬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沉默良久,望着他此时的神情,缓缓道。   “廖队,老婆孩子呢?”   廖云海眼中晶莹闪烁,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别太想不开了,省里的教学条件要比牡市好,孩子在那边也能得到更先进的教育,以后……好好工作吧。”   廖云海苦笑了下,转过头来,双眼如野兽一般,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透着不甘与愤怒“你在嘲讽我么!”   “我没有,斗了这么久,你也让我蹲了三年监狱,我只不过来跟你道个别,毕竟……”我的声音尽量放轻。   “滚!!!”廖云海突然大骂,惊得我一愣。   “滚啊!!!”   我抿了抿嘴唇,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哪怕再好听的,他都会以为我在讽刺他,索性不说了。   人这一辈子就是风水轮流转,没有谁可以一帆风顺,廖云海自视甚高,从柳峰案件中他的一些举动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变得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欲望,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的生活中他能反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被调离的,警察,不是这么当的。   回到家里,辗转反侧半个夜晚也无法入睡,按理说以我的历史是不允许恢复警籍的,上面的这个决定令我煞是费解,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但局长交给我的文件中却是明明白白,我将再次成为了牡市的青犬,这让我没办法拒绝,只是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份文件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峰与“V”联合在一起,我无法想象他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案子,不过肯定的是,“V”绝不会放过我,卡片上那句“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在我的脑海中翻转不断,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我又该怎么回应他?   凌晨三点,我实在睡不着,最后没办法只能打开灯发呆。在卧室的窗台上,廖云海给我的6.21案件线索静静的躺在那里。墙壁上,结婚照里的戚雅好似在看着我,又仿佛在看着那份线索,她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我将文件拿到手中,默默的沉思着,如果没有恢复警籍或许我还可以逃避,可以退缩,但当我再次穿上这身警服后,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缓缓将文件上缠绕的绳线打开,忐忑的从文件夹内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廖云海所说的G市尸体上恢复的信件内容。   我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信件恢复的并不是很彻底,不过很显然的是,信件内并没有文字,更像是一副图案,勾勒着九个小型的核桃型圆圈,在其中好似还有着黑色的点状。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将它放在灯光下,苦思冥想,随后从书架上掏出纸笔,透过灯光模仿般的画着。   随着图案的呈现,恐惧感从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冲击我的身体,这...这是九只眼睛......   我咽了口吐沫,灯光突然一闪,凌晨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窗外的狂风吹打着薄薄的玻璃,发出嘭、嘭的响声,好似有人要破窗而入,纸上的九只眼睛,仿佛九个怪物透过纸张盯着我。   我急忙起身,未等去电源处修理,灯光猛地又亮了起来,我尽量适应着刺眼的光芒,目光继续放在纸张上,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   “V”在死者的身上留下这样的信件是什么意思?九只眼睛又寓意着什么???这是给我的信息,还是给死者的? 正文 第二章 新的局长   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只记得昨晚一直在研究纸上的九只眼睛图案,没有半点思路,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柳峰杀人游戏案结束后,梦中总是出现一个戴着黑口罩的女人,手持利刃追杀着我。   她到底是谁?   窗外耀眼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梦中景象渐渐散去,汗水湿透了被褥,我揉了揉眼睛起床翻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不禁惊喝。   “糟了!”   时间09:15。   今天是我重新恢复警籍的第一天,竟然就迟到了,真是太久没有调理过自己的生物钟,自然醒成了规律!我还不了解那位新来的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因此让刚刚上任的他抓住把柄,将第一把火在我身上烧起,那就倒大霉了!   我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走出卧室,还未等洗漱就看到柳云馨坐在床上,抽抽搭搭的哭着。我心头一惊,连忙凑到她的身边,柳云馨那梨花带雨的面庞着实让人心疼。   “馨馨,怎么了?”   柳云馨揉着自己的肚子,缓缓抬起头,美丽的眼眸泛着泪光,诺诺吐出一个字“...饿。”   闻言我低头看去,果然床上的零食都被她吃了个精光,连同白羽萱和连刃拎来的那两袋子零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我犹豫几秒钟,叹了口气“让姐姐带你出去吃早餐吧。”   柳云馨迷茫的看着我,我掏出手机给白羽萱拨了过去。   “喂,邓青?你怎么还没到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嘈杂,络绎不绝的声音熙熙攘攘“我们都等着你呢。”   “你们在警局?不准备辞职了?”   “我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柳峰那家伙逃了,我必须要抓到他,为我爸爸报仇!现在你回来了,当然是要跟着你抓凶手,难不成自己去送死?”   我抿了抿嘴唇,望着身前委屈巴巴的柳云馨,喃喃道:“那好,白羽萱,我现在就有一项任务交给你。”   白羽萱微微一愣,沉默了下,随后严肃坚定道:“邓队,你说。”   听到“邓队”这个称呼我浑身为之一颤,很久没有听到有警察这么叫我了,仿佛思绪回到了三年前,那时的意气风发,令行禁止,哎……摇了摇头,镇定情绪。   “来我家里带柳云馨出去吃饭,顺便带她洗个澡,买几件衣服,晚上我给你报销。”我扬起嘴角“这就是你今天要办的事情。”   “什么!”白羽萱惊道:“就这任务?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跟柳峰有关是吧,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你来家里帮帮我吧,今天上任第一天,我已经迟到了。”   “...好吧。”白羽萱的语气顿时落寞了几分。   我将电话挂断,轻轻捏了捏柳云馨的脸蛋“馨馨乖哦,一会儿姐姐带你出去玩。”   柳云馨迷茫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过我相信柳云馨在这里,柳峰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的,只是现在牡市的警力戒备太强,最早也要等到严打之后。   洗漱完走出家门,空荡荡的楼道只有我一人,突然觉得山水花园这荒废的小区是那么的不安全,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倒没什么感觉,现在身边有了柳云馨,反倒开始担心起来,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的身边,万一出现三长两短,柳峰还不得找我拼命?   打车来到警局,远远就看到许多人接踵摩肩的聚在院子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我双手插在兜里走向前去,心想着难道这些人都是出来迎接我的?场面也太大了些吧。   “邓队。”   连刃呼喊着从人群中奔出,跑到了我的身边,急切道:“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呢。”   “咳咳,不用这么大场面,我以前就是警局的人,现在等同于回家罢了。”   “你说什么呢。”连刃拽起我的衣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新局长已经进牡市了,大家都是来迎接他的,想着给新局长留下个好印象,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的心思狡猾着呢。”   “哦......”我略微有些失望的抬起头,再次向院子内打量过去,众多警员神情各异,有的一脸期待,有的垂头丧气,想必前者都是曾经老局长时期不受待见的人,想借着交接的时刻彰显自己,而后者都是老局长的亲信,自知江山的皇帝换了,旧臣让位,悲伤不已。   远处鸣笛声骤响,我和连刃对视一眼,连忙走到院子的最中央,因为警籍刚刚恢复,我还没有领到警服,所以万花丛中一点红,只有我穿着运动装,显得极为突兀。   一辆雅阁缓缓停在警局大门口,驾驶位置上走下一名警察将后门打开,我撇了撇嘴,这新局长的派头倒是够大的。   待新局长走下车后,众警员皆是一阵惊呼,我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位年轻的男子从车上缓缓走下,约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英俊潇洒,眉眼俊俏,皮肤光滑如同女孩。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警服,脸上挂着微笑轻轻挥起手朝我们走来。   “怎么是个白面小生?来唱大戏吗?”   “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吧,这人能行么?”   “小屁孩一个。”   “嘿嘿,小孩子好忽悠啊。”   “......”   后面的警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连同我在内,都对这位“年轻貌美”的局长能力不禁产生怀疑,在警界混的人都应该知道,资历越老的人越受人尊重,因为他们办过的案子,带过的警员,勘察现场的经验,分析案情的能力都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在警校根本无法学习到。   不管怎样,面对这样一位与我年纪差不多的局长,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我缓步上前,脸上挂上微笑,与他对面,率先伸出手微微鞠躬。   “你好,我是牡市刑侦支队队长,邓青。”   “你好。”他将手与我相握,阳光下侧脸的笑容仿佛闪着光芒,唇红齿白,轻吐道:“莫书。”   “莫局。”我懂事的叫道,随后鼓起掌来,喊道:“欢迎莫书,莫局长。”   掌声稀里哗啦的响了起来,连刃对着我撇了撇嘴,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名字跟人倒是符合,书生意气。   莫书与大家一阵寒暄,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走进了警局内,这些警员虽然私下里低声怀疑他,但到了这个时刻,都仿佛忘记了刚刚说过的话,接二连三的上前巴结。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能力,他手中的权力是牡市警局至高无上的,这些人的职位、薪俸、待遇想要提高,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连刃伴在我的身边没有随人流而去,我们两个人走在后面,连刃嗤之以鼻道:“看看这些长辈,竟对一个年轻人卑躬屈膝。”   “廖云海当初留下的人,定然都是这幅模样的,不过我想咱们新来的局长估计不吃这一套。”   “怎么可能?看他那样子挺享受的,还会有人讨厌阿谀奉承?”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连刃的肩膀“现在牡市这么乱,你觉得上面会派简单的人来这里么?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是看不透的,咱们这位局长,不简单。”   连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抬步上前“走吧,看看新局长有什么要说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新局长竟没有给众警员做动员演讲,而是委婉的驱散众人,将我单独叫到了局长办公室内。   局长办公室内。   “坐。”莫书坐到办公桌后,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陷进舒软的皮椅,半躺着享受,眯起眼睛看向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我不禁乐了出来,这新局长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不过他那股气势却不敢让我将他当成小孩子,我缓缓坐到沙发上,莫书将眼睛闭起,挪动了下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青犬是吧。”   “嗯。”我轻轻应答。   “可能下面的人不明白我为什么来这里,不过我想你应该懂的。”   我思索了下,囫囵道:“因为莫局长能力出众,惩恶扬善,省里将你派到这里来荡平牡市黑暗,还给牡市百姓一个青天。”   “......”莫书沉默不言,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色稍变了变“跟我你没必要这样,青犬,我来之前特意看过你的档案,我叫你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够放开手去做。   这次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管是玩什么卡片的柳峰,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杀人狂魔“V”,必须给我抓捕归案,不妨告诉你,这涉及到你我二人的仕途。”   “嗯?”我皱起眉头,望着他俊俏的模样,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牡市的黑恶势力必须全部铲除!明白吗!”莫书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瘦弱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威势。   “可是我......”   莫书猛的睁开眼睛,眼神如刽子手般充满着杀气“我在重复一次,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道这个局长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缓缓站起身,敬礼“是!”   “我知道你的妻儿都惨死在三年前的案子上,现在有什么要求就提,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别令我失望。”   我的双手微微开始抖动,站直身体,凝视着瘫软休息的莫书,道:“我希望局长可以跟省里申请成立6.21专案组,专门侦破此案,只要捕住“V”,柳峰自然也会落网!”   “可以。”莫书眯着眼睛“还有其他的么?”   “专案组内必须有连刃和白羽萱,其余的,您看着安排。”   莫书伸手揉了揉帅气的侧脸,随后从自己的衣服内抽出了一张纸条“好,我答应你。这次我来,有位朋友让我给你捎个信,你拿回办公室看看吧。”   朋友?   我好奇的走上前将纸条接到手中,敬礼转身离开,没等回办公室,在走廊中我就将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我顿时一惊,只见纸条上板板整整的写着一句话。   “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正文 第三章 远行之前   当我走下楼时,远远看到连刃正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我攥了攥手中的纸条,将其揉成一团扔到走廊的垃圾桶内,脸上挂起微笑,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异样,慢慢走向前去。   “邓队,新局长怎么样?”连刃迎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撇了撇嘴,笑着搂过他的肩膀,仿佛当年搂着连明一般,打开门走入办公室中,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阳光,熟悉的气息,我让连刃坐到一旁,随后拿起纸杯接上热水递了过去。   “他是什么人我不好说,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跟我们相同,为的,就是这件案子!”   连刃听到这个消息,漏出了惊喜的表情“新局长决定重新调查6.21案件了?”   “嗯,不止如此,他还决定放手权力,让我全权处理。”我将百叶窗缓缓拉下,迎着阳光向外望去“我准备成立专案组,将此案放到重点调查,专案组人员内首当其中就有你和白羽萱。”   “真的?!”连刃握着纸杯站起身,声调提高了几分,显然很激动。   我扬起嘴角,没有转头“回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不需要你上班,明天清晨,我们去G市!”   “好!”连刃爽快的答应着,随后下一秒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G市?去那里做什么?”   “明天车上再说吧,还有...你哥的死,明天也会告诉你的。”   连刃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沉默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随着连刃的离开,我长长的吁了口气,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摞摞的文件,突然有些头疼,廖云海昨晚就已经离开了牡市,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只能由我一人处理,整整一天我都埋头在办公室中,审阅、批复以及重翻三年来所有的案卷。   好在的是,自我入狱后,“V”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在牡市销声匿迹,三年来的大案要案屈指可数,廖云海处理的也还算不错,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中午有警员将新警服和头衔给我送到了办公室,待其离开后,我几乎迫不及待的将警服穿到了身上,对着镜子是左照右照,除了身材比曾经要瘦一些,头发变得花白外,其余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我青犬,时隔三年,终于再次出山了!   其他的警员来往我的办公室也开始变得尊敬起来,新上任的局长不给他们谗言献媚的机会,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这个复出的队长身上。当然,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面对着众人的虚捧,只是点头致谢,不许诺,不自傲,不拉关系。   渐渐地,大家也看出来我的意思,知趣的不在打扰,我躺在皮椅上有些感伤,如果警局尽是这样只知道凭着言语上位的人,这牡市的案子还能办好?   三年前警局内是能人各异,除我和廖云海外,下面一队、二队的两位队长也是棘手高傲,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甚至某些时刻连我也敢顶撞。那时候特别讨厌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调走,这辈子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可谁想到,我入狱后廖云海真的把他们调走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我感觉手下无人,还得求着新局长组建专案组,不禁有些怀念当初的峥嵘岁月。   晚上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新局长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我听到声音连忙转头,只见他双手插在裤兜内,清秀的面庞嘴角掠起一些邪笑,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下我的办公桌。   “可以啊,三年没回来,做起事情倒是挺熟练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起身让开座位,哪知莫书伸手阻挡住我动作,道:“不用麻烦,我来只是告诉你,专案组的事情定下来了。明天将会有一名省里派来的心理学家到达牡市,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好好合作,尽快抓到柳峰和那个杀人狂魔。”   “心理学家?”我微微沉吟后,对莫书道:“让他不要来牡市,从省里直接去G市,我会在那里和他见面。”   “你要去G市?”莫书略微惊讶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将廖云海所说的G市发现尸体和线索讲述给他听,莫书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下一秒就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行,那牡市这边我就亲自督管一下。”   “那就麻烦莫局长了。”我恭敬道。   莫书嘴角轻轻扬起,挥了挥手,转身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我本想在询问下关于纸条的事情,不过看起来这位外表文气,内心势威的新局长绝不会给我透露什么信息。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权力放纵,比三年前不知轻松了多少,此刻若是再为其他事紧问追答,倒是有些不通事理了,惹毛了这位莫局长,最终吃亏的只能是我自己。   离开警局,正准备打车回家,突然想起白羽萱和柳云馨二人,连忙掏出电话给白羽萱打过去,早上让她去的家里,这都晚间七点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人这一天过的怎么样。   “喂?”白羽萱大声的从电话那头喊道,各种吆喝声嘈杂不堪。   “你在哪呢?”我低声询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太吵了!”白羽萱喊出的声音震的我耳膜疼。   “我问你在哪呢!”   “奥......我刚带着柳云馨看完电影,可好玩了,现在要去吃麻辣香锅,你来吗!”   我本意是想让她带着柳云馨回家的,毕竟柳峰逃跑,白羽萱带着他妹妹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玩耍很危险,可是听到电话那头柳云馨开心的笑声,我不禁犹豫了起来。   “...好,告诉我位置。”   “帝豪广场这边,小小麻辣香锅。”   “嗯,注意安全,我尽快到。”   说罢我挂断电话,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直奔而去,路边霓虹灯交错璀璨,往来行人车马如龙,各式各样的LED灯牌仿佛百花争艳般,攀比着,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夜生活还未开始,此刻正是大家忙碌完工作,和亲人朋友们散步,小聚的最佳时刻。   因此,从警局到帝豪广场,二十分钟左右的路,车堵了近一个小时,司机最后都摇开窗户开口骂了出来,我连忙安慰,表示自己并不着急。望着车窗外绚烂的牡市,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纸条上的话语,联想到枫叶酒吧与鬼影分别时他所说的话,抿了抿嘴唇,对他的恐惧感愈来愈强。   八点多我才离开窄小的出租车,屁股被生硬的副驾驶椅子咯的生疼,眼睛扫向四周,很快就找到了白羽萱所说的店面,一栋坐落在广场里侧的门市,二楼处挂着硕大的灯牌,看起来应该是新开的。   走进去后,远远就看到白羽萱和柳云馨坐在角落处,连忙走上前去,在她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抽出一颗烟抬起头正要点燃,眼前的一幕使我整个人猛的愣在了椅子上。   只见柳云馨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上面装饰着闪闪晶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侧披至身前,细长的凤眉,纯洁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如雪的肌肤嫩滑奇美,脱俗清雅。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这还是我家中的那个白衣小女孩吗!   我惊呆的看着面前的柳云馨,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狗狗...狗狗?”   我恍然缓过神来,的确是柳云馨,不禁转头对白羽萱温怒道:“你怎么给她打扮成这样了?”   白羽萱被我问的一愣,皱起眉头,白了我一眼“人家本来就是这么漂亮的好吗?在你家里都脏成什么样了,我这才是恢复她的本来模样,不过真得承认,柳云馨太可爱了,要不是怕弄花了妆,我真想亲她一口。”   “算了算了,吃饭吧。”我摆摆手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心里嘀咕道:真是基因问题,人家怎么就能生的这么漂亮,柳峰和柳云馨兄妹,若是放在大街上,肯定都是回头率极高的俊男美女,风华绝代,可惜...一个成了杀人犯,一个天生是傻子。   “等等!”   白羽萱娇嫩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解的抬起头“又怎么了?”   白羽萱狡黠的一笑,转身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放到了桌子上,我拿起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这是我和柳云馨今天的消费,洗澡、逛街、打车、购物、看电影、零食、我都让他们开了发票,一共是两千五百八十块,八十我就不要了,两千五,报销吧!对了,这顿饭一会儿你也要一起付了。”   我捏着发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白羽萱高兴的脸,沉声道:“你们...你们一天花了两千多?!”   “怎么,不愿意给啊!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照顾柳云馨,更何况这上面百分之八十都是给她买的东西,难不成你不舍得吗!”   听着白羽萱义正言辞的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负荷过重,深深的喘了几口气,转头间望到柳云馨娇美可爱的脸蛋,哀痛的低下头。   “行......我给。”   “这就对了,都是给柳云馨花的钱,等于帮你养小媳妇了,还不舍得......”   “啪!”   白羽萱的话如尖刀刺进我的耳朵,我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眼神凌厉的注视着她,脸颊抽动,阴森的喝道:“你说什么!”   “我......我......”白羽萱见我发怒,剩下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吭哧半天也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   “你记住,我只有一个女人,她叫戚雅!除了她以外,这一生,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非分之想!我邓青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唯独这件事,谁也不许拿来说!谁也不许!” 正文 第四章 快递头颅   是夜,一顿饭下来,白羽萱都没有再理我,独自埋头不停的夹菜、喝水,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吃着饭,柳云馨好像被吓到一般,也没有在说一句话,场景诡异。   我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随之萌生出愧疚的感觉,自己刚刚的确有些太激动了。   吃完饭后我结算了帐单,伴着柳云馨和白羽萱在夜色下向家里的方向走去,天空中乌云密布,月光惨淡,但这似乎丝毫没有阻挠城市的喧嚣,各种各样的夜场前停着豪车美女,香奢华丽,我们三人仿佛是这牡市中爬行的蚂蚁,没人会在乎你是谁,也没有人去关注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似乎有些灼热难耐,犹豫着,该如何说出话打破这份尴尬。   “那个...我已经跟新局长提出要组建专案组追查柳峰的下落,你要不要来?”   白羽萱闻言缓缓抬起头,嘟着嘴有些委屈的看向我,嘴上却毫不示弱“你会让我去么?”   “当然,你和连刃缺一不可,我也需要你的专业帮助。”我微笑着说道。   “那我加入。”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警局集合,前往G市,路上我会跟你们说明原因的。”我心中的障碍被冲散,舒畅了些继续道:“柳云馨我也会带着,途中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白羽萱轻抚着柳云馨的头发,咬着颤抖的嘴唇,声音低沉而甜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今天是我太激动了,不关你的事,还望你不要责怪。”   白羽萱挑了下弯眉“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死了,柳峰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送进监狱的,不是么?我希望能够亲手抓住他,为我爸爸报仇,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哪怕我惹你多么不开心,都要让我参与到案件之中。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白羽萱说着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坚毅,散发着仇恨,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杀气,令我不禁身体为之一颤。   “你不要突然这样,我有点儿不适应。”我尴尬的搓了搓手,强装出笑容“放心,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嗯,我相信你。”   到达山水花园门口,白羽萱与我们告别分开回往家里,望着她远去的孤独身影,我的心底升起阵阵哀伤。其实我早应该看得出来,她今天带着柳云馨购物也好,玩耍也好,都是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与怨恨,我也曾失去过至亲的人,这种感觉我能够理解。   目前看来白院长的死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性格,现在的白羽萱外表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女汉子,可她的心,早已破碎衰败,我能做的只有安慰,但又怕安慰触痛她心底的往事,异常矛盾,毕竟白院长的死其中也有我办案不力的原因,若是早能够发现柳云馨的事情,也许……   眼见着她消失在远处阴森的街道尽头,我转身带着柳云馨上楼回家,此刻的我并没有料到,正因为我的逃避和自责,以至于白羽萱对柳峰的恨意潜滋暗长,将未来的许多事变得可怕至极......   从牡市前往G市的火车每天只有两趟,上午九点十分和下午三点四十分,对于我们来讲,到达的时间当然是愈早愈好。G市离牡市的距离大概是八个小时左右的行程,也就是说下午六点前我们就能够与G市的公安部门会面。   我在家中打点好行装,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和连刃、白羽萱在警局办公室集合,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来到办公室对我们进行欢送,期间还多次嘱咐我们要宣扬牡市警员的风范,给他这位新来的上司长些面子。   伴随着玩笑,我们几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仿佛这次的旅途只需要观赏风景,而不是去面对血腥惊悚。   众人寒暄过后,时间也渐渐紧凑,我们四人与莫书告别,离开警局前往车站。牡市的客流量很大,人潮拥挤,我们四人商议后,购买了四张卧铺票,毕竟八个小时的行程对于即将投入工作中的警员来说,是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庆幸的是,我们所在的卧铺间内,只有我们四人,这样说起话来方便的多,我和连刃在下铺,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中铺。   随着车辆缓缓驶离牡市,连刃在对面的床铺上多次向我投递目光,我将行李放置好,坐在他对面示意性的拍了拍床铺。   连刃闻声立刻起身,期待的望着我,眼神复杂,既有不安,又含带着狂热。   我思索着喃喃道:“整件案子我若是与你讲述,实在太耗费时间,而且此地人多眼杂,传出去若是引起不必要的惊慌,莫局长不会放过我的。”   连刃会意,急切道:“我想知道我哥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倚着卧铺冰凉生硬的壁板,脑海中开始回忆三年前的片段......   “那是05年的夏末,当时6.21案件在牡市闹得沸沸扬扬,而我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队长,眼看着死者的数量快速增加着,却只能束手无策,焦急使我的脾气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怒火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上面下了死命令,我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创造‘烽火连城’。   那是个天气炎热的下午,我清楚的记得连明穿着一件跨栏背心,满头大汉的在我身边帮忙整理资料,因为‘烽火连城’,牡市警局的犯人突然增多,还有一些被黑道雇佣的百姓前来闹事,积压的案卷令我焦头烂额,廖云海却狡猾的选择装病休假,将我独自扔到了牡市大众的唾液内。   虽然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我仍然坚信着,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将凶手抓捕归案。   下午我们正在忙碌时,突然有人报案说牡市西区桥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器械斗殴,我盯着“V”的案子手忙脚乱的工作着,根本抽不出来空当,派下面的人去能力又不够出众,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一队队长和连明带人去解决。   连明临走时还给我泡了杯茶,让我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着他回来帮我按摩放松放松。   谁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说话。   没过多久,众警员就赶了回来,告诉我,他们去的时候那些斗殴的人已经逃跑了,唯独剩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人物,一队队长和连明决定前去追捕。   我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当回事,继续忙碌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以一队队长和连明的身手,抓捕两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费这么久的时间。   我拼命的给连明打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没有人接,派出去寻找的警员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但那时我还在安慰自己,连明在我身边出入随行多年,牡市的各界对其都是熟悉的很,哪怕是遇到了黑道上的大哥,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会敢对他怎么样。   可是,正在我陷入遐想之余,没过多久,恶耗就开始传来!   一队队长被人在西区江滩处发现,身中数刀,当时已经昏迷不醒,警员直接将其送去了医院,而连明仍在失踪之中。   我开始疯狂的派人搜寻,警局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搜索整个牡市,就这么找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依然没有踪迹。   正在我准备动用一些其他力量时,有警员发现在路边邮箱上有一个快递,接收快递的警员将东西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的思路都在连明的失踪上,满不在心的将快递拆开,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我瞬间吓的跌倒在地,盒子内是连明的人头,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我,血淋淋的面孔扭曲着,我可以想象的到,临死前他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   盒子掉落在地上,连明的头在地上轱辘了好多圈儿,而同时掉出的,还有一块被保鲜膜缠着的塑料板,透过保鲜膜的上的血,我看到上面写着的话。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你能够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么?跟在我身边亲如兄弟的连明就这么死了,他那血淋淋的头颅就摆在我的面前,而凶手还写着话来威胁我,恐吓我,挑衅我!   我抱着连明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警局,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想救他!可一个死人的头,要如何救得活?我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我捂着脸倚靠着壁板,眼泪不禁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嚎起来,其余三人望着我悲痛欲绝的模样,皆是沉默不言,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连刃伸手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抹去眼泪,他咬着牙关,双眼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猛的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狰狞道:“我一定会为连明报仇!一定会!”   连刃攥紧拳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仿佛抱着的是他的哥哥,那个被牡市人戏称为“狗腿子”的,我的兄弟。   哭的累了,在沉默中我倒在床铺上睡了过去,梦中好似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纵横交错的画面闪现,乱成一团。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我才不情愿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连刃在知道自己哥哥的死后,情绪异常低沉落寞,我不确定自己告诉他连明死亡完整的过程是对是错,只是,我认为他有权了解真相,那是他的血肉至亲。   火车缓缓停在G市的车站处,我们四人伴着黄昏与黑暗的交际,来到了这个与牡市相当大小的城市,车站口外人群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出租车司机们叫嚷着拉客,还有一个个中年妇女手上拿着牌子四处询问旅人需不需要住所,喧闹无尽。   我点起一支烟递给连刃,望着眼前陌生的城市拎上行李,从兜里掏出那画着九只眼睛的白纸,喃喃道。   “V,我来了!” 正文 第五章 怪异的G市警方   我们四人到达G市警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夜色的笼罩中,借着灯光可以看到警局门口站着四五个人,其中打头的并没有穿着警服,而是黑色的衬衫套着一件皮夹克,双手插在裤兜内,三十多岁,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强壮的身躯配着一副极不相符的面貌,圆圆的脸,略长的刘海飘荡在眼前,细小的眼睛闪着精光,微薄的嘴唇里叼着一支牙签,怎么看怎么像街头混混。   “你好。”在这混混模样的人身后走出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客气的走上前与我握手,笑着问道:“牡市来的专案组成员?”   我微笑着与其握手,回应道:“嗯,初来此地,还望多加照顾。”   “放心放心,莫局长已经跟我们打好招呼了。”男子厚重的手落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几下,随即侧身道:“来,让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G市的江队。”   我顺着他的话语伸出手去,痞子模样的男人慵懒的抬起胳膊,使其手掌与我轻轻擦过,漠视的点了点头,我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收回。   “你什么意思!”连刃怒声欲上前,我连忙伸手阻拦住他的身体。   江队瞥了连刃一眼,嘴里发出“嗤”的声音,不屑的说道:“我叫江海,莫老大让你们来,我肯定是要给面子的,不过你们要摆正姿态,这里是G市,不是牡市!容不得你们在这撒野!”   我凝视着江队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初次见面就发生这样的场面,而在中间介绍的警员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说明他早就料到自己队长的行为了。刚见面就给一个下马威,倒真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若是放在三年前,我怕早已经拔枪了!   “明白明白。”我示弱道:“我叫邓青,这次还需要江队多多帮忙,等案子办完了,日后必有重谢。”   我这句话其实有两层意思,至于怎么理解,就看他自己了。   江海听我这么一说,嘴角微微扬起,转身走向警局内,背对着我们朝着警局招了招手,其余几人会意,连忙接过我们手中的行李,带着我们上了旁侧的车辆。   江海给我们安排的住所是距离G市警局不远的一家宾馆,称不上星级,但设施和环境还都可以,一共四间房,都在二楼,但在我的要求下,变成了三间。我和连刃各一间,白羽萱和柳云馨共用一间,毕竟柳云馨的情况摆在那里,让她一个人住我实在放心不下。   通过在我和江海之间介绍的那位警察了解到,他叫做李捷,外号李二,是江海的副队长,G市人,四十三岁,一副憨厚的面容,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好人。   从和他简单的聊天中我可以明显的听出来,他对于江海今天的行为没有丝毫不满,不止如此,他的话题基本上都在围绕着江海,每当提起自己的那位队长,李二的脸上都会挂出一副自豪的神情,骄傲的不得了,眼神中尽是赞赏。   我对江海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种天生的傲气,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敢这样,想来他的办案能力应该不会差。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江海竟然曾经是莫局长的助手,看江海的年纪貌似比莫书还要大一些,这种情况我倒是第一次遇见,不禁有些好奇他们二人的关系。   李二将我们几人安顿好后,便准备起身离开,我急忙拉住他询问廖云海口中女尸的线索,李二闻言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就很好的掩盖了过去,笑着摇摇头道:“你们着急办案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今晚刚到,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去警局,江队自然会给你们答复。”   说罢,李二转身带着其余的几个人就离开了宾馆,我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到达G市的经历,眉头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连刃只身出现在门口,手上的行李已经消失,想来是刚刚整理好物品。   我揉着太阳穴喃喃道:“有些不对劲......”   连刃闻言一惊,走进屋内坐到我的对面,问道:“你是说那个流氓警察队长?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我快速的思索着“江海是莫局长的亲信,从他称呼莫局长为莫老大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既然如此,我们是莫局长授意来此调查案件的,他应该极力欢迎并且配合才对啊。我是可以理解他对于外来人员的排斥,但在我刚刚问他手下关于案件的信息时,他的手下却避而不谈,神色还很慌张...这难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连刃听完我的话沉思了下去,没过一会儿,他抬起头道:“邓队,既然他说明天能给答复,不如我们就顺势为之,等着明天在看看,总不能现在去找他们。”   我轻轻点头,叹气道:“只能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去叫白羽萱和柳云馨,咱们出去吃点饭吧。”   “得嘞。”连刃笑了出来“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填饱肚子才是主要的。”   我咧了咧嘴,看着连刃消失在门口,叼起一根烟缓缓点燃,我的心中好似拧了一个结,透过淡蓝色的烟雾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次的G市之旅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目前三年前的线索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这具新的尸体,说不定可以抓到“V”的尾巴!   我们四人在宾馆不远处找了一家烧烤店,里面的人着实不少,柳云馨见到肉别提多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吃的小手小嘴上都是残渣和油渍,我伸出手用面巾纸给她擦拭嘴角,柳云馨身体一怔,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笑嘻嘻道:“狗狗真好。”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夸我,白羽萱和连刃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连刃打趣道:“馨馨,那你说哥哥好不好啊?”   柳云馨抓着肉串正要吃,听到连刃的话,转头呆呆的看着他,就在连刃满脸期待等着答案时,柳云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连刃手足无措,不明所以。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略略略。”柳云馨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吐出舌头朝着连刃做鬼脸。   “哈哈哈哈。”   我和白羽萱笑的前仰后合,柳云馨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搂着连刃的脖子,埋汰他道:“兄弟,她这是想告诉你,你是那种能把小孩子吓哭的人,哈哈哈。”   “什么眼光...”连刃狠狠咬了一口肉,嘟囔道:“我不比邓队帅多了。”   “小子,你说什么?”我挑了下眉毛。   “我...我什么也没说,你最帅,你最帅。”   “哈哈哈......”   就在我们四人互相找开心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在街道上骤然响起,烧烤店内瞬间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几辆警车飞速的从门口驶过,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哎,这又出什么事了?”   我身后的两个男人低声交谈着,我皱了皱眉,将椅子向后挪动一些,白羽萱和连刃也不在开玩笑,皆安静下来。   紧贴在我后面的男子是个平头,看起来四十多岁,坐在他对面的人和他年纪差不多,但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平头男子喝了杯酒,漠不关心的回答道:“谁知道呢,现在G市不安宁,要不是有江疯子压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这倒是,他调来这几年江城的治安已经好很多了。”   平头男子咧了咧嘴角,身体向前,悄悄道:“我跟你说兄弟,前两天我跟警局的那个小赵喝酒,他跟我说了一个贼吓人的事,弄得我那晚都没睡好觉,说不定,跟刚才那些警车有关系。”   “什么事儿?”对面的男人也不禁好奇起来。   “咳咳,看咱俩是兄弟,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奥。”   “哎呀,你赶快说吧,我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么?”   平头男子沉吟了下,抬起头表情怪异,幽幽道:“警局里面,有具尸体跑了!”   闻声不论是他对面的男人,还是我和连刃、白羽萱,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刃随即便要起身,我连忙按压住他的肩膀,示意性的摇了摇头。   “跑了?”   “嗯,听说是半夜十二点,尸体自己跑的,警局里面派了好多人去找,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现在警局里面严封死锁,不让外传,要不是那天灌了太多马尿,我也不可能知道。我觉得可能是那尸体生前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临死也不甘心,所以才逃跑的,说不定就在G市的大街上瞎晃荡呢。”   对面的男人咽了口吐沫,惊恐的摆摆手“可别说了,我晚上自己一个人睡呢。”   “哈哈。”平头男子笑了出来,举杯道:“来来来,喝酒......”   听完他们二人的话,我的手颤抖起来,联想起今天江海的示威以及李二对案件的逃避,我产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逃跑的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廖云海所说的女尸?   “连刃,结账!”我沉声喝道。   连刃闻言立刻站起身走向吧台,想必他也察觉到了不对,白羽萱紧锁眉头,盯着我。   “你和柳云馨继续在这吃,吃饱了送她回去睡觉,我和连刃去警局走一趟!”   “我也要去...”   没等白羽萱说完,我打断道:“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你一定要保护好柳云馨,说不定...柳峰和‘V’就在这个城市!”   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连刃结完账走回来,我站起身弯腰凑到白羽萱耳边,低声道:“我行李的最底下还有一把手枪,你回去后拿着用,记住,晚上不管谁敲门都不要打开,有人敢闯入的话,直接开枪!”   白羽萱的表情紧张,我知道自己可能说重了,但没有办法,如果尸体真的“跑”了,那在我印象中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三年前的“V”,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招手,带着连刃走出烧烤店,趁着夜色直奔警局而去! 正文 第六章 焚烧的尸体   我和连刃到达警局门口时,看到李二正站在院子里,指手画脚的喊叫着指挥下面乱糟糟的警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些警员的模样,脸上都挂着漠不关心的表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甚至还有在打闹的......我不禁撇了撇嘴,这是个什么样的警队啊?每个人看起来都和江海一样,慵懒散漫,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警队能有什么办案能力?   在想起李二与我交谈时对江海的夸赞,真是谬言。   “李队。”   我打着招呼和连刃走上前去,李二闻听有人喊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到我和连刃两人出现李二明显一愣,随后面色立刻变幻,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快速走过来将我们二人拉到旁边的角落,掏出烟递给我们,道:“你们怎么来了?今晚有任务,邓队,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打量了下院子里的警员们,疑问道:“李队,有什么案子么,要不要我们帮忙?”   “没什么...没什么......”李二大眼珠子转了转,尴尬的笑道:“邓队,我就不招待两位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还得办案,不然一会儿江队该发脾气了。”   李二说罢转身看向院子内的人,声音猛地严厉起来,喝道:“全体人员!上车!出发!”   他一声令下,刚刚还杂乱无章的警员,快速的开始行动起来,我和连刃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警员有条不紊的全部进入了车内,七八辆警车闪着鸣笛声,狂袭而去,速度令人惊讶不已。望着李二微笑的神情,我对江海和G市的警队的印象转变了一百八十度,这种令行禁止的做事风格,现在牡市的那些警员只能望其项背。   李二回过头,憨笑道:“两位请回吧,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李二抬起脚步就向警局内走去,只见他对余下的两位警员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紧接着就开始关闭警局的玻璃门,要将我们挡在门外。   “哎!”连刃惊喊道。   我拉住他的胳膊,嘴角抽动,对着李二的背影大声喊道:“李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也不知道晚上运气怎么样,能不能碰到一具在大街上徘徊的女尸,如果有幸看到的话,我们会给你送回来的!”   喊完,我搂过连刃的肩膀,两个人转身朝着警局大门口走去,如果在烧烤店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江海的下马威和李二在宾馆的拒绝,都是他们为隐藏女尸失踪而故意做给我看的,这么大的事儿,江海肯定是不敢上报的,如果揭穿,别说我,就算是莫局长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等等!”李二惊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身体瞬间寒意弥漫,我是多么希望他不要叫住我,不要让我证实自己诈他的话是对的...这次完了,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我该怎么办?   我阴沉着脸和连刃转过身去,只见李二焦急的从警局内冲出,飞快跑到我们的面前,喘着气紧张道:“邓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么?”我冷冷的看着他,恨意燃烧“李队,我们案件里的女尸去哪了!”   李二抿了抿嘴唇,脸色黯淡,犹豫道:“邓队,你听我解释,我们也......”   “别跟我说没用的,我要见江海!现在就要!让他自己来跟我解释!”   李二脸颊抖动,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的拨打了一串号码,走到旁侧捂着嘴低声说着什么,连刃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一直想着为连明报仇,可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他妈的女尸说丢就丢了?换做谁能够忍受这种耻辱?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里也想的明白,江海这次的罪过是逃不掉了,我举报他也不可能将女尸找回来,现在只能尽量调看尸检报告,如果他在跟我耍心眼,冲着他那副可憎的模样,我也直接汇报给莫局长,看看莫局长如何替他收拾残局!   过了一会儿,李二挂断电话跑回来,额头上流下了紧张的汗珠,语气变得卑微恭敬“邓队,我们江队说他现在没办法回来,不过你可以去案发现场找他。”   “案发现场?”我微微皱起眉头。   “嗯。”李二抹了把头上的汗“今晚我们收到报案,北郊那边的一栋仓库发生了火灾,江队正在处理,我这就派人带你们去。”   我和连刃对视一眼,忍着怒火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身为警察办案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因为女尸失踪就让江海放弃今晚案件的调查。   G市的北郊其实就是一片废弃的车辆处理场,成群的仓库和货物堆积在那里,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树林环绕,草木杂生,透过车窗远远就可以看到冲天的黑烟,我给白羽萱发去短信询问宾馆的情况,得到她们安全的消息后心渐渐放下来,专注于眼前即将和江海的对峙。   到达北郊仓库时,消防车正缓缓离开,火势已经扑灭,只有三四辆警车停在周围,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些李二派出去的警员到哪里去了?   车停稳后,我和连刃打开门奔向仓库,只见一个三十多平米的仓库整体被烧的漆黑,缕缕黑烟向天而起,江海就站在仓库前,喊叫着指挥人群。   我和连刃走到他身边,江海回过头看到我,顿时漏出了凶狠的目光,他咬着牙死死的看着我们,却没有说话。我想他此刻恨不得把我吞了,因为我将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江队!发现四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我上前冷笑着正要说话,一阵喊声突然从耳畔传来,只见一名警员慌张的从仓库内跑出,边摘下脸上的防尘口罩边跑过来。   “尸体?!”   我们三人脸色皆是一变,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四个人被烧死在仓库里?来不及和江海对峙,我们三人齐齐奔向仓库里面,火势已经熄灭,警员打着手电将仓库内部照亮,一股股碳灰和焦油味冲进鼻孔内,空气中残留着热度,有些呼吸困难,不禁咳嗽起来。   放眼看去,仓库里面的四壁都烧成了黑色,四具黑乎乎的肉体泛着恶心的味道呈不规则形状躺在地上,尸体烧焦的比较严重,目前分不清性别,他们张大着口鼻,其中一个手还直挺挺的向上伸着,仿佛在求救一样。   尸体下方流出黄褐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令人作呕,衣服已经烧光了,尸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碳质躯壳,残破的各处已经漏出了森森白骨,肉皮翻卷着,好似烤熟了的死猪。   江海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尸体,而我却将目光放到了仓库的门锁上,仓库的门是横栓加锁头,横栓自中间被切成了两截,切口整齐,看起来应该是消防人员破门时切断的,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横栓的尾部挂着一把大大的金属锁头,下部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吊挂在门侧晃晃悠悠,已经烧成了炭黑色。   “江海!”我观察着锁头出声喊道。   江海闻声放弃尸体走到我的身边,语气不善“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不要破坏事故现场。”   “事故?”我抬起头看向他,严肃道:“这不是事故,而是一起谋杀案!”   “谋杀案?”江海居高临下望着我,冷冷道:“我在四具烧焦的尸体上可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地上也没有血迹残留,他们都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你看这里。”我指着悬挂着的门锁,道:“仓库的门锁在里面,也就是说他们是进入仓库后自己锁上的门,锁头下面的这个凸起应该是钥匙,被烧融化随即凝固变了形。从现场来看,大火并没有引发爆炸,说明他们在死前还有机会打开门锁离开,可是为什么钥匙都插进去了,他们却没有打开门逃生,而是任凭自己在仓库内被大火烧死??”   江海听到我的话脸色一变,蹲下身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紧紧皱起,问道:“你什么意思?”   “从死者的肢体动作来看,被烧死前他们是疯狂挣扎过的,并且想过要打开门,但是没有成功。这就很奇怪了,既然能够打开门走进来,为什么却出不去呢?你会把自己锁在一个无法逃生的仓库里么?”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   “现在还不能确定,把尸体拉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被杀后搬运到的这里。告诉法医和技术科确定尸体的性别,调取最近几天的人口失踪报案.....”   江海站起身瞥了我一眼,直接打断道:“这我知道,还用你告诉我?!”   说罢他开始指挥人员处理现场,我被他刚才的语气惹的很不开心,转头招呼连刃走出仓库,两人倚靠在车边,望着江海带着警员出出进进,连刃不屑的笑了笑,对我说道。   “邓队,看来烧烤店里那两人说的不错,这G市,还真是不安宁。”   我抽出一支烟点燃,捏了捏有些不舒服的鼻子,想来刚刚肯定有碳灰被吸了进去,掏出纸巾擦了擦“这里的案子跟我们没有关系,办好咱们自己的事就行了,这个案子很棘手,江海怕是要费些精力。”   “棘手?”连刃不解的望着我,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火灾对于案件侦破会造成很大的干扰,现场的痕迹经过大火烧毁,指纹等各种线索都无法搜寻,如果仅仅是事故还好办,要是凶杀案,想破获要比普通案件难的多。   而且这件案子还不止如此,你看这座仓库,不过三十平米左右,锁头是从里面锁死的,这完全就是一间密室,凶手特意制造的密室焚尸!   两种可能,如果是凶手将四人杀死后搬运到这里,那他就必须和四具尸体一起进入仓库内,再将锁头从里面锁死,那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你看仓库的四面都是铁板,他难道会穿墙不成?   再假如凶手是将四人引诱到这里将他们烧死,那就更解释不通了,四个大活人会傻呵呵的自己走进仓库,然后将门锁死等着被凶手杀死么?而且这种仓库平时都应该是从外面上锁的,那也就是说四位死者先是在外面打开门,走进去主动从里面将门锁死,那火势燃起,他们拿着钥匙为什么不逃出来呢?”   连刃听着我的分析,沉思着道:“你这么一说,这案子太奇怪了,难不成是自杀?”   “自杀?”   我摇了摇头“四个人集体跑到北郊来自杀,还用这么惨烈的方法...你觉得可能么?自焚可比用刀、绳索疼痛几十倍,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痛苦。”   连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那这么说来就没有其他可能了,算了,管他呢!嘿嘿,幸好这不是牡市的案子,不用我们去处理,我倒要看看江海那家伙怎么破获这密室焚尸的杀人案。”   “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连刃对我快速的应答没有反应过来思路,惊愕的看着我。   我叼起烟,望着那黑漆漆的仓库和一具具被抬出的尸体,喃喃道:“不把它当做谋杀案,而是当成一场意外对外公布,最后不了了之。”   “这...这是犯法的吧。”   “那就要看江海是什么样的人了,看他是选择趋利避害保全自己,还是迎难而上抓捕凶手。”   连刃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转身坐上了警车的驾驶位置,对连刃招手道:“走吧,我们回去,今晚看来江海是没有机会给我们解释女尸失踪的事情了,明天早上咱们再去警局拜访吧!” 正文 第七章 抱着布娃娃的怪人   我和连刃开车离开北郊现场,随后直接将车送回到警局,李二再次见到我们两人惊讶不已,连忙追上来询问江海对女尸失踪的态度和解释,我敷衍着回答,告诉李二,你们江队不止丢了尸体,还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李二被我说的懵在原地,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担忧,可以瞧的出来,他跟江海的感情很深,虽然我不喜欢江海这个人,不过不得佩服他笼络人心的本事,如果当初我身边也有这样的副队长,三年前就不会让“V”全身而退,更不会失去那么多重要的人,廖云海比起李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哎...也不知道廖云海在省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某个时候对自己的行为忏悔过?   我和连刃回到宾馆已经深夜十二点,敲了敲白羽萱的门,惊恐的声音的从里面传来:“谁!”   “邓青。”我淡淡回应着。   没过一会儿白羽萱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后,只见她美丽的脸蛋泛着晕红,穿着粉色的低胸睡衣,上面还画着HelloKitty的图案,披散在两侧的秀发,眉眼中透着丝丝忧虑,薄唇微启,挺拔的胸脯、杨柳细腰,丰韵的臀部无比彰显着她那诱人的身材,雪白的肌肤细嫩光滑,吹弹可破,让人口干舌燥,心血上涌。   连刃的眼睛直愣愣的,咽了口吐沫,我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臭小子,愣什么呢,快进去啊!”   连刃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白羽萱当然注意到我们两人的神态,她娇羞的望了我一眼,随后愁容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个人疯狂的敲门,吓死我了。”   “有人敲门?”我心里咯噔一下,担忧起来。   “嗯,我喊着问是谁,那人也不说话,就一直用力的敲打着,好像要破门而入一样,我害怕极了,赶紧给楼下前台打电话,过了不一会儿,敲门声就停止下来,应该是前台派人给赶走了吧,在听到就是你们刚才的敲门声了。”   我思索了下,心底泛起丝丝不安,对连刃道:“你在这保护她们俩,我去楼下看看监控!”   说罢我没等连刃回话,转身冲出白羽萱的房间,到达前台出示了证件后,跟着服务人员到达监控室,按照白羽萱刚刚所说的时间查看了二楼的监控录像,果然看到了一些怪异的景象。   在白羽萱和柳云馨吃完饭回来不久,二楼出现了一名带着鸭舌帽,穿着风衣的男子,看起来大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他似乎有目的性的走到白羽萱的门前,抬起手开始快速的敲打房门门。期间有其他客人从他的身边路过,他也没有躲避和慌张,一直在用右手机械般的敲打着门,如同僵尸。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白羽萱给前台打完电话后,有个服务员装扮的女孩出现在监控内,指着他喊了句什么,男人闻声转头迎向女孩的方向,快速的走过去与其擦肩而过,随后消失在了监控的范围内。   我让工作人员调取宾馆门口的监控,但并没有发现他离开的踪迹,也就是说,他要么还在宾馆内,要么从其他的地方逃跑了。   我看过监控后,找到了那名与鸭舌帽男子相遇的服务人员,是个女孩儿,二十多岁,从她胸前的工作牌上看到她叫做“徐可心”。   我向她询问在宾馆二楼的经历,徐可心稚嫩的脸蛋开始颤抖,慢慢说道。   “当时我接到白女士的电话,于是就上二楼去查看,果然见到有人在房间门口敲门,我习惯性的喊了句先生,还没等继续说话呢,他直接转身低着头就奔向我而来。”徐可心回忆着讲述道:“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宽大的风衣,帽子压的很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走步的速度特别快,我见他奔着我来了,下意识的就躲了下。   那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时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吓死人了!就像是一匹饿极了的狼,凶狠、恶毒、恐怖,我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时甚至都不敢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才缓过神来,毕竟人家也没有做什么违规的事情,我也不能平白无故找保安,宾馆这种地方怪人常有的,我也没当回事就继续去工作了。”   “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手上、脸上,或者穿着上?”我紧锁着眉头,询问道。   徐可心思索了一会儿,困惑的摇头道:“他浑身上下都裹的很严实,手也就是平常的模样,要说特征嘛......”   说着徐可心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我,好似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   “他...他怀中抱着什么东西,好像......好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对!是个布娃娃!”徐可心坚定的说道。   “什么!”   闻言我下意识的惊呼出来,大脑好似被钉子扎透,整个人都不禁颤抖,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那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柳峰时,在枫叶酒吧隐会区碰到的那个要伤害白羽萱的怪物么!   想起监控中他黑色的装扮,僵尸般木讷的动作,还有那诡异恐怖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着他的身份,他究竟是谁?难道是跟随我来到G市的?他...会不会就是“V”!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身体开始不自主的抖动,徐可心见我惊慌的模样,好奇的问道:“警官,他是犯人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道了声谢起身离开。   我转身上楼,在走廊呆呆的站立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内,白羽萱和连刃边聊天边等着我,柳云馨缩在被窝里呼呼的睡着,两人见我回来,停下话语向我询问事情的经过。   我调整着心态,强做出笑容道:“看完监控了,不过是个喝醉的酒鬼,没什么的,你打完电话前台就派人给驱赶走了,放心吧。”   白羽萱拍着自己的胸脯长长的吁了口气,埋怨道:“真是的,吓死我了。”   连刃的眼睛不禁被白羽萱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脯吸引了过去,随即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站起身恨恨道:“没事,白羽萱,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死他!”   “就你?”白羽萱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连刃站起身炫耀似的说道:“真的,我在警校可是搏击冠军!一般人我可不放在眼里。”   “你就吹吧!”   连刃见白羽萱不信,撸起胳膊还要展示几招,我没有心情看他表演,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劝道:“回去睡觉吧,别把柳云馨吵醒了。”   连刃望了眼床上酣睡的柳云馨才停止住动作,犹豫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想在白羽萱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男人气概,不过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黑衣人的出现实在太过奇怪。白羽萱笑嘻嘻的送我们两人出了房间,连刃伸手做出了一个强壮的手势,惹得白羽萱笑的更厉害了,缓缓关门。   连刃的脸上也随之漏出了喜悦的表情,看着他那副幼稚的样子,我就能猜到他八成是喜欢上白羽萱了。的确,白羽萱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来说都很优秀,就是性格汉子了些,但自从白院长死后,她那汉子的性格几乎没有展现过,平时除了发呆,更多时,她的神情上都带着点点忧郁,令人不禁想要去疼爱。   “邓队。”连刃皱了皱鼻子,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这么着急拉着我走干嘛。”   我瞪了他一眼“追女孩子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在外地,时刻要注意安全,快点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去警局看看女尸的线索,如果江海真的弄丢了,那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这样也好,我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哦哦......好,听你的。”   连刃听完我的话,也不在抱怨,玩笑般的敬了个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失踪的女尸、密室焚尸杀人案、抱着布娃娃的诡异男人,众多的事情在我到达G市的第一天接踵而来,各种各样的疑问也随之在心里萌生发芽。   我到达的第一晚G市就发生如此奇怪的密室杀人案,是巧合么?   又是谁从警局中偷走了女尸?我在来之前G市警方就已经拿到了女尸的检验报告,这种时候他偷走女尸又有什么作用?   敲门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独独要找白羽萱?他与鬼影是什么关系?与柳峰和“V”又是什么关系?   我的脑海中被不断的问题充斥着,仿佛是即将坠毁的飞机上的乘客,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求生的物品,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思考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早的醒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照射在我的脸上,我伸出手遮挡,望着楼下的人潮往来,深深的吐息着,排尽肺里浑浊的气体。此刻在我面前好似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毛线团,无法蛮力拆开,我能做的,就是找到线团的头,一点点抽丝剥茧,将其捋顺,变为丝线。   而目前所能看到的“线头”就只有那具失踪的女尸,把她偷走的人一定是想要隐藏什么秘密,不敢让我看到的某些疑点和线索。   我招呼起连刃和白羽萱、柳云馨,带着他们三人离开宾馆前往警局,白羽萱还很好奇今天为什么带她一起去,可我没办法告诉她,她在宾馆会更危险。布娃娃男人敲门的事我思考后决定隐藏在心里,现在令大家头疼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在说出这件事,一定会对白羽萱的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不知者则无畏,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承受就够了,没必要连累其他人。   柳云馨手中拿着一个小风车,对着我摇摇晃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感觉很开心,她的那种纯真是我所遇见的每个人都不曾拥有的,就像是我那出世不久就死去的孩子一样,纯洁无瑕。   到达警局后李二引领着我们去了江海的办公室,江海坐在皮椅上憔悴的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烟灰缸内烟头堆起小山,地上各处散落着烟灰,看来昨晚对于他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江海对于我们的到来显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拿出一份案卷放到我的面前,面带愁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这就是那具女尸的尸检报告。”   我将案卷压在手下,并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好奇的问道:“江队,如果我们昨晚没有发现女尸失踪,今天你又准备如何给予我们交代?”   江海棱起眼睛看着我,叼起一支烟,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交代?呵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你们已经发现了,愿意上报就上报,愿意告发就告发,我江海犯下的错,两个肩膀定然扛的起,就算是离职我也没有二话!”   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稍稍开始佩服起面前这个恃才傲物的男人,好似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他道:“你啊,和我一样,都是可怜的飞蛾,作茧自缚,却扑不了火。”   江海的眼神猛地变幻,凝视着我。   我却没有在跟他说话,低下头将尸检报告缓缓打开,仔细的观看这每一行字,突然,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一项检验结果,咬紧了嘴唇。 正文 第八章 初学者   我拿着尸检报告的双手颤抖着,连刃和白羽萱以及江海皆注意到我脸色不对,江海狐疑的看着我,询问道:“尸检报告上有什么线索么?”   江海的声音瞬间将我的情绪拉扯回现实中,我连忙稳住心神,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看到死者的模样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不提了不提了。”   江海的眼睛不停的在我脸上打量着,显然不相信我所给出的解释,我避开他的眼睛站起身,将报告装起递给白羽萱,岔开话题对江海道:“江队,昨晚你派出去的人有什么结果了么?”   江海正观察我,闻言微微一愣“你说什么人?”   “你派出去寻找女尸的人啊。”我见他还不肯交代,直接戳破道:“昨晚北郊仓库案件发生,是你带着人前去勘察现场的,而我和连刃到达警局时,却见到李二浩浩荡荡派出去了七八辆警车。   可是我们到达北郊时,那里却只有你所带领的十数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李二派出去的那些人,任务应该是搜索失踪的女尸吧!”   江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愣在办公桌后,其实我已经明白江海的想法,昨晚我们到达G市逼得他不得已加快对女尸的搜索,他让李二婉言拒绝我对案件的询问,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搜寻女尸争取时间,如果能够找到,那么今天自然就可以瞒天过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看他现在的状态,女尸的搜寻行动大概是失败了。   江海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凌厉道:“你的眼睛倒是真好使,没错,我是派人出去寻找丢失的女尸,不过没有找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别在这假惺惺的显摆你有多厉害,老子不在乎,大不了脱了这身警服!”   我嘴角抽动,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模样,缓缓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心态不好,江队,还没到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呢。”   “你什么意思。”   “我暂时不会上报,你继续搜寻女尸,继续调查北郊的密室焚尸案,不过要尽快,若是我离开G市之前你搞不定,那就不怪我邓青不讲义气了。”   此言一出,连刃和江海同时呆在了原地,我轻轻敲了敲桌子,回头对白羽萱道:“走,我们回宾馆。”   白羽萱牵着柳云馨点头应答,转身走向门口,我推了一把发呆的连刃,他不解的看向我,但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瞪了江海一眼,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江队,告辞了。”   “等等。”江海快速走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凝神道:“你这是在玩什么手段?可怜我么?”   “你想多了。”我将胳膊抽出,探身上前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江队,我这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你啊,傲气太重,对凶手少了那么点畏惧,这样会连累很多人的,包括你的家庭。”   说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中沉思。   离开警局回宾馆的路上连刃一直在追问我为什么突然选择留下来,我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尸检报告上的一行行字。   从江海交给我的尸检报告上来看,死者的眼睛、鼻子、耳朵皆被割下,但却未提及舌头,我相信G市的法医不会错误到漏查这一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在杀害死者后并没有割掉死者的舌头。根据我对“V"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杀人方式,但为什么独独G市发现的这具女尸没有被割掉舌头呢?   除此之外,死者的头骨两眉间有一枪眼,穿透颅骨成为致命伤,“V”杀死过很多人,但用枪却是第一回 。   无论是割下五官的伤口,还是女尸的处理方法,都显得极为生疏,几乎等同于医学院大二学生的手法,而我印象中的“V”可是一个高智商、极为精明、做事不留痕迹的杀人狂魔,他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种种迹象看下来,我觉得G市的这场杀人案的凶手和三年前牡市的“V”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特殊的关系,既然现在抓不到“V”,那就将这个“初学者”当做突破口,抓捕他要比“V”容易的多!   G市的这名女尸死亡时间是4月15日,而我参与柳峰案件的时间是4月23日,也就是说,大约两个星期前,有个人模仿“V”的手法在G市作案,以他粗略的能力犯下了一场不精密的杀人凶案。   而在我到达G市的前一晚,尸体离奇失踪,以犯案者的手法是绝对无法从警局盗取一具尸体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即使不是“V”,也是和“V”一样可怕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凶手盗走尸体,掩盖犯罪事实呢?   我也是从这一点断定,女尸杀人案的凶手和“V”可能存在着某些联系。   回到宾馆,我将房门紧闭,抽出尸检报告反复的观看着,G市的警方并没有经历过三年前“V”的案件,他们所做的只是例行检查,很可能会丢失一些关键性的线索。那个盗走尸体的人,担心的应该就是我会从尸体上发现一些G市警方不会注意的细节,毕竟我是和“V”对决过的人,所观察的点和G市警方肯定不一样。   躲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的许久,却毫无头绪,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抱着布娃娃的男人,会不会是他盗走的尸体?他的身份是什么?跟踪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抬头看了眼表,竟然已经中午了,沉浸在谜团中根本没有注意过时间,没想到它竟悄悄的飞速流逝。   我起身打开门,连刃手中拎着一份快餐盒站在门外,我让开身体放他进来,将快餐接过,道了声谢。   连刃坐到椅子上,看着我道:“邓队,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内,这样可不行。我既然跟着你来G市,有情况你可以对我说的,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的忙,不要把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   我快速的吃了几口饭,拿起一瓶水咕嘟咕嘟的喝着,欣慰道:“连刃啊,我知道你想为你哥报仇,但案子要一点点查,不能心急。”   “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难道邓队你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帮助江海那个自大狂?”   “自大狂...”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连刃道:“你知道么?三年前我比江海还要狂,还要傲,可结果呢?结果因为我的不屑,因为我的狂傲,你哥哥死了,我妻子也死了。现在我既然能够有机会重新抓捕“V”,我绝不会在犯原先的错误,我要沉住气,慢慢和他斗。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连刃我希望你也能够沉稳一些,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杀人凶手,他不只会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同样,也会杀死你和我。”   连刃微微抬起头,凝视着我,喃喃问道:“邓队,你,是不是怕了?”   我闻言一愣,皱起眉头,连刃立刻转变脸色“是我不好,我不该问,邓队,我和白羽萱都将全部的赌注压在你身上,我们相信你,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一如既往的跟随,但请你不要在隐瞒我们,我们不怕他!”   说完他站起身直奔门口而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不禁扪心自问:邓青,你真的是怕了么?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江海打来的电话,难不成女尸找到了?   “喂?”   “邓队,你记得死者尸体上恢复的那封信件上的画么?”江海语气中带着点点兴奋。   “信件?”我思索道:“你是说类似九只眼睛的图案?”   “是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到鑫源小区来一趟,这里有一些线索。”   “好!”   应答过后我挂断电话,不禁激动起来,女尸身体上的信封图案是以前“V”的杀人案件中未曾出现过的,是否有着什么寓意???说不定沿着这条线索能够查到那个冒充“V”作案的初学者!   我边穿衣服边叫喊连刃,很快他就出现在门口,疑问道:“邓队,怎么了?”   “穿衣服跟我走一趟,我们的案子有线索了!”   “什么!”   连刃闻言脸色一喜,急忙转身回屋,我去到白羽萱的房间,交代她和柳云馨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白羽萱知道我们有线索,神情也颇为激动,只有柳云馨还在傻乎乎的玩弄着风车。   我和连刃下楼打车,跟出租车说完地点后,大概用了半个小时赶到鑫源小区,这是坐落在市中心地带的一座新型小区,看起来很豪华。   我给江海打过去电话询问具体位置后,带着连刃匆匆坐电梯上了17楼,找到了江海所在的房间。   客厅极为宽敞,横向的大沙发上坐着四个人,除了江海和一名警员外,还有一个女人带着四五岁的孩子。   江海见我到达连忙起身迎过,说道。   “昨晚密室焚尸案发生后,今早我们接到了失踪人口的报案,而报案人正是这个女人,经过DNA比对,北郊仓库的四位死者中就有他的丈夫。”   听着江海的话我顿时失望下来,愠怒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密室焚尸案?胡闹!九只眼睛的线索呢?!”   江海见我面色阴沉,转身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个黑色的本子,递到我的手里。   “这次,恐怕不仅仅是密室焚尸案那么简单了。”   闻言我将日记本打开,瞬间脸色一变,只见日记本上并没有任何字体记录,而是画着着诡异粗糙的线条,线条汇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只只类似眼睛的恐怖图案。   每一页纸上,都是九只! 正文 第九章 神秘访客   黑色本子上九只眼睛的图案好似深渊,将我的思绪全部吸引至其中无法自拔,我眉头紧锁,不敢置信的翻动着黑色的日记本,怎么会这样?如果那名女尸是模仿“V”的人动手杀害的话,难道这起密室焚尸案也是“V”做的?   我越来越捋不清自己的思路,“V”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不相信他的杀人手法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可眼前的事实摆在这里,又不得不让人去相信它。   江海见我神色不对,在我身边低头望着黑色本子,询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么?”   我紧咬着嘴唇,疼痛使我清醒一些,喃喃道:“这起案件可能是我们要抓捕的凶手——‘V’做的。”   “V?”江海愣了下“你指的是你们要调查的那个杀人狂魔?”   我点点头,走上前到沙发旁,望着抱着孩子,悲伤面容的女子“请问你丈夫去世前有什么怪异的举动么?这日记本上的图案是他留下的?”   女子泪眼婆娑,抽泣着“是的,我老公近一个星期就不太对劲,平时总是嘟囔着什么快要完了,什么丢了,自己快要死了的话,弄得我跟着害怕,问他什么也不说。而且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都不见人,还背着我们偷偷打电话,我几次想要翻开他手机,他都瞪着眼睛凶我......昨天,昨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出去了,谁想到,就这么死了...呜呜......”   我听完女子的话,简单的安慰了两句后,将江海拽到一旁,小声道:“其他几位死者的家属找到了么?”   “还没有,正在调查之中。”   我有些失望的点点头,随后环顾了一下屋内,道:“看他家里的装饰挺奢华的,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已经确认的这名死者叫做王强,是G市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近些年G市的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王强也是赶上了时机,赚了不少钱。”   “有没有案底?”   “我的人去查过了,没有过往犯罪记录,从他妻子的话语中,也并未听到王强有什么仇家。”   我伸手拍了拍江海的肩膀,深呼吸一口气“把两个案子并案侦查吧,虽然死亡方式与我们在牡市的情况有极大的不同,但九只眼睛的图案绝不会是凭空而来。”   “邓队!”   连刃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转过头望去,只见他脸上浮现出隐隐担忧,思索道:“您...确定这是‘V’做的么?”   “什么意思?”   连刃的眼神犹豫着,随即咬牙,鼓起勇气上前道:“我也是一名警察,我觉得您不能因为九只眼睛的图案在两起案件中同时出现,就将其定案为是一个凶手做的。理由呢?动机呢?证据呢?”   连刃疑问的目光好似一把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我微微觉得有些焦急难耐,喝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有什么疑问回去再说。”   “没有我的事?”连刃眼神一变“我...我跟着您跋山涉水来G市......”   “好了!”   我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向江海,江海正若有所思打量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紧张,急忙对他道:“江队,你继续带着人寻找其他几位死者的家属,看看他们临死前有没有相同的异常反应,我...我先带着连刃回去,有线索的话电话联系。”   江海看看我,又看了看连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冷冷一笑,伸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我如释重负般拉着连刃匆匆离开了房间,下楼打车回向宾馆。   一路上我和连刃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我的推断,连刃侧头看着车外,脸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落寞与愤慨,我不禁有些愧疚,刚刚的话的确有些过重了些,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情绪总是无法控制。   但柳峰案件中连刃在与我不相熟的情况下一直在帮我,我不应该这么对他。   回到宾馆,连刃并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紧随着我的脚步走进了我的屋内,我坐在床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浓浓的烟雾飘荡在空气中,我的心缓缓静了下来。   “邓队,您究竟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跟我说说?”连刃的眼睛盯在我的脸上,神情透着渴望,声音萧索。   我深深的吸了口烟,道:“连刃,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现在也摸不到头绪。今早在江海处拿到的尸检报告中,我发现女尸被害的杀人手法和当年的‘V’有着出入,我认为真正杀害女尸的凶手可能不是‘V’,而是一个模仿‘V’的初学者。但G市尸体被盗,我感觉可能是‘V’做的,就像他在牡市带走被关押在拘留室中的柳峰一般。   女尸案的凶手和‘V’应该有着某种联系,我推断‘V’之所以偷走尸体是为了帮助这位初学者掩盖纰漏,毕竟我对‘V’熟悉的很,他怕我发现可能暴漏凶手身份的疑点。   但我没有想到是,密室焚尸案中竟然也会出现和女尸身上信件一样的‘九只眼睛’图案,两起案件同在G市发生,同样的图案,他们之间可能没有联系么?   所以刚刚我才对江海说,要并案侦查,我相信只要破获了密室焚尸案,就能够抓到‘V’的尾巴!”   连刃听完我的推断低头沉思了下去,眼神犹豫,我见他开始接受我的想法,仰向身后躺在了床上,阳光正烈,我伸出手遮挡住眼睛,思绪很乱,无力的感觉涌上身体,好想睡上一觉,再也不用醒来,不用面对这些离奇诡异的案件。   “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猜想呢?   沉厚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畔炸起,声音不是连刃的,我心头一惊,猛的睁开双眼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外,白色的衬衫外套着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牛仔裤下一双棕色的皮鞋,眉目冷峻,嘴角扬起,他伸出手拢了下略长的刘海,饶有兴致的望着坐起的我。   “你是谁?”连刃站起身开口问道。   男人微微一笑,礼貌性的对连刃点头道:“我今天要找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男人的手指指向了我,毫无顾忌的将椅子搬到床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仿佛一把剑,尖锐锋利,我下意思的避开他的目光,随即又再次望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抿了抿嘴唇,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   “没什么事。”男子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食指在手表上轻轻的点了点,喃喃道:“还是那个问题,先生,你用什么来证明刚刚你对这位小兄弟所说的猜想呢?”   我起身下床,臂膀环绕在胸前,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你到底是谁?”   男子摇摇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我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转换着,只听他沉声道:“先生,你是不想证明,还是自己根本无法证明?”   他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我,光滑的手指捋了捋头发,随后摸了摸耳根,我感觉自己的心神紊乱,厉声道:“我是警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男子晃了下脖颈,快速的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手表道:“你看看现在几点?”   随着他的话我皱眉低头望去,只见他手表上的指针一圈圈的转着,我感觉有些不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他的表,再次凝视,这才发现,手表指针的旋转方式与普通钟表的旋转方式是相反的,它在逆时针旋转。   “你相信自己的推理么?”男子的声音仿佛深渊内的哭喊,幽幽传入我的耳中。   “我......”   “邓队。”   连刃的声音传来,我猛地醒过神,惊愕的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男子,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好险,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好像是无意识的某种行为。   “哈哈。”男子扬起嘴角笑了出来,瞥了眼我身后的连刃,脚步声传来,我看到白羽萱也出现在门口,茫然的望着屋内的情形。   我攥紧拳头,怒视着面前的男人,刚刚一瞬间的失神令我现在仍然有些心慌,他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邓青,看着我的眼睛。”男子凝视着我“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咽了口吐沫,深呼吸冷静下自己的心情。   “邓青,你觉得自己的推理对么?看看你那颤抖的拳头,你在恐惧,你在防御,你将自己的心压抑在一个狭小空间内,无法释放,不敢碰触,我的言语让你感受到危机,你在怀疑自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怒声道。   男子微微一笑,向我身后看去“美女,麻烦你将门关上好吗?”   “啊?...哦。”白羽萱闻言不解的看着我们,将门缓缓关闭,瞬间我们四人就被封禁在了房间之内。   男子再次坐回到椅子上,抚摸着自己的手表“从我刚进门时,你的反应就异常激烈,从床上坐起看向我,眼神中还闪过那么一抹惊恐,对突然侵入你五官的陌生事物下意识的做出防范动作,这是心理学中典型的创伤型恐惧。   你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所以我的每一个动作你都在刻意观察,这是你多年来在警界摸打滚打后留下的习惯,但是,当你发现手表指针不是正常旋转时,你用了大概五秒钟才从困惑、不解中反应过来,时间长度比警校学生都要逊色,说明你的思维固化,无法接受新鲜事物,你的固执导致你对案件的思路停留在一根线上,无法挣脱。   你环抱双臂,这是明显的无意识自我保护动作,你的眼神闪烁,肢体时而木讷,时而快速灵活,你在自我纠结与挣扎中犹豫着。你想赶走我,但你那可卑的自尊心又使你不想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你希望别人都能够相信你的推断,相信你的能力,但你心里知道,你已经是个废物了!” 正文 第十章 你不是青犬   我感觉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寒意刺骨,男子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钢针般,扎的我浑身体无完肤,疼痛欲裂,血色淋漓。   我茫然的转过头看向连刃和白羽萱,他们两人皆漏出惊讶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个人替我出言反驳,我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脸颊抽动,我想停止住身体上的异常,可那沉厚的声音连续不停的传入耳中。   “邓青,你在看什么?想寻求帮助么?”   “我没有!”   “在我刚刚说完话后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我,而是转头看向他们两人,这是因为我戳破了你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你内心同意我的话,但又愿意承认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潜意识中你渴求有人帮助你反对我的言语。   我在来之前对你做过深入的调查,你是一名很出色的刑警,但是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的身体前倾,脖颈伸展,这是无意识的攻击性肢体动作,你想做什么?你想打我么?你以为动手就能使你心底最深处的羞辱感发泄出来么?”   男子眼神尖锐,向前一步直直跨越到我的面前,手指伸出戳着我的胸口,声音顿时高了几度。   “三年前你妻儿的死,同事的死,使你在憎恨杀人凶手的同时,对他也产生了恐惧感,出狱后你再次成为刑警,你的内心深处渴望着,渴望着追捕凶手的踪迹,但同时你也在害怕,害怕真正与凶手面对面的接触,你怕身边的人再次死去,怕凶手再次对你实施报复!   你每天都在无限的纠结中度过,睡眠不足,噩梦频繁,面对着镜子时会有突如其来的陌生感,潜意识中排斥与人交往,虽然你曾经的职业生涯存留下的习惯使你尽量保持着清醒,但你依然变得开始情绪化,尤其是周边的人刺痛你心底的阴影时。   你无端的猜测着每一个案件,无论凶手留下了多么鲜明的线索,你都会下意识的逃避,将凶手的人格、动机、作案手法与‘V’相关联重合,即使在你知道这是错误的情况下!   ‘V’就像是你心里的魔鬼,时时刻刻缠绕着,迫害着你。   你开始无端的猜想,稍微有一点细节能够与‘V’牵扯上关联,你就会凭借着悖论的推理,给自己暗示,凶手是‘V’,或者某个跟‘V’有联系的人!”   “胡说八道!”我猛地出言喝止,呼吸变得急促,咬着牙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生吞活剥。   “你他妈在说些什么!你他妈到底是谁!”   “怎么,我提及‘V’你开始激动了么?”男子冷笑着,抬起手指着我的脸,凌厉道:“邓青,想想你那些蹩脚的言语,那位小兄弟因为相信你所以没有反驳,但你的推断真的站得住脚么?你说女尸是被‘V’盗走的,你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么?   我虽然不是警察,但就你刚刚的话和我对案件的了解,我可以提出无数种猜想来反驳你的推断,反正都是没有证据的胡言乱语,有什么可炫耀的?   女尸的杀人手法和‘V’的不同,难道就不可能是‘V’失手了么?你拿什么证明凶手就一定是模仿‘V’的人呢?   你说是‘V’盗走了尸体,给出的理由是为了掩盖另一位凶手的罪行,这就是一派胡言!   牡市柳峰越狱的时间和女尸被偷的时间正是同一晚,在牡市‘V’留下了字条,经过与三年前的字迹比对可以确定,帮助柳峰越狱的人就是‘V’,按你的说法,‘V’难道可以在一夜内穿梭上百里,同时侵入两座城市的警局盗走尸体和人?”   连刃和白羽萱皆愣在原地,我惊愕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   “怎么?觉得不对了么?”男子舔了舔嘴唇“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警察,但就是我这么一个不是警察的人都能够发现如此简单的证据,你身为刑警队长却视之不见?为什么?   因为你在逃避,三年前的种种如一条黑色的网将你的心笼罩起来,击毁了你的人格,你说话时思维逻辑倒错,意志减退、产生原发性妄想,情感不受控制,这些都是典型的人格障碍。   一方面在你的心里,你认为‘V’不会放过你,他一定把你当做对手,时时刻刻在某个角落中监视着你,准备伤害你,所以遇到案件你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是‘V’给你下达的挑战书。   另一方面,你逃避去调查证据,那是因为你怕找到的线索与‘V’无关,这会让你失落,让你苦苦用心的努力破灭,所以你选择凭借去猜想,去推断,去影响你身边的人,让他们和你站在同一战壕,让他们相信你,帮你去寻找‘V’的踪迹。”   “这是真的么?”连刃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紧咬着嘴唇,却不敢回头去看他。   “不是这样的!他妈的不是!他是个疯子,他在胡说八道!”我怒吼着。   男子猛地上前一把薅起我的领口,诡异的眼睛闪着寒光盯着我的脸,嘴角掠起一丝邪笑,他的面目渐渐转化成一张血淋淋的脸,上面刀口纵横,耳朵、眼睛、鼻子开始掉落......   “啊,鬼啊!”   我急忙推开他,不禁惨叫一声,连刃在后扶住了我的身体,我喘着粗气再次向前望去,只见男子依然带着金色的眼镜,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邓青,你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我的话撕开了你心底的围墙,惊吓中你开始出现言语性幻听,思维破裂,恐怖的回忆趁机被强行插入思想之中,被动、被控制,紧张,怪异行为......你有可能已经精神分裂了。”   “什么!”连刃惊呼道。   我狰狞着喘息,摇摇头扶着连刃站起,缓缓逼近面前可憎的男人,不禁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你说谁精神分裂?我吗?”   男子皱着眉头看着我,随着我的脚步他也在慢慢向后退去,好似在沉思着,我感觉口干舌燥,双眼无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就在男子已经靠到窗户旁时,他的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厉声喝道。   “邓青,你看窗外是谁!”   我的身体顿时一怔,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透明的玻璃后,一具女尸穿着血色的红衣凌空站在那里,腐朽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脱落恶心的皮肤,蛆虫布满她恐怖的脸,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散,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滴落着。   “戚......戚雅。”我猛地冲到窗边,死死的扒着窗户,女尸缓缓伸出手向我凑过来,将窗户染上了血迹。   男子站在我的身边微微惊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缓步凑到我的耳边呢喃道:“她在消失...她被人杀了,被人割去了五官......她该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   随着他的话戚雅的身体渐渐远去,我拼命的锤着窗户,想要出去和她拥抱在一起,和她永远不分开!??可我阻止不了,戚雅慢慢的,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戚雅!!!”   我怒转过头,看着这个从始至终操控一切的罪魁祸首,疯狂的挥起拳头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嘭!”男子跌倒在地。   “把戚雅还给我!还给我!!!”我嘶吼着一脚踹到他的身体上,随后身体猛地被人拦住。   “邓队,你别这样。”   男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诡笑着看向我“邓青,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当警察么?我只用了一点小伎俩你就开始出现幻觉,你没有判断力,没有完成的思维逻辑,只知道用你主观推断去分析案件,你就应该呆在监狱内,陪着那些犯人......不!你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去和那些疯子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莫书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来查案,这是对警察职业的侮辱,对人民安全的不负责!你就是一个害群之马,你没有任何资格站在这里,你不过是一个被凶手吓傻了的可怜虫罢了,躲在狭窄的、潮湿的洞里不敢探出头,和那些地底的蛆没有任何区别!   就你现在这幅模样,拿什么去和‘V’斗,他比你强无数倍,如果‘V’真的出现,我相信他都不会屑于跟你斗争,你算个屁?你是青犬么?不,你配不上这个称呼,更配不上你现在的职位。   想想柳峰的案子,那真的是你破获的么?呵呵,若不是柳峰诱导你,以你这种状态抓得到他么?   现在就是一件最普通的盗窃案放在你面前,估计你都无法查到凶手!你的脑海里只有‘V’,到那时你也会觉得那是‘V’偷的吧!”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癫痫抖动,近乎崩溃的望着他充满严厉的眼神,每一寸皮肤都感觉是那么无力,那么瘫软。   我...真的那么废物么......   “邓青,逃吧!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去逃脱自己的阴影吧,你就是一只老鼠,那就躲在你心底安全的区域,一辈子不要露头,苟且存活吧。”   “啊!!!”   我喊叫着,剧烈的喘息着,我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好似这里没有一丁点氧气,我猛地挣脱开连刃的胳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快速爬起,疯狂的冲向门外......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这里就好了!   “邓队!”   “别追,让他走,是生是死,选择权都在他自己的手中,你,帮不上的...”   依稀的话语传入耳朵里,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逃离这里,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文 第十一章 深夜孤独   夜晚。   我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G市的街道上,四周的车辆穿行而过,喷着浓厚肮脏的尾气,鸣笛声喧嚣吵闹,依稀可以听到几个车主等红灯的叫骂声。身边的行人川流不息,奔赴忙碌着,醉酒的行人摇摇晃晃,舞女妖娆的在街边抽烟聊天,霓虹灯如梦似幻,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照亮迷途。   “他妈的,你瞎啊!”   “疯子!”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炸响,一位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冲着我骂道。我在绿灯时横穿过街道,若不是司机紧急停下,说不定我就可以解脱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垂着头,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还能去哪......   行至深夜,看着身旁的行人渐渐稀少,我的双腿如灌铅般难以抬起,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找了一家饭店前的台阶坐了下来,冷风肆虐而过,身体瑟瑟发抖。   我迷茫的摸了摸衣兜,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麻木的按着打火机,一下,两下,那久违的火光刚刚燃起便被狂风吹熄而灭。   “呵呵。”我自嘲的苦笑着,将衣服掀开遮挡风向,折腾了半天才点燃指间那冰冷生硬的烟卷。   呼......咳咳、咳咳。   深吸一口烟,嗓子内顿时传来痛感,不禁快速的咳嗽了几声,恨恨的将那燃烧的烟握在手心内,碾碎,烟头烧灼着我的皮肤也毫不在意,身体上痛感远远弥补不了我内心的伤痕。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戴着金色眼镜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好似烙铁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他说的对,也许我真的是个废物,就应该躲在黑夜下,跟老鼠作伴,在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起来!”   后背突然感到阵痛,一阵喝骂声从身后传来,我呆呆的转过头望去,只见一名胖乎乎的男人搂着娇艳的女子,醉醺醺的踢了我一脚。   “好啦好啦,不要把气撒到乞丐身上嘛,乖,回酒店,晚上我好好伺候你。”女子撒娇般的劝说着男人。   “挡老子的道,操!”   胖乎乎的男人瞥了我一眼,手狠狠在打扮魅惑的女子屁股上揉了一把,咧开嘴哈哈大笑着下了台阶,女子搀扶着他上了一辆豪车,随即远行而去。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在街道上徘徊了十多个小时,衣衫不整,头发杂乱,抹了把脸,手上尽是摔倒后残留的灰迹,到真的和流浪者没什么两样。   邓青啊邓青...你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入这般田地......   我扶着冰凉的台阶站起身,双手插入兜内,手掌心内的隐隐痛感,使得头脑要清醒了一些,我需要麻痹自己,我越发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疯狂的在街道上寻找着,能够给予我忘记一切的药。   ......................   酒吧内。   我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已经不知放了多少个空酒瓶,我再次端起桌上的酒狂饮而尽,胃中翻涌,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事物开始不规则的旋转。   酒顺着嘴角滑落至胸前,打湿衣衫,喝进胃里的不超过三分之一,我将空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拿起一瓶酒再次倒满,直到它开始溢出才缓缓停手。   舞池内一具具肉体疯狂的扭动着,发泄着,耀眼的五彩光芒在大厅内旋转,台上的DJ师拿着麦克风疯狂嘶吼,将气氛一波一波推上极点,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像是古代罗马斗兽场内的动物,拼命的挣扎,嚎叫,寻找着性与火的气息。   我一杯一杯狂饮着酒水,看着各式各样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从我的身边掠过,但是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再次饮进一杯后,忽然看到,在桌子的对面出现了一具女尸。   她垂着头,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桌子上,腐朽的躯体,干枯的皮肤,恐怖的脸,血衣飘荡而起。   “戚雅?”我愣愣的吐出两个字,内心狂乱不羁,艰难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血淋淋的身体。   “别。”戚雅迅速的将手收回,我惊愕的看着她“碰了我,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   “让我在多陪你一会儿吧。”戚雅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我的心酸痛起来,眼眶湿润,喃喃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她,她却始终不肯抬起头,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血液滴答滴答落在桌子上,汇成了片片红流。   “带我走,好吗?”我的泪水喷涌而出,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悲痛道。   “不,现在还不行...”戚雅的声音幽幽传来,缠绕我的身体,回荡着。   “为什么!”我近乎嘶吼的看向她。   戚雅慢慢的抬起头,一张惊悚的脸瞬间映入我的眼中,空洞腐烂的眼眶内没有眼珠,鼻子。耳朵被整平的切割了下去,血布满了脸,沾染着头发......   “邓青,你为我和孩子报仇了吗?”   我猛地一怔,凝视着那张凄惨的脸,缓缓的垂下头,挣扎道:“我...没有......”   戚雅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我抬起头时,桌子上除了散落的啤酒瓶什么都没有,对面空荡荡的,戚雅刚才的问话回响在耳边,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眼泪如决堤般的洪水喷涌而出。   “戚雅......戚雅......啊!!!”   我不停的喊叫着戚雅的名字,呜咽着,绝望的惨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似睡了过去,又好像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只感觉有一个人在推动着我的身体,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名服务生模样的男孩站在我的身边。   “先生,我们散场了,您该回家了。”   “哦......”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双腿不听使唤,服务生连忙扶住了我的胳膊“先生,您慢点。”   “几...几点了?”   “快四点了。”   服务生搀着我走到门口,我扶着墙缓缓离去,凌晨时分,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冷风一吹,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快速的跑到一个胡同中,张开嘴呕吐起来。   肮脏的污秽拌嘴黄色的酒水吐到地上,连续吐了三次,我才感觉舒服了些,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夜盲症使我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你们别过来!”   一阵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从胡同的里侧传来,我下意识的转头向里面望去,挤了挤眼睛,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妹妹,乖乖的跟哥哥回去,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跟我们走吧。”   几个男子兴奋挑逗的声音伴随着女孩叫喊声一起传入我的耳朵中,我心中一惊,扶着墙壁栽栽歪歪的向里面走去。   “不要,你们别碰我!啊!救命啊!”   “哈哈哈哈。”   我走到胡同里侧的拐角处,看到一条昏黄的小路,微弱的路灯在这个时候依然亮着淡淡的光,路灯下四五个青年男子围着一个穿着开衫背心的女孩,嬉笑着,不时还伸出手去沾些便宜,女孩恐慌的缩在路灯下,双手缩在胸前,眼中透着惧怕。   “哥...你放过我好吗?我只是一个陪酒的。”   打头的黄毛男子挠了挠头,凑上前兴奋的笑道:“老子花钱找你喝酒,你不陪到底怎么行?不就是钱么,老子看上你了,给你钱!”   “我不要钱,哥,求求你,让我走吧。”   “想走,那也得陪好了哥几个再走!”   黄毛男子扑上前将女孩抱在怀中,女孩反抗挣扎,却无法挣脱男子的臂膀,其他几名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好戏。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我快速的冲上前,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泥土沾了一脸,我艰难的爬起身,指着几个男子“放开她!”   几人一愣,黄毛挑了下眉毛,松开女孩向我看来“哟呵,还有个傻B见义勇为?你他妈谁啊?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警察!”我定下心神,喝出声来。   “警察?”黄毛男子扬起嘴角,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就你这样还警察呢?看你那破衣楼搜的样,你要是警察,老子就是公安局长!”   “给我滚蛋!”另一人也在旁边厉声喝道。   我扶着墙稳住宿醉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走去,女孩躲在路灯下,祈求的看着我,那种眼神令我心神一荡,我要救她!我是警察!   “哎?还往前走?他妈的,给我打!”   黄毛大喝一声,随后几人朝着我狂奔而来,我举起拳头冲着黄毛的脸狠狠的挥了过去,可是拳头打出的刹那,我呆住了,竟然是那么的绵软无力。   黄毛侧身躲过,跳起狠狠的踹到了我的腹部,我有心闪躲,但身体实在是不听使唤,跌倒在地,未等反应过来,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从四面八方朝着我打了过来,疼痛感变成了麻木,我护着脑袋倒在地上,无法站起身,眼睛透过几人的退下,朝着女孩望去。   女孩见我被几人殴打,眼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后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包,转身便逃离了小路,我嘴角抽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的疼痛感都不如那个远去的娇小背影令人寒心,她竟然就这么丢下我跑了...... 正文 第十二章 青犬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暴风骤雨般的殴打逐渐停止,我蜷缩在地上,双眼前被血蒙上了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疼痛证明我还活着。   “呸!”   我感觉到痰被喷在脸上的感觉,恶心至极,艰难的伸出手连同血迹一起缓缓擦拭掉,胳膊每动一下,牵扯着浑身上下都开始剧痛颤抖,咬着牙向几人看去,黄毛男子双手插兜,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   “记住你爷的名字,七星街,万小刀,不服来找我!记得给自己买副棺材,傻X。”   “真他妈扫兴,让那小妮子跑了,走,兄弟们,去洗个澡。”   “刀哥威武!”   “哈哈哈。”   “下次走路小心点,今天是我们刀哥心情好,不然非得拆你几个部件!”   几人簇拥着黄毛男子离开了小路,他们的嘲笑声、讥讽声、叫骂声如同火车头般,不停的撞击着我腐朽糜烂的自尊心,我竟然会被几个小混混羞辱,太他妈可笑了。   我缓缓移动身体,咬牙忍着难耐的痛感,倚靠着路灯下的墙壁,颤颤巍巍的抽出一支皱皱巴巴烟,点燃。   每吸进去一口烟,肺部就传来烧灼般的疼痛,强忍着咳嗽,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嘴里一股股血腥味散不去,极其难闻。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柳峰的案件和G市的经历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一幕幕,每一个细节都仿佛电影的片段是那么的清晰,可在它们出现的同时,我总是会想起一个人,一个专喜割人面孔的杀人狂魔,他仿佛幽魂般缠绕着我,无论我躲在哪里,逃去何方,就是不肯放过我,他想逼疯我,逼死我!   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逃出他的手心,我怎么做才能脱离他的桎梏!   “青犬......”   鬼魅般的声音从小巷的阴影中传来,我费力的抬起头,睁着朦胧的双眼,隐约能够看清个模糊的人影,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不是幻觉,的确有个人在远处的阴影中站立着,看不清面貌,看不清穿着,只是从声音辨识应该是个女人。   难道是刚才的女孩儿回来了?不,不是她,一个陪酒女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外号,这里是G市,又不是牡市。   “青犬......你怎么落得这样的结果?”她的声音彷如清晨的雾,缥缈空虚,还带着嘲讽的味道。   “你...你是谁?”   阴影内的女子诡异的笑了笑“我是谁重要么...不重要。”   “人啊,来这世上兜兜转转一圈儿,总会有个存在的意义,青犬,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我身体不禁为之一颤,恍如隔世的睁大眼睛凝视向黑暗的阴影,微微提高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轻柔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路灯的光芒下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她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紧装素裹,傲人的身材勾勒出来,窈窕多姿,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两侧,柔顺光滑,可我的眼睛却死死的瞪大起来,惊恐的望着她。   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双手插在衣兜内,眼睛好似毒蛇般盯着我,一股凉意蔓延上我的后背,危机感笼罩小巷内的每一个角落。   “是你!”   我慌忙的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晃晃悠悠的向她靠近,伸着手想要抓住她,抓住这个给柳峰和高丽打电话的女人!   女子快速的闪躲过我的手,顺势在我的胳膊上轻轻一拉,我醉酒的身体顺着力道踉跄的扑倒过去。   “嘭!”   随即我感觉脖颈后面一痛,眼前猛地一黑,没了知觉。   ...............   我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刺眼的阳光扎在我的眼睛上,疼的要命,我翻了个身,浑身酸痛,天已经大亮,日头升在当空,散发着浓烈的炎光,身上泛出汗液。   我深呼吸口气,小巷中偶尔有几个行人穿梭而过,看向我的眼神无不透着可怜、嫌弃、厌恶......   青犬...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缓缓抬起沾染着泥土和血迹的手掌,看了一会儿,随后狠狠的对着自己的脸打了下去!   “啪!”   “啪、啪、啪!”   几个巴掌扇下来,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想着昨夜的场景,咧起残留着伤口的嘴角,撕裂的疼痛仍无法阻止我哈哈大笑。   扶着墙壁站起身体,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地上,撕开衬衫的纽扣,将胸膛漏出,上面尽是伤口,我揉了揉胸口,慢慢的走出胡同,拦下一辆车前往宾馆。   到达房间时,却发现连刃和白羽萱、柳云馨等人皆不在宾馆中,连忙掏出手机找到连刃的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   “喂!邓队!”连刃在电话那头惊呼道:“你去哪了!”   我见他没有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沉声道:“我在宾馆,你们去哪了?”   “你回去了?我们在市中心这边的万福酒楼,还有昨天那位......”   “等我!”   我未等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脱下肮脏血污的衣裤,走进浴室中,任凭冰冷的水洗刷着我的躯体,我沉重的喘着气,呼吸着,望着镜子中残破不堪的面孔,思绪漂浮。   数了数身上的未愈合的伤口,其次还有那些已经变成疤痕的旧伤,手指轻轻抚过,每一道蜈蚣般伸延的疤痕都记载着一段往事,一场恶斗。   换上整洁的新衣服,脸上贴了个邦迪,下楼打车前往万福酒楼,阳光明媚,行人往来,绿化的树木疯狂的滋长着自己的枝干,求得生存。   到达万福酒楼,按着连刃给的地址我上楼找到了一间包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推开面前的木门。   “吱——”   门缓缓打开,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硕大的桌子旁侧,地上铺着淡黄色的羊毛毯,桌上摆着八九个香味四溢,色彩斑斓的菜肴,看起来极其奢华。   四人的眼睛齐齐向我望来,白羽萱和连刃急切的站起身,跑到我的身边。   白羽萱下意识的抱住了我的胳膊,担忧道:“你去了哪里!怎么会有伤呢,谁打你了?”   我看着白羽萱纯情闪闪的模样,微微扬起嘴角,拍了拍白羽萱的脑袋,轻轻俯身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安,我没事。”   “邓队......”   连刃脸上浮现一抹愧疚的神色,我笑了笑,用拳头在他的胸口敲了下,微微摇头,连刃微微一愣,随即理解了我的意思,傻傻的漏出了笑容。   我缓步走向饭桌,柳云馨大大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身上,原本纯洁无瑕的眼眸竟然透着一丝渴望,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连刃帮我拉开椅子,我坐在他的身边,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位一直没有去交流的男人,他戴着金色边框的眼镜,同样在打量着我,我们两人对视了许久许久,屋内的气氛寂静下来。   半晌后,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我也眯起眼睛淡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刃见我们二人表情变化,伸手介绍道:“邓队,这位其实是......”   我伸出手拦阻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睛快速的在男人身上扫过,抽出一支烟拿在指间,没有点燃。   “你的眼角发涩,眼中透着血丝,头发虽经过梳洗,但依然显得无光,这是因为熬夜导致的状态。你面前的杯碗摆放整齐,却唯独筷子从纸装中漏出了一半,我想是在你正准备抽出筷子时,从连刃处得到了我将要来的消息,你在等我,对你来说,我,远远比这桌饭菜来的重要,即使是在你今天未进食的状态下。   西服外套整洁干净,而里面衬衫的袖口却粘着点点烟灰,从你们进入酒楼点菜至饭菜端上,最少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有脱下外套,说明这是你的习惯。因此可以排除早晨你穿着衬衫吸烟留下的痕迹,我猜测那是昨晚你脱下外套,一直坐在椅子上抽烟,才造成这种现象。   不愿意脱下外套,说明你是一个保守且极端的人,即使昨夜无眠,今天却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说明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疲惫的一面,你不希望让别人窥视你的内心,强迫着自己创造一种神秘感,一种凌于众人之上,俯看世界的尊崇感。”   我缓缓将烟叼在嘴里,白羽萱和连刃惊愕的看着我,呆滞在椅子上,而对面的男人仅仅是抬了下眼镜,微笑道:“还有呢?”   我从连刃的桌前拿起火机点燃烟卷,深深的吸了一口,道:“你左手无名指上有常年戴戒指烙下的印记,而你的戒指却不翼而飞,像你这么细心的人不可能忘记戒指放置的地点,我想戒指应该是你自己摘下的。   在宾馆我的房间内我看到一部手机,并不属于连刃和白羽萱,那就只能是你的了,一个男人出门不带手机,是感觉没有重要的事,还是已经没有重要的女人会给你打电话了?”   此话一出,男人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下,眼神变得锐利。   “昨晚你对我的分析条理清晰,说明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已经对我足够了解,能够煞费苦心去琢磨我的事情,并且在这个时间出现在G市见过,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莫局长专门从省里调来的心理学家,不知,我说的对否?”   男人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举起面前杯中的酒,笑道:“我叫古风,初次见面,多有得罪。” 正文 第十三章 催眠技巧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痛快的很,我谦恭的向古风道谢,而古风也是一直摇着头给我道歉,我们两人你推我往,酒是越喝越多,气氛也是越来越欢快。   连刃跟我说,昨晚我跑出去后,他和白羽萱多次想给我打电话,都被古风制止了,我说他做的对,就像电影“霸王别姬”里的一句话: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酒过三巡,我也了解了古风的背景,他是省警校学院的心理学教授,父亲是一名老警员,所以自小他就对刑侦专业特别感兴趣,立志当名一线刑警,奈何身子骨弱,父亲不让,最后不得不放弃梦想,转攻心理学,但谁想得,在心理学这个行当里,他却成为了省里人人称赞的大家,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戒指的事情,古风显然不愿意提起,而我,也知趣的没有多问,就像三年前的事情,即使现在我敢于面对,但也不想去触碰。   青犬,终于活过来了。   吃过饭我本想买单,一打听完价格,心里略微慌了神,好在的是,古风坚持要自己付账,我也讪讪不再去相争,兜里紧,这头,肯低得。   正当我们想要回往宾馆的时候,江海的电话不期而至,接完电话我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杂乱,对几人道:“江海找到了密室焚尸案另外几名被害人的家属,我们现在去警局!”   古风点头,表情漠然,对案件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感触,看起来很不在乎,正当我们将要下楼时,白羽萱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回头不解的看向她,白羽萱紧咬着嘴唇,犹豫了下,随后眼神变得坚毅,道:“我也要去!”   我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柳云馨呆呆的模样,正想拒绝,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现在我还摸不清那个人的目的,与其让她们在宾馆可能遭受危险,不如带在身边自己保护更有底气。   我轻轻点头,白羽萱脸上瞬间欣喜,拉住柳云馨的小手,感激的看着我。   “快走吧,案子要紧。”   说罢,我们五人匆匆下楼,正在我准备拦出租车时,连刃拽着我的胳膊瞥了眼旁侧停着的一辆黑色捷豹,我惊讶的看向古风,立刻会意,看来这位心理学教授的家底不一般啊。   古风开车,我在副驾驶,其余三人在后座,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辆缓缓移动,奔往警局。   到达警局后我们直接进入了江海了办公室,江海和李二正倚靠着窗台交流着什么,见我们进来正要说话,看到古风微微一愣。   “这是......”江海皱着眉头问道,显然我们对我们带其他人来警局很不满意。   我微笑着刚要介绍,古风伸手拦住了我,两人对视一眼,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后一步在连刃和白羽萱身边,低声道:“等着看好戏吧。”   只见古风扶了下眼镜,迈步朝着江海走去,江海不解的看了我一眼,我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你谁啊?”江海看着古风,不屑的问道。   古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海的身体,嘴唇微动快速道:“头发散乱,脸上有污垢,牙齿泛黄,手腕处有长时间按压桌子的痕迹,虎口处皮肤干枯,手指有茧子,看来江队长不止是个不修边幅的人,除了工作外还比较喜欢上网打游戏,而且我可以断定,你玩的很菜。”   江海微微一愣,皱起眉头冷冷道:“你谁啊,我玩不玩游戏和你有什么关系。”   “脾气暴躁,双手不自然的握拳舒展,就像狮子舔舐抓牙,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对下属轻漫,对同事冷言冷语,对陌生人看不起,你是一个自傲狂妄的人。而你的这种自傲狂妄并非因为你的办案能力,与邓队长不同,他以前是真的狂,而你是宣泄自己愤怒的一种手段,比起他来,你要差上几个档次。”   江海棱起眼睛,转头对我道:“邓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逼迫下你不反驳,反倒是询问邓队长,说明你已经间歇性的承认了我话的正确性。”古风微微一笑“从你的性格分析,你的这种暴力和愤怒应该与小时候的家庭有关,不,准确说应该是你的父亲,你父亲对你的辱骂和殴打造成了你愤世嫉俗的心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宣泄你内心对父亲的反抗,你想让其他人和你一样,体验那种无力挣扎,不敢反驳的懦弱,这样才能够满足你那狭隘的自尊心。”   “你他妈的......”   正在江海即将暴怒时,古风快速的迈步冲到他的身前,手指在他的眼前轻轻一挥,手腕抬起,大声喝道:“江队长,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江海身体一怔,下意识的向古风的手表上看去,眼神突然涣散,未等他反应过来,古风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   “睡吧...你已经很累了,困意涌进你的脑海,你需要休息,需要一张温暖的床,黯淡的光,像在大海中漂浮,在白云中躺下...睡吧...睡吧......”   江海的眼睛随着古风的话语缓缓眯起直到闭合,古风拖住他的后背,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和连刃快速上前搭住江海,将他抬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让他瘫软在上面享受睡眠。   李二一脸惊讶,迷茫的看着我们,古风转身向他走去,李二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身体,眼中带着惊慌。   我凑上前笑道:“你怕什么呢!不是说案件有线索了嘛,快说说。”   李二转头望了望睡在椅子上的江海,不知所措,古风抬了下眼镜,道:“你不用担心他,我只是看他太久没睡了,帮助他休息一下,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这样对办案不利。”   “额......”李二的眼神犹豫,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二才长舒出一口气道:“昨天邓队离开后,我们陆续找到了另外三位死者的家属,走访后得知,其余三位死者在死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段内,都产生过异常的动作和言语,甚至失眠、无神、惨叫。而且三人都提及过九只眼睛的图案,有跟王强一样画出来的,还有说梦话被妻子听到的......”   古风抿了抿嘴唇,我向他挑了下眉,古风摇头道:“分析心理我还可以,破案还是你来吧。”   “你相信我?”我略微有些惊讶。   古风微笑着摆摆手“我相信的是自己,不破不立,我能做的只是撕开你的内心,至于你能否救赎自己...我想,大家都已经有答案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忆案件的一幕幕,轻声道:“推翻曾经所有的猜测,我们从新来。首先我要确定杀害女尸的凶手是谁,九只眼睛图案最早发现于打捞起的女尸身上,女尸的杀人手法和“V”相同却又粗糙……李二你一会儿去找到当初进行尸检的法医,询问当时女尸的细节,重点是在尸体上是否有发现“V”的字体或者痕迹,看看杀人者是“V”还是某个模仿“V”的人。   其次,调取密室焚尸案周围的摄像头,我和连刃到达现场时,痕迹已被大火和众多警员毁坏,不过既然有人放火,我想他一定会回到现场去看,尤其是纵火案的元凶,他们都喜欢回到案发地,不止是为了确定人死没死,更多是去参观自己雄伟壮丽的成果,满足自己心里的变态欲望。   另外......女尸被盗取时间的监控录像给我备份出来,既然不是“V”做的,那肯定另有其人,说不定,就在这警局之中。”   话音刚落,我猛地睁开眼睛,李二惊愕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恍然点头道:“啊……好,我这就去办。”   待他离开办公室,我和古风相视一笑,连刃凑到古风身边,偷偷拉了下他的衣袖“古哥,那个,你说江海打游戏我能理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的玩的菜的?”   古风咧开嘴笑了笑,道:“就他这模样,什么游戏能玩好?心浮气躁,言语乱人,打个游戏除了骂人,估计也不会什么了。”   连刃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椅子上的江海,道:“我就说这个人不行吧,看他那鼻孔对人的德行,想想就来气!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我们看着连刃愤怒的模样,众人皆乐了出来,白羽萱带着柳云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和古风侧到一旁,递过去一支烟,问道。   “古兄,你刚刚那是催眠么?”   古风接过烟点头致谢,道:“算是催眠入门的一种方法,见不得人的,进门时就看到他打哈欠的样子,眼角下浓厚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眼神,都在证明着他已经很困倦了。我一系列的心理攻击加上他不了解我的身份,突然有人闯入他的世界中,神经定然紧张,就仿佛打了兴奋剂的病人,透支着仅剩的残余精力。   手指晃过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会闭眼躲避,加重困倦,我手表上反转的指针再次耗费他的脑力,以及之后突如其来的靠近等动作,会使他的思维出现断层,脑思路空白,加上一些小技巧和话语,他睡着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也只能对精神不集中的江队使用,催眠是很神奇的领域,我不过仅仅是个初学者罢了,上不得台面。”   “那你擅长的是什么?”我有些佩服的看着古风,好奇询问道。   “犯罪侧写。”古风毫不犹豫的答道。   “犯罪侧写?”我闻之一喜,拉住他的手,急切说道:“古兄,那你能不能帮我测写下'V',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正文 第十四章 金龙集团   我激动的看着古风,只见古风扶着眼镜摇摇头,道:“三年前的6.21案卷现在被放在牡市警局内,我需要看到上面的案件细节才能去分析‘V’,来这里之前我只是听莫局长跟我简要的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再通过莫局长给我发来的柳峰案件的资料,从而计划性的对你进行心理疏导。   至于那位杀人狂魔,恐怕要等到我看完案卷后才可能给出准确的结论,目前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眼前G市的案子上好,九只眼睛的图案绝不会是凭空出现,我觉得女尸案和密室案的几位死者,或许围绕着九只眼睛拥有着某种关联,可以调查一下。”   听完古风的话我点点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古风的厉害我是亲身体现过的,他既然说犯罪侧写是最擅长的,那他一定有自信能够模拟出‘V’的性格、习惯、社会地位等具有价值的线索,我恨不得现在就放弃G市的案件带他赶回牡市翻查案卷。   可这只能是想想,G市的两件案子如果不侦破,我也无法向莫局长交代,女尸的死法跟V的作案手法大同小异,我不能南辕北辙放弃这里。   我们在办公室等待着李二,柳云馨颠颠跑到我的身边,黏着我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蛋一直往我胸口凑,不禁令我有些脸红尴尬,屋子内的人都向我看来,眼神中的意味很暧昧。   “馨馨,馨馨乖,别这样。”我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地上,她噘着嘴一脸迷茫的望着我,我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你乖乖的去找羽萱姐姐玩,回去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糖葫芦三个字显然对柳云馨产生了极大的诱惑,柳云馨举起小拳头,高兴的舔了舔嘴唇,蹦蹦跳跳的跑回白羽萱身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唯独古风皱着眉头,轻声对我问道:“青犬,这是柳峰的妹妹?”   我看着柳云馨可爱的模样点点头“柳峰被抓时将她交给了我,现在和我生活在一起。”   “何必带着她呢?不会觉得碍事么?”古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突然说道。   闻言我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古风,他脸上的漠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论是看待案件,还是看待柳云馨,不禁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怎么会如此冷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坚定的望着他,说道:“柳峰固然有错,但不干柳云馨的事,我不能那么狠心,更何况……我也挺喜欢她的。”   古风扬起嘴角,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在说话,眼睛一直在柳云馨的身上徘徊,笑容间微微有些讽刺的味道,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却说不上来,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半晌后,李二匆匆跑回办公室,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口喘着气道:“邓队,我问过法医了,他说在检查尸体时并未看到过‘V’形状的痕迹。”   “哦?”我低头沉思了下,继续问道:“那北郊仓库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中有什么迹象么?”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在案发当时周围的摄像头内,我们发现了一辆路虎揽胜,车辆在案发前半个小时前往仓库方向,案发后十分钟左右离开。”   “确定车辆的主人了么?”我略微有些惊讶,开着大路虎去纵火行凶,未免有些太过招摇了吧。   李二点头道:“确定下来了,不过...这个人不太好见。”   “不好见?”我紧锁眉头,不解的看着李二,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李二犹豫着,缓缓道:“那辆路虎车的主人是G市金龙企业老总——聂金龙,他在G市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地位很高,一般人见不到的。”   “金龙集团?”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心中一惊,金龙企业不仅仅是在G市,在整个省内也是排的上前十的大集团,涉及房地产、煤矿、传媒、建材、金融、电子商品等十数个行业,听闻其老总是改革开放时第一批南下的创业者,十数年来将金龙企业从一个小公司,发展成如今遍及各地的商场龙头。   这个人,的确不好见。   我微微思索了下,对李二道:“这样,女尸失踪监控的备份U盘你给我送到宾馆去,我们几人先去金龙集团拜访下探探水,等我们回来,江海醒了后,大家再一起做决定。”   李二只是一个执行者,他的个人主观意识并不强,江海不在他对我们的选择没有任何反驳,木讷的点头答应了下来?,提醒道:“邓队,如果见不到人的话,千万别发生冲突。”   “放心,我心里有数。”   虽然我如此说,李二的神色依然有些担忧,我们五人打听了金龙企业总公司的具体位置后,离开了警局,在门口我犹豫了下,转头对连刃道:“你带着白羽萱和柳云馨先回宾馆,我和古风单独去一趟。”   “什么?”   看着连刃诧异的表情,我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们这次去只是踩踩点,聂金龙愿不愿意见我们还不一定呢,人去的多了不好,以防对方生出疑心。”   连刃听我这么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答应下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白羽萱二人离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古风对我轻声道。   “有这么个小兄弟其实不错的,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去?”   我嘴角抽动了下,说“我担心白羽萱和柳云馨会有危险,让连刃回去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她们两人,前几天有个神秘的黑衣人趁着我们不在宾馆的时候,去了白羽萱的房间,幸好白羽萱没有开门,而是打电话告诉了前台,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神秘的黑衣人?”古风表情纠结,皱眉道:“怎么有这么多怪异的人和事,能确定那人和G市的案子没有关系么?”   “不知道。”   我应答着和古风坐上了车,古风自从听到黑衣人的事情后,一路上都好似在思索什么,我摇开窗户点起支烟,望着G市街道两侧的建筑,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自从我到达G市后就好像陷入了怪圈之中,离奇诡异的事件接踵而来,这些事情看起来杂乱无章,但背后隐约都有着什么联系,我脑海中不停的捋着脉络,却无法抓住关键的点。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金龙公司,下车后我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摩天大厦,心中赞叹其奢华壮阔,数十层的建筑巍峨耸立,叹为观止。   走进大厅内,只见正中央供着一尊两米余高的镀金雕像,雕刻的是个威武霸气,戎装披甲,将军模样的人物,手持一把长剑挥斩而下,怒目双瞳,威风凛凛。将军脚下踏着山川河流,万马江湖,看起来令人心生敬畏,不禁想要拜一拜。   “西楚霸王啊!”古风抬头看着雕像,道:“这聂金龙果然不是普通人物,他想成为项羽么?项羽的结局可不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是项羽?”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禁好奇的问道。   古风扶了下眼镜,伸出手指着前方道:“你看雕像的眼睛,眼中有两个瞳孔,历史上项羽本人就是火目双瞳,称之为奇,加上雕像这凶狠的模样和装扮,脚踏江山的造型,应该就是项羽无疑。”   “真的有两个瞳孔的人?”   我本以为是故意做成如此骇人模样的,听古风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惊奇,在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没有遇到过。   “嗯,中国古代称双瞳为重瞳,五代十国的北汉刘崇就是双瞳,项羽也是。古人觉得这是帝王天命的预兆,但很难说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在西方十九世纪时期,双瞳被称为‘恶魔之眼’,说是撒旦座下魔鬼转世。   当然这都是些传言,科技发展到现在,认为双瞳是一种返祖现象,这种情况属于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O型变成了∞型,但并不影响光束进入人眼,就像把照相机镜头分成两半,一样可以用。   只是看起来可怕至极,现实中我们一辈子能遇到双瞳人的几率不超过百万分之一,所以才会觉得怪异。”   我惊讶的听着古风的话,赞叹道:“你懂得还真不少。”   古风笑着摇摇头,谦虚道:“只是好奇心比较重,没事的时候愿意查一些无聊的知识罢了,没什么大用处的。”   “啪、啪、啪。”   正在我们两人聊天时,一阵掌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我们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鼓掌向我们走来。   “没错,这正是西楚霸王!”   他的声音很大,在这安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员工皆一脸惊奇的向我们看来。看这男人的模样,也就三十岁左右,面容精致,眼中闪着寒光,让人下意识产生一种防御感。   “请问你是?”我试探性的问道。   “我叫阿飞,是聂董的助理,刚刚看到这位先生一眼就认出了雕像,不禁心生敬佩,特来打扰。”   聂金龙的助理?我和古风皆是一愣,这就相当于古时皇帝身边的红人啊,连忙回礼道:“我们今天来是......”   “不必多言。”阿飞立刻打断了我们的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聂董在办公室等候二位多时了。”   “他等我们?”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心底开始忌惮起来,聂金龙还没有出面,就已经将我们二人的行踪和身份调查的如此清楚,他的势力实在太大了些。不过反之一想,这或许也是件好事,他既然愿意见我们,我们也就可以将事情问个清楚,总比连面都看不到的好。   跟随着阿飞的脚步,我们坐上电梯到达了顶楼,中间换了一次电梯,并且需要密码解锁,阿飞与我们交流时多是客套话,而且对我们两人的态度很谦恭。   但他越是如此,我就越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越低调越让人觉得可怕,咬人的狗才不叫,阴狠远远胜于猖狂。   阿飞将我们领到顶楼后,并没有跟随我们一起出电梯,而是关门又下去了,我和古风走出电梯,只见面前是一条走廊,铺着长长的鲜红的地毯,最里面是一扇近三米的厚重的金色大门,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看起来霸气异常,金碧辉煌。 正文 第十五章 宣战   我环顾着整条走廊,耀眼的光芒洒在我们二人的身上,脚下鲜红的地毯如血流淌,淡淡的香气环绕在我们身边,我的眼睛搜寻着香气的源头,看到了墙壁处的几个小孔在向外喷洒着烟雾,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奢靡的装饰,有些好奇的走过去观察,古风却毫无感觉,拉了下我的胳膊,眼神瞟向里侧的大门。   我尴尬的笑了笑,以古风的家底这种场面恐怕早已见怪不怪,只有我这种底层的人才会面对上等生活惊讶不已,这是差距,我这生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走到大门前,伸手握住硕大的金色扶手,用力的向里面推去,大门缓缓打开,首先入眼的是近百平米的空阔房间,一排排木柜整齐的摆放在其中,上面无数的正方形格子内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小型的雕像和铜鼎,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刹那间我竟以为自己进入了博物馆。   古风的眼睛也睁大了几分,诧异的望着整齐俨然的木柜。   “两位来了啊。”   沧桑的声音从我们的左侧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白袍睡衣的男人站在落地窗边,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眉宇间带着点点威严,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左耳的耳廓少了一半,蜷缩的肉呈现粉嫩色,黝黑的皮肤上沟壑纵横,说话间不时会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皱纹布满了脸,显得异常苍老。   看来这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金龙集团老总,聂金龙。   “咳咳,坐。”   聂金龙的手微微抬起,随后端起办公桌上的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头微微抬起,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两人,眼神却黯淡无光。   据我了解聂金龙应该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可现在他看起来却像是花甲之龄的老者。   我和古风缓缓坐到他的对面,聂金龙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做出派人给我们倒茶水的举动,而是自顾自的端着那杯热水喝着,沙发前的桌子上还有半盒“中南海”。   “聂董,我们是......”   “嘭!”   我刚开口,聂金龙将水杯重重的落到桌子上,发出震响打断了我的话,伸手从烟盒内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点燃,随后将烟揣进了睡衣兜内,没有想递给我们的意思。   “咳咳。”聂金龙吸了口烟,咳嗽两声,眼神凌厉的扫过我们二人,阴阳怪气道:“牡市的邓队,省里的金教授,久仰久仰。”   在楼下阿飞找到我们时,我就已经猜到聂金龙肯定是知道我们行踪的,所以对于他能够叫出我们的名字和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不过令我好奇的是,堂堂坐拥数亿资产的聂金龙,怎么会抽几块钱的钱,而且好似根本不懂待客之道。   “聂董,既然您知道我们,想必也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吧。”我微笑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烟,对他示意了下,得到他的允许后,点起了烟。   聂金龙弹了弹烟灰“北郊那场大火把你们给烧到我这来了,呵呵。”   “聂董你都这么说了,也顺便跟我们解释下,为什么您的车会在案发时出现在北郊可好?”   聂金龙将烟叼在嘴里,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没什么可解释的。”   我抿了抿嘴唇“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聂金龙咧了咧嘴,笑道:“我放你们进来,就是想见见两位而已,不要想太多,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有证据尽管来抓我便是。”   我倾身向前,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承认北郊死的人是你杀的?”   聂金龙吸了口烟,望着飘荡的烟雾眼睛迷离,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杀人。”   “聂董你很喜欢收集古董么?”我见他丝毫不配合,直接转移话题道:“您这办公室都快成小型博物馆了。”   “跟你有关系么?”   我本以为可以迂回套些话出来,却没想到聂金龙这么绝,令我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微微有些怒气,抬头见他依然云淡风轻,恍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在激我。   “邓队长,这里是G市,不是牡市,你不好好的去查女尸的失踪,管这闲事干什么?”聂金龙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淡笑道:“人都说牡市青犬多么厉害,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从监狱刚放出来的犯人罢了,听我一句劝,做你该做的事,查你该查的案子,别把手伸的太长,没有好果子吃。”   我咽了口吐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您是在威胁我么?”   聂金龙咧开嘴大笑,鄙视的看着我“哈哈,是又如何?今天我要是不想见你们,你以为你能上得了这层楼么?别把自己想的太高,不是什么人你都惹得起的,哪来的回哪去,这话,我只说一次!”   我转头看了眼古风,他的眼神一直在聂金龙的身上打量着,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聂董,你知道九只眼睛寓意着什么吗?”   聂金龙闻言眼角突然抖了下,不过下一秒便很好的遮掩了过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聂董,我想你可能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北郊仓库那场大火烧死了四个人,四条人命,您明白吗?法律对于凶杀案是绝不姑息的,我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找到凶手!”   “邓队长,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我今天见你的意思?”聂金龙逐渐浮现凶色,语气重了几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我不想去找他,他要是也能杀死我,你让他尽管来好了!”   听到这句话,我和古风同时一惊,聂金龙猛地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拍桌而起,喘了口气“两位请离开吧,我还有个会议,恕不相送!”   “嘭!”   正在聂金龙刚刚说完话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阿飞一脸严肃的走进房间,手中还捧着个快递盒子,快速到达聂金龙身边,低声耳语着。   聂金龙听完阿飞的话眼神明显一变,身体颤抖,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快递盒子,我皱起眉头,盯着盒子看着。   聂金龙的手即将触碰到盒子的刹那,猛地停止了下来,抬头看向我们,深呼吸一口气,道:“邓队长,你们可以离开了。”   “聂董,好歹也让我们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在离开啊。”我心中略生忐忑,道:“难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聂金龙的神情慌乱,看起来他并没有心思来对付我,犹豫了下,继续将盒子上的包装拆开,打开后望到里面的东西,聂金龙身体猛地向后一缩,靠在沙发上惊恐不已。   盒子内是一张A4型号的白纸。   我伸手将白纸拿出,不禁也是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图案——九只血淋淋的眼睛!   我将白纸靠近鼻子,轻轻嗅了嗅,对古风道:“不是血。”   古风点点头,将白纸拿到手中仔细的打量着,我转头看向惊慌的聂金龙,阿飞在旁边不停的安慰着,并且拿出了几颗药丸给聂金龙服下,好一会儿聂金龙才缓过气来。   我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聂董,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其他几位死者是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看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无论是女尸,还是北郊仓库的焚尸,你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危险都送到了集团里,难道你还准备继续这么负隅顽抗下去么?”   聂金龙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再次漏出了笑容,不过我注意到他的手还在不规则的颤抖。   “这不过是哪个小人物的恐吓罢了,这种恐吓信我一年能接到几百封,说不定……这幅画就是你们送来的!”聂金龙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不要以为凭借一幅画就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邓青,我在牡市也有产业,‘烽火连城’时我损失了多少钱财和人手你知道吗!想让我帮助你们,门都没有,这些小伎俩对我没用!”   说罢他转头看向阿飞,冷冷道:“送客!”   阿飞见聂金龙发怒,连忙走到我们身边做出了请的手势,我咬了咬牙,站起身道:“聂董,这幅画涉及案件,我们带走没有问题吧?”   “随意!”   我对古风使了个眼色,随后在阿飞的引领下我们离开了房间坐电梯下楼,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去欣赏走廊的豪华。   一路无话,回到车上后,古风将画递给我,喃喃道:“从我们上楼后聂金龙就一直以话语压住场面,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恐吓与威势,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里发虚,只能通过这种手段令我们害怕,逼着我们知难而退。其实真正恐惧的是他自己罢了,从快递到达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想来他跟四位死者的关系不会浅。”   “看来这次不止要调查女尸和四位死者的关系,还要加上个聂金龙!九只眼睛图案绝不会是凭空出现,聂金龙要有危险!”??我思索着应答道。   “你真觉得凶手能够进入金龙集团杀死聂金龙?这里可是铜墙铁壁,出门聂金龙还有保镖,凶手哪里有机会?”古风缓缓发动车辆,不解道:“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就不会给聂金龙寄快递,至少这样杀死他还会容易一些!”   我看着白纸上那恐怖的眼睛图案,沉声道。   “他是在对我们宣战!” 正文 第十六章 消失的二十一秒   “宣战?”   古风略微有些惊讶,低头思索了会儿,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在给我们出难题,他告诉我们要杀聂金龙,而聂金龙却不会向我们寻求帮助,看我们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要如何挽救他的命?”   我点点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望着窗外急速远去的景色,喃喃道:“或许,还有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我舔了舔嘴唇,摇摇头“算了,现在还不能确定,无端猜测得不出结果,我不能再犯错了,先回宾馆吧!估计这个时候江海还醒不过来,回宾馆看看女尸丢失的监控记录,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毕竟我们是为了女尸而来的G市。”   古风瞥了我一眼,显然对我刚刚未说出的“另一种情况”很好奇,但他并没有多问,我低头看着白纸上的九只眼睛思索着,车辆渐渐远离金龙集团......   回到宾馆后,连刃将李二送来的U盘交给我,众人齐齐聚到了我的屋子内,连刃坐在电脑前将U盘插入,开始播放女尸失踪时,警局内部的监控画面。   尸体在做完解剖处理后,因为接到我们要来的消息,江海便令人将女尸放到警局冷库内,冷库位于警局的负一层地下室,一条深邃走廊的最里侧,监控可以拍到完整的冷库门口,如果尸体被人从冷库内盗走,监控录像一定会拍摄下来。   晚十点十分,法医从冷库内走出拐上楼梯,消失在监控内,之后冷库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直到第二天早上,法医再次进入冷库,随后慌张的跑出。   单一的画面,简要的结果,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无懈可击,监控上未出现任何可疑人影,冷库大门自法医离开后也未被打开过,难不成真是女尸自己跑的?可就算是自己跑,监控也要有记录才对的啊!   我们几人看完监控都沉思了下来,连刃抬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像柳峰案件中杀人手法一样,凶手很早以前就潜入冷库内,等着第二天早上再将尸体带离?”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为什么?”   “这个让白羽萱跟你解释就可以了。”我喃喃道,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烟在手指间翻转,脑袋如机械般快速运转着。   连刃好奇的转头看向白羽萱,白羽萱胳膊环绕柳云馨的身体,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公安局内部冷库的配置都是相同的,空间不大,主要是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保持无菌性、断绝蝇蛆吞噬等情况,设施内并没有可供逃生的窗户。   法医每天离开冷库时,都会将温度调节到零下二十八度左右,由于冷库内空气氧化离子含量低、湿度低,正常人是根本无法在其中藏身一夜的,除非他配备专业的保暖工具和氧气瓶,否则发现时早就冻死了!   而且法医每天上下班时都会按例检查尸体的数量和尸体表面的情况,所以你说的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存在!”   连刃听完白羽萱的话微微点头,伸出大拇指,白羽萱抿起嘴角含羞一笑,搂着柳云馨不在说话。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连刃转回身抱怨嘟囔着“监控内没有显示,又不可能藏身冷库里面,尸体就算自己跑也跑不掉啊!”   我转过头,望着监控定格的画面,仔细的瞧着冷库与走廊楼梯的距离,大概不超过五米,也就是说,盗走尸体的人想要离开,必须经过这五米的距离,别无他法!   “有没有可能是法医自己偷走的,贼喊捉贼?”连刃再次提出疑问。   “不可能。”古风望着监控,轻声道:“从监控上看到法医第二天早上进入冷库室后逃走的动作来看,身体呈不规则动作,手脚慌乱,奔跑出的时候衣服刮在门把手上时,他也没有解开,而是用力撕扯奔跑,肢体前倾,这都在表明他发现女尸失踪后,急于汇报,非常害怕。”   连刃见自己提出的两种猜测皆被否决,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骂道:“他妈的,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尸体究竟是怎么没的!”   “再放一次监控录像!”   我转回身站在连刃的身后,指挥道,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冷库到楼梯拐角中间的五米距离,我不相信,它真的会凭空消失!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监控上平静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出现,亦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穿行,只是一条深邃的走廊,一扇硕大的铁门,孤零零的显示在监控内。   “再放一次!”我不知疲倦的看着电脑呈现的画面,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再放一次!”我厉声道。   “再放一次!”   不知看了多少遍,连刃和白羽萱渐渐放弃,坐到床边无精打采的沉默着,我依然看着监控画面,而坐在电脑前的人换成了古风,我尽量减少着眨眼的次数,生怕漏过任何一秒。此刻的我仿佛在攀登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没有尽头,没有顶点,只能不停地,疯狂的爬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停!”   我眼睛瞪大起来,猛地喊道,其他人惊得一愣,连忙凑到电脑前,连刃惊喜道:“邓队,有线索了?”   “古风,倒退30秒,再放!”   古风应声而按下鼠标,我不禁咧起嘴角,抽出一根烟点燃,恨恨道:“操他妈的!就是这里了!”   “怎么了?”连刃望着监控画面,皱眉道:“有什么不同么?没有人出现啊!”   我微微一笑,按住古风的肩膀,随后按下鼠标倒退了一段,对众人道:“你们看着时间的显示!”   随后我按下播放键,毫秒快速的跳跃着,紧接着是秒数......   “啊!”   监控凌晨01:15:34秒后,秒数直接跳到了01:15:55,随后继续按照规律流动。   众人皆发现了异常,我深吸一口烟,吞吐着烟雾,连刃惊呆道:“这...这怎么会少了二十一秒!”   古风恍然大悟的看向我:“原来如此,监控录像的显示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监控的时长,有人截去了这二十一秒的监控录像!”   “有两种可能!”我叼着烟,眼睛盯在监控上说“要么是李二给我们监控时故意截取,要么,就是盗走女尸的人改变的监控,李二、江海等警员也没有发现这个线索。   如果是第一种,那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G市警局的副队长以及大部分警员,那就难办了!”   “应该不会。”古风摇头道:“从行为学上看,李二与我们接触期间的肢体动作,并不像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如果他有秘密,我想我可以看的出来!”   “这样的话,那就是第二种了!”   “还有,你们看这里。”我将画面定格在55秒,指着走廊尽头楼梯拐角处道:“看到这里模糊的影子了么?虽然很浅,但前面的监控中却没有,说明这是盗走尸体的人刚刚上楼时灯光照射到的,也许他在删除监控时怕截取的时间太长被人发现,粗心留下的。”   众人闻言都聚集目光向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连刃道:“这回没跑了,肯定是警局内部人做的!”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我们私下讨论没关系,定罪,是需要证据的。”   说完我棱起眼睛,掏出手机来找到了江海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江海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是刚醒来。   “江队,别睡了!把女尸失踪时晚上值班的警员全部聚集起来,等着我过去!”   “什么!”江海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度“怎么回事?”   “我知道女尸是怎么失踪的了!”   挂断电话后我转头看向连刃等人,喝道:“古风、连刃,咱们三人走一趟,白羽萱留在我的房间里,把门锁好!”   说罢我将“沙漠勇士”掏出递给白羽萱,两人对视,白羽萱看了看柳云馨,重重的点头,眼神坚毅,娇声道:“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与古风、连刃三人下楼开车前往警局,连刃很是激动,在车上就毫不留情的开始咒骂江海,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夜色再次笼罩着这座杀机四伏的城市,我望着窗外迷离的景色,不由得感叹自己当初的愚蠢,竟会以为女尸被盗是“V”做的!更是对古风多了一份感激,若是没有他的出现,说不定案子会朝什么方向进展,也许因为我的误判,就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逃脱制裁。   转过头看向古风漠然的侧脸,我抿了抿嘴唇,脑海中浮现出莫局长交给我的纸条上那行字——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是谁布的棋局?古风的到来,究竟是为了帮助我,还是...他本身也是棋局的一部分?   到达G市警局,江海和李二焦急的将我们两人迎入警局内,办公室中站立着十数位警员,我对古风示意了一眼,让他在旁边观察,随后我走到众人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些天警局内部有具女尸被盗,今天叫你们来,也是为了找出盗走尸体的人!我怀疑他有可能就在那晚值班的警员中!”   此话一出,众警员皆是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低声交谈,江海皱起眉头“邓队,这么说可是要有证据的!我对自己手下的警员有信心,你不能平白侮辱我的人!”   “我不会冤枉任何人的!”   说罢我将U盘递给江海,以投影的方式放给在场的所有人看,特意指明了监控录像上消失的二十一秒和55秒处地上的影子,看完录像,江海和众警员都紧张起来,没了话语,而是互相打量着,怀疑着。   “二十一秒!”我笑呵呵的说道:“冷库大门到楼梯拐角不过五米,密室焚尸案发生那晚,李队指挥时我见过G市警队的行动力,打开门将尸体搬走,关门,逃离,可能普通人做不到,但对于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你们来说,已经足够将尸体带出地下室,逃之夭夭!” 正文 第十七章 车祸   我看着眼前的G市警员们,嘴角微微泛起冷笑,说道:“李队说过,案件发生时所有监控都没有异常现象,从冷库楼梯上去,想要离开警局,最少还要绕过三四个摄像头,能够如此娴熟的避开所有监控,说明盗走尸体的人对警局内部十分了解,他极有可能就是警局内部的人!”   江海愣在当场,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震惊万分。   我没有理会他的模样,眼睛继续盯在每个警员的脸上,看着他们的表情“现在,请大家告诉我,女尸被盗的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一丝一毫都不许漏掉。”   警员们面面相觑,大部分的脸上都漏出犹豫的神态,却没有人开口,我见他们不肯对我说,便转头望向江海“江队,你的警员,你来问吧!”   江海嘴角抽动,眉目间透着怒火,如果真的是警局内部人员偷盗尸体,他这G市刑警队长的脸,丢大发了。   阴暗的办公室中,灯光明亮,与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形成极大的反差,我坐到一旁,连刃给我接了杯热水,古风仍关注着警员的表情。   “说!”   江海沉声喝道,声音不大,但威势却逼得警员们身体一震,皆露出了惊恐模样,看来他们心底对江海的畏惧很深。   “你们看管监控室的几个人先说!”江海伸出手指向最左侧的三四名警员。   被点到的警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低着头,缓缓发出蚊子般微弱的声音“我...我们...打扑克来着。”   江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但没有发作“继续说,都有谁。”   “我,赵安、董金铭、梁旭.....”   “仅仅是玩扑克么?”   “额......”警员咬了咬嘴唇,眼神慌乱,犹豫着“还...还喝了点酒......”   在江海询问这些人的同时,李二也开始询问其他的警员,半个小时后,所有警员都交代完,李二走到江海身边悄悄拉了下他的衣服,低声说了几句。   江海听完脸色一变,猛的喝道。   “快去找!”   李二点头转身跑出了办公室,古风走回到我的身边,低声对我道:“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真的?”我抬起头问道。   “嗯。”古风扶了下眼睛“不过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那晚本有个不是值班的警员曾经出现过,而且去过监控室,刚刚李二跟江海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我心中一惊,既然古风觉这些人没有说谎,那会不会是偶然出现的那个警员做的?我喝了一口水,思索几秒钟,冲着连刃示意了个眼神,让他跟出去看看,连刃会意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呵呵,你们真是牛逼!”江海伸出大拇指,走到他审问的几名警员面前“牛逼啊牛逼,值班的时候都开始敢喝酒打扑克了。当这里是你们的家么?”   几名警员低着头不敢说话,江海耸了耸肩,绕了绕手腕,猛地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警员身体一晃,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脸,江海瞪起眼睛,厉声道:“站稳!松手!”   “啪!啪!啪!”   连续三个巴掌直接将那警员打倒在地,江海气的浑身发抖,嘶吼着“给我站起来!”   那警员抬头看了眼江海,漏出恐惧的神色,扶着地缓缓站起身,没等稳住身形,江海一脚将他再次踹倒,随后转身一个巴掌打到了另外一名警员的脸上!   “啪!”   我和古风看到这一幕皆震惊不已,古风在我身边轻声道:“江海够狠的,你看旁边的那些警员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有恐惧,就连被打的人也没有抱怨和反击。”   我搓了搓手,道“这点我也发现了,上次李二派遣警员时,G市警队的行动力就让我吃了一惊,江海虽然有缺点,但他却是一个好的领导者,至少带出的警员素质很高,放到哪里都会是精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用的应该是军队的训练方式,命令至上,长官至上!”   古风有些惊讶的再次看过去,江海将几人皆揍了一遍,喘着粗气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   “知道!”几名警员低着头齐齐回答道,声如洪钟,响彻办公室。   “那你们明白该怎么做么?”   “明白!”   “那就滚吧。”江海拍了拍手,几位警员忍着疼痛,挺直腰板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我对古风道:“你猜猜那些警员去干什么了?”   古风好奇的看着我“我猜不出来,你知道?”   我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以江海这种性格的话,我估计他们是去外面接受体罚了。”   “体罚?”   我微微一笑,正欲继续和古风说话,只听“嘭”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李二慌张的跑了进来“江...江队,接待室的人说金宇跑了!”   “跑了?!”   江海正掏着烟的手赫然停止“他妈的,小崽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找!”   众警员懵了下,李二招了招手,他们急忙冲出办公室,这时我和古风都已看明白了,李二口中那个叫“金宇”的人应该就是女尸被盗那晚突然来到局里的警员,我站起身看向江海,冷冷道。   “江队,看来你们警局内部不干净啊!“   江海怒视着我,没有说话,随即怒哼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连刃正好从外面赶进来,与江海擦肩而过,连刃回头瞪了他一眼,走到我身边,嘟囔道:“什么东西,瞎啊,走路不看人的?”   “什么情况。”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询问道。   连刃揉着肩膀回答说“李队刚才在找一个叫金宇的警员,听其他人说,他刚离开警局没一会儿,好像有什么急事。”   “走!我们也去看看。”   离开警局,只见院子内,刚才被江海训斥的警员光着膀子在寒风中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灯光下好似一条条棕色的肌肉蠕动,古风惊愕的看了我一眼,我却没有心思管他们,出警局上了古风的捷豹,跟在江海的警车后开始搜寻。   连刃在车上告诉我,他听李二说金宇是G市的老警员了,跟上下级的关系都不错,但江海到达G市后将他调到了后勤组,平时他没少抱怨这件事。   我摇摇头,因为被调到后勤组就偷盗尸体,这理由显然说不过去,他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利用金宇偷取女尸,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街道上两侧的行人看到警车大批出动,皆将目光投向我们的方向,霓虹灯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前方江海的警车猛地调头朝着反方向驶去,古风顿时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紧接着一个漂移,差点将我甩出车窗外,看这架势应该是找到金宇了!   跟着江海穿梭了几条街道,远远望到一个人在街道上飞速的奔逃着,后面还跟着几辆警车,转瞬间金宇逃进了一条胡同内,我和连刃弃车冲出,连同江海等警员飞速跟着他的脚步追了进去!   胡同内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只能凭借着依稀的月光追逐金宇的身影,金宇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就冲出了胡同口,他还将胡同内摆放的木板弄倒,延缓了我们的步伐。   “他奶奶的!”   江海踩着木板猛地一跃,身体在泥土中滚了半圈随即拔地而起继续追去,我和连刃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胡同。   只见金宇站在街道旁,拿着手机不知打给谁,转头看到我们这么快追出来,神情惊恐,顾不得说话冲上了马路......   “嘭!”   “滋——”   一阵急刹车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传来,金宇的身体如血风筝般飞了出去,呈抛物线掉落在远处的地上,我们顿时愣在胡同口,后续追来的警员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没了动作。   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停在了街道中央,司机打开门摇摇晃晃的跳出来,望到远处奄奄一息的金宇,呆呆的跌坐在地。   我们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货车司机见到这么多警员向他奔来,惊恐的缩在车轮旁,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冲出来的!”   我瞥了货车司机一眼,随即跑到金宇身旁,他躺在地上,浑身便是血迹,胳膊呈不规则状向外部弯曲,骨头从皮肉中支出,肚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混着血清晰可见,腿上皮肉绽放,森森白骨入眼,惨不忍睹,他瞪着眼睛,嘴角蠕动吐着血泡,紧接着抽搐了几下,瞳孔扩散,没了动静。   我咬着嘴唇望着金宇的尸体,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转过头望着拥挤的人群和车辆,警笛声响彻天空,我心中默默思索,这...真的是一场意外么?   正在我迷茫中,裤兜内的手机传来震动感,我撇过头不在去看尸体,掏出手机低头看去,是白羽萱打来的。   “喂?怎么了?”   “你快回来!有...有人给你邮来了东西。”白羽萱的语气慌张。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问道:“什么东西?”   “一颗...一颗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人头。”   “什么!”   闻言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转头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监视着我!   快递...人头...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放在警局外邮箱上的盒子......   难道……难道是他出现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尸头   我呆滞了两秒钟,脸色渐渐阴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拔腿跑到江海和连刃身边,拉扯住他们二人的衣服,焦急道:“江海,这边让李二负责,将尸体和货车司机带回警局,你们现在立刻跟我去宾馆,那里出事了!”   江海闻言一愣,未等开口,连刃倒是先慌乱起来,抓着我的胳膊急切道:“是不是雨萱出事了?”   “不是白羽萱。”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有人给我们的房间送去了一个人头。”   “你说什么!人头?”   两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江海转身寻得李二布置任务,我对着远处刚刚开车驶来的古风招了招手,随即和连刃奔跑过去上了车,那边江海速度也很快,带着几名警员发动了车辆。   “回宾馆!快!”   古风见我面色不对,没有询问缘由,连忙踩下油门,飞速的驶离了案发现场。   我咬着嘴唇,心悬到了嗓子眼,金宇刚刚遭遇车祸,宾馆那边就出了怪事,这是巧合么?送快递的人会不会是那个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白羽萱收到的人头又是属于哪位死者的?   我的心异常杂乱,金宇一死,再也张不开口,背后指使他偷盗尸体的人再次隐藏了起来,只能凭借着他的通话记录、平时的交际圈以及银行转账来查找凶手的踪迹,但这三点,我并不抱以太大的信心,毕竟凶手如果真的用心去隐瞒,并非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   现在的情况,暗夜未初晓,杀机又四伏。   江海响着警笛在前方为我们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了宾馆门口,下车走进宾馆,前台聚集许多服务人员,脸色惊慌,还有一个穿着西服的经理。   “警官。”经理模样的人见到我们连忙迎了上来,面色恐惧“我们刚刚报完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送快递的人呢?”我没有心情跟他解释,毫不犹豫的问道。   “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白小姐给前台打电话时,快递员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我回头看了江海一眼,他点点头,对经理喝道:“那还不快去把监控记录调出来!”   “好好好。”经理唯唯诺诺的应着。   我带着连刃、古风急忙上楼,回到我的房间,只见白羽萱正站在屋子内着急的来回踱步,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罐,淡绿色的液体内,一张恐怖阴森的脸映入我们的视野内。   “你们可回来了。”白羽萱仓皇凑到我的身边,指着玻璃罐“就是这个。”   我弯腰看着罐子里的人头,黑色的头发在福尔马林中漂浮着,惨白的脸上皮肉碎裂,肉渣沉在瓶底,眼睛、鼻子、耳朵皆被切割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足球套着诡异的人皮面具,脖子下方的切口处还向水中流淌着血污,看完让人感觉浑身发麻,很不舒服。   白羽萱把事情经过简单给我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开后不久,她给柳云馨洗澡后便将她哄睡,正在白羽萱无聊的看电视换节目时,门外传来了响烈的敲门声。   白羽萱听到声音立刻从床上惊起,将枪握在了手中,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询问外面的人有了回应,说是送快递的。   白羽萱当时并未相信,所以让他将快递放在门口就可以,快递员也未多说什么,嗯啊答应着就离开了。白羽萱躲在门侧,听到外面离去的脚步声才缓缓放下心来,握着枪打开门,果然地上真的摆放着一个快递箱子,她看了看走廊两侧,确定无人后,将箱子捧回了房间内。   她见上面收件人的名字是我,本无意打开,但是就在白羽萱放下箱子的刹那,身为法医的她,灵敏的嗅到了一丝福尔马林的味道,她犹豫半晌,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将箱子打开。   打开后她猛地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一颗人头。   之后她给我打了电话,给前台打了电话,前台派人上来查看,见到人头后直接吓得跑了出去,幸好的是,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柳云馨。   白羽萱无奈,宾馆的人此时又帮不上忙,她只能在房间守着柳云馨等我回来。   我听她讲完后转动了下装着人头的玻璃罐,死尸脑袋随着玻璃罐的转动,也飘荡了起来,在模糊污秽的水中,恶心的头颅嘴角好似漏出了一抹诡笑。   白羽萱的小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我身体一怔,耳畔传来她娇柔的声音“我刚刚查看了,从头颅的腐烂程度和水肿状况分析,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星期,但是她脖子下方的切口却是新伤,手法粗略,颈椎骨是被砍断的,挫痕明显,应该是用斧头一类的利器。根据她五官被割掉的情况,以及与G市警局给出的尸检报告对比,可以判定头颅的来源应该是警局失踪的女尸。”   我站起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刚刚把头从尸体上切下来,然后快递到了宾馆?”   白羽萱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根据死尸颈部伤口破裂程度,以及腐化的状况看,头颅被切割的时长不会超过24小时。”   我咽了口吐沫,坐到旁侧的椅子上点起烟来,喃喃道:“刚刚找到盗走尸体的嫌疑人,紧接着就被货车撞死了,而我们苦苦追寻的女尸头颅却又凭空出现在宾馆内,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我深深的吸着烟草,肺部的满足感使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我想不出凶手的目的,看来只能尽力去查找快递员和金宇平时来往的人,女尸的线索就此可以说是断了一半。这颗人头就仿佛是凶手的嘲笑,我的耳边甚至能够回荡出他的森森讥讽:你不是找尸体么?我把头给你送过来了,你能怎么样呢,你抓的到我么?   我的心底冉冉升起愤怒的火焰,抬头道:“古风,你和连刃去警局,查密室焚尸案的资料,还有女尸被杀时的具体报告。”   “额?”连刃愣了下,不解道:“怎么急着查这些?”   古风会意对我点点头,拍了拍连刃的肩膀“走吧,今晚咱们是睡不了觉了。”   说罢他带着连刃离开房间,我转头看了眼床上的柳云馨,她正呼呼的熟睡着,对危险没有丝毫察觉,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现在只能期望古风的“犯罪测写”能够发挥作用了!   桌子上的人头面朝着我,寒风从门外袭进,不禁身体寒意缠绕,颤抖了下,狠狠的吸了口烟,扔到地上踩灭。   正在我准备找外套时,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柔细嫩的手慢慢攀上我的后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外套,身体顿时传来暖意。   “冷,多穿点吧。”白羽萱穹眸闪烁,轻声细语。   我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了声谢,她脸颊拂过一抹红晕,怀中还抱着那把“沙漠勇士”,微笑着看向我。   “早点睡吧,我出去看看江海他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有些乱,白羽萱突如其来的温柔令我感到不适应,说完话我就尴尬的匆匆离开了房间。   再次点起一颗烟,下楼走到大厅,只见江海面色铁青坐在椅子上,其他警员不停的忙碌着,看他那模样,此刻心中怕是早已气急败坏。偷盗女尸的嫌疑人是警局的职员,他要是抓到凶手还好说,现在连嫌疑人也死了,这下江海在G市的威望,瞬间就跌了一大截,上级也会对他有意见,认为他办案不力。   “怎么样了?”我走到他身边轻声询问。   江海脸颊抽动,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小玉佩,阴沉道:“快递员的身份锁定下来了,不过没什么线索。”   “找不到邮寄的地点?”   江海抬起头看着我,目漏凶光“发货地是G市警局!寄件人是金宇!”   我闻言一愣,抿了抿嘴唇,凶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两件事最终的疑点全部集中到了金宇的身上,然后...他就“意外”死了!   大厅内的服务人员不停的低声说话,嘈杂声令人心烦,经理跑过来,低头哈腰对江海献媚道:“江队...您看这件事能不能不传出去,毕竟,这生意还得做呢。”   江海瞥了经理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我对着经理摇了摇头,他却好似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继续道:“江队,您别生气,我们老板让我传个话儿,您看这件事,多少钱能解决?”   江海突然咧开嘴,眼中杀意沸腾,一字一句道:“你们老板,活够了是吗?”   经理的笑容瞬间停止住,木讷的看着江海缓缓伸起的胳膊,我看着江海攥紧的拳头,连忙将经理拉到一旁,心里明白,江海这是又要使用暴力了!   “你快走吧!”我推了他一把。   经理回头看了眼江海,脸色瞬间变幻,小声嘀咕道:“什么东西,警察就了不起啊,给脸不要脸!”   望着经理远去的背影,我不禁苦笑出来,回过头,江海的手机正好响起,只见他接到电话后脸色一变,我暗道不对,今晚发生的怪异事情已经太多了,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情况?   待得江海挂断电话,我连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江海眉头紧锁,疲惫的跌坐在椅子上。   “在金宇的账户里查到一笔转账,金额是五十万,时间是三天前。”   我闻之一喜,追问道:“给他转钱的人是谁?”   “王强,北郊仓库里被烧死的尸体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是他指使的金宇,他就是盗走尸体的幕后主使...那他怎么会死在北郊仓库中?难不成真的是自杀! 正文 第十九章 错吻   “聂金龙和王强他们的关系查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江海提到北郊仓库的尸体时,我总会联想起那位面如缟素,相貌鄙陋的金龙集团老总,聂金龙是除死者外我们目前所知的,唯一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人,而他出现在北郊的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密室焚尸的那晚,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江海攥着小玉佩,胳膊上青筋暴露,眉宇间怒气未消,恨恨道:“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聂金龙在G市商场只手遮天,他和所有的老板都有多多少少的关系,即使我们真的调查到他和王强等人有什么经济往来,金龙集团的律师也可以帮助他轻易摆脱嫌疑。”   我咬了咬嘴唇,虽有些失望,但江海说的是实情,聂金龙不同于其他人,他的身份地位都令我们不得不去顾忌影响,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前,想要将他带回警局,很难。   白天和古风在金龙集团时,聂金龙的举动已经很明显的传达给我们了他的想法,不回答,不配合,警局怎么查都无所谓。   案件到了现在的一步,线索密密麻麻,但却令人毫无头绪,费尽周折找到了盗取尸体的嫌疑人,可金宇一死,幕后主使又锁定到了王强身上,结果王强也死了,就好像蛇头咬蛇尾,最终所有的指向还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   案件,回归到了原点。   九只眼睛的寓意至今还不知晓,凶手杀害女尸为什么要模仿“V”的作案手法也不清楚,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此刻身在何方?还有...就是在小巷中的那个带着黑口罩的女子,她自一年前就开始影响柳峰和高丽,现在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队!”   正在我陷入深思时,G市警员的喊声从旁侧传来,我和江海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警员从宾馆门口急步走进大厅“江队,女尸的其他肢体被找到了。”   “找到了?”江海猛地站起身,惊道:“在哪找到的!”   “我们在搜索金宇的家中时,意外发现的。”   江海将玉佩快速塞进自己的衣兜内,喝道:“走!”   “等等。”我按住他的肩膀,江海转头看向我,我皱眉道:“我回去叫白羽萱,把女尸的头颅拿着,咱们一起去现场。”   “我在外面等你。”江海点头回应着,随后安排好继续在宾馆调查的警员,走出了大厅。   我转身上楼回到房间里,白羽萱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走进一看,才发现她是在收拾着我的行李,连同我的衣服裤子、警服都被拿了出来,整齐的叠放在一边。   “你干嘛呢?”我将身上披着的外套穿上身,好奇问道。   白羽萱下意识转过头,嘴角掠起一丝娇媚的弧线,假兮兮的埋怨道:“看你这衣服就堆在行李箱里,这样会捂潮的,拿出来吹一吹,穿着也舒服。”   我呆滞了下,上前拉起她的身体,白羽萱纤细的胳膊被我握在手里,软软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波澜,镇定了下心神,道:“女尸的身体被找到了,咱们两个人去一趟。”   白羽萱眉目漏出惊色,下意识望了眼床上,道:“那...柳云馨怎么办?”   我笃定道:“她不会有事的,下面除了警察还有安保人员,今晚闹成这样,防范一定会加强,我们从外面把门反锁上,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白羽萱犹豫了几秒,眼神闪过复杂的光芒,点点头“我换下衣服。”   “嗯,好。”我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转身坐到椅子上,抬头间却发现白羽萱依然站在我的面前,面色犹豫,手抓着睡衣的裙角,紧紧抿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眸凝视着我。   “你怎么还不换?江海他们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不解的看着她,脑海中还在思索着案件的情况。   白羽萱脸蛋红扑扑的,好似能捏出汁来,眼眸晃动,神色紧张,喃喃道:“你...你真的要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   “啊?”   到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额头,连忙道:“没,没,脑子不灵光,不好意思。”   说罢我匆匆走出房间,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跳跃着,心里咒骂着自己白痴,人家女孩子换衣服竟然不知道避开,尴尬死了。   狠狠吸了口烟稳定心神,眼睛朝着两侧望去,走廊最里侧的灯好像坏了,漆黑一片,只能看个模糊,但隐隐约约那里又传来男女的对话声,很小,不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那最后一间房内。   无聊间我突然有些好奇,迈起步朝着里侧走去,昏黄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长,在阴郁的地板上摇摇晃晃,里侧房间传出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近渐渐清晰,我的身影被黑暗笼罩起来。   我走到走廊尽头,发现尾端竟然有一个拐角,而那个房间就在拐角处,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拐入时,后面突然传来了白羽萱的声音。   “邓青?”   转回头,只见白羽萱站在房间门口抱着玻璃罐向走廊两侧观望,我回头望了眼黑暗中的房间,犹豫了下,挪回脚步朝着白羽萱走去。   “我在这里。”   白羽萱抱着女尸的头颅,没有丁点儿害怕,嬉笑道:“你怎么跑那边去了,我都看不到你。”   看不到?   我转头望了眼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的确如此,因为灯光的原因,亮处的人看不到黑暗下的身影,但黑暗中,却能清楚望到灯光下的人。   想到此处,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快走吧。”   白羽萱娇笑着拉住我的胳膊,我摇了摇头不在去思考这无用的事情,掏出钥匙将房间门反锁,跟着白羽萱一起下楼离开了宾馆,刚才脑子闪过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江海在宾馆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见我们出来,将烟撇到地上,拉开车门,将玻璃罐女尸的头放到副驾驶位置。我和白羽萱上了后座,江海喊了一声“出发”,所有车辆都开始发动,前往金宇的住所。   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我陷入了思考之中,不停的捋顺着案件的思路,闭上眼睛,仿佛将自己置身浩瀚无垠的苍穹内,起伏飘荡,寻找着最闪亮的那颗星辰。   可是,没过几分钟,我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了温暖的感觉,睁开眼,只见白羽萱的小拳头搭在我的手心内,表情小心翼翼,仿佛跟做贼一般。   “怎么了?”我轻轻发声。   白羽萱正聚精会神,被我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手顿时张开,一样冰凉的物品掉进了我的手心里。我好奇的摊开手掌放到眼前,手心内是个拇指大小的玉珠,一条红绳从其中穿过,已经套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松开手掌,玉珠滴滴转转在手腕处,凉意刺骨,令我瞬间头脑清醒,玉珠上白翠相交,内部反射着窗外照入的光,星斑点点,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   白羽萱抿着嘴唇,娇羞道:“上次和柳云馨逛街买来的,送给你。”   “你留着吧,我不喜欢戴装饰品。”   说着我就要将手腕上的红绳摘下,白羽萱猛地扑了上来,双手按住我的手腕,娇嗔道:“不许摘!”   我抬起头,白羽萱水灵灵的脸距离我的头只有几公分,她急切的样子配上美丽的脸蛋,显得异常可爱,我们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了几秒钟,我刚刚反应过来,正欲转头,车辆猛地就是一个加速!   “啊......唔,唔。”   白羽萱惊叫未出口,随即我就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点点温润,娇躯入怀,白羽萱瞪着大眼睛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惯性使得我和她的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呆滞...安静...愕然...   白羽萱的眼神从惊慌渐渐变得迷离,脸颊鲜红欲滴,柳眉舒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刹那间仿佛迷失在她眼眸的海浪中,不能自拔......   但就在我即将陷入时,空白的脑海中快速的闪现出一具穿着红衣的女尸,飘荡无依,我猛地睁大双眼,伸手推开了白羽萱,大口的喘着气,身体颤抖。   白羽萱缩在后座上,偷偷的抬眼向我看了下,我慌张道:“对不起。”   白羽萱的表情闪过一丝失望,缓过神来微微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咽了口吐沫,转过头不敢与她对视,随后便看到了车镜内,江海似笑非笑的表情,狡黠如狼狈,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到了手腕上的玉珠,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将它摘下。   一路无话,白羽萱脑袋倚着车窗,望着G市的夜景沉默不语,我们两人就好似隔着透明玻璃的面包,虽相望,却不能相触碰。   前进一步,或许就将是万劫不复。   十多分钟后。   车辆缓缓停在一座阴暗的小区内,周围还有其他的警员来往不绝,我们三人下车看到了李二,他正吆喝着指挥人员。   “江队!”   李二看到我们连忙迎上来,随后笑着问候道:“邓队,白法医。”   “尸体还在楼上么?”我出言问道。   “在呢,我带你们上去。”   我转头间,和白羽萱交错的对视在了一起,随后两人同时撇过头,心底越发尴尬,我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爆出,努力不去瞎想,快速的走到李二身边,紧跟着他的脚步走上楼去。   金宇的家住在四楼,门口的警员见到我们连忙敬礼,江海摆摆手,对他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名警员闻令应答,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房间和走廊也瞬间宽敞起来,我们四人走进金宇的家中,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法医模样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在他的旁边,是一具赤裸裸,没有头颅的尸体。 正文 第二十章 你在等谁?   “江队。”   中年法医站起身,将白手套摘下,木讷的转过头,眼神呆滞,声音就像是地下室里的老鼠,听起来极为怪异。   “经过身高和体貌特征比对,可以确认这具女尸就是我们警局丢失的,不过显然的是,女尸在金宇家中被处理过,皮肤表层残留的物质已被清洗干净,我们发现女尸时,正被放在浴缸内,周边摆放着沾染血液的器具,应该是金宇切割头颅时所用的,其次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指纹,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金宇本人留下的。”   江海听完点点头,转头看向我,我从他手中接过玻璃罐上前递给中年法医“这是女尸的人头。”   中年法医面无表情的将人头接过,就像在接一样平常的物体,这时我注意到中年法医的手,跟枯朽的树皮一般,黝黑干瘦,布满了裂纹,看起来很吓人。   中年法医将人头缓缓举高,仔细打量着,敲敲瓶身,专注的眯起眼睛,白羽萱则是好奇的凑到他身边,从旁边戴上一副手套,拨弄着尸体的躯干,不时将手伸入女尸的脖颈内,这里抠抠,那里挖挖,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我难以想象面前的这幅场景,中年男人把玩着恐怖的头颅,美丽的女孩在他旁边摇晃着无头的尸体......   江海的面色也不好看起来,眼神飘忽,嘴角抽动,对我道:“要不,咱们出去抽根烟?”   “好。”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与江海共同走出房间,他扇了扇鼻子前,抱怨道:“尸体的腐臭味实在太难闻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死了这么多天,放在家里,真不知道金宇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的。”   我笑了笑“江队,你这才算哪到哪,当年我还亲手从地理刨出来过尸体呢,那腐烂的程度,就跟泥潭一样,一抓满手都是碎肉和稀烂的皮,那感觉......”   “停!”江海伸手打断我的话,瞪眼道:“你这是给我找不自在是不?”   我冷冷一笑“江队,彼此彼此,你在车上加个速,我这给你讲个故事,扯平了。”   江海一愣,眼中恍然,咧开嘴笑道:“你呀你,可真是记仇,我那还不是为了帮她,你看不出来那位白法医对你有意思?”   我闻言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抿了抿嘴唇,掏出一颗烟缓缓点燃,江海见我不回应,望了眼屋内,若有所思点点头,长吁短叹道:“女子有情,郎君无意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实在不行你给我介绍介绍?”   我瞥了他一眼“你不研究案件,琢磨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你急着破案的时候了!别忘了女尸可是警员偷的,抓不到凶手,G市的领导能饶了你?”   提到案件江海脸色一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望向我幽怨道:“好不容易跟你聊会天,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   “现在不提,难道等水开了在提,你也不怕烫到手。”我吐出一口烟雾,舔了舔嘴唇,冷着脸道:“现在女尸这边的线索就算是断了,金宇背后的人是死去的王强,没办法只能把目光放在密室焚尸案上,你们警局有没有什么进展?”   江海沉思了下,严肃起来“四位被害者家属已经找到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九只眼睛’的图案,不过那图案寓意着什么还不知道。从四位死者被杀前一个星期的反常举动来看,他们都好似遭遇了什么惊恐的事情,或者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导致他们最后聚在北郊仓库内。   火灾现场尸体烧焦的比较严重,组织水分消失,蛋白凝固,组织变硬变脆,呈黑色,出现碳化。口、鼻、咽喉、气管内皆有烟灰、碳末附着,可以排除杀死后抛尸的可能性。   至于现场你发现的那把黑乎乎的钥匙,技术科处理后发现钥匙的确能够插入,型号相同,但锯齿不同,四位死者应该尝试过用钥匙打开门,但发现无法打开,最终被活活烧死。”   我听完江海的话思索了一会儿,皱起眉头道:“既然无法打开,那他们是怎么进入仓库的?”   “现在还不知道,北郊仓库所处的位置没有摄像头,所以我们无法看到案发现场的情况。除了钥匙外,更令人不解的是,现场发现了许多易燃液体烧着的痕迹,经过比对,可以确认液体是汽油,四位死者走进仓库内,不应该闻不到汽油的味道,他们为什么要进去送死?而且凶手又是怎么点燃的火源?   如果凶手和他们一同进去,那锁头怎么会在仓库内部锁死?难道凶手也在四位死者之中?”   “不可能。”我直接打断江海的话“凶手一定还活着,不然女尸不会丢,金宇不会死,王强也不会死。现在看女尸、金宇、王强三人是一条线,凶手能够把他们三人全部杀死,显然还在逍遥法外!说不定,他还在计划着杀死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江海抬头凝视着我“你怎么知道?”   “聂金龙也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   江海闻言一惊,愣愣的看着我“你...你是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他?”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可我还是想不通他的作案手法。”江海脸色纠结,喃喃自语“他究竟是怎么从密室中点燃火源,之后逃脱的?”   我见江海陷入了死胡同内,拍了拍他的肩膀“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作案手法想不通,就从别的地方查起,破案就跟打游戏一样,你可能有不同的升级方法,但最终都是为了打最后的那个BOSS,怎么走,不重要的。”   江海叹息着,双手在裤边摩擦了几下,摇了摇头,表情凶狠道:“我一定会亲手抓住这个杂碎!”   我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喃喃道:“先把聂金龙搞定吧,他才是重中之重,你想不通的事情,或许他全都知道。”   提到聂金龙,江海的表情更加愤慨,但没有说什么大话,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很,这块骨头最难啃,不是凭着一股怒气就能搞定的。   烟灭,刺鼻的腐臭味再次袭来,我将走廊的窗户打开,阵阵冷风吹进楼道内,身体不禁打了个颤,楼下警笛声响个不停,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给这深夜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灰色的轻纱。我想象的到,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内,凶手偷偷隐匿在阴暗的角落,观察着,计划着,准备杀死下一个受害者。说不定此刻他就在下面围观的人群之中,看着我们查案,窃喜自己没有被发现。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中年法医和白羽萱同时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中年法医没有摘口罩,对着白羽萱伸出大拇指。   “小姑娘,眼力不凡,这次还要多谢你了。”   白羽萱摘下手套递给中年法医,轻笑道:“客气啦,是我该向您多学习。”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他眼中漏出了惊讶的神色,看起来中年法医和白羽萱聊的不错,这次检查尸体,倒更像是他们两人的探讨会。   江海走到我的身边,低声道:“你这位白法医怪厉害的嘛。”   “哦?”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于法医可是出了名的闷葫芦,成天跟死人打交道,据说祖上是干仵作的,平时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要不是我总给他买酒,他连我都不惯着。”   我一听江海这么说,也不禁好奇起来,白羽萱走到我的边上,对中年法医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让江队找我就好。”   “再见。”中年法医晃了晃他那枯萎的手,转身走回到了房间内。   我望着他回去的背影,突然看到房间内地上的尸体已经如猪肉般变成了瘫在地上的肉皮,器官摆放了一地,我转头看了眼白羽萱嬉笑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   江海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瞪起了眼睛,回过头略显惊恐的看着白羽萱。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呀,走啦走啦。”   白羽萱拽着我的胳膊下了楼,我嘴角抽动,和江海依依惜别,突然有种自己即将被解剖的感觉,真是没想到这妮子竟然下手这么狠,我明明记得上次柳峰案件时,看到石像她都会害怕的,怎么转变的如此之快?   下楼,我们两人跟李二道别,白羽萱的笑容立刻消失,我们沿着深夜的小路向宾馆方向走去,月光洒在我们二人的身上,寂静异常,白羽萱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小脚一路低着头没有说话,好似有什么心事。   我双手插在兜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冷风呼呼的吹过,白羽萱离我的距离渐渐近了些。   我脑海中想起了那个严厉的白院长,他临死之前让我保护白羽萱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我有心想要和白羽萱搭话,犹豫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张开口,我有些尴尬,或者说,我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恐惧,不敢去靠近她。天边的月渐渐被乌云遮掩,周围瞬间黑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无尽的夜色,她忽的停住了脚步。   “你在等谁?”白羽萱低着头,风吹起秀发,轻开薄唇道:“戚雅已经离开了,你还在等谁,我姐姐吗?”   闻言我沉默了下去,半晌后,淡淡的光再次在人间流转,我抬起头望着凄凉的弯月,喃喃道。   “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为什么你不肯转头看我一眼呢?”   “我......”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袭   白羽萱见我没有继续向下说,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脸上挂起了笑容,弯眉眯眼,爽声道:“好啦好啦,我是闹着玩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微微一愣,伸手挠了挠头,勉强的咧起嘴角“哦哦...这样啊......那就好。”   “嗯嗯。”白羽萱应声再次低下头去,瞬间的欢快再次化成了寂静无声,仅余怒号的冷风吹荡小路,无情的黑暗萦绕四周。   “那个...我给连刃他们打个电话吧。”我没话找话的说着,否则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尴尬压抑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好。”白羽萱轻声简洁的应答着。   我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连刃拨了过去,几秒钟提示音后,对面接通。   “喂?邓队。”   “啊...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别提了,古教授正看案卷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无聊的呆着被,手机都玩没电了。”连刃打着哈欠,颇为无奈的说道。   我闻言瞥了眼白羽萱,道:“这样啊,那你就来接我们吧,咱们一起回宾馆,那边有古风自己就行了。”   “好啊!”连刃惊喜道:“我这就跟古教授借车过去,你们在哪呢?”   “这是......”   我转身寻找着路标“国贸东路,在一个小咖啡厅旁边的......”   话说道一半,我的眼睛猛地瞪大,只见远处的夜色的街口处,一闪闪寒芒凛冽,十数人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踏着沉重的脚步声奔着我和白羽萱的方向而来,手中钢刀、铁棍、匕首,在月色下泛着无止境的杀气!   “快来!”   我对着电话吼了一句,随即快速将手机收起,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的人从走变成跑,奔袭而来,我下意识的连忙护到白羽萱身前,手伸向兜内一摸。   糟了!枪和匕首都根本没带在身上!   “羽萱,跑!”   我大喝一句,拽起白羽萱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白羽萱眼中闪过不解,当她回头望去时,顿时惊恐不已,边被我拉扯着逃跑边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急速的奔跑着,脑海中快速闪动,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派人袭击我们?   我们的速度很快,亡命奔逃的感觉令人所有的潜力都爆发出来,神经紧绷着,奈何白羽萱毕竟是个女孩子,后面嘶吼追杀的那些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喊叫声震彻耳膜。   “砍死他们!”   “操你妈的,别跑!”   “......”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和白羽萱见到小路旁有一条街道,转身拉着她就冲了进去,可未曾想到,在窄窄的街道内,呜呜泱泱的人马早已等候着我们,肃杀的气氛令我心中一寒。   前路被阻,我就想退回刚刚的路,但紧追而上的人并没有给我们时间,一刹那,身后源源不绝的人涌了上来,挡住了路口。   我和白羽萱两个人被封死在了狭窄的街道中间,震耳的叫骂声,嘶吼声仿佛野兽般,令我有些心慌意乱,看着那一幅幅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我的身体微微抖了下。   白羽萱紧紧抱着我的胳膊,脸色变得煞白,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焦急道:“邓青,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咬着牙,望着面前的人,额头缓缓流下冷汗,思索着,将手机掏出塞进白羽萱的怀里,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一会儿我想办法打开个出口,你赶紧跑,给江海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   “我......”   “听话,我答应过你爸爸,绝不能让你出事!”   白羽萱眼神波动,说完我鼓励的揉了揉她的头,努力平复心神,望着对面拥挤的人群,犹豫着开口道:“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问这句话的目的,其实是想看看这群人领头的是谁,果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衬衫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脖子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身,看起来有些骇人。   “都他妈想什么呢!砍他!”   我大脑一懵,这是完全不给我谈话的空当,想要拖延时间的愿望破灭了,男子话一出,顿时众人齐齐奔了上来,我清楚的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孩子,猛地冲到我的面前,刀锋奔着我的脑海就劈了下来!   “小心!”   我连忙推开白羽萱,顺势侧身躲过寒光,抓住了黄毛的手腕,此刻他与我的距离不过半米,见到他的模样我为之一愣。   “去你妈的。”黄毛抬腿就踢到我的腹部,我咬牙一忍,起身弯腰抱住他的双腿,狠狠向上一掀!   “嘭”的一声,黄毛应声倒地,我骑到他身上反扭胳膊,只听一阵骨骼的脆响,伴随着他杀猪般的惨叫,我将钢刀夺到了手里。   未等起身,后背一阵疼痛感传来,转瞬便化为凉意,我怒转头颅,三四个人已经围到我的身后,刀棍在我眼前袭击而下,我吓了一跳,就地打了个滚,闪躲开,但肩膀还是狠狠被砸到,痛不欲生。   “啊!!!”   我忍着疼痛爆喝而起,挥刀劈向面前的一个人,那人拎着棍棒瞬间愣住,眼神透着惊恐,就在刀马上砍到他的脑袋时,我连忙甩了下手腕,刀锋一侧,刀刃深深的剁进了他的肩膀之中!   血肉喷溅,哀嚎痛叫。   我将刀拔出,那人跪倒在地,我一脚踢到他的头上,猛的跨向旁侧,眼角余光瞥到寒芒瞬下,下意识回刀格挡,冷兵器碰撞产生的力道使我踉跄的退了几步。   四五个人将我围在中间,我看到远处的白羽萱已被逼到角落,两个人拎着铁棒正欲下手,白羽萱手足无措的尖叫着。我心中一狠,硬生生抬起胳膊挡住了面前砍向我的利刃,疼痛传来,我不管不顾,疯狂的撞向面前人的身躯,后背又是两刀,我怒着面庞,瞪起眼睛,嘶吼着抱起面前的人拱到白羽萱的身边,用他的身体将那两人推开!   “邓青!”   我护在白羽萱身前,刹那听到她的喊声,还没转头,脑袋“嗡”的一声,头晕目眩,脚步不稳,血顺着眉间流淌而下,覆盖了眼前。   我被激怒了,挥刀向四周拼命的乱砍了几下,背靠着路边的墙,将白羽萱护在身后,刀锋给我腾出了半米左右的空间,我喘着粗气,厉声喝道:“操你们妈的!来啊!”   巷战使我占据了微弱的优势,面前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愿意挺身上前,我左手紧紧护住白羽萱,右手拎着沾满血液的钢刀,浑身血迹,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逃出的恶鬼,瞪大眼睛,恨不得生吞了面前黑压压的人群。   “上!砍死他!”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们的情绪再次暴走起来,面前的几个人同时向我冲了过来,我心中一狠,喊道:“羽萱,蹲下!”   随即横刀挡住其中一刃,抬脚将他踢开,胳膊上一凉,挥刀奔着另一侧人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那人见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连忙后退几步,我顺势抓住左侧一个人的手腕,脚下一绊将他摔倒在地,挥刀直下,奔着他的身躯就是一通乱砍!   “啊!啊!”   他疯狂的闪躲着,其他人的刀茫,我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硬抗,不停的劈砍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皮开肉绽,血流成河,直到砍的他不在反抗,没了动静。   渐渐的,其他人看到地上抽搐着的“血人儿”,都停止了攻击。   我拎起刀,舔了口手上的血,咧开嘴角,疯狂的大笑着伸刀指向人群,将满是血迹的衣服甩到地上,漏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谁他妈不怕死,就来吧!”   众人脚步挪动着,犹豫着,面前几人的脸色惊恐万分,踌躇不敢上前,白羽萱缩在我的身后,见我浑身是伤,焦急的握住我的手。   我回头对她示意了一眼,再次转过头时,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奔着白羽萱而去,我连忙侧过身,伸手一抓!   手心中疼痛感令我精神顿时为之一震,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他惊愕的看着我,我的手死死的抓着匕首的刀刃,血不停的向下滴着。   “你,想伤害她?”我一字一句的问道,声音低沉而愤怒。   那孩子慌张的松开手,不停的向后退去,摇着头“我...我没有...我没有......”   我脸颊抽动,微微松手,匕首掉落到了满地的血泥上,紧接着突然听到一阵叫骂声,面前的人群齐齐转头望去,我看到连刃从路口飞奔而来,跳起一拳便打在了外围一个人的头上,直接将其击倒在地!   “嘭、嘭、嘭!”   拳拳到肉,连刃的身影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着,闪躲开刀棍,每一拳都打在下颚、肋骨、太阳穴、喉结等要害部位,转瞬间便干倒了四五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连刃出手,健硕的身材却灵活的紧,鞭腿、膝撞、肘击,各式各样的花招被他用的淋漓尽致,趁着众人未反应过来,直直奔着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心中一喜,提刀而上,劈砍向呜呜泱泱的人群,一内一外,不停的有人被打倒、砍伤在地,聚集的人渐渐乱了阵型。   “干死他们!”   又是一阵怒喝声,众人接连反应过来,将我们二人围拢,可连刃已经突破了人群,而且许多人已经被吓怕了,没等他们组织好下一次进攻,远处警笛声就响彻而起!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短信威胁   “警察来了!”   “快跑!”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人群,听到警笛声瞬间慌乱起来,这时才看出来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强大,我伸手想去抓人,身上的伤口撕扯着疼痛,乱糟糟的人群将我挤到了墙角,四散奔逃,没有人去管地上的同伴,任凭他们哀嚎求救,艰难爬行。   连刃将白羽萱从地上扶起,几个警察在街口喊叫着,却没有进来抓人。   “别跑!”   我撇了撇嘴,喊这话有什么用,不用放两枪实在,随后转头看向连刃问道:“你带来的人?”   连刃摇摇头,见我浑身是血,连忙上前架住我的胳膊,有了臂膀支撑,我的身体顿时虚弱下来,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疲惫和伤口使我的头脑开始晕眩,眼皮垂下。   “邓青!”   白羽萱扑到我的怀里,急切的冲着巷口喊道:“警察!快来啊!”   我缓缓转头望去,却看到几名穿着警服的男子转身回到车上,警笛声消失,车辆疾驰而去,消失在了巷口。我们三人同时呆在了原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身体倚靠在连刃的身上,苦笑着喃喃道:“别喊了,那些人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白羽萱震惊的望着巷口。   “嗯。”我从喉咙里应答一声,转头望了眼地上被我砍成的“血人儿”,思索了下“羽萱,给江海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收拾现场。”   白羽萱点点头,我在连刃的帮扶下走出小巷,每走一步,浑身的疼痛都令我几乎晕死过去,费了很大的劲,终于躺倒在了捷豹的后座里,白羽萱打完电话后上车坐到我的身边,将我的头放到她柔软的大腿上,抿着嘴唇,眼中泛着泪光,掏出纸巾给我擦着脸上的血。   “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么。”我勉强的漏出笑容,轻声安慰着她。   “别说话了,好不好,连刃,快开车啊!”白羽萱催促着,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水。   随着车辆缓缓发动,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睡过去,眼神变得阴狠,看来今晚的举动都是一个人策划的,先是派人来袭击我和白羽萱,当发现事情不妙时,就让人冒充警察,给那些混混、打手提醒逃跑。   时间慢慢流逝,我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渐渐模糊,我狠狠的咬了下舌头,疼痛使我再次精神了些,每一次呼吸,嗓子内就跟烧灼般难受,看着白羽萱焦急的模样,缓缓张开口,艰难道。   “柳...柳云馨。”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抿着嘴唇担忧的点点头“乖,别说话了,我已经告诉江海派人去宾馆保护她了,你好好休息,没事的。”   “我...困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眼前顿时黑了下去,意识仿佛升腾的气体,消散而失,能听到的只有白羽萱疯狂的叫喊着让连刃加速去医院。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知道自己没有睡过去,但就是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睛,感受着身体被抬下车,被送进医院的病房中,针筒扎在肉内的疼痛依稀可以记得,刺眼的强光将眼前的景象变得红红的,我想挪动身体,可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就像民间所说的鬼压床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能够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头疼的厉害,身上缠着绷带,看来真的是睡着了,那些只不过是梦象。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服,我眨了眨眼睛,窗外阳光透进房间内,伴随而来的还有依稀的鸟叫声,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争艳绽放,显得生机勃勃。   我环顾四周,只见右手边的桌子上趴着个熟睡的女孩,白羽萱的衣服上还有脏兮兮的泥土,脸色憔悴,头发披散在身后,双手做枕,发出轻轻的鼾声。我轻轻的坐起身体,只见她的睫毛不时抖动,嘴唇干涩,小手上还有血迹,让人心疼的紧。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真是个傻瓜,回去睡觉多好,何必在这里陪着我熬夜。”   转眼间看到桌子上的手机,我艰难的伸着手,胳膊上撕裂的疼痛感令我不禁“嘶——”了声,费劲力气将手机拿到手中,点开屏幕,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信息发送时间是上午11点,现在的时间是12点10分,发信人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好奇的将短信点开,眼睛不禁瞪大起来,身体不自主的开始颤抖,恨恨的将手机摔到床上。   “这只是给你的警告,回你的牡市去,不然,下一次就让你死!”   我喘着粗气,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但手心的疼痛令我立刻松开了手掌,看着床上的手机屏幕,心里燃起怒火,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嗯......”   白羽萱在睡梦中呓语,呢喃的声音可爱至极,我转过头,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心情,温柔对她道:“怎么不回去睡呢?”   白羽萱见到我,猛地坐起身体,困倦一扫而光,惊喜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示意的看了眼身体上的绷带,微笑着说“老爷们,没什么事的,你快回去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啊。”白羽萱强打起精神,凑到我的床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摇摇头,将手机掩盖在掌下,对她道:“我不饿,真是麻烦你了,还在这里照顾我。”   白羽萱愣了下,随即摆摆手,表情纠结,我们两人对视了眼,她害羞的避开目光,岔开话题道:“那个...连刃和江海去审问昨晚抓到的几个人去了,古教授来电话说下午过来看你。”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缓缓躺下身体,将手机拿到眼前,挡住白羽萱的视线,犹豫了几秒,给陌生号码回复了一句话。   “我等着你,看看咱们谁先死。”   白羽萱扭捏的摩擦着手指,一副小女孩姿态,轻声道:“邓青,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刚回复完短信,心中怒气正盛,听到白羽萱的声音,抬眼道:“嗯?你说什么?”   “我...哎呀,没事啦,我去给你买饭,你等我。”   白羽萱剁了下脚,脸蛋红扑扑的跑出病房,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有些迷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身体一怔,连忙将手机打开,上面简短的回复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我咬了咬牙,按下拨听键给这个号码打了过去,提示音响了两声后,便被对方直接挂断,我皱起眉头,再次拨打过去,这回直接显示关机了。   我将手机扔到一旁,想起了昨晚的厮杀,自从我出狱后,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警局人员,他真当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不成?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为什么他要一直逼着我离开G市,他到底在害怕我发现什么?难道北郊仓库的密室焚尸案就是这个发短信的人做的?   在我来到G市后,有能力做出这种事,并且有理由这么干的,至今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聂金龙。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只是我还没有发现罢了,目前的情形看来,聂金龙的嫌疑最大,但我又想不通,聂金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从他收到九只眼睛的信件来看,他将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那他不去提防凶手,转过头来袭击我做什么,难道说他的心里还有比面对凶手更害怕的事?而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他的秘密被发现?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被我扭折胳膊的黄毛男孩,我曾经见过他,就在古风第一次出现后,他还带着人狠狠的打了我一顿,我依稀的记得他最后给我留下的话。   思索着给江海打过去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首先听到的就是江海的咒骂声“你们给我继续审,他妈的。”   随后他接起手机“喂?”   “江队。”   “邓青?你醒了?”   “嗯。”   欣喜过后,江海的声音顿时降了下来“兄弟,不好意思,让你在G市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的!”   我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撇了撇嘴“审问的结果怎么样了?”   江海沉默了下“这帮人的嘴硬的很,不好弄。”   “这样,你们去七星街找一个叫做万小刀的混混,二十多岁,染着黄头发,尝试着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   “你认识他?”   “嗯,昨晚他就在现场,而且是第一个冲上来的,你吓唬吓唬他,说不定可以让他供出背后的主使。”   江海闻之一喜“好,我这就去办。”   我挂断电话,睁眼望着天花板,静静的沉思着,策划昨晚袭击的人把我想的太简单了,我要是真的因为这些伤痛就逃脱离开G市,那我也就不是青犬了。反之,他这次的行动真的激怒了我,凶手杀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无缘无故的安排人袭击警察,那只能是明目张胆对公安部门的挑衅!   别说我,就是G市的领导知道了,也绝不会放过幕后策划的黑手,这种事情损毁的是警局的颜面,而且我的身份还是外来的专案组,就像是去别人家做客被打一样,最受侮辱的还是房子的主人,丢脸的是G市警方,昨晚的袭击若是传出去,莫局长也会找G市的领导要个说法。   上级领导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可言,不能说。   江海也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拼了命的调查,甚至比查密室焚尸案还要用心,现在看来,给我发短信的人想隐匿身份逃脱罪责,几乎是没有可能。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夜伏杀机   下午的时候古风打来电话,从他那沙哑憔悴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昨晚他也没有怎么休息。古风告诉我,今天下午他本是准备过来看看我的伤情,但因为那边的测写还没有出来结果,怕分散注意力造成失误,所以只好打电话询问,还让我不要见怪。   我笑着和他打趣,言语间两人的关系近了几分,我叮嘱他要注意身体,毕竟抓捕凶手不是立刻就能够成功的,即使有了测写的线索,还需要筛选、走访等繁冗的过程,一朝一夕显然不够,劳逸结合,才能有最高的效率。   古风听完我的话也笑呵呵的应答着。   我们两人闲聊了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转头间看到白羽萱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我,笑着开口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白羽萱摇摇头,眼神中透着好奇,细语道:“看你们现在的关系,在想想几天前他把你逼疯时的模样,简直是老友和仇人的差距,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说好就好,心里就没有芥蒂的么?”   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古风当初的做法是为了我好,不然我现在还陷在对‘V’的臆想中呢,那还怎么破案?”   “我还是不懂......”   我见白羽萱的面容渐渐变得纠结,神情忽而恍然,忽而沉思,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询问道:“你是不是跟哪个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啊。”   “才没有。”白羽萱下意识的反驳道,抬起头对我对视,眼神闪躲。   我舔了舔嘴唇,皱起眉头道:“你跟飞燕......”   当提到白飞燕时,白羽萱的脸色顿时一变,我连忙止住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记得最初我和白羽萱见面时,提到飞燕她就表现的很激动,当时因为初识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白羽萱和她姐姐的关系,绝不会那么简单。   气氛僵持了下来,窗台的花骨朵好似都收拢了些,外面的风渐渐强烈,掀起无数的落叶盘旋着飞向天际,日头降向西山,大地上一片肃杀。   我对白飞燕的事其实蛮关心的,自从白院长跟我说完入狱后白飞燕的举动,我的心底对她总是含着愧疚之情,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见她,这人啊,真是欠什么都不能欠感情,因为还不起。   白羽萱低头摆弄着手指,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羽萱,你去把柳云馨接过来吧。”   “嗯?哦...好。”白羽萱抬起头勉强的漏出一丝微笑,站起身穿上外套“你想吃什么?我顺便一起买回来。”   “吃什么都好。”我淡淡回应。   “嗯。”   白羽萱点头,没有继续和我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我喘了口气,看到在柜子旁摆放的衣物,艰难的起身凑过去,将上下翻了一遍,找到了半盒沾染血迹的烟。   看了看门口,偷偷的抽出一支叼进嘴里,点燃狠狠的吸了口,即使嗓子疼痛也不顾及,深深的吞吐着。   手机铃声响起,我将烟塞进嘴里,拿起一看,是江海的电话。   “喂?”我悠闲的吐出烟雾,出声询问。   电话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江海的声音带着怒气“黄毛小子招了,他们昨晚是花钱被人雇去的,动手的一千,帮忙占人数的二百。”   我微微沉思,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我能够苟延残喘的幸存下来,若是二三十人真的都上手,现在我恐怕就不是住在病房内,而是殡仪馆的铁箱子里了。   “花钱的人是谁?”   “聂金龙的助手,孟翔飞。”   我闻之一愣,脑海中浮现那个在金龙集团遇到的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聂金龙动的手,虽然我脑海中无数次的怀疑他,但我真的希望不要是他,因为以他的身份,即便我们知道了,也根本不可能将他怎么样。   “你准备怎么做?”我紧锁眉头喃喃问道。   江海怒气横生“我答应要给你个交代,那就一定会帮你惩戒他,动不了聂金龙,孟翔飞总跑不掉吧。卸了聂金龙的左膀右臂,看他还敢不敢嘚瑟!”   “不要。”我轻声劝道:“现在不要去动他们。”   “为什么?”江海不解的问道。   我向地上弹了弹烟灰,看了眼门口有没有医生的身影,道:“你抓不到阿飞的,聂金龙定会死保他,到时候真的给他惹毛了,你也会有危险。聂金龙在G市的势力雄厚,我们不能和他硬碰,更何况他还是密室焚尸案的重要人物,如果起了反效果,他更加不配合,案件的进展就停止了。”   “可是他对你......”   我笑了笑“又没弄死我,怕什么,现在案件重要,等着侦破完密室焚尸案,我会找他算账的。”   江海犹豫了几秒“行,我也不跟你矫情,那就在委屈你一段时间。”   “嗯,继续追查几位死者的线索,还有女尸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凶手的作案动机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从他留下九只眼睛的图案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寻找到他杀人的理由,这案子,也就破了一大半。”   “我明白。”   江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将烟末吸了口,扔到地上,闭上眼睛躺了下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刚刚和江海说的,找出作案动机,以主观搜寻凶手的身份,二就是古风的犯罪侧写结果,从侧面分析他的习惯、性格,三便是聂金龙肯将那晚在北郊的事情供述出来,客观还原案发场景,勘察线索。   这三条路无论走通了哪一条,大部分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不过我心中还有一点阴影,没有对江海提起,那就是警局内部。   目前可以确认金宇就是偷盗女尸的人,身为警员知法犯法,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要知道牢固的壁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我对G市警局内部还不算太了解,如果除了金宇外,警局内部还有人给凶手提供信息呢?那我们的一举一动等于都在凶手的掌控之中,他可以根据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选择无数种应对策略,真的这样,想抓住他,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这些话,我是不能说的,现在警局上下因为金宇的事本就闹的人心惶惶,若是此刻再怀疑其他人,怕是凶手没乱,我们先自乱了阵脚。   时间悄然流逝,夕阳的余光也被黑暗吞噬殆尽,又是一个夜晚降临,我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这晚,凶手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白羽萱和柳云馨仍没有到达医院,我肚子饿的咕咕叫起,拿起手机给她拨打过去,但对面却显示关机状态,听着电话内的提示音,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急忙找到江海的电话,想着让他去寻找白羽萱,但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只见一名医生戴着白色的口罩和手套,怀抱蓝色的文件夹走了进来,看向我道:“邓青对吧。”   我点点头,正准备打电话时,忽然注意到医生的眼神有些不对,那是一种怪异的眼神,似乎带着些不可名状的感觉,与他对视时浑身都感觉不舒服,冒起鸡皮疙瘩。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的脚步渐渐凑向我的病床旁边,我挪起身体,将手机塞入被子里,按下了拨听键。   “还好。”我淡淡的应着,随即抬起头疑问道:“大夫,你的工作牌呢?”   医生眼神闪过一阵犹豫,解释道:“这不快下班了嘛,忘记戴了,来,先把药吃了,晚上还会给你打一针消炎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个白色的小瓶,伸手递到我的面前,我眯起眼睛,缓缓接过,扫了眼药瓶上的标识,的确是普通的罗红霉素。   “大夫,帮我接点水被。”   医生眉头微皱,没有说话转身走向饮水机,我连忙将手机抽出,看到上面显示已接通,猛地惊叫一声。   “啊!!!”   医生瞬间转过头来,惊愕的看向我,我装作害怕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夫,你们这儿有老鼠啊,好大一只。”   “是吗?”医生接完水,递向我“快吃药吧,一会儿我叫人来帮你抓。”   我接过一次性纸杯,微笑着抬起头,道:“大夫,恐怕这只老鼠隐藏的太深,平常人还真的抓不到它,你说是不是?”   “哦?呵呵。”医生尴尬的笑了笑,再次催促道:“先吃药,吃完药再说。”   我缓缓拧开药瓶,只见里面是白色的圆形药片,犹豫了下“大夫,这药管用吗?”   “放心吃吧,绝对管用。”   医生此刻说话的语气变得阴森起来,我的后背泛起寒意,将药片倒出,身体猛地一倾,手松,药瓶顺着病床滚落到了地上,药片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讪讪笑道:“我这手上有伤,握不紧。”   医生盯着我,眼神渐渐变冷,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委屈的看着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真不怪我,你帮我捡一下,我赶快将药吃了。”   医生怒睁着眼睛,缓缓弯下腰,就在他刚刚捡起药瓶的刹那,我不顾疼痛,猛地从床上支撑起身体,抬脚狠狠的踢到了他的头上!   医生摔倒在地,趁着机会,我一跃而起,跳过他的身躯,踉跄的扶着墙逃出病房,转眼间看到医生已经奔着我冲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把闪着寒光,杀气弥漫的匕首!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两个杀手   “来人啊!”   我跌跌撞撞的在医院走廊中奔跑,其他病房的人听到声音打开门来观望,我见有人出现,急忙的喊道:“有人要杀我!”   众人皆漏出震惊之色,没等我跑多远,背后的医生几步追到我的身边,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臂膀勒着我的喉咙,刀尖抵在我的腰上。浑身剧烈的伤痛使得我无力挣脱开他的胳膊,脸上青筋暴露,无奈的撕扯着,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控制。   “不好意思,这位病人要做手术了,情绪有些激动。”   医生的刀尖渐渐用力,我的身体一怔,走廊中从病房内走出的几个人,好奇的打量了着我们,我瞪起眼睛向前看去,咬着牙摇头,喉咙被死死的压制着,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那些病人和家属犹豫了一会儿,竟转身回向自己的病房,有的还嘟囔嘲笑着。   “不就是做个手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的,大晚上喊什么喊,自己害怕就说,还不让别人休息。”   “神经病。”   “......”   只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披着脏兮兮的外套向我们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担忧的神色,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她那干裂的嘴唇中蹦出“哎,大夫,人家好歹是病人,就算不做手术,你也不至于这么掐着他吧,你看他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我见她的脚步向我们挪来,心中一喜,却没想到,紧接着从她身后赶上来一个男人,拉住妇女的胳膊,一脸的抱怨“管什么闲事啊,走了,回去。”   中年妇女皱着眉头,甩开男人的胳膊,沧桑的脸上泛起不满“你看那孩子的模样,大夫,你赶快松手。”   医生用我的身体挡住中年妇女的视线,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远处有两个护士闲聊着,只是刚刚事情发生时转头看了一眼,却根本没有在意。   “死婆娘,跟我回去,别瞎管闲事。”   男人怒着面庞,拽起妇女的胳膊生硬的将她拉向病房,妇女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求助般的看向她,但结果却是无用,两个人互相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化为灰烬,就好像是这医院太平间里的尸体,死寂冰冷。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刻彰显无余。   医生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在我耳边沉声道:“再喊,我就杀了你,跟我回病房去,慢慢走。”   我咬着牙,缓慢的在医生的挟持下向后退去,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种逃脱的办法,可发现所有的方法前提条件都是身体允许,白羽萱告诉过我,浑身上下共七道深伤,缝了四十余针,即使我可以不在乎伤口崩裂,此刻虚弱的身子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退到病房门口,医生将门推开将我带入,随后按压着我的胳膊将我甩到墙上,后背的撞击顿时传来一阵撕裂感,不禁躬起身体,龇牙咧嘴。   医生快速的将门关上,匕首对着我的脸,阴沉道:“好小子,还差点让你给跑了!”   我把着自己的胳膊,喘着粗气看向他,慢慢向病房里侧挪去,拖延时间道:“你是聂金龙的人?”   医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走到床前掀开我的衣服和床柜上的物品,好似寻找着什么,翻找了几下后,他转回身逼近脚步,怒视着我,从嗓子里蹦出话来“我问你,是谁杀了王强他们!”   “什么?”   听到他的话我猛地一愣,望着他发狠的眼神,微微思索,他难道不是来杀我的?下午手机发来威胁短信,白羽萱和柳云馨失去联系,晚上又有面前这个怪异的医生来到我的病房,所以大脑自然而然的就将这几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你不是聂金龙的人?下午的短信是你发的吗?”   “什么短信!”医生的刀刃已经顶到我的胸口,瞪起眼睛“我问你杀害王强他们的凶手是谁!”   我迷茫的望着他,解释道:“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也在寻找凶手,你先别激动,既然不是聂金龙的人,我想你也不是专门来杀我的,对吧。”   “呵呵,我就是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和聂金龙同流合污的畜生!”   他的话直将我的心撞了个窟窿,头脑一懵“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指着浑身的绷带和伤口,苦笑道:“看见了吗,这都是聂金龙找人砍的,我的命差点丢在他的手里,你说我跟他同流合污?”   医生听到我的话眉头微蔟,打量着我的身体,眼神犹豫了下,随即再次变得凶狠“可我亲眼看到你和另一个人去金龙集团找的他,还和他的手下有说有笑。”   “亲眼看见?”   我喃喃自语,心中对面前这位拿着匕首的男人有了分析,他应该是与聂金龙有仇,并且可能是密室焚尸案哪位死者的好友或亲人,说不定,他工作的地点就是在金龙集团内。   “我想你真的搞错了,聂金龙正在追杀我,他的目的便是希望我能够离开G市,不要再去查北郊的那件案子,我俩非但不是朋友,还是敌人。如果你现在杀了我,那可就是帮了聂金龙大忙了!”   “老子才不会帮他!你没抓到凶手,那就把娑婆给我,我今天放你一马。”   “什么东西?”我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不是聂金龙的人,心中对这位医生的恐惧也随之降低了不少。   他猛地伸手推我一把,肩胛上的伤口疼痛起来“别跟我装傻,把娑婆给我!”   我捂着肩膀,凝视着他紧张的神情,坦然道:“你说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你指的娑婆是什么。”   “放屁!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娑婆在你们警察的手里,把东西给我,给我啊!”   见他越发疯狂,刀尖不时的顶着我的胸口,隐隐痛感传来,我连忙道:“你先别激动,这样,你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帮你找好不好?”   医生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攥着拳头,正欲开口,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我和他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着皮夹克的男人抱着果篮惊愕的看着我们。   医生见他发现,浑身一颤,猛地伸手将我拨倒在地,快速的转身冲向门口想要将男人控制住,但随后他的身体就停滞在了皮夹克的身前,而我跌倒在地,眼睛能看到的,只有医生的背影。   “嘭。”   果篮掉在地上,各种水果翻滚而出,我缩了下身体,眼睛瞪大,滴滴血液从两人之间掉落到洁白的地板上,乍起红色的水花。   见了血,我连忙起身挪到门口,穿着皮夹克的男人面色惊异,眼神中透着恐慌,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慌乱的跑出了走廊,医生的身体后仰倒在了我的面前,面目呆滞,捂着自己的胸口,血噗噗的向外喷溅着。   他的眼睛几乎要爆了出来,我跪倒在他的身边,急忙用手按住了他的心脏部位,冲着走廊大声喊道:“来人啊!医生!医生!”   他沾着鲜血的手缓缓伸起,抓住我的衣服无力的拽了拽,我低头看他嘴角蠕动,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的口罩边,血液从他嘴里喷溅到我的侧脸上,热乎乎的。   “九...九只眼...睛...把娑婆给我...给我......”   没说完一句话,他的手缓缓松开了我的衣服,无力的垂在地上,眼神失去光泽,瞳孔开始扩散,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我看着他的尸体,松开了捂着他心脏的手,望着自己手心内的血迹,浑身不停的颤抖...九只眼睛,娑婆,刚才杀死他的皮夹克男人……   我不知为何,心底燃起熊熊的怒火,凶手到底是谁!这件案子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九只眼睛”的陪伴下死去,它到底寓意着什么,它要多么邪恶,才能让如此多的人为之失去生命?   远处传来尖叫声,呼喊声,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打头的医生看到尸体一愣,蹲下身掀开他的口罩,惊道。   “刘长远?”   “你认识他?”闻声我猛地转头,抓住他的衣服急切道。。   “认识是认识,不过他怎么穿了一身白大褂,还死在这里。”   “他是谁?”   旁边一名护士凑上前,看着尸体的面貌,道:“他不是我们医院的清洁工么?难道你杀了他!”   “他是警察。”旁边的医生解释道。   “警察?”护士瞥了我一眼,边招呼人将尸体抬走,边似有意似无意的讽刺道:“我们的职员在警察面前还能被杀了,真不知道现在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抬起头瞪向护士,她却没有看我,和其他医生将尸体抬走,我坐在门口,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令我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已经流淌到我腿下的汩汩血液,不知所措。   刘长远被杀时他掉落在地上的刀上并没有血迹,那也就是说凶器是皮夹克男子带来的,他在这个时候带着刀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其用意不说都能明白。如果刘长远不是聂金龙的人,那穿着皮夹克的凶手,会不会是聂金龙派来杀我的?   想到此处我心头一惊,艰难的从满地的血液中站起身走到床边,将那藏在被窝里的手机掏出出来,江海的电话已经挂断了,我翻开通讯录准备再次拨打过去时,猛地看到了前面给白羽萱打去的电话,顿时一惊。   白羽萱和柳云馨还没有找到!   我在医院遭受刺杀,那白羽萱的失联......她们会不会也出了事情?!   我握着电话的手不自主的颤抖着,忐忑的给白羽萱打了过去,心中默默的祈求着能够联系上她,可那冰冷的提示音在告诉着我。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暴风雨来临   没过多久,江海带着警员就到达了医院,当他看到坐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我,整个人楞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冲到我身边,焦急道。   “邓青,你没事吧!”   我顾不得身上的血迹,也没有回答他那幼稚的问题,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询问有没有看见白羽萱。   “没有啊,她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么?”   听到他的回答,我的手滑落下来,失望的低下头去,白羽萱到底去了哪里?我缓缓将今晚发生的事讲述给江海,包括白羽萱的失踪和那两个杀手。   随着我的话语,江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化成了愤怒,凶眉倒竖,咬牙切齿。   “李二!”   江海浑厚的嗓子爆发出声音,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应答,李二匆忙的跑了进来,看到江海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咽了口吐沫,犹豫着走上前,小心的问道。   “江队,这...你这是怎么了?”   “警局人员全体出动,一队封锁金龙集团,二队去宾馆及周围调取监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今晚必须给我查出白羽萱的下落!”   “啊......”李二面色纠结着,道:“宾馆倒是好说,可金龙集团那边...江队,要不您在想想?上面可是跟您说过的,没有证据不要去招惹聂金龙……”   “去他妈的!”   江海怒声骂道:“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了,我还得惯着他?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我倒要看看,这G市是国家法律说的算,还是他聂金龙说的算!”   “当然是法律,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还没有证据?邓青被追杀,白羽萱失踪,刘长远被杀…行了,我不跟你墨迹。就三个数,如果你不办,那今晚你就回家待着去吧,以后咱俩各走各的路。”   李二闻言脸色一变,没等江海开始查数,瞬间站直身体,敬礼道:“是!我这就去办。”   说罢李二望了我一眼,眼神中透着渴求,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劝劝江海,可是白羽萱失踪和刘长远被杀,已经令愤怒霸占了我所有的思想,我低下头避开看他的眼神,默许着江海的做法。   李二见我不应,叹了口气,摇头无奈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此时此刻,无论是我,江海,还是李二,都别无选择。   我让江海帮我换上衣服,要和他们一起去搜寻白羽萱的下落,江海象征性的推脱了几下,也便从了我的心愿,毕竟在医院或许更危险,随后我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夜色中冷风怒嚎,大批的警车开始在街道上来往,我和江海坐在车内,都没有说话,阴郁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仿佛它也怕看到这人世间的悲凉。   乌云遮天蔽日,不时远处还传来几声震彻城市的雷声,风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都躲回家中逃避将要来临的末日,暴风雨前的葬曲,幽幽萦绕在我们的耳边。   宾馆的监控记录很快就调了出来,上面显示白羽萱17.56分带着柳云馨离开了宾馆,而在周边街道的监控中,却并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不过好在的是,警察没有发现她们被害的尸体,这说明她们很有可能还活着。   江海开车带着我在宾馆周边绕了很多圈,我发现宾馆周边的街道监控布置的很不规则,有许多死角,但整体街道的交叉口都能够照射的到,我脑海中不停的想象着白羽萱出门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有人将她劫持走,肯定是无法逃过交叉路口监控的,除非......   “江海,让你的人再查监控,看看有没有在白羽萱失踪前来到宾馆,白羽萱失踪不久突然离开的车辆。”   江海听到我的话,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连忙停下车掏出手机打电话,我隔着窗户看向头顶的摄像头,带走白羽萱和柳云馨的人绝不可能无故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监控死角劫持白羽萱,随即将他们带入交通工具离开,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白羽萱她们离开宾馆后,没有在其他的监控中出现。   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和江海同时一惊,但随之发现铃声是我手机传来的,我掏出一看,上面的来电人是连刃。   “你告诉他白羽萱失踪了?”????我抬头看向江海问道。   “我哪有时间,李二带人出动时他们正在档案室,正常应该不会收到这边的消息。”江海辩解道。   我咬了咬嘴唇,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想让连刃知道这件事,古风那边正在进行犯罪侧写,现在有这么多警察在,他们两人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如让他们安心的工作,寻找凶手的线索。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接起电话,调整心情,语气平静道:“喂?”   “邓队,古教授出事了!”   “什么!”   正在我想着如何跟连刃避开白羽萱的话题时,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我下意识的惊道,猛地挺起身体,头“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咬牙忍着疼痛,急忙问道。   “他怎么了?”   “......”   连刃在电话那头的讲述令我心惊胆颤,十多分钟前古风完成了犯罪侧写,随即他们两人带着文件准备赶往医院来找我,就在前往医院的半道上,从侧面突然冲出一个骑摩托的人摔倒在古风车辆的前面,哀嚎不止。起初两人都以为是碰瓷的,便下车去与他分说,谁知那人痛骂着古风,还推推搡搡,三个人很快就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跑过来个夹着公文包的人,与乱做一团的三人擦肩而过,未等连刃反应过来,古风的腹部就被刺了一刀,而那碰瓷的人也趁乱逃走,连摩托车都没有要。   连刃心急之下想要追逐,但古风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看起来伤势很重,所以他只能放弃追赶,救人要紧,将古风扶到车上,前往医院抢救。   到医院后古风进了手术室,连刃便急忙去病房寻我,却没有找到人,于是才有的现在这通电话。   我沉思着,心中焦虑万分“你在医院陪着古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对了邓队,还有一件事,古风的手机在我这里,刚刚有个人打来电话,我把古风的情况告诉他了。”   “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古风的父亲。”   我犹豫了下,道:“行,那先这样,医院那边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好。”   挂断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摇开了窗户,拼命的喘着气,心头好似压着千斤巨石,空气变得稀薄,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座椅上。   “又出什么事了?”江海察觉到不对,担忧的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古风的事情讲述给他,谁知听到这个消息,江海的脸色震惊不已,瞪着眼睛看向我,嘴唇哆嗦道。   “古...古教授出事了?”   我皱着眉头看向江海,心道上次两人见面还是火药味十足,怎么这会儿江海连称呼都变了,看他的模样,白羽萱失踪也没见他如此紧张。   “嗯,被捅了一刀。”????我狐疑的瞧着他回答道。   “这次完了,我们都摊上大事了。”????江海的身体突然垮在座椅上,喃喃说着。   江海的话令我更是不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海咬着嘴唇,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街道,对我说“上次你带他见到我以后,我醒来便偷偷派人调查过他,甚至我还给莫老大打过电话,询问他的来历。   这一查不要紧,却发现古风的身份远远超出我的想想,就连莫老大言语中对他也不敢轻佻怠慢,并且再三的叮嘱我,哪怕是得罪你邓青,也万万不要得罪古风,不然到最后,谁都保不住我。”   “咔嚓!”   一道紫色妖异的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倾盆而下,车窗瞬间便被雨水染的模糊,噼里啪啦的撞击声给车内的我们渲染出更加阴森的气氛,江海望着大雨,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古风出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女尸被盗的事情上面还不知晓,若是古风真的有那么大的背景,上面的人调查下来,加上女尸被盗时江海的罪责,江海这个G市队长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他,随后自己也叼起一根,双双点燃,烟雾弥漫在车内,大雨透过车窗打湿了我的肩膀,我摇上玻璃,劝说道。   “江队,别这样。”   “这回是没路走了。”   “不一定。”   “嗯?”江海的眼神略焕发神采,求助似的看向我。   “江队,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这个位置所需要承担的东西,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案子的出现,也许会让领导骂你,也许会让百姓骂你,总之,明明是凶手杀的人,最后下地狱的却是我们。”   江海眯起眼睛,脸色有些失落“你的意思是,让我脱离这个职位?”   “当然不是,我也是刑侦队长,你的心思,你的磨难,我都可以理解。而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你无路可走时,就要学会去选择。”   “选择什么?”   我长吁一口气,平静道:“要么完成责任,被领导骂;要么推脱责任,被百姓骂。”   “我没懂。”   我吸了口烟,吐到车窗上,透过烟雾望着被大雨吞噬的城市,喃喃自语。   “将你的职业生涯抛开,不要管未来的仕途如何,专心抓捕袭击古风和绑架白羽萱的凶手,破解密室焚尸悬案,尽忠职守,亡羊补牢,求个问心无愧,即使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卸了职,至少老百姓不会骂你。”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霸气的江海   漫天大雨疯狂的洗刷着G市的每一条街道,雷声轰轰,闪电划落,街头巷尾除了汇成河流的水,只剩下黑暗中乍舞的警笛和闪耀的红蓝灯光。   江海做出了决定,七八辆警车齐齐驶向金龙集团,在暴雨中的城市化为一道暗光。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金龙集团外,数十个保安制服的人物封锁住了门口,手持武器与半圆形包围的警察对峙,我和江海到达后,带着警员走下车,雨水瞬间打透我们的衣衫,却无一人撑起伞。   气氛沉重阴冷,??双方剑拔弩张。   我捋了把湿漉漉的白发,浑身的绷带和伤口已经被雨水浸染,缓步和江海上前走到众多警员的最前方,看着保安们的坚毅凶狠的面孔,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停止,金龙集团的门口就像是一道分割线,里面是奢侈整洁的金碧辉煌,外面是肮脏不堪的暴雨肆虐。   我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某个人物的出现。   “江队,邓队,别来无恙啊。”   阿飞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极其绅士的从保安后缓缓走出,手中握着一个小型的对讲机,微笑着看向我们。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看来里面的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聂金龙呢?”   江海整理了下自己的警服,与我共同上前,我、江海、阿飞聚到了两群人中间,隔着大厦门口珠帘般的雨水面目相对。   “聂董已经入睡,两位大张旗鼓的带着警察过来,我只好替聂董前来迎接,不知两位有什么事么?”   “白羽萱在哪?”我没有跟他废话,沉声喝道。   “谁?”阿飞故作惊讶的挑了下眉毛,随后讽刺的笑了笑“原来两位队长是来找人的,那恐怕就找错地方了,员工早已经下班,不过明天我可以帮你们查查有没有叫白羽萱的职员。”   江海攥紧拳头,冷冷道:“孟翔飞,如果现在你不把人交出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可别怪我江海不给你们金龙集团和聂董面子。”   “举枪!”   江海话音刚落,身后猛地传出一声大喝,数十名警员齐齐掏出手枪对准了金龙集团门口的保安,动作产生的摩擦声极有威势。   阿飞身后的保安们脸色皆是一变,他们这辈子也没体会过几十把枪口同时对准自己的感觉,每个人都异常紧张,甚至有的保安吓的双腿发抖,不自主的后退。   众人的生死,只在江海一念之间。   阿飞看了眼周围,面色呆滞了下,随后转化为愤怒,伸手指着江海喝道:“江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羽萱呢?”   “江海,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江海将自己的警服脱下递给我,他身上只余下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肌肉紧绷,健硕的身材凸显在夜雨中,轻轻甩了甩手腕道。   “那就看看这把火是先烧死你们,还是先烧死我。”   “你......”阿飞望了眼面前黑洞洞的枪口,脸颊不停的抽动着。   未等他话说完,江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们三人皆是一惊,随后阿飞恍然的眯起眼睛,如释重负的将手放了下去,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二人,嘴角上扬。   江海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我瞥到来电显示——马局长。   “江队,接电话呀,有什么事接完电话我们再聊。”阿飞冷笑着叼起颗烟点燃,胸有成竹的抱起臂膀。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电话铃声好似冤魂般缠绕在我们的耳畔,江海的手微微颤抖,很明显,G市局长在这个时候给江海打来电话,肯定是要责怪他包围金龙集团,让他收队离开。   江海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接听键,只是迟迟没有按下罢了,雨水打湿了手机屏幕,我咬着嘴唇,心中一狠,按住了江海的手腕,低声道。   “岳飞十二道金牌回朝,莫须有惨死风波亭……江队,慎重!”   江海呆呆转过头,眼神从纠结变为释然,咧了咧嘴,挣脱开我的手腕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心哐当落地,暗道:这次完了。   电话接通后江海抬起手机对着阿飞示意了下,只见阿飞的笑容顿时怔住,烟也掉到了地上,江海随后猛地抡起手腕将手机远远的扔了出去。   “啪——”   碎裂的声音自远处的雨水中传来,我惊讶的看向江海阴森的侧脸,此刻,再没有人在能够阻止他的举动。   “你竟敢……”阿飞惊呼,眼睛怒睁着喊道。   但江海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所有人听着,上面发布命令,孟翔飞涉嫌杀人、走私、贩运毒品、绑架儿童,十恶不赦,罪责滔天,如遇反抗可立即击毙!”   “什么?他妈的你冤枉我!”阿飞怒声迈步就要上前。   “再走一步,就地枪决!”   江海的声音铿锵有力,好似死神般充满着浓重的杀气,阿飞停止在原地,死死的瞪着江海,如同困兽却不敢移动。   江海抬起枪对准了阿飞的脑袋,轻声道:“我只给你三个数,查完我就开枪,你必死,大不了等着老子脱了警服去地狱陪你。”   阿飞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保安,而那些人皆是毛发竖立,战战兢兢的后退着脚步。   “一。”   江海打开了手枪的保险,阿飞咬着牙眼神晃动。   “二。”   江海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处,阿飞的神情慌张起来。   “三。”   江海撇了撇嘴,道:“孟翔飞,咱们地狱再见。”   说罢江海开始按下扳机,我甚至能够听到机械弦的紧绷摩擦,刺耳发抖。   “我说!”   千钧一发之际,阿飞终于没能挺过对死亡的恐惧,嘶吼着喊出两个字,身体颤栗个不停,嘴唇都被咬破,流出了血。   “人在哪?”   “在...在东三条街的美姿足疗店里。”   我闻言心中一喜,江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下手枪,转身喊道:“将孟翔飞带回警局,严加看管,不允许他和任何人见面交谈。”   “是!”   几名警员上来快速的按压住阿飞的肩膀,阿飞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成功,抬起头棱起眼睛望着我们,阴沉道。   “江队,邓队,你们真的以为结束了?呵呵,这只是个开始。我怕死,难道你们就不怕死,你们的家人也不怕死么?”   “去你妈的!”   江海一巴掌扇到了阿飞的脸上,死死的薅起他的头发,看着面目狰狞的阿飞,将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在敢说一句,我就打死你。”   阿飞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与江海凶煞的目光对峙,嘴张了张,却没有在敢说出一个字,大雨打湿了两人,江海笑呵呵的再次拍了拍阿飞的脸,转身向我道。   “邓队,咱们走吧。”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衣服递还给江海,两人前往车辆的方向,江海同时吩咐着命令。   “一队的车跟我去东三街,二队分成两组,一组压解孟翔飞回警局,另一组去医院与连刃汇合,保护古教授。”   “是!江队。”   数十名警员齐齐喝道,声音震彻天际,到达车门前,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金龙集团的顶层,硕大的窗户亮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们。   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我抖了抖衣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由衷道:“江队,够狠。”   江海挂档踩着油门,衣服上的水珠不停的向下滴着,头发湿漉漉的打成绺,他的嘴角掠起一丝笑容。   “狠个屁啊。这次完蛋了,局长现在掐死我的心估计都有了。”   “掐死你他也犯法,你们局长才没那么傻。”我打趣着说道,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江海哈哈一笑,随后镇定道:“不过他来电话的时候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说不定咱们就直接回警局了,那我得后悔一辈子。”   我摇摇头,感叹道:“哪有那么多如果......”   “孟翔飞这次是栽了,有万小刀的口供和他们的交易记录,还有这次白羽萱的绑架案,他逃不掉的。”   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先别想的那么好,聂金龙肯定会保他的。”   “保得住么?”   “不知道。”   十多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东三条街的“美姿足疗”,行驶途中我惊讶的发现,整条街竟然都是足疗、美发、按摩这类的店面,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各式各样穿着暴露的女子坐在店里聊着天,看这骚气弥漫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正经服务。   “这是G市的红灯区,比较集中,扫了很多次,也抓不干净。”江海打开车门,掏出枪,边介绍着边走向美姿足疗店内。   “不许动!不许动!”   十数名警察快速的破门而入,女子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江海闲庭信步般带着我走了进去,就像审查公务的领导一样,自信十足。   足疗店并不是很大,只有两层,一楼是大厅,几个女孩和混混已经蹲在了地上,沙发后还放着两把砍刀。   “人呢?”江海走到几人面前,将手枪对准一个混混,轻声问道。   “大哥...什么人啊?”   “孟翔飞放到你们这里的人。”   混混脸色一变,江海的枪口缓缓挪到了他的眉间,他被吓的跌倒在地,颤抖道。   “在...在楼上的包间里。”   “把这些人带走!”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该惹的人   我和江海转身奔跑上楼,几个光着膀子的嫖客和妓...女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神情惊慌,不停的解释着,甚至有的想要逃跑,被警员打倒在地,哀嚎痛叫。   “江队,这里。”走廊里侧的一名警员冲着我们喊道。   我和江海快速的冲到房间门口,望到里面的景象我不禁一惊,白羽萱和柳云馨穿着极其诱惑的情...趣内衣晕倒在床上,身体被绳子紧缚,旁边的柜子上还摆放着皮鞭、手铐等各式各样的S,M用具。   “羽萱,馨馨!”   我疯狂的冲进屋子内,抱住两人的身体,转头狠毒的盯着江海,一字一句道:“是谁干的,我要弄死他!”   江海的脸色也极不好看,重重的点头带着警员离开,并且将房门关上,不让其他人望到白羽萱和柳云馨此刻的模样。我摇晃着白羽萱的身体,她却没有半点反应,但是过了没一会儿,白羽萱的脸色泛起潮红,身体似乎开始渐渐的不规则扭动。   望着她的表情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白色的药瓶,拿到手中仔细一瞧,暗道:糟了,竟然是催...情药。   我从地上捡起白羽萱和柳云馨原本的衣物,拿在手中心神乱了下,肯定是不能让她们穿着身上的情...趣内衣离开,但要是给她们换上衣服,避免不了会看到两人的胴体,心神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了一会儿,我咬牙一跺脚,反正她们现在是晕过去的,醒来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心里有个借口安慰自己,我开始解开白羽萱身上的内衣,洁白诱人的皮肤渐渐出现在眼前,傲人的胸脯,柔软的躯体,我的心里燃烧出一股火气,有些口干舌燥。   我的手避免不了触碰白羽萱的身体,她口吐香兰,身体的扭曲幅度也渐渐大了起来,胸前凸起鲜红的两点,不小心与其划过,我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撇过头,咬着牙将白羽萱抱起,缓缓扯下情...趣内衣,快速的将她的衬衫给其穿上,粉色的内...裤、黑色的牛仔裤......   “邓青...”   正在我给她穿裤子时,白羽萱依稀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呆滞,手还在她的大腿根握着她的裤边。   白羽萱迷离的看着我,娇声呢喃,无力的吐出柔情的话“你...干什么......”   “我......”   望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紧咬着嘴唇将她的裤子快速提上,拽过刚才的情...趣内衣蒙住她的脸,随即想要给柳云馨换衣服。   可我没想到,柳云馨正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我愣了下,上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凝视着她清纯的脸。   “馨馨,能自己换衣服吗?”   柳云馨望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迷茫的点了点头。   我将她的衣物捡起扔给她,从柳云馨的表现上来看她应该并没有被下催...情药,又或者,是催...情药对她没有产生作用?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正看到江海从楼下跑上来,喘着气对我道。   “事情查出来了,这家足疗店的老板是孟翔飞的手下,他本准备今晚将白羽萱和柳云馨......”江海说着犹豫了下,看了眼我的表情,继续道:“据下面的混混说,他们老板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笔生意,焦急的离开了,也是因为那个电话,柳云馨和白羽萱才没受到伤害。”   我点点头,回身打开房门,柳云馨正在穿内衣,上半身玉...体被我看了个精光,我连忙再次将门关上,对江海道:“派人把她们两人送去医院检查身体,白羽萱好像被人下了药。”   江海一惊,反应过来说“好,这就让人办,现在两个人也算平安无事,咱们是不是要回去审问孟翔飞?”   “你先去吧,我去趟医院看看古风。”   江海瞥了我一眼,怪笑道:“别扯了,不放心白羽萱和柳云馨就直说被,还非得用古教授找借口,是不是爷们?真虚伪!”   “我......”   “行了行了,还有一件事告诉你,给你发短信的手机号没有查到来源,但刘长远给你的药瓶技术科检验发现是安眠药。”   “安眠药?”   我微微沉思,看来刘长远最初是真的没有想杀我,他只是想让我睡着,然后寻找他所说的“娑婆”,我问江海“娑婆”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也不知道,只能派人尽量去查“娑婆”和“九只眼睛”的关系。   过一会儿我再次开门,柳云馨已经换好了衣服,警察上来和我齐力将白羽萱及柳云馨送往医院。   到达医院后,两个人都被送进了看护室,我则与连刃汇合,跟他讲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连刃听完后怒发冲冠,冲动的就要离开医院去追捕美姿足疗的老板,我急忙劝住他,让他不要激动,转移话题询问古风的情况。   古风右腹中了一刀,但是好在没有伤及脾肺,手术已经完成送进监护室,暂时没有大碍。并且连刃告诉我,古风的父亲每隔半个小时都会打来一次电话,连刃照实情汇报,并没有隐瞒。   我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不管古风的背景是什么,我们都不能为了保住职位去欺瞒家属。   白羽萱和柳云馨在病房打上了吊瓶,医生给我重新换了绷带,我在医院陪伴了她们一会儿,但两人又再次晕了过去,也没有机会和她们对话,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我给她们换衣服的事情。   我怕连刃冲动,将他留在医院照顾两人,随后自己开着古风的车离开了医院前往警局,江海这么大动作将阿飞抓起来,无论是聂金龙还是G市的局长,肯定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我作为他的战友,不能让他独自承受压力。   凌晨三点。   暴雨还在不停的降落着,为了避免伤口再次感染,我披着衣服匆匆下车走进警局,远远就听到走廊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叫骂声,许多警员聚集在走廊内,李二坐在椅子上面色担忧的抽着烟。   “李队。”我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叫道。   李二闻声抬起头,看到我的出现,连忙拉住我的衣袖,道:“邓队,你来太好了,快想想办法。”   “怎么了?”   “局长发火了,现在孟翔飞被关起来,市里有很多领导打来电话,但江队死活不放人,他们两个在里面已经吵了好一阵儿了,你快去劝劝吧。”   我皱眉思索了下,聂金龙果然在死保阿飞,虽然找到了白羽萱和柳云馨,但江海的日子不好过了。   我安慰了李二几句,穿过众多的警员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刚跨入,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紧接着一个黑影就奔着我的脸就飞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闪躲开来,但伤口的疼痛令我的动作停滞了下,随后肩膀就感到一阵重击。   “啪!”   玻璃烟灰缸掉落在地上变成碎片,我阴狠的抬起头,只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肥胖男人坐在皮椅上,江海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齐齐惊愕的看向我。   我捂着肩膀,迈步走到办公桌面前,冷冷道:“马局长,这见面礼是不是过分了些?”   马局长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严厉的喝道:“邓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跟你牡市曾经的局长是好朋友,莫局长上任后给我打过电话,让你来这边调查案子也是经过我同意的,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我问你,为什么还帮着江海抓捕孟翔飞?”   “哦?”我揉了揉肩膀,心中怒火燃烧,阴沉道:“马局长这话不对吧,孟翔飞涉嫌绑架、雇佣杀手、袭击警察,我也要问问,身为警察有什么理由不抓捕他?”   “呵。你说的简单,证据呢?你们现在定的了他的罪么!”   我微微一愣,皱眉看向江海。   江海脸色落寞,低声道:“美姿足疗的老板我们抓到了,他承认是自己带人从宾馆绑架了白羽萱,万小刀等人也同时翻供,说警察滥用私刑让他指认孟翔飞。至于刺杀你和古风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或者证人,根本没有办法给孟翔飞定罪。”   我震惊的看着江海,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哼!告诉过你们不要去招惹聂金龙,你们谁把我的话放进耳朵里了?”   马局长瞪起眼睛,拍了下桌子“我在G市任职这么多年,难道你们当我这个局长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吗?我只是比你们清楚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现在人家反咬一口,你江海这身警服就得扒下来,明白吗?”   “大不了我不干了!”江海制气道。   “放屁!”   马局长抓起一份文件就甩到了江海的身上“你他妈说的是人话么?从你调来,哪件事我不帮着你,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老子瞎了眼培养你!”   我偷偷扯了下江海的衣服,摇头示意他别说气话,江海愤恨的攥着拳,低下了头。   “马局长,是我们错怪您了。”我赔笑道:“那您看看现在怎么办?”   马局长喘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海,沉声道:“怎么办?现在立刻放人,我想办法跟聂金龙聊聊,只要他不告江海,这件事各退一步也就罢了。   江海你也去给孟翔飞道个歉,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聂金龙他们以后想在G市生存,我这个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相信他也不会跟咱们撕破脸皮。”   “道歉?不可能!”江海怒抬起头。   “你他妈还说不可能!”马局长再次拿起文件冲着江海扔了过来,吼着“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子都豁得出去面子保你,你他妈还不好意思低头!你...你气死我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道歉   江海脸色阴沉,攥实的拳头微微颤抖,鼻子发出闷哼声,不停的喘着粗气,我知道他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现在谁都了解孟翔飞就是雇佣杀手和绑架白羽萱的人,但法律是需要证据的,在万小刀翻供,美姿足疗那个变态老板认罪的情况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和权力将孟翔飞关押定罪。   从马局长的举动看,他的确要比我们沉稳的多,但是他的隐忍也同时放纵了聂金龙和孟翔飞的犯罪野心。   谁对谁错,一时间真的无法讲清楚。   “说话!”   马局长见我们二人皆不言语,再次发声吼道。   “好,我去!”江海抬起头被迫回应,眼眶中泛起了红意。   “江队。”   我出言有心拦阻,江海却一把甩开我,面无表情道。   “今天我江海给孟翔飞道歉,将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这件案子办完,我立刻申请辞职,这辈子再也不踏入警界一步。”   说罢江海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我和马局长呆呆在站在办公室中,不知所措。我听的明白,他的话语内除了包含对聂金龙和孟翔飞的愤怒,还有着对马局长与上级领导的失望,对正义消亡,犯罪滋长的控诉。   堂堂警局刑侦队长被迫给犯人道歉,还要亲手释放他,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缓缓抬起手对马局长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讽刺着他的做法,随后未等他开口说话,我连忙从后面追上了江海的脚步,李二等警员见江海离开办公室,皆围上来询问马局长的意思。   江海只是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方走去,我拦住众警员,摇摇头叹气道:“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李二与我对视,眼神透着悲伤,我想他应该是最明白江海处境的人,从医院江海怒起决定包围金龙集团时李二就猜到了结果,他明确的示意我拦住江海,可惜那时我不得不顾及白羽萱和柳云馨的安全,避开了他的举动。   江海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有很大的责任。   李二安抚着其他警员的情绪,我独自跟上江海,只见他孤零零的站在瓢泼大雨中,仰望黑漆漆的天空,任凭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沉默不语。   他就像是一盏灯,散尽全部余热,却无法照亮城市的黑暗,哪怕一角也难以做到。   我将外套脱下,挡在头上走到他的身边,替他尽力的遮挡雨水,江海没有看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喃喃道。   “邓青,你们牡市也是这样么?”   “不,牡市和G市不同,说乱,比你们还要乱,说黑,比这里还要黑。”   “那你是怎么管理的?”   望着警局大门口的灯光,我苦笑着回答道:“我们那边的大人物叫做鬼影,比聂金龙厉害的多,但是他不会犯法,也不会与警察作对,他就好像一个谜,连我也摸不透。   牡市的那些黑道大哥、小混混都被当年的我收拾了够呛,一场烽火连城,至少十年他们才能回复元气,现在每股势力都如受伤的老虎,舔舐爪牙,不敢出头,所以相对比起来,他们很厉害但也很安静。”   江海摇摇头“我要是有你那本事,说不定聂金龙也就不敢这么猖狂了,都是平时的纵容给他们惯出毛病了。”   “算了吧。”我用头顶了下他的脑袋,淡淡道:“你只看到牡市的安定,却忘记了我付出的代价。妻儿尽亡,入狱三年,凶手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不知所踪。”   江海闻言惊讶的看向我,我微微一笑。   “世间万事都有因果,有得必有失,你也不必那么执着,我相信天道轮回,该进监狱的,跑不掉。”   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与他相视苦笑,随后转身走回警局,前往拘留室。   江海的脚步很慢,甚至有些故意拖沓,我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是一万个不愿意放走孟翔飞,那将代表着他认输了,代表着警局的威慑力如同泡影,他不甘心,至少不希望放走孟翔飞的人,是自己。   可脚步在慢也终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当我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打开拘留室门时,江海下意识的撇过头,紧紧咬着嘴唇不向里面望去。   “哟,两位来了。”   阿飞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敲打墙壁,悠闲的摇摆着脖子,蔑视的眼神看向我们。   江海脸色纠结,鼻子上皱起一道道深深的印纹,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完我转身拉着江海的胳膊走进了拘留室,眯起眼睛强作出笑意。   “孟翔飞,你可以走了,对于今晚发生的误会,我表示很抱歉,真正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去吧。”   阿飞瞥了我一眼,笑道:“还是邓队会做人,那江队呢?一句话也不说么?”   我见他还没有完,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不识抬举,要是放在三年前的我,你早就残废了,会做人?呵呵,我只是为了不让江海卸职罢了,谁会在意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江队?怎么不说话?”孟翔飞发出怪异的声音,语气中尽是戏谑。   “孟翔飞,点到为止,别太过分了。”我有些不满,提醒道。。   “呵呵。”孟翔飞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绕了一圈,不善道:“过分吗?我怎么觉得还差点意思呢,你们到我们公司摆那么大排场,还举着枪跟我查数,你们难道不过分吗!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将我铐走,还扇我的脸......”   “别说了!”   江海突然喊了一声,抬起头,眼角泛着淡淡的泪光,坚毅的看着孟翔飞。   “我错了...”   “哈哈哈。”孟翔飞大笑着走到江海身边,拍了拍他的头“来,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江海攥着衣角,仿佛狗一样被孟翔飞拍着,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压力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堂堂G市队长被犯人如此对待,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使得我心揪了下。   “孟翔飞!”我怒喝道。   “我错了!”江海大声的喊道,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了下来。   孟翔飞脸上漏出了猖狂的笑容,背着手走向拘留室门外,道:“我想低调,你们不给我机会,那就比比谁更狠!”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声音缠绕耳畔,我连忙上前扶住江海的身体,他呆呆的看着我,眼神迷茫,我心疼的将他扶出拘留室,却看到孟翔飞被几个警员包围在走廊中。   “江队!”   孟翔飞转回头,双手插兜,嘴角扬起,示意了下自己的情况。   “让他走。”江海无力的喊道。   众警员面面相觑,但江海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再三犹豫后缓缓给孟翔飞让开了道路。   孟翔飞踏步走过人群,我望着他即将离开警局的身影,心底的恨蓬勃发芽,却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他向远处走去。   “滋啦——”   我正欲扶着江海回到办公室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自警局外传来,只见一辆奥迪冲进警局大院,在玻璃门口处停了下来,从驾驶位置走出一位穿着警服的男人,车拦住了孟翔飞的脚步。   我和江海以及众警员都是一惊,只见那男人面色刚毅,身材强壮,四十多岁的模样,满脸横肉,眼神骇人。   孟翔飞见到有警察拦住了他的去路,身体一怔,随后绕过警车便要离开。哪知男人快速的冲到他面前,薅起他的衣服,愠怒道:“你是孟翔飞?”   我们之间不过七八米的距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他妈谁啊?”孟翔飞傲气十足的推了男人一把“我已经无罪了,你懂吗?有什么事找你们江队和马局长去。”   男人被孟翔飞推了下,身型仅仅是晃了晃,脚步却没后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下盘功夫异常扎实。   “刚刚你也许是无罪,但现在多了一项罪名,袭警。”   “哦?呵呵。”孟翔飞转头看向我们“江队,邓队,你们管不管?”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个男人的来历还不知道,不过看他的举动是专门来找孟翔飞的,与此同时,我注意到马局长也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我们聚集在一起,在走廊里不解的喊道:“干什么呢?孟翔飞还没放走么?”   每个人都没有回应他,而是将视线再次投向门口的男人。   “放开我!”孟翔飞大声喊道,狠狠的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嘴角掠起一丝得逞般的笑容,快速的从腰间掏出枪对准了孟翔飞的脑袋,沉声道:“你竟敢打我!”   “呵,拿枪?我就不信你敢......”   “嘭!”   枪声划破了凌晨的夜色和渐渐变下的暴雨,紧接着就是孟翔飞凄厉的叫喊声传来,捂着大腿倒在地上,惨叫着。   我看的清楚,在孟翔飞没有说完话时,男人的枪口飞速指向他的大腿,毫不犹豫的就扣下了扳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的令人害怕。   “啊!”   马局长听到枪响顿时加快了脚步跑到我们身边,当他看到孟翔飞被开枪打倒在地时,下意识的惊叫了起来,突破人群冲了出去,我们所有人紧跟着脚步也跑到了男人身边,将孟翔飞和男人包围在中间。   地上的血水流淌着,男人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孟翔飞的头,声音低沉。   “现在你信不信?”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弃卒保车   “你是什么人!”   马局长瞪起眼睛,看着地上哀嚎欲死的孟翔飞,在重重警员的包围中抬手指着男人喊道。   男人的枪口依然顶在孟翔飞的头上,面无表情,手快速的伸进衣兜内变戏法般的掏出警员证,从我们的眼前一滑而过,我清楚的看到两个字:金夜,。   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会是他?   “哎?”   马局长显然并未看清警员证上的名字,伸手就要夺取证件,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正准备劝阻,手机铃声在此刻突然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我单手接起电话,只听对面传来沧桑简短的话语:青犬,把电话给马蜂。   马局长刚挣脱开我的手,我紧锁眉头将电话递到他的面前,幽幽道:“马局长,找你的。”   马局长动作一滞,眼神惊愕的看着我,缓缓接过手机放到耳边,不知道那个声音对他说了些什么,马局长的面色顿时一改,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恭敬的回应着“好、好、好,您放心。”   江海见马局长如此神态,惊讶的看向我,我淡淡抿起嘴角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电话挂断后马局长将手机递回给我,犹豫片刻,孟翔飞恐慌的捂着腿看向他,脸色挂着求救般的神态。   “孟翔飞袭警拒捕,把他关押起来,找医生取出子弹进行包扎。”马局长沉声吩咐着命令。   众警员闻之皆是一喜,争先前后的拥挤了上去,撕扯着惨绝人寰的将孟翔飞拽起,伴随着他杀猪般嚎叫声向拘留室内拖去。   “小子,你终于落到我们手里了。”   “给江队报仇!”   “妈的,让你装,狗东西。”   “......”   金夜收起枪来扫了我们几人一眼,马局长客气的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献媚道:“您就是古厅长的......”   金夜板着脸根本没有与其握手,而是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道。   “青犬,还认识我么?”   我咧了咧嘴,苦笑道:“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忘记?”   “没忘就行,我们的帐还没算呢!”   “随时恭候。”   金夜怒哼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上了奥迪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消失在警局门口,他的出现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匆匆而来,匆匆而离,除了一颗子弹外,没留下任何东西。   大雨还在下着,地上多了滩血。   马局长表情纠结,金夜的不理不睬令他吃瘪,渐渐脸色阴沉,转身回向警局。   我和江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齐齐笑了出来。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够狠的,怎么还认识你?”   “管他谁呢,不认识,一个傻子。”   说着我搂过江海的肩膀“现在孟翔飞跑不掉了,该怎么审怎么审,我就说吧,罪恶自有天收。”   江海狐疑的看着我,显然不相信我的解释,但随后他也释然开来,我和金夜的关系对他来说只是好奇而已,真正令他开心的,还是孟翔飞这个家伙。   回到警局,江海直接带着人开始突击审问,而我则坐在警局大厅内抽烟低头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时隔三年会在G市再次碰到金夜,他下车时我并没有认得出来,直到他亮出证件的那一刻,我才想起他是谁,想起三年前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仍记得那个清月如勾的夜晚,我和他在牡市的天台相遇,他开了一枪,我开了一枪......   半个小时后。   “邓青。”   江海喊叫着跑到我身边,爽朗的笑着,开心道:“他妈的,这个兔崽子总算栽在我手里了。”   “哦?他招了?”   江海点点头,愤慨道:“本来什么都不说的,后来马局长让他接了一个电话,他就什么都说了,而且供词井井有条,比他妈审问的警员都专业。”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问道:“聂金龙给他的电话?”   “呦呵,猜的挺准啊。”   我讪讪笑了笑,这个时候能让孟翔飞全盘供出的只有聂金龙了,既然金夜到了这里,想必聂金龙那边也肯定接到了电话,狼遇到了老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弃卒保车,不至于弄得满盘皆输。   我摇摇头,对江海道:“你看你乐的那样,又没有抓住聂金龙,笑什么。”   “孟翔飞都认罪了,聂金龙还跑的了?”   “当然,你以为孟翔飞为什么认罪?”   江海一怔“什么意思。”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揉了揉胸前的伤口,咳嗽两声道:“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易,聂金龙肯定是被金夜背后的人威胁了,所以无奈下只能牺牲孟翔飞换来自己的安全。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犯罪证据只局限于两起刺杀,一起绑架,根本没有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的线索能够定聂金龙的罪。   孟翔飞是马前卒,他栽了,剩下的,就是我们和聂金龙的真正对决了。”   “今天来的那家伙不是帮我们的吗?”   我摇摇头,望着已经变小的雨势,喃喃道:“古风若死,聂金龙必陪葬。但古风没死,所以孟翔飞被捕,算是掰折了聂金龙的胳膊,给他一个警告。”   “这......”   江海被我说的一愣,显然不敢相信我的话。   我给他整理了下领口,轻声道:“兄弟,这个社会不是只有黑白,还有一种颜色,叫做灰,聂金龙就是灰色。”   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言语可能重了些,缓和道:“孟翔飞被捕也是一大功,庆祝下吧。”   “不,我要去整理案卷了。”   江海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虽然马前卒没了,但这盘棋还没有下完,胜负未定,我必须走好每一步!”   我微微一愣,江海转身走回办公室,他的话飘荡在我的脑海里,好似天光乍破,惊的我心头一阵疼痛。   离开牡市前,莫书交给我的纸条再次闪现:棋局我已布好,至于怎么走,看你自己的手段。   我走出门口,身陷蒙蒙细雨中,天色淡淡亮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面对着无人的街道想着:   “V”,我与你的棋走到了哪一步呢?   回到宾馆内,我打开房门倒在床上,身体的伤口加上精神的疲惫,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是中午时分。   雨停了,城市又恢复往日的喧嚣。   拿过手机给江海打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但无人接听,可能在忙吧。   起身换了套衣物,将“暗蛟”放在手中反复摩擦了几遍,连同“沙漠勇士”都携带到了身上。   当我正准备离开宾馆时,却忽然看到了枕头下漏出了一抹粉色。   我好奇的掀开枕头,是一张小型备忘贴上的纸片,拿到手中,只见上面写着:走廊有人。   我猛地一惊,转头望向门口,只有一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反手握刀走出门口,走廊内安静异常,并没有任何人的行踪。   我皱起眉头,这张纸条是谁放到枕下的?   我对自己的警惕心充满自信,绝不可能有人在我睡觉时潜入房间留下纸条离去,那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某个人在房间无人时进入的。   我起身穿衣匆匆下楼,找到前台提出调取监控,经理看到我一脸惊色“大哥,要不你们换个地方住行吗?三天两头出事,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边抱怨着边将我带到监控室,我调取了自白羽萱和柳云馨离开后的所有监控,确定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房间。   “上次那个人头案发生后,我们的服务员对你们的房间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进去打扫卫生?谁不怕一进去看到个人头?”   听着经理无奈的语气,我只好让他帮忙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经理敷衍着答应,看他那模样,若不是顾忌我的身份,怕是早就将我赶出去了。   离开宾馆我打车前往医院,路途中不停的翻弄着粉色的纸条,虽然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但可以看得出,这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提醒。   走廊有人?难道是在指那个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人?   我沉思着,很快就到达了医院,将纸条塞进兜里,匆匆上楼找到了白羽萱和柳云馨的病房,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三个人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扑克牌!   “三个K带一对儿。”   “不要。”   “3.4.5.6.7。”   “柳大小姐,刚刚不是教你了嘛,顺子是不能管三带的。刚才你拿个3非要管我2,说比我大就算了,这又从哪来的理由啊?”   “就管,略略略!”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柳云馨拿着扑克牌打连刃的脑袋,不知所措。   “邓...邓队。”   白羽萱转头间看到我顿时一愣,手中扑克牌掉落到床上,好似想到了什么,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连刃和柳云馨齐齐转头向我看来,柳云馨面色一喜,推开连刃,光着脚丫蹦蹦跳跳的冲到我面前,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身体,眼神迷茫。   我脸色抽动,冷冷道:“连刃,你出来一下。”   随后我低下头摸了摸柳云馨的脑袋“馨馨乖哦,去白姐姐那里,等着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嗯。”柳云馨点点头,在我的身上蹭了蹭,转身跑回到床上。   我与白羽萱眼神对视,没有说话,待得连刃到我身边,关门走出了病房。   “邓队。”连刃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阴沉着脸“古风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多了,有个叫金夜的在照顾他呢,今天早上还有人带着一大堆礼物来看望。”连刃抬起胳膊“看,这是送礼物的人为了感谢我救了他,送给我的,听说好几千呢。”   “摘了!”   “什么?”连刃一愣。   “如果你不想死,现在、立刻摘下来!” 正文 第三十章 测写报告   连刃呆滞的看着我,一脸不解,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将手表摘了下来递给我,表情有些不开心,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将手表攥在手里,低头仔细的观察着,翻转了几遍,发现手表的后壳部分有一个细微的小孔,如针眼般大小。   我略微皱起眉头,掏出手机给江海再次拨打过去,这次对面却是有人接听了。   “喂?”江海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   “来医院一趟,帮我查个东西。”   “等一会儿吧。”江海剧烈的喘息着“这边正在抓那两个刺杀你和古风的人。”   我闻言一喜“找到他们了?”   “孟翔飞把他们都供出来了,并且打电话将他们约到郊区的破楼里,我的人已经包围冲了上去,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我正想继续问时,电话那头传出了其他警员的声音。   “江队,抓到人了!”   “好!”江海大喝一声,随即对我道:“邓青,我先挂了,你们在医院等我吧,这边处理完我就过去。”   电话挂断,我抿起嘴角,看来聂金龙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不过还是如我初期想的一样,两个杀手肯定不会是聂金龙亲自出面雇的,能替他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孟翔飞。   孟翔飞买凶杀人,绑架白羽萱,两桩罪名够让他吃几十年牢饭,即使聂金龙想将他救出来,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成功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替罪羊。   这次还真是要多亏古风的背景,若是古风没有遭遇刺杀,说不定我们还真的拿孟翔飞毫无办法。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连刃见我脸带笑意,皱起眉头,我知道他还对我夺走他的手表心生不满,轻声道。   “送你手表的人是不是个子不高,显得很老,耳朵还缺了一块?”   “你怎么知道?”连刃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   我拽过他的衣领,幽幽道:“那是绑架白羽萱的幕后凶手,就是因为他,白羽萱和柳云馨差点被强暴,你知道么?”   连刃大惊失色“什...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能有什么好心?你原先没见过聂金龙,那个人手段硬的狠!”   “他妈的。”连刃怒骂着“我还以为是古风的哪个朋友呢,怪不得金夜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淡,他的东西,我不要!。”   “呵呵。”   “不对啊。”连刃思索了下,眼中闪着疑问“如果是他绑架白羽萱,刺杀古风,那为什么他还敢来医院给古风送东西呢?不怕金夜把他抓起来么?”   我见连刃单纯的模样,淡淡笑道:“这里面的事很复杂,等你慢慢了解就知道了。”   “算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别了解了,看着那些人虚伪的模样,我就恶心。”   我伸手拍了拍连刃的肩膀,搂过他的脖子“兄弟,有的时候虚伪也是一种保护,一种妥协,如果每个人都把真正的面孔漏出来,那才叫可怕。”   “......”   我和连刃来到古风的病房,未等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我不会回去的。”   “古风,你得听话,G市现在水太浑,邓青在这里是肯定不会放过凶手的,到时候在生出什么乱子,谁来保护你?”   “就是因为现在这里乱我才不能离开,邓青需要我。”   “他谁也不需要,你不了解邓青,他是个疯子,把自己妻儿都害死了,你不能拿命陪他冒险。”   “他的事情我知道,但作为警察不就是应该这样吗?前怕狼后怕虎,直接交枪给凶手得了,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我很欣赏他,我会帮他破完案的。”   “你......”   我和连刃推门而入,金夜和古风齐齐转头向我们看来,愣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倚着门口道:“金夜,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金夜脸色一变,杀气腾腾的看着我“邓青!”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提醒。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当初你的那份豪情壮志哪去了?怎么,在省里呆几年开始缩头缩尾当乌龟了?”   “放屁!”金夜凶神恶煞“除了你以外,换成别人我也不会拦着,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有数么?”   “哦?我什么样?”   “你他妈......”   金夜话说到一半停止下来,脸颊抽动,怒哼一声“我也不跟你讲那些没用的,我一定会带古风走。”   “你随意。”   我摆摆手走到古风身边,关切的望着他,其实金夜说的也没错,古风若是离开我,危险也会消失。   我蹲身轻轻道:“古风,这次让你受苦了,好好养伤,是走是留,我邓青都顺着你,谢谢你。”   古风缓缓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掌,我挑了下眉,伸手与其手臂相握,古风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一份沾着血迹的案卷。   “测写结果,你拿回去看看,案件现场的信息量不够,只能大体做出推测。”   我转头看到桌子上的案卷,颤巍巍讲其拿到手中,望着上面的斑斑血迹,咬牙道:“兄弟,你放心,血债终要血来偿,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嗯。”古风点点头,帅气的侧脸透着疲惫,缓缓闭上了眼睛。   松开他的手,我将案卷递给连刃,起身看向金夜,撇了撇嘴,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但终是一句都未说出口。   “走了。”   我淡淡道了一句,转身与连刃离开病房,金夜的想法我都明白,他对我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的我,确实不顾一切,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我将案卷放在病房内,与白羽萱她们三人离开医院吃了顿饭,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多次与白羽萱在后视镜中目光相对,心跳加速。美姿足疗的那晚,我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意识,我肯定是不会主动去提起,她...应该也不会吧。   饭桌上我们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连刃不时给白羽萱夹菜,而白羽萱的眼神一直盯在我的身上。柳云馨跟我们几人也越来越熟悉,丝毫没有了最初的陌生感,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我希望她能够忘记柳峰的存在,只要她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吃过饭接到江海的电话,他已经到达了医院,我们几人匆匆赶回与他见面,从沟通中了解到,两起刺杀的凶手是从G市隔壁的村子里雇来的,都是些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小人物,没什么背景。   孟翔飞只出了五十万,就使得两人敢犯下如此大的罪行,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五十万和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我将手表交给江海,随后和他单独走到阳台处,打开了古风的犯罪侧写报告。   报告的前几页都是对死者尸体的特征及其资料、交际圈的调查结果,我直接向后翻去。   “性别:本案的侦察假设中明显包括一个预想观点,即本案的犯罪人只有一个,而且是男性。”   “两起案件的作案方式明显不同。   第一起,女尸,即于晓慧,她被杀时曾有过剧烈的挣扎,从她死后的衣着上看,她应是在逃跑过程中被抓住,枪杀而亡,作案过程充满暴力行为。   于晓慧身体并不健壮,但她能够与犯罪嫌疑人争斗,逃脱,迫使凶手将其杀死,可以猜测凶手应该是一名瘦弱、无力、个子矮小的男性。   死后凶手割去于晓慧的鼻子、眼睛、耳朵,模仿‘V’的杀人手法,说明他对牡市的‘6.21’杀人案很了解,凶手应去过牡市,并且了解当年案件的信息。   栽赃嫁祸,以便逃脱法律制裁。”   “第二起发生地在G市北郊仓库,案发地点荒无人烟,经过现场勘查来看,四位死者应是自愿进入仓库内,但火势燃起无法逃生。   凶手应是对G市环境非常了解的人,与第一起不同,北郊焚尸案充满着机动性,策划性,应是蓄谋已久的凶杀案。   根据四名死者的关系网来看,他们在生意上并无往来,私下亦没有什么交情,但据王强妻子的口供,四人曾在被杀害10余天前,在楼下相遇,交谈半个小时之久。   通过这点我们可以确定四人之间必定有着什么联系,而凶手就是促使他们联系的枢纽。   我建议寻找四位死者的共同点,调查他们的履历。   第二起案件现场证据太少,大体能够推断出凶手是一名高智商,逻辑性强,胆大心细的男子,暴力杀死于晓慧后,开始策划谋杀另外四人。   还有要提的一点,金宇从王强手中收款偷盗女尸,王强应该是本案最重要的切入点,如果凶手和四人有联系,联系最多的人也应该是王强。”   我看着古风给出的犯罪侧写报告,快速的捋顺着其中的重点。   凶手,男,瘦弱无力,能够买到枪械,去过牡市,对G市了解,与王强等人有关系,并且能够策划北郊焚尸案......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名字:聂金龙。   烽火连城时期聂金龙在牡市的产业遭到破坏,他定然知道“6.21凶杀案”,而且金龙集团的大本营就坐落在G市,身体瘦弱,个子矮小,经济往来遍布各城市,与王强他们有联系也说的通,购买枪械就更加简单了。   而且聂金龙一直在阻挠我们办案,并派出杀手,绑架白羽萱,所有的疑点仿佛都指向了他。   他,真的是凶手么?   “江队,你怎么看?”我转头对正在沉思的江海道。   “聂金龙。”   江海蹦出三个字,看来他所想的和我一样,我点点头,将文件塞入案卷内。   “走吧,我们再去见见这位刚刚被掰断臂膀的聂董。”   “他会见我们吗?”   “会的。”   我看着医院下往来的人群,喃喃道:“孟翔飞栽了,聂金龙想要脱离嫌疑,就避免不了要见上我们一面,不见才说明他做贼心虚。”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子仇父报   金龙集团。   我再次来到这栋大厦门前,看着内部金碧辉煌的装饰、熙攘往来的人群,心中唏嘘不已。项羽的雕像依然在大厅中横刀立马、霸气十足,但上次拍掌而迎的孟翔飞已经改头换面成了牢犯,短短几天,物是人非。   江海见我呆呆伫立在雕像前,疑声问道:“怎么不走了,想什么呢?”   我恍然回过头,对江海淡淡苦笑,感叹道:“金龙集团坐拥过亿资产,无数人都羡慕不及,你说聂金龙有什么可看不开的,非要去犯法?”   江海一愣,沉思道:“这点我也没想明白,如果案件是他做的,那杀人动机是什么?谁会放弃优越的生活去杀人?”   “这个问题得等他自己解答了。”   我拍了拍江海的肩膀,眼睛瞥向大厅楼梯处,只见聂金龙身着一身白袍,按着扶手倚靠墙壁,冷冷远看我们二人。   自上次来到金龙集团后,这是我第二次与聂金龙面对面,他本就苍老的面庞此时更是憔悴万分,身形拖沓,头发上白了一片,仿佛垂垂将死之人,了无生气。   昨晚江海带着警员包围金龙集团聂金龙都没有出现,此刻却只身下楼,看来孟翔飞入狱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不过这也让我有些不解,难道他身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么?   “聂董。”   我和江海两人走向前去,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向我们的眼神略带惊恐,纷纷躲避,而聂金龙没有回应我们,只是缓步挪移,按下了电梯开关。   三人走进电梯内,聂金龙在前,我和江海靠在电梯里侧,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必他也跟我们一样,陷在苦恼之中。   过程如上次我和古风来时,孟翔飞带领的路径一样,换乘电梯到达顶楼,走上鲜红的地毯,两侧喷洒的香气绕梁不绝。   聂金龙的脚步很慢,脸色沉着,虽身形萎靡但仍散发着威严的气势,江海打量着走廊的装饰,匝了匝嘴,凑到我的耳畔低声道。   “聂金龙得搜刮了多少钱,才能布置着这么奢华。”   我笑了笑刚想说话,却见前面苍老的身影突然停下,聂金龙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江队,我的钱都是正规做生意挣来的,从没坑蒙拐骗,身为警局队长,积点口德,你不是天王老子,想诬陷谁就诬陷谁。”   江海眉头一皱就要出言反驳,我连忙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是来查案的,孟翔飞既然已经入狱,那就等于杀手和绑架的事情翻篇了,现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因小失大,和聂金龙吵闹起来只会对办案不利。   江海看到我的示意,犹豫着忍下了嘴边的话,聂金龙狠瞪了我们二人一眼,转过头踏着蹒跚的脚步带领我们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如上次一般,走进办公室内,首先看到的就是摆放整齐的架柜,满目琳琅的古董瓷器令人震惊,每一样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那种年代感是仿品无法拥有的,它们就像是讲故事的人,用自己的身体讲述着曾经那个时代的是是非非。   江海的眼睛不停的在古董间扫过,嘴巴张的老大,我相信任何人进入到这间办公室都会是如此模样,就连背景雄厚的古风,上次来时也是惊讶不已。   聂金龙独自走到沙发旁,掏出中南海香烟放到桌子上,端起旁侧烧开的水壶倒上一杯热水,端在手中轻轻的吹着,干裂的嘴唇每呼出一口气,面色都要苍白几分。   我轻轻碰了下震惊中的江海,他才缓过神来,我与他走到聂金龙对面坐下,江海掏出一只录音笔别到胸口。   聂金龙吹着热水,江海不时还会瞟向那些古董,我看了看他们二人,缓声开口打破寂静。   “聂董,何必自己下楼呢,安排个人接待我们不是更好?”   聂金龙抿了口热气腾腾的水,沙哑道:“小孟跟在我身边很久了,他这一走,换个人我不习惯,而且位置我会一直给他留着的,等他回来。”   “你倒是挺讲义气。”江海翘起二郎腿,转回头讽刺道。   聂金龙猛地盯向江海,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透着杀气。   “咳咳。”我急忙接过话茬“聂董,现在能说说北郊仓库的事情了吗?”   “说不了。”   “你耍我们呢?”江海挺起身子怒道。   我知道江海在孟翔飞那里受了委屈,感觉自己被侮辱,所以对聂金龙异常怨恨。但现在不是让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我连忙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去。   “耍你们?”   聂金龙将杯子重重的向桌子上一落,沉声道:“你们两个人把我身边的两个孩子都送进了监狱,现在我成了孤家寡人,到底是谁耍谁?”   “什么两个孩子?”我皱眉问道。   聂金龙眼神缓缓转向我,怒视着一字一句道:“我儿子,还有孟翔飞!”   “你儿子?”江海不解重复道。   聂金龙的身体突然不规则的颤抖,透出痛苦神色“三年前我去国外谈生意的时候,我儿子......邓青,你还记不记得聂晓森!”   “聂晓森...”   这个名字突然在我脑海中乍响,一幕幕场景闪现,我恍然大悟般的看着聂金龙,惊愕呆滞道:“你,你是他的父亲?”   “呵呵,想起来了是吗?”聂金龙咬着牙,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我“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刺杀了吗?我给过你机会离开,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怎么回事。”江海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显然他也听出了些端倪。   我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来过去的往事,有些心闷,剧烈的喘息几口气,摇摇头道:“聂董,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谈过去的事的。”   “好啊。”聂金龙向后仰过身体倚靠沙发,眼中闪烁着仇恨“不谈过去,那来聊聊现在。证据呢?你们来抓我总得有证据吧。”   “监控摄像已经拍到北郊仓库起火时你的车到达过案发现场,请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我去散心,怎么?不行么?”   我紧紧攥着拳头,聂晓森这个名字不停的出现在脑海内,有些心神慌乱。   “散心?那为什么监控内没有四位死者的身影,我怀疑就是你将他们带去北郊仓库的!”江海反驳道。   “证据。”聂金龙冷笑着敲了敲沙发“江队,说话是需要证据的,你怀疑可不行,我还怀疑你贪赃枉法呢!”   “放屁!”江海怒骂道。   “嗯?”聂金龙抬起头,蔑视的看着江海“江队长,警局人员骂人可是不对的,小心我告你。”   “好了!”   我出言喝止住二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聂金龙,他狠毒的目光令我有些心中发虚,深呼吸一口气“聂董,上次你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多加小心的好。案件还在调查中,这段时间有可能还会来拜访,希望你不要离开G市。”   “呵呵,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   聂金龙冷笑着伸出手轻轻摆动了下,我拉起江海的胳膊便向门外走去,出门时我瞥到聂金龙的身形顿时萎靡了不少,瘫软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坐着,好似一具尸体。   “你拽我离开干什么?”   在豪华的走廊内,江海甩开我的胳膊,埋怨道:“你看他那个样子,明明就是心里有事,他那天去北郊仓库肯定不会是散心!”   我拍了拍江海的肩膀,有些乏累道:“我知道他肯定是案件的参与人,但是他说的对,我们没有证据根本抓不住他。本来我以为他是怕我查到案件真相才派人刺杀我和古风的,但现在看,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江海皱眉道:“那因为什么?”   “他的儿子,聂晓森。”   “聂晓森?”江海狐疑的看着我,好奇询问道:“三年前在牡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把他儿子怎么了?”   “聂晓森...算是烽火连城的一个牺牲品吧,被判了无期,并且已经残废了。”   “什么!”   江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愣愣道:“你...你把聂金龙的儿子弄残废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深呼吸一口气,道:“走吧,回去查案,有些事你就别问了,反正跟密室焚尸案也没有关系。”   “邓青,我有点怕你了。”江海凝视着我的眼睛,喃喃道。   “我也怕我自己。”   我和江海离开了金龙集团,开车回往警局,一路上江海都没有在和我说话,我的心思也渐渐沉静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又是因为我,因为我古风才会遭到刺杀,白羽萱和柳云馨才会被绑架,这一切都不禁让我想起了戚雅和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带着他们继续查案,我很怕,怕再有人在因为我而死。   我们现在面对的仅仅是个聂金龙而已,如果是“V”,古风和白羽萱等人,怕是连侥幸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保护他们。   或许真的如廖云海所说,我的出现只会害死更多无辜人的生命。   “喂?”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江海的手机响起。   “真的?好,我正在回去的路上!”   说罢江海挂断电话,车速猛地加快了许多,我的身体随着惯性晃动,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透过倒车镜我看到江海严肃的面庞,只听他道。   “金夜去了警局,并且送来了一份资料,是王强等人和聂金龙的交易记录,其中还有关于女尸和王强关系的线索。”   “王强和聂金龙的交易记录?”   我微微思索,如果女尸和王强有关系,王强还是金宇的幕后指使,那聂金龙在他们之间的作用是什么?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秘密,才会导致王强等人身死北郊,女尸又是谁杀的?   随着车辆与警局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感到自己和真相的鸿沟也在慢慢缩小,心跳加速,等待着揭开谜底的刹那……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柳峰来找过我   半个小时后。   我和江海到达警局门口,下车时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金夜和马局长两人,马局长唯唯诺诺的说着些什么,赔着笑容。   当金夜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根本没有理会马局长正在说的话,拔腿飞快的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的侧身躲避,却没想到金夜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出我的预料,他一个转身拽起衣领将我按到车门上,瞪着眼睛,狠狠的看着我。   “邓青,你们该有的不该有的,我都给你送来了。你给我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抓凶手,你必须保证古风的安全!我没跟你开玩笑,古风要是出了事,你会死的很惨!”   我闻言皱起眉头,伸手用力将他推开,整理着衣服冷冷道:“滚蛋!”   “古风的安全我自然会负责,用得着你提醒?你以为自己是谁。”   金夜怒哼一声,棱着眼睛盯着我“你负责?你要是负责他为什么躺在医院里?这次古风幸好没事,不然你以为自己逃得了责任?你问问莫书保的住你么!”   “我......”   金夜的话突然噎的我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我拿什么让人家相信我能够保护好古风?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这次金队长给送来了这么多情报,我们G市警方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的,到时候古风回到省里,咱们不就都放心了嘛。”   马局长来到我们身边在中间拉开我们两人劝说着,但却没有什么作用,我与金夜互相怒视着,气氛异常紧张。   马局长见我们二人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江海“江海,快说话啊,有没有信心抓住凶手。”   江海站在我身边眼睛盯着金夜,这种时候江海选择了立场,刚刚金夜将我按到车上时,我就看到江海跃跃欲试的准备上手。   而此刻江海并没有回应马局长的话,弄得马局长更加尴尬。   “邓青,你好自为之!”   金夜没有占到上风,瞥了我一眼,撂下句话转身上了车,随着一阵轰鸣声奥迪车猛地冲了出去,接着漂移出了警局大院,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黑漆漆的轮胎印,刺耳的声音回荡不休。   我转头对江海笑了下以表感激,马局长见金夜离开警局,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扫了我们二人一眼,埋怨道:“你们得罪他干嘛?”   “就是看不惯他,装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省里来的就是爷?”江海往地上吐了一口,起身直奔向警局内。   马局长望着江海的背影,剁了下脚,出言骂道:“怎么这性子就改不了呢?迟早得误事。”   “可不能这么说。”我走到马局长的身边,反驳道:“江海的性格直率,冲动,这是他的一大特点,我刚来到G市时也很讨厌他,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工作很负责,为了破案熬夜工作,从不抱怨。   对待孟翔飞时江海顶着压力也没有放弃,这种嫉恶如仇、敢作敢当的人少见咯。   记得当初我和连刃等人吃烧烤时,G市的百姓私下称他为江疯子,这就是名号,也只有他这样的疯子能够压制住G市的黑暗力量,不让那些权贵违法乱纪。”   马局长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他这样不会为人处世,不够圆滑,以后怎么升职?不是断送仕途嘛!”   “你倒真是为他考虑”我闻听马局长的话不禁乐了出来,笑道:“不过马局长我觉得你想多了,以我的了解江海并不需要升职,他也不想当官。我和他是一类人,我们更适合在一线抓凶破案,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八面玲珑,勾心斗角,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说罢我看到马局长的脸色阴沉了下去,随即我踏步追向江海,没有在去听马局长的话,他就跟廖云海一样追求着权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更喜欢江海,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如果G市没有江海,那才真的成了聂金龙那样人物的天下。   我们两人回到办公室,只见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文件,凑上前打开,一张张照片、资料,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江海看到上面的信息,惊呆在原地。   这是一份完整的关系网资料,王强四人、于晓慧、聂金龙,甚至是孟翔飞和金宇,每个人的资料都如透明般摆放在桌子上,甚至包括开房记录、交往女性、病史......   整整一下午,我和江海都在办公室中阅读文件,看到某些重点就用笔记录下,烟灰缸内渐渐堆起了小山般的烟头,眼睛开始发干。好在的是,他们几人的关系也渐渐缕清开来,编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   女尸,也就是于晓慧,G市人,她还是王强以前的秘书及地下情人,两人的关系已经保持两年之久,但王强的妻子却丝毫没有发现。   密室焚尸案的王强四人表面上没有任何关系,但在金夜给的资料上我们查到,四人十余年前曾合伙经营过一家保险公司,后因销售不力而倒闭,之后王强等人遍分散开来,直到多年前王强得到了一笔巨款,开始来到G市发展建材行业,飞黄腾达。   其次我们发现,王强死亡时他已经足足背负了近千万的债款,其中除了银行正规手续贷款外,还有高利贷,民间贷款,而大部分的金额都用在了填补生意的空缺。   聂金龙在近十年内,给王强先后汇款八百万余,而且每次都是在王强生意出现问题时,可以看得出来,王强对于生意方面并不精通,若没有聂金龙背后支持,他那背负着债款的公司怕早已破产,流落街头。   这也让我不禁好奇起来,聂金龙为什么要出钱投资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赔钱老板?   聂金龙的履历很清白,自他做生意起这么多年并未有什么大的漏洞,或者违法行为,而且他还成立了一个“金龙慈善”,用来帮助贫困儿童和偏远山区的学校建设,看起来或许真像他所说的,他的钱都是正规途径挣来的。   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身价过亿的慈善家,前些天还派人刺杀警员,绑架法医。   金宇和王强的交易记录是在近段时间开始,但资料上显示,金宇除了王强的往来外,还有另一张以其母亲名字开的银行卡,和聂金龙之间金钱交易多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刚刚来到G市警局之时。   如此看来的话,金宇应该是聂金龙在G市警局的眼线,但后来却被王强所用,盗取女尸。   我们查到于晓慧被害当天的动向,她是从外市赶回G市的途中被人杀害抛尸河中,而王强和金宇的联系,也是从于晓慧被害后三天开始的。   “聂金龙......”   江海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拍,眼漏凶光,很恨道:“聂金龙给王强钱、给金宇钱、还带着王强几人去案发现场,这明摆着他与密室焚尸案脱不了干系,我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见江海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整整一下午飘荡在办公室内的烟雾猛地涌了出去,仿佛着火一般,我扇了扇鼻子,抱怨道。   “咱们两个今天得减寿十年。”   江海激动的看着我“邓青,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去找聂金龙吧!”   “找他做什么?”我装傻问道。   江海一愣“当然是抓他了!”   “你有证据么?”   江海拿起文件,冲着我问道:“这...这些资料还不是证据吗!”   “不是。”我皱了皱鼻子,再次点起一根烟,烟草的味道在嘴里已经变得发苦“你只有聂金龙的交易记录,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贿赂警员?   而且案件最关键的点你还没有弄清楚,九只眼睛是什么?娑婆是什么?为什么死者身上会有这个图案,它寓意着什么?   凭借这些资料你可以怀疑聂金龙,但并没有任何一项有力的证据能够将他拘捕,甚至你连他的作案动机都不能确定,如果这次去在碰一鼻子灰,丢警局的脸。”   “我......”   我感受着傍晚的微风拂过身体,望着远处警局门口往来的人群车辆,喃喃道:“江队,我知道你不喜欢聂金龙,但我一直在想,他既然也收到了九只眼睛的图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能成为被害人?如果聂金龙真的是凶手,他为什么会收到九只眼睛图案?”   “你是说凶手会杀他?”   “只是怀疑。”我捋了把头发“九只眼睛的线索你查到没有?”   “还没有。”   “我想想办法吧。”   说着我掏出手机找到了七叔的电话,其实我打心里不想在跟他联系,上次他能帮助我完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次找他帮忙,我有些担心会出事。   在牡市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鬼影的地,青犬的天,老七在中间,恰似阎王和神仙。”   神仙是指七叔无所不知,只要不是涉及太过敏感的事情,七叔都可以查的到,甚至是商场的个人隐私,官场的风吹草动。   而阎王则是指你得到消息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钱,可能是人,可能是物品,甚至...有可能是你的身家性命。   七叔的渠道来源一直是我最好奇的地方,他的关系网要有多么强大才能达到现在的地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和蔼可亲,缩在角落里不问世事,但谁又知道他藏着什么样的心思,无儿无女的,他在顾及着什么?   犹豫片刻后,我决定还是给七叔打过去电话,G市的案子一天不破,我的心底总像是有个坎过不去,“V”那边还没有消息,不知道他和柳峰如今人在何处。   电话提示音在耳内开始回响,江海看到我打电话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翻弄着案卷,眉头紧锁,努力的寻找着能够给聂金龙定罪的证据。   “喂?青犬。”七叔沧桑的声音自电话内徐徐传来,悠闲自得,听得出他心情不错。   “七叔,近来可好?”??我寒暄道。   “不好。”七叔回答着,但语气很轻松“我以为你会早给我打电话的。”   “哦?”我不禁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柳峰来找过我。”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九眼娑婆   “什么!”   我正琢磨着怎么让七叔帮忙查九只眼睛和娑婆,突然听到如此重磅的消息,心猛地跳上嗓子眼,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了柳风的样貌,嗓音沙哑“他...他还在牡市?”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他来找我的目的很有趣,我想你也可能会感兴趣。”   “他想干什么!”   “他在找一个女人,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   “是她?”我皱起眉头,隐隐感到不安“那你查到线索了吗?”   “没有。”   “柳峰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七叔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他没有说,我也不会问,你知道我这里规矩的。”   我抿了抿嘴唇“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要是联系我,让我能转达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照顾好柳云馨,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咽了口吐沫,缓缓道:“七叔,如果他在去你那里,你也帮我捎八个字给他。”   “哦?你说。”   “邪不压正,苍天有眼。”   七叔听到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两个人是真有意思,可以可以,我一定转达...除此之外,我还要祝贺你重登刑侦队长的宝位,柳峰的案件,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得福个屁,七叔,我这次找你是帮忙的。”   “嗯?”七叔发出疑问的声音,随即沉默了下去,声音瞬间变得冰冷,令人反应不及“青犬,我这里不是酒馆,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上次柳峰案件帮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干什么?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拖下水不成?”   我尴尬的笑了笑“七叔,我在G市遇到个案件,有个线索不太明白,还得麻烦您老帮忙查一下,实在是不得已。”   “那你准备拿什么来感谢我?”   我犹豫了下,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更别提产业了,咬咬牙道:“先欠着行不行?”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那就用我的命吧。”我扯了扯衣领,直接说道。   对面再次陷入了沉寂,半晌过后幽幽叹息道:“我没那么大本事,也不想犯法,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送瓶老村长就行,在陪我喝点。”   我扬起嘴角,爽快的应了下来“放心吧,不醉不归。”   “...你要查什么?”   “九只眼睛的图案,还有娑婆。”   七叔听完后,语调提升几度“这个不用查,我知道。”   我心中一惊,随之欣喜的追问“这是什么?”   “九只眼睛和娑婆是同一样东西,你现在不是在G市么?那就肯定是它,跑不了。”??“快说说是什么东西。”我焦急的询问道。   “等等啊”。   随着七叔的话,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翻找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七叔重重的喘了口气“找到了,年纪大了动一动就喘,真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娑婆是梵语的音译,指的是娑婆世界,也可以称作大千世界。娑婆汉译是‘堪忍’,意思是世界的众生堪能忍受十恶,分别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语、绮语、恶口、两舌、贪欲、嗔恚、愚痴以及其他的烦恼,故名‘堪忍世界’。   你说的九只眼睛和娑婆指的是一样古物,据说是从云南某个古代王侯的坟墓内盗出来的,我曾经有幸见过那东西一面,可惜没有照片留下。   我记得它是一个椭圆形的球,球上画着九只眼睛,每只眼睛代表着一种邪恶,在佛教语中,九便是所有的意思,传言拥有此物的人变能够看清世间罪恶,不在留恋尘世。   当时这件物品出现的时候在牡市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就在大家都想争抢时,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听完七叔的话我沉思了下“你的意思是,它是个古董?”   “嗯,可以这么说,不说按年代和文化价值,应该算是国宝。”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在聂金龙办公室中那些琳琅满目的文物,匝了匝嘴,又一个线索指向聂金龙,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七叔,你知道聂金龙这个人么?”   “聂金龙?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金龙集团的老总么,怎么,你们这个案子和他扯上关系了?”   “嗯。”   “我说青犬你怎么什么人都惹呢,你都把人家儿子弄残废了,现在还敢见他?”   我闻言一惊,苦笑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呵。”七叔冷笑着说“当年你眼睛都高到天上去了,谁也瞧不起,当然不会在乎抓起来的人是谁,但我们这种行走在刀刃上的人,可没有办法不在乎。   当年聂金龙可是在监狱门口立下誓言的,不杀你誓不罢休,我劝你还是别惹他为好,在牡市他拿你没办法,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懂得。”   我听出了七叔话中的讽刺,岔开话题道:“七叔,我明白了,这里还要忙,您看......”   “行,记得回来陪我喝点,好几年没和人好好痛饮一番了。”   七叔说罢笑着就挂断了电话,我望着手机的屏幕,思绪有些乱,柳峰竟然还敢回到牡市,他想干什么?既然他都回去了,那“V”会不会也跟他在一起?柳峰以身犯险就为了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那个女人又为什么会在我的面前出现?   众多的问题充斥在脑海中,我摇摇头强制自己不去想,转身走到江海身边,将从七叔那里得知的,九只眼睛和娑婆的信息讲述给他听。   江海听完后眼冒精光,兴奋道:“真的?那娑婆会不会就在聂金龙的办公室里!”   “应该不会。”我思索着说道:“谁会傻到把可能给自己定罪的物品放到办公室内等着我们去查?聂金龙老奸巨猾,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那我们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物品的模样,我想在G市总能查得到一些线索,这样,你让李二再去金龙集团一趟,而你带着人想办法查查九眼娑婆在G市是否出现过。”   “好。”江海当即应下,但随之好奇的看向我“为什么让李二去金龙集团?”   我撇了撇嘴,心道这要是让你去还不得跟聂金龙在吵起来?这种时候肯定是要让李二那种八面逢迎的人去处理,方能周到些。   不过我还不能直说,否则以江海的性子肯定会更加想去金龙集团,我快速的琢磨了下对江海道:“咳咳,都一样嘛,聂金龙那里估计查不到什么线索,G市走访这边比较重要,身为队长,你肯定要去调查重要的这一面啊!”   “行吧,那你是跟我走还是跟李二走?”   “我要回趟宾馆,这边的走访调查你们自己来就好,我还有些事没弄明白,需要想一想。”   江海穿上外套,将文件收拾起来“需要我帮忙么?”   我摆摆手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尽量少做点危险的事。”   我头一次听到江海说出关心人的话,心生感动,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办公室独自走出警局。   日头早已落下西山,余晖渐渐被黑暗吞噬着,我走在G市的街道上,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寻得一处墙边倚靠着,掏出了兜里的粉色备忘帖。   “走廊有人。”   备忘帖上的四个字好似一把尖刀扎在心里难以拔出,我深呼吸抬起头思考着,掏出手机给连刃拨打了过去......   “喂?邓队。”   电话那头除了连刃的问候声,还有两个女孩子开心的笑声,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被她们的笑声打回了肚子里,说不出口,我希望白羽萱和柳云馨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而不是在危险中心惊胆战。   “邓队?”连刃的声音再次传来。   “啊...你们干嘛呢?”   连刃听到我的声音,语气平和了许多,道:“别提了,柳云馨非要给我扎小辫,我哪有那么长的头发,这不她又跑去给白羽萱扎辫子了,这小祖宗就是个妖精,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哦...那你们注意安全。”   “邓队你在哪?听着好像是街上啊。”   我望了眼四周,缓缓应道:“嗯,和江海走访查案呢。”   “哦,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了些,等明天再说吧,这边还忙,你保护好她们两个人,记得去看看古风。还有...别总让柳云馨吃零食,按时吃饭对身体才好。”   “放心吧,邓队!”连刃爽快的答应道。   “嗯,那先这样。”   我按下了挂断键,深深的吐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渐渐阴沉的天空凝视了许久,现在G市的案子看起来和“V”并没有多大的联系,我不希望连刃和白羽萱等人再以身犯险,美姿足疗店内白羽萱和柳云馨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我无法想象那天如果我们出现的晚一些,或者孟翔飞没有交代出她们的位置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猜测......   有些事,终究要独自承担;有些人,注定要用生命去保护。   我叼起一支烟没有点燃,双手插在兜内向前走去,自言自语背起了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窗外   我再次来到宾馆内,路过的服务员看到我出现皆偷摸的指指点点,低声言语,我没有理会他们的举动,直接走上二楼,在走廊内碰到了上次黑衣人出现时的服务员徐可心,两人相视一笑,并未说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忍着疼痛脱下沉重的衣服,可惜身上有伤不能洗澡,只好换上睡衣,关灯。   站在窗前望着G市的夜景,我不知能否等到抱着布娃娃的黑衣男子,但我有种预感,只要我们的房间有人在,暗处肯定有眼睛在观看着,我想知道他是谁,目的是什么?   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机,时间快速的流逝,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霓虹灯疯狂的闪烁着,路上的车辆速度也开始加快,冷风吹响了窗户,好似悲伤的歌曲扰乱心神。   我渐渐产生困意,打开电脑找了一部无聊的电影观看,拙略的演技,五毛的特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我迷茫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十分。   脚步声伴随着醉酒男女的吵闹渐渐远去,我揉了揉眼睛打开台灯,叼起一根烟准备去浴室洗把脸,转过头却看到薄薄的窗帘后,一张惨白血腥的人脸,披着长长的头发,没有身体,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我。   突如其来的恐怖人脸吓得我差点跌坐在地上,连忙回手握起桌上的“沙漠勇士”对准窗外,摒着呼吸心惊胆战的缓步走上前,手指死死的扣着扳机。   随着我离窗户的脚步越来越近,我颤巍巍的掀开窗帘,发现那其实是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在窗外漂浮,我咬着牙打开窗户,一把将其拽了下来,面具制作的很恐怖,空洞洞的眼眶,脸上还涂着好似血迹的染料,面具的头发上连着一根细细的黑色绳子,在夜晚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才会产生漂浮的感觉。   惊心动魄。   我握着枪将头伸出窗外向上看去,断掉的绳子在三楼窗台处随风摆动,我定下心神,关上窗户转身冲出房门,跑到走廊里侧直奔向楼梯。   脑海中不停的疑问着,是谁!楼上的房间住着谁?   当我跑到三楼,我的房间正上方后微微一愣,只见房间的门上贴着三个字:杂物间。   凌晨时分走廊内寂静幽深,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站在杂物间前,声控灯也暗了下去,黑夜将我拥抱进她冰冷的怀抱中。   我犹豫着握着枪伸手缓缓推开了杂物间的木门。   “吱呀——”   随着门开,黑漆漆的杂物间内一股阴风顿时袭过我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手紧紧攥了攥枪把,只见杂物间最里侧的窗户是开着的,风呼呼的刮个不停。   我只身迈步进入杂物间内,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灯却没有亮起,我皱了皱眉,估计是灯坏了。   夜盲症使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事物,眯起眼睛,只能借着窗外透进微弱的光芒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似野兽磨牙,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处,枪口微微压低,走进了杂物间的里侧。   几秒钟后我渐渐开始适应黑暗,距离拉近,两侧是蒙着白布的柜子和工具,我那沉重的心跳声此刻都清晰无比,呼吸声响彻在耳内,不时向两侧看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窗前,我伸头向下看了眼,街道上除了被风卷起的塑料袋和垃圾,没有行人往来,而在窗户的把手上,一根缠绕多圈的黑色线团进入我的眼内。   我伸手将线团拿到手中,看来是有人将面具从此处吊下故意放到我的窗户上,他仅仅是为了吓唬我么?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嘭!”   正在我思索间,杂物间的门突然被关上,我身上冷汗顿时透湿了衣服,转身抬起枪口指向紧闭上的门,背对着窗户更加看不清黑暗中有没有人。   我闭住呼吸,额头汗珠缓缓流下,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如果有其他人,至少也会有呼吸声...一秒,两秒,令我失望的是并未听到任何的气息,虽然我有夜盲症,但我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可是,我没有听到丝毫的呼吸,除非……是鬼。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亮使得周围眼前的事物清晰了许多,我一手握枪,一手拿着手机走向门口,窗户吹进的冷风不停的吹过我的身体,寒意凛冽。   杂物间的柜子成堆的叠放着,后面有很多的空隙,我每走过一个柜子就会向后面看去,一个接着一个......   “咚、咚、咚。”   正在我心惊胆战的掀起白布一一探查时,杂物间的门却突然敲响,我猛地抬起枪口,只见门被推开,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走廊的灯亮起,我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宾馆的服务员徐可心。   “你...你要干什么!”徐可心看到我举着枪吓了一跳,瑟瑟发抖的看着我。   我喘了口气,悬起的心渐渐落了下去,将枪收起走出杂物间,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可心拍着胸脯,大口喘息着,惊恐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深更半夜的,你跑杂物间来干什么?”   “我来查案。”   “查案?”徐可心狐疑的看着我,指了指墙边的清扫器具“我是来放东西的。”   我望了眼器具,打量着徐可心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工作服,头发梳理的很干净,戴着白手套,额头还有淡淡的汗珠,看起来倒像是刚刚打扫完屋子。   “你们宾馆这么晚还收拾房间么?”   徐可心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愁苦的抱怨道:“可别提了,还不是二楼最里侧的那个客人,自从住进来后就没有打扫过房间,今天其他客人上前台来举报,说他们屋子里都臭了,没办法我这才寻思晚上去问问能不能打扫一下。   谁知道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声,我也觉得味道实在难闻,所以就取了万能卡打开了房间,谁知道里面竟然没有人,满地全是垃圾,还有恶心的饭盒和卫生纸,我从十点点多就开始收拾,现在才好不容易清扫干净。”   走廊里侧的房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向走廊两侧打量了下,除了徐可心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难道刚才是风将门吹关的?   “你去监控室,帮我调取三楼的监控,把万能卡给我,我要去二楼里侧的房间看看。”   徐可心被我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为难道:“三楼的监控早就坏了,现在三楼基本没有几个客人的,上次你们房间出现人头后,宾馆的生意直线下降,经理骂了好多次的。”   “那万能卡呢?”   “这个……我也得询问一下经理,好不容易剩下几个客人,若是因为我给你万能卡客人不愿意,经理会把我开除的。”   看着徐可心捏着衣角吞吞吐吐的模样,我叹了口气“那你帮我查楼梯口的监控总能够做的到吧,我需要知道今天都有谁上了三楼。”   “这个可以。”徐可心点头道。   “嗯,你去吧,我一会儿去监控室找你。”   说罢我转身自三楼最里侧的房间门口,在每一个房间门口贴耳倾听,如果刚刚是有人关上的门,这么短的时间他肯定不会睡着,人在紧张下会来回走动,思考对策。   在三楼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我琢磨了下,转身走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去房间后我猛的一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面具竟然不见了!   我急忙打开灯,只见地上有几个黑色的脚印,从鞋印的痕迹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进入屋内鞋印存在,但是并没有走出去的……他还在房间里!   我的视线猛的转向了浴室的方向,浴室外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帘,我举起枪缓步走向浴室的位置,白帘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的手缓缓搭上白帘,随即猛的掀开!   浴室前方并没有人影,但我的眼角猛的瞥到一道蓝色的电光从下方升起,随即就看到一个戴着恐怖面具的人猛的跃起,单手抓住我的手腕向上一抬!   “蹦!”   枪响,子弹打在了棚顶,下一秒我的腹部传来一阵麻酥酥的疼痛,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栽倒在地上,枪也脱离了手心。   我瞪大眼睛,只见那人一脚剁在我的胸口处,顿时身上撕裂的疼痛令我蜷缩起身体,他隔着面具,一双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望着我,手中出现一把短小的匕首,冲着我的脖子就划了下来!   “啊!”   我使劲全身力气猛的一侧头,匕首划破我肩膀的衣服,刺入了皮肤内,血刹那间就流淌过脸颊。   我怒吼一声,抓住他踏在我胸前的脚裸狠狠一扭,求生的欲望使我无心理会肩膀的刀伤,拼命的用力拱起发麻的身子,将他扳倒在地。   那人倒地,紧接着一脚踢到了我的侧脸上,握着刀再次向我扎来!我快速的缩回身体,翻滚着抓向旁边的“沙漠勇士”。   “操!”   在我即将握住枪把的刹那,身体再次一麻,无力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手枪,绝望的想要攥住它,可手指却不受控制,丝毫无法动弹……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啊!”   就在男人的刀刃即将刺进我的身体时,一阵女子的尖叫声自门口传来,我努力的扭转视线,只见徐可心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房间内的搏斗,惊声喊叫。   “妈的!”   男人的动作呆滞一秒钟,随后低声怒骂,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冲到窗户前单手支撑翻身跃下,速度之快令我反应不及。   我无力的看着徐可心,她慌张的冲到我的面前,摇晃着我的身体,焦急道:“邓先生,你怎么样?”   说话间她看到我肩膀的伤口和血迹,张大了嘴,慌张的掏出手机拨打120,我半抽搐着身体抬起手,将她的手机压了下去,艰难从嗓子内吐出一句话。   “不,不去医院,扶我,起来。”   徐可心被吓得发懵,握着手机不知该如何是好,发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弱小的双手吃力的挪动着我的身体,让我靠在床的旁边。   我倚着床坐在地板上,尽力的呼吸着空气,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口外的黑暗,我的房间在二楼,他如果想要从这里跳下去逃之夭夭并非不可能。   我更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电击的感觉在几分钟后消散殆尽,戴着恐怖面具男人手中器物的电压并不是很高,人体的承受电压是36V,而120V的电压就能够将人击晕,在他第一次电倒我时,刀扎进肩膀的疼痛感能够让我立刻清醒,这说明男人准备的工具并不完善,否则我怕是已经死了,他依靠的还是那把锋利的匕首。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男人会不会是柳峰,但转眼间看到“暗蛟”依然静静的躺在桌子上,疑虑随之被咽进了肚子。   “你这样流血不行的,我还是叫人把你送去医院吧。”徐可心焦急的蹲在我身边说道,眼神担忧。   我用手按住肩膀的伤口,血液沾染了手掌,我撕开衣服歪头看去,伤口很深却不大,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趔趄的扶着床边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帮我去隔壁房间拿些绷带来。”   “隔壁房间?”徐可心的目光还注视着我的伤口,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有气无力的低着头道:“我朋友是法医,她的桌子上就有。”   “哦,好,我这就去。”   徐可心转身跑出了房间,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徐徐冷风透过窗户吹进,纱帘幽幽飘荡,我的身体在寒冷中开始颤抖,上次在医院因为刘长远的出现,聂金龙派来的杀手才没有得逞,这次在宾馆袭击我的人,背后又是那股势力?   难不成还会是聂金龙派来的,他疯了吗?   “找到啦。”   很快徐可心就拿着绷带跑回了房间内,我接过绷带道了声谢,随后咬牙忍着疼痛给自己包扎伤口,徐可心手忙脚乱帮不上忙,我不知道身上其余的缝针伤有没有崩裂,只是头开始渐渐发晕。   我咬着舌头保持清醒,简单的缠完绷带后,在徐可心的搀扶下走到窗口边望去,不出所料,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虽然二楼不高,但一般人怕是还真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稍微错些角度,或落地着力点没有找好,都容易造成骨折和拉伤。   我转身踉跄的将地上的枪捡起塞进腰间,忍着疼痛在徐可心的扶持下出门,再次来到三楼的杂物间内,徐可心去前台取来手电筒,以便我能够清晰的查看杂物间内的物品。   这次我注意到在杂物间的窗台处有一半个黑色的鞋印,起初进来时因为视线原因并没有发现,看来杀手是在此用绳线吊下面具,在我发现面具跑上三楼后,他又从杂物间窗外爬下潜进入了我的房间。   倒真是配得上“飞贼”的称呼。   “监控有查到什么人上过三楼么?”我转头看向徐可心问道。   徐可心被我一问,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惊恐道:“对了!就是他,刚刚袭击你的人,衣着跟二楼最里面的住客一模一样,我见过他!   监控里也查到他今晚走上三楼,所以我才会跑到你的房间去。哎呦,刚刚被吓傻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皱起眉头,沉声道:“走,去二楼的房间看看。”   “啊,好。”   徐可心应答着扶住我的胳膊,我摇摇头挣脱开来“没事的,不要紧。”   徐可心见我拒绝她的帮助,也没有多说什么,我们两人走下楼梯再次回到二楼走廊内,因为灯坏的原因最里侧的房间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上次白羽萱接到女尸人头时我就好奇的探查过,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有进去,当时如果进去查看,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粉色备忘贴上的话是不是指的就是袭击我的人?那纸条又是谁写的?   我们二人走进黑暗内,房间位于拐角处很难发觉,我掏出枪来按压住徐可心即将刷卡打开门的手,将耳朵贴在门上悄悄聆听着房间内的声音。   果然,房间内有剧烈的喘息声,我暗自庆幸没有让徐可心开门。   看来那个杀手并不是如我所想跳下逃生,他竟从我的窗口横向攀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他想干什么,跟我玩灯下黑么???还是他有什么物品需要带走?   我拉着徐可心的手踏着轻步退出黑暗,掏出手机给江海快速的发过去一条短信,以我现在的体能根本斗不过杀手,只能小心观察,守株待兔。   徐可心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靠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房间内有人。”   徐可心猛地瞪大眼睛,恐惧令她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我连忙扯住她的胳膊,以防发出声响被里面的人察觉。   我举起枪口瞄准拐角处,身体紧紧贴在墙边,呼吸尽量放轻,徐可心害怕的抓住我的胳膊,我用眼神对她示意了下,努嘴冲向自己的房间。徐可心犹豫着点点头,胆战心惊的向我房内缓步挪去,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肩膀上的血透过绷带泛起斑斑红迹,声控灯熄灭,我的身体陷入黑暗内,缓缓蹲下,枪口仍然对准着门口。   十余分钟后,江海的短信随之而来。   “已到楼下。”   我快速的按着键盘回复“派人在外守着,你带几个人悄悄上来。”   我轻轻挪动脚步向后方退去,尽量的避免声控灯亮起,黑暗中视力无用,但声音听起来却是异常清晰。   “咔嚓。”   开门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我心猛的悬到嗓子眼,缩在墙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走廊内,灯光突然亮起,我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嘭!”   “啊!”   惨叫声刺进耳中,我无法看清走廊深处黑暗中发生的场景,不过下一秒关门声从前方传来,我额头的冷汗流淌过脸颊,枪口仍对准着走廊里侧,没敢松开。   “邓青。”   身后传来江海那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见他带着四五名警员匆匆赶来,连忙指了指前方。   江海等人飞速的拔出枪凑到我的身边,当他看到我肩膀上的绷带和血时,脸色怒起,压抑着嗓音道:“是谁?”   “不知道,但这家伙是个高手,告诉你们的人小心点,他有可能会从窗户逃脱。”   江海严肃的回头对其中一名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会意立刻转身弯着腰匆匆跑下楼,江海关切的伸手抹下我额头的汗水,坚毅道:“交给我。”   “嗯。”   江海伸出食指在空中画成个圈,几名警员点点头,分散包围着向里侧的房间渐渐靠去,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枪,食指扣在扳机上。   我瘫软在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次杀手是绝对无法逃脱的,现实不是警匪大片,除非他能掏出一把冲锋枪将我们全部杀死在走廊内。   “嘭!”   随着一声巨响,江海等警员破门而入,但令我意外的是前方并没有传来大喝声或者枪声,我不禁惊讶的看向走廊里侧的黑暗,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我已经打中了他!   “啊,救命......”   嘶吼般的惊叫声自我的身后传来,江海等人冲出房间回到走廊,我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疯狂的向自己房间门口跑去!   该死,是徐可心!   我竟然忘记了杀手的本事,他既然能够从我房间的窗户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反之当然也能够做到。   等我们回到房间门口时,门已经紧紧关闭,江海抬脚踢去,门开,戴着恐怖面具的男人挟持着徐可心躲在角落内,手中匕首刀刃按在徐可心白皙的脖颈上。   徐可心惊慌的看着我,眼中噙着泪水,脸上透出惊恐绝望的神态,但她的嘴被杀手死死捂着,只能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放下刀!”江海跨入门内,举枪大喝。   “别过来。”   嘶吼声从恐怖面具后传来,杀手的身体不住的向后靠去,最终躲在浴室玻璃的角落“你们都他妈出去,谁敢进来我就杀了她!”   江海与我对视一眼,我们开始后退到门外,宾馆内其他的住客听到吵闹声纷纷走了出来,看到我们的枪口后皆是震惊不已,未等我们说话就快速的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无人在敢探头。   “放弃抵抗,你还没有杀人,不要把自己的路走绝了。”江海怒视着杀手喝道。   “我要离开!”   江海再次出言欲说话,我拦下他,凝视着杀手“你觉得自己还有退路么?我们放你逃,你逃得掉吗?”   杀手没有回应,按在徐可心脖子上刀随着手腕颤抖,看他慌乱激动的举动,我生怕一不小心割破了徐可心的喉咙。   “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将枪缓缓放下,有江海几人在,我的枪口举不举没有任何作用,希望这样放松杀手对我的戒备心。   “你别过来。”   “谁派你来杀我的?告诉我,我放你走。”   此话一出,江海和其他警员齐齐转头惊讶的看向我,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迈出一步走进门内,将枪随意的丢向旁边,喃喃道。   “想活下去就告诉我,我保证你平安无事,说到做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栽赃   “邓青。”   江海的声音从旁侧传来,我停止身形看向他,江海的眼神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意味,他想阻拦我却又在犹豫,我坚定的看着他,与他眼神交流,微微颔首。   江海微皱眉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我自信的再次向前跨一步,走进房间内,双手插入裤兜装作若无其事,忍着疼痛倚靠着门口里侧的墙壁,杀手的身体晃动,他在纠结,现在的情况摆在眼前,除非相信我,否则即使杀了徐可心他也无法逃走。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告诉我,我放你走。”我阴沉的声音幽幽回荡在房间内。   “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杀手的语气开始松软,但手上的刀刃却没有放开。   “你别无选择。”   “要么选择相信我,要么继续跟警察缠斗下去,一会儿狙击手、特警都到了,到时候你想让我帮你,我也没有办法。”   面具随着杀手的表情开始褶皱,空气凝固几秒,杀手抬起头直视我道“我说!”   我点点头,转身对江海使了个眼色,江海转头命令其他警员将枪缓缓放下,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面对杀手,等待着他的坦白。   “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来寻找九眼娑婆的!”   杀手的话令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是这个东西?!   我低头思索,不解道:“既然你是找九眼娑婆的,怎么会找到我这里。”   “因为它就在你的身上。”杀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谁告诉你的?”   “现在G市谁不知道这件事?你以为只有我在这宾馆中么?据我所知就有至少三拨人潜伏到这里,今晚我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的。”   我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想起了医院的刘长远,他扮作医生进入病房的目的也是九眼娑婆,看来这并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在G市放出风声给我招惹杀身之祸的,只不过面前的这位杀手倒霉罢了。   “你们为什么都想要这样东西。”   “现在外面出价一个亿,换做你会不想要吗?我拿到这样东西可以改变几辈人的生活,我不想在苟活下去。”   杀手的声音渐渐激动沙哑,手上的刀刃颤抖越来越剧烈,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放开那个女孩,你可以走了。”   杀手听到自己可以离开,脚步微微挪移但随即又退了回去。   “让门口的警察都退出去,还有楼下的警车,全部离开。”   “好。”   我望向徐可心,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转身走出房间,江海见我出来,伸手将我拽到旁侧,低声道:“你真的要放他走?”   “嗯,一定要让他离开,不然我就危险了!把你的警员都撤走,派几个人在暗处跟上他偷偷抓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九眼娑婆,咱们就给他,我可不想再被刺杀了。”   江海疑惑的看着我,我却没有和他多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回到房间内,平静的对角落处的杀手道。   “我来给你当人质,你挟持的不过是个服务员,外面的人不会让你离开的,只有将我拿在手里,他们才不敢对你怎么样。”   杀手沉默半晌,厉声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我伸手指向自己的肩膀“看我身上的这些伤,我根本斗不过你,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放你走。”   说罢我缓步走上前,杀手缩在角落里,匕首的刀刃缓缓远离徐可心的脖颈,但是勒着徐可心的胳膊却没有松开。   待我走到他身前,我们两人互相凝视,刹那间杀手狠狠的推了把徐可心,反手将我拽到他的怀中,匕首的凉意刺痛我的喉咙,不禁苦笑,这种感觉与柳峰挟持我时是何等的相似。   徐可心愣在原地,感激的看着我,我喝道:“快走啊!”   徐可心方才缓过神来,匆匆跑出房间。   杀手粗壮的胳膊勒着我的头,我喘着轻声道:“你轻点,我这身上都是伤,小心没等你跑,我先流血死了,那你可得给我陪葬。”   我的话一出,杀手勒着我的胳膊果然松了很多。   “其实你们都让人骗了,我身上真的没有九眼娑婆,我也在找那个东西。”   杀手没有说话,眼神死死的盯着门口,颤抖道:“走。”   我注视着江海,与杀手共同缓步前行,江海带着警员开始向楼下退去,我坦然的在杀手的威胁下走下楼,徐可心已经被送出了宾馆,大厅内只有我们二人和江海他们,   “你们都出去,给我一辆车!”杀手嘶吼道。   我轻轻抬起头“你傻吗?这个时候要车,警匪片看多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你真是没有当杀手的潜质,警车那么大的目标,你以为自己能够开着它招摇过市离开G市?”   杀手沉思片刻“那你说怎么办!”   我略带嘲讽的说道:“拜托,杀手是你还是我?你挟持着我,还得我给你想办法是么?你就不怕我出个损招害死你。”   “都出去!”   杀手瞪着我,抬起头见江海等人还在大厅内,再次喊道。   江海手握着腰间的枪,好似在犹豫什么,我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心中一惊,难不成他想赌一把试试能不能打死杀手?   “江队,你可不能害我啊。”我有些紧张出言提醒道。。   江海闻言,抿着嘴唇缓缓松开了握在腰间的手,脚步退后,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杀手见江海等警察都退了出去,此时却又犹豫不决,外面有没有布置警力他无法确定,也许出门放开我就会被漫天的子弹打死。   我了解他的想法,暗道他也真够笨的,出言提醒道:“你不是会飞檐走壁么?宾馆旁边有个死胡同,跳过胡同里面的高墙,你就可以逃跑了。”   杀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呆滞脸庞点点头,随后挟持着我走出宾馆,寒夜中街道上除了江海和几名警员,其他的警车都以撤离,空荡荡的马路可以说是最佳的逃生渠道。   而我的眼睛贼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宾馆内其他亮着灯的窗户,在这小小的宾馆内,还有多少人在暗处准备杀死我?   我们二人走到胡同口处,杀手向里面打探了眼,确定我所言没有骗他,拉扯着我进入胡同的里侧。   “你跟我一起走。”杀手依然担心着。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见我身上的伤了吗?你就把我杀了,我也跳不过去。快点跑吧,再晚一会儿出现变故,可就不怪我了!”   杀手不在犹豫,手快速的松开我的喉咙,只听“蹬、蹬、蹬。”三声,我转头回望时,杀手已经跃过了高墙。   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踉跄的跑向胡同口,扯着嗓子大喊道。   “来人啊,杀手跑了,九眼娑婆被他给抢走了!快来人啊!”   “我操你妈!”高墙后传来杀手爆裂怒吼声音,这时他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转瞬间我冲出胡同,迎面栽进江海的坏中,强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伤口的疼痛使得脑袋开始发晕,咬着嘴唇道。   “回去,回去发通缉令散布消息,就说警局国宝级证物被杀手抢劫盗走。”   江海恍然大悟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点点钦佩,将我的胳膊架在他的脖子后,道:“你真够狠的,这回那些暗处的认怕是都去追杀他了。”   我微微一笑,整个人都靠在江海的身上“派人去查,消息究竟是从哪放出来的,是谁想出这样的招数要害死我。”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先办正事,这些伤,不算什么的。”   江海犹豫了下“那我给连刃打电话,让他过来带你去医院。”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别告诉他,让他们三个好好的,别在参与这桩案件,我怕......”   没等说完,眼前顿时一黑,我的意识消散无踪,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干涩的眼睛每眨一下都疼痛难忍,迷迷糊糊看到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正在和什么人交谈,待目光渐渐清晰后才看到,是白羽萱。   我艰难的抬起手腕,白羽萱转头间看到我的动作脸色一喜,慌忙跑到我的床前,医生看着我们,摇摇头道:“命是自己的,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罢医生离开了我的病房。   “邓青!”   白羽萱蹲到窗前握住我的手,她掌心内的温热传来一阵暖流涌进我的心头,我张了张嘴,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来了。”   白羽萱将她的脸颊贴在我是手上,眼中柔情似水,薄唇微启喃喃道:“你失踪了两天,我有些放心不下就给江海打电话,这才知道你住院,傻瓜,你受伤怎么不告诉我?”   “两天?”我睁大眼睛看着白羽萱“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两天一夜了,大夫说你是失血过多,身上多处伤口都崩裂开,基本都是重新缝合的。”白羽萱柳眉微皱,恳求道:“以后别在这么拼命了好吗?江海都跟我们说了,你怎么那么傻,用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我的手指在她白皙嫩滑的脸蛋上擦过,咽喉干涸,喃喃道:“水。”   白羽萱点点头,起身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拿起个小药瓶,用棉棒在其中沾了沾,伸过来擦拭着我的嘴唇。   “你的伤势很重,现在还不能喝水,不然血液浓度降低会导致病变,只能这么擦一擦,嗓子干就抿抿嘴唇,乖。”   我顺着她的话照做,嘴唇上甜滋滋的液体顺着舌头渗透进喉咙,舒服了许多。虽然依旧口渴难耐,但只能忍受着。   “江海呢?”   白羽萱伸手捋了下我的发迹,微笑着说“他去执行任务了,你好好养伤,先别管那么多。”   “任务,什么任务?”   白羽萱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眼神闪烁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呀,江队是G市的刑侦队长,自然有他的事情,你别跟着操心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欺骗   白羽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女孩,她的眼神、表情、肢体动作无不在透漏着信息,她一定知道着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愿告诉我而已。   两天一夜,这期间能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尝试着想要从白羽萱的口中套出话来,可她压根就不给我正面的解释,遮遮掩掩,没过一会儿还将柳云馨带到了病房内,这小丫头一来就扑到我的身上,各种折腾,闹的我无法集中注意力。自从上次美姿足疗店的事情,我跟白羽萱之间仿佛贴上了一层薄膜,好似一触就能够碎,但我没有勇气伸出手。   整整一天都在柳云馨和白羽萱的陪伴下度过,这也是自来到G市后我们三人难得的相处时间,白羽萱的温柔,柳云馨的调皮,让我冰冷的心渐渐融化,暖意萦绕病房。   或许,我不应该去躲避。   回想这几天的事情,发现所有的刺杀者和难题最终都与九眼娑婆有着关系,但有两个问题我依然不解,粉色备忘帖是谁留在枕头下的,她或者他为什么不当面提醒我?   又是谁放出消息说九眼娑婆在我手里,引来如此多的人相互竞争追杀我?   我回忆粉色备忘帖出现前的事情经过,最后一次有人在宾馆我的房间内应该就是白羽萱和柳云馨被劫持前,难道是她们二人写下来的?   我询问白羽萱关于粉色备忘帖的事情,她茫茫然摇头说不知道,如果真的是白羽萱放置的,她没有任何理由隐瞒我,我思索着将目光转向坐在我床边玩弄着我手指的柳云馨。   她披散着头发,眼神清澈,专注的用两只小手捋着我的指头,可爱的模样令人心动,不时与我十指相扣,不时与我相互握手......   若不是她们二人,那会是谁呢?还有人隐藏在暗处?   我苦思冥想却也琢磨不通,房间门锁并没有撬开的痕迹,在我查看白羽萱和柳云馨失踪时,也未见有其他人进过我的房间,总不会是想袭击我的杀手放置的吧。   晚间白羽萱买来盒饭,两个姑娘扶着我起身倚靠在病床上共同进餐,白羽萱不时给我夹菜,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人眼神交错对视,她只是淡淡的微笑。   不知道柳云馨是不是变聪明了,竟然也学着白羽萱给我夹菜,表情执拗而可爱,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想起了柳峰让七叔转达给我的话。   “照顾好柳云馨,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能够想象出来他说此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自信的表情,可惜他现在跟着“V”,不然我真想与他痛饮一番,不谈正邪,只谈人生。   “邓青,吃饭。”   白羽萱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我恍然回过神见她伸手用筷子指了指我的碗,我低头看去,柳云馨不停的给我夹菜,使得菜已经在碗里堆成了小山状。   “馨馨,好了好了。”   我连忙拦阻住她的动作,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简单的吃完饭,我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白羽萱在旁边收拾碗筷,柳云馨依偎在我身边端着漫画看,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   宁静祥和,温馨备至,令我此后多年都无法忘却这个美好的场景。   扬起嘴角,刚刚按亮手机屏幕就看到上面四个灰色的大字:举国哀悼。   我脸色瞬间阴沉,皱起眉头转头望向白羽萱,她凑过来一瞧,叹了口气,失落道:“今天下午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地震,据说是唐山大地震后多年来预估死伤人数最多的,咱们离的远,没有震感。   天灾人祸啊,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点开手机上的新闻仔细的看着,眼睛盯在日期上:2008年5月12日。   我浏览过许多的灾难电影,在其中生命如同蝼蚁般分文不值,这也让我更加懂得要去珍惜生命,我曾经一直不理解许多人自杀、或者犯罪的行为。直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深刻的认识到,这世界上,有许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做。   晚间连刃扶着古风来到我的病房,看连刃的身上沾染着泥土,风尘仆仆,我不禁好奇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连刃表情犹豫了下,给古风搬椅子让他坐到我的床边,随后咧开嘴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   我冷眼扫过众人的脸庞,连刃和白羽萱的神色一呆,古风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微笑着摇摇头,眼中深意泠然。   我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们是为了我好,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知道的再多也仅仅是给自己添些烦恼罢了,改变不了什么。   “你身体怎么样?”我放宽心态,转头看向古风问道。   “好多了,这次或许还要感谢聂金龙。”古风笑意更盛,英俊的模样令人羡慕。   我心里涌起好奇,道:“感谢他?”   说话间我低眉看到古风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女朋友和好了?”   古风抬了下金丝眼镜,摇摇头。   “嗯?不是么?”   “是复婚。”   我张大嘴吃惊的看着古风的笑脸,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结婚了,怪不得金夜会多次的威胁我,这下全明白了,古厅长也许会让自己的孩子出来闯荡,但绝不会让已经结婚的古风遭受到生命的危险。   他代表的是整个家族。   “祝贺祝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我笑着双手抱拳。   “不用生,我有女儿。”   古风再次突破了我的认知,我不禁嗓子一痛,咳嗽几声,抱拳的手变成大拇指冲向他,白羽萱和连刃在旁也是一脸惊讶,谁能想到古风竟然是已经当父亲的人,他还这么的年轻。   “古风,要不你回省里吧。”我犹豫再三,深呼吸出言劝道:“我不能让你的妻儿替你担心。”   “放心吧。”古风绅士的整理着病服的领口“这件案子办完我就会离开,江海那边......”   话说到一半古风猛地愣了下,摇摇头“没事的,这边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我见古风也隐瞒我,缓缓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有一种被隔离的孤独感,就好像全世界都在低声言语,而你却不知道秘密是什么。   大家都在无聊的找着话题,晚间他们见我有些失落也各自散去,白羽萱本准备留在我身边照顾,连刃却拦下她。   “你晚上好好休息,注意自己的身体,我来就好。”   连刃关切的表情使得白羽萱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随后白羽萱带着柳云馨回到了她们的病房。   深夜,我睡不着,连刃低头不时的摆弄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聊天,心底的好奇越发难耐,思考了一会儿,装作艰难的发出声音。   “水......”   连刃闻言拿着手机走过来“邓队,擦擦嘴唇么?”   “不用,接点水吧,身体感觉好多了。”   “哦,好的。”   连刃将手机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端着杯子向饮水机走去,刚迈出去两步,他愣愣的转身想要拿过手机。可我哪里会给他机会,刹那间伸出手将手机攥在手里,看着连刃惊愕的模样微微一笑。   “邓队。”   “别过来,我身上可全是伤,在撕裂伤口会死的。”   说着我按开手机屏幕,只见四条短信记录出现在眼前。   江海:到医院了吗?邓青怎么样?   连:已到,邓队还没有醒来。   江海:他醒了把消息告诉他,这边我们会尽快处理,让他不要担心。   连:知道了。   我嘴角微微颤抖,猛地抬头瞪起眼睛看向连刃,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骗江海,我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连刃眼神晃动,面色尴尬,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想邓对你再去帮他们办案了,现在明显这边的事情跟‘V’没有什么关系,何必还要继续帮江海那个混蛋!因为他们的案子你已经伤成这样,古教授也躺在医院里,白羽萱和柳云馨差点被强暴......”   “混蛋!”我怒声呵斥,激动的想要坐起身体,却牵连着伤口疼痛,喘着粗气棱起眼睛。   “你第一天当警察吗?”   “我......”   “从你踏入警界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我们的一只脚已经踩在棺材里!案子跟你没关系就不管是吗?他妈的死那么多人白死是吗?”   连刃咬着嘴唇,低声反驳道:“这里不是牡市,我们完全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啊。白羽萱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有阴影,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半夜瑟瑟发抖的缩在被子里哭泣,我想替我哥报仇,而不是给江海那个自大狂卖力。”   我攥着拳头,眼睛死死的盯在连刃脸上,他对白羽萱有好感我是知道的,深呼吸几口气压住怒火,平静的说道。   “你回去吧,带着白羽萱和柳云馨她们一起回牡市吧。”   连刃脸色一惊,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咱们的人在受到伤害了。”   “你了解你哥么?”我抬眼凝视着连刃。   连刃呆滞的望着我,我抿了抿嘴唇,沉声道:“连明跟在我身边的日子比你长的多,虽然他没有你能打,也没有你聪明,憨厚的像个傻子,但你可以去问问廖云海,我邓青当年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狂到天上了,为什么却一直把你哥当成亲兄弟。   那是因为你哥跟在我身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没有逃避过,甚至有些明知道会吃亏的事,他都会去做。   现在这世道谁比谁傻?你哥只不过是凭着一颗良心!   牡市的人可能会说连明是我邓青的狗腿子,可能会说连明没有办案能力,但牡市所有人都必须要承认。   连明是条汉子!   你们是亲兄弟,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连明,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今天是连明站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我,为的不是个人私利,而是一份责任,一份善良!”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江海到访   连刃听到我的话缓缓低下头,双手捏着衣角微微颤抖,身体绷紧,正在我以为他有所感悟时,他却猛地抬起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不甘。   “邓队,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我哥哥的善良,他才会死!才会被人割下脑袋!”   连刃此刻就好似一只向天怒吼的野兽,神情狰狞,令我震惊不已,他的话刺进我的耳朵,久久回荡不绝。   一刹那,我呆滞的看着他的姿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对‘V’恨之入骨,但同时我也在怨恨我哥,如果他不那么憨厚,不那么傻,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我一定要抓到‘V’,不仅仅是为了给我哥报仇,我还要让九泉之下的他明白,他做人的方式并不适合生存。   在这么操蛋的社会里,他的道德、他的仁爱没有人会去感激,每个人都追逐着名利,谁他妈会去回报你?谁他妈回去理解你的付出?   我哥是汉子,我承认!可结果呢?结果廖云海、张冲他们三年前都活的好好的,我哥却死了,凭什么!   邓队,你告诉我,凭什么!”   连刃的脚步逼近我的床头,攥紧的拳头,青筋暴露的面庞,整个人都散发着无尽的怒火,灼烧着冰冷阴寒的病房。   “自从我进入警局开始,所有人都拿我哥来和我比较,夸我比我哥有办案能力,每次听到他们这种话我就感觉是在讽刺,嘲笑。   从小我就将哥哥当成偶像看待,上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家,他都会给我讲述你们的破案史,我永远忘不掉哥哥当时自豪的笑容,也是因为哥哥的原因,我自始至终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警察,以后和他并肩作战,惩恶扬善,和你们在牡市扬名立万!   可…可他妈就在我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我哥却牺牲了。   邓队!我哥死了三年了,他妈的三年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我家看过,每次看着我妈抱着我哥的遗像哭,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你们都夸我的办案能力,可我办过的案子跟我哥比起来,九牛一毛!但为什么除了你邓青外,没有任何人跟我夸过他,所有人提起他都是不屑的模样,为什么!”   连刃说着苦笑起来,眼泪滑落,自嘲的摇摇头“我不会重蹈我哥的覆辙,为了警局那些小人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坟墓都没人清扫。我只想抓住‘V’报仇,之后我就离开警界,替我哥照顾好母亲,给她养老送终,我不想面对着那些冷漠的脸去度过后半生。”   望着连刃的模样我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兄弟,不由得心头涌起酸意,湿润眼眶。   “连刃......”   “邓队,算我求求你,咱们回牡市吧。我,还有白羽萱都会帮你,咱们努力去追捕‘V’,替我哥,替你的妻儿报仇,不好吗?”   这一刻,我真的犹豫了。   三年前一败涂地,连明身死,戚雅被杀,我也被送入了监狱,而“V”却依然逍遥法外,在狱中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扪心自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总是将罪责怪在廖云海身上,但现在想起来,真的仅仅是因为廖云海么?他当时不过是个副队长而已,能改变的了什么?   我思绪紊乱,望着窗外的夜色,沉思不明,错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连刃,你带白羽萱和柳云馨回去吧。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有些事我还想不通,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连刃闻言愣住身形,跺脚吼道:“邓队!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使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你哀悼!”   我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连刃,把江海他们的消息告诉我。”   “邓队!”   “告诉我。”我压低声音喃喃道:“无论你说什么也好,牡市的那些警察怎么做也罢,我终究是警察,案子办到现在,我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放弃追查。”   “......”   屋子里沉寂下来,我闭着眼睛放空大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三年前的一幕幕,那些温馨、豪情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重复着。   半晌过后,连刃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的声音徐徐传来“聂金龙的卧室发生火灾,他差点被烧死在金龙集团内。”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连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落寞至极。   我呆呆的望着空荡的房间,心跳速度陡然加快,聂金龙遭遇大火?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不禁想到第一次和古风去金龙集团时,陌生快递中的九只眼睛图案,难不成是凶手准备对聂金龙动手了?现在阿飞不在,聂金龙又不想找其他的助理,经过上次江海围攻金龙集团的事情,他们内部也是慌乱不堪,防御度不知降低多少。   这倒正是凶手作案的好时机。   我拿起连刃的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响了几声提示音,并没有人接,我发过去一条短信,等了许久也无人回复。   放下手机,我将病房内的灯关闭,双手枕在脑后陷入黑暗中,回忆着连刃的话,渐渐乏累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白羽萱正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含羞微笑对我示意,一身粉色的运动装,英姿飒爽,凸显着她极致的身材,随后白羽萱沾湿手巾轻柔的擦拭着我的脸。   “连刃呢?”我感受着她的照顾轻声问道。   “不知道,今早就没有看到他,昨晚他没有在这里陪你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想回牡市么?”   “回去?”白羽萱贴在我脸上的手停滞了下,随即微微一笑“当然想了,不过回不回去的又能怎么样,爸爸死了,我无论在哪里都是孤身一人,没什么区别。”   “我让连刃带你和柳云馨先回去怎么样?”   白羽萱眉头皱起,将手移开,凝视着我的眼睛“那你呢?”   “我把这里的案子办完就回去找你们。”   “不要。”白羽萱将手巾再次放入水盆中,声音低沉“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不管?”   “没有,这边太危险了。”   “我不怕。”白羽萱的披散着头发,将毛巾拧干擦拭我的手“我告诉你邓青,你别找借口,上次你明明都说了,答应我爸爸照顾我的。”   “我...说过吗?”   “王八蛋!”   白羽萱面色一变,将手巾扔到了我的脸上“你想反悔是不是!那我被绑架的时候你还......”   我将手巾从脸上拿下来,只见白羽萱咬着嘴唇,羞红的脸好似能够捏出水来,似犹豫,似纠结,不在说话,柳眉倒竖瞪着我。   “好了,我就是问问。”   她一提到美姿足疗店的那晚,我也尴尬的手足无措,看着自己手腕上白羽萱送的玉坠,莫名的有些感动。   “下次问也不许问。”   白羽萱将我毛巾再次接过,温柔的继续给我梳洗,她漂亮的脸蛋在阳光下碧玉无瑕,眉目间点点幽怨令人心疼,我缓缓扬起嘴角,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连刃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我拿起自己的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结果对面依然无人接听。   我不知道江海在做些什么,连刃现在也不知去向,索性我就安下心来陪着白羽萱和柳云馨一起玩闹,看着她们开心的模样,某个时刻我仿佛找到了归属。   或许,是我太过执着。   晚饭后。   白羽萱坐在床边教柳云馨叠千纸鹤,我的手工能力从小就很差,所以只好躺着发呆,胡思乱想。   但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病房门敲响,却是江海不期而至。   江海穿着皮夹克,脸上尽是清淤,红肿的眼眶使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看起来特别惨,白羽萱见他出现,望向我犹豫了几秒,随后牵着柳云馨的小手离开了病房。   江海脸色阴沉,搬了张椅子坐到我的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我皱眉问道,看样子他是和别人发生了争斗。   “还不是连刃干的好事!”江海怒声道:“你们牡市警局怎么出现这么个杂碎。”   闻言我心中猛的升起一股火气,棱起眼睛,冷冷道:“你给我注意言辞,好好说话!”   “我说什么?这家伙昨晚醉醺醺的冲进我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就跟我动手,妈的,跟疯狗一样!”   “他打你了?为什么打你?”   “我他妈哪知道!这小子在你昏迷的时候就跟我动过手,让我的人教训了,没想到还不知好歹,昨晚竟然还敢来。”   我叹了口气,想起昨天连刃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就是跟江海打架造成的。   “连刃现在去哪了?”我看着他凄惨的模样问道。   江海叼起一根烟“在拘留室呢,被我的手下修理了一顿。”   “你敢打我的人?”我的脸颊微微颤抖,盯着江海的眼睛。   “怎么?他把我打成这样......”   “滚蛋!你自己没打过人家就让手下以多欺少?真他妈丢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海质问道。   我伸手指向江海的鼻子,沉声喝道:“就是这个态度,我告诉你江海,咱们之间的感情再好,你也他妈不许动我的人。谁敢动老子的人,我就要他命!”   “哎我操!”   “你操个屁!叫人把连刃放了,现在就放!”   “你......”江海看着我的模样,嘴唇抖动,随后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恨恨道:“行,看在你为了案子受伤的份上,我就给你邓青个面子。他妈的,气死我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拨打电话,生气的看着我,待电话接通后,江海冲着里面吼道。   “喂什么喂,把那个小崽子放了。”   “让你放你就放。”   “我在医院呢,警局的事你先处理,告诉咱们的人,别再打那小子了。”   “好了,挂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突破口   我见江海挂断电话,担忧的心才缓缓放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么惨,连刃肯定要吃上更多的苦头。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借着江海的手让连刃冷静冷静,做事不能太冲动。   我抬眼看向江海怒气未消的模样,抿着嘴唇“说说吧,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江海压着怒火,道:“你住院后的第二天晚上,聂金龙的卧室起了大火,幸好他的秘书及时发现叫人将他救了出来,才没有受伤,不然现在我们就多一位死者了。”   我无心与他玩笑,继续问道:“现场勘查的结果呢?”   “结果是人为纵火,在聂金龙的卧室床下发现的易燃液体经过比对是汽油,凶手在床下放置了短蜡,聂金龙睡觉时根本没有察觉,蜡烛烧到尾部,点燃汽油引发的火灾。”   我皱起眉头,能够在聂金龙的卧室布置现场,凶手必须具备能够潜入其中的身份,我去过金龙集团几次,他们的防范措施很严密,正常人是没有机会的。   “监控查到什么线索了么?”   “没有。”江海摇头道:“聂金龙的卧室和办公室都没有监控,只有电梯内安装了摄像头,但除了他的秘书外,并没有发现谁进入电梯到过顶楼。”   “那楼梯呢?”   “楼梯的监控是损坏的,因为员工都会坐电梯,来往楼梯的人数很少,据保安说,自从去年监控坏掉后就一直没有维修过。”   我低头沉思了下,喃喃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出入金龙集团?”   江海伸手揉着红肿的眼眶,摇摇头“这样查的话可就多了,金龙集团在G市是总公司,每天出入其中的人数以千记,除去员工还有各界的商政大亨,小公司,调查起来有些难度。   不过李二他们在顶楼下方的楼梯处发现了几个不规则的脚印,目前从脚印可以确定,应该是名170-175左右身高的男性。”   “这样排查范围还是太大。”我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主要目标还是放在九眼娑婆和北郊的密室焚尸案上,金龙集团这边多派人看守,一定要保证聂金龙的安全,如果真的是凶手所为,这次没有杀掉聂金龙,他还会再次动手的。”   江海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让人安插到金龙集团内部了,而且外面也有警车24小时轮流看守。”   “我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江海恍然般的抬起头“你住院后我调查到一些事情,九眼娑婆在你身上的假消息是孟翔飞散布出去的,开始的时间正是你和古风第一次去金龙集团那天。   在我的审问中他也承认,当时他以为凶手的目标是九眼娑婆,所以想着栽赃陷害,让凶手去找你。但他没有想到,会招惹来这么多不知名的杀手。   孟翔飞现在算是穷途末路,审问时他甚至都没有犹豫,就交代出来了。”   “呵呵,他想?怕是聂金龙的想法吧!”   我冷笑道:“刺杀我的人逃跑后你们抓到了吗?”   江海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嗯,是个亡命徒,身上还背着几桩案件,是从南方逃亡过来的,已经跟当地进行沟通准备移交了,他应该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   还有你上次让我发布的消息我也办完了,现在G市的大小头目都认为九眼娑婆在那个杀手的身上,在他被捕后,我再次放出消息说九眼娑婆被盗,正在追查。   听马局长说,上面竟然也对这个九眼娑婆感兴趣,下达命令在破案的同时,尽量寻找它的踪迹。”   我点点头,冲着江海勾了勾手指,江海会意将烟塞进了我的嘴里,我深吸一口,肺部顿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咳嗽了好一阵儿。   “受伤就别抽了,现在情况摆在这里,你觉得应该从哪下手?”   我干咳几声,伸手擦了擦嘴角,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坚定道:“聂金龙!”   “他?”   “对,他在北郊焚尸案发生时出现,又与王强、金宇等人关系非同一般,还收到九眼图案以至于被凶手刺杀,我们只要撬开他的口,这背后的秘密十之八九也就全明白了。”   江海挠了挠头“可我们斗了这么久,他会告诉我们吗?”   “以前可能不会,但现在,凶手的目标已经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他在不交代,那不等于自杀么?”   江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继续道:“你帮我给聂金龙传个信,现在我无法下床,请他来医院坐坐,如果他想抓住凶手,我可以帮他。”   “行。”   江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掏出手机犹豫了下,道:“恐怕现在我是联系不上他了,还得去金龙集团一趟,都怪你那个手下,把我手机打碎了,你看这不刚换一个,电话号码都没了。”   我看着江海手中崭新的手机,怪不得给他打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最后变成关机。   跟江海又闲聊了一会儿,他便告辞离开,看他那凄惨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连刃当初在白羽萱面前炫耀的话,警校搏击冠军,如果是真的,江海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换做是我对上连刃,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而连刃的性格的确要想办法让他改改,这么冲动下去可不行,现在是在G市,他与江海闹闹就算了,如果是和‘V’的战争,这样会要了他的命。   江海离开后没过多久,连刃就回到了医院,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不禁一愣,他的伤可比江海重的多。   碎布般的衣服上沾着血迹,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脖子上还有一道道勒痕,鞋也丢了一只,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战场上逃回的伤兵。   连刃见到我眼神犹豫,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我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让他坐下,但他却没有动弹。   “挨打了?”我轻声问道。   连刃倔强的看着我,沙哑的声音好似旧式的影碟机“十多个人围攻,算什么能耐!有种单挑啊!”   我没有理会他幼稚的话,继续问道:“为什么打江海?”   “看他不顺眼。”   “那你看我顺眼吗?要不要打我几拳发泄发泄?”   连刃没有说话,鼻子不停的向下滴着血,我拽起旁边的纸巾递到他的身前,连刃犹豫了下,接过攥成团塞进鼻孔内,防止血液流淌。   “行了,我也不想说什么,去挂个号,让医生给你包扎包扎,下次别这么冲动,这里不是牡市,挨打算是轻的。”   连刃闻言,略带惊讶的看着我“你不骂我?”   我噗嗤一笑,摆摆手“骂你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出了事我得给你担着,今天江海要是不放你,豁了命我也得去警局给你救出来。”   连刃咬着嘴唇,凝视着我,许久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矫情!”我笑着闭上眼睛“去吧,我困了。”   过了一会儿,听着连刃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我叹了口气,转头侧身缓缓的睡了过去。   梦里我好像看到了连明,站在一片大雾之中,对我挥手叫喊,可我却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   至此接连三天,连刃对我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仿佛刚见面时一般,恭敬异常,他也没有再提过要回牡市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有跟白羽萱交流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白羽萱是定然不会跟他走的,柳云馨就更不用说了,小丫头见到我就像见到糖果,缠着撒娇不放手。   这三天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除了白羽萱每天去买饭,其余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离开过医院,而令我意外的是,莫局长竟打过电话来询问我的情况,还说对我的行为表示嘉奖,回去给我加薪水。   我回复他只有一句话,把医药费报销就好。   除此之外古风时常也会来我的病房坐一坐,不过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边多了位美丽的女性,看起来很年轻,妆容华贵,她的名字我没有问过,我们四人都会亲切的称呼为“嫂子。”   古风的心情随着这位女子的道来,也是越来越好,甚至偶尔还会跟我们开开玩笑,讲述他女儿的事情。   要知道在我们刚认识时,他对这方面的话题是相当敏感的,现在,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心结。   这三天我也跟江海联系过,询问聂金龙的回复,江海告诉我聂金龙已经答应与我交谈,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自从汶川地震发生后,聂金龙和G市的一干商家,代表G市的企业捐出近千万的巨款救灾,而金龙集团的金额就占了其中大半。   对于聂金龙的举动,不止我们,G市的百姓和政界都对其赞赏有加,连江海那么讨厌聂金龙的人,都在电话中多次说他办了件人事。   我对人性的定义从来都没有准确的判断,在我的眼中它就像是水,时而凶猛异常,时而温润轻流,但万物永远不可能离开水,我们此生也无法脱离人性的桎梏。   大善或有小恶,这是天道。   三天后,在江海等众多警员的保护下,聂金龙来到了我的病房,连刃等人皆避开守护在外,留下我、江海、古风三人与他相谈。   几天不见,聂金龙整个人苍老许多,依然是那身白袍,中南海香烟,一杯热水...... 正文 第四十章 金龙往事“上”   聂金龙抬起枯萎的双手,老态龙钟点起一根烟,烟雾缕缕升起,将他憔悴的面孔遮的虚虚掩掩,朦胧不清。   我半起身倚靠着墙壁,病房内的灯光渐渐暗淡,江海和古风坐在旁侧皆没有说话,我注意到古风不停摩擦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扫过聂金龙的一举一动,不停分析思索。   我深呼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略带微笑“聂董,就剩我们几人了,可否敞开心扉的聊聊?”   聂金龙没有抬头看我,将烟放下,抿了口杯中热气腾腾的水,缓缓沙哑道:“青犬,是不是如果抓不到凶手,我就要成天出门被警察看管着?”   我微微点头“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别无他法。当然,如果聂董肯说出心里的秘密,我想凶手想逃也逃不掉,到时候谁也没有理由拘束您,不是么?”   “明白了。”聂金龙若有所思的看向我们三人“那就聊聊吧,不过...这故事有些长,你们要耐心的听下去。”   “好。”   “我和王强等人其实早就认识,那还是在二十余年前,我只身离开家乡的时候......”   1985年,改革开放初期。   聂金龙当时还仅仅是个二十四岁的孩子,在西北的农村与家中父母共同耕地,日子安稳太平,父母给他相中了个隔壁村的女孩,托媒人从中搭线,两家定下了婚期。   当时的聂金龙并没有自主恋爱的意识,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子里,所有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例外,知道自己要娶媳妇,也很开心。   但没过多久,就在两家下完聘礼,定下婚约后,聂金龙却偶然发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与他人有染,而那人还是村书记家的儿子。   小地方,权力当天,山高皇帝远。   父母都劝说聂金龙忍下此事,不要得罪当官的,当时聂金龙生性懦弱,但很聪明,他也知道父母此生都不会脱离村子,为了家庭的安全着想,虽然不满,也只能忍耐下来,只盼得婚后她们两人能够断绝联系,正常过日子。   直到...结婚当天。   张罗打鼓,红绸漫天,聂金龙喝了许多的酒,在他晃晃悠悠想去上厕所时,却看到了光天化日下正在牛棚中偷,情的妻子和村书记的儿子。   外面祝语不断,歌声嘹亮,里面呻,吟不止,肉,体,翻滚。   聂金龙怒了,借着酒劲抄起旁侧的铡刀冲进了牛棚中,将那两具赤裸裸的躯体染成了血红色,呻,吟声也变成了惨叫厉嚎。   村书记儿子残废,两手共丢了八根手指,妻子毁容,浑身十几道疤痕,奄奄一息。   聂金龙在众人的捉拿下逃离了村子,独自在山上的破洞中躲了一天,深夜他潜回到家中,看到灯火中抱头哭泣,身上由于被殴打伤痕累累的父母,他心疼的劝说两人一起逃命。   哪知村书记早已埋伏好人等待他的回来,被迫之下,聂金龙凭着一把砍刀,在猎枪和棍棒中冲出了人群,逃进山里,当时身上遍布伤口,在林中走了一夜,后得路过的商人所救,侥幸活了下来。   而救他的商队中,正有北郊焚尸案内的四位死者,当时王强等人年纪也不大,于是在途中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虽思念父母,但聂金龙知道凭借自己孤身一人,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琢磨许多个夜晚后,他决定跟随商队同行,做个下手。   商队的领头是王强的父亲,因聂金龙的聪明能干,渐渐对其另眼相看,待得他们回到南方后,聂金龙一跃成为了当时王强父亲的助手兼管家。   正在聂金龙以为好日子快要来临时,王强父亲的产业却遭到了当地其他商人的排挤和打压,在激烈的竞争后,王强父亲破产,负债自杀。那些员工和老朋友见大势已去,纷纷离开,只剩下了聂金龙、王强等五个孩子在城市中苟活。   聂金龙无家无业,凭借着王强父亲留给王强的最后一点家底,准备从头干起,几人商量后,觉得资金不足,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几个月后,王强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聂金龙说到这里,气息不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我和江海、古风正听的兴致勃勃,见至此而断有些失落。   “王强说了什么消息?”我追言问道。   聂金龙抬起头看了我们三人一圈,犹豫道:“我不知道你们带没带录音设备,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我只是在讲一个玩笑,并不是事实,你们真的录音,出去后我也不会承认的。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搬倒我,我告诉你们的目的,是抓住凶手,而不是自投罗网,懂吗?”   我眼睛瞥到江海衣服上插着的录音笔,皱眉摇摇头,江海犹豫几秒,将录音笔摘下关闭,起身放到聂金龙的身前。   我们都知道,聂金龙的关系网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他的地位和势力绝不是凭着一段录音就可以推倒的,与其做无用功,不如让他放下心来,将真相说出。   聂金龙脸上褶皱的皮肤挤到一起,微笑着点点头,再次点起一支烟缓缓道。   “我依然记得那是85年的秋天,天气很热,甚至比夏天温度还要高......”   85年秋老虎时节。   某日王强兴冲冲的从外面跑回到几人寄住的老房子内,聂金龙等人出来迎接,见王强喜笑颜开皆是不解。   王强告诉聂金龙等人,他结识了一个小伙子,叫于三儿。   于三儿手中有一样宝物,本是准备卖给外国买家的,但买家一直没有来,于三儿急着用钱,所以王强和聂金龙等人商量准备用剩下的积蓄将宝物买到手里,到时卖出,可以赚很多钱重新缔造产业,恢复往日的生活。   几人商议了一夜,最后投票表决,五人中除了王强和聂金龙外,还有一人同意,三票获胜。   第二天聂金龙跟随王强找到了于三儿,于三儿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模样,精瘦,头发很长,整个人显得颓废至极,于三儿并没有跟他们说宝物是哪里来的,不过聂金龙从他的模样上可以猜的出,于三儿应该是个“下窖手”,也就是盗墓的。   在那个年代,人们都比较朴实,聂金龙看到于三儿的模样其实想要放弃购买宝物的打算,因为他是村子里逃出来的,对死人的东西忌讳莫深。   但王强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能放弃。   本来两人还未商量好,但当于三儿真的拿出宝物的那一刻,所有的争执都消失了,聂金龙和王强的目光都被宝物吸引,欲罢不能。   那是一个椭圆形半透明的石头,透过阳光看去,里面星辰点点,仿佛一个世界,石头上面刻着九只类似眼睛的图案,于三儿称其为“十方梵天娑婆鬼玉。”   于三儿还告诉他们,这块石头的价值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九眼图案为九恶,而石头本身又是眼睛状,其为第十恶。   得此宝物,可洞察人世间一切苦难,超脱众生。   聂金龙和王强都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但依旧很爽快的就把钱给了于三儿,因为他们二人跟着王强父亲走南闯北,这石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于三儿拿到钱后就失踪了,而聂金龙和王强以及其他几人商量后,决定找王强父亲的老朋友帮忙咨询,有没有人收此古物,毕竟它在值钱,也不能当钱花,而且若是不小心被公安知道的话,几人怕是都要有牢狱之灾。   没过多久,便有人找到了聂金龙等人,开价百万收购急眼娑婆,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很少见,聂金龙等人甚至不知道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只有一种感觉,他们成为了暴发户,很有钱。   卖出宝物后,聂金龙等人瓜分了钱财,事情也从这里出现了转变。   王强四人觉得应该干票大的,手中有钱,投资产业,而不是和他父亲一样,小打小闹。   聂金龙却不深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没有经验,即使再有钱,冒然去涉及一些不了解的行当,可能最后会血本无归,还是要从小做起,一步步迈,方才稳定。   王强和聂金龙发生了争吵,但共患难的感情还在,最后几人醉酒一夜,第二天清早,聂金龙独自离开了城市。   聂金龙携带着一大笔钱辗转多省,与王强等人再无联系,从一个小小的地摊贩,慢慢发展成了现在壮阔辉煌的金龙集团。   而王强等人的确合作在南方干了一场大业,最后却负债累累,四散奔逃,从此分道扬镳,各无联系。   聂金龙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我和江海等人也是心中五味杂陈,密室焚尸案发生后我们调查过王强等人的身份,也了解到四位死者曾经有过合作,由此可以证明聂金龙所言非虚。   我看着聂金龙苍老的面庞,再想起他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不得不承认,聂金龙是个能人,至少他能够发家致富绝非偶然。   聂金龙原本懦弱的性格,自他爆发砍伤村书记的儿子和妻子时,就已经转变,再到后面他能在王强父亲自杀后依然带领几个兄弟,可以看得出他内心深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点,从孟翔飞入狱后聂金龙的举动也可见出一二。   他虽与王强等人意见不合,分道而行,但聂金龙也是独身离开,没有存留一点害心,亦没有跟他们化成仇敌。   我回想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线索,起初查到聂金龙与王强近些年的交易记录,我不明白聂金龙为什么要多次援助王强这个无底洞,现在倒是理解了许多。   终究是兄弟,多年后,无论贫穷富贵,依然是兄弟。   这很符合聂金龙的性格。   “在我有钱后,我曾回到村子内寻找过自己的父母,但却发现村子已经荒废许久,曾经的人都不在了,包括我的父母,包括那些乡亲,包括村书记和背叛我的女人......”   “咳咳。”江海在旁侧打断道:“聂董,你和王强又是什么时候再次相遇的呢?是在G市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金龙往事“下”   聂金龙的话被江海打断,他沉醉在回忆中的伤感神情也随着江海突如其来的声音消散无踪,眼睛盯在江海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江队,这样不礼貌的,我还没有说完。”聂金龙的语气是一种从未展现过的温和,此刻的他仿佛就是一个慈爱的老者,与前些日子策划杀机的幕后黑手简直判若两人。   江海闻言一愣看向我,我对他眼色示意,江海点头再次默不作声,我随之对聂金龙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待着他继续讲述那些尘封在心里的往事。   “刚刚说到哪了?”聂金龙看向我,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唯美静谧。   “哦...对。”   未等我回答聂金龙搓着干枯的双手,自言自语的回应道:“村子...村子没了,之后我打听到,在我跟随王强父亲前往南方后不久,村子里就遭遇了山洪,淹死的淹死,逃生的逃生,人们都各自散去了。   我也曾让人帮忙寻找父母的下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踪迹,茫茫大地想找两个老人,实在是难比登天,说不定他们也跟其他的村民一样,丧生在洪水中了。   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却始终无法享受家庭的感觉。后来我娶了个媳妇,是个瞎子,很多人不理解我当时身为有钱人要娶个盲女,其实我只是觉得她很朴实勤快,觉得和她在一起开心,有钱没钱的,难道爱情也必须和钱挂上关系才行?   面包够吃就好,纯粹的爱情基于物质但并不依赖于物质。   我那媳妇对钱根本没啥概念,她就是喜欢我,不求首饰,不求房产,她一个瞎子打扮的再美,得到的再多又能怎么样,给她一辆车开的了么?   再后来,她还给我生了个儿子,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每天工作在忙碌都会抽时间回家,给我家媳妇和孩子讲故事,就是格林童话那种,听她们笑,看她们闹......”   说着说着聂金龙眼眶微红,沉默了下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凶狠残暴,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嗓音粗犷。   “可,可这苦苦求来的日子,最终还是被你给拆散了!儿子被抓给打成了残废,媳妇受不了打击,三年前得病逝世,最后又只剩下我聂金龙孤身一人......青犬!”   我被他突然的喝声一惊,正在他情绪激动时,古风连忙在旁侧咳嗽两声,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异常响亮,聂金龙听到声音也回过神,眼中的仇恨渐渐消散。   “聂董,我们还是说说王强吧。”我轻轻出言,生怕稍微大声再次惹怒聂金龙。   聂金龙喘上几口气,端起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慢慢叼起一支烟,吞吐着烟雾看向我,眼神迷离。   “那是98年,我当时在G市开始小有名气.......”   1998年,建国后首次爆发特大洪水灾情。   金龙集团当时还只是G市二流的企业,而聂金龙本人也没有现在的名声,洪水发生后,聂金龙出于对父母的哀悼,对受难者的同情,捐款数十万元救助灾区,而他本人也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前往灾难发生地,并且在受灾人群中,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叫做孟翔飞。   因灾情发生后聂金龙慷慨勇敢的举动,G市的上层对其进行了多次的褒奖与鼓励,并将其提名为“G市企业楷模、道德先锋”等头衔。   之后由高层官员出面扶持,帮助聂金龙大力发展商场经济,也是自98年后,金龙集团开始飞速的发展,加上聂金龙本就有胆有识,巧妙借助上层力量将企业渗透十数个行业,碾压了G市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一跃成为龙头。   98年,不止是聂金龙人生转变最大的一年,也是王强东山再起的一年。   在聂金龙的事业蓄势腾飞时,失散多年的王强突然来到了金龙集团,目的很简单——借钱。   曾经分道扬镳的两兄弟再次重逢,不免唏嘘不已,王强其实那时已经回到G市有几年的光阴了,当时正在一家厂子内上班,每个月赚个生活费养家糊口,他从没想过聂金龙早已回到G市,更没有想过他就是金龙集团的老总。   两人醉酒一夜,好似当年分别之时,只不过这次两人的地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强对聂金龙哭诉其他三人的不忠,在危难之时通通弃股离开,剩下他一人穷困潦倒,颠沛流离。   聂金龙此时对王强还怀有感激之情,毕竟当年自己负伤逃命,是被王强父亲救下的,间接等于王强家族给了聂金龙重生的机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基于王强父亲的帮助,这份恩情,聂金龙无法忘却。   第二天聂金龙希望请王强进入自己的公司做事,但未料遭到了王强毫不犹豫的拒绝。   王强认为两人曾经共患难,同甘苦,是平等的身份,如果现在他进入金龙集团,势必要比聂金龙低一等,他的自尊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索再三后,聂金龙放弃了让王强进入金龙集团的打算,私下里援助了王强二十万,助他重新成立公司,再战商场。   聂金龙教授了王强很多的经验,但王强对此却不屑一顾,聂金龙看的出来,王强对两人的差异心存不满,认为他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结果王强的公司成立不到一年,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金龙集团内,聂金龙这时已经掌控了G市的商场,而这次王强的目的是希望聂金龙帮忙打压自己的对手,从而使王强能够独占鳌头,进行垄断。   聂金龙一夜未眠,他在G市有很高的声望,并且与人和善,若真的持权害人,怕是会损坏名声,做生意,声誉有时比金钱更加重要。   但是,第二天早上,当聂金龙给王强打电话准备拒绝时,却发现自己终究难以张口,王强的哀求和抱怨再次软化了他的心,最后聂金龙无奈答应了下来。   雷厉风行、不择手段。   仅仅一个月,与王强争夺市场的企业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货物堆积而倒闭,王强借势成为了G市首屈一指的建材垄断商。   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上面原本支持聂金龙的官员纷纷发怒,直接导致聂金龙的生意缺失了大半,幸好聂金龙在G市多年的发展有了扎实的基础,而且他自身对于商场的操控出神入化,才不至于虎落平阳,再次破产。   此事后,聂金龙也算因祸得福,脱离了上面的手掌,开始自己全权决定未来的发展,金龙集团衍变成了聂金龙独权的企业。   风雨飘摇后,阳光再次照射G市,金龙集团的势力越发雄大,开始向周围市县发展,公司上市。   但是聂金龙没有预估到王强的失败,在聂金龙由蛟化龙的过程中,王强逐渐蜕变成虫,即使聂金龙帮他驱走了当初的对手,在新兴企业蓬勃发展的时期,王强竟然连刚起苗头的人物都斗不过,一次次的负债,一次次的赔钱,一次次的寻求聂金龙的帮助。   聂金龙没有在帮他打压别人,聂金龙深知上次苟活完全是侥幸,如果在继续那么做,被埋进坑里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他避开争斗,选择了用金钱填补自己对王强的感情。   后续五六年,聂金龙已经记不清楚给了王强多少钱,只是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王强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向自己索要,而聂金龙的发展愈来愈好,对金钱也渐渐失去了概念。   在他的眼中,就当是报恩,哪怕养王强一辈子也认了。   可是,他低估了王强的野心。   三年前某一天,王强找到聂金龙,说自己有了九眼娑婆的消息,他希望能够将九眼娑婆再次拿到手中,如当年一般进行倒卖。   聂金龙听过王强的想法后,大惊失色,对王强破口大骂,因为在聂金龙的心里一直记得,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污点,便是当年的文物买卖,如果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剥夺,家庭、事业、性命都会转眼消无!   聂金龙与王强发生了大规模的争吵,哪知盛怒下的王强撇开兄弟情义开始威胁聂金龙,表示如果聂金龙不帮助自己夺取九眼娑婆,就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聂金龙气愤之极,但又别无他法,犹豫了几天后,被迫决定最后帮助王强一次。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牡市。   九眼娑婆在牡市出现,无数的人汇聚于此,聂金龙调查许久,终于找到了九眼娑婆的持有人,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当年的于三儿。   聂金龙找到于三儿询问九眼娑婆为何会辗转回到他的手中,但于三儿并没有告诉他,当聂金龙询问价码时,于三儿却说狮子大开口,要一个亿。   聂金龙听完于三儿的价格不禁笑了出来,当年几万元购买的物品,几年间价格竟翻了无数倍,自己全部的家底也不够一亿。   聂金龙回到G市告知了王强消息,王强听完后沉默不言,没过几天,王强带着曾经其余三人来到金龙集团。王强心里明白,想让聂金龙拿出一亿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决定赌一把,如同当年。   但这次投票的结果令聂金龙心灰意冷,除了他自己投反对票外,王强四人纷纷赞成,而他们选择的方式,便是杀死于三儿,抢夺九眼娑婆。   利欲熏心,一亿的价码足以令大多数人忘记法律的制裁。   聂金龙深知这趟浑水在走下去必死无疑,但又怕王强等人再次威胁他,最后众人商量后,决定让聂金龙拿出两百万分给他们,算是了断当年的感情。   聂金龙见劝阻无效,便拿出钱来分给四人,但他没有想到,正因为这笔钱给自己惹上了祸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我回来了   聂金龙是一条缚网内的鱼,被扔进浅洼之中,苟延残喘,欲活不能。   王强四人在收到钱后,虽没有在逼聂金龙参与此事内,但他们雇佣杀手的钱却用的是聂金龙给的二百万元。   王强四人将杀手派到牡市,暗伏一周,踩好点后准备开始抢夺杀人的行动。聂金龙当时还浑然不知,每天陪着妻子聊天,照常工作,一切都很平静……   在王强雇佣杀手的时间内,聂金龙正好接到国外的一项大生意,因对方地位和身份的重要性,聂金龙决定出国与其当面洽谈。   可就是在这短短聂金龙离国的几天内,他的人生再次天翻地覆的转变。   当聂金龙谈完生意,得胜回国后,收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儿子被捕入狱,他头脑一炸,匆忙的赶回公司询问事情经过,却发现律师纷纷闭门不见,拒接此案。   只有其中一位曾受过聂金龙大恩的小律师偷偷告诉他实情,牡市近来发生一起答案,那边的刑侦队长凶狠疯狂,六亲不认,谁也不敢从他的手中要人,更不愿与牡市发生的案子扯上关联。   聂金龙思索后决定独身前往牡市,托人打听下,知道自己的儿子因涉黑被抓捕,聂金龙了解儿子平时有些纨绔张狂,所以准备掏钱打通关系。   可没想到,他的钱在牡市依然是无人敢收。   聂金龙在牡市停留了几天,得知牡市的刑侦队长妻儿丧命,那起闻者悚然的凶杀案将牡市陷入水深火热,聂金龙知道自己在G市哪怕在精明,到了这里,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找到了牡市享有声誉的七叔寻求帮助,并且开出了天价筹码,但七叔在听说此事与刑侦队长有关系后,选择了闭门不见。   聂金龙正焦急的寻找着解救儿子的办法时,G市王强方面又传来坏消息。   王强四人派去牡市抢夺九眼娑婆的杀手,在暗伏一周后,却突然失踪了。起初王强四人以为自己失算,对方收了定金后携款逃走,但随后杀手便出现在牡市的街道上,唯一不同的是,他变成了傻子,精神病。   聂金龙与王强找了被人送进医院的杀手,他眼神浑浊,口齿不清,缩在病房的角落里颤颤巍巍,惊恐慌乱。   嘟囔着“别找我,别杀我,我要死了。”之类的话。   聂金龙知道事情不妙,看杀手的模样显然遭遇了可怕的事情,这也同时坚定了聂金龙要与王强等人划清界限的决心,儿子还未救出,他不想在惹祸上身。   除去儿子被捕外,聂金龙在牡市的公司也遭遇了打击,生意一落千丈,他渐渐明白,牡市堪比地狱,不能在继续逗留。   但王强几人却是贼心不死,杀手疯了,他们预付给杀手的五十万定金也没了下落,如果最后还拿不到九眼娑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聂金龙拒绝给予王强等人帮助,王强四人再次逼迫威胁聂金龙,也就在此时,聂金龙妻子得知儿子被捕,突发重病入院。   聂金龙托人在牡市继续走动,自己回往G市。   王强四人不依不饶,出尔反尔,一面继续搜查九眼娑婆的线索,一面威胁聂金龙,让其帮忙寻找于三儿,夺取九眼娑婆。   聂金龙纵使再不愿意去相信,这时他也必须承认,王强四人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兄弟情义了,只是把自己当成取之不尽的提款机。   聂金龙的思维开始转变,怒火越燃越旺。   几天后,巨大的噩耗再次降临到聂金龙的身上,牡市传来消息,儿子在监狱内被人打成残废,这件事无论对聂金龙还是他的妻子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本就卧病在床的聂金龙妻子,闻知此事后身体状况急转而下,深夜暴毙而亡。   接二连三的悲事使得聂金龙痛不欲生,在G市买了块合葬墓,将妻子的尸体放入其中,想着等自己死后与妻子葬在一处。   另一边,王强四人借着奔丧的机会再次来到金龙集团,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当你拿捏一个人成为习惯后,就再也不会去想人家帮你究竟是为什么,不会去感激。   王强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次,王强四人碰上了钉子。   聂金龙没想到在自己痛失妻儿的情况下,王强四人竟毫无悲悯之情,还想着威胁自己。   聂金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王强四人,当王强四人提出要求后,迎来的却不是聂金龙的答案,而是举着枪对准他们头颅的孟翔飞。   王强四人被吓到了,聂金龙当时所展现的威势和孟翔飞的凶狠,让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聂金龙真正的面孔,只得仓皇求饶。   聂金龙并没想杀他们,所以在恐吓后将他们放走,他知道王强四人是绝对不会报警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犯罪之人。   事情到这里本就应该结束了,聂金龙知道救儿无望,在牡市立下豪言壮语,誓杀青犬不休。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聂金龙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我知道你们要杀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们!”   落款,是于三儿。   聂金龙见信大惊,可当他再次想要寻找于三儿时,于三儿却人间蒸发了,连同着那无数人慕名而来,疯狂争抢的九眼娑婆。   聂金龙在受到信件后恐慌过一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咳咳......”   聂金龙说到这里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故事,再次被打断的感觉更加难受。古风起身走到聂金龙的身边拍打着他的后背,将杯中喝空的水接满。   聂金龙抬头看了古风一眼,喝下几口水,重重的喘着气,苍老的面容越加萎靡。   “聂董,你想到了什么?”我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聂金龙暗黄色的舌头舔过干涩的嘴皮,沙哑道:“当时我在想,信件会不会是王强四人送来的。”   我恍然般的点点头,聂金龙的想法的确有可能性,如果我是王强,在发现威胁无用后,也许会改变策略,伪装成于三儿恐吓聂金龙。因为这样的话,危急下聂金龙定然会选择和王强站到一起,共同对抗于三儿,也就等同于,聂金龙会寻找九眼娑婆。   “聂董,您继续说。”   聂金龙嗓子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颤抖的从兜里掏出纸巾,捂在嘴上咳出一口痰,扔进垃圾桶内。   ..........   聂金龙之所以认为信件是王强四人撰写的原因,是因为几天后,王强四人同时拿着一模一样的信件来到金龙集团。   他们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钱是你聂金龙给我们的,虽然你没想过要刺杀于三儿,但这钱毕竟是出自你的手,于三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也是因为这些话,聂金龙更加认定王强四人是伪造信件的真凶,或许可以说,聂金龙当时根本就不愿意再去相信他们四人。   王强等人见谈判无果,最后不了了之。   聂金龙丧妻失儿,他的性格渐渐开始转变,但等他准备倾力去牡市和那未见过面的刑侦队长斗一斗时,却发现刑侦队长被关进了监狱之中。   时光荏苒,三年一瞬即逝。   这期间内,王强四人再次分道扬镳,聂金龙继续发展企业,王强偶尔也会寻求聂金龙帮忙,虽上次九眼娑婆的事情令聂金龙很不满,但他心里仍挂念着兄弟情义,所以在金钱方面并没有对王强吝啬。   直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   王强四人突然再次聚集在一起,风风火火闯入金龙集团内,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九眼娑婆。   而在照片背后,写着四个字:我回来了。   当聂金龙看到照片的刹那,他的确有一丝惊慌,三年前的信件内容自回忆里翻滚而出。   但是,犹豫后聂金龙依然不相信这是于三儿回来杀几个人的象征。   王强等人表现的很恐惧,就好像当初他们雇佣去抢夺九眼娑婆的杀手一样,略有些精神病的前兆,他们在聂金龙拒绝后,甚至开始撕扯聂金龙的衣服。   聂金龙将他们几人赶出了金龙集团。   几天后,聂金龙接到王强的电话,说找到了九眼娑婆,让聂金龙快去接他们。   这则消息可确实令聂金龙大吃一惊,他可以不在意王强四人的话语,但九眼娑婆却不能放任不管,无论是为了抹去人生的污点,还是为了证实当年信件的内容,他都必须赌一把。   密室焚尸案当晚,聂金龙开车独自接上王强四人,从王强的口中得知九眼娑婆此刻正在北郊仓库内。   聂金龙很不解消息的来源,但王强四人的表情分外狰狞,激动的就像是锅上的蚂蚁。   五人来到北郊后,王强四人冲着仓库内奔跑进入,聂金龙看到仓库心生忧虑,踌躇不前。   他告诉王强等人会在外面等候他们。   王强四人没有理会他,齐齐钻进仓库内,随后聂金龙就听到了锁门的声音,他冲着里面喊叫,王强四人的回应却是诡异的笑声。   聂金龙悄悄探身到仓库前,浓烈的汽油味钻入他的鼻孔内,他猛地一惊,快速的向后退去,紧接着仓库内的笑声变成了惨叫哀嚎,大火冲天而起。   聂金龙跌倒在地,慌张的起身逃跑上车,北郊仓库瞬间被大火吞噬!   聂金龙暗道不妙,开车飞速离开现场回到金龙集团,他怕警方调查后知道九眼娑婆的事情,会将自己二十余年前的犯法行为翻出定罪,所以拒不与我们合作。   而当他知道从牡市转来的专案组成员内有当年的刑侦队长时,他心中那生根发芽的恨意窜成了参天大树......   “所以你就派人刺杀我们?”   听完聂金龙的话我立刻出言问道,哪知聂金龙沉稳的与我眼神相对,嘴角扬起弧度,笑道:“那不是我做的,是孟翔飞,邓队可不要陷害好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三分真假   聂金龙言语一出,我与古风不约而同的漏出了笑容,他当然不会承认刺杀警员是自己做的,这件事我们心里也清楚的紧,不然孟翔飞岂不是白当替罪羊?   现在,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孟翔飞甘愿为聂金龙入狱,他的心思恐怕跟聂金龙对王强父亲的感情一样罢,知恩图报,也是条汉子。   聂金龙扶着腰缓缓起身,和蔼道:“邓队、江队,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抓到凶手,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去锦旗,恭贺壮举。”   “等等。”江海突然伸手阻拦,眼神锐利“虽然北郊焚尸案的凶手不是你,但刚刚你已经承认了二十余年前买卖文物的事实,那就请你跟我回警局一趟吧!”   江海的话不仅惊到了聂金龙,同时也令我和古风大开眼界,只见江海从裤兜内掏出了另一支录音笔,咧起嘴角,得逞般的看向聂金龙。   “哎......”聂金龙揉着腰,面带微笑叹了口气,没有理会江海的举动,徐徐道:“邓队、古教授,我公司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聂董慢走。”我和古风齐声道。   江海一愣,吃惊的转头看向我和古风,未等他再次开口阻拦,古风在旁侧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   聂金龙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后,连刃、白羽萱等人走了进来,江海甩开古风的胳膊,脸色怒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怎么能这样放他走!”   连刃听到江海的话,急忙看向我,道:“邓队,要不要我去把聂金龙抓回来?”   我摇摇头,皱眉看向江海,不满道:“江队,你这么做是何必呢?”   江海不解的望着我,古风在旁冷冷道:“丢人现眼。”   江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却是不敢对古风如何,回身坐到椅子上,抓了抓头发“邓队,给个解释。”   我对白羽萱招了招手,做出喝水的动作,白羽萱立刻会意,但未等她动作,柳云馨却抢先拿起了杯子,对我吐了吐舌头,跑去接水。   我不禁笑了出来,转头看向江海“江队,你真以为凭着一份录音就可以抓捕聂金龙?你有什么证据?聂金龙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去找谁证明,是死去的王强,还是嫌疑人于三儿,就连所谓的证物九眼娑婆我们都没有,定他的罪?你想的太天真了!   本身我们与聂金龙谈话就是在互相信任的前提下,最后你弄这么一出,不觉得有失身份吗?聂金龙能够遵守信用,而我们警察却奸诈耍诡,要不要面子的?”   江海被我一说,紧紧攥着手中的录音笔沉默不言,脸色越发不好看。   古风抬手扶了下眼镜,续言道:“江队,你没想过为什么今天聂金龙会到这里来说出秘密么?”   江海疑惑的抬起头“不是因为他被刺杀,现在害怕了么?”   “呵呵。”古风冷笑道:“聂金龙什么人物?他会因为怕死就供述自己的罪行?难道你以为他是傻子,不担心供出二十年前的事情被你抓进监狱?”   “那你说是为什么!”江海渐生怒气。   古风伸手整理着衣服领口,傲气道:“聂金龙今天能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父亲的一个电话,他保证不去追究聂金龙对我造成的伤害,作为交换,聂金龙必须从实交代和案件相关的事情。”   江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古风,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古风说的恐怕才是聂金龙来此的真相。   古厅长怕儿子出现意外,所以接受了聂金龙的妥协,两方互相让步,求得古风的安全和案件的侦破,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望着江海吃惊的模样,转眼对古风道:“聂金龙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七分。”   古风沉吟道:“他说话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肢体动作,表情也是麻木不变,但从他低沉的语气中可以想到当初应该经历了许多事情,尤其是他提起父母在山洪下失联时,眼泛泪光,应该不是装的。”   我抿了抿嘴唇,轻轻摇头。   “嗯?你怎么看的?”古风好奇的望向我。   我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从蹦跳而来的柳云馨手中接过热水,低头吹吹热气,抿尝一口,随后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分?”古风皱眉“这么低?”   我将水杯放到床柜上,揉着太阳穴“聂金龙叙述的事情大体看很完整,但有几点他却显然是在避而不谈,比如贿赂金宇将其安插在警局内,王强秘书于晓慧的死亡等等。”   古风若有所思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从于三儿开始查起,既然聂金龙怀疑凶手是这个人,九眼娑婆又在他的手中,那就把他揪出来!”   江海站起身插话道:“可是他已经消失了三年,查得到吗?”   “应该不难,你从G市找,我联系人从牡市搜索,当年九眼娑婆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总会留下线索的。”   江海的眉目缓缓舒展,想来他现在开始能够接受某些灰色的定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沟通的,哪怕是战争都要有谈判和妥协。   自聂金龙离开后我脑海不停的回忆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帮助王强真的是因为兄弟情义么?如果是于三儿回来复仇的话,为什么王强四人都收到照片,而聂金龙却没有?   既然三年前信件能够送入金龙集团内,难道三年后九眼娑婆的照片就无法进入?   最让我好奇的还是王强四人究竟是如何收到九眼娑婆在北郊仓库这则消息的,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前去,非要叫上聂金龙?一亿元四个人分,不是要比五个人分好的多吗?   我思索后抬头望向江海,道:“江队,你再去走访下死者的家属,看看王强等人在死前除了异常举动外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或者见过什么陌生的人。   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死者当年是否真的与聂金龙是兄弟关系,这点我想他们的妻子在生活中应该有所耳闻。”   “好,我这就去办。”江海走到我的床边,伸手拍拍我的被褥“好好照顾自己,少抽烟。”   我微笑着看着江海离去,古风也扬起嘴角“江海虽然有些冲动,但现在看起来,他对你的态度转变还是蛮大的,至少知道你为案子付出的辛苦。”   我没有说话,古风与连刃等人寒暄几句后也告辞离开,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白羽萱和柳云馨凑到我的身边,连刃开口询问案情。   我摇摇头“你不想参与这件案子,就别勉为其难了,我需要你回牡市一趟,帮我查些事情。”   “回牡市?”连刃惊愕的看着我“邓队,我......”   “放心,我不是赶你走,只是我有些不太相信莫局长,他们当官的办起事来考虑的太多,相比起来,你连刃比他要强的多,你办事,我放心。”   连刃咬着嘴唇思量几秒,点头道:“好,你说。”   我伸出手指勾了勾,连刃走到我身边弯腰将耳朵贴在我的嘴边,我瞥了眼白羽萱,轻声道。   “你回牡市后,第一件事是去监狱内找一个叫做聂晓森的犯人,让他写出一份自己父亲的经历。第二件事,我会派一位老人联系你,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询问,不要反驳,这两件事办完后你就立刻回来,我会在G市等你。   记住,这些事不要在电话里说,聂金龙的手段很硬,我现在甚至怀疑这间病房内部或周围,就有人在监听,明白吗?”   连刃直起腰,与我眼神交流后重重点了点头,白羽萱一脸好奇的看着我们二人,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去吧,今晚就动身!”   “嗯!”   连刃转身离开病房,白羽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在我身边娇声问道:“你让他干什么去了?”   我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喃喃道:“不可问,不可说。”   “切。”   白羽萱撇过头,挑逗似的捏了捏柳云馨的脸蛋“还是馨馨好。”   “狗狗。”   柳云馨挣脱开白羽萱的手,突然扑到我的怀里,将头放在我的胸口蹭了蹭,可爱至极。   白羽萱云额微皱,不满道:“天天哄你,怎么没良心的?”   看着她们两人的模样,我心底仿佛有一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转过头扫视一圈屋子,眼睛突然盯在了地上的垃圾桶上,沉思半晌。   “羽萱,帮我把垃圾桶端过来。”   “嗯?”白羽萱闻言一愣“端它干嘛,脏兮兮的。”   白羽萱虽话语不满,但动作却未停止,弯腰捏着鼻子将垃圾桶拿到我的面前,嫌弃的撇过头,我拍拍柳云馨的后背,哄她离开病床。   我忍着刺鼻的味道伸手将一团纸从垃圾桶内轻轻拿出,缓缓打开,聂金龙吐出的恶心黏痰出现在眼前。   我猛地睁大眼睛,只见黄褐色粘稠的痰液中竟然掺杂着血块,虽然很小,但依然分明可见。   想起聂金龙苍老憔悴的模样,他今年才仅仅四十岁而已,难道已经病到了如此程度?以他的金钱和势力,应该对身体有充足的保养,而且从他的生活习惯看,并没有太过放荡不羁的举动,怎么会拖着如此孱弱的身体?   我将痰纸扔入垃圾桶内,掏出手机找到了江海的电话号码,正欲拨打,转头一想,在手机上输入了几个字,亮给白羽萱看。   “去警局找江海,和他手下的人查聂金龙的病史,最好能够从他的私人医生手中拿到资料。”?..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他是谁?   白羽萱看到手机上的字惊讶的看向我,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羽萱这时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沉思半晌后,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我咧起嘴角欣慰的看着她,白羽萱眼神犹豫着向我身边凑来。   我以为她有话对我说,于是缓缓抬起头,侧耳聆听,却没想到白羽萱突然弯腰,我的脸庞上感受到她温热柔软的薄唇,白羽萱的吻令我措手不及,呆愣在病床上一时未反应过来。   “照顾好自己。”   白羽萱呢喃细语涌入心头,香气嗅进鼻孔,刹那间意识恍惚,迷茫不已,待我缓过神来时,白羽萱已然离开了病房。   我伸手揉着脸颊,叹着气傻傻的笑了出来,柳云馨再次爬到床边,我刚想扶住她,哪知柳云馨猛地扑了过来,学着白羽萱的动作吻上了我的嘴唇!   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在嘴唇间环绕,柳云馨细嫩的手指贴在我的脸庞,我惊慌的抱着她的身体,翻身,瞥过头脱离她,心跳飞快,不敢置信。   如果说白羽萱对我的举动是一种心意的话,那柳云馨只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我生怕这种学习会成为习惯,惹来误会,到最后若是被柳峰知道,还不得跟我拼命?   更何况我不希望其他人以为我是在勾引一个智障的小女孩,柳云馨是柳峰的妹妹,我也算是受人之托,那就要忠人之事。   柳云馨呆呆的望着我,眼神中竟透出丝丝失望,嘟着小嘴坐在旁边,揉着肩膀一声不吭,我坐起,轻轻伸手过去,想必是刚才惊慌下太过用力,弄疼了她。   “馨馨,别跟羽萱姐姐学,这样不对的。”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   “哼。”柳云馨布满的扭过头去,闪躲开我的手掌。   我长吁一口气,见她不理我,只得拿起手机找到了七叔的号码发送短信过去,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这个夜晚,柳云馨没有回自己的病房,而是和我在一张床上拥挤,她娇小的身躯不停的缩进我的怀中取暖,梦中呓语轻喃,煞是可爱。   我整宿几乎不敢挪动自己的身体,生怕吵醒怀中的瑟瑟发抖的女孩儿,但没想到,凌晨时分,这寂静的病房内,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我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消,看了眼怀中熟睡的柳云馨,转头望向门口。   “——吱呀。”   随着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之中,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鸭舌帽,怀里抱着破旧的布娃娃,手机械的拧动着布娃娃的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看清男人的模样后,我的浑身毛孔都渗出凉意,惊慌的翻身打开病房旁柜子的抽屉,将“沙漠勇士”握在了手中。   “你是谁!”我厉声喝道,枪口对准门口。   “唔...”   柳云馨被我的喊声吵醒,睡眼惺忪的抓住我的胳膊,揉着朦胧的眼睛坐起身来,我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门口的黑衣男人。   他没有说话,亦没有走进病房,就好似我们第一次相遇般,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仿佛一座雕像,只有那在他手掌下转动的布娃娃头颅显示着他是个活人。   “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我瞪着眼睛威胁道。   黑衣男人闻言缓缓抬起头,走廊幽暗的灯光将他的面孔映成青黑色,脸上光影流动,就像一条条血管蠕动,骇人至极。   “桀桀桀......”   怪异的笑声自门口传入病房内,我不禁身体一颤,生出畏惧之感,咬牙怒视着黑色的身影。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枪,他是枫叶酒吧的VIP,是隐会区的人物,这足以代表着他的势力不会简单。而且我们相遇多次,他虽然神秘诡异,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如果贸然将其打伤或打死,我怕惹上祸端。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黑衣男人发出的声音就像坏掉的音响,刺耳乱心,听到他的问话我完全不解,举着枪口回应道:“你说的是谁?”   “你...知道...吗?”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心神紊乱,手指不自主的扣到扳机之上,黑衣男人的手瞬间停住,布娃娃的后脑冲着我的脸,诡异恐怖。   “嘿嘿嘿,我会再来找你的。”   “别走!”   我挪动身体便欲下床,在病床上躺这几天,脚一沾地,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连忙扶住床边稳定身形,而那黑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操!”   我低声怒骂,转头欲拿起手机,却突然看到柳云馨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把枪冲向门口的位置。   我心中一惊,额头冷汗流下,连忙将柳云馨手中的枪夺过来,只见柳云馨向我吐了吐舌头,随后便钻进我的怀中,抱着我的腰蹭了几下。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枪,上面的编码是连刃的,不禁皱起眉头,枪这样的武器怎么能给柳云馨玩?这不是胡闹么!??连刃他疯了?   我安抚着柳云馨的身体,思量一会儿,拿起电话给七叔拨打了过去,许久对面才接听。   “喂?我看到你的短信了,至于还一遍遍的打电话么?”   七叔在电话那边说着话,周围喧嚣吵闹,令我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   “你在哪呢?”   “我?打牌呢,你是不知道,前些天花了一百万,青犬,这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帮我补偿下?”   “花那么多钱?你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可买的。”   七叔哈哈大笑,随后听到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渐渐变小,想来是七叔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我要是买到东西还好了呢,一百万是捐出去的。”   我微微沉吟,疑惑道:“地震捐款?”   “可不被,汶川地震第二天,鬼影给牡市的各位大佬发了帖子,邀请在枫叶酒吧见面。你也知道咱们这的规矩,鬼影都发话了,谁敢不去?当时收到消息给我吓够呛,我寻思隔了这么多年鬼影难道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可等我们到了枫叶酒吧,鬼影就出面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句,请各位自主给灾区捐款,第二句,如果有谁不捐,可以起身离开。”   听着七叔的话我能够想到鬼影当时冰冷的语气,摇摇头回应道:“这不等于是逼着掏钱么?鬼影都发话了,谁敢不从?”   “哈哈。”七叔大笑道:“青犬,这你可猜错了,你进监狱这三年里,鬼影从来没发过贴,牡市的发展这么快,很多新起头的老大,哪里知道鬼影的可怕,对他的了解只在传闻中而已。”   我闻言咧起嘴角,思索道:“有人拒绝了鬼影?”   “嗯,是个很狂的小子。”   我皱起眉头,没想到牡市竟然有如此猖狂的新人,心生忐忑“鬼影杀人了?”   七叔笑的更厉害了。   “青犬,你想什么呢!鬼影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前几天,有人匿名给你们新来的莫局长送去了整整三摞违法资料,全是拒绝鬼影那小子公司的机密,随后他直接就在牡市除名了,人已经进了监狱。”   “呵呵,他的手段还是这么狠。”   七叔应和道:“没办法,这牡市终究没人斗得过鬼影。”   “七叔,这话有些重了。”   “哦?哈哈,对,还有你青犬!也只有你这疯子敢跟鬼影斗,还能全身而退,现在你天天不在这边,那些新人恐怕也不认得你了。”   我咬了咬嘴唇,转移话题道:“牡市各位大哥捐出去了多少钱?”   “大概有个近千万吧,鬼影定价是每家公司一百万,枫叶酒吧私下捐了多少我不知道,想来比我们加在一起都要多。”   “哦…有机会的话,替我感谢鬼影。”   “别扯了,要感谢你自己去,谁没事往他那跑!”七叔埋怨道:“行了,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短信上那点小事,就挂了吧,我还得去把那一百万想办法赢回来呢。”   “不。”我沉声道:“我要你帮我查个人。”   “查人?什么人?”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习惯抱着布娃娃,并且能够进入隐会区的人!”   七叔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试探道:“怎么,很难查么?还是你认识他?”   七叔的声音变得低沉沧桑,没了刚才的笑声,冷冰冰的“青犬,你从监狱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三年前的你就已经够疯狂了,难道还要变本加厉吗?”   “你什么意思?”   “看看你出狱后惹上的人,‘V’我不提,柳峰、聂金龙、还有现在的黑衣男人,他们三个跟你复仇有关系吗?”   七叔的语气中掺杂着怒火,这令我感到更加好奇,追问道:“七叔,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劝你最好也别知道,他跟‘V’又没有半点关系,你非要惹他干嘛?”   闻言我睁大眼睛,心中默道,黑衣男人与‘V’没关系?   “七叔,不是我想惹他,是这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必须知道他是谁!”   “他跟着你?”七叔惊讶道:“怎么可能,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我他妈哪知道,刚才差点我就开枪打他了!”   “别!”七叔急忙劝阻道:“青犬,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去伤害他,他的目标不会是你,是不是你身边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人或者事?”   听到七叔的话我不禁惊愕的回过头看向怀中的柳云馨,难道...他不是来找我的?或者说,上一次,他也不是来找白羽萱的?   “七叔,别跟我卖关子,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下一次在相遇,只能是你死我活!”   “......”   七叔沉默了下去,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后挪身体倚靠墙壁,等待着七叔的回答。   半晌后,电话内传出一阵哀声长叹。   “青犬,他应该是一个死人。”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苦衷难言   听到七叔的话,我不禁后背发凉,浑身一抖,突然感觉病房内一股阴风袭过,头皮发麻,窗外树叶沙沙直响。   “死人?七叔,你在开玩笑么?”??我紧张问道。   七叔森罗般的声音自电话内徐徐传来“别害怕,我的意思是,这个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早就死了。你入狱后,我曾因事拜访过鬼影,在当时交谈中他多次跟我提到,有个人回来了,如果有一天这人寻找我帮助,鬼影让我不要吝啬,不要拒绝。而他口中所说人的特征,就是怀中会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还有这种事?”我暗道不妙,鬼影能够卖面子亲口叮嘱七叔,这说明黑衣男人的身份恐怕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多。   “嗯,不止你,听到鬼影的话我也很吃惊,所以后来私下我想办法调查过这个人,结果却查到他的身份是多年前已经死去的尸体,当时可给我吓了一跳!   后来想想,也不知是我的方向搞错了,还是有人暗中助他,不想被我查到。”   我深呼吸一口气,七叔在牡市的情报来源,某些方面甚至比警方还要精准,他都只能查到一具尸体,想来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黑子男人的身份,除非,我能让鬼影开口……   “他的名字是什么?”我有些失落的问道。   七叔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青犬,我告诉你可以,但还是那句话,你万万不要无事去招惹他,他出现时‘V’早已消失,两人没有关系的。而且鬼影既然会出面找我,也是一种示威,你若动了他可就等于在拽鬼影的尾巴。”   “我知道,七叔。”   “赵煜。”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在牡市在任时从未听说过。   “七叔,那先这样吧,短信上的事还望您多多帮忙。”   “呵,你少给我打几个电话比什么都强,别忘了我的那坛酒。”   说罢,七叔挂断电话,我看着手中返回到主屏幕上的手机,呆滞许久。记得第一次见到黑衣男人时,他的目光直直盯在我们身上,在我与鬼影交谈后,看到他和古风在隐会区发生争执,当时下意识的便认为黑衣男人想要危害白羽萱的安全。   来到G市后不久,黑衣男人再次出现,深夜敲打白羽萱和柳云馨的门口,调取监控后我依然认为他的目的是白羽萱。   可这一次,在医院内,白羽萱并没有在场,但黑衣男人的话语间明显是在询问某个事情,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柳云馨?   我恍然般看向柳云馨,她趴在我的身上已经睡着,洁白的面庞在灯光下泛起点点红晕,梦中睫毛微微抖动,惹人怜惜。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说第一次见黑衣男人时,他的目标是柳峰呢?在柳峰被‘V’救走后,G市这两次他再出现,目标会不会是柳峰的妹妹,柳云馨?   想到此处我乏累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样假设的话一切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但黑衣男人和柳家兄妹有什么关系?   听七叔话里的意思,黑衣男人是我入狱后的三年间回到牡市的,所以初次相遇时我并不认识他,鬼影和七叔都用了“回”这个字眼,想来黑衣男人曾经应该是牡市人。   我默默记下“赵煜”这个名字,既然他的目标不是我,那我只需保护好柳云馨就罢了,等到G市的案子忙完,回去我倒要好好查查赵煜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想到牡市,我微微咧起嘴角,鬼影发帖的目的怕不只是为了让牡市的头头们给灾区捐款,更多估计还是想要重新立威罢。   杀鸡儆猴,呵呵,可怜那新来的狂妄小子,还没立足就被鬼影当成鸡在牡市抹除了,枪打出头鸟啊!   莫名的,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牡市的一幕幕,等我回去,是不是也要找那些大哥们聊聊?不然若是众人只识鬼影,不识我邓青,牡市的天秤怕是会倾斜……   熟睡一夜,第二天清早刚刚醒来,就看到柳云馨趴在病床上拄着下巴深情的望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我伸手掐了把她柔软的脸蛋,看她因疼痛胡乱扑打的可爱模样,微笑着坐起身体,点燃一根香烟,轻轻吞吐。   无聊的拿起手机低头看去,却是连刃的短信当先映入眼中。   “邓队,我的枪丢了。”   我嘴角抽动,心中生起怒气,回复道:“在病房呢。”   连刃收到短信后便没有在回应,我有些不满,这小子平时办事虽然冲动但很机灵能干,怎么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难不成在医院呆糊涂了?   重重叹了口气,看到白羽萱和江海的未接电话,一一回拨过去。   白羽萱告诉我G市医院并没有聂金龙的病史,而他的私人医生说聂金龙只是感冒风寒,还拿出了化验单,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皱眉思量道:“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先回来吧。”   但没成想,白羽萱听到我让她回医院后,在电话里却吞吞吐吐起来“我...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有点事情。”   “哦?”   我疑惑了几秒,随即便回答知道了,虽然对于她的表现有些好奇,但白羽萱的事情毕竟自己没有资格多问,工作上也许我们是上下级,在私事方面,我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身份约束人家?   挂断电话,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的可怜模样,我将烟头掐灭,按响铃声找护士帮忙买了两份快餐。   窗外天晴云朗,风和日丽,阳光照射进病房内,暖意流动。   柳云馨拿着勺子不停的舀饭塞进她的小口中,我拿起电话再次给江海拨打过去。   江海那边倒是有些进展,在走访死者家属的过程中,了解到死者生前的确提过当年的片段,而他们的妻子知道的信息仅仅限于他们有五个兄弟,按年龄排辈,拜过把子,只是后来分散各地,没了联系。   但是像聂金龙口中那样具体的细节,死者的家属皆表示不了解,在她们的口述中,死者在生活中对于曾经的往事,貌似很不愿意提起,大多都是酒后偶尔透露出一点,被她们听到而已。   至于于三儿,江海已经找到了知晓他的线人,今天便准备见面,不过令江海生气的是,对方竟然敢管警察索取咨询费,最后还是在李二等警员的劝说下,江海才未发怒将那人抓进警局。   听到江海凶怒的语气,我笑着竭力安抚,相比起于三儿的信息,金钱在此刻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到时候让聂金龙给报销也就是了。谁也不会傻到让不贪不贿,一个月领着几千块死工资的江海去承担这笔花销,他才有几个存款?   结束和江海的通话后,我坐在床上思索许久,从调查的结果看,聂金龙所讲述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漏洞,可以暂时将于三儿定为犯罪嫌疑人实施追捕。   三年前九眼娑婆在牡市出现,持有人正是于三儿,在那个时期他肯定也知道‘V’的事情,如此想来杀死于晓慧的手法模仿‘V’也便说得通,为的无非是祸水东流,撇清嫌疑。   可怜‘V’在牡市苦心营救柳峰,这边却有人顶着他的名声违法作案,不知道‘V’如果听说这件事会不会气急败坏,显露身形。   事情安排妥当,我与柳云馨吃过饭便想着下床锻炼,身上的伤势在休养中恢复的很快,正常的行走和小幅度动作已然无事。   我心中略微有些焦急难耐,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可以跟江海一起侦查搜寻于三儿的位置。   等到下午的时候,古风带着妻子来我的病房坐了会儿,我向他提出请求,在G市案件后陪我回趟牡市,对‘V’进行犯罪侧写。   古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但他妻子貌似有些不开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立场不同,古风妻子肯定是希望他能够早日回家,陪伴自己和孩子。   晚上八点左右。   白羽萱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她的时候我不禁愣在床上,仅仅一个昼夜,白羽萱的面容憔悴许多,神情萎靡,眼角还挂着泪痕,嘴唇干涩,鼻子红红的,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快速的下床扶着她走进病房,待得她坐下后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担忧的询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萱低头不言,散乱的头发披在肩膀两侧,惨白色的面庞令我心中泛起酸酸的感觉,心疼不已。   “羽萱,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白羽萱缓缓抬起头,月眉皱紧凝视着我的眼睛,似怨恨,似不甘……随后她身形一动,猛的扑到我的怀中,双手抱住我的腰,指甲抠进肉里,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哭泣声突然而来,响彻在病房内。   我望着怀中的白羽萱不知如何是好,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呢喃安慰,她的眼泪湿透我的衣裳,风一吹,凉凉的。   良久,白羽萱缓缓松开手,红着眼眶抬起头,抽泣道。   “邓青,我......”话说到一半,白羽萱又停滞下来,欲言又止,随后落寞的低下头“我想睡一会儿。”   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虽然知道她有话未说,但不好追问,只得将她扶上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柳云馨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白羽萱,摆弄着小巧的手指头。   白羽萱缩在被里,杂乱的头发散落在脸上,滚滚泪水清流而下染湿枕头,身体不停的发抖,??抽动。   我点起一根烟坐在床边,静静的陪伴着,我不知她遇到什么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样安慰的话。   等她睡着后,我安抚好柳云馨,独自走出病房,在走廊掏出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询问。   江海听到白羽萱的事情后也是懵神不解,半天后他给我回拨过来,告诉我他从今天和白羽萱一起去金龙集团的警员那里了解到,她们两人从金龙集团离开后,白羽萱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脸色震惊,在马路上愣了半天,紧接着急忙忙打车离开。   电话?谁的电话?   我在医院的走廊徘徊许久,终究是没有想出来,白羽萱父母都已去世,什么人能够让她哭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是她的前男友?   我对白羽萱的感情经历并没有任何了解,她也从未与我提起,此刻也不过是无力的猜想罢了。   正在我迷茫不知该怎么办好时,突然隔着窗户看到楼下住院部大门口处,有一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下伫立着,异常醒目。   那是一个女孩儿,长发及腰,星眉月目,高挑的身姿穿着红色风衣,下身黑色皮裤凸显着她的纤美长腿,精致的灰黑色条纹小包被她单挎在肩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偷偷欣赏着她的惊艳。   我手中的烟掉落到地上,惊愕的看着楼下红色的身影,不禁张大嘴巴,自言自语道。   “她...她怎么会来G市?”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两封信件“上”   红衣女子扫视着住院部,突然眼睛猛地看向我的位置,隔着数百米四目相对,我身体一绷,急忙躲避开来,转身侧步靠着窗户边的墙壁深深喘着气,几秒后,待我再次探头向下看去时,红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内。   那么远,她能看清我是谁吗?   我心里默默问着自己,没想到三年后会在这个地方再次遇到她,她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但更多的还是愧疚之情,自我恢复警籍后曾经无数次想过与她重逢的时刻,她的手机号我一直都能够清晰的背下来,不过,终是没敢踏出那一步,拨打那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我抬起头望向病房内床上裹着被瑟瑟发抖的白羽萱,抿了抿嘴唇,难道今天与白羽萱见面的人是她???那怎么会使白羽萱变成这幅模样?   我沉思半晌,正准备迈步回到病房时,走廊尽头传来了女子无比熟悉的声音。   “青犬。”   我的身型呆滞在墙边,心中五味杂陈,慢慢的转过头去,她站在走廊尽头,一袭红衣,甩动及腰的长发,恰似天人。灯光下,轻佻美艳的身姿缓步向我走来,像是一道血光,划破尘封的回忆。   我尴尬的用手搓着衣角,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待得她走到身边时,才定神微笑着抬起头,道:“飞燕......”   这个粉妆玉琢,翩若惊鸿的女人,正是我的好友、牡市警局三年前赫赫有名的法医——白飞燕。   白飞燕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我面前直盯盯的看着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她那含笑眯起的双眼,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准备,只得硬着头皮迎接。   “你...你怎么来了?”我磕磕巴巴的说出话,不敢与她对视。   “你看着我。”白飞燕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清冷,如莲,可远观不可亵渎。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与她眼眸相遇,白飞燕那深邃的眼神好似能够将我吸进她的思想中,无法逃离。   “青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白飞燕虽表现很轻松,但我知道她也有些踌躇,毕竟三年来,我在监狱,她在外市,我们的回忆都停留在很久以前,如今见面,彼此寒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或许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你挖空心思,辗转周折的想要去接近一个人,但当真正与他(她)面对面时,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曾经无数次假想、盼望的话语和场景都被抛在脑后,眼中,唯有面前这个人。   我和白飞燕互相凝视着,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又好似千言万语皆已化成空气中的微小电波转达给了对方,许久许久,彼此渐渐都漏出了笑容。   冰山化解,阳光破出,清风拂柳般的感觉回荡在我们之间。   “你妹妹在房间里,去看看吧。”我张口打破了沉静。   白飞燕轻轻摇头,眼眸闪烁道:“我们今天已经见过了,这次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嗯,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微微一愣,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三年前我们合作破案时,每当我思考不出案件的疑点和线索,就会拉着白羽萱离开警局,在街道上如情侣般压马路,闲聊,因为这样可以放松大脑,警局的气氛太过压抑,我很不喜欢。   听到她的话我回望了眼病房内的情形,柳云馨坐在床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我思量后,缓缓道:“算了,在这里说吧。”   白飞燕冷眉一皱,转头看了眼病房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突变凌厉,似有些讥讽道:“青犬,怎么?看上我妹妹了?”   “不是,我......”   没等我开口解释,白飞燕的表情猛地阴沉下来,语气冰冷“这次我来找你本是公事,前一阵我向上级申请调回牡市,昨天批准已经下达,不过没想到...呵呵,看这情形,我就不打扰了,这牡市,我也不回了!”   说罢白飞燕转身就走,毫无余地,我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白飞燕吃痛转过头,柳眉皱紧,我长叹一口气,喃喃道:“行,我陪你下去走走。”   白飞燕眉头渐渐舒展,我松开她的胳膊将病房门关闭,路过护士台时嘱咐护士多注意病房来人,有情况立刻喊人,随后又给古风发短信让他去病房帮忙照看。   白飞燕在身边看着我忙碌的举动一言不发,等一切都交代好后,我才放下心,跟随着她的脚步坐电梯离开住院部。   夜晚寒风凛冽,我身上除病服外仅仅套着一件衬衫,不免身体微微颤抖,裹紧衣物,白飞燕注意到我的情况,阴着脸将风衣脱下披到了我的肩上。   我愣愣的看了眼身上红色的风衣,白飞燕此刻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小衫,婀娜多姿的身材凸显在寒夜中,配上她严肃冷漠的表情,就像电影中的特工、杀手,令人下意识的想到提防。   我将风衣扯下回手披上她的肩膀,坚强道:“我没事,你别着凉了。”   白飞燕瞥了一眼我按在她肩膀的手,挣脱开,独自向前走去,我呆滞两秒随后追上,心里无数遍的疑问着,自己究竟怎么惹到她了?   我们离开医院,在夜色下的街道上走了许久,街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将眼神望过来,打量着一身病服的邋遢男人和披着红色风衣的美丽女子,我自己都觉得反差过大。格格不入。   “飞燕。”   我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拽住白飞燕的衣服,在寒风中牙齿打颤,道:“出来半个小时了,我们回去吧。”   白飞燕转身看到我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但随后再次变为冷漠,甩开我的手,快速的从包里掏出了两个暗黄色的信封递向我。   “这是给你的。”   我略有些惊讶的将信封接到手里,借着路灯的光芒低头看去,突然猛地后退一步,只见两个信封粗糙的黄纸上,黑色的字母“V”如毒蛇般钻入眼中,暴露着尖牙利齿!   “这...这是哪来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白飞燕,惊呼道。   白飞燕将头发拢至身前,在狂风中身影萧瑟,道:“三年前你入狱后不久,廖云海将我调离牡市,在我离开的前夜,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就是你现在手中上面的那封。”   我的心跳加快,按捺着激动的情绪将信封内的纸张抽出,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打开,眼睛快速的扫视着上面简短的话。   “白飞燕女士。   首先对于给您冒然写信我感到很抱歉,因为身份的原因我只能选择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望理解。   你不需要惊讶,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三年后的今天你能够回到牡市的家中,到了那时你还会收到一封信,你要做的,就是把信交给邓青。   谢谢。”   落款是黑色的字母——“V”。   我紧咬着嘴唇,抬起头看向白飞燕,没等开口,她直接叙说道。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惊慌,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牡市,所以当晚匆匆把信带到了警局,没想到廖云海看到信件后,竟然果断的拒绝受理,我没有办法,只能私下找朋友帮忙查看信封上的指纹和笔迹。   技术分析结果是信封上并没有留下指纹,而笔迹的确是出自‘V’的手,型号是日系百乐78g的m尖钢笔,很普通,无法搜索来源,任何一家文具店都可以买到。   这很符合‘V’严谨的做事风格,所以我也没有指望能够凭借一封信查到什么。   这封信并不是通过邮递送往我家中的,因为没有监控记录,所以我只能放弃,三年来,‘V’没有再给我写过信件,廖云海禁止人去监狱探望你,我只能等待着,直到昨天。”   我深呼吸一口气,了然点头道:“昨天就是‘V’跟你约定的日子吧,那你回牡市了么?”   白飞燕伸手挪了下肩上的包带,平静道:“也许是巧合吧,正好昨天上级批准了我的调职申请,于是我就收拾东西,急不可耐的回到牡市。可到了警局我才得知,你已经恢复了警籍,并且成功的将廖云海踢下了刑侦队长的位置,还带着我的堂妹和连明的弟弟来到G市破案,潇洒风光......”   “行了。”我出言喝止道:“现在我不想听这些,说重点!”   “V”的信件扰乱我的情绪,虽然自上次古风出现,我对他再没有逃避的心理,但每次当“V”的印记出现时,难免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慌乱,白飞燕的讥讽在此时就像是浇在火上的油,令我心烦意燥。   白飞燕见我面色不佳,沉默了下,继续道。   “我从其他警员的口中听说‘V’救走了你的犯人,所以猜想他也许真的会在牡市,因为那个约定,当晚我想要寻求牡市警员的帮助,看看能否抓到他的踪迹。   可没想到,警局里的人根本不理会我,我发现现在几乎全是陌生的面孔,你们的莫局长又不在办公室,我没有办法下只能独自回到家中。”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白飞燕眼神幽怨,冷笑道:“青犬,你出狱也有半年了吧,半年间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我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闻言羞愧的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白飞燕的话却没有就此停止。   “你入狱后我找过无数的律师想要助你脱罪,也因为你惹怒廖云海被迫离开,你倒好,出狱后一次都没有联系我,要不是这次回到牡市,我还以为你死在监狱里了呢!”   “你别这样......”我轻声劝道,语气懦弱无力。   “我怎么样?”白飞燕凝视着我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好不容易重逢,我却变得像泼妇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白羽萱好?呵,新人换旧人,你倒是真在意她,我让你陪我出来走走,你竟然因为她拒绝我,当年我们一起工作那么久,我白飞燕可曾拒绝过你?”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两封信件“下”   白飞燕说话间披在身上的红色风衣掉落在地,寂静的夜晚,她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冰冷,透着彻骨的寒意,每一句话都令我无比愧疚,本因为“V”的信件心中燃起的火焰也被淹没殆尽。   “三年来我连手机号都没有换过,怕的就是有一天你出狱联系不上我,可你青犬倒是潇洒的紧,卸了廖云海的职,身边美女环绕,你对得起戚雅姐吗!对得起我吗!”   我紧紧攥着手心中的信件,摇头喃喃道:“飞燕,你别激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你真的误会我了。”   “廖云海离开牡市不是因为我,是他在我被柳峰挟持的情况下仍然开枪,完全不顾人质的死活,后又加上犯人逃脱才惹怒上面,被调去省里的。   至于你妹妹,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白院长死后,柳峰被“V”救走,她想要报仇自然要跟在我的身边。   你说我潇洒?我如果真的潇洒会浑身伤痕躺在医院里?   我妻儿的仇还没报,‘V’还没有被抓住,我不会去跟任何人谈感情的。   而且,刚刚在医院我不是因为白羽萱才拒绝你,你也别想那么多,我不愿离开是担心柳云馨出事,自从我来到G市后,有一个神秘男人多次出现,来者不善,我怕的是他对柳云馨造成伤害,这个人不简单。   柳云馨是逃跑犯人柳峰的妹妹,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接连不断的话快速脱出口,白飞燕听完后眼神犹豫起来,以她对我多年的了解,应该知道我没有骗她,白飞燕严肃的面庞渐渐缓和,但当她的眼睛扫过我时,却突然再次凌厉起来,我不禁打了个颤。   “既然你没心思,为什么要带着白羽萱母亲的玉珠!”   “什么?”   我闻言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望去,心中一惊,抬起手腕上白羽萱送的红绳玉珠,木讷道:“你说...这个是白羽萱母亲的物品?”   白飞燕棱着眼睛,嘴角抽动“青犬,你在装傻吗?白羽萱会轻易把她母亲的物品送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叔叔死后,她烧掉了所有东西,这玉珠就是她父母唯一的遗物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腕上随风摆动的红绳和玉珠,自那次在车内白羽萱送给我后,我从未想过这东西竟然会这么重要,白羽萱当时只说是街边买来的,我也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有些承受不起。   唯一的遗物……   我伸手欲将红绳摘下,或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颤抖的手拽了几次,却仍没有将红绳脱离,狂风突然骤烈,阴沉的天空在预示着大雨将至。   “青犬,别摘了。”   白飞燕伸手压住我的胳膊,我抬头看向她,白飞燕的秀发随风乱舞,丝丝遮挡住她的神情,不过她怀疑的眼神令我坚定了决心。   我心一狠,握住玉珠猛地用力,将红绳从手腕处扯了下来!   “啪”   红绳断裂。   “咔嚓!”   一道紫色妖异的闪电猛的划破天际,突如其来的滚滚雷声震彻苍穹,惊的我心理发慌,刹那间涌起阵阵失落感,仿佛丢弃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耀眼的闪电下,白飞燕的面容渐渐缓和,露出笑容,我将玉珠塞进病服里侧的兜内,咬牙问道。   “第二封信是昨晚拿到的对吗?”   “对,这次是直接放到了家门口,内容我还没有看。”??白飞燕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但在这阴郁的天空下,我感到莫名的悲伤。   摇摇头甩出杂乱的思想,我低头再次望去,另一个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青犬、亲启。   同时上面依然标记着黑色的字母‘V’。   我深呼吸一口气,拆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张拿到手中,缓缓打开折叠的纸张,却不小心使得中间沿着缝隙撕开了一条口,摸着纸张的手感,皱眉道:“你确定这是昨天送到的。”   “当然。”白飞燕毫不犹豫的答道:“昨天中午还没有,晚上回家时才发现。”   我沉思着,分析道:“这封信件纸皱明显,颜色呈现淡黄,压痕很深,我稍微用力就可以使它破碎,明显是很久之前放入信封内的,经过氧化和长时间的放置,导致纸张弹性缺失,不可能是最近写的,起码也要一年以上。”   说着我轻轻的捋开纸张,风势越来越大,我生怕纸张承受不住冲击力,转身将白飞燕的风衣捡起,让她帮忙拿着遮挡风向,低头看去。   “你好,青犬,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当你看到我写下的这段文字时,是不是很激动,很想杀死我?   你的确很疯狂,甚至我觉得你比我还要疯狂,前些天你在牡市的举动我很佩服,不止是那些黑道大哥,连我都被吓了一跳,东躲西藏,如同丧家之犬,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害怕过,恐慌过。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你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你的同伴、妻子、孩子,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算是我对你的回礼。   当然,这不是重点。   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杀人,躲藏,就像玩游戏一样,高潮过后总会腻的。   知道吗?   因为你我才会存在,如果没有你,那么‘V’也将从世界上消失,我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自行了断,不要在让我继续杀人了。   我很期待,比看着你妻儿死亡时的表情,割下警察的头颅,还要兴奋。   青犬,你会如何抉择呢?”   我握着信件的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在某个阴森的房间内,黯淡的台灯下,“V”冷笑着写下这段话,想象着我自杀时的场景。   不过随即我又觉得有些不对,重新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恍然点头,将纸张折叠塞回到信封中,回望白飞燕。   “这封信应该是‘V’三年前写的,时间大致是在我刚刚入狱时。”   白飞燕将风衣穿到身上,拢起头发,不解道:“怎么看出来的?如果是三年前,他为什么还要给我写信,让我三年后转交给你呢?”   我扬起嘴角,抬头凶狠看向乌云遮蔽的夜空。   “信上对烽火连城时期使用的字眼是‘前些天’,我想‘V’当时是准备利用这封信再次刺激我,逼我自杀。   但当他即将要寄出信件时,却没想到我已经被审判送进了监狱。在那种情况下,连明已经身死,他能选择的人只有你白飞燕,于是他才写下了另一封信件,在你调职前放到了邮筒内。   想必他应该是算好了我大概出狱的时间,可惜我真正的出狱的时间比他预估早了半年,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呵呵,若是三年前看到这封信件,说不定我真的会选择自我了断,不过现在,他怕是要失望了!”   白飞燕见我表情恶煞,走进握住了我的手,温暖的感觉瞬间将我攥起的拳头包裹,她还是这样,一年四季手脚都是热乎乎的,当初连明无数次开过玩笑,说手脚暖是因为有人疼,不像他,跟冰块一样。   夜色下冷风怒号,空旷的街道下除了我和白飞燕,只剩下被风卷起的垃圾和落叶四处飘荡,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簌簌声在身边回响。   我将信封塞入怀中,主动松开了她柔软温意的小手,道:“我们回去吧。”   白飞燕呆滞的看着我,将手揣入兜内,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有事,跟朋友约好了。”   “哦......”   我长应一声,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暴风骤雨前的空气携带着潮湿逼近城市,我们就像是孤独的行人,交错而过。   向医院走了几步,眼前是幽深的街,背后是渐渐远去的高跟鞋声......   “飞燕。”   我转过头喊她的名字,白飞燕的身形猛地停止,回过头是一副红着眼眶的美丽面孔。   “什么事?”   “回牡市工作吧,老子罩着你。”我大声喊道。   白飞燕抿住嘴唇,几秒钟后含泪在寒风中绽放笑容,拢了下脸上的头发。   “好!”   两人相视一笑,静默半晌,再次转身,踏上了相反的道路。   我没有再回头,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的高跟鞋声音渐渐消失,雨滴开始从天空中飞速降落,冲刷着我的身躯,还有这座肮脏的城市。   我回到医院时,浑身已经湿透,花白的头发打着绺??向下滴落水珠,坐上电梯回往房间,却看到门口处,趴在走廊窗台向下观望的白羽萱。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白羽萱眼神落寞的望着窗外的大雨,嘴唇惨白,凌乱的头发披散着,像是个忧郁的公主,等待着骑士的到来。   “你在看什么?”   我轻声出言问道,白羽萱淡漠的伸出手指触碰窗户的玻璃,声音憔悴。   “茫茫大雨之中等着谁回顾,却发现,无人回顾……”   “羽萱。”我试图安慰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么?为什么在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对你那么反感么?”   “…我不知道。”   白羽萱苦笑着咧起嘴,转过头看向我,正欲开口,突然间目光射向了我的手腕,脸色顿时一变,眉目惶恐,惊吼道。   “我送给你的玉珠呢!”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于三儿的下落   看着白羽萱慌乱的表情,我知道飞燕没有骗我,甩了下手上的雨水,从病服兜里将红线玉珠拿出,却没想到玉珠突然顺着断裂的线绳掉落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一旁。   我下意识弯腰追去,但受伤的身体动作终要慢上一些,白羽萱身影一闪,快速的将玉珠攥到手中,但由于速度过快,人也跌倒在地,吃痛叫了一声。   “羽萱。”   我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白羽萱却抗拒着,未随我的力道起身,而是跌坐在走廊冰冷的地上,张开手掌,玉珠在她娇小的手心内反射着光芒。   “你就这么不想戴它?”白羽萱哽咽道,转过头,眼神中透着悲愤与哀怨。   我微微一愣,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撇过目光,咬牙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吧,我...我受不起。”   “好!”   白羽萱声音陡然提高,猛地起身将我推到一边,打开窗户迎着狂风挥起胳膊向外狠狠抛去,大雨倾盆,我看不到玉珠飞去了哪里,愕然呆立。   “你干什么!”   我拽过她的胳膊,只见她低着头,丝丝秀发在窗外刮进的风中乱舞,我咬牙一跺脚,转身踉跄的冲到电梯口,焦急按着向下的箭头,欲寻找玉珠的下落。   待得奔跑出住院部,狂风暴雨骤然打在我的身上,院内竟是泥泞的湿土,大雨中脸上的水哗哗流淌,我甚至无法看清地上的物品,更别提是指甲大小的玉珠了。   我不停的抹着脸上的雨水,在汇聚成河的院子内摸索寻找,宛如大海捞针,却不敢停止。   身上的绷带早已成了碎布,我的内心越发急躁,那是白羽萱母亲的遗物,绝不能弄丢!   我不知自己在院子里找了多久,眼中只有污水泥垢,直到浑身伤口开始发痛,双腿无力,筋疲力竭才挺起腰在大雨中伫立感伤,回过头,看到白羽萱正站在住院部一楼的门口处。   院子里的水已经淹没了脚踝,玉珠怕是早就被冲走了,我知道这样哪怕在找一夜,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隔着漫天的雨水我与白羽萱四目相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平时总觉着无所不能,可这个时候自己又真的能做什么?   我缓步踏着泥泞走回到住院部,落汤鸡般的倚靠着门口的石柱,抓了下头发。   “羽萱,对不起。”   白羽萱凝视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缓缓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打开,玉珠赫然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我惊讶的拿过,激动的看着,道:“你没扔?”   白羽萱狠狠的摇头“我怎么会舍得扔,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珠,清晰的感受着伤口浸水的疼痛,攥紧拳头道:“你耍我?”   白羽萱没有回话,走到我面前递过刚刚在走廊丢掉的红绳,穿过玉珠,再次系上我的手腕。我呆滞的看着她的举动,没有阻拦,说不清楚心里是开心还是愤怒。   白羽萱再次系好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次别在弄丢了,如果它没了,那我也就没了。”   我抬起手腕,光滑透亮的玉珠映着大雨,好似里面包裹着另一个世界。   我叹了口气,乏累道:“回去吧。”   白羽萱点点头,挽住我的胳膊,我看着她憔悴可怜的侧脸,不由得心生痛意,默默在心里问着自己,我和白羽萱的关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回到病房,白羽萱带着正在熟睡中的柳云馨离开,我擦拭身体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独自坐在床上,窗外的雨声飘荡在耳中,落寞孤单。   很无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卷入白飞燕和白羽萱两姐妹的不合之中,回想起最初与白羽萱相见时的模样,我认为有必要查一下她们的渊源。现在白飞燕已经调回牡市,如果不能将两人的隔阂化解,以后怕是苦熬的还是我自己。   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连刃来短信告诉我已经到达牡市,我简短的回复,让他注意安全。随后我将“V”的两封信从病服中拿出,因为大雨的缘故,信件已经湿透,我小心翼翼将其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生怕纸张破碎。   G市的密室焚尸案还没有侦破,‘V’这里又发现三年前的信件,虽然他在信中说自己不想在杀人了,可那终究是三年前的想法,谁知道他此刻又在计划着什么?   柳峰被劫走当晚,“V”留下卡片上的话还历历在目。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这是玩腻了?我不相信!   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梦里千奇百怪的场景出现,有山林、有河流、有原野、有城市,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身边飘忽的人影是谁。   第二天起床时,白羽萱如往常一般端着温水站在床前,柜子上还摆放着快餐盒,我没有再让她帮我洗漱,接过毛巾自己简单的清理着面庞,随后拿起筷子吃了口饭菜。   白羽萱默默在床边陪着我,我好奇的问道:“柳云馨呢?”   白羽萱拿起木梳正欲整理头发,闻声回应着“她去古风那里玩了,我看古风妻子挺喜欢她的。”   我点点头,虽然古风妻子对我们的态度不善,但能够对柳云馨好也说明这个人不坏,立场不同,我们也无法评价什么。   吃过早饭后我在白羽萱的搀扶下锻炼,昨晚的瓢泼大雨已经停止,一轮红日高挂蔚蓝无云的天空,只有地上残留的水洼在向城市的人们宣告着,夜里它们曾经来过。   锻炼了一会儿,白羽萱找医生对我的身体进行了检查,抽血、化验、CT......各式各样的单子拿在手中,好似都要把我的头发丝救下来观察有没有病毒。   我本想拒绝,但白羽萱却死活拉着我一项一项查了个遍,折腾完已经是中午时分。   花了千余元,得出的结果仅仅是恢复不错,注意饮食,我抱怨着早知道把这钱买些吃的,什么维生素都补回来了。   待我回到病房后不久,江海的电话不期而至。   我坐在床上慵懒的接起,对面传来兴奋的声音“邓青,我找到于三儿的具体位置了!”   “什么?在哪呢!”我闻言一惊,猛的站起问道。   “我现在正赶往医院,等到了跟你细说,这次怕不止是抓到他那么简单。”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我重重的拍了下床,心中豁然开朗,高兴的咧起嘴角,嘟囔道:“总算有眉头了!”   白羽萱正翻看着一本柳云馨的漫画,好奇的打量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我将电话里江海的消息转达给她,却没想到白羽萱丝毫没有开心的表情,皱眉担忧道:“既然找到人江海为什么不去抓,而要来医院找你呢?他不会是想把你也带去抓于三儿吧!”   我叼起一根烟,笑道:“我当然要去,案子进展到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不参与岂不是白受这一身的伤了?”   “不行。”白羽萱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医生让你住院疗养,怎么能说走就走?江海也真是的,干嘛非得找你!他们G市警方是吃干饭的吗?”   我见她情绪不佳,连忙安抚道:“咱们来就是办案的,我只是跟过去看看,只是一个小人物,那么多警察在,不会受伤的。江海来医院你可别这样,我是一定要去的。”   白羽萱瞥了我一眼,娇哼一声,气鼓鼓的转头继续看漫画。   一个小时之后,江海和李二两人来到了病房中,还拎着果篮和牛奶等东西,从两人的笑脸上可以看得出他们心情着实不错。   寒暄几句后,江海开始向我讲述他得知的消息。   他们找到的人是G市曾经的一个老流氓,叫管宇。年轻时候进过几年监狱,出来后无所事事,在社会上瞎混。虽然这个人不起眼,但他接触的圈子却很大,G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听到风声,这也是江海找他的原因。   管宇告诉江海,于三儿近两年其实也在G市出现过,而且他和G市的一些皮条客来往最多,经常会花钱找人带女孩儿去隔壁的村子里。   江海刚说几句,我立刻打断道:“于三儿的事情为什么聂金龙都查不到,管宇却能够知道呢?”   江海哑然失笑道:“我起初也比较好奇,后来还是李二查到,这家伙原先就是个皮条客,应该是跟于三儿有过往来。现在于三儿成了通缉犯,管宇又没工作没钱的,所以见利忘义,才愿意出卖于三儿的。   至于聂金龙查不到,我想是因为他接触的人都是那些社会名流吧,金龙集团那么大,聂金龙怎么会想到去询问最底层的小混混,很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着江海的分析我沉思了会儿,点头道:“行吧,暂且就相信这个管宇,先去村子看看再说。”   “嗯,还有一件事,管宇说于三儿所居住的那个村子是一批毒贩经常汇聚的地方,两伙人极有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毒贩?”我闻言一惊,皱眉道:“于三儿也是毒贩么?他手里如果真的握着九眼娑婆,何必去贩毒呢?”   “这……”江海犹豫着不知怎么解释。   “说不定他吸毒呢。”白羽萱语气不善的在旁插话道。   我和江海眼睛同时一睁,恍然般的点点头,白羽萱说的没错,于三儿吸毒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我思索后沉声道:“这样,既然有毒贩在村子里,千万别大批派警员抓捕,山高水远,无论是于三儿还是毒贩团伙,收到消息肯定都会逃跑,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遭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无水村   江海伸手挠了挠头,面漏愁容“嗯,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收到消息后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现在情况变得如此复杂,一步错则全盘皆输,我不敢赌。”   我微微一笑,江海虽然任性,但遇见大事时却懂得拿捏尺度,这是他的优点,我和连刃都应学习。   “既然管宇曾经与于三儿有过交易,那就让他带着我们前去,不要太多的人,以防引发变故,通知特警部队封锁要道,如果能够抓到于三儿固然好,抓不到也要有大部队接应,捣毁毒贩窝点,这已经不只是密室焚尸案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牺牲,哈哈。”   我的笑声回荡在病房内,但白羽萱、江海、李二的脸上却全写着“凝重”两个字,我尴尬的收起笑容,讪讪道:“你们干嘛啊,至于这么紧张么?”   “邓青,你刚才说的是‘我们’?”江海皱眉道。   “对啊。”我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要只有于三儿的话我们一起当然没问题,可现在面临的可能是凶残的毒贩,你是牡市的警员,本就不应该参与进来,更何况你已受伤,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闻言我刚想反驳,江海快速伸手阻拦道:“我来只是通知你于三儿的消息,毕竟这件案子你一直在帮忙,我不可能对你隐瞒?   也是我有私心,想顺便跟你请教该如何行动,仅此而已。你已经为案子受的伤够多了,看看你的身体,听我句劝,好好在医院养伤,我可以抓到于三儿的。”   我愣了下“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去前线抓人,自己躲在医院里?”   “这不是躲......”   “不行,没得商量!”我毫不犹豫打断道:“我邓青办案子从来没有半途而废,就是今天莫书打电话来也没用,你不让我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我就不能放手不管。”   江海见我不肯退步,犹豫后转头看向白羽萱寻求帮助,哪知白羽萱没有理他,翻了个白眼,娇怨道:“你看我也没用,谁让你非得来医院,他连莫局长都不在乎,难道能听我劝?都怪你!自己想办法收场去吧!”   江海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李二见气氛冰冷,插话打破僵局“邓队、江队,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   江海显然对刚刚白羽萱的话很不满,阴沉着回应,我也期待的看向这位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G市警局副队长。   李二搓着双手,憨厚道:“现在村子里的虚实我们还不知道,不妨江队、邓队你们便衣先去探探路,只要能够确定于三儿的位置,不需抓捕就可以撤下来,让防爆大队和缉毒武警围上去。这样邓队既能够参与案件,又不会发生战斗,两个人还可以互相照应。”   “那如果探查时出现意外呢?”白羽萱高声问道。   李二回头望向白羽萱,微笑道:“这也是我刚想要说的,这次的探查任务很危险,所以人越少越好,能力越强越好,我认为不妨可以大胆一些,只有他们两个和管宇三人前去。”   “什么?”白羽萱惊道。   “我觉得可行。”江海思索道:“我们大部分警员都太拘谨,而且由于我的管理模式,他们的习惯和气质都与正常百姓不同,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而我和邓青两个人虽然身为刑侦队长,但都带着一股匪气,这样能够更好的掩人耳目,降低危险度。”   “嗯。”我点点头“村子里若是真的有毒贩团伙,那人多必会引起怀疑,三个人的话机动性更强一些,可以最有效避开风险。”   白羽萱闻言站起身,娇哼一声,杏眼圆睁看向我道:“行,既然你去,那把我也带去!”   “胡闹!”   我刚想训斥,江海猛地拉住我的手“等等,我觉得白法医的建议不错,管宇想要见于三儿总得有个说法,平白领着两个男人不太合适,有个女孩子就好办多了,我相信不管是毒贩还是于三儿,对女人的警惕性总是要低一些。”   “你不觉得冒然给于三儿介绍女人很假吗?他能够隐藏这么久,会轻易相信我们?”   “不重要啊,我们只是去踩点,只要能够确定他的位置,完全可以撤下来。”   “如果于三儿让白羽萱留在那过夜呢?”我冷着脸“难不成我们要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江海犹豫了下,抬头看向我“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于三儿有可能吸毒,我们不妨就从这点入手,虽然村子里有毒贩,但我们价格要低的话,我相信于三儿是不会拒绝的。”   听完我的话,李二和江海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江海沉默半晌转头道:“李二,去缉毒队找老刘借几包新式毒品来,同时把这边的事情跟他交流下,让他做好准备。”   “是,江队。”   李二起身敬礼,转身离开病房,江海叼起烟“行,那就这么定了,回去我跟管宇谈谈让他带路,明天我们就出发。另外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只探路,不要抓人,以免发生意外!”   我咧起嘴角摊手道:“我还不想死。”   江海笑着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含着深意。   等到江海离开病房,白羽萱紧跟着就关门来到我身边,央求着让我带她一起去,我考虑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原因有两点,首先如江海所说,带个女人在身边能够降低我们的威胁性,   其次也是无奈,看白羽萱的架势,我若是不答应她怕是不会放我离开。   白羽萱见我同意开心了不少,在她的逼迫下我与她约法三章,不冲动、不抓人、不惹毒贩后,她方才作罢回往房间休息。   晚上我独自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些激动,我曾有位警校的同学毕业后从事缉毒工作,在多年前某次聚会上他告诉我,贩毒量刑标准很严格,海,洛,因超过五十克便有可能判死刑,而普通贩毒交易都在几公斤以上,可以说毒贩只要被抓到基本都是必死无疑。   因此贩毒的罪犯大多残忍暴虐,而且藏有武器枪支,他们不会投降,反抗程度比普通杀人犯激烈的多,追捕危险性极高。   那位同学的模样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在我升任牡市刑侦队长那一年,他接受任务,卧底某国际贩毒组织内部,结果被发现杀死,壮烈牺牲了。   我与毒贩打交道很少,这可以算作是第一次,内心难免有些紧张,据我所知牡市基本没有从事毒品行当的,至少在我任职时没有发现过本土贩毒人员。有人说是因为牡市太过于混乱,时常爆发大规模扫荡,毒贩觉得此处不安全,危险大于利益,才没有渗透进,毕竟毒贩也是人,懂得趋利避害。   但我认为这种情况应该跟鬼影有着些许的关系,毕竟牡市的黑道一向是他说的算,他不同意,估计也没人敢去做吧。   未到深夜我便强制自己入睡,第二天早早起床活动筋骨,睡眠时间充足,整个人也觉得精神饱满,焕发神采,对即将到来的情况抱有充足的信心应对。   我和白羽萱将柳云馨送至古风的病房,托他照料,古风知道我要去村子,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阻拦,只是叫我注意安全。我笑着让他放心,随后前往G市警局。   白羽萱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画着妩媚的妆,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淡紫色的眼线,柔软饱满红唇点缀在绝色娇美的芳靥上,风情万种。火辣辣的身材外套着黑色的紧身短衣,裹臀皮裤,腿上穿着黑丝袜,令人不禁欲火喷张。   到达警局时,江海及其他的警员看到白羽萱皆是眼神发直,目瞪口呆,而我却注意到在江海身边有位穿着破旧牛仔裤的陌生男子,三七分的头发上满是油污,贼眉鼠眼,色眯眯的正盯着白羽萱。   “咳咳。”   我假装咳嗽,众人方才将眼神不情愿的从白羽萱的身上移开,白羽萱则是嫣然一笑,挽住了我的胳膊,小鸟依人,瞬间警员齐齐嫉妒的望向我。   “江队,走吧。”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江海依然是他的痞子装扮,听到我的话扯了下皮夹克领口,霸气异常,叼着烟指向不远处的一辆路虎车。   “今天我们坐这个!”   我略微有些惊讶,待得看清车牌,恍然大悟,路虎车竟然是聂金龙的,我和古风第一次去金龙集团时曾见过,看来这次的行动聂金龙是真够配合的。   我们四人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管宇坐在副驾驶,我和白羽萱在后座。一路上我不时的观察着管宇猥琐的举动,从他的表情上我能够看得出他很紧张,双手搓着衣角,眼神晃动无法集中,腿不停的抖动着。   “管宇,你曾经去过那个村子对吗?”我平静的搭话道。   管宇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身体绷直回头,道:“去过两三次。”   “那里真的有毒贩么?”   “有的,不,好像有吧,我也不太了解。”   我舔了舔嘴唇“别激动,我们不过是随便聊聊,这次还多亏你帮忙。”   “哦,好...好...”   白羽萱狐疑的看着管宇,凑到我耳边,温柔低声道:“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害怕?”   “这家伙肯定去过那个村子,刚才他先是下意识的肯定,再否定,看来村子里有毒贩是十之八九的事情,我们要小心了。”   白羽萱闻言开始担忧起来,不在说话,随着车辆前行,城市的街道和喧嚣声渐渐远去,阳光刺眼,周边变成了荒野和庄稼地,飞鸟在车顶盘旋。   我低头翻看着江海给我的地图,我们即将前往的村子名叫“无水村”,具体位置在G市西北处一百公里左右,偏僻郊远,周围有四个城市与其相邻,倒是能够为毒贩提供销售的好渠道,真够会选地方的。   江海的表情很严肃,一路上马局长多次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江海告诉我们,这次的行动惊动了省里,省厅已经调动缉毒警察和防爆大队,武装特警也正在准备封锁“无水村”周边要道。   按照我们的计划,他们会在我们进入无水村后对其缓慢包围,等到我们安全离开,确认于三儿位置,再实施抓捕,可谁又能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正文 第五十章 毒贩在哪?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无水村所处的山下,当江海将车停下时,我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禁愕然呆滞,车窗外是广袤的重重森林,半人高的杂草迎风摆动,泥土湿漉漉布满露水,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向半山腰,那里坐落着青砖瓦房,整齐俨然,缕缕青烟直升云天,好似世外桃源。   我们的目的地——无水村。   可就在这祥和温馨的景象中,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放松情绪,江海从车座下拿出一个铁盒子,回头递给我。   “这个也许用的到。”   我好奇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把用锡纸包裹的银色匕首,阳光下反射着冷冷寒光。   “如果碰到毒贩检查,身上携带的枪械是无法通过的。”江海撸起裤腿,边用胶布缠紧匕首边说道:“缉毒队的老刘说现在的毒贩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对于我们这样的生人难免会起疑,虽然我们计划不会发生冲突,但还是以防万一吧。”   我将匕首拿出,锋利的刀刃映入眼中,我从江海手中接过胶布,随即递向白羽萱。   “你穿丝袜会暴露,就缠到大腿内侧吧,记住,要留下缝隙,不然遇到危险拔不出,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白羽萱摇摇头“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笑着把匕首塞入她的手中,快速的从衣服内掏出“沙漠勇士”和“暗蛟”,犹豫一秒后,将枪放到座椅上,把暗蛟拔出鞘,伸手弹了下。   “当!”   钢铁脆响声回荡在车内,我笑着撕开胶布,用锡纸将“暗蛟”包裹绑在腿上,道:“我不习惯用小匕首,用这个比较顺手。”   江海眯起眼睛盯着我的动作“这把刀我见你拿过很多次,看起来真霸气,哪里弄的,我也想要一把。”   “这是杀人犯的东西!”白羽萱握着小匕首回答,眼中瞬间透出怒火,显然因为白院长的死,她心里还在忌恨着柳峰。   “杀人犯?”   江海好奇的看着我,我挑了下眉毛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我不想再刺激白羽萱的痛处。   待得绑好“暗蛟”后,我招呼管宇和江海下车,给白羽萱留下私人空间装好匕首,毕竟掀起裙子会春光外漏,我可不想让管宇和江海看到,尤其是管宇每次看向白羽萱那猥琐的目光,令人恶心。   “两位大哥,咱们能不能别这么吓人,要不这钱我不要了,让我回去吧。”管宇下车后神色紧张,五官都快挤到一块,焦虑道。   “呵呵。”江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二十万是那么好拿的?现在想走你不觉得晚了些么,你的履历昨晚我就查清了,吸毒、皮条客、盗窃,你干过的事还不少呢!”   管宇听到江海的话,眼神惊愕,双腿打颤起来,惊恐的合起双手,求饶道:“江队,您别玩我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出狱后我就没犯法过,真的!”   “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调查,不过眼前的事如果办不好,二十万,你就等着拿监狱里花去吧。”   江海咧起嘴角,我暗自发笑,没想到管宇竟然会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钱,想来江海在前往无水村前就想好了对付管宇的策略,二十万肯定是聂金龙掏的,管宇拿了这笔钱,就已经注定现在会走投无路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啊,自作孽,不可活。   “江队,你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不能骗人啊!。”管宇激动的浑身发颤。   江海蔑视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钱你也可以照拿,但前提是事情要办好,明白吗?”   管宇闻言连忙点头,脸色舒缓,毫不犹豫道:“好,一定!我这就带你们去!”   江海与我相视而笑,白羽萱从车上走下来,我不自主的眼神扫向她的裹腿群,隐约可以看到微小的凸起。   “看什么呢!”   白羽萱见我盯着她的裙子,羞红着脸轻打了我一下,我尴尬的笑了笑,转头挥手道:“走吧。”   “等等。”   江海出言打断,打开驾驶门拿出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背上身,伸手拍打两下“差点忘了这东西。”   我眉头一皱,随即明白过来,想必这其中应该是江海从缉毒队拿来的新式毒品,我咬着嘴唇思索了下,不禁想到,如果毒贩检查到我们带毒品上山会不会黑吃黑?   我将自己的担心说给江海听,江海却是毫不在意“大不了把这个给他们,总不能抢完毒品还要杀人吧!”   我摇摇头,杀人应该不会,毒贩也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刽子手以杀人取乐,不到万不得已,谁会选择这种激进的方式?   四人打点好行装后,便沿着山路向半山腰的“无水村”前进,脚下不时有蛇虫鼠蚁来回窜行,越往山上,风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形。身上的伤使我的体力在登山的过程中明显不支,但强烈的自尊心使我咬牙忍耐,江海似乎发现了不对,脚步渐渐放慢。   我心里有些感动,不到五公里的山路足足走了近三个小时,随着离“无水村”越来越近,管宇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眼睛不停的扫向周围,我皱眉喘息着思索,难不成他想要逃跑?   这种时候,他又跑的掉吗?   除此之外令我更加好奇的是,等我们千辛万苦到达无水村内,却未见到任何人影,几排   瓦房中是一条宽阔的土路,将布局分割开来,几辆摩托车停在远处。   我回首望向山下,日光已没那么猛烈,郁郁葱葱的树林将无水村环绕其中,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荒芜,树林创造了极好的逃生环境,哪怕是特警、缉毒队真的包围这里,抓捕毒贩的难度恐怕也很高。   我们四人缓步走向村子深处,隔着瓦房的窗户我可以看到里面有人投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大多是面容苍老,装束平常,表情惊讶,他们朴实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凶残的毒贩。   “这些人是村民?”我几步走到前方,在管宇身边低声问道。   管宇好似在想着什么,被我一问,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回答道:“是的,无水村早就没有几户人家了,都是些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只能种些地,自给自足。”   “那毒贩在哪?”江海接话问道。   “不知道。”管宇伸手抹下脸颊流淌的汗水“我上次来是两年前的事情,说不定他们已经转移地点了,没有毒贩才好,咱们也不用遭遇危险,我还怕碰见他们呢。”   江海听到管宇的话表情变得有些落寞,的确,如果无水村真的有毒贩,并能够破获抓捕,那江海将是首功,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   但若是没有,那马局长和省里调动的警力怕是要白忙活一场,到时候几百人全副武装包围只为了抓捕一个于三儿,说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我知道江海的心思,走到他身边安慰道:“没事,只要抓到于三儿,密室焚尸案一破,功劳还是你的,这也是个不小的案件。”   江海勉强漏出一丝笑容,白羽萱眼睛打量着四周,匆匆跑来抱住了我的胳膊,皱眉道:“这些人怎么都盯着我啊。”   我打量着白羽萱妩媚的身姿,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别说在这荒野山村,就是在市里大街上,回头率也不会低的。”   令我惊讶的是白羽萱听到我打趣话丝毫没有生气,而且开心的笑了起来,蹦跳着问道:“你真的觉得好看?”   我老脸一红,正准备回应时,前面的管宇和江海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急忙拉着白羽萱走上前,只见管宇伸手指向村子里侧还要在向上一点的山顶处,在广阔的庄稼地内有一个孤零零伫立的蓝色铁皮房。   “上次我来的时候于三儿就住在那里。”管宇笃定道,没有碰见毒贩,他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我与江海低头商量了下,日头缓缓偏向西山,距离黑天估算也就个把小时,目前看来毒贩并没有聚集在无水村内,我觉得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前去抓捕于三儿。   虽然在我们来之前曾决定只是踩点,不要动手,但此时的情况与计划中天差地别,眼前就是大好的时机,毒贩不在,如果于三儿在铁皮房内,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将其擒住,得胜而归,也无需再让特警前来。   “你怎么看?”我看向江海询问道,满怀期待。   江海咬着嘴唇,显然心中也在激烈的挣扎,老鼠摆在野猫面前,吃还是不吃?   犹豫一阵后,江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决然道:“我们进入村子已经被人看到,如果突然离开怕是会打草惊蛇,上去看看,如果于三儿在,就地拿下,总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转头看到白羽萱正凑过来,快速的点头答应,随后和江海相视一笑,转回身望向山顶处的铁皮房。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白羽萱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江海遮掩着解释道:“没,我们......”   “我们准备让你留在这里,我和江海还要管宇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接应。”   “不行!”白羽萱坚定道:“你们两个别想耍花样,我要跟你们一起上去,于三儿要是在里面,你们动手我不会阻拦。”   我惊讶的看着白羽萱,她走到我身边,轻轻发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不会任性,现在情况摆在眼前,不让你们动手也难,快走吧,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抓完人赶紧离开。”   我点点头,弯腰将暗蛟从腿上卸下,没想到江海准备的东西都没有用上,放在手中掂量两下,目光凝聚。   “走!”   管宇见我亮出匕首,神情再次紧张起来,江海上前搂住他的脖颈,随后三人和被胁迫的管宇,一齐走进庄稼地直奔铁皮房而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庄稼的掩护下悄悄潜到铁皮房旁侧。   铁皮房周围是砖头堆砌的矮墙,我们到达后弯腰躲避,向里面探视,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隐约能够看到一张单人床摆在其中,看来应该有人住在这里,至少曾经住过。   我手握暗蛟,转身绕到门口处,看到地上泥土中有几行清晰的脚印,连忙停滞身形,回头阻拦众人动作,压低声音道。   “地上的脚印很清晰,呈新鲜状,其中积着露水,看来昨晚或今早刚刚有人进入过这间房子,说不定于三儿就在里面!”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中计   江海探身上前到我身边,望着地上的脚印,眉头紧皱。   铁皮房只有这一扇门,锈迹斑斑、灰仆仆的,如果我们这时冲进去于三儿正在里面,他就是插上翅膀也无处可逃。   但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对于这位聂金龙口中的盗墓者了解甚少,至今无法确定他是否藏有武器,冒然冲进去,狭窄的空间他若是开枪,我们没有躲避的机会,必然会受伤,甚至死亡。   我和江海思索着,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猛的回头望去,只见白羽萱正死死拽着管宇的衣服,而管宇激烈的挣扎着,想要逃跑。   两人肢体动作不停,但都没有敢开口说话。   我心生恨意,快速的挪移脚步退后,从白羽萱手中抓住管宇的衣领,“暗蛟”的刀刃横到了他的脖子上,管宇惊恐至极,顿时呆滞住不敢动弹。   我弯腰挟持着他凑到江海身边,犹豫低声道:“管宇交给你,别让他跑了。”   江海棱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看着管宇,伸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管宇脸色顿时发红,呜咽着求饶。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在手中掂量两下,对江海示意让他移动腾出空当,随即狠狠的抡起胳膊将石头砸向铁皮房的门。   “嘭!”   巨响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中,我的神经绷紧,攥着“暗蛟”的手不免多了几分力道。   石头落地,狂风呼啸着,但铁皮房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舔了舔嘴唇,心里暗道:看来于三儿并不在里面,否则这么大的动静,他又看不到我们,哪能一点反应没有?   我反手握住“暗蛟”,深呼吸一口气,瞬间翻身跳过围墙冲到铁皮房门前,蹲身四处打量着,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铁皮房内却依然空荡无声。   我缓缓站起身,白羽萱和江海皆是神情紧张的注视着我,我伸手按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纹丝未动。   我眯起眼睛,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向刚刚的窗户处,江海和白羽萱立刻会意,带着管宇反向回去。   我有心想站起身,但犹豫后还是放弃,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这铁皮房绝对不简单!   到达窗口后,却是江海胆大的挺起腰板走到窗前,我刚想阻拦,只见他皱着眉头,用手遮挡夕阳光芒向房内看去。   “怎么样?”我悄悄问道。   江海未等回应猛地身体一怔,转过头惊愕的望向我。   我暗道不妙,正欲起身援助时,江海快速的脱下了自己的皮夹克在手上缠绕几圈,奔着窗户挥去拳头。   “啪!”   玻璃应声而碎。   江海抡着胳膊将周围残留的玻璃片清除着,我冲到他的身边看进去,只见铁皮房内竟然放着四个纸箱子,其中有一个打开,里面是用塑料袋包裹白花花的粉末。   ——毒品!   我惊呆在地,四大箱毒品,这他妈得有多少斤?   “去门口。”   江海脸色严肃,翻身而入,我回头扯住管宇,和白羽萱应和着江海的话赶到铁皮房门口,江海开门,我们鱼贯走进铁皮房内。   我松开管宇,将他推到墙边,凑上前将纸箱内的毒品拿出一包,眯起眼睛疑惑道:“于三儿藏这么多毒品干什么?”   江海没有回答我的话,掏出手机联系着马局长。   我观望四周,铁皮房内就好像一个小型的仓库,没有隔板,没有墙壁,只有四个装满毒品的纸箱以及一张单人床,令我注意到的是,房间角落处铺着一席黄褐色的草垫,与灰白的水泥地格格不入。   身边白羽萱拿起一包用指甲轻轻划破条缝,勾出一点闻嗅,我将手中的毒品扔回去,直直走向草垫处。   蹲下身掀起草垫,一方铁板出现在地上,我心中一惊,伸手敲打,传来阵阵回音,里面是空的!铁板旁边挂着一把大锁头,看上去应该是个地下室的门!   “江海!”   我转头喊道,江海还在通话,我与他指向地上的铁门,江海眼神一变,连忙跑过来,同时对着电话吼道。   “不是说全力支持吗?还申请个屁啊!”   “快他妈派人来!”   江海气势汹汹挂断电话,我不禁皱眉疑问:“怎么了?”   江海叹气,尝试着拽了下地下室铁门的锁“咱们这边没看到毒贩,我跟马局说他们有可能不在这里,但是已经发现毒品。谁知道他竟然告诉我,没有毒贩出现就不能行动,他需要申请,这他妈有什么可申请的!”   我扬起嘴角,劝说道:“估计马局长是以为你要借他们的手抓捕于三儿吧。”   “操!这有于三儿吗?我抓谁去!天都黑了,总不能我们扛着这四个箱子下山吧。”   “呵呵...行了,快把这个弄开,说不定下面还有毒品呢。”   江海脸色不满,犹豫了几秒,转身走出铁皮房搬回来一块大石头,我急忙闪开,江海肌肉爆显,举起石头狠狠奔着锁头砸了下去!   “咣!”   锁头变形却未碎,江海喘息一口气,再次举起砸下,与此同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伴随着“咣、咣”的噪音,我将手机掏出,低头看向屏幕显示的来电人——连刃。   “喂?”   “邓...滋啦滋啦...”   电话信号弱,我根本听不清连刃在说些什么,只好跟江海示意,走出铁皮房寻找信号源,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海跟马局长竟能够顺畅通话,难道是手机卡的问题?   向铁皮房上方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对面的声音渐渐清晰。   “连刃,怎么了?”   “邓...邓队,我们找到于三儿的下落了!”连刃气喘吁吁的声音自电话传来。   我抿起嘴角“是在无水村吗?江海昨天就查到了,我们现在就在村子里呢。”   “什么无水村?”   “不是无水村?”我惊讶道。   “于三儿就在牡市!”连刃的话在我耳畔炸响“我和七叔找到了他的坟墓,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你说什么!”   我不禁喊叫出来,茫然转头望向山下,远远看到落日夕阳的余光中,管宇的身影匆匆逃出铁皮房,奔往村子方向。   糟了,中计了!   我大脑瞬间一空,对电话内喊道:“连刃,找莫局长,让他快速联系无水村周边城市的警方来支援!快!”   说罢我急忙挂断电话,疯狂冲下山坡,冲着管宇逐渐远去的背影喝道:“别跑!”   待我跑到铁皮房外时,白羽萱的惊叫声突然从里面传来,我刹住脚步,看着管宇逐渐消失的身影狠狠一跺脚,转身开门冲回铁皮房内。   “江海、羽萱......”   我话未说完,只见白羽萱捂住嘴巴站在地下室已经被打开的铁板旁,眼神惊恐,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我几步上前,向下方看去,地下室内闪烁着江海手机的光芒,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交错叠放在地下室内,蝇虫飞舞,恶心至极。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江海从地下室沿着梯子攀爬上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六具尸体,没一个活的,死亡时间最少一个月之前,尸体腐烂严重,从装束看跟无水村的老人差不多。”   我伸手弯腰把江海拽上来,急切道:“管宇跑了!”   “嗯?”江海显然还未从地下室内的惨象中反应过来。   “我说管宇跑了,这里根本不是于三儿的居住地,我们中计了!”   “什么!”江海惊道。   我将连刃电话中的话告诉江海,道:“我们现在赶快走,这应该就是毒贩窝藏毒品的地方,管宇把我们领到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找于三儿,而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   白羽萱和江海同时一惊,我拉起白羽萱的手便要离开铁皮房,江海紧随其后,到门口时却犹豫了起来。   “邓青,这些毒品我们得搬走,不能留在这里!”   “搬?咱们搬得动吗!快走吧,管宇一路上的紧张肯定有原因,再晚会出事的。”我急忙劝说道。   “不行,必须搬!”   江海固执己见,伸手将两个纸箱子叠起抱在怀中,对我道:“毒贩也许只是将毒品藏在这里,如果现在不给搬走,他们回来,到时候想拿也没有机会了!”   我见他执拗的模样,不愿和他争执浪费时间,咬牙捶了下墙壁,只好将另外两个箱子如他一般抱在怀里,随后快速离开铁皮房。   白羽萱跟在我身边,拿着江海的手机与马局长沟通着这边的情况。   我由于身上的伤,再加上箱子的负重跑起来特别慢,天色渐渐黑暗,山路崎岖,只能凭着记忆在庄稼地中穿行,寻找着回无水村的路。   “马局长说已经跟其他方面沟通过了,让我们离开后在最近的高速口与缉毒队汇合。”白羽萱挂断电话对我们说道。   我喘着粗气,步伐踉跄,十分钟后终于走出了庄稼地,无水村内烛火昏暗,没有电路,只能凭着村民家窗户透出的火光穿过无水村,寻着路虎车的位置下山。   黑暗中,草木生风,各种奇怪的悲鸣声从树林中传来,渗人的紧,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处,不时向两侧望去。   夜盲症的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好几次都险些被脚下的石头、树枝绊倒,跌跌撞撞的冲下山坡。   白羽萱见我身形不稳,几番要求后从我手中接过一个纸箱,顿时我的身体轻松了不少,酸痛的胳膊舒缓几分,江海不知疲惫的在前飞奔着,我和白羽萱尽力跟随,争分夺秒,谁也不敢懈怠。   走了很久以后,我渐渐发觉不对劲,山下虽漆黑一片,树木隐约可以看清,但却一直找不到路虎车的影子。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逃亡   “江海,你确定我们走的路对吗?”   白羽萱抱着箱子跟在我身后,扭头四处打量着,夜色中她的声音婉转幽荡,平白给本就阴森的环境添上几分紧张。   江海此刻也开始意识到异常,将笨重的纸箱子放在山路上,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喘息道:“应该没错啊。”   环顾四周,我放下箱子蹲身打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将泥土照亮,我抬头对两人道。   “这的确是我们上山的路,来的时候就看到通往无水村的土路只此一条,两侧都是树林,不会有第二条路的。”   “那就继续走吧。”江海活动着肩膀,准备再次抱起纸箱子。   “等等。”我突然眼睛瞥向道边的坑洼中的印记,出言阻拦道:“看来我们已经走过了路虎车的位置。”   “怎么会,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车。”江海不敢置信道。   “你们看地上的车胎印,花纹比普通轿车要粗的多,这是越野车的特点。四行胎印规格一样,来时的明显要浅一些,还有车胎的距离,明显就是聂金龙的路虎车才能具有的痕迹。”   “不可能。”江海毫不犹豫的反驳,随后伸手在兜里摸索着道:“钥匙在我这,他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江海愣在原地,翻找的速度陡然加快,表情慌乱“我钥匙呢!”   我叹了口气,脸色阴沉,想起了中午刚到无水村山下时,江海和管宇的对话。   “江海,你昨晚调查管宇的犯罪经历,里面是不是有盗窃这一项?”   “是啊...”   江海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惊愕过后,狠狠骂道:“他妈的,让这小子算计了!”   “那就没错了,管宇早就想好了逃生的方法,偷了车钥匙断绝我们后路,他真的只是一个小流氓?呵呵,我不相信他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说着我伸手将江海拉到身边,严肃道:“你是怎么找到管宇的?”   “我......”   “嘭!”   枪声突响,划破天际,我们下意识蹲下身,山上森林中瞬间火光四起。   我惊恐的看向周围,茂密的丛林中数十火把几乎将半山腰照亮,隐约可以听到男人粗暴的喊声。   “抓住他们!”   “要死的,不要活的!”   “......”   江海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可因为前往无水村时他的担忧,我们并没有将枪带在身上,此刻想反抗都没有能力。   “操!完蛋了。”江海咬着牙把银色小匕首握在手中,眼神坚毅的看着我“兄弟,这次怕是要拖累你们死在这了。”   “放屁,跑!”   我拉起白羽萱的手,扯着江海的衣服快速的向山下冲去,树林中的火把渐渐逼近,此刻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疯狂逃命!   白羽萱已经联系到马局长,我也让连刃找莫书通知周围城市的警方,只要能够坚持到他们来,就能活下去。   “邓青、邓青......”   白羽萱边跑边喘息着喊着我的名字,我脚步凌乱,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话,夜色渐浓,我不停的眨着眼睛,确保尽量看清前方的道路。   背后紧追而来的火光,此刻成为了我的照明灯,土路蜿蜒,我的鞋底磨的生疼,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感,使得头脑异常清醒。   “他们追上来了!”   江海边跑着边喊道,我回头望去,火光与我们的距离不过百米,人影晃动,喝骂声、叫嚷声钻入耳中,心惊胆战。   他们竟是埋伏好的!   没过多久,我们三人的脚步猛地停住。   汽车的轰鸣声自前方树林中的小路传来,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向我们三人的身体,江海脸色一喜“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我凝神向幽暗的树林中望去,车灯闪烁,隐隐可以看清是辆越野车,有一个人探出头,手中好似握着什么......   “快跑!”   我心中一惊,抱住白羽萱扑向旁侧。   “蹦、蹦、蹦。”   枪响声不绝于耳,江海翻身一滚,我们三人离开小路,拔起腿钻进树林里,白羽萱的胳膊上流出血迹,哀痛叫出声,我低头一看,细长的高跟鞋崴了脚,鞋跟已经断折。   “羽萱,怎么样。”   我扶着她,白羽萱眼中泛出泪水,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中,咬着嘴唇道:“你快跑。”   急刹车的摩擦声传来,我抬头看去,越野车停在土路上,有人开门而下向我们的方向看来,随即叫嚣着招呼其他人。   我慌乱的想扶起白羽萱,却看到她塞入我手中的竟然是“沙漠勇士”,惊道:“它怎么在你这里。”   “我怕出事,所以绑匕首的时候偷偷藏了起来。”   我来不及继续发问,快速将枪塞入腰间,拦腰将白羽萱抱起,转身冲入树林之中,江海在旁侧帮忙搀扶,声音越来越近,好似群兽嘶吼,我们的速度相比下慢了太多。   身陷窘境,周围除了荒野和漫山的草木没有任何可躲避的地方,我知道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必死无疑,连忙将白羽萱送入江海的怀抱,心里打定主意。   “你带着羽萱跑,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们往山下,我往山上,找到人记得来救我!”   “邓青……”白羽萱刚要说话。   “不行。”江海抱住白羽萱,喝道:“山上就是送死,你身上还有伤,要去也是我去。”   “滚蛋!”   我骂了一句,没有给他纠缠的时间,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斜上方冲去,拔出手枪,冲着远处奔袭而来的火光胡乱扣动扳机。   回应我的,是漫天的枪声!   我就地打滚,躲到一颗老树下,远望江海和白羽萱,他们已经奔着山下而去,暗舒一口气,探头伸出枪口,再次打响。   追逐我们的毒贩距离不过几十米,火力被我成功的吸引过来,以他们的视角,江海和白羽萱是隐在黑暗中的,应该看不到。   我狠狠砸了下自己的肩膀,血液瞬间泛出,眼前一阵黑后,意识快速清晰起来,望向面前无边的树林,拔腿再次逃去。   我无限的逼迫着自己的潜能,已经拼尽全力,越往丛林深处,警察来到也越难找到我,但回头就是死亡,求生的欲望令我无法放弃奔跑!   树杈割伤手臂,草木绊在脚下,黑暗笼罩着我的身体,不知还能存活多久,紧张、绝望、悔恨,各种心情交错掺杂。   “蹦、蹦、蹦。”   奔逃过程中,每当有人即将追上,我便回头开上几枪,他们躲避,我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记得上学时在电影中曾经见过和我大底相同的一幕,电影名字早已忘记,只记得那个警察最后能够在黑暗中杀死数十号匪徒,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这种时候,停下脚步就是死,谁会给你机会瞄准?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手枪内只能下一颗子弹,是我留给自己的,舍不得打出去。   我背倚着一颗大树剧烈喘息,头脑开始发昏,小腿酸痛,回头望去火光分散,心中震惊不已,难道他们想搜山杀我不成?   恐惧中心生疑惑,毒贩是干交易行当的,又不是恐怖组织,犯得着如此锲而不舍么?   算算我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毒品在我们逃跑时也丢在了半山腰,他们的货物已经拿到手,不想着逃跑,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快,跟上!”   粗暴的吼叫声自不远处传来,我实在有些跑不动,扶着干枯的树木向后方望去,火把的分散程度渐渐拉开,几十人毕竟无法包围整个山林,这也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石,大约半人高,将枪塞入腰间,反手握住暗蛟准备躲到巨石后。   我积攒着腿部力量寻找时机,却突然看到树木后不到十米远,有个身影正举着火把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悄悄打探,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牡市火车站前乞讨的流浪者,脸上布满灰尘,眼光黯淡,脏兮兮的模样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毒贩的身上。   我缓缓弯下身,紧靠着树木,放缓呼吸速度......   火光渐渐靠近,我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影子,在火光下,我的影子渐渐拉长,脚步声越发响亮,踩着树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忍着慌张的心,想要反身绕过树木不让影子被发现,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是谁!”男人的低喝声传来。   我的心立刻悬到嗓子眼,瞬间爆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脚步声靠近,我握着“暗蛟”屏住呼吸,待他脚出现在视野内时,猛地反身绕过树木,快速扑到他的身后,死死按住他的头颅,寒芒一闪,血光飞溅!   我的脸喷洒上腥热的液体。   男子捂着脖子,张嘴似乎要喊些什么,但吐出来的都是血红色的泡沫,瞳孔渐渐扩散,我抱着他的身体蹲下,以防万一,在他的胸口再次扎下一刀!   他身子一挺,眼睛凸起,瘫软了下去。   我长长的吐出口气,将他的枪捡起仔细打量了一眼。   ——仿五四式.   这种手枪在牡市黑道上曾出现过,仿真的手枪很容易卡弹,而且制作不良还会造成爆炸,容易伤及自己,每次抓捕犯人时见到对方拿这种武器都会嗤之以鼻。   不过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许多,枪握在手中,跺脚将火把踩灭,快速的弯腰加速躲到巨石之后。   正在我放松心情以为自己可以侥幸逃脱时,一阵鬼魂般沙哑的声音自右侧传来。   “别动!”   我咽了口吐沫,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缓缓举起双手,转头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暗蛟归主   远处依稀的火光将举枪男人的脸幽幽照亮,四十余岁,装扮与刚刚被我杀死的毒贩差不多,我脸颊抽动,他的腰带还没有系上,白色内裤在拉链后漏了出来,上面还有湿迹。   这时我才明白,这个人刚刚正在撒尿,没有打火把,而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一个毒贩的身上,根本没有看到他在此处。   我紧绷着神经,死亡的气息环绕身体,枪口渐渐向我靠近。   “——嗖。”   就在男人的枪口即将顶到我的太阳穴时,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后不远处闪过,男人闻声下意识回过头去,草木随风摇曳,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我皱起眉头,刚才闪过的黑影,应该是个人!   毒贩回头期间,我紧忙抓住机会,快速捡起“暗蛟”欲扑上去将其杀死,哪知这个毒贩的反应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我未等起身,毒贩回头便是一脚重重踢到我的胸口,“暗蛟”甩飞出去落在一旁。   我被踢到巨石上,背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咬牙坚持,却见毒贩眼色突然一狠,心中暗惊,连忙俯身翻滚闪躲开来。   “嘭!”   巨石上蹦擦出火星和灰尘,我惊愕的看向他,毒贩伤口调转,我匆匆躲到一颗树后,在死神手下逃离的感觉,无法言喻。   此刻山穷水尽,“暗蛟”和仿54式皆不在手,只剩下存有一颗子弹的“沙漠勇士”,想反抗也没有机会,难道真的注定要死在这里?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我的心颤抖忐忑,远处山上的火光随着枪声停滞下来,随后漫山遍野火把,奔着我的方向而来。   这回糟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树后躲藏,枪声已经吸引过来大批人马,只能赌一赌。   我咬牙将外套脱掉,猛地甩了出去,衣裳飞在天空中瞬间被打成筛子,随即我猛地窜了出去,奔着几米外的另一棵树木跑去。   枪声在耳畔炸响,转瞬间我便躲到树后,呼吸急促,肺部传来烧灼般的疼痛。   “快来!快......”   毒贩呼叫着自己的同伴,我将“沙漠勇士”从腰间拔出,但突然间声音停止,换之的是割破血肉的“滋啦”声。   我隐约觉得不对,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英俊男人在毒贩身后,利刃抹开了他的脖子,鲜血汩汩流到地上。   刀身呈红灰色,在火光下寒芒凛冽。   ——暗蛟。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毒贩瘫软在地,迷彩服男人的面孔渐渐清晰,脸上的疤痕映入我的眼中,不禁浑身一颤,毛骨悚然。   柳峰!   “嘭!嘭!”   远处胡乱的枪响声传来,我来不及惊讶,转头冲着山下跑去,树木在周围急速退去,狂风呼啸着刮过孤寂的森林,我咬着牙丝毫不敢懈怠,脑海中闪现着刚刚柳峰的模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既然来了,那“V”是不是......   我穿梭在草木之中,子弹在身边飞过,连滚带爬,不停的急转弯躲避,夜色已深,重重叠叠的树成为我最好的挡箭牌,遮挡住我逃跑的身形。   许久后,我看到远处有一条银纱般的光芒闪烁,定睛望去,是条几米宽的河流,水流湍急,传来“哗哗”流淌声。   我心中喜忧参半,记忆中我们开车前往无水村时,河流是在山脚下,这也就是说我已经快要逃出无水村毒贩所躲藏的范围,一旦离开这座山,毒贩势必不敢继续追逐,不然警察到达,在没有树林的山下,他们将无处可逃。   但未等开心,另一个问题在我紧迫的心中涌出,毒贩离开山林是死,那我现在离开,不也将成为他们的活靶子吗?   我边奔跑边犹豫着,眼看着河流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猛的感到背部发沉,重物压上,整个人惯性栽倒在地上,顺着山坡向下极速滚落。   我下意识捂住头保护自己,紧闭双眼,树叶、荒草将我包围,枝杈、石子、以及不知名的物体将我身体咯的生疼,不停的翻滚,能够感受到手已经被割破,火辣辣的。   “咚!”   翻滚下山,不知撞到哪里,只觉得腰部发麻,眼前一黑,未等从伤痛中缓过神,随即感觉有人薅住我的衬衫,将我从地上拽起,我惊慌的挣扎,手死死握着腰部的“沙漠勇士”,睁开晕疲的眼睛看去。   熟悉的面孔,英俊潇洒,帅气的侧脸一道刀疤惊人心魄,凄厉的眼神望着远处的火光,声音沧桑。   “不想死,就别出声。”   我看着柳峰严肃的模样,手缓缓离开枪柄,顾不得防备与惊愕,顺着他的目光向山上望去。   众多火光不停的狂奔着,喊叫着,而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毒贩的斜下方,草木深杂,将我二人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毒贩们如果直着追下去,即使离开森林也是无法寻找到我们的。   我压低呼吸的节奏,有些好奇的打量起柳峰来,这么久没见,他的身体好似比在牡市时强壮了不少,也沧桑许多。棱角分明的脸庞淡淡偏古铜色,胡子茬布满嘴边,略长的头发垂下挡住了耳朵。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挣脱开他的手,揉着伤痛处,好奇的询问道。   柳峰的目光仍锁定在远处的毒贩身上,锐利似鹰,低声答道:“我是来办事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冤家路窄,你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什么时候青犬开始管缉毒的工作了?”   听着他的打趣我面无表情,继续问道:“办事?什么事,给谁办事?”   “别问了,你知道我也不会说的,而且现在保命要紧,一会儿跟着我走,有人会接应我们,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犹豫一秒,猛地回手将枪抽出,顶住了柳峰的后脑,幽幽道:“但我会伤害你。”   柳峰顿时一怔,缓缓转头看向我的枪口,眼光闪烁道:“我刚救了你,你反倒要杀我吗?”   我沉声道:“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V’还怎么救你,告诉我,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你确定要杀我吗?”   柳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嘴角勾起的笑容令我心寒,他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好似在玩一场游戏般,轻松至极。   “告诉我,‘V’在哪!”   “我不知道。”柳峰毫不犹豫的答道:“他比我们想象中都要神秘的多,我也仅仅见过他两次,还不知道他的模样。没人了解他在哪里的,你要是想抓他,自己去找吧!”   “你撒谎!”我扣着扳机的手微微颤抖。   柳峰咧起嘴角,伸手握住我的枪口往下一拽,冷漠不满道:“不开枪就别举着,青犬什么时候学会吓唬人这一套了?”   我心中复杂,柳峰救了我的命,而且此刻开枪势必会将本已失去我们方向的毒贩,再次吸引过来。再往下逃就出树林外了,那里可没有能够让我躲避的障碍物,我若开枪打死他,就等于是同归于尽。   想到此处,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这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也许我心底根本就不想杀他,只想把他带回牡市的监狱中。   “走!”   柳峰拉起我的衣服,远处毒贩已经搜索到河边,而柳峰带领我前去的路线却是走向更深处的山林。   “你要带我去哪?”我跟着他的脚步在草丛中缓慢穿行,尽量放轻脚步,减低声音。   “离开这里。”   柳峰简单的回答道,他脚下厚重的军靴在山林中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而我那可怜兮兮的运动鞋早已在奔逃中破开了边缘,走路带风,脚也被刮破,血丝丝流出。   每当前进一段路后,我便回头看向远处的火光,毒贩寻找我们失败,火光渐渐朝着山顶汇聚而去,看来他们貌似已经放弃了追赶。   我见形势已经安全,几步赶上柳峰的脚步问道:“这段时间‘V’都带着你做了些什么?”   柳峰掏出一个老式手机不停按动着键子,心不在焉道:“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将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留下了些钱还有这部手机,就消失了。”   “之后没有联系么?”   “有的,不过都是他联系我。”说着柳峰将手机揣入兜里,停下脚步看向我“我知道你想干嘛,你不用费心思从我这里试探他的位置,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不想想,他可能会相信我吗?”   “那就对不起了。”   说话我再次将“沙漠勇士”掏出,枪口对准了柳峰的脑袋。   “柳峰,谢谢你救了我,可我不能再让你逃走了,跟我回去,你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柳峰抬起头眉目一松,摇了摇头“青犬,你带不走我的,我既然敢把你领过来,难道会猜不到你玩这样的手段?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说话间,我突然感到眼角红芒一闪,皱起眉头,只见在远方的黑暗中,一道赤红色的光线射在我的脸上。   狙击手!   我凝视着柳峰淡笑的面孔,冷冷道:“是他吗?”   柳峰将暗蛟拔出,在衣服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喃喃道:“别惊讶,别害怕,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瞄准你额头的人不是‘V’,只要你不动我,他不会杀你,我们相安无事。”   “告诉我,‘V’手下究竟有多少人!”   听完柳峰的话我心中惶恐不已,“V”本身就已可怕到极点,柳峰在他身边更是一大助力,若是再有位民间狙击手跟随他,我实在不敢想象“V”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狙击枪和普通仿制手枪不同,警局或许可以容忍某些仿真手枪的存在,但绝不会容忍狙击枪和民间狙击手,他们的机动性和威胁性太大,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狙击手在特定情况下甚至胜过一个手枪队。   柳峰看着手中的“暗蛟”,温柔细心的擦拭着“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他已经有所行动,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闻言一惊,棱着眼睛盯住他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峰将“暗蛟”塞入自己的腰间,笑道:“这是我的东西,我就拿回来了,替我好好照顾柳云馨,我们还会在见面的。这次任务没完成,我本还怕他生气,不过遇到你,我想他会很高兴知道这个消息的。”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孩子与狼   殷殷红光在眼前闪烁,好似一条血色的毒蛇拉长自己躯体,吐着信子,露出两颗獠牙随时准备扑咬过来。   柳峰说完话便要转身离去,我下意识伸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柳峰身体一怔,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不肯放我走?”   我摇摇头,此时的情况已由不得我来选择,我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杀柳峰,我的对手不是他,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在“V”的操控下去杀无辜的人。   “替我捎句话给‘V’,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阻止他,总有一天我会将他绳之以法!”   柳峰听到我的话,面色渐渐沉暗,转过身伸出右手冲向我,眉毛微挑。   我抿了抿嘴唇,与其两手相握,柳峰再次扬起嘴角,另一只手拍打两下我的胳膊,意味深长道:“青犬,以你现在的状态,斗不过他的,好自为之吧。”   说罢柳峰的身影慢慢远去,眼前的红光陡然消失,我站在山林旷野中望着远处模糊的人影,心里恢复平静,身子一软,跌倒在丛林中。   伤痛加剧,精神乏累,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如梦似幻。   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好似有许多灰尘在其中搅动,极其难受,肢体稍微活动就引带着全身关节传来疼痛感,如千万小锤在敲打,震裂皮肉。   缓解休息一会儿,我扶着老树咬牙站起身,回首望向无水村,众多火光已经全部汇聚到山顶处,我叹了口气,暗暗思量:“说好的大批警察部队都到哪里去了?自我们逃下山最少也得有近三个小时了吧,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赶来,难不成马局长已经决定放弃救援我了?。”   我掏出手机,屏幕在刚刚被柳峰扑倒的翻滚中已经碎裂,沾着血的手指胡乱按了几下,始终没有亮起,我恨恨将它摔在地上,转身踉跄着脚步缓慢向河流的方向移动。   走了大概不到二十米,突然听到身后远处的山顶处,传来无数疯狂的枪响声,愣愣转回头,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难道那些毒贩在屠杀村民!   正当我惊恐时,侧面遥遥无际的土路方向,警笛声飘荡而来,隐约可以看到蓝红闪烁的光点。   他们终于来了。   枯燥的声音此刻却如救命稻草一般被我紧紧抓住,激动下爆发潜能,快速移动向土路走去,黑暗中光点渐渐变大,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近......   我记不得走了多久才见到穿着黑色制服的特警,只是依稀有印象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持枪围视,一张张凝重的面孔令人心寒,若不是江海就在车上,怕我有可能被当成毒贩抓走了。   躺在车的后座上,我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江海在旁边照料,驾驶位置出现个人,我们开始驶回G市的医院。   我无力的睁着双眼,江海焦急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喃喃问道:“羽萱...她怎么样?”   江海的回答我却没有听清,枪声震耳,困意上涌,不知不觉栽倒在车座上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耀眼的光芒在头顶悬挂,熟悉的病房,熟悉的人,白羽萱的手指抚过我的发髻,甜美的笑容、精致的面貌,星辰般的穹眸映入眼中,温馨舒适。   “江海呢?”   “早晨来看过你一次,交代了些事情,急忙就回警局上班了,昨晚无水村行动大获成功,今天省里好似要来人给他颁奖吧。”   “管宇......给江海打电话,抓管宇。”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白羽萱轻柔抚摸着我的脸庞“好啦,别想那么多,江海正在派人全程搜捕,我想他跑不掉的,他的家人还在G市呢。”   “嗯,千万不能让他逃走......”   “放心吧。”   白羽萱轻声安慰着我,柳云馨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依然和往常一般蹦蹦跳跳的扑到我床前,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想起了无水村山上的柳峰,他一定很想见自己的妹妹吧,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光明正大看场电影估计都做不到。   想到此处不禁我也更加好奇,柳峰口中到无水村所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他说“V”已经在行动,我的时间不多,“V”又想做什么?   窗外正午阳光正烈,我尝试着坐起身体,将柳云馨抱在怀中听白羽萱讲述无水村昨晚发生的事。   当时她和江海逃出无水村后,路上联系马局长,很快便有一辆车将他们接往安全区域,白羽萱呼喊着让警方派人前往无水村救援,但莫书和马局长沟通后,下达命令决定不要强行突击。   他们的做法理论上我可以理解,正面上山抓捕毒贩难度很大,无水村周边尽是广袤的树林,我可以利用地形躲避毒贩,毒贩当然也能利用地形在遭遇警察时逃离无水村。   其次无水村所处在半山腰,易守难攻,仰面强攻很容易造成我方人员伤亡,反之绕行包围埋伏,则要明智的多。   但理解归理解,当我想到昨晚在山林中九死一生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燃起怒火,怕是在莫书和马局长的眼中,我便是为了套“狼”舍去的“孩子”。   一个可怜的牺牲品而已。   他们二人派遣特警、缉毒队从四面八方悄悄上山包围无水村,所以才会造成在我逃亡那么久的时间中,仍没有一个警察前来支援的场面。   在我被送回G市医院的过程内,特警全歼毒贩团伙共三十八人,因毒贩的激烈反抗,打死打伤十三人,二十五人缴械投降。   如此大型的捣毁毒品窝点,不止在G市,在整个省内也是近些年的头一例,江海定然会成为楷模被省里授予褒奖,至于于三儿是否活着,此时反倒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在昨晚的审问中,并没有找到毒贩的头目,据其他犯人交代,他们之所以埋伏追杀我们,是因为他们的头目被人劫持,而且双方约定用四大箱毒品换人,时间正是昨天傍晚。   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交易人员,而是我们三个傻傻被骗,来无水村追查于三儿的下落的无辜者。   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所有毒贩人员都不认识于三儿这个人,这样看来管宇后面的指使者就是劫持毒贩团伙头目的家伙,利用赎人的时间,利用管宇将我们带去圈套中,欲置于死地。   这么大的局,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布出来的,而且敢去挟持毒贩的头目,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杀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躺在床上不停的思索着,对于我而言,更关心的依旧是密室焚尸案,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线索能够窥破案件,却没想到差点丢了性命,真是够蠢的。   我让白羽萱补办了一张电话卡,并且买了新的手机,刚开机不久,莫书就给我打来电话,嘘寒问暖,而我只是冷冷的敷衍着。   昨晚他和马局长的无情让我心如死灰,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必然顾虑甚多,但心里终是过不去这道坎,拿我当什么?   连刃打来电话询问我的伤情,昨晚事情发生后他本想赶回来,但是被七叔生生阻拦住,甚至发生打斗,惹得连刃心中异常不满,跟我不停的诉苦。   我说七叔做的没有错,你回牡市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这边的事情即使你赶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把牡市的事情办好,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同时我也在询问于三儿的事情,他到底是谁,怎么会死在牡市?   连刃的结果是还在调查中,不过他的确在牡市的精神病院找到了聂金龙口中,三年前经王强雇佣前往牡市刺杀于三儿的杀手。   据医生说,杀手自从被送入医院后就疯疯癫癫,而且与其他精神病人不同的是,他没有自己的观念,完全的失去自我意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一个人发呆,偶尔会恐惧惊吓,但不说话。   没有暴力倾向,没有反..社会人格,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   这点让我很是不解,在警界行走多年,我也见过不少精神病杀人的案例,他们大多都有着自己的世界观,只不过与常人不同罢了。精神病人是由于心理活动障碍,致使他们歪曲地反应客观事实,丧失社会适应能力,活在自己独特的世界内,他们可能把杀人当做救赎、游戏、运动,但绝不会像杀手这样。   如果杀手在雇佣时便是精神病,以他这种状态根本无法杀死于三儿,反之若是他因为杀人才变成这幅模样,那他在刺杀于三儿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什么?   于三儿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电话最后我嘱咐连刃继续调查于三儿的履历,还有就是让七叔帮忙找一些三年前参与“九眼娑婆”的老人物,争取能够拼凑出完整的过程。   至于聂晓森那边,连刃准备今天去监狱见他,我告诉他在交谈中不要提起我,只是询问聂金龙的过往即可,以免耽误时机。   挂断连刃的电话后,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房间有些闷,便让白羽萱将窗户打开,清风徐徐飘荡而进,我拼命的呼吸着带有淡淡泥土味的空气。   “狗狗......”   柳云馨呀呀细腻的声音传来,我低头望着她可爱的脸庞,微笑着拍打她的后背,暗蛟已经被柳峰拿了回去,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即将再次沾染鲜血?   “羽萱,你给莫书打个电话。”   白羽萱在窗户边转回身,微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裙子,好似一朵百合花绽放,美丽动人。   我舔了舔嘴唇,道:“让他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曾经服过兵役的犯人越狱,重点是会使用狙击枪,或者问问在省内有没有凶杀案使用的武器是狙击枪。”   白羽萱伸手拢过耳边鬓发,不解道:“怎么突然对狙击枪感兴趣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我敷衍的解释连自己都不相信,但白羽萱莞尔一笑,并没有继续追问,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等等。”   在她准备拨打时,我连忙出言阻止,心中默默思索着,这通电话一打,莫书定会和白羽萱产生同样的疑问,到时候我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被毒贩追杀时,是柳峰救下了我的命,我在狙击枪的逼迫下亲手将他放走?   这种理由又有谁会相信?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又是聂金龙!   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让白羽萱将电话打过去,莫书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反差很大,从最初让我放手追查,到现在为了功勋弃我于不顾,我实在摸不准他的脉路。   下午的时候,江海传来消息,管宇被G市的警员在隔壁县城就地抓获,不知道管宇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他竟然在此风口浪尖,敢去正规的车行贩卖路虎车,连车牌都没有摘下。   无水村事件一出,警局早已将路虎车的型号及车牌线索下发到各县市进行通缉,管宇等于是自投罗网,并没有让警方费什么手段,看得出此人毫无智谋。   在审问中江海了解到他这么做的原因,管宇逃下山后利用偷来的钥匙开走路虎车,却没想到在行驶到县城时车没油了,他找到加油站刚刚加满油,就得知无水村周围高速及其他主要路口皆被封锁的消息。   他驾驶聂金龙的路虎车根本无法逃走,而且加完油后管宇全身只剩下三十余元钱,身份证、驾驶证都没有带,如同丧家之犬,只得找一家破旧的小旅馆住宿。   管宇的经历使得我们所有人贻笑大方,哪有这么傻的罪犯,什么都没准备好居然就敢带我们进无水村。   当江海审问他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将我们引入圈套时,管宇的回答更是让人无语。   他声称自己是被人指使的,幕后的人答应给他五十万,管宇出狱后的生活一直不好,妻子早已离婚,两人还有个女儿,马上面临高考。   管宇希望能够得到这笔钱供女儿上大学,但没想到最后与他约定见面的人却没有出现,也没人给他五十万,他知道山上有毒贩,所以一路上才会那么恐惧。   幕后的人让他宣称了解于三儿的行踪,并告诉他毒贩交易的时间是在傍晚,因此下车后管宇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直到将我们引到毒品藏放的地点,我出去打电话,他才抓住时机仓惶离开。   其实整个过程听下来,管宇根本没有完整的计划,就是利欲熏心,壮大胆子,冲动下才犯下的罪行,讲话难听些,他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工作罢了。   他表示自己得到路口封锁的消息时,就明白自己插翅难逃,只希望有时间把钱拿到手里给妻子转过去,但他没意识到,幕后的人不止算计我们,同时根本也没想冒着风险给管宇这份钱。   在管宇今天从旅馆出来,听说特警全歼毒贩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慌乱下只好想着去车行贩卖路虎车,以求侥幸能够换些钱给女儿,但G市警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江海询问幕后的人是谁时,管宇却死活不说,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你们没死,这份钱拿不到我也认了。但我绝不会交代的,否则我的家人性命就会有危险,你们愿意枪毙就枪毙,苟活到现在,了结也好。”   江海听完他的话雷霆大怒,若不是有李二在旁边拦着,怕是管宇少不了遭受毒打。   我了解江海的性格,笑笑没说什么,但从管宇的供词中我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幕后操控管宇,布下此局的人势力绝不会小!   案件再次陷入了胶着之中。   管宇被捕,聂金龙派人来将车取走,江海授勋,一天下来,密室焚尸案所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扑朔迷离。   江海派李二长期审讯管宇,从精神、身体、心理三方面同时进行攻破,但十几个小时下来,仍没有收到什么显著的效果,像这种属于死鸭子类型的犯人我遇到过很多,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   如果管宇说的不假,那他的突破口的确很难打开,不能刑讯逼供,亦不能跟幕后罪犯一样威胁他的家人,他的罪又够不上死刑,江海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江海无奈下只能选择向我求助,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不是没有,而是现在的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更不能让江海去做。   我向江海提议可以放弃管宇,从毒贩中寻找线索,只要能够找到毒贩头目,就可以顺着摸索到无水村事件的幕后主使。   江海听完只好先按这个方法去做。   休息一天,精神恢复了许多,第二天省里在表彰江海后,派人来病房找我,表示省里有意对我和白羽萱进行褒奖。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白羽萱听闻消息高兴的模样,犹豫后答应下来。   装扮整齐去到警局,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掌声沸腾的人群,我冷漠的走到江海身边,面无表情,发言也是草草了事,无非是赞扬下莫书的英明指导和马局长的倾力配合,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人弃卒保车的可憎脸庞。   仪式进行了半个小时,还有媒体前来,白羽萱很兴奋,我则拉着江海躲到办公室中,点燃一支烟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悠悠转着圈。   “邓青,不适应这种场面吗?”江海穿着一身与他格格不入的西服,倚在窗边,倒水浇灌着早已枯死的花草。   我伸手弹了下烟灰,喃喃道:“当年在牡市几乎每个月都要有一次这样的活动,没什么不适应的,只是厌倦了,对我来说现在凶手的吸引力比奖章要大的多。”   “呦呵,不简单啊,我还是头一次呢!”   “等抓到密室焚尸案的凶手,你就可以再经历一次了。”   “不要这么严肃嘛,放松放松,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江海将水杯放下,走到我身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夹拍在办公桌上,脸上笑意更盛,眉毛一挑,示意我打开。   我好奇的抽出文件,停止转动椅子,低头看去,只见上面是一个陌生人的资料。   梁旭,男,44岁,汉族,曾受训于云南边防军区,后因酒后斗殴打伤百姓关押三个月,退伍后参加G市某违法贩毒组织......   “这是?”   “毒贩头目的资料。”江海咧起嘴角“我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认识这个人?”我略微惊讶的打量着文件上的照片,棱角分明的面孔,额头有道疤,高鼻梁,厚嘴唇,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走在大街上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毒贩头目。   “当然知道,G市的上一任刑侦队长牺牲,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之后严打他便销声匿迹,我刚刚来到G市的时候,立功心切,全城大肆搜捕过他,但没有成功。”   “原来如此,是个硬茬子。”说着我不解问道:“你说的好消息就是他的资料?当初抓不到,现在他被劫持,你能抓到么?”   “别急,当然不止他的资料,你知道这个梁旭第一次入狱是怎么出来的吗?”   “嗯?”   “据我了解,他是被聂金龙救出来的!”   “什么?”   我猛的头皮发麻,惊愕的看着江海的笑容,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江海猛地双手按住桌边,脸色陡然一变,冷冷道:“毒贩头目被劫持以及管宇背后的主使,很可能就是聂金龙!”   我眯起眼睛,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聂金龙如果跟毒贩头目也有关系,那他的确是犯罪嫌疑人的最佳人选,而且他的势力足够威胁管宇的妻女……   “你知道我是怎么接触上管宇的吗?”江海将我手中的烟夺过,深深吸了一口。   我的心跳速度加快,这个问题在无水村下山的时候我便问过,但当时江海没有机会回答我们就遭遇了毒贩的埋伏,此刻回想起来,连忙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那晚我们听完聂金龙的讲述后,我让李二派人在G市沟通各方势力,连小混混也没有放过,寻找于三儿的踪迹。结果消息刚刚放出消息不久,管宇就打电话主动找上门来,跟我约好第二天见面,并且张口要二十万。   当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于三儿的身上,管宇要价,我下意识的会把思绪转移向巨额的金钱,而不是去怀疑消息的真假,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一个小混混敢算计死警察?”   我立刻明白了江海的意思,聂金龙与我们谈话后不久江海就放出消息,而在这期间幕后的人就要将局势早早算好,派管宇给江海打电话,前去商谈   在如此紧凑的时间内,能早早知道消息,并且具备布局能力的人,只有聂金龙一人!   他在医院跟我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应该就想好了计划,于三儿不过是抛出来的嘘头,目的是将我们引入他在无水村的局中。   而他自己,只需要在金龙集团歇歇,看我们一点点身陷局中,等待着我和江海被杀死。   合情合理,我不由得也开始相信聂金龙就是管宇幕后的人,但是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现在还难说。   “江海,你准备怎么做?”   “这还用怎么做?当然是把他请到警局来,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不要直接去抓捕!”   江海闻言面露不满,语气重了几分“这个时候你还要阻止我?”   我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在阻止你,而是让你换一种方式,无水村行动成功,现在省里缉捕毒贩头目的势头正盛,你可以获得省里的支持,借助他们的力量与聂金龙聊聊。   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聂金龙与无水村事件有关系,但没有证据将他定罪,聂金龙不会怕G市的警方,必须让省里给他施加压力。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靠着这股压力,最好能逼的聂金龙漏出马脚。   而且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无水村事件和密室焚尸案是否有关联,别忘了聂金龙也遭遇过刺杀,而且还收到九眼娑婆的图案。   凡事还是小心为主,先去探探虚实。”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江海傲气正足,不屑的回应道。   “必须这样,否则聂金龙再给你来一个不解释、不说话,甚至不见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他敢!”   “呵,聂金龙有什么不敢的?反倒是你,你江海是警察,打不得骂不得,束手束脚,斗不过聂金龙的。”   江海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出声,沉思后,垂头不甘道。   “行,就按你说的办。”   “嗯。”我点点头“记住,我们现在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抓人是需要证据的,密室焚尸案没有证据,无水村事件也没有证据,万万不可发怒,镇定一点。”   说罢我起身拍拍江海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幽幽道:“还有,我需要你帮个忙,私人的忙。”   江海身体一怔“什么忙?”   “现在你的名声大噪,我希望用你手中的力量帮我查一下,省里最近有没有涉及狙击枪的凶手或者案件。”   江海皱起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找个理由,很容易的。”   “狙击枪?你想干什么!”   “别问,说不得,就当帮兄弟个忙。”   江海微微沉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行,不过作为交换,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无水村行动中,除了抓捕的毒贩,在山林中还发现了五具毒贩尸体,与你当时所处的位置有近有远,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呢?”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古风的暗示   我与江海四目相对,办公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下,后背泛起丝丝寒意,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合理的说法。   半晌后,当我想好借口正准备回答时,江海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粗犷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身体前倾,眼神凌厉道:“邓队,开玩笑的,毒贩们都该死,谁会在乎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我闻言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唏嘘不已,抱拳道:“江队,多谢!”   江海回以微笑,动手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   我看着他的身影,转头走出办公室,警局大院内风风火火的人群还在拥挤聚集着,记者采访时的问题令白羽萱手足无措。   “白法医,请问你跟牡市邓队长是什么关系呢?”   “白法医,听说邓队长以前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你还愿意跟他合作?”   “你们牡市警方来到G市,是否有镀金的目的呢?”   “......”   白羽萱被一群话筒围住,神情慌张的四处观望寻求援助,我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转头狠狠瞪了马局长一眼,马局长这才笑呵呵的走过来,打发记者。   白羽萱满头香汗,大口呼吸着,我牵着她的手绕过人群,打车直接回往医院。   “这都什么人啊,你看他们问的那些事,分明是故意找茬嘛!”白羽萱上车后气急败坏的嘟囔着,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擦拭汗水。   我微笑着安抚她的脊背,道:“记者嘛,八卦一些很正常,不过我看今天的问题,可能不只是记者的意思,背后应该有人授意。”   白羽萱惊讶的看向我“谁啊?”   我向后一倚,轻松道:“不想让我们抢了G市警方风头的人呗。”   “马局长?”   “呵呵,谁知道呢。”   我斜倚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刺眼的阳光洒落在脸庞,毫无人情味的街道上车辆拥挤,尾气漫天,人们匆匆赶路,喧嚣吵闹。   回到医院后,我去古风病房接柳云馨,顺便和他单独聊了一会儿,话语间希望他能跟古厅长沟通,侧面对聂金龙施加压力协助江海的行动。   古风听完无水村事件后,答应我的请求,但在我领着柳云馨正准备离开时,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刀子般刺进了我的心脏。   “邓青,你知道什么人才会供奉项羽么?”   我惊愕的回过头,古风却好似什么都没有说过般,和他的妻子依偎聊天,脸上挂着笑意。   我呆滞几秒,望向牵着我手的柳云馨,她一脸迷茫的摆弄着手指,我心中豁然开朗,揉了揉她的头,回往病房。   古风显然知道什么,不能明说罢了,自从他遇袭后表面上在G市就没有参与过案件,但我相信他不会整天都闲在病房里,一定也在通过自己的渠道查案,不然早就回省里,何必在G市提心吊胆的养伤?   项羽,西楚霸王。   这是古风给我的暗示。   下午时我让白羽萱照看柳云馨,独自一人遛出医院,刚刚走出住院部没多远,路口转弯时眼角余光瞥到医院门口一辆金杯商务发动缓缓行驶。   当时并没有在意,可当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后,偶然回头间,那辆车仍在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皱眉思索,抬头看到不远处有家网吧,起身走了进去,刷完身份证后找了一个正对窗户的机器位置坐下,边打开电脑边透过窗向外望去。   果然,金杯商务停在了网吧门口,并且走下一个男人,叼着烟若无其事的进入网吧,环顾一圈后确定我的位置,在我不远处坐了下来。   我冷笑着打开浏览器搜索项羽的资料,西楚霸王的生平经历几千年来口口相传,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一代英雄,力可举鼎,美人作伴,灭秦复楚,最后败给刘邦,乌江自刎,令后代无数诗人扼腕叹息。   古人对其赞誉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因此,也留下了无数的经典美谈,例如霸王别姬、四面楚歌、彭城之战,鸿门宴、巨鹿之战等等。   皆言楚汉堪比三国,智谋战略,武将奇人,数不胜数。   无论他的是非功过如何,能让人铭记几千年之久,这就是传奇。   我扫视着网络上的信息,不时转头看向金杯上跟踪我的人,看起来三十余岁,平头,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偶尔向我瞥来一眼。   我没有理会他,回过头继续看着网页上的资料,不久后,在角落的一篇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标题是:外八门与项羽的关系。   项羽一生干过无数大事,国仇家恨,英雄气概,而最彰显其残忍暴虐的三件事,便是坑杀数十万秦兵,火烧阿房宫大火三月不灭,掘始皇帝冢,这也成为了楚汉广武山对峙时刘邦列举项羽十大罪状之第四条。   秦始皇七十万人建陵,项羽三十万人盗墓。   因为这等壮举,项羽也被外八行的盗门中一些人供奉为鼻祖。   外八行在古代传统的三百六十行之外,是另类,不在工、农、商、学、兵之属,看似只有八个行当,但实际上,这八门几乎囊括了古代江湖上所有的偏门。   人们认知的外八行是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但其实这都是盗行九猫卫的附属称呼。   真正的外八行称呼源于明朝开国之初,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亲封,分别为:盗门、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绢、索命门。   盗门的覆盖面很广,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   而其中供奉项羽的一支,便是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盗墓者”。   他们每逢下墓之前,都要在家拜祭项羽三天,已黄稠为缎,写上:杨喜、吕马童、吕胜、杨武、王翳五个名字,割破手指滴血其上,烧毁后方可下墓,得霸王保佑。   写在黄缎上的五个名字,便是当年分割项羽尸体五人……   我掏出一支烟缓缓点燃,看着网页上的信息,心中已然明了,令我注意到的是,帖子发布人的网名,叫做:古玉流风。   我淡淡一笑,站起身关闭电脑,旁侧跟踪我的平头男注意到我的举动,下意识的想站起身,但腰挺到一半,又再次坐了回去。   我缓步走到他的身后,电脑还是在主页面上,他滑动着鼠标,神情紧张,胡乱刷新着页面。   我就在他的身后伫立着,过了一会儿,平头男点开一款游戏,颤抖的登录账号,却显示密码错误。   我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网吧里键盘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久后,平头男终于忍不住压力,转过头故作镇定的看着我,眼神中掠过一抹惶恐。   “哥们...你有什么事吗?”   我嘴角扬起,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俯身凝视他的双眼,喃喃道:“给聂金龙打电话。”   “啊?”平头男愣了下,像电视剧里无脑的犯人一样,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弯腰坐到他旁侧,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将“沙漠勇士”偷偷掏出顶到了他的腰上,随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外人看就像是我们在说悄悄话。   “我要跟聂金龙通话。”   平头男此刻知道无法掩饰,低头看了眼手枪,哭丧着脸“哥,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听不懂我的话?”我握着枪的手微微用力,手指扣到了扳机处。   “听得懂,听得懂。”   平头男慌乱的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中找到联系人“聂董”,犹豫后颤抖的按下了拨听键。   我将他的手机夺过,收起枪,冲着他微微一笑,几声提示音后,电话里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有什么消息了?”   聂金龙熟悉的语气在电话里响起,我顿时沉下面色,冷冷道:“聂董,别来无恙。”   听到我的话聂金龙沉默了下去,我也没有急着说话,我们两人隔着手机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如同阴影下持枪对峙的两个杀手。   半晌后,电话内传出一声幽长的叹息。   “青犬,好样的。”   “客气了,聂董。”我言语中透着机锋“不知聂董派人是想保护我呢?还是想杀我呢?”   “你猜。”   “那就肯定是保护了,聂董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哈哈哈。”   聂金龙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而在这苍老的笑声中,夹藏着愤恨的味道。   “聂董,我想跟你的私人医生聊聊,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当然,随时欢迎,不过我的人你不要为难,都是些下面办事的,没什么见识。”   “呵呵,好。”我低头望向平头男,继续对电话里说道:“聂董,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像您这种地位的人自然懂得取舍,无水村的局势已定,还望您不要再做挣扎,留着梁旭那种人在身边,你想用他杀谁呢,杀我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几秒钟后,聂金龙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听不懂你的话,梁旭不在我这里,他想杀谁跟我也无关,你说一个毒贩头目,无牵无挂的他会杀谁?哈哈,邓队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不,不,是我搞错了,邓队长号称青犬,怎么会怕毒贩呢?邓队长这么厉害,我相信一定能够将他绳之以法的,但是警察办案要讲证据,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邓队长可不要冤枉我啊,我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哈哈。”   听着聂金龙怪异的语气,我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古风不在明面上继续参与案件。   梁旭会向谁动手,是我?江海?还是白羽萱?   我沉思半晌,眼神渐渐阴狠,平头男看到我的模样吓了一跳。   “聂董,您放心,我是警察,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绝不会去冤枉任何一个人。”   “哈哈,那就好。”   “不过这盘棋要是这么下,那我也有个消息想要告诉您。”   “哦?说来听听。”   我压低声音,幽幽道:“聂晓森还在牡市,七叔今天会去见他......”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下棋者   “邓青!”   聂金龙怒吼的声音差点刺破耳膜,我下意识将手机拉远,仍能听到疯狂的咳嗽声和叫骂声。   “聂董,别激动,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的,您觉得呢?”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在面对聂金龙的威胁时会这么淡定,也许,这就是捏住人把柄的感觉吧。   电话内喘息不止,咳嗽声越来越快,我真担心他会双腿一蹬,突然死掉。   平头男缩在网吧的座椅上,惊恐的看着我,我将手机再次拉远一些,凝视他的目光问道:“车里除了你还有谁?”   “我...还有一个人。”   “梁旭?”   平头男听到这个名字明显脸色一变,哀求道:“邓队长,我,我没想杀你啊,都是聂董让的,我只是个开车的,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沉思后继续问道。   “你能指认聂金龙么?”   平头男猛地睁大眼睛,身体一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我,我不能。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来他和管宇一样,都是被人威胁,即使抓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无非是监狱里多个人罢了,而且平头男又没有伤害我,想将他定罪也要费些周折,不划算。   电话里的咳嗽声渐渐变小,聂金龙剧烈喘息,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邓青,别动我儿子......”   我心里涌起一丝成就感,淡淡道:“您放心,我是警察,不会伤害无辜的。不过说回来,那些伤害无辜的罪犯,您觉得他们是不是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想干什么!”   “您明白的。”   “你这是在借刀杀人!”   “无水村时,先借刀杀人的是你,我不会是如数奉还罢了。你剩下的考虑时间不多了,我打赌梁旭不敢在闹市区杀死我,但您信不信,七叔敢在监狱杀死聂晓森?”   “别!”聂金龙瞬间惊慌,声音颤抖道:“别伤害我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嘛。”我提高语调,笑道:“下棋的人怎么会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你还有机会的。”   “你给我等着!”   聂金龙憋了半天,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语挂断了电话,我将手机递回给平头男,站起身叼起一根烟。   “小哥,借个火。”   平头男听到我的话,哆哆嗦嗦的掏出火机给我点燃烟,目光中,停在门口的金杯车发动,一阵轰鸣过后,消失在网吧门口。   我长舒一口气,狠狠吸上几口烟,吞云吐雾,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在我知道车内是毒贩梁旭的时候,真的害怕了,聂金龙既然敢将他派出来,那肯定是已经准备好将我杀死,平头男不过是探路的,后手是梁旭,臭名昭著的毒贩还怕多背上一条人命不成?   我万万没有想到聂金龙会这么狠,竟然真的敢在G市烽烟正起时让梁旭出现,这一步“灯下黑”真是险招。   “邓...邓队,我可以走了吗?”   平头男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犹豫了几秒,掏出电话给李二拨打过去,让他派人来网吧将人带走,李二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内吵闹的很,听完我的话爽快答应下来。   我叼着烟拍了拍平头男的肩膀“别害怕,这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你就勉强去警局喝几天茶,聂金龙如果够义气,会保释你的。”   平头男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到了这个地步,他没胆子逃跑,只能僵着身体等待。   警察很快来到,领头的是李二,见到他我不禁一愣,不明白仅仅是带走一个小人物,何必G市的副队长出面。   李二看着平头男被带走,憨笑道:“江队和马局长正在和省里的人进行交涉,今天晚上就会去金龙集团,我也掺和不上,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皱眉思虑后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李队陪我回医院了。”   “走,走,自从你来G市,咱俩还没有好好聊过呢。”   我和李二勾肩搭背走出网吧,网吧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还有一些未成年的学生四处乱跑,生怕将他们抓走。   我和李二单独坐上一辆警车,李二开车,我在副驾驶,缓慢的前往医院。   我放下车窗,任冷风吹过头发,日头向西方落去,周而复始,黑夜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临,而今晚,我相信案件将会出现最大的转折,来G市这段时间受了一身伤,我都快对这个城市产生阴影了。   聂金龙供奉西楚霸王,外人看是以为他是自比千古英雄,创立庞大商业集团,但联系起网上的资料,多年前“九眼娑婆”的来源,恐怕和聂金龙所交代的大有出入。   我也尝试去设想,如果聂金龙是盗墓起家的,“九眼婆娑”最初就应该在他手中,但这样的话,于三儿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聂金龙的故事真假不提,三年前牡市可的的确确是于三儿在标价倒卖“九眼娑婆”,而王强派出的杀手也被找到,交错混乱的故事和线索令我头昏脑涨。   于三儿已死,密室焚尸案的凶手不是他,真正的罪犯到底是谁?   细细捋顺最近的事情,聂金龙在医院所讲述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我们引入无水村,他想杀死我和江海,但这并不代表密室焚尸案的凶手就一定是他。   九眼娑婆的图案出现在四位死者和聂金龙的身上,而且聂金龙也遭遇刺杀,大火烧进了卧室......   想到此处我突然一惊,对李二道:“李队,调头,不回医院,我们去北郊案发现场!”   “嗯?”   李二疑惑的看向我,但也没有多问,转头方向盘在路口掉转车头前往北方。   我咬着嘴唇,聂金龙的故事几分真假尚且不明,但聂金龙既然能够编出如此巨大的故事欺骗我们,算好每一步致我们于死地,那他被刺杀的事情有没有可能也是自导自演,密室焚尸案其实就是他的第一场戏?   北郊仓库。   我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天空灰暗,树木沙沙作响,被火烧成黑漆漆的仓库漏出斑斑点点的白色,我拉开仓库的门,呛鼻的尘灰飞扬而出。   “咳咳。”   我捂住口鼻,夕阳的光芒照入仓库内,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黏土,我蹲下身伸出手指蘸上一点,摩擦后发现是铁皮外油漆焚烧后脱离出来的颗粒。   锁头已被取走,仓库里面还有当初白色粉笔勾勒出的四个人型,一人在中部,其余三人在仓库里侧。   “邓队,这里早已搜索过了,大火烧毁了一切,除了汽油的痕迹外没有搜索到任何线索......”   “着火点在哪里?”我打断李二的话问道。   李二伸手指向角落处“在那里。”   我上前去,碳灰拼命的钻进鼻孔,惹得嗓子发痒,角落处烧灼的痕迹呈“V”字型,这是明显着火点的标志,我用手扑开灰尘,下方仓库的铁皮出有烧裂开的小口,透过可以看到点点光亮。   “这个孔缝是烧坏的还是在大火燃起前就有的?”   李二凑上前来,摇摇头“不知道,看这边缘烧黑的痕迹,形状也不规则,应该是烧坏的吧。”   “走,出去看看。”   我起身转头走出仓库,绕到孔缝所在的角落,从外面看,仓库边角下方的水泥地上有一个小的坑洼,大约两指宽,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条细细的黑线沿着水泥地的沟壑伸向坑洼内,我嘴角微微抽动。   “叫技术科的人员来,重新勘察现场,这并不是密室。”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又下过大雨,外面还有勘察的必要吗?”李二疑问道。   我站起身,李二说的没错,这几天的暴雨已经将仓库外的线索冲刷的干净,地上留下的黑线痕迹应该是当初引燃仓库的导火索,但是指纹和脚印想勘察清楚,难上加难。   “试试吧,主要是确定仓库角落的孔隙,有没有可能是人为钻取的。”   “好吧。”   李二无奈的走到一旁拨打电话,我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仓库不是密室,那任何人都可以引燃大火,凶手的作案方式也便清晰明了。   都怪我,最初碰到密室焚尸案时,没有料到它会与女尸的死亡扯上关系,所以也没有想过参与调查。   不过即使查出作案方式,令我疑惑的还有死者插入锁头内的钥匙,谁打开的门,聂金龙说王强等人是进入仓库后从里面锁死的仓库,从现场看是吻合的,但钥匙如果能打开门锁进入仓库,他们为什么逃不出来?   我思索着再次走到仓库门口,想象着当晚发生的场景,聂金龙真的仅仅是一个观望者么?   李二打完电话走到我的身边,道:“已经吩咐好了。”   “嗯,咱们走吧,剩下的还是交给技术人员,今晚终究是属于江海和聂金龙的时刻,我们去等待好戏开场吧。”   “邓队,你觉得以江队的性格,跟聂金龙......”   我看着李二欲言又止的模样,笑呵呵拽过他的胳膊向警车走去,对其道:“放心吧,江海大事上偶尔也会灵光乍现,即使不成功,最少也能抓到个梁旭。”   “梁旭?”李二惊愕道:“不是去金龙集团么?怎么扯到毒贩身上了。”   我望着天边降落的日头,捋了下花白的头发,喃喃道。   “聂金龙会帮助江海抓捕梁旭的,这次你们江队注定又立了一大功,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私下帮他办好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落井下石   夜色降临。   我独自走在冷清的街道上,狂风呼啸,偶尔有轿车飞速而过,留下瞬息光影和残余的轰鸣声,圆月当空,洒下银灰色的光将街道照亮。   下午李二将我送回医院后不久,技术科传来消息,从仓库周边的地理环境、水泥残渣和铁皮的烧灼检验分析,得出结果是仓库角落的孔隙属于人为钻取。   这样一来,密室焚尸案的犯罪现场、杀人手法渐渐清晰明了,但钥匙和锁的疑团仍没有破解开,恐怕要等聂金龙说出实情才能知道。   其实案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北郊仓库的线索明显变得次要,九眼娑婆的位置和聂金龙的口供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确定案发当时的情况和九眼娑婆的位置,整个案件的起因自然浮出水面,不需要刻意求证。   在网吧与聂金龙通话时,我说过下棋的人不会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他。   那就是:棋局如人生,一步错,步步错。   差一步,可能就是高山倾倒,沧海洪水之势,分崩溃败,再难挽回!   半个小时前,我收到江海与省里人员前往金龙集团的消息,同时古风也破例被邀请参与到这次谈话中。我明白古风的苦衷,他不是警方人员,没有义务留在这里协助我们破案,莫书与我成立专案组的愿望,自从上一次古风遭遇刺杀就已破碎。   虽然古风有情有义,再三坚持留在G市,但金夜临走时说的明白,他在这里的一切行动都要以生命安全无碍为基准。   古厅长绝不会让他明面上再次招惹聂金龙,况且现在聂金龙手中还握着梁旭这样的凶犯,比孟翔飞入狱前还要危险的多,所以古风在与父亲妥协后,只能暗地里调查,适当的对我进行提点。   江海在行动,我当然也不能闲着,就在我收到江海的消息后,给聂金龙打电话,邀请了他的私人医生见面进行交谈。   地点,定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中。   白羽萱本强烈要求要和我一同前来,但顾忌柳云馨的安全我只能拒绝,并让白羽萱和古风的妻子共同照顾柳云馨,现在柳峰在G市,抱着布娃娃的怪人也在G市,柳云馨很容易出现变故。   冷风中我裹紧衣服,手悄悄在怀中握紧“沙漠勇士”,聂金龙虽然遭到我的威胁,但谁也无法肯定他会不会不顾聂晓森的死活,孤注一掷派梁旭来刺杀我。   其实我是在赌,即使聂金龙不交出梁旭,我也不会对聂晓森怎么样。   我赌的是,在聂金龙的心里,青犬依旧是三年前的青犬,招惹上,就会被咬破喉咙。   我是警察,自从这次有机会能够重新坐回刑侦队长位置后,表面看我和曾经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遇到许多事我现在的作风和三年前天差地别,我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这是我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将“V”抓到手中的机会。   一路无险,我提心吊胆走到茶楼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包间,环顾内部,房间装饰简约,一案茶几摆放在中间,两侧各摆放着几个蒲团。   我到达时聂金龙的私人医生正在泡茶,动作流畅,我抬眼打量,第一个映入脑海中的词汇便是:秃顶。   没错,三十余岁的模样,浓眉大眼,戴着老式黑框眼镜,高鼻梁,模样倒也算的上周正,可他那残缺不全的头发顶,秃了整整一片,就像是弯月般的树林中间围着黄色的大鸡蛋,令人忍俊不禁。   我压制住脸色,装作深沉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掏出烟盒放到茶几边。   “你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我见他不理我,试探性的问道。   “赵明。”他轻吐出两个字,表情淡漠,眼睛注视着流淌进杯中的茶水,并没有看我。   我点点头,不禁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好奇,他的态度与我想象中大相径庭,本以为会是个奸诈诡辩,善于打马虎眼的滑头,毕竟上一回白羽萱在他的口中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这次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聂金龙的情况,不管你来之前他对你说过什么,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实话实说。”   赵明将茶水倒入杯中,用木镊夹到我的面前,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犹豫几秒,端起杯子微微抿了半口,道:“咱们能谈谈了吗?”   “可以。”   赵明端起一杯茶饮尽,将热气腾腾的杯子放下,我不禁皱眉,怎么和聂金龙一样,不知道烫的吗?   摇摇头不去想这无关紧要的事,叼起一根烟点燃,猛吸两口,吐出淡蓝色的烟雾,道:“赵医生,我的目的很简单,聂金龙的身体看起来不好,而且伴有吐血的症状,我想从你这里了解他的病史。”   赵明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我心里忽然一颤,他眼中透着威逼之势,好似一支利箭穿入我的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瞬间,似乎比面对聂金龙更让人拘谨,放松不下来。   我避开他的眼神深吸两口烟,道:“你跟在聂金龙身边这么多年,肯定对他的事情了解甚多,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伽巴。”   “什么?”我闻言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   “伽巴,是一种苗族的药材,生长在云南深山瘴气浓厚的地方,可以入药,与牛黄、狗胆相似,属于不可多得稀奇之物。”   我本以为他会绕开话题,却没想到说出这样的东西,不解的看向他“你说的这个伽什么东西,跟聂金龙的病有关系吗?”   “云南采药的山民平时多会遇到毒物,类似白唇竹叶青,黄肥尾蝎等,当他们不小心受伤后,只要取下指甲大小的伽巴,掺杂其他药材吞食,便能够转危为安,起死回生。   但这种药材不多见,可以算是苗族人民的独产物,至今还未在其他的地区发现过,而且伽巴本身含有剧毒,苗族山林中的毒瘴就是它喷出的。   人一旦吸入这种有毒的瘴气,就会晕厥发昏,直至耳目溃烂,双眼失明,肺部血细胞坏死,最后无药可救,荒尸野外。   聂董现在的身体情况,就是吸入毒瘴引发的未老先衰,只不过幸运没有死亡,但肺部的器官比正常人的老化速度快上2.5倍左右,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明,对他的话心生疑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就将聂金龙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更未听说过他所说的“伽巴”。   犹豫一会儿,还是无法信任他,不免将信将疑道:“赵医生,为什么上次我的人询问你时,你却说聂金龙只是偶感风寒呢?”   赵明面色平静,复倒上茶水一杯饮尽,缓缓抬起头,语气冷漠“聂金龙快完了,不是么?”   “上次他去医院前,每天躲在办公室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我就知道他要动手了。我听过你和聂金龙曾经的恩怨,他这辈子就一个儿子,他对你的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可以说仇恨已经令他疯狂,你不死,聂金龙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现在无水村事件闹得全省皆知,今晚他推却了所有的会议,说是G市的刑侦队长和省里下来的人要找他谈话。   你们已经把目标定在他的身上,我何必要踩着一艘快翻的船,我只是个私人医生,又不是他聂金龙的手下,没必要给他陪葬。   在我来见你之前,已经订好了后天的机票,这些年聂金龙给我的钱足够在国外开一家诊所,找个外国妻子,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和生活,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将烟头掐灭,看着赵明不喜不悲的面孔,突然有些替聂金龙感到可悲,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他还没输掉呢,身边的人就已经想好后路背叛了他。   “聂金龙的这个病是如何得的?”   “盗墓。”   赵明毫不犹豫的回答“伽巴除了在云南山林内,就是在古代南国的王侯墓中才会出现,作为一种防盗机制。我跟在聂金龙身边这么多年,据我所知他从未接触过苗族的古林,也不知道伽巴为何物,那他肯定就是在某个古墓中意外沾染上的,因当时没有得到治疗,所以才会落下病根。”   “你可以确定吗?”   “当然,我敢跟你说,就有十足的把握。”   我沉思片刻,赵明的坚决令我不解,仿佛他是刻意在对我说这些事情,介绍的如此详细,即使他已经背叛聂金龙,也不至于这么狠毒的落井下石吧。   不过他既然说出来,对聂金龙定罪的确是一份助力,有赵明的口供和证据,聂金龙脱罪的几率将大大减少。   “我需要你写一份报告给我,其中要注明聂金龙盗墓染上病毒的理由,必须准确无误,最好能有病理分析侧面佐证。”   “没问题,明天我就送到警局。”   赵明将茶杯倒满,这次却没有喝,而是放下茶壶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着我。   “邓队,希望您能尽快将聂金龙正法,我会在国外等待你的好消息。”   我冷冷一笑,没有回应他的话,待得赵明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门口,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放在手中翻转玩弄。   赵明的话语条理清晰,显然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聂金龙故意让他这么做的,先戏耍警方给予希望,在我们调查后再转头否认,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拿不到,只能是一场空。   我早已猜到这种情况,所以在进入包房前就已准备好录音笔,这次看赵明还怎么翻供!若是他不将报告交出,这份录音也足够给聂金龙添些麻烦,局势这么乱,任何证据都可能成为压死聂金龙这匹巨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端起茶杯,咧起嘴角将茶水倒入口中,芬芳淡香回荡在口中,正闭眼享受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掏出手机低头看去,李二的电话。   “喂?李队。”   “邓队,你在哪呢!出大事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赵明死了!   “喂?李队。”   “邓队,你在哪呢!出大事了!”   李二惊慌的声音从电话内传来,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身形一晃扶住墙壁,稳定气息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情况了?”   “刚才...刚才江队正在和聂金龙谈判,我这边就收到一起报案,在北郊,又发现一具尸体!”   “什么!”   我惊呆在地,本以为案件即将结束,没想到竟然还会死人,不禁怀疑,难道是聂金龙杀人灭口,动手干掉了梁旭?   “死者是谁,有没有九眼娑婆的标志?”   李二剧烈喘息道:“有,有标志,但不是九眼娑婆。”   “嗯?”   我皱起眉头,心中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密室焚尸案的凶手就好“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就是这件事才糟糕啊,死者已确认身份,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叫做赵明,现在金龙集团都快闹翻天......”   “嘭!”   李二的话没说完,我的手机已掉落在地,我浑身战栗的看着对面的蒲团,赵明?他不是刚刚跟我见完面,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死在北郊仓库!   难道...刚才跟我见面的,是鬼?!   想到此处我身体一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耳中只有胸腔内“咚、咚”的心跳声,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突然,我的眼睛看到了蒲团边缘的一个银色的方形物品,在灯下反射出六芒星的光芒,我心中一动,不管不顾迈腿跨过茶几,快速将那东西捡起,仔细看去。   指间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六芒星的图案,中间是只小蝎子,我颤抖的扳开火机盖,麻木的滑动齿轮。   “啪。”   橘黄色的火苗燃起,我的心神好似掷入其中,烧灼般煎熬痛苦...刚刚,刚刚坐在我对面的人根本不是赵明,而我就在这里,傻子般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给我灌输着话语。   可怜我还拿着录音笔当做证据,这他妈能有什么用!   我甩合上盖子,走回自己位置将手机捡起,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我绝望的放到耳边,对面是李二焦急的声音。   “邓队,邓队?”   “我在呢。”我的声音逐渐沙哑,嗓子发痛。   李二听到我的回应,放下心来“邓队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现在江队和聂金龙在公司里争吵起来,聂金龙知道赵明的死后,突然发飙,叫嚷着要见你。”   我咬了咬嘴唇“你联系江海,让他派人来医院旁的茶楼接我,我在这里等他。”   “好,好。”李二欣喜的答应着,随后又疑惑道:“邓队,这大半夜你去茶楼干嘛?”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约见赵明是我的私下举动,并没有告知江海和G市警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沉思片刻,转移道。   “额...对了,李队,你不说死者身上有标记吗,什么样的标记?”   李二果然被我岔开话题,吞吞吐吐道:“这个我没见过,好像...好像是一个三角形,但是少了底下的一横,金字塔?差不多这样的。”   “倒过来的字母V?”我颤抖的问道。   “啊...没错!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对,反过来看是个字母‘V’,哈哈!就是这样!”李二恍然大悟的高兴喊着“小刘,小刘,把尸体的标记......”   我的脑袋里“嗡嗡”震荡,五脏六腑翻涌纠缠,恨不得一口鲜血喷出。   他,真的是他!他来G市了!   我回忆起无水村山林那夜柳峰的话,我本以为柳峰的意思是‘V’要对我动手,却没想到,三年后他重新出手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聂金龙的私人医生!   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李队,李队!”我叫喊着。   李二在电话那头跟自己的下属说着什么,听到我的喊声才回过神答道:“奥,邓队,我这就给江队打电话。”   “等等。”我急忙打断,惊恐的询问道:“死者的五官还在吗?”   “五官?”李二重复着我问题,道:“五官在啊,死亡原因是割喉......”   “好,你赶紧派人来接我,尽快!”   说罢我挂断电话,看着茶几上因我跨过而打翻的茶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死者的五官没有割下,会不会又是一起模仿‘V’的假案件?   想到这我拼命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一定不是他,一定不会是‘V’。   我拿起银色的打火机放在眼前凝视着,蝎子的图案在光芒下仿佛在六芒星中爬行,欲挣脱束缚,就像我一样,无论多么努力终是无法逃脱......   回想着刚才坐在对面人的模样,心中疑点重重,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赵明来见我,是他杀死了真正的赵明吗?   四十分钟后。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我将银色火机揣入兜内,起身走出包房,见两名警察跑上楼,其中一个我曾在江海的身边见过,但不知道名字。   “邓队,李队长让我们来接你。”   我点点头与他们下楼,走到前台时,转头拉住服务员问道:“跟我在一个房间的人离开后去了哪里?”   女服务员见到我身后的警察明显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你们两人留下一个调取监控,服务员见过跟我在一起那人的模样,务必查到他出茶楼离开的方向。”   “是。”一名警察敬礼喝道。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假赵明既然敢在这种时候与我面对面聊天,自然不会担心监控,不管他是谁,胆子真是不小。   坐在车上望着城市的夜景,空荡荡的街道毫无生机,灰白的石墙好似一道道封锁线,囚困着我的心,霓虹闪烁,却只能感到无尽的冰冷。   到达金龙集团门口后,我打开车门便看到古风萧瑟的身影,正站在大门口抽烟,冷风吹过他的身体,衣角飘荡。   “邓青。”   古风见到我漏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上前迎来,快速道:“里面僵持着呢,你快进去看看吧,聂金龙这次可真的气疯了,氧气瓶都被拿到办公室里,我下楼许久,说不定这段时间又闹出什么花样。”   古风说着就要转身回去,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迟迟未动,古风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刚刚见到赵明了。”   古风惊讶道:“谁?死去的聂金龙秘书?”   我摇摇头,将今晚见赵明的经过给他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古风听罢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思索道。   “邓青,你先上去,我回G市警局看看,咱俩分头行动,不管怎样,先要排除掉‘V’动手的可能性,不然这次就糟了!”   “嗯,好,拜托!”   我简短答应,此刻说再多也没用,古风拍打两下我的肩膀,眼神坚定,随后匆匆走下台阶上车而去。   我重重叹了口气,回过神看了眼金龙集团内部的项羽雕像,咬牙走进去,有女秘书在电梯旁等待,接我上楼,直达聂金龙办公室。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奢华的装饰,伸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满目琳琅的古董柜依然首先映入眼中。侧过头,江海和两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聂金龙并不在场。   “邓青,你可算来了。”   江海见到我兴奋的站起身,我走上前,他指着两名警员介绍道:“这是省厅的张哥和董哥。”   我对两人微微点头示意,直接问道:“聂金龙呢?”   江海朝着卧室的方向挑了下眉毛“在里面吸氧呢,本来我们聊的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聂金龙当时差点猝死过去,也不知道一个私人医生有什么重要的,我看他就是在逃避话题。   还说非要见你,赵明死亡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你杀的,他就是有病,拖延时间!操!”   我摆摆手“先别说了,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行,小心点,聂金龙这家伙鬼的很。”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在秘书的引领下走进聂金龙的卧室,空间很大,怕是得有百平,卧室的环境与办公室和走廊皆不相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就像个小型的植物园。   最里侧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边摆放着两米余长的大床,聂金龙此刻就躺在上面,望着夜色天空,戴着氧气罩。   依然身着白袍,身形萎靡,枯老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我甚至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秘书将门关闭退了出去,我叼起一支烟,心中有些不安,缓缓走到聂金龙的床前。只见他睁着眼睛麻木盯着天空,并没有转头看我,氧气罩里白雾升起、消散,维持着他的生命。   “聂董。”   我轻声叫道,他肯定知道我来了,但却不知为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连看也不看我。   “聂董,你还好吧。”我再次出言,将烟扔到地上踩灭。   聂金龙就像是死亡边缘的老朽之人,双眼迷离,面容沧桑,皱纹如蜈蚣般伸展的触角,布满了他的脸庞,仅仅几天不见,好似老了十岁。   我见他仍然不理我,鼓起勇气弯腰凑到他的耳边,喃喃道:“聂金龙,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呵呵,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先告辞,再见。”   说罢我转身便要离开,刚迈出去一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形遭受阻力,回头看去,只被聂金龙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服,眼神凌厉的看着我。 正文 第六十章 孤家寡人   聂金龙另一只手缓缓伸起,无力的想要摘掉氧气罩,可能实在是使不出力气,摘了几次仍没有成功。   我将他的手挣脱开,走到床边弯腰帮他拿掉氧气罩,聂金龙配合的抬起头,我将氧气罩放到旁侧,望着他颓废苍老的模样,心生怜悯。   聂金龙是什么人?   在外人眼中资产上亿,风光无限,无论想要什么都是招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费力。只要他愿意,山珍海味,锦衣玉食,豪车美女,都是弹指间的事情,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在我与他接触这么多次,我却从未看到聂金龙生活上奢侈的场面,除了金龙集团的装饰外,抽的是五块钱一盒的中南海,喝的是白开水,甚至比平常人还要简朴。   四十多岁的年龄,不但要操持巨大的产业,身体也是未老先衰,躺在病床上只比尸体多了半口气而已,这有什么羡慕的?   “青...青犬。”   聂金龙张开惨白色的嘴唇,拼力吐出两个字,气若游丝,声音极小。   我望到角落的皮椅,搬到床前,将头探到聂金龙身前,喃喃道:“聂董,我在呢,有话慢点说,我能听得清。”   “青犬,你......”   我皱起眉头,将耳朵再次靠近,聂金龙猛地睁大眼睛,伸手抠住我的肩膀,面漏青筋嘶吼道:“青犬,你为什么还不死啊!!!”   我被他疯狂的姿态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挡住他咬过来的头,一拳捣在他的胸口,脱离聂金龙的掌控,急忙退后。   肩膀的衣服竟被他的手指生生抓破,聂金龙捂着胸口蜷缩在病床上,疼痛中眼神却恶狠狠的盯着我,就像是一匹受伤的狮子,威势仍在,却再也没有了危险。   我揉着肩膀,复走上前冷冷望着他“聂董,如果你找我来仅仅是为了这样,那我想,咱们之间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暗道一声疯子,转身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背后幽幽传来一句“你不想知道梁旭在哪吗?”   闻言我的脚步停滞,没有回头“他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我要我儿子平安。”   我转过头“我答应你,只要抓捕到梁旭,绝不会为难聂晓森。”   聂金龙老态龙钟的躺在床上,眼中闪过一抹决然,道:“梁旭,就在金龙集团下面的金杯车里......”   我眯起眼睛,看来聂金龙真的是把梁旭当成最后一张底牌,将他明目张胆的布置在金龙集团楼下,谁能够想到,全省通缉的A级逃犯敢如此猖狂?   灯下黑这一手聂金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们使用,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我得到消息紧忙转身走出卧室,江海和两位警员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听到开门声齐齐向我望来,我快步走上前在江海耳边低语,把梁旭的位置告诉给他。   江海听完大惊失色,我皱眉示意他不要表现出来,江海随即恍然点头,二话不说,独自奔着办公室门口而去。   梁旭的危险性极高,而且手中很可能有枪支,亡命徒比罪犯难对付的多,我相信江海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不然他这个G市的刑侦队长就白当了。   省里的两名警员见江海离开,不解的看着我,我寒暄解释道。   “江队下楼处理些私事,两位在此稍稍等候,一会儿我有消息告诉你们。”   “哦,好。”两人没有在意,点头答应着。   我撇了撇嘴,这两位明显就是从省里下来出差的,根本没什么能力,指望他们怕是不成。我回到卧室关闭大门,再次来到聂金龙的病床前,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嘴唇蠕动,悲伤道。   “我对不起旭子啊……”   我走到落地窗旁,居高临下隐约可以看到金杯车停在金龙集团对面的墙边,轻声道:“聂董,到了这一步,你还能逃的掉吗?”   “我何时想要逃过?我就在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抓我。”   聂金龙说罢讽刺性的嗤笑一声,补充道:“只要你们有证据的话。”   江海的身形出现金龙集团下方,他并没有直奔金杯车,而是仿佛匆匆赶路般,转身绕离金龙集团门口,拐入了另一条街道。   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喃喃道:“聂董,赵明手中究竟有什么,竟然会让你如此气急败坏,以至于现在躺在这里苟延残喘,难道说他手中有你犯罪的证据?”   “他...什么都没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要不是我在牡市的人查到鬼佬七和连刃真的去了监狱,你以为梁旭会被你们抓到?我聂金龙何时这么无情无义过,都是被你逼的!你不配当警察!”   “呵呵,聂董,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已深陷绝境,无水村的事、梁旭的事、北郊仓库的事,哪一样解释不明白,外面可还有省里的人在等着呢。”   我说这话其实是假的,省里的高级警员来此的目的只是梁旭,跟密室焚尸案没有关系,但在聂金龙的眼中,会错觉以为这是省里的一种态度。   “青犬啊青犬,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聂金龙颓废的苦笑着。   “聂董你错了,我不过是个外来的警员,现在的情况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我劝你还是老实把话说出来吧,密室焚尸案的凶手是不是你!于晓慧是不是你杀的!”说着我猛地转过头,厉声喝道。   聂金龙浑身一颤,但终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物,很快便反应过来,蔑视道:“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你还想反抗?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可走吗。”   聂金龙枯树般的双手压着床,废力挪动躯体坐起身,长长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我“你以为凭着这些事真的能把我送进监狱?”   我见他还在垂死挣扎,也担心梁旭被抓后,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破,伸手从兜里掏出录音笔在聂金龙眼前晃了晃。   “刚才你说的话都已经被我记录下来,你说我要是交给外面的警员,他们会怎么样?”   聂金龙听到我的话,丝毫没有害怕,咧起嘴角“青犬,你真是机关算尽啊。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看看录音笔好使吗?”   闻言我惊愕的低下头,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却毫无显示,没有半点声音。   “青犬,我这卧室建造时就布置了干扰设备,别说录音笔,就是手机也不可能有信号,想定我的罪,你的资本还不够。”   我失望的将录音笔塞入兜里,不过没有放弃,冷冷道:“不愧是聂董,没有录音就算了,那你想好怎么给省里的警员解释了么?”   “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咳咳。”   聂金龙伸手揉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儿,方才缓过神,疲惫的闭上双眼“我没有杀人,梁旭、无水村、女尸案、北郊案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你们冤枉我的。”   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聂金龙还会负隅顽抗,正思量该如何应对时,聂金龙再次淡淡道:“明天,明天一切都会结束,我聂金龙在G市,终究是不会倒下的!”   “明天?聂董,你什么意思?”   聂金龙紧闭双眼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出言道:“青犬,赵明是不是你杀死的?”   我想起茶楼内的景象,心跳不由得加速“不是我,我去了茶楼,他死在北郊,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做的。”   “不是你?”聂金龙突然笑了出来“那就好,哈哈,这局棋还有活路。”   我看着聂金龙高兴的模样,沉思不决,想来赵明手中一定有能够威胁到聂金龙的东西,所以聂金龙才会担心赵明是被我杀死。   “聂董,我还是不明白,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   我刚说出一个字,窗外枪响声骤然划破天际,我心中一惊,快速走到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只见江海及十数名警员已经包围金杯车,车门打开,一个人捂着胳膊栽倒落地,众警员快速将他围在中央,铐起带走,想必那人应该就是梁旭了。   毒贩头目,亡命徒,最后却是为了聂金龙被抓住,梁旭若是知道是聂金龙出卖了他,会是什么感受?   我转回头,看到淡淡月光下,聂金龙萎靡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小孟被你们送入监狱,赵明死了,旭子也完了...青犬,你活生生把我害成了孤家寡人啊!”   我没想到堂堂金龙集团老总竟会在这时候哭泣,有些措手不及,宽慰道:“聂董,路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聂金龙没有回应我的话,窗外警笛声渐渐远去,在这布满奇花异草的屋子里,月光洒在洁白的床上,一位哭泣不止的中年人蜷缩身体,宛如孩童。   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即将死去的老人。   我见聂金龙哀嚎不答,犹豫半晌后转身离开卧室,省里的两名警员见我出来,想要进入卧室与聂金龙谈话,被我制止。   聂金龙已经崩溃,这个时候他们二人进去,万一泄露目的,被聂金龙察觉他仍有缓冲之机,那这局棋说不定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V”可能已经来到G市,在这种时刻,我不敢有丝毫差错,一个聂金龙就已经让整个G市警局手忙脚乱,若是再多出个“V”,我们分身乏术,根本拿他没有办法,说不定还会死更多的人。   我将两名警员劝下楼,秘书见我们乘坐电梯欲离开,匆匆进入聂金龙办公室,擦肩而过时,她看向我们的眼神略带恐惧。   到达大厅,刚刚走出门口,我就看到江海坐在金龙集团前的台阶上,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抽着烟,梁旭被抓,他却没有半点开心模样,孤寂的身影在黑夜中摇晃,任寒风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四十八小时   我回头看了眼省里来的两名警员,没让他们进入聂金龙的卧室,本以为会令他们心生不满,哪知二人却笑呵呵的讨论着去哪吃饭,根本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   我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酸意,江海和我,哪怕是李二、连刃,甚至是廖云海,遇到案件时都在一线奋斗着。   而这些省厅的警员,却可以整天养尊处优,拿着高薪俸禄,对我们的努力不屑一顾,仗着官阶趾高气扬,真的很憋屈。   我越来越想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不说三年前,就是现在,也不会让这种无能之辈去牡市参与案件,这对我们的努力是一种羞辱。   “邓青啊。”   其中一名警员叫到我“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和江海回警局把跟聂金龙的谈话写份报告,到时候交给我,记得要标明我们二人参与其中,你懂的。”   我回过头,看着警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理会。   “唉?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另一名警员附和道。   “知道了。”我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虽然语气不怎么样,但他们二人却好似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走下台阶,在夜色中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   “呵。”   我苦笑着,从他们刚才的话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两人怕在省厅内也是碌碌无为,不招人待见,每天被上司呼来喝去跟狗一样,现在好不容易出差,到G市找存在感来了。   殊不知,自己不努力,即使位置再高,到别的地方也会被别人瞧不起。   我长舒一口气,走到坐在石阶上的江海旁,望着他迷离的眼神,喃喃问道:“兄弟,想什么呢。”   江海缓缓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闪过一丝凶狠“你今天在茶楼见的人是谁?”   我被他问的一愣,犹豫半晌,将事情全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江海、古风,这两个人不管性格如何,不管我们之间关系如何,在办案上两人都是尽心竭力,没有私欲,比起其他人强的太多。   我可能会隐瞒欺骗高高在上的官员,但绝不会对真正想破案的警员耍滑头。   江海听完我的讲述,没有半点惊讶,淡淡道:“行吧,看来我们的对手又多了一个,忙忙碌碌,到头来越忙越乱,该死的聂金龙,我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江海...也许,这次不是我们的对手,而是我的。”   江海眉头一皱,咧起嘴角笑道:“你的,就是我的。”   此话刚落,一股寒风陡然刮来,我站在台阶上伫立,他在台阶下呆坐,四目相对,呼啸的风声充斥耳膜,却吹不透我心中升起的点点温情。   凌晨一点。   我和江海、古风三人坐在办公室中,整理着现在调查出来的信息。   梁旭被抓,什么都没有说,一副等死的模样,我回到警局后第一时间见到了他,胡茬布满脸庞,面孔憔悴,但那双犀利的眼睛可以让任何与他面对的人不寒而栗。   他见到我微微一笑,没等我开口问,就自报着性命、年龄、民族,比普通警员还要熟练。   他对自己的贩毒经历没有隐瞒,脱口而出,交代自己罪行的速度比李二记录口供的速度还要快,将李二忙的是焦头烂额,又不敢打断他的供述。   梁旭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包括无水村事件,也承认是自己一手策划的。   至于想要将我们杀死的原因,梁旭笑着说道。   “因为我是坏人啊。”   这是我听过最简单的作案动机。   是啊,坏人,我们总自诩正派,习惯给别人冠上这样的称呼,可又曾想过,自己又真的“正直”么?   而当一个罪犯给出答案,说自己是因为坏才犯法的时候,我们又拼命的想摆脱他这个理由,难道不是一种悖论么?   梁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金龙集团下面?哈哈,告诉你,我…我要杀聂金龙。”   我叼着烟迟迟没有点燃,梁旭坐在木椅上,双手被铐上把手,胸前横着木板,笑容冰冷。   一句话,将聂金龙从背后主使变成了受害者。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抓到你么?是聂金龙告诉我们的位置,你还护着他?”我千方百计的攻击着他的防御线。   但梁旭听到我的话表情却毫无改变,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淡淡吐出了个“哦”字,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随后我又问了些与他口供不合理的线索,梁旭的回答无懈可击,他就是一个求死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在维护着聂金龙。   审讯梁旭无果,最后当我正要离开时,梁旭的一句话令我思索了很久。   “我什么时候会被枪毙?”   当时我已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略有不解看向他,梁旭低头自言自语道:“我有个老友,如果你见到他,帮我转达句话......让他不要看我,不要想我,不要祭拜我,这辈子有他这么个兄弟,不白走一遭!来世老子一定还会找到他,跟他比比,谁酒量好!哈哈,哈哈哈哈。”   梁旭猖狂的大笑着,根本不像一个赴死之人,只是眼角滑落的那行泪水,让我想起了月光下,蜷缩在床上的某个老人。   “我会帮你转达的。”   这是我对梁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再见到他的面孔,是在报纸上,他被判了死刑。   报纸上他穿着囚服,剃了短发,眼神依然犀利......   江海和古风看完梁旭的口供,姿态不一,江海很愤怒,古风叹气摇头,而我,则是无尽的平静。   我留在茶楼的警员并没有查到假赵明的去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不愿接受的是牡市传来的消息。   赵明身上“V”的痕迹,经过与三年前“6.21特大杀人案”死者照片印记的对比,可以确定是“V”所为。   时隔三年,他重新出山再次杀人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聂金龙的私人医生动手,也不知赵明和“V”有什么恩怨,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示威?   赵明被杀的时间与我到达茶楼差不了多少,这就说明在茶楼的那人并不是“V”,又是一个神秘人。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将记忆中假赵明的模样讲给G市警局的罪犯画像师,让江海他们在全省具有犯罪前科的人中筛选,争取确定他的身份。   至于聂金龙,管宇不肯交代,梁旭认罪撇开聂金龙,现在谁都明白,他不止是无水村幕后主使,更有可能是密室焚尸案真正的凶手。   缺少的,是能够将其定罪拘捕的证据。   我一直不解聂金龙在卧室最后的话,已经凌晨,这将是聂金龙口中一切都会结束的日子。   为了以防意外,管宇、孟翔飞、梁旭三人全部隔离,任何外人不许探视。金龙集团外停了三四辆警车守护,内部也安插了眼线二十四小时监察,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聂金龙还能做出什么逆转局势的事情。   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殊死一搏,但想起他说自己终会在G市屹立不倒,貌似火拼的概率小之又小,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聂金龙是个天生的骗子,谁也无法确定他话语的真假,不敢轻举妄动。   天色渐渐亮起,我们三人皆是一夜未睡,白羽萱、柳云馨以及古风的妻子都来到警局,这种时刻她们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不止是因为聂金龙,我更怕“V”会突然下手,再现三年前的惨案。   早上八点多。   李二匆匆进入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份快递交给我,江海和古风快速凑过来,普通的纸盒子,扁扁的,轻微摇晃里面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心惊胆战打开,纸盒中是份塑料文件夹,翻动一瞧,不禁惊讶站起身。   文件内是聂金龙的病理分析、服药经历以及他给赵明的汇款记录,甚至还有在国外的购药报销单。   我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昨晚茶楼包间内假赵明的话,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把报告邮寄给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文件递给江海和古风,两人看完后面漏喜色,现在聂金龙还不知道省里警员的目的,在本就施压的情况下,再加上这份文件,我们能够攻破聂金龙这头骆驼的几率又大了些。   可我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假赵明和“V”联手戏耍完我们,又将本应在赵明手中的文件交给我们,是在炫耀?还是有着别的目的?   我正焦虑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陌生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我心立刻悬了起来,制止江海和古风的动作,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   “喂?”我轻声试探道。   “嘿嘿嘿,青犬,收到我的东西了吗?”对面传出的声音与我昨晚遇到的假赵明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我是赵明啊,嘿嘿,我可是信守承诺了呢。”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低沉的嗓音近乎嘶吼“你跟‘V’在一起对不对,让他说话!”   “你还剩下两天时间,珍惜吧。”   “什么意思?”   “嘿嘿嘿,我要挂了,48小时,青犬,别让我失望。”   说罢对面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挂断,我还在喊着“喂!喂!”   古风将手机拿过去,扶住我的胳膊安慰道:“已经挂了,别激动,邓青。”   我转过头看向他们二人,闭上眼睛强行压制心情,片刻后长舒一口气,摇晃脑袋,睁眼道。   “没事,我不会再被他们影响思绪的,把这份文件给白羽萱,她是法医,看看假赵明说的是不是真的。聂金龙既然说今天一切会结束,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召集人手,咱们立刻行动。”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聂金龙的变化   上午十点。   晴云蓝天,阳光耀眼,街上人潮涌动,车马如龙。   我和江海坐在金龙集团对面的警车内,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聂金龙虽涉及命案多次被警方询问,但金龙集团往来之人依然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听江海说集团内部许多员工已经辞职,平民百姓害怕牵扯进案件,倒也是正常。哪像门口这些熙攘寒暄、进入金龙集团的商人,在他们的眼中,血淋淋的命案远远比不过金钱的光芒。   古风和白羽萱等人留在警局,我和江海研究后决定不能在等,绝对不可以给他喘息之机。   远望着金龙集团大厅内的项羽雕像,聂金龙昨夜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底,他到底要怎么样扭转困境,逃脱制裁?   江海叼着烟低头看向手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到正午时分,我们什么时候上去?”   “再等等。”我盯着金龙集团的大门口,不时看向手机。   “你到底在等什么?现在病历在手,加上假赵明透露给你的信息,我觉得完全可以诈他一诈。”   我拉下车前方的挡光板,闭上双眼倚靠着座椅,喃喃道:“不行,还差一点,我们的机会仅此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什么差一点?我们难道还有其他证据么?”江海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没有,可以编造。”   “怎么编?”   我手搭在车窗沿上,轻轻敲打,等待着。   江海见我默不做声,静静的抽着烟也没有在说话,我偶尔眯起眼睛看向他,只见他死死的盯着金龙集团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我养好精神后抻了个懒腰,耳畔是吵闹的汽笛声,随口问道:“江海,管宇、孟翔飞他们确定不会出现问题么?”   江海望着窗外,回答说“没问题,现在警员都不可能去探视他们,更别提律师和其他人了。”   “那就好,今天孟翔飞要是不栽,那将要出事的很可能就是我们!”   “我们?”江海回过头,眼中闪着寒光“聂金龙穷途末路,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我摇摇头“不是他,我害怕的是‘V’,他说48小时,如果48小时后聂金龙没有入狱,说不定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江海更加不解,疑惑道:“和聂金龙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你们牡市的杀人狂魔吗?犯不上因为聂金龙对我们动手吧!”   “你不懂。”我抿了抿嘴唇,担忧道:“他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人,而且杀人没有固定方向,固定目标。你可以设想下,当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杀害,而凶手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想杀你,这种人需要和聂金龙有关系才会参与案件么?”   江海沉思片刻,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妈的,没有原因......这哪是杀人犯,这是疯子吧!”   “他不是疯子......”   正说着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身体一震,连忙将其掏出,看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略带兴奋按下接听键。   电话对面传来急促的声音,快速的话语,我平静的聆听着,待得对面说完,轻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机退回主屏幕,时间:11.45分。   “走!上楼!”   我毫不犹豫的喊道,打开车门走下,穿过停靠豪车的街道奔着金龙集团大厅而去,江海从身后快步追上来,询问道:“得到什么消息了?”   我微微一笑,看到前方聂金龙的秘书正抱着文件从大厅穿过,连忙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秘书看到我和江海顿时一惊,淡妆面孔瞪大眼睛,神情惊愕道:“你...你们又来干什么。”   “麻烦你跟聂董报个信,就说我们来拜访他。”我轻声细语,降低着她的防备。   秘书惊慌的表情渐渐消散,犹豫片刻“聂董正在开会,你们先去办公室等他吧。”   “好,不急。”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秘书极不情愿的带着我们走向电梯,周围的员工交头接耳,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仇视的看向我们。   江海转头冷眼环顾大厅,员工被他凶狠的眼神吓的立刻停止住话语,我拉住江海的胳膊,摇头道:“何必呢。”   江海怒哼一声,显然对员工的动作非常不满,我能理解江海的心思,毕竟身为警察保护的就是普通百姓,最后你竭力保护的人却把你当成敌对者,多么悲哀。   金龙集团的员工显然更在乎他们的工作,聂金龙给出的工资待遇在整个G市也是首屈一指,如果聂金龙倒了,他们将失去这份赚钱的渠道,所以对我们没有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立场不同,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个人利益摆放在第一位,这种事情我早就深有体会,见怪不怪。   上楼到达聂金龙办公室,秘书给我们二人沏上茶水,随后独自离开。我望着办公室内熟悉的环境,端起茶水苦笑道:“金龙集团来了好几回,还是第一次喝上待客的茶水,到底还是女秘书细心,不像聂金龙,连根烟都不给,难道他能带着金银下地狱吗?”   江海焦急的抖着腿,双手摩擦,没有理会我打趣的话语,催促道:“邓青,刚才你接到什么消息了,透露一下,省的一会儿咱俩之间出现差错。”   我抿着茶水,想起了茶楼里的假赵明,没有注意听江海的话,愣愣道:“你说什么?”   “叮咚。”   办公室内传来响声,我们齐齐抬头寻着声音望去,是墙上的古式钟表,时间定格在十二点整。   “嘭!”   办公室门打开,聂金龙缓步走进,令我惊异的是,今天他完全换了一副装扮。   本花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标志性的白袍也换成了黑袍,左手拄着暗青色的拐棍,最上方雕刻着龙头的模样,异常霸气。   聂金龙枯老的手按住龙头,挺着腰板,虎目闪着精光,虽脚步蹒跚,但每一步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与昨晚蜷缩在床上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我的心底升起丝丝不安,难道真的有变数?   “青犬、江队,你们来的真是时候。”聂金龙声如洪钟,气神提起。   我与江海交换眼神,一同站起身叫道:“聂董。”   聂金龙走到我们面前坐下沙发,如往常一般从兜里掏出烟来放到桌子上,不过这次他抽的不是五块钱的中南海,而是一根已经削好的银色雪茄。   “青犬,帮我倒杯水可好?抽烟不喝水,我这身子骨受不了。”   我走到饮水机旁拿起一次性纸杯接水,同时心绪紊乱,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突然发生改变,往往寓意着他性格的变化。   由黑转白,香烟换雪茄,聂金龙想要干什么?   我将热水放到桌子上,和江海坐在聂金龙的对面,竟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聂金龙将雪茄塞入嘴中,点燃,自言自语道:“我这辈子只抽过三次雪茄。第一次抽的时候,是我在村中结婚当天,别人送的贺礼。   第二次抽,是三年前妻子死去,儿子入狱。   第三次,就是今天。”   江海凝视着聂金龙吐出的烟雾没有说话,我舔了舔嘴唇,沉思道:“聂董话里藏着玄机啊,第一次时你砍死砍伤结婚的女人和她的情夫,从此逃亡。第二次你的家庭发生巨变,于三儿在牡市被杀,九眼娑婆从此失踪......   这么想来,每一次都是生活天翻地覆的时刻,那这次,聂董准备做些什么?又有谁会在今天死去?”   “我希望是你。”聂金龙直言不讳,眼神凶狠,我毫不惧怕的与其对视,随即他又摇摇头,笑道:“但我貌似没办法杀你,牌已经打光了,空剩下一副躯壳,哪还有能力。”   我听着他的话,颇有一种日落西山的感觉,心生疑虑,问道:“既然没棋走,聂董还在挣扎什么?放弃吧,你输定了。”   “不。”聂金龙端起纸杯,将其中热水一饮而尽,长叹道:“青犬,虽然我赢不了,但你别忘了,除了输赢外还有一种棋,叫做和棋。”   我紧锁眉头,叼起烟缓缓点燃,思索着聂金龙的话,有些不相信“还有和棋的可能吗?”   “为什么没有。”   我将手机掏出放到桌子上,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烟雾,道:“聂董,昨晚赵明被杀,但他的资料已经被我们拿到手中,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份资料能够证明什么。”   聂金龙咧起嘴角“你们拿到了?呵,如果是昨晚或许我还会惧怕,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心中一惊,聂金龙继续道:“青犬,酒驾的人一定是喝过酒么,得病的人又一定非要盗过墓吗?这份证据恐怕不足吧。”   我早已料到聂金龙不会因为病史而招供,棱起眼睛,逼迫道。   “聂董,那你儿子的口供呢?聂晓森对你过往的事迹交代的可是很清楚,与你在病房内所说的根本不一样!”   聂金龙表情开始变化。   “我们对你于三儿和你过往的事情已经查了清楚,这还不够成为证据?三年前于三儿的死恐怕并不是王强造成的,而是你,聂金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聂董,你千算万算都很厉害,但你实在太自信了,为什么在密室焚尸案后没有清理好自己的路虎车呢?我们在路虎车中发现了与案发现场同型号的土屑和铁粉,你利用仓库角落难以发现的缝隙伪造密室,透过在外点火引燃内部,烧死王强四人,是不是!”   聂金龙夹着雪茄的手指颤抖不停,就在我准备继续诈他之时,聂金龙黑袍兜中的手机响起,随后他镇定心神,掏出一瞧。   聂金龙本严肃紧张的面孔顿时放松下来,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扭转局势   我的心中涌起阵阵不安,转过头,看到江海也是惊讶不已,此刻我们都明白,从聂金龙的突然转变看来,事情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聂金龙并没有接起电话,而是挂断后将手机放到桌上,靠到我的手机旁边,冷笑着看向我们,蔑视道:“青犬,你继续说呀,还有什么证据,我洗耳恭听。”   我对江海眼神示意,他即刻站起身快速走向门口,拨打电话询问警局方面。   聂金龙将雪茄放入嘴中咗了几口,白花花的烟雾将他面孔遮掩,窗外阳光洒落在沙发上,我却感到寒意弥漫,后脑阵阵发麻。   聂金龙到底做了什么,真的能扭转乾坤不成?   我刚刚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根据线索编造的谎言,为的便是突破聂金龙的心理防线,只要他承受不住压力,交代作案动机,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   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最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沉默着,手指捏着衣角紧张不已,暗自祈祷着聂金龙的手段不会影响整体局势,就差那么一点,如果电话晚来几分钟,我相信凭借后面的话绝对可以令他败下阵来。   可是现在,聂金龙淡泊的模样已经证明,他不会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诈下去也没有作用。   “青犬,回牡市吧,我不想跟你斗下去了。”   聂金龙透过烟雾,舒软声音携着淡淡疲惫传入耳中“我儿子的事情你也知道,咱们各退一步,你不要阻碍我救助他,我也保证不会再踏进牡市一步,连同金龙集团在那里的分公司都可以转让,这局棋就下到这里吧。   我很累了,你既然拿到病历,就知道我的生命已经没有多长,剩下的时间我只想安享晚年,等着晓森出狱,把这基业交给他,死也便瞑目了。   旭子不是说了吗,他还等着我喝酒呢......”   说到此处聂金龙陡然停住话语,我闻言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向他“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梁旭对我说的话!”   聂金龙刚刚太过放松,以至于说走了嘴,被我发现后他眼珠转了转,故作玄虚道:“因为昨晚旭子托梦给我,他说在警局过的很惨,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派胡言。”我狠狠的注视着聂金龙,挥手将烟雾打散,逼问道:“警局除了金宇外还有你的人对不对!”   聂金龙眼神一变,沉声道:“青犬,你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别在操心这件案子了,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行么?”   我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外有凶犯,内有奸细,这他妈案子要是能破就怪了!   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可以被‘V’那样凶残的罪犯打败,但决不允许被自己人坑害,廖云海在我心底的阴影本就难以抹去,没想到G市也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的警界正是因为有这种败类才会让罪犯猖狂不止。   我转过头冷眼瞧向江海,他正靠在门边低声打着电话,难道是他?   我连忙摇头抛开这个想法,如果G市的刑侦队长和凶手联合,实在是太过可怕,不,绝对不会。   江海的性格我也算了解,他宁可被杀也绝不会和聂金龙这种人同流合污,我飞快的思索,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古风?   我紧皱眉头,伸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瞬间使我的头脑清醒,我眨动眼睛,自己不能这么胡乱猜测下去,现在这种时刻,内部绝对不能出现混乱!   江海很快接完电话,神色愤怒,匆匆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   “孟翔飞和梁旭招供了,密室焚尸案和于晓慧被杀,分批次揽到了各自的身上。”   我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般的看向聂金龙,他轻轻吐着烟雾,疲惫的倚靠在沙发上,表情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我现在才明白聂金龙所说的和棋是什么意思,梁旭和孟翔飞两个犯人把所有的罪行抗下,换得聂金龙晚年无恙,真...真是够狠的!   梁旭贩毒本就是死刑,他多抗几项罪名影响不了什么,但孟翔飞连无期都不是,只要聂金龙愿意,过几年说不定就可以帮他减刑捞出来,为什么要让他背上命案?   我沉思片刻,回想女尸案及密室焚尸案的过程,渐渐了然。   原因是时间差,还有案件信息!   梁旭应该是最近才被聂金龙招到G市,他根本不知道密室焚尸案的内部细节,导致他根本无法全部背负案件。相对下,孟翔飞对密室焚尸案的过程了解细致,而且他的身份和动机更足以令人信服。   就像替聂金龙背下雇佣杀手的案子一样。   江海焦急的望着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站起身,将烟头掐灭在桌子上,凝视聂金龙良久,平静道:“聂董,穿黑衣是为了祭奠他们吗?”   “嗯。”聂金龙轻轻回应,双眼麻木的转动着。   我点点头,江海咬着牙凶狠异常,看他颤抖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对聂金龙动手,我拽住他的胳膊,皱眉摇头。   “聂董,我们先告辞,警局还有案件等着处理,你亲手将他们送上刑场,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聂金龙听到我的话脸颊抖动,我拉着江海转身走向门口,尽量压制情绪,其实心里恨不得一拳将巨大的木门打碎!   “等等。”   背后传来聂金龙沧桑的话语,我抱着绝望中的丁点机会停住身体,祈求他能够因愧疚而承担罪行。   “青犬,晚上来我这坐坐吧,我们放下过往聊聊。记得我的提议,希望晚上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我没有听完他的话猛地推开门走出办公室,两人皆是沉默不言下楼离开金龙集团,刚刚走到车旁,江海抬腿便踢到警车上,怒骂道:“操他妈的!”   我望着他激动的模样叹了口气,心中倍感失落“江海,想到是谁了么?”   “什么是谁!”江海抬头凝视着我,面色狰狞。   我望向拥挤的街道,淡淡出口“我让你看好管宇、孟翔飞和梁旭,结果他们还是被聂金龙联系上了,谁是中间的传话人?”   江海身体一滞,方才反应过来其中的疑点“你是说警局里有内鬼?”   我摇摇头,打开车门“算了,先回去再说吧,不要太过声张,如果警局乱了,我们更拿聂金龙没有办法。”   我们二人坐上车后,江海发动车辆,猛地踩下油门调头,吓得旁边车辆急刹车,摇下窗户怒骂道:“警车就不看路啊,早晚撞死你!”   江海毫不理会,狠狠跺着油门,我连忙将安全带系上,不敢说话,此刻若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更容易出现事故。   半个小时后。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警局,下车后感觉脚下都是飘忽不定,胃中翻滚,江海眼神凌厉,直接奔向警局内。   我见他情绪激动,生怕误事,连忙跟随他的脚步进入警局大厅,路过的警员见到江海,连招呼都不敢打,纷纷让到一旁。   这个时候谁敢惹他,那才是不要命。   江海回到办公室,白羽萱正坐在办公椅上抱着柳云馨,两个人翻看着一本漫画,见到我们进来,众人齐齐站起身,只有古风的妻子没有理会,坐着低头玩弄手机。   江海棱眼环视众人,重重哼了一声坐回到办公椅上,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江海。”我轻声道,却想不出该如何劝说他。   “敲什么敲,吓死人了。”古风妻子抬起头,不满道。   “别胡说。”   古风皱眉呵斥,随后走到我的身边,眼神扫向门口,我立刻会意,沉着脸跟他离开办公室。   刚刚打开门,就看到走廊内聚集了许多警员,趴在门口偷听着,见我们出来,连忙散开逃走。   古风望向离去的众人,背倚着墙,伸手抬了下金丝眼镜“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是我告密的。”   我听到他的解释微微一愣,古风不愧是心理学教授,在我没有回来前他就已经料到我会对他产生怀疑,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开口询问影响关系。   “你知道是谁吗?”   古风眼神晃动“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这不重要。”   “很重要!”我反驳道。   “邓青,这不是牡市,你想动的人江海不一定会动,明白吗?而且聂金龙的手段你也了解,被利用的人肯定是遭受威胁,即使不是他也会有第二个,谁不在乎自己的家人?”   古风的话刺进心中,我忽然想起了戚雅和孩子,心态瞬间改变,叹息道:“是啊,谁不在乎自己的家人呢?”   古风递过来一根烟“又在想你的妻子了吧,别难过,人都是感情动物,你的做法没有错,被威胁的人做法也没错。”   我勉强的笑了下“如果放弃对警员的调查,难道就让孟翔飞和梁旭将罪行抗下?我们苦苦追查这么久的密室焚尸案凶手,就让他身居高位,逍遥法外?”   “不算是,聂金龙的身体的状况你也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闻言我感到不对,挑眉道:“古风,这话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古风将烟缓缓点燃,深吸一口,吐出道:“你们回来前聂金龙给我打过电话,他让我劝劝你,只要你肯各退一步,至此之后相安无事,他聂金龙不会在参与G市任何事情,也不会在犯法,密室焚尸案就过去吧......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孟翔飞有充足的作案动机,甚至能描绘出所有的作案方式,从任何方面看,他都是凶手!”   “呵呵,真的是么?”   “可以是。”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可怜人   我凝视着古风略显纠结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在G市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其中还涉及毒贩、杀手、聚众斗殴,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平民百姓所期望的不过是一份和谐安定的生活,当警方告知凶手被捕,大家才能放心过日子,不然每天都想着周围会有罪犯,时间一长就会造成恐慌,即使凶手不再犯案,心中也会有所顾忌。   从聂金龙的表现来看,女尸案和密室焚尸案的背后肯定有着什么隐情,九眼娑婆就是案子中最重要的线索,至于答案,这就关乎到聂金龙背后真实的经历。   其实白天在警车上我接到的电话是连刃打来的,他并没有从聂晓森处得到聂金龙完整的背景,只是有一点,聂晓森偶然说出在孟翔飞之前,聂金龙的助手是另外一个人,被称呼为三哥儿。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个三哥儿,应该就是于三儿。   这样看来,聂金龙当初所说的故事完全颠覆,他不止认识于三儿,而且于三儿曾经还是他最亲近的人。   但于三儿三年前在牡市贩卖九眼娑婆的事情可是真的,七叔也找人确定过,这就更加让人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聂金龙和于三儿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问,而古风却以为我在犹豫,再次出言道。   “聂金龙还有一句话,我本不想说,不过或许现在只有这句话能够打动你,放弃追查。”   我闻言一惊,询问道:“什么话?”   “只要你让此事结束,聂金龙愿意倾力帮你寻找‘V’的下落,只要他在G市,聂金龙就有信心能够找到他!”   “哦?”我不禁冷笑“筹码还真是不小,不过他恐怕要失望了,‘V’怎么可能被他找到,想当年烽火连城都没有抓住他,聂金龙以为自己是谁?他在G市的势力可以通天吗?”   “我觉得可以试试。”古风坚定的看着我“聂金龙若是找到‘V’,也算将功赎罪,放他一马有何不可?”   说实话,我被古风的话打动了,自从我重新回到刑侦队长的位置上,日夜都盼望着能够有一天将“V”擒住,为戚雅、连明以及当初死去的人报仇。   但若是放过聂金龙,我内心又过不去这道坎,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已经知道的罪犯继续生活,我该怎么对死者的家属交代?   我还能配得上“青犬”的称呼吗?   但反过来扪心自问,这是G市,而且警局内现在明显就有聂金龙的人,古风话语间已经有退却的心思,单靠我自己如何定的了聂金龙的罪。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自知没有能力在外市与警局和只手遮天的聂金龙抗衡,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握着一团棉花,无处施力。   “邓青,差不多就收手吧,密室焚尸案跟你要追查的‘V’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是因为你的存在,‘V’才会出现在G市。   第一个死的人是赵明,下一个人是谁,白羽萱?柳云馨?还是我?   某种程度上看,在继续呆下去,你不但定不了聂金龙的罪,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在这里而死去。”   我抬起头惊愕的看向古风,心惊肉跳,他前面替聂金龙开解的话我都可以不在意,但当他说出‘V’是因我而来时,我的身体为之一震,心里酸酸的。   想起白飞燕来到G市交给我的信件,其中有一段话我记忆深刻,“V”说是我创造了他,他因我而存在。   我有些慌乱的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视线模糊间仿佛手上开始漫出鲜血,是那些被‘V’杀死的无辜死者,是赵明,是戚雅......她们,都是因我而死!   “对不起。”   古风走过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脑门顶着我的头,喃喃道:“邓青,别怪我,如果仅仅是聂金龙,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和他斗下去,但‘V’已经给出了你期限,48小时后,聂金龙不入狱,你不离开,很可能将会有下一个人死去。   邓青知道吗?   很多人劝我走,尤其是赵明被杀后,甚至连莫书都频频打电话希望我尽快回往省里。但我没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你所展现的毅力和精神,在我三十多年的过往中前所未见。   也许有人说你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但这都不影响他们必须承认一件事。   你是个好警察。   放手吧,今天你们去金龙集团时我就想好,你们能够将他定罪固然开心,若是没成功,那就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不是游戏,你不能拿其他人的生命当做赌注,G市,不能再死人了。”   我静静听着古风的话,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着白羽萱、连刃、江海、李二等许许多多人的模样,古风说的没错,现在重要的不是聂金龙,而是“V”。   聂金龙不会在犯案,但“V”会,而且以他的习惯,将是无休止的杀戮!   我是警察,在一个无奈的凶手和即将行动的杀人狂魔间该如何抉择?是选择继续调查牺牲其他人的生命,还是就此放弃,将孟翔飞定罪还G市安稳的生活?   很简单,不需要思考。   我缓缓睁开眼睛,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低声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今晚我会去金龙集团,帮我转达聂金龙,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古风退后两步,感动的望着我“邓青,牺牲小我成大我,你是青犬,凡是要以大局为重。”   我突然笑了出来,笑的凄惨,摆摆手独自转身走向警局大厅外,金乌太阳向着西方飞去,警局门口人流穿梭来往,光芒照射在我的脸上,针扎一样疼。   呆呆的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路过的警员和一些报案的百姓,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异样,恐怕将我当成某个报案无门的傻子吧。   我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夕阳映出半山红霞,好似一场大火燃尽苍穹,烧它个干干净净,白云颤抖,狂风闪躲,万物战战兢兢。   我在警局门口坐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霞光从遮天蔽日到被黑暗吞噬殆尽,日头落下,火灭了,余下碳灰洒满头顶,半轮月亮爬升而起,华光流转。   “在看什么?”   温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白羽萱坐到我的身边,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光明、黑暗。”我嘴唇蠕动,半晌吐出四个字。   “那你是喜欢光明,还是喜欢黑暗?”白羽萱温婉的抱住我的胳膊,呢喃道。   “如果是曾经,我会告诉你喜欢光明。”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需要什么。当黑暗来临他们才可以安逸睡觉,那我就应该选择黑暗。若是光明使他们焦躁烦心,我就必须仇视光明!”   白羽萱听完我的话,抬起头惊讶的望向我“邓青,你在说些什么?”   我艰难的扬起嘴角,将手腕处的红线玉珠缓慢摘下,小心翼翼戴到白羽萱纤细的胳膊上,抚摸她的秀发,站起身体。   白羽萱眉眼一变望着红线玉珠,惊声道:“你又不想要它了是吗!”   我捧住白羽萱柔软的脸蛋,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只是今晚我不需要它,希望它可以替我护你周全,佑你平安。”   白羽萱察觉到不对“邓青,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人,把最后的几步棋下完,等我回来,咱们就回牡市。”   我回望警局门口的街道,迈步前行,留下话语环绕在空荡荡的院子内。   走在冷清孤寂的街道上,我知道自己不能够招呼江海同往,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放过聂金龙的,这也是古风为什么不找他谈话的原因。   我离开G市后,或许江海依旧会搜寻聂金龙的犯罪证据,但“V”肯定是不会在此久留的,他的目标是我,我不在,他杀人也不会拥有乐趣。   待我走到金龙集团街口时,远远就看到一个苍老拄着拐棍,身着黑袍的身影孤零零站在门口台阶上,身影萧瑟,摇摇晃晃。   聂金龙是个可怜人,这把年纪身患重病,虽坐拥金山,却妻亡儿囚,梁旭判处死刑,孟翔飞再无出路,只剩下他形单影只。   为了活下去把集团传承给聂晓森,不惜在寒夜中在门口顶着冷风等我到来,心中突然有些悲悯伤感,我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活在世上,都是为了心中一点执念,苟且偷生罢了。   我缓步走到金龙集团前,聂金龙颤抖着身体,面无血色,双手僵硬的抱拳施礼,哆嗦道:“青犬,你来了。”   我叹了口气,迈上台阶搀扶住他的胳膊,两人走进空荡荡的大厅,项羽石像横刀立马,威风凛凛,聂金龙仰望着他,自言自语道:“多亏祖师爷保佑啊,我才能活到现在,让我再拜一拜吧。”   “聂董,算了吧,如果没有这尊石像,我也查不到你有盗墓的经历。”   聂金龙踉跄着脚步走到石像前,执拗道:“不行,今晚是大日子,不拜祖师爷,我这心里总是害怕。”   “好好好,拜吧。”   聂金龙沿着拐杖慢慢蹲下身,最后跪倒在地,衰弱的身体叩首三次,随后仰起头,道:“祖师爷,谢谢您。”   我上前将其搀扶起身,无奈的走向电梯,聂金龙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祖师爷的眼睛,看的穿世间一切,我这老身子骨让祖师爷多看看,就能再坚持几年,等晓森出狱,我也就该去找旭子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另一个版本“上”   金龙集团,顶层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将嘴里的烟缓缓点燃,聂金龙没有开灯,窗外映入的月光给宽阔的房间蒙上一层银色的轻纱。   火苗熄灭,红亮的烟头光点将我的面庞隐隐闪亮,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似地狱雾气,萦绕在我和聂金龙之间。   “青犬啊。”聂金龙倚着沙发,哀叹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抿着嘴唇,口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回应道:“明天下午吧,还要坐八个小时的火车,想想就头疼。”   “要不我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如果让人知道我邓青来G市查案,最后坐着犯罪嫌疑人的车回去,还不得把我的脊梁骨戳破?”   聂金龙闻言沉默下去,指间烟灰掉落在地,喃喃自言自语“是啊,在你们眼里,我始终是犯罪嫌疑人......”   我见他越发憔悴悲伤,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聂董,现在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聂金龙抬起头,眼神迷茫。   “我没有录音设备,只是在离开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谁也动不了你。而且你我都明白,孟翔飞和梁旭已经认罪,即使我把今天的谈话内容传出去,没有证据也无法定罪。”   聂金龙嘴角微微抽动,将烟塞入口中狠狠吸了一口,眼睛都因过于用力突兀起来。   “呼......”   烟雾喷出,薄薄一层飘荡在桌子表面。   “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从村子里逃进山,被王强父亲救下性命的事情吧。”   “嗯。”我点点头,疑惑道:“这是真的?”   聂金龙苦笑着看向我“我说的大部分都没骗你们,只是换了时间,换了人。那年的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1985年夏末。   聂金龙结婚当天,因砍伤村书记儿子和与自己的妻子,在重重包围下逃进深山,浑身上下尽是伤口,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商队所救。   而与其上次所说不同的是,商队中其实共有五个孩子,除王强四人外,还有一个,叫做于三儿,谁也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听说是被商队中一个女人捡来的。   聂金龙因无去处,只好跟着王强父亲的商队南下,起初王强四人对新来的聂金龙并不友好,尤其是王强父亲赏识聂金龙,将其提拔,年少的王强等人嫉妒心很重,看不起这个落魄逃难的农村人。   那个时候,聂金龙身在异乡,王强等人的身份令他只能忍受。不管几人如何戏弄,嘲讽,欺负他,聂金龙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偶尔挨顿揍也不敢还手,生怕王强父亲将他赶走。   他只想活下去。   不过严寒都有梅花绽放,聂金龙虽然生活艰难,依然有温暖之时。   在几个孩子中,于三儿是唯一一个把聂金龙当做朋友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于三儿替聂金龙出面,拦阻王强四人,不让他们欺负聂金龙。   在王强四人编造谎言背后说聂金龙坏话时,也是于三儿出面跟王强父亲解释,才使得聂金龙能够暂且安生,在商铺一直生活。   正是那个时期,聂金龙和于三儿成为挚友。   到了后来王强父亲的生意破产,因负债累累自杀,一命呜呼,王强继承了最后的财产。   后续的事情并不像聂金龙之前说的那样,几人合伙筹划如何重新振兴产业。   事实上在王强父亲自杀后,王强和其他几人便将聂金龙暴揍一顿,抢光身上的钱财扫地出门,使他流落街头。   当时聂金龙身上仅剩下两块钱,没有住所,没有食物,只能缩在城市知名的乞丐窝里,求个睡觉的地方,没有被褥,只能用别人剩下的报纸遮身。   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第二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一个盗墓者,是个老头,外号叫做——土地神。   土地神想要在乞丐中寻找一个当地人,说是会给一份工作,许多乞丐争抢而上,聂金龙当然也不会放过机会,也许是看他年轻,最后土地神选择了他。   聂金龙凭借着粗略的地理知识,带领土地神一行八人,找到了他们所说的地方,当土地神等人打洞下墓时,聂金龙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是要带着他找什么工作,而是让他踩点。   聂金龙慌张下想要逃跑,结果被人拉下墓穴,用手枪威逼着当了一回马前卒,去试探墓穴内的各种机关。   可能是老天保佑吧,城市郊外的山林中的墓穴不大,一趟下来没有遭遇机关险阻,聂金龙侥幸活了下来。   盗墓成功结束后,土地神一行人中有人想杀他灭口,聂金龙吓得当时就跪在地上,哭着喊着磕头,求他们绕过自己一命,并且诉说自己的往事。   最后土地神可怜他,说道:“你想回去是不可能了,愿意的话就跟在我身边,以后帮我办事,给你口饭吃。”   聂金龙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得知自己能够不死,连忙磕头谢恩。   至此,聂金龙成为了土地神一行人中的第九位,帮土地神提肩携物,走南闯北,成了盗墓者,道上人称九哥。   两年间聂金龙跟在土地神身边苦心学习盗墓知识,踏实肯干,机灵聪慧,慢慢成为了土地神一行人中的新星,盗过墓穴数十座,大大小小,经过时间的磨合,与其他人的关系渐渐加深,胜似亲人。   在墓穴中什么样的危险都会遇到,可以说能够一起下墓的,都是生死之交,而且其他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极其讲义气,这种性格在聂金龙的心里生根发芽,影响了他几十年。   两年间聂金龙分得的所有钱财一分没要,全部给了土地神,只为拜他为师。   土地神起初并不答应,直到在云南的某个王侯墓中,聂金龙替土地神挡了一次机关,土地神才将他收下。   正是那次,聂金龙染上了“伽巴”之毒。   据聂金龙回忆,他们第一次进入王侯墓遭遇机关,险些丧命,当时聂金龙中毒雾机关晕厥,几人拖着他拼尽命数才逃出墓穴。   土地神深受感动,喂他一粒自己调配的药,说是能够解百毒,聂金龙醒来后并未感到身体不适,再加上土地神终于同意收其为徒,大喜之下哪里会想到,病毒其实并未消散,在他身体里留存了一辈子。   重新制定计划,整理工具,一星期后,九人决定再次下墓。   而这一次,却成为了聂金龙的最后一次墓穴之旅。   因为准备充足,他们有惊无险进入主墓室,并且在王侯墓中盗取了很多宝物,九眼娑婆就是其中之一。   但就在他们即将退出时,却遭遇了恐怖的事情,致使一行九人,只有他和土地神侥幸活了下来。   聂金龙看着照顾自己两年之久的长辈们全部死去,伤心欲绝,背着受伤的土地神和财物找到一个村子,但土地神并未坚持几天,伤势过重死掉了。   聂金龙利用土地神多年存下的钱,找风水师选了块宝地,将其埋葬,并且放入了大多数从王侯墓中盗出的物品当做陪葬品后,独自离开村子回往北方。   两年的盗墓历程,聂金龙对生死早已看淡,他不想再奔波下去,带着几件宝物欲找寻曾经帮助自己的兄弟于三儿,想着和他一起开个小店,安生过日子。   跋山涉水间,聂金龙偶然碰到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军人,并将他救下,这个人就是梁旭。   聂金龙给了梁旭一些钱,助他回到军区,也是这件事,为两人之后的见面埋下了伏笔。   聂金龙几经周折,终于回到王强几人所在的城市,两年多的时间,物是人非,王强早已将他父亲留下的钱财挥霍一空,五人只能到工地上干活。   这与上次聂金龙说后来见到王强的情景一样,只不过,他找的人是于三儿。   聂金龙见到于三儿,将他带离工地,王强四人心生嫉妒,但因为财富的差距,没有能力发作。   于三儿性格懦弱,也没有什么聪明的心思,聂金龙晚上和他大醉一夜,傻傻的将两年间所受的苦难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   两人约定好,等于三儿将工地上的事情处理完,就一起离开城市回到聂金龙的家乡,G市。   趁此期间,聂金龙也想找人出手一些墓中的物品,换些钱财当做本金。   但聂金龙没有想到,于三儿回到工地后,在王强等人的哄骗下,没有多考虑就将聂金龙的经历告诉了四人,并且炫耀自己将要过上好日子了。   王强四人抓住机会,以此要挟聂金龙,聂金龙虽气于三儿犯傻,但没有办法,只好将卖出宝物换得的钱财,给了王强等人一大半,求个平安。   王强四人拿到钱羞辱了聂金龙一顿,但也放过他没有报警。   后来聂金龙带着于三儿回到家乡,埋头苦干,风雨闯荡,建立了初时的金龙集团。   于三儿也成为了聂金龙的助手,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王强四人用聂金龙给的钱在南方做生意,结果破产,四人分道扬镳。   在聂金龙事业蒸蒸日上时,落魄的王强回到G市,当他知道聂金龙和于三儿成功从商后,利欲熏心,再起心机。   后来的事情与上次聂金龙所说的没有区别,只是聂金龙并非是为了兄弟感情借钱给他,而是在被逼迫下无奈的填着王强这头貔貅的口。   帮助王强打压对手,导致G市上层对聂金龙不满放弃支持,聂金龙凭着精明的手段力挽狂澜,好不容易才苟且度过危机,从此之后,聂金龙对王强便心生恨意,给的钱也越来越少。   虽然如此,聂金龙也从未想过要杀害他,毕竟当初王强父亲终是救了聂金龙一命。   事情的转折,仍然是三年前。   聂金龙做生意的这些年,当初盗墓得到的物件早已卖光,只剩下一颗九眼娑婆仍然留在手中,作为对当初土地神几位前辈的纪念。   而且九眼娑婆的传说,聂金龙深信不疑,觉得九眼婆娑能够帮他消灾免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因为自己没有卖掉九眼娑婆,才引发了后面一连环的惨案,杀戮。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另一个版本“中”   三年前。   聂金龙的事业在经历大风大浪后,基本已经稳固,他历经坎坷的人生到了这一步,按理说剩下的时光就是享受生活,卸去多年的劳累,用美好幸福填补回来。   王强做生意的本领虽然不佳,但有聂金龙的支援,日子也过的算得上美滋滋,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天天醉酒笙歌,大吃大喝。   于三儿跟在聂金龙身边从小公司一点点建立事业,苦难同过,俨然有成为金龙集团二把手的架势,但为了隐藏身份,外人皆不知于三儿姓氏,只称呼他为“三哥”。   就在一切平静祥和,梦想中的生活即将实现时,聂金龙一次出国谈生意的期间,意外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儿子聂晓森入狱。   第二件,于三儿盗取九眼娑婆。   聂金龙当时在国外正在与合伙人进行着激烈的谈判,作为商人自然是寸利必争,全心应对,所以聂晓森入狱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代替他得到消息的人,是于三儿。   于三儿是聂金龙的心腹助手,他知道聂金龙在国外的处境,不敢打扰分心,而且聂晓森之事已成定局,听说牡市青犬心狠手辣,即使告知聂金龙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此于三儿决定隐瞒聂金龙,让他专心将生意谈完,等到生意成功,回国之后再说也不迟。   但在这期间,除了于三儿外,王强也得知聂金龙儿子在牡市被抓,这些年王强虽然屡屡威胁聂金龙拿到好处,但他心里始终无法接受一个被自己父亲救下的流浪儿,成为踩在自己头顶的商业巨头。   每次去要钱都得看聂金龙的脸色,而且给的数额越来越小,王强感觉自己就像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等待施舍。   越想越不甘心,疯狂的嫉妒心使他趁此机会做出了一个决定——找于三儿。   当年聂金龙被赶走,跟着土地神闯荡南北的时候,王强和于三儿他们五个人正式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江海在调查期间,死者的家属承认,的确在他们生前听到提过五兄弟的事情。   这点使得我们对聂金龙的话更加信任,从而在诱导下前往无水村,可谁也没有想到,五兄弟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里面真正的人是于三儿,而不是聂金龙。   三年前的夜里,王强以聚会的名义,将当初的兄弟四人召集到一起,于三儿自然不能不登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人杯筹交错,回忆少年往事,艰苦经历,不由得抱头痛哭,怀念兄弟之情,于三儿本就一根筋,更容易被感动。   当气氛到达顶点时,王强就开始连同其他三人哭丧着向于三儿道诉苦衷,说这些年于三儿辉煌了,而这些兄弟却纷纷落难,过的一个不如一个,希望他能够苟富贵,勿相忘。   于三儿没有多想,只觉得当年跟着来到G市聂金龙发展,确实不该抛弃当初的兄弟,但他却没有去想,当年聂金龙为了带他走,可是将贩卖宝物的一大半钱财都给了王强四人。   于三儿表示会帮助他们,如果有需要随时说出来,他定然尽心尽力,寻求办法。   王强几人见醉酒的于三儿中计,装模作样的推脱几次,待得于三儿感动,说一定要为兄弟们做些什么时,王强他们才将最后的目的徐徐透漏出来。   王强希望于三儿能够将聂金龙手中的九眼娑婆偷出,换得钱财改变四人生活,从此后于三儿也可以脱离聂金龙,五人离开G市再创基业。   听到他们这番想法后,于三儿吓了一跳,没等拒绝,王强紧忙继续说道:“兄弟,你跟在聂金龙屁股后面像什么样子,想当年他不过是个我父亲捡来的孩子罢了,看他可怜给份工作,我们五人可是他的主子,现在倒好,主人成了下人,聂金龙却成了聂董,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聂金龙他现在身价几千万,他又分给了你多少?他不过是把你当成狗腿子,让你替他干活,最后得利的还是他自己,作为哥哥我心疼你啊。   看看咱们五兄弟的感情,聂金龙他能比的过么?我王强当初有钱的时候,哪次不是五人均分,在乎过大家花钱吗?把你们当过外人么?   只要你把九眼娑婆偷出来,咱们完全可以离开G市,回到南方创立自己的基业,你难道甘愿一辈子都给聂金龙当二把手?到时候咱们五个都是老板,出门谁不得喊你一声于爷......”   连环炮似的许诺和憧憬将醉酒的于三儿心中,从不敢表现的欲望勾了出来,但他深知聂金龙的手段,又惦记着聂金龙对他的好,犹豫许久,才道。   “万一聂董回来发现九眼娑婆丢了怎么办?”   王强见于三儿上套,大笑着回应“他能怎么样?别忘了我们可都是知道他当年经历的人,他敢跟我们鱼死网破么?   聂金龙最后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我们一拿到九眼娑婆就离开,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事,这辈子没机会再见面了。”   于三儿听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要说他不想自创基业是假的,而且九眼娑婆虽然聂金龙喜欢,终是死物,于三儿觉得他总不会因为此事真的放弃偌大的金龙集团和自己的妻子。   心中定了方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喝完酒后,于三儿醉醺醺的回到了金龙集团,直奔聂金龙的卧室。   不巧的是,他在顶楼遇到了聂金龙收养的孩子——孟翔飞。   两人寒暄半晌,于三儿知道王强还在等待,急切想要赶他走,在那个时期,于三儿在公司的地位是孟翔飞不敢招惹的,只能转身离开。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毕竟深更半夜于三儿在聂金龙不在时,进入他的卧室,很奇怪,孟翔飞忠于聂金龙,不代表他忠于于三儿。   于是孟翔飞私下偷偷给聂金龙打了电话,告知情况,电话中聂金龙思考后让他做了一件事……   于三儿求职聂金龙的卧室,很快就找到了九眼娑婆,他很激动,收拾行李便要离开金龙集团,但没想到就在这时聂金龙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去牡市一趟。   原来于三儿虽然竭力隐瞒,但聂晓森入狱的时候还是通过别的渠道传入了国外聂金龙的耳朵里,聂金龙比于三儿要冷静的多,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早已习惯风口浪尖,并没有急着回来救儿子。   聂金龙让于三儿连夜去牡市想办法调查清楚聂晓森犯罪的原因,孟翔飞已在楼下准备好车。   于三儿此时还没有想到聂金龙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以为只是巧合,于是只好带着九眼娑婆前往牡市,按照聂金龙的嘱咐进行调查。   就在他前往牡市的过程中,聂金龙让孟翔飞查看九眼娑婆,却发现丢失。聂金龙那时展现出了真正的阴狠性格,他没有发作,隐忍着,直到国外的生意谈完......   王强在家中等待于三儿,却发现他迟迟未来,于是打电话询问,得知他已前往牡市。   王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让于三儿赶快将九眼娑婆脱手,然后拿着钱和他们四人汇合,一起离开G市。   于三儿却想当然认为聂金龙不会怀疑他,多年来聂金龙对他的友好信任已经遮盖了他对聂金龙的认知,所以还在尽心尽力的帮着聂金龙办事,同时偷偷在牡市放出消息寻找买家。   但他抱着侥幸心理,聂金龙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聂金龙谈完生意即刻偷偷回国,除了孟翔飞外没有通知任何人,满腔的恨意已经如火般燃烧了他的灵魂,他可以容忍王强的威胁,但绝不允许于三儿的背叛。   他为于三儿受了太多的苦,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回报他当初的点滴之恩,即使于三儿工作上不努力,犯错误,聂金龙也是一笑了之。   可在自己儿子入狱,家庭横遭灾难之时,于三儿却反水偷走了他最珍贵的九眼娑婆,恩将仇报。   聂金龙一怒,便再也无法收拾。   聂金龙潜回G市暗中找到了一个人——梁旭。   梁旭与聂金龙的重逢,是他退伍后因斗殴被关进监狱,聂金龙再次救了他,当这次聂金龙找到他帮忙时,梁旭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三年前的牡市。   于三儿被梁旭所杀,为了伪造现场,聂金龙和梁旭雇佣了一个有前科的杀手,赎金开的很高,在交易中讲其打晕,给他喂药,折磨成了疯子扔到牡市大街上。   当梁旭完成任务将九眼娑婆带回时,聂金龙却发现,于三儿尸体上的九眼娑婆竟是假的。   真相是在王强知道于三儿去牡市后,便连夜赶过去,找人定制了一枚假的九眼娑婆,和于三儿调换,玩了一出偷梁换柱。   聂金龙当时并不知道是王强所为,而且九眼娑婆消失后,三年内都没有在出现过,聂金龙只能无奈放弃追查。   期间孟翔飞被提拔成聂金龙的助手,接替了于三儿的位置,至于于三儿的死,在聂金龙举办的一场隆重葬礼后就这样销声匿迹了,无人过问了。   聂晓森入狱,双腿被废,聂金龙使劲浑身解数终没有将其救出,他的妻子知道此事后,悲痛欲绝,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暴毙而死。   聂金龙失去妻儿,性格变得更加阴狠。   王强听闻到于三儿的死讯,知道聂金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被他们威胁的孩子了,九眼娑婆被他藏在牡市,一直不敢运回自己身边。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也不会有我们来到G市的事情,但坏就坏在九眼娑婆上,时隔三年后,王强终是没按捺住,使得它再次出现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另一个版本“下”   于晓慧是王强的秘书,同时两人还是地下情人关系。   三年间王强的生意背债越来越多,金龙集团那边他也不敢再多要钱,但是不要又怕显得做贼心虚,致使聂金龙怀疑于三儿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焦虑不安中,王强的建材公司渐渐入不敷出,频临破产。   金钱危急中他想到了当年藏在牡市的那颗九眼娑婆,他觉得三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聂金龙应该不会在调查这件事。只要自己做的足够隐蔽,偷偷把九眼娑婆拿到G市抵给那些催命的债主,说不定还能换些钱。   到时候聂金龙即使发现,也只能去找债主寻求九眼娑婆,而王强巴不得那些债主去死,借刀杀人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王强前后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派于晓慧前往牡市取得九眼娑婆,而这些消息其实早已被聂金龙掌控在手中,在于晓慧拿着九眼娑婆返回G市的路上,聂金龙开始行动了。   这一次,他是亲自动的手。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我引到G市,当时我已被放出来很久,而聂金龙妻儿的仇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在牡市聂金龙动不了我,但是到了G市,情况就要变一变,此时他已然有了杀人的勇气。   聂金龙杀死于晓慧后,模仿“V”的作案方式割去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并且留下九眼娑婆的信件,一石二鸟。   一是为了让我对案件加深好奇,前往G市。   二是在向王强示威,王强看到九眼娑婆的图案自然明白是聂金龙做的,但他又必须替其隐瞒,不敢声张。   事情本都在聂金龙的计划之中,但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他本以为我出狱后将会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到G市,却没想到柳峰案使我恢复警籍,这就令本杀心正起的聂金龙犯难了。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派人杀死一个出狱的犯人,但对于刑侦队长这个头衔,聂金龙还是心存忌惮的。   他需要时间重新制定计划,而我已经准备前往G市,聂金龙怕我到此后发现女尸不是“V”做的,带着人转头离开G市。   这辈子,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聂金龙不会放虎归山,于是利用自己安插在警局多年的金宇盗走了尸体,藏在楼房的冰箱内,转账记录显示是王强汇款,是聂金龙让他做的,王强并不认识金宇。   女尸失踪,江海发疯。   但江海哪会想到丢失的尸体就在自己属下的家里?   又是灯下黑。   后续在我们调查中,邮寄女尸人头、派人对我们刺杀、放出九眼娑婆在我手中的消息招惹杀手......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聂金龙也玩的兴起,坐在金龙集团看着好戏。   直到他派的人刺伤古风,古风的背景浮出水面,省内对金龙集团施加压力,聂金龙才放弃这些小手段,暗伏最后一步杀棋。   他做出一笑泯恩仇的样子来到医院,修改了些自己的经历欺骗我们,将我们的目标吸引到于三儿的身上,跟梁旭、管宇在无水村玩了一出满山追杀,却没想到我意外被柳峰所救,再次活了下来。   无水村事件结束。   聂金龙的优势渐渐消失,狠下心的他决定直接派梁旭杀我,结果被我扬言威胁聂晓森放弃了行动。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加上患病力不从心,最终击垮他心理防线的,还是七叔和连刃去探望聂晓森的事情。   聂金龙从未想过我会对他的儿子动手,当七叔和连刃去询问聂晓森,加上我言语中的威胁,聂金龙真的害怕了。   无论他多么狠,在他身上父爱彰显的淋漓尽致,为了聂晓森的安全,聂金龙放弃了和我的斗争,甘愿交出梁旭,走出和棋。   只不过,孟翔飞和梁旭成了替罪羊。   听完他的话,我口干舌燥,沉思良久。   “聂董,你好像忘记说了一件事。”我将烟掐灭,眯起眼睛道。   “什么?”   “密室焚尸案。”   聂金龙伸手拍打两下额头,老态龙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呵呵,还惦记王强他们呢?”   “王强四人的事情很简单,于晓慧被我杀死后,你果然顺着消息来到G市,在我得知你恢复警职后,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够赢过你。所以,我就想着抓住机会把该做的先做了,省的万一出现意外,最后临死后悔。   在于晓慧死后我将他们四人邀请到金龙集团,喝茶,茶里加了药。谈话中我将于晓慧和九眼娑婆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他们都非常害怕,还有说要去举报我的。   当时孟翔飞进入办公室,拿枪指着四人,说举报我的人是第一个跪下求我的,后来就变成了四个人跪下求我,看着他们给我磕头,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给土地神磕头的场景。   我说给他们一个星期时间离开G市,从此既往不咎。   我骗了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去北郊选定好地方,布置现场,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我再次找到他们,并且装作想开的样子,告诉他们不用离开G市了,只要陪我办件事,就不杀他们。   我告诉他们自己于三儿的尸体从牡市带了回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祭拜,地点就是北郊仓库。   我在仓库内壁画上了九眼娑婆和于三儿的画像,药效会导致他们产生幻觉,我在外面打开仓库的锁,随后将另一把钥匙交给他们,让他们在里面给于三儿认错,只要等到日出,就放过他们。   药真的很有用,王强等人果然乖乖把门从里面锁上,而我则点了把火,送他们归西。   大火燃起后,我听着哀嚎,听着他们狂乱的砸着仓库,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好像阴暗的天空终于放晴,舒畅至极。”   我听完他的话皱起眉头,怀疑道:“就凭着一种药?”   聂金龙后倚身体,布满皱纹的脸庞突然笑了出来“青犬,你不是说自己拿到了赵明的资料么,怎么,里面没有看到药的信息?”   “里面不是你的病历......”我瞪起眼睛,明白过来,看来假赵明给我邮来的报告并不是完整的。   “当然不止是病历,不然赵明被杀我会那么激动?资料里有我说的那种药的配方,是赵明和一些医生私下制作的药物,专门影响神经元,他们管这种药叫做:Y9。如果你们拿到药物配方的话,跟王强几人尸体内的药物残留对比,很容易定我的罪,不过那也是不够的,孟翔飞也会把这个罪名背下来。”   我回想起赵明死亡时,聂金龙生气到躺在病床上,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的话,现在我们拿到任何证据都是没用的了?孟翔飞倒真是忠心,这些事够他和梁旭枪毙好几回的吧。”   聂金龙叹了口气,哀伤道:“都是我的好兄弟,恩情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聂董,值得么?不过是个九眼娑婆而已,你已经拥有这么大的产业,把他给王强又能怎么样?”   “你不懂。”   聂金龙粗老的手中来回搓着一根烟,缓缓道:“九眼娑婆对我来说不仅仅代表着钱,那是当初我师父和其他几位长辈用命换回来的,这些年他们的家人能找到的我都在帮助,要钱给钱,要关系给关系,为什么?   因为我的命是他们给的。   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已死在云南的墓中,也是为了让我和师父离开,他们才会深埋墓中,连具尸骨都再也找不到。   九眼娑婆是他们的遗物,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坚持下去,因为我需要照顾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长辈的后人!”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执念的力量太过强大,或许聂金龙创造现在庞大的商业集团,就是九眼娑婆给的动力。   这就好比那些不愿拆迁的老人,不是所有人阻碍拆迁都是为了巨额赔款,有那么些,是真的只是舍不下自己生养的土地,狭小破旧的家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切。   “九眼娑婆在哪儿?”我好奇的问道,按照聂金龙所叙述的故事,九眼娑婆就应该在他的家中。   “你也想要它?”聂金龙陡然眼神一变,语气冰冷“青犬,还不明白吗?九眼娑婆和我的孩子一样,谁动谁死!”   我见聂金龙反应如此激烈,尴尬的笑了笑“放心,我不是贪财的人,更不喜欢夺人所好,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心害死人的。”   聂金龙长舒一口气,眼神渐渐缓和“好了,故事你听完了,明天就要离开G市,我去给你倒杯酒,咱们喝一杯,喝完再走吧。”   我连忙伸手制止聂金龙站起的身体,心中暗道侥幸,怪不得以前每次来聂金龙都不给上茶,敢情他这茶里有毒。   “放心,只是普通的酒。”   “那也算了。”   我起身按住聂金龙的肩膀,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害我,他心中对我的恨意,怕是不比对王强少。   “聂董,我要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   “等等。”聂金龙叫喊道:“青犬,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我转过头,犹豫半晌喃喃道:“聂董,既然说到这儿,我也有个消息告诉你,聂晓森当初入狱不是我害的,我就像孟翔飞现在一样,是个替罪羊而已。”   “什么!”   聂金龙身体一怔,脚步不自主的向后退去,跌在沙发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慌乱道:“不...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上次我说的时候你怎么从没反驳过!”   我嘴角微微抽动,凝视着他的眼睛“聂董,我是青犬,我不喜欢解释,而且也没必要解释。如果那时我说出来,你会信吗?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青犬怕了你聂金龙,故意撇开事情的吧。”   聂金龙表情开始狰狞起来“那是谁,是谁害的我儿子!”   我摊摊手“聂董,算了吧,你连我都斗不过,就算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我从没想过真的伤害聂晓森,但如果你惹上那个人,恐怕死的不只是聂晓森,还有你自己,就连你的金龙集团也未必能保住。”   说罢我冷冷一笑,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聂金龙的喊声从背后传来,我也没有理会。   聂金龙啊聂金龙,他的人生颇为传奇,可惜晚年被执念所扰,葬送了一切,不知道这未来的路,他一个人将怎么走下去。   聂晓森想出狱很难,即使我帮助聂金龙,也不会有用,因为送他入狱的人,惹不起。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江海有请   离开金龙集团,我在孤寂的街道上徘徊许久,总觉得心里堵塞着没说完的什么话,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凌晨时分夜色静默,我没有返回警局,而是独自去到了宾馆,虽然近来白羽萱和柳云馨都住在医院,但宾馆的房间仍没有退,也是最近太忙,无论是我还是江海,都忘记去理会。   我在宾馆前台看到了服务员徐可心,她正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困意正浓。   “哎!你...”   徐可心看到我顿时一惊,指着我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淡淡一笑,想起遇见杀手的那晚,没想到小姑娘还在这里工作,胆子够大的。   “我们的房间还没有退吧。”   徐可心回过神,愣愣点头道:“当然没有,昨天还有人在房间住呢,我们哪里敢擅自给客人退房。”   闻言我眉头一皱,下意识将手伸向怀中却没有摸到枪,白羽萱和柳云馨都在医院,昨天?谁会在我们的房间里面!   我脑海中回想起枕头下的粉色备忘帖,难不成就是这个人放置的?   “知道住在房间里的是谁吗?”我心怀忐忑的问道。   徐可心揉了揉眼睛,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击查找后,甜甜的答道:“我看看...是一位叫白飞燕的女士。”   我猛地一惊,白飞燕竟然还在G市,而且就住在宾馆我们的房间中?她怎么会知道这里,上次不是说要见老友么?我以为她早就回到牡市了。   “她还在这里么?”   徐可心回忆说:“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她拎着个大皮箱离开的,不知道之后有没有回来,当时看起来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谢谢你。”   我跟徐可心说完后匆匆上到二楼,将阔别已久的房间打开,只见屋子内无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雅的香水味道。   进入房间我抬手掀开被褥和枕头,香气扑鼻,留存着白飞燕的味道,她真的住过我的屋子。   可惜的是,这次在枕头下却没有看到粉色备忘帖。   我坐到椅子上,叼起一根烟正欲点燃,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角落处,我的皮箱拉锁间夹着一封信件,连忙起身将其抽出。   信件封面什么都没有写,我好奇的打开,里面掉出一张白纸,捡起一看,清秀的字体写着一段话。   “我没有梦想,只想梦里有你。”   简单的话语,落款是幅画——一只飞翔的雨燕。   我心中泛起点点酸意,想来白飞燕在这里是在等我吧,可惜那晚见面后我就前往无水村,没有抽出空当回到这里,也不知道她独自等我的时候什么心情……   等我到来,她却离开了。   错过,还是过错?   我把信件塞入衣服内兜,给白羽萱拨打过去电话,凌晨时分不知她有没有睡觉。   “喂?”白羽萱甜美的声音从对面传出“你回来了吗?”   “我在宾馆。”   “啊?哦......”   白羽萱话语中的惊讶令我有些好奇,思索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在这里?”   白羽萱沉默不言。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江海给你和馨馨送过来,收拾东西再住一夜,明天我们就离开G市。”   “好,不过有件事...算了,到宾馆再说吧。”   白羽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思索着她的话,有件事?八成是跟白飞燕有关,她们两人的关系就像一团迷,让我猜不透。   我站起身,站在窗边望着G市荒凉的夜晚,有些伤感,G市一行,足足耽误了半个多月,密室焚尸案和女尸案表面上虽已告破,但真正的凶手聂金龙却依然活着。   我因于晓慧被杀而来,实则是掉进了聂金龙设计的圈套,最后说起来也是两败俱伤,他没杀死我,我也没有抓住他。   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假赵明、柳峰有意无意的帮助我,还有“V”的出现,一系列事情都对古风、莫书等人造成了恐慌,我越来越猜不透,“V”到底想要做什么?   牡市那边已经确定杀赵明的是“V”,这代表着他的犯罪手法和三年前存在天翻地覆的差别,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改变自身的习惯?   我沉思不解,就像这G市冷清的夜,月亮渐渐被乌云遮盖,没了光彩。   一个小时后。   白羽萱带着柳云馨来到宾馆,送她们的人是古风,我本以为江海因为我去金龙集团生气才没有来,谁知白羽萱告诉了我另一则奇怪的消息。   “江海知道你离开警局去见聂金龙后,雷霆大怒,当场就要带着警员去金龙集团。我们和古风劝阻期间,江海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他的表情很震惊,整个通话过程一言不发,直到电话挂断后,他推开我们,一个人离开了警局。”   “然后呢?”我坐在椅子上皱眉问道。   古风抬了下眼镜,摇头道:“没有什么然后,我刚刚给李二打过电话,江海离开警局后再也没回去过。”   我抿着嘴唇,拿起电话想要给江海拨过去,但又不敢按下,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江海,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不让“V”再杀人,我别无选择。   “你们是担心江海出事吗?”我抬头望向众人道。   “并不是,江海没有关机,在我打完第一通电话劝说无果过,再打他就不接了。”   我叼着烟不解道:“既然他不会出事你们还在怕什么?”   古风上前一步,走到我身边低声耳语“江海接的电话是谁的,他为什么在暴怒中会突然镇定?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劝阻住江海,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事!”   我脸颊抽动,冷眼看着古风“古教授,你让我去找聂金龙,我找了。现在又让我找江海,你是怕他杀死聂金龙吗?”   古风微微一愣,我对他的称呼已经改变,虽然我理解古风的想法,但对于他逼着我前去寻找聂金龙的事情,心里想起还是会难受。   “我不是在维护聂金龙,江海今晚的异常举动,我觉得很可能跟‘V’有关系,如果江海真如你所说杀死聂金龙,那可就糟了!”   “V”给江海打电话?   当古风这个想法提出来时我吓了一跳,摇摇头,江海不会和“V”有合作的。   我紧锁眉头,内心始终不相信江海会杀聂金龙,以我对江海的了解,他为人虽然冲动,但大事上却不糊涂。   他应该不会拿自己去换聂金龙的命,聂金龙是凶手,但并未让人恨到骨子里,毕竟王强、于晓慧他们这些死者也算不上好人。   想归想,心中还是有些许担忧,咬牙按下江海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几声提示音后,江海接通电话。   “喂?”江海语声颤抖,夹杂着怒气。   “江海...你在哪呢?”   “家。”   我皱眉看向古风,继续对着电话道:“江海,要不要来宾馆坐一会儿,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你来我家吧。”   我犹豫几秒,答应道:“好。”   “等你。”   挂断电话,我将手机揣入兜里站起身,望向古风道:“这回放心了?江海在家,我现在去找他,你要不要一起?”   古风脸色羞煞“我送你过去吧,至于见他,还是不要了。”   “呵呵,行。”   我将白羽萱和柳云馨安顿好,“沙漠勇士”在白羽萱的手中,我依然担心柳峰和抱着布娃娃的男人,所以百般告诫,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万万不要开门。出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一切交代好后,我和古风下楼直奔江海家中,途中我问古风“你最近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次聂金龙面临危险你都在侧面保护他,不怕引人怀疑吗?”   古风边开车边答道:“我不是在为聂金龙,而是你们,我只是不想你和江海出事而已。”   “但你这么做,结果的确对聂金龙有益。”   “无所谓。”   古风的淡漠令我不知所措,自从我们认识时就感觉到,古风待人处事的方法很简单,大多数时是什么都不在乎,而他一旦在乎某个人或事,就是抛开一切,全心全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继续沟通下去,他是为了我们好,我心中明白。   他怕我在G市引来“V”杀人,声名狼藉,又怕江海冲动去找聂金龙,最后丢了性命。   江海的家在市中心一处偏僻的小区,到达后古风并未跟着我一起上楼,而是独自在单元门口等候。   我按照地址寻到江海的住处,走廊里尽是垃圾和灰尘,看起来已经许久无人打扫,监控摄像头也早就失去光亮,徒剩下一个空壳,脏兮兮的。   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几秒后门被打开,江海穿着背心和短裤,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海向我身后看了看,我平静道:“古风在楼下,不好意思上来见你。”   “哦,进来吧。”   江海侧身邀我而入,他的脸上流淌着汗水,头发湿漉漉的,手背通红,应该是在锻炼。   客厅很小,乱糟糟的,棚顶一根铁链顺下半空,挂着硕大的沙袋,还在轻微摆动。周围都是些脏衣服,还有食物袋子,环境极其邋遢。   “别嫌弃,来,进屋。”   江海指向客厅角落的一扇门,我半跳跃着迈步,以防踩到江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与垃圾混合体,不知他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每天生活的。   进入卧室的门,里面是一张单人床,地上还有张桌子,三把椅子,上面摆放着两瓶白酒和几碟小菜。   “你不是来找我喝酒吧。”我惊讶道。   江海递过来一张椅子,苦笑道:“你来G市这么久,帮着查案,受伤住院,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过你,今天晚上就当给你送行了,喝两口!”   江海说话间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泛红,他在遮挡泪水。   我坐下凳子,拽住他的胳膊,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海强漏出笑容,摇头道:“没什么,来吧,喝完这顿酒,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江海说罢端起一杯白酒,饮尽,抓起把花生扔到嘴中,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难得糊涂   我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对江海示意后轻轻抿上一口,高度数白酒,辛辣入喉,不由得匝了匝嘴,一阵暖流自喉咙顺到胃中,浑身毛孔全部打开,舒畅至极。   明天就要回往牡市,索性我也放开心思,跟江海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很快一瓶白酒就见了底。   江海醉上心头,脸颊红通通的,复又饮尽一杯后,指着我喃喃道:“邓青,我年纪比你大,按理说应该让你叫我声哥,没毛病吧?”   我笑了出来,酒意上脑,点头配合道:“没错,是该叫你声海哥。”   “那李二比我大,我是不是也该叫他声哥。”   “嗯,该叫!”   江海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滚滚而下,渐渐转为了哭声,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哎,江海,好端端你干什么啊!”   江海拍打着桌子,哭嚎道:“邓青,你说李二他妈这个哥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怎么就看不明白事呢。”   我猛地睁开醉醺醺的眼睛“李二怎么了!”   江海跌跌撞撞的站起,转身在床上翻找着什么,嘴里嘟囔道:“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说着江海从被褥中掏出一张纸甩到了桌子上,“辞职信”三个大字瞬间映入我的脑海之中!   “李二要辞职?”   我将辞职信拿到手中向下看去,最后的批复竟然是同意,还有江海的亲笔签名。   “你疯了!”我冲着江海厉喝道:“李二跟了你这么久,你他妈怎么能同意他辞职!”   江海嘴角扬起,鼻涕流了下来用手一抹,眼神陡然阴狠,前倾身体注视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为什么同意?因为就是我这位亲哥哥,在我们去金龙集团的时候,给梁旭和孟翔飞通风报信,害的大家前功尽弃!”   江海话说完,我握着辞职信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忽然明白昨晚我问古风警局内鬼是谁时,他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邓青,你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你想抓的人,江海不一定想抓......”   怪不得...怪不得...我也渐渐明白古风为什么今晚如此担心江海会冲动,李二被聂金龙挟控,踏踏实实跟随自己的副队长被利用,导致辞职,江海才是最生气的!   古风。   他看似什么都不清楚,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不说而已!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我站起身脚步突然踉跄起来,扶住旁边的墙壁,心中纠结不已。   我生李二的气,若是没有他的背叛,说不定聂金龙就能够伏法。但同时看着他的辞职信,我又想要劝他不要离开,毕竟除了此事外,李二办案尽心尽力,是江海背后的支柱。   如果G市没了李二,江海冲动时再也没人阻止,那江海的警职生涯怕是也要走不远了。   他们就像镶嵌在一起的锁头,离了谁,都打不开未来的路。   我缓缓定住心神,走上前端起杯中的白酒倒入嘴中,看向江海道:“李二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海低着头紧紧攥着酒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道:“嫂子和孩子被金龙集团的人请去做客。”   “她们现在安全么?”   “事情结束后,李二已经将她们送回农村的老家了,聂金龙拿出五万块钱说是压惊,李二没要。”   我点点头,苦笑着对江海说“看来现在警员最容易遭受威胁的还是家人,这次当长个记性,以后行动时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就好。”   说着我把李二的辞职信对折,撕碎,掏出打火机点燃,扔到地上。   “李二的事我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我当初来G市是他接的,走也得让他送送。”   江海惊愕的看着地板上渐渐熄灭的灰烬“邓青,李二终归是犯错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拿起酒瓶缓缓向杯中倒入酒,端起对江海示意,道:“你说得对,李二犯错了。那我们知道聂金龙是凶手,却抓不了他,我们没犯错么?难道他聂金龙杀了这么多人,没犯错吗!”   “呵呵,结果倒好,聂金龙犯法咱们动不了他,你却要卸掉李二的职,难道我们警员家属被威胁,都不如一个杀人凶手更值得宽容吗?”   “聂金龙无事,警局失去一个李二,那是不是下次再有凶手,你还要在失去个李三?李四?,或者你希望手下都是群没有人情味,看着家人被杀,还可以对你说:‘江队,我是警察,妻儿的命无所谓,死了就死了,警察职责大于一切’的人?”   “换做是你江海,设身处地站在李二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   我接连不断的问题冲击着江海的思想,江海的眼神中渐渐燃起了希望,我最后端起酒杯饮尽,起身绕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   “有些时候你真该学习学习古风,难得糊涂啊!”   “邓青,那你呢?也在糊涂么?”   我被江海的回话惊的一愣,讪讪笑道:“谁知道呢?”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江海家。   江海的心中肯定不希望李二辞职,说不定,他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放过李二的理由。   出单元门我走近古风的车,看到他叼着烟正透过侧窗望着夜空,我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喃喃道:“一切你都是知道的,对吧。”   古风依旧抬头看着乌云和月亮“有些事江海想查很容易,只是他不愿意去查罢了。”   “我让他放过李二。”   “嗯,意料之中。”   我抿了抿嘴唇“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你,聂金龙设计无水村圈套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知道?”   古风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给江海打电话的人知道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忘记问了。”   “呵呵,邓青,我也看不透你。”   “哦?”   “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会是想让我说出来吧。”   我微微沉思后,叼起一根烟揉了揉残留醉意的头“喝多了酒,有些事就会忘记,随他去吧。”   “狠!你是真的狠!”   古风对我伸出大拇指,我将椅子向后放倒,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不禁扬起一丝微笑。   回到宾馆楼下,车辆停止,我却没有急着下车,古风略有些好奇的看向我,笑道:“邓青,你不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我希望你明天能跟我回牡市一趟,将‘V’的档案拿回省里进行测写,他再次出现,肯定是要做大事的!”   古风没有犹豫,再次拧开发动机“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只是金夜今晚会来,他那关不好过啊。”   “金夜要来?”   “嗯,我想想办法让他先带着小玫回去,回牡市的事你放心吧。”   我打开车门,冷风瞬间灌入,古风口中的小玫应该就是他的妻子,随后我对古风道谢,下车离开。   古风的捷豹疾速奔离,我忍受着汽车尾气钻入宾馆内,上楼回到房间看了眼墙上滴滴答答的钟表。   ——凌晨三点。   我到隔壁敲门,白羽萱惊声询问,“是谁?”   “邓青。”   门口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门打开,白羽萱穿着睡衣婀娜的身体出现在我的面前,探着头问“江海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应答后问道:“我们离开时有没有人来过?”   白羽萱摇摇头,我透过门缝看到柳云馨侧躺在床上,睡姿可爱,微笑道:“晚安。”   “晚安。”   白羽萱倾城一笑,缓缓关闭房门,我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脱下衣服躺进被里。   脑海中想起白飞燕留下的那封信件,前几日,她是否也躺在同一张床上想我?   拿出手机给白飞燕发过去一条短信,没想到三年后她的号码在我心中依然清晰如初,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回牡市了?”   简单的五个字发送过去,不到半分钟便接到回复。   白飞燕:“正在火车上。”   我:“你留下的信件我看到了,我们明天回去,牡市见。”   白飞燕:“我明天会去看连明,要不要等你一起?”   我:“算了吧,发过誓的,不抓住凶手没脸见他。”   白飞燕:“好吧,你和我妹妹在一起?”   我:“她在隔壁。”   白飞燕:“哦。”   我:“注意安全。”   至此白飞燕没有再回复,她已经前往牡市,明天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共存,尤其是她们两姐妹,让人琢磨不透。   望着窗外的夜色,迷迷糊糊间困意上涌,加上酒精的作用很快便睡了过去,但这一觉却仅仅睡了两个小时。   凌晨五点。   手机铃声在耳畔催命般响个不停,我无力的翻身寻着声音将它握在手中,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邓青,你还在睡觉?”   我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睁眼对电话里面道:“古风,你这是一夜没睡,还是睡醒了?”   “我在等结果。”   “大半夜不睡觉,等什么结果?”   古风沉默了下去,我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   “邓青,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难道你心里不明白么?”   “古风,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要不我就挂了,早上还得赶车呢!”   “......”   对面再次沉默下去,我生气的挂断电话闭上双眼,突然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在心里升起,反身坐起再次将电话拿到手中。   一条短信随即蹦了出来。   “聂金龙的电话无人接听。”   看到古风的短信我顿时一惊,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匆匆打开灯穿衣而起,给古风回复道。   “开车来接我,马上!” 正文 第七十章 密室焚尸卷结局“上”   古风到达宾馆楼下的时间是五点半整。   我没有告知白羽萱和柳云馨,独自下楼看到黑色的捷豹,将口中香烟掐灭,打开车门快速坐到副驾驶位置。   “我就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古风扬起嘴角,胸有成竹的说道。   “才二十四小时不到,‘V’不会这么早动手的。”   古风望着车辆前方,回应道:“你以为‘V’是什么人,会跟你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而且别忘了,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假赵明,现在还没有证据表示他就是‘V’!”   我思索片刻,疑问道:“你没有提醒聂金龙?”   “在你与他见面前我就说过了,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刚才给他打电话,但已经显示无人接听。”   “去金龙集团看看,聂金龙不会没有部署的,说不定只是睡着了而已。”   古风发动车辆,我回忆起自己通过古风向聂金龙传达的条件:和棋可以,但必须跟我共同布局捉拿“V”。   记得假赵明电话中说的很明白,他们只给我48小时将聂金龙逮捕入狱,以“V”的性格来看,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V”最有可能下手的,除了我们身边的人就是聂金龙。   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一起,柳峰不会让“V”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古风的妻子有金夜保护,唯一剩下的,就是金龙集团的老总——聂金龙。   我和古风都明白,在警局跟江海通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V”,或者是“V”手下的柳峰和狙击手,亦或者假赵明。   但从我与江海见面时的情况看,江海并没有要跟聂金龙鱼死网破的心,不然他就不会淡定的跟我喝酒,而是直接冲向金龙集团了。   我相信聂金龙早已编织好罗网,“V”若是敢出现,必然逃不掉!   只是现在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太多,我以为“V”会在48小时后动手,到时候我已经离开G市,他的防范心会大大减弱,聂金龙得手的几率也便更高一些。   古风会不会多心了?   我和古风到达金龙集团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只见金龙集团大厅内灯光闪耀,却未见一个人影,只有孤零零的项羽雕像伫立在大厅中间,香火已灭。   我与古风对视一眼,急忙下车进入金龙集团内,掏出手机给聂金龙打过电话,可以拨通却无人接听。   我按开电梯与古风直达楼上,但到了转换电梯时却犯了难,通往聂金龙办公室的电梯需要密码,虽然我乘坐过多次,但始终不知密码是什么。   古风沉思半晌后“给江海打电话,我们不能等,让他立刻带人来!”   “带警察来破门,不怕打草惊蛇么?”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掏出电话给江海拨打过去,却没想到提示音刚响,对面便瞬间接通。   “喂?你在哪?”江海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金龙集团,你没有睡觉么?”   江海淡淡道:“我在警局。”   我心中略微惊讶,江海既然没有问我为什么在金龙集团,说明他肯定也猜到了我们的动向,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聂金龙失联。   “帮我找孟翔飞,我需要金龙集团电梯的密码。”   “聂金龙死了么?”   我闻言一惊,不敢置信道:“江海你说什么?”   “我在问,聂金龙死没死。”   我深呼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你跟那个杀人狂魔合作了?”   “当然没有。”江海毫不犹豫道:“我只是很好奇,聂金龙能否在‘V’的手里活下来。”   “聂金龙已经失联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浪费时间,去找孟翔飞,我需要电梯密码!”   江海沉默了下去,我对古风指了指手机,古风也开始焦急起来。   “江海,我知道你恨聂金龙,就像我恨‘V’一样,但聂金龙终究是人,他应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被另一个杀人狂魔害死!”   “江海,你是警察,你这是在纵容凶手,聂金龙一死,将会造成多大的恐慌你知道吗?”   “江海,你的骨气呢?难道自己定不了聂金龙的罪,就要借用别人的手杀死他?那你跟聂金龙有什么区别!”   我不停的训斥着江海,心中的火气越燃越烈,难道真让古风猜对了?不,我不相信江海会跟“V”合作!   “别说了。”   江海打断我的话语,随后挂断手机,我与古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古风站在密码锁前重复试了几次,道:“10个阿拉伯数字,八位数的密码,如果没有准确密码的话,我们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打开。”   我在电梯前来回踱步,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我连忙接到耳边。   “04533082,再说一遍04533082。”   说罢江海就挂断了电话,我转头激动的冲到密码锁前,按照江海给出的密码依次按下。   “0-4-5-3-3-0-8-2.”   “咔!”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和古风顿时惊愕在原地,只见电梯内五六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两人的脑袋。   持枪的人皆是黑衣素裹,看不清模样。   “你...你们是谁的人?”古风出言相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黑衣人一言不发,几只手臂伸出将我们两人快速拽入其中,围在电梯中间,枪口内冰冷的气息飘进我的身体,汗毛竖立。   电梯缓缓上升,熟悉的顶楼,熟悉的走廊,两侧站满了拎着钢刀的年轻人,他们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曾经被人围攻的夜晚。   走进聂金龙的办公室,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拄着拐棍伫立向楼下望去,背影萧然。   持枪的几人将我们推进办公室后退了出去,此刻我才明白那些都是聂金龙的人,他布置的防守倒是重重叠叠,只是不知既然无事,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快步走上前,到达聂金龙身后,有些怒气的问道:“聂董,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金龙的双腿微微颤抖,拄着拐杖的手亦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皱着眉头上前,轻轻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聂金龙方才回过神般,转过头来。   “啊!”   我下意识的惊叫退步,聂金龙此时本就消瘦的脸更加骨瘦如柴,好似干尸一般,皮肤缩水紧贴在骨头上,眼珠子瞪的老大,嘴巴张了又张,吐出一个字。   “跑!”   我反应上前,连忙扶住他的身体,对古风喊道:“快打120!”   古风也被吓了一跳,急匆匆拨打电话,我将聂金龙抱起放到沙发上,焦急喊道。   “聂董,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金龙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卧室方向,我心中一惊,转头奔过去打开卧室门口,却是在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回过头时,聂金龙的衣服兜里突然滑落了一张纸片掉落在地。   我上前捡起,聂金龙干枯的手想要去抓我手中的卡片,我拿起一看,是张照片。   照片里一男一女似是夫妻,怀中抱着孩子,从长相看男人就是聂金龙,而那孩子,应该是聂晓森。   我将照片递还给聂金龙,急切道:“聂董,你慢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聂金龙缓缓张开嘴,干裂的唇角蠕动,我连忙将耳朵凑过去,隐约能听清楚几个字。   “他...在...床...下......”   听到聂金龙的话我不禁脊背发凉,转头盯向空荡卧室里侧的硕大软床,古风这时从旁边匆匆走来,拿着手机道:“120马上就到,外面的人是不是先疏散一下?”   我对古风示意性的瞥向卧室内,用嘴型告诉着他:“V”在卧室里。   古风看懂我的话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我指向门口让他去疏散人群,随后放平聂金龙的身体,环顾四周,并没有武器。   没有刀枪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信心能够与“V”一搏,但若是让我此刻在办公室歇息等待警察来处理,却不甘心!   我已经等待三年,三年前无数次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面对面,而现在,近在眼前!   我将桌上的烟灰缸握在手里,聂金龙却死死拉住我的衣服,干枯的脖颈青筋暴露,似是要拦阻我的动作。   我拍拍他的胳膊,拉扯开他的手,咬紧牙关走入聂金龙卧室之中,一步...两步...周围的花草轻轻摆动,偶尔擦过衣角,发出“呲呲”声。   “出来吧!”   我站在离床不远处的位置,诈出话语,本以为可以这样令“V”现身,却没想到卧室内根本无人回应。   我复走上前,直到到达床边,蹲下身体缓缓伏地,手中玻璃烟灰缸扬起,床下空间高度大约三十公分左右,倒是能容下一人趴在其中。   我的头慢慢贴到地面,一张人脸果然出现在阴暗的床下,只是和我料想中不同,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妈的!”   我下意识翻滚而退,惨白色的人头披着长发,双眼泛白,嘴唇青紫,皮肤浮肿且布满尸斑,脸上的肉硬化僵持,尚未腐烂脱皮,看起来刚刚死了不长时间。   这不是“V”,这是谁!   “蹭、蹭、蹭——嘭!”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卧室大门即将关闭,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的黑影,刚刚...是有人躲在门后!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密室焚尸卷结局“下”   我起身疯狂追赶出去,办公室内却依然只有聂金龙一人,他躺在沙发上,双眼突兀呆呆看着天花板,胸前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我上前探试脖颈。   聂金龙死了。   我惊呆在原地,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聂金龙,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嘭!”   古风从大门外冲进,大声喊道:“外面乱成一团了,江海竟带着警察突袭金龙集团,现在两帮人......”   古风走到我的身边看到聂金龙,口中的话语瞬间休止,惊恐的转头看向我“你杀了他?!”   我环顾办公室,眼神阴狠,摇头道:“是‘V’!刚刚有没有人冲出办公室?”   “我不知道,现在走廊乱成一团,哪分得清谁是谁?”   “他妈的!”   我怒喝一声,转身奔出门外,只见走廊尽头电梯处,成群的警察和聂金龙布置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   “江海!江海!”   我嘶吼着,随即一声枪响划破走廊,所有人都被吓的停止住,警察分到两边,中间让出一条道路,而江海就在道路的末端,举着一把手枪泠然看着众人。   “江海,‘V’就在这些黑衣人之中,别让他跑了!”   江海听到我的话,傲气十足的笑了笑,大喝道:“缴械,若有反抗者就地枪决!”   警察快速涌上来,聂金龙所雇的黑衣人都被江海的气势吓到,纷纷放下刀枪,举高双手蹲在两侧。   江海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我的眼睛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着可能是‘V’的面孔,但除了偶尔有两三个人上次围攻时有印象外,大多都不认识。   江海将皮夹克脱下,漏出了里面的防弹衣,对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古风、聂金龙都有自己的局,我们G市警方也有自己的布置,这次不止聂金龙逃不掉,“V”也休想离开!邓青,得罪了!”   我看着他霸气外漏的模样,喃喃道:“聂金龙死了。”   “死了?”   江海皱眉看向我“他这么多人员布置都没用上呢,怎么会死!”   我回头瞥了眼办公室内部,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江海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恨恨跺脚道:“我还没有拘捕他,竟然真的让‘V’杀死了,他妈的,一群废物!”   我不知道他是在骂谁。   说罢江海对众警员命令道:“一队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押回警局,到楼下让二队包围金龙集团,三队上来勘察现场,所有人员按命令行事,不得擅自离开岗位!”   “是,江队。”   众警员齐声喝道,随后押着走廊二十余号黑衣人自电梯分批下楼。   据我所知G市警局貌似只有三个队伍,这次江海是倾巢而出,手笔够大的,肯定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这背后的还有着更高明的人!   G市警方怕是早就隐藏在金龙集团周围,聂金龙的动作,我和古风的动作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他们也在等着‘V’的出现。   这样聂金龙将会以雇佣杀手,私藏枪支,违法聚众等各种罪名拘捕,同时也能够抓住“V”。   回想起在江海家中我们两人的交谈,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只有对李二辞职的见解是真情实感。我以为他不知道,他觉得我不知道......   我和江海回身进入办公室,聂金龙已经没了呼吸,从我们来到G市相斗,风云煞起,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却死在了“V”的手里。   G市三队的警员很快就来到了楼上,卧室床下的女尸人头也被取了出来,聂金龙的尸体在法医初步检查期间,于尸体黑袍内发现了一张粘贴在皮肤上的白色卡片。   上面写着一段话。   “模仿者终是赝品,杀人者亦会被杀。青犬,我们牡市见。”   落款是黑色的“V”。   江海看着卡片上的话,皱眉道:“他不可能跑的掉,这里全部都是我布置的人手,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没有理会江海的话,而是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V’会在今晚行动的。”   江海犹豫后将具体过程告诉我和古风二人。   在我被古风劝说决定去金龙集团和聂金龙讲和时,江海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冲动下决定带人赶往金龙集团阻止我,众人拦阻间,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电话内的人对江海说,只要他肯配合,聂金龙就必死无疑。   江海虽然激动,但不代表他傻,当听到这句话时江海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于是挂断电话独自离开,没有在与古风等人争执。   后江海拨回电话,神秘人告诉他,只要今早6点前保证警局的人不会出现在金龙集团,他就可以杀死聂金龙。   江海佯装气愤答应,回头私下找到李二和马局长商量对策,马局长向上级请示,而李二在和江海的私自交谈中,说出了自己在聂金龙威胁下,通风报信的事情。   就这样,马局长向上级申请后得到的命令时,暗伏人手,利用我和古风的策略,做一次黄雀,将聂金龙和“V”一起收拾掉。   于是在我去江海家中时,他有意想告诉我整个计划,但他在等,等我跟他坦白自己和聂金龙、古风的布局。   结果我没有说,他也没有说。   我听完江海的话,笑着抱拳道:“江队,真是精彩,我不怪你,只要能抓到‘V’,这次我还要感谢你!”   古风却是在旁侧摇摇头“江海在说谎,上面的人只要抓‘V’,并未说要将聂金龙置于死地,这应该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   我皱眉看向古风,江海倔强的挺起脖子“是又怎么样,反正现在聂金龙已死,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无所谓!”   我注意的却不是这点,伸手抓住古风胳膊,凝视着他的眼睛。   “江海和G市警方的局你也知道?”   古风尴尬的撇过头“嗯,知道一点,并不多。”   我恍然般的看着古风,不由得轻轻拍打自己的头,古风才是最后所有事情的知情者,他知道我的局,知道江海的局,所以才故意凌晨五点给我打电话,为的就是给江海和G市警方提供方便,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身想要离开时,古风却反手拉住我的衣服。   “邓青,聂金龙被杀,这次定然会闹的全省皆知,我想,是不是要给他的死换个说法?”   “你们随便吧。”   我挣脱开古风的手,眼睛看着已经断了生气的聂金龙,突然觉得这一晚很疯狂,聂金龙布局、我也布局、江海也布局、古风同样在布局,甚至我怀疑“V”都有自己的局!   到最后聂金龙被杀,谁又赢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最后,江海和G市警方、古风、“V”,他们三者究竟谁会胜出。   G市的警察勘察完现场,将聂金龙的尸体和女尸人头都带离现场,我还有一点不解,那个放在聂金龙床下的女尸人头是谁的?   不会是于晓慧,她的尸体早已解剖完火化,这个新的女尸是什么人!   我和江海、古风三人也离开金龙集团,我没有急着去警局,而是回到宾馆将白羽萱和柳云馨接上,办好退房,带着行李去到警局,准备了解完线索直接离开。   女尸人头经过技术科DNA分析对比,得出的结果令人震惊,尸头的主人竟然与聂金龙有着血缘关系,极有可能是父女!   这意味着什么?聂金龙除了聂晓森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我们从来曾了解过。   再次查找后,G市警方找到了人头的主人,她是G市一家宾馆服务员,长相清纯可爱,叫做:徐可心,曾用名:聂晓颖。   当我听到这个名字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而是点点悲伤涌入心头,原来聂金龙一直能够将我行踪掌控在手中的原因,并非仅仅是靠孟翔飞,还有这么一个眼线。   想起那晚徐可心在三楼告诉我二楼尾房的怪人,想必她应该不知道聂金龙是自己的父亲,她只是一个被聂金龙雇佣来监视我们的人。   聂金龙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件事一个星期后得知了结果,聂金龙的所有遗产全部留在了聂晓颖的名下,或许在他骗我来G市时,就已经准备好跟我鱼死网破,所以提前交代好了遗产。   毕竟聂晓森还在监狱内,将自己女儿放在外养,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同时更能保证聂晓颖的安全。   聂晓颖是聂金龙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就是村子里跟外人通奸的那位,聂金龙和于三儿回到G市后,其实找到了那个女人,并且了解到自己曾有个孩子。   只是聂金龙终没有料到,他瞒过了我们,却没有瞒过“V”。   G市警方在聂金龙的身体内发现了残留的药物,类型偏向于毒品,对神经有极强的刺激功能......我知道那是“Y9”,会让人产生恐惧的幻觉。   王强四人就是死在这种药物之下,没想到“V”反过来用药杀死了聂金龙。   他不敢接电话,身形突然消瘦,都是药物发挥的作用,而聂金龙至死都保存着和聂晓森及妻子的全家福,让人不禁替其悲伤。   江海将从金龙集团的人全部审讯一遍,并且进行调查,结果却是他们都是G市户口,受雇而来,其中并没有“V”。   调查的结果令江海勃然大怒,调取金龙集团监控后才发现,在众警员押解犯人离开大门口时,角落处有一警员悄悄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结果了然。   “V”在给江海打第一通电话时,他就猜到了江海会带着警察围攻金龙集团,所以在他杀死聂金龙后,逃离时打扮的并非是黑衣人,而是警察!   他就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中,与其他警员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堂而皇之戏耍了所有人!   给自己的杀人录上再添一笔血腥的辉煌! 正文 第一章 牡市   傍晚时分,G市警局。   聂金龙死于今早凌晨五点五十二分。   因此我们返回牡市的计划被耽搁下来,古风的妻子于凌晨被金夜送回省里,白羽萱和柳云馨也未遇凶险,只有聂金龙一人,在这“V”的手中断送了生命。   聂金龙的死归根结底,有我的原因,有古风的原因,甚至还有江海和整个G市警局的原因,当然,罪魁祸首是“V”。   堂堂金龙集团掌权人身亡,顷刻间各商业渠道生意陷入万分危急,运营基本瘫痪,上千人面临失业,数十项浩大工程停止施工,影响广阔,一大早警局的电话都被打破。   这种时刻,江海成为了众矢之的。   马局长遭受上面压力,无奈下江海卸职回家接受调查,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事件需要有人对此负责,而“V”显然不会出面接受判决。   古风告诉我,他从始至终不想搬倒聂金龙的原因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的情况,聂金龙的关系网复杂交错,生意涉猎的方面太广,只能一点点磨掉他的势力,不是朝夕可以完成的。   就像一座高山,突然间倒塌只会砸死众多无辜的人!   聂金龙被害引起G市各界的关注,一片哗然,报纸刊登的头条,标题为:金龙集团董事长遇害身亡,杀人凶手代号“V”潜逃无踪。   我和古风坐在江海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报纸皆沉默不言,这与我们料想的结果大相径庭,或者说,聂金龙被害,完全是我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惹来这般笑话。   莫书打来电话,这次他倒是比马局长沉稳的多,但语气也不和善,只是给我冷冷撂下一句:“尽快回牡市。”   面对这样的现状,我很难过,同时也很不甘心。如果说柳峰被救时我没有恢复警籍,还能够推卸责任,那这次跟聂金龙合作,在与“V”的博弈中,完全是败的彻彻底底。   我也可以找借口,说这次的失败是因为不在牡市,受到的各方面束缚太多,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改变的,就是我对“V”的恨,愈燃愈烈!   江海离职,李二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不过这仅仅是给外人看的,江海仍是G市警局的一把手,在家里照样梳理案卷,正常办公,李二遇到大事小情也是急急汇报,不敢妄自决定。   晚间我和古风商量后,决定前往江海家中,将他接上车在市里找了家店面不大的火锅店。   三人首次聚在一起喝酒,喝的便是酩酊大醉,我记不得都说了些什么,关于聂金龙?“V”?还是别的?   只是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侵晨,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头脑发昏,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玩着手机,白羽萱正伏身桌上,写着关于G市密室焚尸案的报告。   我揉了揉醉意未消的脑袋,坐起身。   柳云馨见我醒来,突然放下手机,扑过来搂住我的脖颈,“波”的亲了我脸颊一口,我微微一愣,紧接着柳云馨眉头一皱,捏着自己的鼻子,诺诺道:“狗狗臭!”   我不禁笑了出来,身上的酒味确实过重,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漱。   “你们起的够早啊。”   白羽萱闻声转过头,拢起秀发打趣道:“凌晨三点多就被吵醒,除了你跟猪一样怎么都叫不起来,江海和古风已经去警局了。”   我诧异道:“他们去警局干嘛?”   “听说是金龙集团今早有个重要人物从海外回来,接手了聂金龙的所有工作,江海因此也被恢复职位,幸免于难。”   “哦?”我晃了晃脑袋,接杯热水喝了几口“聂金龙竟然还有后手,够可以的!”   “管他呢。”白羽萱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抱怨道:“报告还是你自己写吧,整体案件我参与的不多,总不能胡编乱造。”   “随便写吧,莫书不会理会的,案子的内情谁都知晓,这表面上的工作,到时候让他想办法跟省里汇报去!咱们收拾东西去警局,今天就返回牡市,金龙集团的事情我们不用再参与了,经过这么多事,相信江海能够处理的好的。”   “好吧。”白羽萱轻舒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忧愁。   整理好物品,我们三人离开宾馆,天色初晓,升起半天薄雾,如同轻纱笼罩视野,街道上景象看不真切。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见到白羽萱口中金龙集团的新任董事,便向江海询问。   江海提起此人面带怒气,据说他叫辛千,是金龙集团在海外公司的总管理人,并拿出了一份三年前聂金龙撰写的遗嘱,上面明确标明,若聂金龙身亡,则金龙集团全归辛千所有。   这份遗嘱来的很突然,昨天我们刚刚在聂金龙律师手中拿到他将自己存款留给聂晓颖的遗嘱,今天就又出现一份金龙集团产业的转接遗嘱。   难道聂金龙真能未卜先知?   我按照遗嘱的时间猜测,想必这份三年前留给辛千的遗嘱,应是聂金龙得知聂晓森入狱,于三儿背叛时写下的。   看来当初回国他就做好了杀死于三儿的准备,所以提前留下后路保证自己创造的基业不灭,但他没想到于三儿的事情根本没有被警方调查出来,一直让他隐藏到现在。   三年前遗嘱没有用上,三年后却解决了金龙集团濒临倒闭的危机,聂金龙在黄泉路上应该可以瞑目了。   辛千来见江海的目的很简单,他说将继续缔造金龙集团的辉煌,还扬言不会放过江海。江海对此表面当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心中还是有所忌惮,聂金龙的事情就是个教训。   硝烟四起,凶城下暗伏杀机。   新一轮的斗争将在G市开启,而这次的主角从我和聂金龙,换成了江海和辛千。   早上八点,在众人的送别下,我和白羽萱、柳云馨、古风四人检票上了火车,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车站,回想起G市的这一趟经历,不胜唏嘘。   “V”、柳峰、狙击手、留下蝎子火机的神秘人(假赵明)。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回到牡市,而我这一次的回归,又将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V”再次出手就夺走了两条人命,我至今不解他到G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仅仅为了杀害聂金龙和赵明么?   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V”杀死赵明的目的应是为了Y9药物的配方,而柳峰和狙击手前往无水村的任务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背后都好似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他为什么一反常态改变标志性的作案手法,又为什么开始收服柳峰这样的能人,我想不通,也没有线索可查。   只能盼望古风在对“V”犯罪侧写后能够得出满意的结论。   火车慢慢悠悠的开动着,我望着窗外无云的天空,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任由微风吹进,享受着片刻的舒适。等着到达牡市,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馨馨,吃不吃泡面?”   我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咬着手指的模样笑着问道,她听到我的话兴奋点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高兴地不得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穿过卧铺前往售卖处,车厢内人潮拥挤,吵嚷声不断,我走过两三节车厢就已经满头大汗,远远看到有售货员推着小车向我的方向走来。   “花生瓜子烤鱼片,啤酒饮料矿泉水......”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兜里,抓住的却不是钱包,而是一只小巧粗糙的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焦急的望着我挣脱几下,奈何他的力气不大,没有将手抽出。   我庆幸的咧起嘴,这小贼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再早些或晚些,我都不会发现他。   “哥,你放过我吧。”小男孩求饶道。   我松开他的手将钱包掏出,看他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模样,问道:“你是哪条线的?”   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火车的小偷都不是单独行动,他们就像是乞丐一样,有各自的团伙和跟线路,甚至有的跟列车员都存在着不正不当的关系。   小男孩本准备逃跑,听到我的话一愣,犹豫半晌后答道:“哥,你不会自家人吧?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   我伸手连忙制止他的话,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是警察,这钱你拿着,别去偷其他人了。”   小男孩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一惊,但看到我拿出钱,怀疑道:“哥你别吓唬我了,一看你就不像警察,这钱我可不敢收,说不定你是哪座山上的老虎,吃人咋办?”   “噗嗤!”   我不禁笑了出来,合着这小家伙是把我当成黑道大哥了。   “哥,看你也是道上的,小弟多有得罪,就先走了,这东西还给你,谢谢啊。”   说着他往我手里塞了两样东西,拽过一百块钱转头就匆匆跑掉,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低头看到他塞给的是我的手机,没想到这家伙真有一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我的......   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在手机的后壳边缘,漏出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我睁大眼睛,随着将手机后壳打开,一张粉色的贴纸飘落而下,缓缓掉在了车厢的地上...... 正文 第二章 怀疑   “朋友,让一下。”   正当我看到粉色贴纸心神颤抖的弯腰欲捡起时,突然有只军靴赫然踩到其上,可以看的出它的主人体型稳健,声如洪钟。   我皱眉缓缓抬头,只见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虎目剑眉,面容冷峻,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腰板挺得笔直,穿着一身迷彩服,看起来英姿飒爽,傲然挺立。   是个当兵的。   我对军人一向有极高的赞扬,在我看来军人才是真正保家卫国的勇士,我们警察面对的无非是破坏社会安定的罪犯,以众擒一。而他们,却是在战场上、生死间,守护着背后的民族和领土,血泪同流!   沙场无归,马革裹尸。   因此,我并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指了指他的靴子下。   军人见我动作,会意般抬起脚来,我快速的从地上将贴纸拿起,微笑着对他晃动两下“我找这个。”   军人面色不改,僵硬的点点头,当他看到我的模样后,突然道:“你是警察?”   我眯起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我只不过穿了身运动装,而且以我姿态和习惯,貌似更像痞子多一些吧。   “不是。”我虚假的回答着。   “哦。”   军人淡淡应了一声,跨步走过我的身边,我们两人身体交错间他侧头瞥了我一眼,随后走向远处的车厢,没有再回头。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愣了很久,他刚刚看我的眼神,一刹那间好似带着戏谑和轻蔑,令我感到某种威胁,就像是山林中两个食肉动物的相遇,不需厮杀便已互相敌对。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见过他,难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眼花了?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我摇摇头回过神,低头将粉色贴纸上的灰擦了擦,一行清秀的字显露出来。   “不要回牡市。”   简单的五个字,却使我背后倏的冒起冷汗,颤抖的将贴纸翻转几遍,上面只有这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贴纸出现是在我的枕头下,告诉我门外有人,因此我发现了宾馆角落房间的杀手。   第二次它又出现在我的手机后壳内,告诉我不要回牡市,难道牡市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更令我不解的是,这粉色贴纸究竟是谁写的,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动我的手机?   我回想着最后在G市的一幕幕,离开G市前的夜晚,我曾与古风和江海喝酒,期间古风手机没电,用过我的手机出去打电话。在之后醉酒无意识,江海有没有碰过我的手机不得而知,白羽萱也有可能碰到,还有就是......   我猛地忆起了自己在宾馆醒来时,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她当时的动作就是正在玩弄我的手机!   想到这里我连忙摇摇头,这四个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四个人,他们不会...应该不会......   “先生,你买东西吗?”   我沉思间,售货员推着小车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拉回“啊...给我拿两桶泡面。”   “12元。”   我打开钱包,将钱递过去,心不在焉的抱着两桶泡面返回卧铺,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周围接踵摩肩,我的眼睛四处瞄着,感觉每个人都在偷偷打量着我,心怀不轨。   回到自己的铺床,我将泡面放到小桌上,柳云馨抱过一桶慢慢的撕扯着包装,不时还用小白牙咬几口,别样可爱。   我的眼睛盯着她的动作,再看看旁侧帮她打开另一桶的白羽萱,两人皆是正常,并无异样。   “邓青。”   我正盼望着能够察觉出什么不对,古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一惊一乍的抬起头,看向在中铺斜躺着的他。   古风手指勾了勾,指向外侧“咱俩抽根烟去?”   “好。”   我应答着起身,古风从中铺灵敏的爬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吸烟区,那里还有几个人或蹲或站,烟雾缭绕。   古风和我寻到车门的角落处,他掏出一根烟递给我,点燃后问道:“看你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我犹豫后,还是将粉色贴纸掏出递给了他,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因为从贴纸上面的字意来看,写这话的人并不想害我,而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警示我。   同时我也想看看古风见到贴纸会有什么表情,如果是他写的,总会漏出马脚。   但古风的模样却让我失望,他皱眉好奇的端量着贴纸,若有所思的分析道:“这字体,应该是女孩子写的。”   我闻言咬了咬嘴唇,这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我无法去怀疑白羽萱和柳云馨任何一人,但照目前的状况看,我需要找到写贴纸的人,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   “古风,托你帮个忙。”   “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么?有什么就说吧。”古风点烟,深吸一口笑道。   我望着窗外急速闪过的荒野山林,喃喃道:“帮我给柳云馨做个心理测试,我…我想知道她是真的天生智力有问题,还是在装。”   古风听完我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笑容僵持,正色道:“你终于开始怀疑她了。”   我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到G市前曾了解过柳峰案件,对于这位天生智障的柳峰妹妹有过猜想,但当我见到她后的感觉,却跟想象中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心生忐忑。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专攻心理学的人,对于第六感,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视觉、动作、微表情特别注重,柳云馨给我的感觉不是傻子,也不是正常人,很难解释这种情况。我曾想过接近她,但白羽萱一直阻拦保护,不过这次你既然有心想要查看,我也很愿意试试她!”   我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准确率有多高?”   “百分之九十九!”   我沉默着,狠吸几口直到肺部传来阵阵烧灼感,才将烟扔到地上踩灭,道:“就这么办吧。”   “嗯。”   古风表情略带欣喜,我不禁想起当初在医院时他对柳云馨的异状,原来他早就对柳云馨有过怀疑......但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隐隐觉得自己是在背叛柳云馨,自从她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近乎亲人,又像孩子。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糟糕,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必须这么做!   回到车厢,我戴上耳机靠在边上听歌,柳云馨抱着桶面,扇了扇上面的热气,用叉子勾起几根面条,小心翼翼的向我递过来。   “狗狗吃?”   她天真的大眼睛专注的盯着面条生怕洒掉,渴望的向我伸着小手,我的心突然痛了下,咬着牙摇摇头。   “邓青,你就吃一口嘛,馨馨都等半天了,就为了你回来先给你吃。”白羽萱在旁边娇怨道。   “我不吃!”   我坚决的喝道,放松身体躺下床铺,心情复杂,紧闭着双眼不去看她们,空气似乎凝固了一阵,渐渐传来柳云馨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晚上的时候火车停靠在牡市车站,古风将我叫醒,我们四人默默无声的收拾着行李,白羽萱多次触碰我,示意哄哄柳云馨,我都装作没看见。   我的心里有点怕,怕柳云馨如果真是装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承受这样的结果。   我舍不得她。   牡市还是老样子,成群的车队在车站外熙熙攘攘,密集的人流似泄洪般冲出车站,叫嚷声,吵闹声,广播声交叠在一起,形成难听至极的噪音。   我们四人费尽浑身力气才离开车站,穿过车站广场,正准备打车时,忽然看到一辆警车横在街道对面,红蓝光芒闪烁个不停。   连刃倚着警车嘴里叼着烟,警服穿在身上惹得周围行人纷纷注目,他却毫不在乎的伸出手来回挥动,向我们打着招呼。   “邓队!羽萱!”   我和白羽萱对视一眼,皆低着头不愿回应,仅仅几天不见,这家伙怎么会干出如此丢人的事。   “你们牡市的警察就可以这样吗?”古风在旁略带讽刺的说道。   我心生不满,正欲回应时忽然看到警车后座门打开,一位穿着红色风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美艳女子走下来,柔顺靓丽的秀发迎风飘动,婀娜多姿的身材不禁使得路过的男人瞠目结舌,驻足观看。   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姐...姐姐?”白羽萱见到红衣女子眼神呆愣,手中行李掉落在地。   我知道此刻再想逃避是绝对没有可能,拍了拍白羽萱的胳膊,拎起她掉下的行李,穿过街道走到警车旁。   “邓队,我来帮你。”   连刃笑脸相迎,激动的从我手中拎过行李,同时献媚的对神色不佳的白羽萱道:“羽萱,这一路累了吧,赶紧上车,我们去吃大餐。”   白羽萱的眼睛一直盯在白飞燕的身上,而白飞燕却毫不在意的走到我身边,顺手挽住了我的胳膊,眼神中绽放着光彩。   “邓青,我今天去看连明了,并且给你捎了句话......”   白飞燕说着将我拉上车,当我与她坐到后座上时,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有六个人,而警车内至多只能坐下五个,这可怎么办?   白羽萱牵着柳云馨的手站在寒风中,隔着车窗注视着我们,脸颊抽动,眉毛抖个不停,紧紧咬着下嘴唇。   “那个...我打个车跟在你们后面吧,要不车里坐不了这么多人。”   我尴尬的说着便要下车,白飞燕却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冷言冲着前面道:“连刃,你腾个地方,自己坐出租车去!” 正文 第三章 短信   连刃在前方听到白飞燕的话,先是吃惊一愣,紧接着求助般的望向我,我本想替他说几句话,但最后只能是回以无奈的眼神,示意他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飞燕的脾气想必连刃已经领教了,她决定的事情谁敢阻拦,哪怕是我也不好反驳。   自从白院长生前跟我讲过白飞燕在我入狱后所做的事,还有上次在G市得知她为了我等待三年,我的内心对她始终充满着愧疚感,欠她的人情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   “哎——”   连刃见我不说话明白过来,悲哀的长叹一声,打开车门对正要上副驾驶的古风喊道:“古教授,你来开车吧,我找个出租车在前面带路。”   “哦,好。”古风完全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转身走到驾驶处接替了连刃的位置。   白羽萱依然在车窗外面凝视着我,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扎入我的身心,痛苦难耐,坐立不安。   古风发动车辆但迟迟没有松下手刹,独自倚在座位上若无其事的玩弄着手机,好似没看到一样,根本不管我们几人的尴尬处境。   “羽萱,上车吧。”   我实在忍不住心痛感出言喊道,目光不敢与她对视,莫名竟然有一种婚后男人被捉奸的紧张感。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没有动作,而是看向白飞燕。   “妹妹,过来坐。”白飞燕笑着附和道。   她这一句话出口可要比我有用的多,白羽萱顿时柳眉倒竖,眼中燃烧起怒火,声音变了味道,略显诡异。   “好啊!”   说罢她牵着柳云馨走到副驾驶,帮柳云馨系好安全带后,转身进入车后座内靠在我的左侧,我被白飞燕和白羽萱两女夹在中间,身体一绷,丝毫不敢动弹。   古风透过车镜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怪异的笑容,什么也没有说,松下手刹,车辆缓缓驶动......   出租车在前面领路,我僵直着身体坐在白家两姐妹中间,如同坠入地狱冰火中一般,煎熬难忍。   一路上她们没有任何对话,我自然也不敢出言,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车窗外的景象,两人目光中额杀气弥漫在我的周围,我甚至能够感受到电光火石的碰撞,传出“滋啦滋啦”的摩擦声。   柳云馨倒是轻松,不时睁着大眼睛回过头打量我们三人,身体跃跃欲试,似有要掺和一脚的架势。   幸好她身上系着安全带,不然她再扑过来,可真就乱成一团,无法收场了。   正在我担忧时,白飞燕突然转过头对我魅惑一笑,我心中“咯噔”一下,她想干什么?   白飞燕勾了下胸前披散的秀发,语气挑衅道:“妹妹,不是决定辞职了吗?难道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辞职?什么辞职!   听到这话我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白羽萱,只见她弯眉紧皱,毫不避讳的反驳道:“爸爸的仇还没报,我不会离开的!”   “这个借口不错,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白飞燕冷笑道:“好妹妹,牡市法医的位置是我给留给你的,当初你可是百般不情愿,现在又舍不得了?你是真的舍不得为二叔报仇,还是舍不得我们这位四处招惹女人的邓队长呀?”   “咳咳!”   我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对白飞燕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招惹女人了?”   “你敢说自己没招惹白羽萱?”白飞燕泠目质问。   “我......”   正在我不知如何解释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解救了我,我看了看她们两位,心怀感激的掏出手机,不知道是哪位天使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手机屏幕跳动着熟悉的名字——江海。   我长舒一口气,接起电话“喂?江队。”   对面持续着冗长的喧嚣声,好像是在街道上,还有依稀警笛的声音,难道我们刚刚回牡市,江海那边又出现新的情况了?   “江海?”我再次出言,语调高了几分,隐隐感到不安。   “呼......邓青,你到牡市了吗?”江海喘息着说话,很快对面杂音就小了许多。   “嗯,刚到不久,你旁边怎么这么吵乱?”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江海直接说道:“聂金龙被害当晚,你和古风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九眼娑婆在哪儿?”   “九眼娑婆......”   江海提到这个名字,我的思绪瞬间又被拉回到G市与聂金龙纠缠对立的时候,皱起眉头回应道:“怎么突然想到要找它?”   “这是物证啊!孟翔飞虽供述罪状,承认自己是密室焚尸案的真凶,但他却说不出九眼娑婆的位置,现在上面下死命令,一定要找到这样东西送交博物馆,毕竟这是文物!”   “扯蛋!聂金龙活着的时候没人追查,现在聂金龙刚死,上面的人就开始疯狂寻找九眼娑婆,是不是故意要找茬?”   江海听到我的话,叹气道:“我能看不明白么,聂金龙被杀我本身就担着责任,听马局长说是省里有人故意要整我,九眼娑婆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整你?”   “嗯,你还记得上次无水村事件后省里下来的那两名警员吧,因为我没有给他们送礼和安排高级的接待,并且对他们的态度不好,这两个人回去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   大概意思就是聂金龙的死是我江海意气用事、公报私仇造成的,造成的影响是差点毁坏G市的商业繁荣,所以上面现在逼着我寻找九眼娑婆,如果找不到,怕是要落实他们给我的罪名。”   江海越说语气越重,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   得知这样的消息我同样很生气,江海口中的那两名警员我见过,不但办案能力一无是处,而且对待我们趾高气昂,就像领导教训属下一般,满身官僚味道。   我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要帮助我这位曾同甘共苦的兄弟。   “江海,我大概可以猜到九眼娑婆在哪儿,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了,毕竟我已经回到牡市,不可能没有允许就私自再赶回去。”   江海闻言立刻兴奋道:“什么!邓青你真的知道?”   我抿了抿嘴唇,喃喃道:“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很冒险,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地方。”   “你快说,九眼娑婆在什么地方,不管多冒险我一定会拿到,看看到时候他们还能怎么整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聂金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我和他决定以和棋结束对弈的夜晚。当时聂金龙在集团门口等我,我扶着他衰老的身体走进大厅,聂金龙执着的叩拜项羽雕像后,对我道:“祖师爷的眼睛,看的穿世间一切,我这老身子骨让祖师爷多看看,就能再坚持几年,等晓森出狱,我也就该去找旭子了。”   项羽目为双瞳,帝王之相,但若说看穿一切却并非是项羽之能,我曾听七叔讲过,九眼娑婆的寓意便是洞悉人世,九只眼睛加上本身文物的眼睛形状,共凑成十只,象征着看穿世间十恶!   我想,聂金龙话中的意思,并非是指祖师爷项羽的能力,而是在项羽石像的眼睛内,藏着能够“看穿一切”的神物——九眼娑婆!   而且这种猜想也非常符合聂金龙的手段,他与我来回算计这么多次,最擅长的就是“灯下黑”,谁会想到他最心爱的宝物,就明目张胆的放在大厅人人皆可看到的雕像中?   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江海,他听完后瞬间沉默了下去,刚刚的兴奋激动全部消散殆尽。   的确,辛千接手金龙集团时已经明确的跟江海宣布对立,想要进入金龙集团毁坏石像对江海来说是难上加难,上有省里命令,下有辛千掣肘,这一次他的路不好走。   况且,这仅仅是我的推测,九眼娑婆是否在项羽雕像内,谁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万一出了差错,这责任还要江海来承担。   都怪那两个该死的警员,什么东西!   我对着沉寂的电话,想说些话给江海鼓劲,但我们心里都明白,面对这样的窘境,说再多也没有用处。   半晌后,电话内传来江海落寞的话语“行,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的。”   “嗯...兄弟,我相信你。”   我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恐怕比江海好不了多少,在这个职位上,肩上担负的力量我当然知道,至于怎么走,只能靠江海自己。   挂断电话,我低头倚在后座上,白飞燕和白羽萱见到我神色不对,皆默不作声,不在争锋相对。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饭店,我心中有江海的事情,精力无法集中,古风多次提醒我,我才努力的漏出笑容走入包房内。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在包房等待着我们,笔挺的警服穿在身上,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但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小觑他,从江海对莫书的尊敬程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邓青,欢迎回来!”   我笑着迎上前与莫书握手,众人寒暄后落座,我梳理着G市案件的脉络准备向莫书报告,他却说今天只谈交情,不谈工作。   我不禁心里纳闷,既然谈交情,你穿着一身警服干什么?难道这里有需要警察身份处理的事情?   菜品一样样端上桌,饥饿的众人没有过多的谦让,纷纷敞开胃口大吃起来,正在我想要动筷时,突然一条短信发送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掏出手机低头看去,短信页面显示出内容。   “青犬,我手中有关于‘V’的线索,但只想对你一个人说,如果你有兴趣,立刻来华庭小区旁边的咖啡厅找我。记住,只允许你一个人来,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正文 第四章 女人   我到达牡市不过一个小时而已,就在莫书和连刃等人办置的接风宴上收到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发信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够如此清晰知道我的行踪,显然是经过精心调查有意为之,绝不会是无聊的恶作剧。   我震惊的望着短信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后,呆呆的抬起头扫了圈饭桌上的众人,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条信息的内容?   “邓青,吃饭呀,看什么呢。”古风敏感的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用筷子敲了敲桌沿发出“嘭、嘭”响声,疑问道。   我立刻恢复情绪,摇摇头解释道:“江海那边出了事,省里的人正逼着他寻找九眼娑婆呢,你们先吃,我打个电话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   说着我站起身就要向外走,莫书突然出言阻拦了我的动作“邓青,G市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不要再管啦。”   我回过头歉意道:“莫局,毕竟这件案子我也参与在内,能帮上就帮一点。你放心,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多管闲事的。”   莫书犹豫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我装作镇定的打开门,迈着不慢不快的脚步走出包房,待得门一关,立刻拔腿飞奔下楼,按照发信人的电话回拨过去。   提示音响起一声,对面就接通了电话。   “你是谁?”   我站在饭店门口望着面前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潮往来,率先出言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想‘V’死就可以了,我就在华庭小区旁边的咖啡厅内等你,如果你想要关于他的线索,就尽快来吧......还是那句话,不要带任何人,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会离开,牡市数百万人口你想抓住我,并不容易吧。”   听到对面的声音我愣了下,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她的语气低沉,就像是深夜电台讲鬼故事的主播,携着寒意。   “好,你等我。”   我将手机揣回兜内,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庭小区,其实在收到短信时我有想过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但给我打电话的女子既然能够调查到我的行踪,她很有可能跟今天知道我归程的某个人有着联系,而且说不定那个人就在饭桌之上。   我坐在车内,可以听到胸腔内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神经紧张,电话内的女子说她有“V”的线索,而且还希望“V”死,难道她是“V”的仇家,又或者是三年前某个被害人的家属?   我不停的遐想猜测,途中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连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来电人是古风。   “喂?”我舒缓口气,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你去哪了?”古风直言询问。   我略微思索后答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想骗你,你也别问。”   古风沉默半晌,随后道:“嗯,没问题。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父亲省里有个案子需要我回去帮忙,所以今晚我就会提前对柳云馨进行心理测试。   结果定下后,明早带着‘V’的档案赶回去,大概一个星期内就能够给你答复。   说实话,对于‘V’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但我在省里认识许多专业的测写专家和心理学教授,我想让他们帮忙的话,得出的结论会更精准,更有说服力。”   听到古风的话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虽然他总是私下掌控着消息不向我透露,但对我的帮助却是毫不吝啬,在G市我们身处危机时他也坚定的没有离开,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谢谢你。”   我简单的表达想法,古风听完后笑了出来“别跟我这么客气,不像你的作风,你忙吧,我还要回去应付莫书,这家伙比当初可圆滑了不少,灌我好几杯酒了!”   “嗯,少喝点,帮我照顾白羽萱和柳云馨......还有白飞燕。”   “没问题。”古风爽快的应答后挂断了电话。   跟古风通完话我的心情更加紧张,比起“V”的测写,目前我更在乎对柳云馨的测试,即希望能够查出问题,又怕柳云馨真的一直在装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性的自我纠结,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改变了我?有的时候想想自己的举止行为,和三年前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这样是好还是坏?   车辆很快到达华庭小区门口,我付完钱走下车环顾四周,右侧不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大牌匾:街景咖啡厅。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浓浓的烟雾吸入口中,肺部的饱满感使得精神放松,迈步走到咖啡厅门前,将烟掐灭推开门走入其中。   咖啡厅内部几十平方米,不算大,装修简单时尚,八九个客人淅淅零零的分散在各个角落,或是喝奶茶、玩手机,或是听歌、聊天,气氛宁静怡然,与外面街道的喧嚣孑然不同。   可我心情却丝毫平静不下来。   一个服务生见我进入快速迎上前,恭敬说着招待语伸手示意,将我带到吧台前,我的目光扫视着屋内每个人的脸,共四男五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两对情侣。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女性,所以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四位女子身上,单独而坐的有两位,看模样大概都是二十余岁,衣着普通,妆容不佳,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先生您好,请问喝点什么?”女吧员微笑着说道,声音甜美。   “咖啡。”我随意的回答。   “好的。”   吧员点击着电脑,按动键盘发出“啪、啪”清脆的响声,随后递过来一张小单“先生,那边坐,稍后会给您送去。”   我点点头,找了个靠近两女的位置坐下,毫不掩饰的观察着她们。其中一位女孩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目光对视她眉头一皱,一副反感嫌弃的脸色。   应该不是她。   另外一位女孩正在听歌看杂志,不时看看手机,也无异常。   我掏出手机,发送短信“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对方很快回复:“我在看着你。”   我再次扫视咖啡厅内的女性,除了情侣的两个女孩在跟男朋友依依我我外,剩下的两位都在摆弄手机,会是她们吗?   我发送:“不要装神弄鬼,找我来又不出面吗?”   对方:“青犬,往窗外看,街道对面。”   我猛地抬起头寻着她的话向窗外看去,街道上车辆往来不息,行人穿梭,对面是一个公交站,许多人都聚集的站着等待乘车。   因为距离较远,又有车辆和行人阻碍视线,我看不清街道对面人的面孔,而且那么多人我又如何分辨的出是谁。   “你在街道对面?”我边起身眺望,边给她发送短信。   对方:“公交站牌旁边。”   看到短信我转移目光,果然在公交站牌旁看到一个穿着蓝白色格状外套的女生,她低着头正在摆弄手机,看不清样子。但是隐约间我又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她!   服务员端着咖啡走到我身边,我急忙绕过他直奔出门口,望着街道的人群拨打电话。   “嘟......”   “喂?”电话接通,与此同时我看到蓝白色衣服女子已经将电话放到耳边。   这样一来,我确定神秘女人就是她!   “我看到你了,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说吧。”   我们两人隔着宽阔的街道,凭靠着手机通话,我计算着街道的距离,不过十几米而已,以我的速度完全能在她逃跑前冲过去抓住她!   女子喃喃道:“三年前‘V’杀人时曾意外掉落一样证物,这样物品能够确定他的身份。”   “证物?”我微微皱起眉头,回想着当年的情景“我们拿到的证物不少,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样?”   “不,我指的不是你们警察已经拿到的,它就在我的手里。”   “那就交出来吧。”我直接说道,脚步渐渐向前走到行车道旁边。   电话内传来女孩轻轻的笑声,听起来异常诡异,就像恐怖影片中的配音“青犬,你知道‘V’是杀害谁时掉落的证物吗?”   “谁?”   “我!”   话音刚落,电话“啪”的就被挂断了,我心中一慌,抬头向街道对面看去。   蓝白色衣服女子将手机揣入兜中,缓缓伸手拢过风中飘动的头发,抬起了头。   当我看到她的模样,身体一抖,脚步刹那间停在原地,暴瞪眼睛,肢体机械性的呆滞,如同断电的机器人,随后双腿开始剧烈的颤抖,脑海中仿佛有颗炸弹“嘭”的炸裂开来,毁灭思想!   她...她有着迷人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琼玉般的小巧鼻子下方鲜红欲滴的嘴唇诱惑至极,脸蛋在冷风中微微泛红,好似在害羞。   这张面孔对我来说无比熟悉,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她陪伴在我的身边,给我温暖,陪我入睡......   ——戚雅!   ——我的妻子!   这一刻,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我看着戚雅站在公交牌下对我微笑,不再是红色血尸的幻觉,她就站在那里,最普通的模样......   “戚雅!”   我忘记所有,扯开嗓子疯狂的嘶吼一声,浑身顿时充满力量,跃起脚步,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她的位置!   “滴——”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十米...九米...八米......   汽车的轰鸣声撕裂耳畔,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我突然无法控制自己麻木的身体,陡然感到轻松,悬浮飞跃上空中。   路人惊恐的面庞、变成横向的街道、蔚蓝的天空、翻转的高楼大厦、紧急停止的车辆,在眼前快速的闪现而过!   “嘭!”   我终于落到地上,不知滚动了多少圈,鲜血瞬间遮盖了双眼,天旋地转,浑身骨骼碎裂,眼珠动也不动的看着公交站牌下的戚雅。   她在笑。   我满是血腥味的嘴角艰难扬起,也在笑。   好想对她说话,哪怕一个字也好,可无力张开口却只能吐出滩滩血液。   红色渐渐吞噬所有的事物,我再也看不到她,意识开始快速消散,血红色的脑海中尽是三年前的一幕幕...... 正文 第五章 行动   2005年6月1日。   晨光初升,晓风和煦。   我打着哈欠从牡市第一医院走出,双眼疲惫,刚刚出正门急忙掏出一根烟叼起点燃,狠狠的吸着享受阔别已久的烟草味道,轻风如秀手抚过脸颊,惬意至极。   三天前我的妻子戚雅为我生下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婴儿,是个男孩。   第一次体会当爸爸的心情难以表述,激动、喜悦、疼惜...各式各样的感觉如洪水般在身体内翻腾,只记得大夫从手术室走出,听到她口中“母子平安”四个字时,我就像在悬崖边被人拉了一把,劫后重生,无比兴奋。   当我看到戚雅衰弱无力却幸福的模样,还有婴儿床上褶皱的小脸蛋,响亮的啼哭声,我知道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生命的延续,也意味着,我将多承担一份责任!   “青哥!”   正在我愉悦的享受香烟时,远处一阵粗犷的叫喊声传来,只见一位穿着跨栏背心,身材臃肿的胖子挥着手向我跑来,每一步,他身上的脂肪都要颤抖几下。   胖子二十多岁,面容憨厚,小眼睛,厚嘴唇,头发上打着发蜡,锃光瓦亮的向后背去,模仿90年代港片中“赌神”的头型,不过他的样貌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这是我的助手——连明。   自从我进入牡市警局后,连明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算算差不多也有四五个年头了,从我还是警员,一步步到小组长、小队长......直到现在的刑侦队长,他始终不离不弃,风雨同行,好几次上面想将连明调往别的市县,都被拒绝,他是我唯一的兄弟。   “青哥,嫂子还没出院,你偷偷溜出来不好吧。”连明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路小跑到我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将嘴里的烟递给他,连明接过吸了几口,吐出浓雾将烟头扔到地上,气息均匀不少。   “不行,今天的案子我必须亲自监督,廖云海那家伙太废物,我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我平静笃定道。   一夜未眠,精神萎靡,局里虽给了一周的陪护假期,但一想到今天的行动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精心布置了半个月,绝不能失手!   今天是儿童节,半个月前我们曾接到举报电话,牡市北区的“金皇洗浴”内有人诱拐农村女孩,实施监禁,暴力,强迫卖、淫,但当时的突击搜索并未取得任何成果,报案人也在之后离奇失踪。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走访调查,一队队长孙治带人暗伏在金皇洗浴内终于摸清了底细,此事是金皇洗浴的管理人,道上称之为“老虎”,他跟外市某人贩集团之间的违法合作。   而今天正是他们再一次交易的日子,因为担心警局内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此次行动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一队队长孙治已经在金皇洗浴做好准备,二队队长徐福龙在警局待命,廖云海代替我位居指挥岗位,等待着交易开始。   连明见我主意已定,并没有再多劝说,喃喃道:“行,青哥,那我给老徐打个电话,让他们别在警局听廖队继续训话了。”   “训话?”   我闻言一惊,顿时怒火中烧,阴沉道:“廖云海已经把行动公布出去了?!”   连明见我面色不善,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犹豫着点了点头。   “呵。”   我冷笑一声,让连明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拿出手机给徐福龙拨打过去,令他立刻驱散警员,所有人上交手机,万万不可将消息透漏出去。   廖云海这个废物!   徐福龙接到我的命令后,仅仅说了一个“嗯”,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工作中无论对谁,都是惜字如金,我早已习惯他的说话风格。   我的标准只有一个,只要你办案能力强,其他的方面皆可容忍。   上车后我和连明直接奔向金皇洗浴,在其对面的街口找了个位置停下,等待着孙治的消息。   金皇洗浴共四层,外表略显老旧,门脸的牌子也是灰仆仆的,论装修奢侈程度在牡市排不上前五,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提不上名号的地方里面却庙小妖风大,竟敢如此猖狂!   我隔着车窗向外打量,眼睛似毒蛇般游走在金皇洗浴外的人群之中,很快就看到了三个在门口来回踱步、交叉往返、眼神飘忽的年轻人。   “青哥。”   我正思索该如何布置行动时,连明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的说“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刚刚差点忘了!”   “哦?什么消息?”我应答着,眼睛却没有移开过金皇洗浴门口三个放风的年轻人。   连明兴致冲冲的掏出手机,翻看着短信记录,一字一句的念道:“告诉邓青,把上次欠我的化妆品准备好,不然这次回去我就叫戚雅姐掐死他!”   连明尖着嗓子模仿女生的语气,不伦不类,再加上他摆动的兰花指,不禁惹得我发笑。   “白飞燕出差回来了?”   连明点点头“Y市的案子已经收网结束,冷妞又听说嫂子生孩子,所以决定放弃参加庆功会,直接赶回来。”   我抿了抿嘴唇“连明,冷妞这个称呼我劝你还是少叫,万一哪天顺口当着白飞燕面说出来,啧啧......你能想象吧!”   连明偷笑道:“放心,她才不可能知道呢。”   我脑海中想起了那个每天穿着白大褂,手握解剖刀在我办公室走来走去的大小姐,不禁长吁短叹,见到她就头疼!   去年春节时,牡市郊外发现一具尸体,当时本以为是意外冻死的,后在现场勘察中我发现尸体舌头颜色有差异,便请白飞燕帮着解剖。   当时她已休假,另一个老法医刚刚调走,无奈下我只能以一套化妆品来诱惑她,请她帮忙,结果最终发现死者是被毒害,连夜出警抓到真正的凶手。   而化妆品的事情,直接被我忘到了脑后......   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一看是孙治的消息:老虎就位,地点一楼拐角,负一层棋牌室,交易对象未出现。   我收起手机对连刃道:“给徐福龙发消息,五个身手好的,穿便衣,先来解决外面的喽啰。”   连明闻言脸色一变,快速的按照我的要求拨打电话,我们两人在一起合作多年,彼此默契已经达到了某个高度,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说罢我给连明指了三个人后,带上鸭舌帽下车独自前往金皇洗浴,穿越街道,从旁侧的胡同绕了一圈,路上发现了两扇铁链缠绕的旧门,分别在金皇洗浴右侧和后方。   给连刃发送短信后,正准备让徐福龙带人开始大规模行动时,突然听到胡同中传来呼喊声。   “哎,哥们!”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位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向我走来,胳膊上花花绿绿,光头,走在大街上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将手机揣入兜里,压低帽檐迎着他走去,故作惊讶道:“你找我吗?”   “对,你是干什么的?”男人的语气生硬,携着凶狠。   “我是......”   拉长声音,未等话说完我已距他不过三米,猛地拔腿而起,如猎豹般压低身体冲了过去!   “你...哎呦!”   男人话音未落,我已将他撞倒在地,迅速骑在他身上反手扼制臂膀关节,捏住喉咙,动作干脆简洁,一气呵成。   “我什么我?说!是不是金皇洗浴的人?”   男人痛叫欲呼救,但我掐住他的气带,除了“呃...呃...”的声音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蠢,他说不出话我问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没有看清我的模样,我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是来处理私人恩怨的,如果你敢呼救,那我就送你回老家!明白吗?”   男人听到我的话立刻停止挣扎,眼中透着惊恐,其实这是一种常态,大多数的犯罪集团在警方没有拿到证据前并不惧怕警察,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警察必须要讲究证据,而且不敢私动武力,相比起来,他们的同行和其他犯罪人员威胁要比警察大的多。   毕竟都是人,没有不怕死的。   我缓缓松开手指,男人剧烈的咳嗽几声,求饶道:“大哥,你是哪条道上的,我不是你的仇人,别,别杀我!”   我狠声道:“老虎是不是在金皇洗浴里面?你是不是他的人?”   “我...我不是!”男人惊慌否认道:“我今天是跟着老大出来办事的,来踩点而已,跟金皇洗浴的人并不熟!”   闻言我嘴角抽动“你们老大是哪个?”   “林县关五!”   我呵呵一笑“原来是他。”   “你认识我们老大?”男人惊喜异常“大哥你相信我了吧,我们跟老虎没关系,只是过来做生意。”   “嗯,我相信你!”   说着我掏出手机给连明发送短信,男人趴在地上关节被反锁,根本看不到我的模样,我拍拍他的后脖颈“既然是五哥的人,我就放你一马!告诉我交易的时间,我可以等你们办完事再动手,算给五哥个面子。”   “七点十五,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五哥已经进市区了!”男人毫不遮掩的答道:“兄弟,还不知你是哪位,回去我也好有个交代。”   “我......”   说着我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前方跑来,低声道:“我是牡市的阎王!”   男人一惊,刚想喊叫,我立刻再次掐住他的喉咙,待得二队两人将其铐住,我从警员手中接过枪对准他的头,将他手机拿到手中,翻看找到了联系人“老大”的电话号码。 正文 第六章 戚老   “别说话,敢喊一声我就开枪!”我阴着脸说道,气势逼人,手指扣着扳机。   男人惊愕,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未敢吐出半个字。我对压铐他的两人眼色示意,随后两人将其押走,小心翼翼绕过金皇洗浴的视野范围,消失在远处的街口。   我给廖云海拨打电话,让他利用基站锁定“老五”的手机信号,准备确定他的位置,实施突击拦截,同时令他派遣一队出警,强势包围金皇洗浴!   廖云海是牡市警局的刑侦副队长,一个四十岁的老家伙,办起事来中规中矩,不过有时他的执着又可爱可敬,比起孙治和徐福龙两人,我对他的印象要好的多。   我寻着路口绕回警车,打开门坐进副驾驶,连明对我轻轻点头,眼神瞟向洗浴门口。我看向车窗外,果然刚刚在门口放风的三人不远处,皆有熟悉的便衣警员暗伏着,随时等待动手的指令。   我不紧不慢的用刚才被抓捕男人的手机给“老大”打了过去,提示音响了几声,对面便接通。   “喂?豹子,咋样了?”   我没有说话,看着手表口头查着秒数“一...二...三......”   “什么?你大点声!”对面扯着嗓子喊道,电话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人群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喧嚣混乱。   “豹子?你他妈干什么呢!”   “喂,你是豹子么?!”   我一手电话开着,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机拿出,短信发来,廖云海和徐福龙已经出动,我微微一笑,将豹子的手机挂断!   随后给孙治发短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行动。   连明就在我身边无聊的抽烟看着我的举动,他不会怀疑,亦不会阻拦,只是在我结束手中动作后,才将烟递过来询问。   “青哥,为什么不等他们交易的时候在动手呢?那样人赃俱获不是更好吗?”   我接过连明剩下的半根烟吸了两口,坦然道:“金皇洗浴内的顾客太多,交易地点又是地下的棋牌室,肮脏混乱。如果我们冒然冲进去,很容易遭到反击,亦或者老虎会挟持人质威胁我们,仅凭着一个楼梯口,难道要打攻防战?   别忘了两年前南区的凶杀案,要是再出现伤及无辜的情况,局长不得扒了咱们警局上下的皮!”   “老虎有那么大胆子吗?”连明憨笑着。   我轻轻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连明悠闲的倚靠着座椅,显然没有将案子当回事。自从我任职牡市刑侦队长以来,接手案子无数,无论什么奇案、凶案都能够从容侦破,如若闲庭信步,类似这种只能称得上小案子罢了。   十几分钟后,悦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纷纷响起,手机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孙治:老虎到手。   徐福龙:已结束。   廖云海:邓队,咱们又立一功!   警车已包围金皇洗浴,一队的警员整齐有序的进入金皇洗浴,很快就看到几个带着头套的男人被反手铐出,塞入警车之中。   路旁的行人驻足观看,聚集拥挤。   孙治从人群中走出,一米八五的个头,浑身肌肉凸显,硬汉的体型却有一张娃娃脸,看着像个孩子,弯眉小目,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他走到我的车旁,打开后门直接坐了进来,我注意到孙治警服胳膊处透着殷殷红迹,嘴角抽动,喃喃询问道。   “受伤了?”   孙治低头撸起袖子,十厘米左右的刀口映入视野,肉皮外翻,血汩汩的流淌着。   “让那个老虎给咬了一口,没什么事。”孙治将衣服脱下在胳膊上缠了几圈,面色冰冷不在理我。   我对连明示意一眼,随即车辆立刻发动前往医院,想着这边的事情忙完,趁着戚雅还未醒来,买好早餐继续去陪床,时间刚刚好。   到达医院后,连明和孙治去缝针,我则拎着米粥和包子走回病房,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位六十有余的老者坐在床边,看着戚雅熟睡似猫。   老者身材矮小,白发苍苍,面如萎草,却独有一双狼眼炯炯有神,好似能看穿世间万物,每当见到这双眼睛,我都会下意识的心生防备。   这是戚雅的父亲,我的丈人——戚国华。   戚老向我看来,示意不要说话,怕吵醒自己的女儿。我微笑点头,蹑手蹑脚将早餐放入餐盒,正欲坐下,戚老却指了指门外,将我叫了出去。   我和戚老的关系一向很不错,虽是丈婿,但平时却如好友一般,每当警局有疑难案件,我都会去戚老家喝上两盅,向其寻求经验。   戚老是位退休的老刑警,从警一生,没留下什么名声,因为妻子早亡,如今他独居在当年单位分发的四十平米小房内,偶尔会去老年社团画画,闲情逸致,令人羡慕。   我曾跟戚雅商量过欲将其接来一起生活,但被戚老严肃的拒绝,理由是要守着亡妻的灵魂,说我那位丈母娘的鬼魂还在家里陪着他。   当时听到这番话我不禁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来想想也就作罢,随他去吧。   戚老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消瘦的身型显得笔直挺拔,虽然他极力遮掩,但那岁月压垮的脊背还是看得出弧度,夕阳垂暮。   我扶着戚老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过,沧桑的声音喃喃道:“又去办案了?”   “没参与,看看而已。”我抱起臂膀,倚靠着墙壁回应。   “小雅刚生完孩子,你多陪陪她。”戚老劝道:“工作上的事别总惦记,该放手的时候就放一放,权力不要攥的太死。”   我听着他已经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如往常一般哄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不是趁着戚雅没睡醒就赶回来了,没问题的。”   戚老瞟了我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年轻人风华正茂,心比天高,像你这般年纪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本事占七分,运气占三分。我不担心你的能力,只是你的性子太傲,容易被人针对的,枪打出头鸟。”   我淡笑听着戚老的话,毫不在意。   “牡市是个大池塘,水混的很,曾经的邪门歪道,现在都转行做了实体,但他们骨子里的性子难以移改,你要小心,位置越高,越容易阴沟里翻船。”   我抿着嘴唇,回应道:“戚老,您知道自己女婿的名号吧,难道牡市还有敢跟我作对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水里能看到的都是小鱼,真正的杀机在水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以后你就会明白。”   我嗤笑一声,狂傲道:“牡市五个区,东南西北加上市中心,嚣张违法的我已经解决了十之八九,剩下那个‘一’,我有信心几个月内将其清除......”   戚老也笑了出来,眼神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小青啊,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你吗?”   “哦?”我好奇道:“这个您还真没提过。”   “因为你跟我年轻时的性子很像,只不过我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狠劲,你不过是个小队长时,我就瞧得出来你非池中之物,嫉恶如仇,敢打敢拼。果然你也没让我失望,二十多岁就平定了牡市的混乱,坐上刑侦队长的位置。”   我微笑着听戚老夸赞,心中并无太强烈的感觉,我所做的又不是为了名利,只是尽忠尽职,为了担得起肩膀上的责任。   “不过小青,有一点我没跟你说过,以前觉得不是时候,怕打消你的积极性,现在你已经名声在外,我希望你能记到心里。”   “洗耳恭听。”   戚老拍拍我的肩膀,淡然沙哑道:“这世界有黑有白,善恶掺杂,就好像日月轮回,夜昼交替,也是一种天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苛刻认真的话,是无法生存的。”   听到戚老的这番话我心中一惊,至此之前他对我的主张都是支持不驳,讲求除恶务尽,怎么突然今天变了性子?   我思索几秒,摇头道:“戚老,这话怕是不该您说,我觉得人在其位,就当谋其事,恪尽职守,难不成我也要和警局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员工同流合污?若是那般不如脱了这身皮,去跟您学画画好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戚老笑道:“百姓是必须要保护的,只是那些黑白不分的集团、产业,你对他们应该打压为主,招揽为辅,别斩草除根,杀气太重。”   我眯起眼睛,手指间玩弄着一根香烟,沉默半晌后,对他道:“戚老,有话您就直说吧。”   戚老缓缓起身,我连忙搀扶,只听他说“没什么,只是我的外孙刚刚出世,我希望他能够健康成长,平平安安,除了职责,家人,也是很重要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幡然醒悟“您老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给他们条活路而已,可以考虑。”   “明白就好。你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这当个好父亲、好丈夫,可是门学问。”   “哈哈,那还得靠您老多教教我。”   我和戚老闲扯着回到病房之中,戚雅已经醒来,见到我们开心的叫着“爸爸”、“老公”,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有戚老在,我便躺到旁侧的病床小憩,但没想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睁眼时戚老正拎着晚餐蹒跚而回,我连忙起身怪责自己睡的太久,戚老劝我多休息一会儿,保重身体。 正文 第七章 幕后   晚间。   我送戚老回往家中,将其安置妥当后返回病房,刚刚进门就看到一袭运动装的白飞燕坐在戚雅身边,两人说着悄悄话。   白飞燕见到我,眼睛一亮,外套内穿着V领的背心,身材妖娆,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   “哟,邓队,我的化妆品呢!”   我重重拍打自己的额头,哄骗道:“别急,已经让连明去买了,明天就给你。”   “哼!”白飞燕转头看向戚雅,撒娇道:“戚雅姐,看没看见,我就说他肯定不会记得。”   我无奈的摊摊手,不知为什么,冷傲到骨子里的白飞燕,每次一见到戚雅立刻就变得温顺异常,就像老虎变成猫,令我极不适应。   戚雅娇笑,面如玫瑰,对我温婉道:“老公,你可不能欺负飞燕,趁着现在品牌店还没有关门,快去买吧。”   戚雅开口,我只能顺应服从,给她们两人倒上水,嘱咐白飞燕按时喂戚雅吃补品后,离开医院。   这种时候自然要叫上连明,他一个单身汉半夜独自在出租房,接到我的电话立刻兴致冲冲的打车赶来,我们两人逛街买完化妆品,找了家小酒馆闲聊。   其实我的主要目的还是打听案件进展,连明掏出小本,絮絮叨叨的对我讲述。   这次收网,金皇洗浴老虎,还有林县老五和他们二人的手下,共抓获疑犯17人,其中救出女孩九个,其中大部分精神已经混乱,浑身遍布伤痕,遭受了长时间的虐待和暴力。   而在金皇洗浴的地下室,也找到了报案人:耿野,他是其中一名女孩的父亲,牡市边缘大耿村的农民。   耿野在报案后被老虎等人挟持,囚禁于金皇洗浴地下室内,老虎折磨他的方法是让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侮辱,现在耿野神智已经近乎疯狂,神神叨叨。   当我听完连明的汇报,手中的奶茶杯差点被捏碎,什么样的人渣、畜生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青哥,廖队审问后跟老徐他们讨论过,老虎的上面可能还有人,他不过是个办事的,主谋还没有被抓到。”   “还有人?”我眉头一皱,询问道:“是金皇洗浴的老板么?”   连明摇头“金皇洗浴的老板今天下午来过警局,他对老虎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而且他常年在外市,这边的生意可以说是老虎一手操控,只不过每半年给他交钱罢了!现在出了这种事,金皇洗浴的老板决定出售产业,不在牡市继续经营。我们尝试过调查他的履历,很清白,而且从老虎手下的只言片语中分析,这位老虎幕后的人应该还在牡市!”   “林县关五那边有什么消息?他们知不知道老虎的上级?”   “青哥,关五这小子你还不了解?他就是个拉皮条的,没什么大能耐,一进局子坦白的比谁都快,把责任往自己手下身上一推,连点江湖义气都没有。”   我呵呵一笑,道:“这件案子让廖云海去办吧。”   连明闻言愣在对面,不解道:“青哥,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乏累“最近想陪陪戚雅,自从结婚后我一直都在忙案子,就连她生病都没怎么照顾过,我这丈夫,不称职啊!   今天戚老早上用话点我,仔细想想,我也确实该多些时间和老婆孩子相聚,警局现在没有大事,有廖云海他们就够了。”   连明理解的点点头,我继续道:“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你说。”   “替我告诉牡市五个区有头有脸的人物,明晚正阳楼我邓青摆席,来不来自己决定。还有,正规企业就算了,主要是我们打过交道、不干净的那些。”   连明瞪大眼睛,愕然道:“青哥,你不会是想......”   说着连明抬手在自己的脖颈做了个横切的手势,惊恐不安。   “想什么呢!没证据就想抓人家,我又不是疯子。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去办就可以了。”   连明憨笑着点头答应,我们两人闲聊许久,天色已黑,结账回到医院。白飞燕见到连明脸色立刻冰冷,连明身子一怔,预感到不妙正要逃跑,白飞燕上前就扯住了他的耳朵。   “连胖子,你背后叫我什么?”   连明求助的望向我,我笑着坐到床边,将戚雅搂在怀中,共同观赏好戏。   “白大姐,你...你松手!疼!疼!”   “大姐?!”   白飞燕气的柳眉倒竖,死死的拧着连明的耳朵,将他推到门口,回头对我和戚雅温柔笑道:“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孩子。”   “飞燕,化妆品要不要了?”   “明天来取。”   说着两人就出了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连明杀猪般的惨叫,以及白飞燕的怒喝声。   我和戚雅相视一笑,抱的更紧了。   晚间孩子啼哭不止,我和戚雅哄了半宿,等着小祖宗折腾累了,我和戚雅方才能够安心睡上一会儿。   可没过几个小时,哭声就会再次响彻耳畔,为了不吵醒戚雅,我只能迷迷糊糊起身将孩子抱到走廊,安抚,哼歌,周而复始......   第二天清早。   我好不容易刚刚要睡一会儿,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飞燕和连明早早赶来医院,说是要看孩子。   等到两人到达病房后我才明白,警局内出现了状况,白飞燕和连明是来替我照顾戚雅,好让我能够回到警局处理案子。   戚雅其实看的明白,她只是懂事不说出来,我愧疚的在她额头轻吻一口,连明已经将车停在楼下,我偷偷接过钥匙直奔警局。   将车停在警局大院内,我刚下车,众多忙碌的警员见到我纷纷立足,恭敬点头叫道:“邓队!”   我摆摆手示意,独自走入办公室,桌子上放着积压的案卷,廖云海正在我的座位上埋头处理,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专心致志。   昨天的行动他事先透露,我本心中有气,但此刻看到他劳累的模样,怒火早已消散。   “邓队,你来了。”廖云海抬头看向我,笑道:“等我把这些批复完。”   “忙吧。”   我随意的应答着,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打开,阳光正好,微风轻轻吹进屋子内,窗帘飘动。   几分钟后廖云海将文件合起,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站起身,对我道:“邓队,你坐吧。”   “不用,直接说什么事就行。”   廖云海见我没动,自然也不敢坐下,走到我身边“昨天被救出的举报人耿野,回家后杀害了自己的女儿。”   “什么?”我皱起眉头,微微惊讶。   廖云海叹气道:“可能是在金皇洗浴看到女儿被侮辱,精神崩溃了,他杀完人就坐在家里,今天我们的人去寻访案情时,才发现人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揪了下,犹豫道:“你们把人抓回来了?”   “嗯。”廖云海点头,面色不佳“杀人犯自然不可能放他走,不过以他的行为恐怕需要心理测试,应该会送入精神病院。”   我脸颊抽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端端的农村父女,老实本分,却因老虎等人的残忍行为失去了人性,一疯一亡。   “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转移话题,不愿去再想这可悲的惨象。   “不只是,昨晚我们连夜审问老虎等人,查到了幕后主使的一些线索,据老虎手下回忆,每次交易完成后,都会有一名男人来到金皇洗浴,和老虎私下交谈,交接钱财。”   “他是谁?”我的语气变得严厉。   廖云海看得出我已生气,回答道:“根据监控、样貌、体征,暂时可以确定此人是牡市枫叶酒吧的主管——秦明宇。但目前缺少证据,老虎的牙咬的很死,我们没有权力擅自抓人。”   “枫叶酒吧?”我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好像听说过这个地方,它里面干净么,有没有可能借用其他的理由将秦明宇拘捕?”   廖云海面色纠结“怪就怪在这里,昨晚我派人去过这间酒吧,它里面干净的出乎异常,没有陪酒女,没有毒、品,甚至没有禁酒、舞女和演员。”   我闻言眯起眼睛,嘴角咧起“呵?倒是真够正规的。”   “正规的有些反常。”廖云海附和道:“邓队,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思索方法。如果秦明宇真的是老虎的幕后主使,那老虎入网,他的戒备心肯定会极度强烈,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次犯案,或者从事其他的违法行为。   不过我相信,既然他敢让老虎这么做,就不会轻易的收手,待他以为风声过去,还会出头再干这种事的。   “廖哥,这样,尽快将老虎等人定罪,明面上放弃对秦明宇的调查,安稳住他的心。找几家媒体来报导此事,做出我们警局已经抓到所有犯罪人员的假象,其余的事情交给孙治,让他想办法安插两个眼线进入枫叶酒吧,想办法调查秦明宇的犯罪证据。”   “嗯,可是这样局长那边要怎么交代,耿野杀女的事情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小,局长还在发脾气呢。”   我看着廖云海担忧的表情,搂过他的肩膀“廖队,你也知道,我和局长见面除了争吵就是争吵,你想想办法,这种事情你最拿手的!”   廖云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欲言又止。   “真的怎么办都可以?”   “嗯,只要他不阻拦我们抓秦明宇的计划,你怎么说都可以!我一定要抓住这个畜生,把他送进监狱!” 正文 第八章 请客   廖云海离开后,我将孙治和徐福龙叫到办公室。   孙治胳膊已缠上绷带,口中叼着牙签,鼻孔朝人,傲慢轻狂。而徐福龙身材矮小,面黄肌瘦,长长的刘海遮盖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注意到到他的指甲内满是泥污,不知刚刚做过什么。   我将对秦明宇的抓捕计划讲述给二人,听完后孙治轻哼一声表示知晓,徐福龙却连抬头都未抬头。   我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实在是不愿与他们两人多说,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去,虽然他们的脾气秉性都令人难以忍受,但论起办案能力,却是一个赛一个厉害。   孙治是前两年从省里降下来的,据说曾卧底于某知名犯罪集团长达五年,并且利用集团内部斗争一举歼灭团伙老大,最后反倒使自己上位,混成了集团大哥!   就在数百名员工、属下以为他会带领集团再展宏图时,孙治却直接带领警察将集团内部清扫干净,臭名昭著的堂堂黑社会集团老大成了警察,一时间轰动整个警界!致使孙治节节高升,在省里多次受奖,风光无两。   本以他的功劳,未来仕途将会一片光明,可人算不如天算,进去省厅后因为他孤傲的性格暗地里遭人忌恨,抓住了他曾在集团卧底时的某些犯罪记录,将他一步步害到降职、罢免,最后调到牡市当个刑警队的小队长。   可以说孙治的警职生涯是一波三折,起起落落,辉煌过也悲惨过。   与他相比起来,徐福龙就要有趣的多,他大学时本就读的是建筑行业,后意外参与进室友被杀的一起案件,而且在警方之前凭借一己之力将案件破开,独自抓住凶手送到了当地警局。   因为此事他得到大学所在城市的公安局长赏识,将其培养,通过社招公务考试进入警界。   徐福龙本不喜警察这个职业,奈何他不善言辞,又无一技之长,毕业后要么只能选择去工地上班,无奈下他才进入警界,一晃便是七年,三十多岁的年龄,只是个小队长,还没有妻儿。   可以说他就是为了一份工资去破案,每天话不多说一句,不过能力却丝毫不比孙治差。   待得两人离开办公室后,我将腿搭在桌子上悠闲仰躺着,叼起一根烟仔细思考秦明宇的事情。   枫叶酒吧?   自廖云海提到此处,我突然很好奇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回忆着以往的案件,的确从未听说过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谁,估计在牡市排不上名号吧!   中午我去饭店买了几样热菜带回病房,连明被白羽萱训斥的一愣一愣,不敢反抗,戚雅捂着嘴在病床上偷笑,气氛安宁祥和。   “连明。”   我张口叫道,连明闻声惊喜的转过头,挣脱开白飞燕的折磨匆匆逃到我身后,哭丧着道:“青哥,你可算来了,冷妞跟疯婆子一样,我是受不了了!”   “连胖子!你说谁是给疯婆子!”   白飞燕气冲冲的追上来,我侧步一闪,两人前后一追一赶出了病房。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我心中明白,这两人是因为我回来故意离开的。   戚雅依然高兴的笑着,她很爱笑,好似在她的心里从没有任何不开心的事。   每次看到她笑,我无论多么悲伤,心情都会快速的好起来,她的笑有一种魔力,勾魂夺魄,令我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我走到床边,看着孩子熟睡的模样,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柔软稚嫩,不由得更加疼爱。   “老公,我饿了。”戚雅娇柔可爱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连忙将菜放入餐盒,拿出筷子走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她本想拒绝,我执意要求后戚雅脸上浮起一层幸福的晕红。   吃过饭,下午我陪着戚雅和孩子腻在一起,甚至不需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依偎,看着窗外太阳徐徐降落,对我们来说就是最美好的风景。   戚雅与我商量多次想给孩子取个名字,我却迟迟没有决定,想着等回家后,找个算命的道士看一看,对于自己的孩子,迷信点也无所谓,只盼望他未来能够茁长成长,健康无病。   晚间白飞燕再次来到病房,这次打着的理由是取化妆品。当然,她为了给我倒出时间,自然而然就不舍的留在戚雅身边,姐妹间的话题总是聊不完,从衣服款式到化妆品,美容spa到婴儿奶粉......   我见两人打的火热,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   连明开车早已在楼下等候,上车后连明将一份名单递给我,我大概扫了眼,共有十人,每一个在牡市都是风生水起,名声远扬。   “青哥,我通知时他们全部答应,但晚上能来几个不太好说,因为我看每个人都很忙。”   我冷笑着将名单递回连明手中,喃喃道:“放心,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来的!”   连明憨笑,开车驶向正阳楼,此时已是晚七点,而我们定好的时间,是八点钟。   连明定的包房很大,足够容纳二十个人,我点好菜坐在椅子上等候,包房内铺着红地毯,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站在门口等待宾客,桌上摆着两名茅台,隔着很远就能够闻到酒香。   连明坐在我的身边望着门口的服务员眼睛溜圆,我笑道:“天天跟白飞燕那样的绝色美女在一起,还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连明回头对我猥琐一笑“青哥,可别提冷妞,我现在一想到她就浑身打颤,你看到我的耳朵没?再过几天,说不定就变成猪耳朵了!”   我哈哈大笑,连明的耳朵的确皮肤泛红,应是被白飞燕的手指掐的。   “你就知足吧,飞燕是警局公认的女神,多少人想摸她的手都摸不到,她天天上赶着摸你,你应该觉得幸福。”   连明撇了撇嘴,哀怨道:“那是他们不了解,这样的女生娶回家,肯定天天家暴!”   “家暴?你还想打白飞燕?”   “不,是她会家暴我!”   我不由得再次漏出笑容,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连明熟练的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燃。   八点整。   包房外传来重重脚步声,我收起笑容整理衣服,翘着二郎腿等待贵客来临。   十位牡市大哥好似提前排好队列般,依次走进包房内,见到我皆点头示意,口称“邓队”,按照势力大小落座于对面。   门外黑压压的尽是西装男子,我微微皱眉,十位大哥会意般挥手示意手下离开,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桌后,关闭包房门退了出去。   期间无人敢说一句话。   我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干咳两声。   “感谢各位大哥今天能给我这个面子,我旁边这位还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坐在我对面的是牡市排名首位的大哥——翻海龙,他讪笑着答道:“连明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都是老熟人,邓队,既然叫我们来,您也就不用跟我们画圈圈,有事您吩咐,我们定当尽心去办!”   “就是就是,邓队吩咐便是。”其余人皆附和道。   我微微一笑,将烟盒掏出扔到对面,十块钱的白沙烟,对于这些集团董事、企业老总、会馆老板来说平时是瞧不上的,但此刻一个个皆将烟叼入口中,点燃,吞吐不息。   我对连明示意,将杯中酒满上,对面十位皆满酒与我互相碰杯,饮尽,算是饭局的开场。   “今天叫各位来,目的有两个。”我慢悠悠的说着,他们都聚精会神的聆听,不敢分心。   “我与大家都打过交道,翻海龙的弟弟是我送进监狱的,蟒五儿的场子也是我带人抄的,还有去年老谭的那批货......你们呢心知肚明,我也知道你们背后现在都管我叫‘青犬’,说我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只有翻海龙端杯抿着小酒,喜怒不改,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现在是法律社会,你们各位也都有家有业,不在是当初在社会上闯荡的小混混。我虽然没有证据抓你们,但我希望各位明白,这牡市,是我青犬背后的法律说的算,不是你们的集团、手下、黑社会,懂我的意思吗?”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言时,唯有翻海龙抬头笑道。   “明白。”   我微笑着点点头“古人说的好,先礼后兵,但我比较喜欢反向为之,先兵后礼!丑话说完了,那我剩下就该说些好话......我的孩子降生,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点头,面漏不解。   “现在我也跟你们其中大部分一样做了父亲,所以呢,我希望能够过几年安生日子,牡市乱了这么久,也该消停消停,不是么?”   众人恍然般陪笑着道:“说的有理。”   翻海龙摇晃着酒杯,突然站起身,连明和其他九位大哥皆是一愣,不知他是何意思。   我叼着烟翘起二郎腿,冷笑着凝视翻海龙的眼睛,只见他将杯中酒仰脖饮尽,大声道。   “邓队!你说这话是说到我翻海龙的心坎里了,我们风风雨雨这些年,图的其实就是他妈的钱和安稳,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今天邓队既然看得起我翻海龙,我就绝不会让人扫了您的兴致,从明天开始,谁要是敢在牡市撒野与邓队过不去,那就是跟我翻海龙过不去!”   我舔了舔嘴唇,环视其他九人,诡笑道:“你们呢?”   九人闻言齐齐起身,说着各式各样的好话,又是保证,又是发誓,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若是门外他们的手下看到,怕是要大吃一惊! 正文 第九章 顾虑   我见众人表面上没有争议和反抗,心中存有定数,压手示意,翻海龙他们的声音才徐徐停止。   “既然第一件事咱们能达成统一,那第二件事就要简单的多,我邓青不会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那不现实。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人的各项信息和犯罪记录!”   此话一出,十位牡市有头有脸的大哥不禁皆是一愣,表情各异,有纠结、有担忧、有好奇、有不解......   我看到他们的神色模样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安抚道:“放心,这个人并非你们的手下,而是牡市的另一股小势力。”   众人面色缓和,长吁短叹放下心来。   我撇了撇嘴角,这些人最擅长的莫过于两面三刀,前几秒还发誓舍身相助,我刚刚说可能要抓人,就纷纷开始慌乱自保,生怕惹火烧身。   不过换言之,能够坐到他们位置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老奸巨猾,八面逢迎?   今天当面笑着给你鞠躬,明天就能由猫变虎,背后下黑手送你进牡市火葬场。   “邓队,牡市竟还有人敢惹你,要不要我翻海龙私下里帮你处理掉?”翻海龙眼中透出杀气,其中还有一丝渴望。   我摇摇头,心中暗道翻海龙好算计,若是我邓青真借他手杀人,这辈子怕是都要在他的威胁下生存,到时候他翻海龙在牡市可真就是翻江倒海,只手遮天了!   “不用麻烦你,我是警察,有正规的流程制度,抓捕犯人是使命和责任……这个嫌疑人叫做秦明宇,跟最近的一桩案件有关。”   “秦明宇?”   翻海龙眉头微皱,其他九位大哥互相对视,脸上尽是不解。   “这家伙是谁?”   “没听说过啊,哪里冒出来的?”   “小混混?”   “......”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只有翻海龙紧锁眉头,望着手中的瓷杯一言不发。   我心中料定翻海龙定然知道此人消息,但却没有着急,十个人中翻海龙势力最大,他也是我最不愿打交道的人。翻海龙的亲弟弟是我带人拘捕送进监狱的,只不过那时我还不是牡市的刑侦队长,他也不是牡市首屈一指的大佬。   虽然我们之间表面和谐,但这深刻入骨的仇恨,翻海龙绝不会忘记,我也不相信他能与我冰释前嫌,猫和老鼠做朋友,可能么?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等众人讨论的差不多,抛出进一步的线索。   “各位,据我们调查,嫌疑人秦明宇是牡市一个酒吧的主管——枫叶酒吧,不知各位可知道?”   “啪!”   翻海龙眼镜瞪起,手中瓷杯落地摔成碎片,我观察到他的手正不停发抖,而其他九位听到这个信息后,神情尽是惊愕恐慌,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我心生忧虑,坐在我对面的十人是牡市名声在外的大哥,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小酒吧做出这份神态,显然枫叶酒吧比我想象中还要神秘的多,说不定与他们还有着利益往来。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那就说说吧!酒吧的老板是谁,又是哪方来的势力,主要从事的违法活动都有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回应我的话。   “北鹰,你先说说。”我见他们沉默,只好点将道。   北鹰四十余岁,是牡市北区“北天会馆”的老板,人称北区一霸,据我所知他是靠放高利贷混出头的,心狠手辣。   北鹰面色纠结,看了看其他人,犹豫半晌后摇摇头,声音压低“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呵呵。”我冷笑出来,语气携着威势“北鹰不说,那你们谁来替他告诉我?”   “蟒五儿?啸哥?都老板?老谭......”   我一个个念叨着他们的外号,意外的是每个被我叫到的人都低头不言,或侧脸躲避,竟无人敢说半个字。   我本成竹在胸,奈何眼前的情形越发诡异,心中的底气渐渐消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禁开始怀疑枫叶酒吧和面前十人的关系,从他们的拙略隐瞒的模样看,非是不愿说,倒更像是不敢说出来!   “行了!”我猛的沉声喝道“看来大家是不愿帮我这个,既然如此,我邓青也不强求,望各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我站起身,连明急忙拿起衣服习惯性的给我披上,除翻海龙外,其余九人皆面色一变,欲出言阻拦,但又似有难言之隐,本以弯腰而起的身子,又都犹豫着坐了回去。   “邓队留步。”   翻海龙终是开了口,只见眼神阴冷,面色狠毒,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我双手插在裤兜内,居高临下隔着饭桌看向他,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翻海龙点起一根烟,吞吐深吸,似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邓队,侄子出世,既然你说想让牡市安稳,我们肯定不能驳你脸面。但枫叶酒吧的事情,请恕我们大家实在无能为力,可能今天我翻海龙胆大一些,但能做的也不过是劝你一句,别去惹枫叶酒吧的老板!”   我心中“咯噔”一下,翻海龙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我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按你所说,秦明宇我是动不了了?”   “拿着证据,堂堂正正抓人当然可以,但邓队如果想另寻他法,还是算了吧。”   我凝视着翻海龙的眼睛,他毫不惧怕的迎上来,四目相对,包房的气温仿佛降到零度以下,其余人都不敢插话,场面僵持了许久。   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翻海龙的话,半晌后我微微一笑,主动退回目光,对连明眼神示意,两人再次坐回到椅子上。   “菜快凉了,邓队,咱们喝酒吧。”   我退三尺,翻海龙自然识趣的后退一丈,举起酒杯起身向我敬来,我漏出笑容与其碰杯,大家纷纷敬酒,毫无尴尬之感,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喝的酩酊大醉,我在连明的搀扶下离开包房,到了楼下准备付账时,却得知正阳楼老板已下令免单。   更有趣的是,他看的并不是我的面子,而是翻海龙的。   回身上车,连明为了开车整个饭局滴酒未沾,待他将我扶入副驾驶后,我连忙摆摆手,正襟坐起,精神抖擞“我没喝醉。”   连明看我突然清醒,惊讶道:“青哥,你是装的?”   我掏出手机给白飞燕发了条短信,随后叹了口气“不止我在装,楼上那十位都没有喝醉,只是到了该醉的时候而已。”   “呃...我不懂青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连明匝了匝嘴,发动车辆回往医院,我喃喃自语道。   “翻海龙这些人比黄鼠狼还精,他们今天来不过是试探我的意思,你以为他们真的就不会犯法了?我的话最多只能让他们消停几个月而已,现在我儿子刚出生,他们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触我的眉头,等到几个月后,照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一顿饭,一席酒,成不了朋友。   过后咱们继续打击犯罪,他们继续暗地违法,猎人和野兽,谁会放过谁?”   连明思索着夸赞道:“青哥,那今天这顿饭的作用也不小,牡市安定几个月,警局就能省不少心。”   “这不是重点。”我沉声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枫叶酒吧的问题,在谈论秦明宇时翻海龙他们的表情、神态都不是装的,你想想,在牡市什么样的角色才能让这些从腥风血雨中爬出来的大哥犹豫不决,甚至惊恐慌乱?”   “青哥你是说...枫叶酒吧的老板比翻海龙还要厉害?”连明说着摇摇头,否决自己道:“不会的,牡市如果有这样的人,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连明的话,摇开车窗任由冷风袭过面庞,脑海中想起了戚老昨天的忠告,微微思量,难不成牡市真的有深不见底的水域?   回到医院时戚雅已经入睡,白飞燕和连明离去,我抱着孩子在走廊来回踱步,思考着翻海龙等人在饭桌上的话。   枫叶酒吧。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如果真像他们所说,那我让孙治的眼线潜入枫叶酒吧内,会不会造成什么意外?   我第一次因为罪犯担忧起来,不,不应该说是罪犯,翻海龙所顾虑的是枫叶酒吧的老板,而秦明宇不过是主管而已,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行为是否受人指使。   我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到走廊的椅子上,长呼一口气,目前只能先通过孙治的眼线去尝试寻找线索,如同卧底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任务的。   看着怀中的婴儿,我焦乱的心渐渐平静,可能是我管的太多,既然是假期,我就应该陪着戚雅和孩子,枫叶酒吧的事情还是交给廖云海吧……以前总是这样想,却总也脱不开身,这一次,一定要定下心,以家庭为主。   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手,不禁露出笑容。   走廊内寂静无人,明晃晃的灯光刺的眼镜发胀,略带疼痛。正在我想要回到房中歇息入睡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我循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匆匆向我的方向走来,虽看不清模样,但他绷紧的身体令我下意识感到不安,紧忙站起身,提防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衣男子。 正文 第十章 蓝溪   几个呼吸间,鸭舌帽男子走到我的面前,脚步停止转身面向我,我冷冷的抬起头,果然这个人是冲我而来。   医院走廊寂静无声,医生早已下班回家,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还不知道去了哪儿。此刻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武器,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能仓皇逃窜,保护儿子。   “你是什么人?”我棱起眼睛,阴着脸问道。   鸭舌帽男子没有抬头,单手探向怀中,我不由得脚步微挪,小腿储力,随时做好闪身逃跑的准备,若是平常定要与他斗一斗,可如今有牵挂,能想到的是哪怕自己牺牲,也要护孩子周全。   一封信件递到我的面前。   我微微一楞,暗自长舒一口气,忐忑伸手将信件接过,鸭舌帽男子对我弯腰施礼,随即匆匆离开。   从头至尾,他一句话没有说。   待得男子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抱着孩子回到病房内,不知何时孩子已经醒来,不哭不闹,一双懵懂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充满对这个人世的好奇。我在孩子的额头轻吻一口,将他放入摇篮之中,他吮吸着弱小的手指,单纯可爱。   戚雅正在熟睡中,迷人的娇靥,嘴角掠起一丝笑意,不知梦中见到什么。   我安下心,站在病房门口借着走廊灯光打开信件,扫视一遍,不由得冷笑,将信件塞入兜里,用手向下压了压。   翻海龙的野心不小啊!   可他真的以为我会甘愿成刃,让他借刀杀人不成?   摇摇头回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听着戚雅和孩子的呼吸声,心也渐渐沉下,安逸舒适,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天后戚雅出院,白飞燕跟局长请假来到我们家中照顾戚雅,毕竟我父母早亡,戚老又不懂常识,只是每天泡在老年社区画画,偶尔抽空过来看一眼罢了。   我有心学厨给戚雅做饭,但白飞燕的几句后瞬间将我的念头打消,本激情燃烧的想法被她一盆冷水浇灭。   “你这门外汉做的东西能给戚雅姐吃?喂猪的话,猪都嫌弃,要是给戚雅姐身子吃坏了,看你心不心疼!”   我知道自身手艺,的确难吃的过分。   等到我的假期结束后,局里又给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只不过这次的原因是反省停职,局长还亲自打电话来问候,语气憎恶,还掺杂着怒火和骂声。   连明告诉我,原因是有人将正阳楼宴席的事情在社会上公开,堂堂刑警队长和具有犯罪前科的集团老板一起吃饭,又都是牡市家喻户晓的人物,流言蜚语四起,媒体网络纷纷报导,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一时间各界对此事关注度甚高。   我对此事毫不在意,倒是连明生气抱怨许久“青哥,好歹你也跟局长解释解释,你请他们吃饭确保牡市安定,反过来你却成了罪人,难不成让他们天天犯法就是好事?这不明显是卸磨杀驴吗!”   我摇头淡然回答:“这在我的意料之内,没什么可意外的,现在牡市风平浪静,我巴不得多几天假,好能陪戚雅多呆几天,共享天伦。”   戚雅听到这番话开心的笑了出来,白飞燕眼中透着赞赏,连明也不好在说什么,索性也跟局长请了假,天天和白飞燕一起往我家中钻,四人聚在一起,又有白飞燕和连明这对冤家,乐子颇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戚雅每天腻在一起,虽是老夫老妻,但彼此相敬如宾,互相爱慕,感情也在这期间再次升温,如同往昔热恋。   孩子在身边,戚雅的母爱泛滥,恨不得付出一切,把他捧在手里怕落,含在口中怕化,每天都小心翼翼如无价之宝般呵护到极致。相比起戚雅,我这个做父亲的,虽心中有情,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偶尔将孩子抱在怀里,逗一逗,或者扮成老虎,惹他开心。   某个夜晚,我正望着天花板想事,戚雅枕着我的臂膀,缩在我怀中问了句话“老公,不做警察了好不好?”   我身体一滞,皱眉看向她,戚雅却闭着眼睛,呼吸平静,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戚雅的梦话。   2005年6月16日。   这一天,我重新回到警局工作,戚雅早早给我准备好了警服,白飞燕和连明依旧习惯性到我家吃早餐,随后白飞燕留在家中陪伴戚雅,我和连明前往警局。   局长先是一番训话,并且要求我们二人写保证书,我点头答应,回到办公室后就将他的话忘到了脑后。   自从我进入警局,局长对我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这些年的荣誉和地位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不曾对他献媚贿赂,亦不曾疏通关系,探寻后门。   没有他,我照样是牡市的青犬。而他没有我,那办公室的奖章、证书就得少去一半!   中午时分。   我正在办公室内处理积存的案卷,连明拿着一份报纸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警服不整,满头大汗,脸上还挂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青哥,快看。”   连明将报纸放在桌上,大声道:“牡市的蓝溪又发新专辑了。”   我放下钢笔看向报纸,头条上的黑色大字映入眼中:独行歌手重发专辑,曾遭公司雪藏八年。   下面附着一张女子演唱会的照片,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摇滚女歌手——蓝溪,在我刚刚入职牡市时,她曾凭借一首“再见江湖”火遍大江南北,是牡市有名的歌手。   不过仅仅是昙花一现,大火后却突然销声匿迹,许多年未听过她的消息了。   我撇了眼报纸,继续拿起笔批复案卷,口中喃喃道:“连明,你多大个人了,还玩追星这一套?”   连明嘿嘿一笑,激动道:“青哥,这可是我的女神,当初迷恋的不得了,她这一出山,不知多少老歌迷都要像我一样,再次疯狂。”   “报纸上不是说下个月她有演唱会么,你可以和白飞燕去看看。”   连明重重点头,肥胖的脸皱起褶子,坚定道:“必须去!”   “嗯,顺便还可以跟白飞燕表个白,说不定在你女神的影响下,一举成功!”   “青哥,你可别开我玩笑了,上次死缠烂打追白飞燕的那个刘警官,最后命根子差点都丢了,我还是处男,可不想当太监。”   连明认真的看着我“现在警局上下哪里有人还敢追冷妞,用那个什么古人的话,她就是狗尾巴花,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无奈的抬头看向他“什么狗尾巴花,那是莲花,出自周敦颐的《爱莲说》。”   “哈哈。”   连明傻笑着将报纸拿回手中“青哥,到时候你跟嫂子一起,咱们四个同去好不好?”   我专心的看着案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随意的回答道:“等我回去问问戚雅,她愿意的话就去。”   “得嘞!”连明高兴的回应着,眼中绽放光彩。   晚上忙完下班,偶遇到廖云海,他告诉我牡市这段时间有几个大型的夜场和山庄都打出了停业整顿的旗号,调查后发现,这些企业都是翻海龙他们那批人的。   我不由得漏出笑容,略有深意对廖云海道:“收缩警力,原先盯着这几个地方的人全部挪移向枫叶酒吧,孙治派出去的眼线还没有消息,我们需要加大力度,总会有收获的!”   廖云海点头称是,一口一个邓队叫的亲切,出警局大院后,他才依依不舍的与我分别。   远望着廖云海上车离去,我心中好奇,事若反常必有妖,廖云海突然对我如此热情,说不定又犯了什么错误。   这个老同事,真的让人无奈。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我叼起一根烟将双手插入兜内,想着戚雅和孩子的面容,脚步放快,貌似好久没有正常时间下班过了。   一辆豪车从身边飞驰而过,震耳的轰鸣声让人想要骂街,我目光随着引去,却看到车辆急刹,猛然停在警局门口!   报案的?   我停住脚步,只见车内冲出一个浑身带血的女子,踉踉跄跄的奔进警局大院。   我有心不理会直接回往家中,但隐约又觉得不对,犹豫思索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白飞燕发了短信,让她今晚在我家住,随后调头走向警局。   路过豪车时,我看到车窗已经破碎,车内物品凌乱,座椅上还有血迹,转向车前,保险杠完好无损,显然并不是车祸造成的伤害。   放弃对车辆的调查进入警局内,只见两名值班警员正扶着那名女子起身,女子身着蓝色套衫,牛仔裤,表情慌乱,散发遮挡面颊的头发后,传出惊恐的声音。   “杀人了!杀人了!”   两名警员正欲询问间,我对他们眼神示意,将女子带到我的办公室。因为我看到了女子的长相,和连明今天兴高采烈谈论的女神一模一样——蓝溪。   办公室中。   蓝溪慌乱的缩在椅子上,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警员递给她的水杯,水珠溅落,娇躯仓皇。   我看着她的模样,安慰道:“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谁杀了人?又是谁被杀?”   蓝溪闻言身体一抖,娇美的脸蛋变得扭曲,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嘴唇哆嗦道。   “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蓝溪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蓝溪却下意识的躲开我的手,整个人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别碰我,你别碰我!”   这时我注意到,蓝溪漏出的白皙脖颈上有几道血痕,衣服破了口子,掉落在地的三星手机,屏幕已碎裂成蛛网状。 正文 第十一章 白绫   我耐心安慰劝说了半个钟头,蓝溪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期间我已通知连明带人沿着车辆行驶轨迹寻找案发现场,没想到的是,车载导航清晰简单的就定位了蓝溪的来源地,根本没用的上调查监控浪费时间,目标直指牡市市中心的一家四星级宾馆——白蝴蝶宾馆。   连明带人到达现场后汇报情况,根据查询宾馆监控,蓝溪傍晚六点十分进入宾馆,没有与前台交流直接坐电梯到达1012房间,于七点五十六分独自从房间逃出,神色慌张,离开宾馆后独自开车前往警局,并未去过其他地方。   白蝴蝶宾馆1012房间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割喉而亡,尸体上颊骨、肋骨、侧颌骨呈现多处打击伤和抓挠伤,应是在死前与人发生过搏斗。根据尸体体貌特征判断,是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七八,体型中等,据现场血迹分布以及湿度、温度大致可以得出以下初步结论。   1.宾馆房间为第一案发现场,没有挪尸痕迹。   2.尸体死亡时间于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死因,利器割喉,现场发现一把短匕首,长27公分,柄长10公分,沾有血迹。   3.蓝溪为首要犯罪嫌疑人。   我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急着将蓝溪拘捕,而是再次给她倒上一杯热水,淡淡询问事情的经过。   蓝溪经过半个小时的缓解,精神放松许多,害怕的看了我一眼,似做出决定般,开始慢慢回忆着她今天的经历。   蓝溪近来很忙,时隔八年复出歌坛,有太多的辛酸苦辣要讲,更有十余首创作要修改更进,下午她跟自己的经纪人谈完演唱会的一些琐事后,独自回到位于牡市郊区的家中。   正在她准备做饭时,经纪人却再次打来电话,说幕后的公司老总要见她。   蓝溪闻之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公司老总心怀感激,若不是此人鼎力相助,她也不可能脱离旧公司的封杀,重新开启音乐道路。   蓝溪只是个小女孩,虽二十有五,但对于早早出道的她,依然怀揣着对音乐的执着,对梦想的向往。   她花了一个小时化妆打扮,力求尽善尽美,在镜子前练习无数遍走路姿态,问候话语,生怕等会儿见到公司老总有丁点不雅。   要知道那些掌握艺人前途的上位者,可比歌迷难伺候的多。   蓝溪并非不谙世事,而且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早已熟知里面的规则,当年自己运气不好,再加上性格刚烈,莫名被人抢去了头魁的位置,横遭打压雪藏。   蓝溪很憋屈,而这一憋屈,就是整整八个年头。   开车到达经纪人所说的宾馆,蓝溪再次整理容妆,平复心情,直到感觉自己进入最佳状态后才匆匆上楼,敲门而入。   可蓝溪没有想到,她遇见的男子并非公司老总,而是一个地痞无赖般的人物,连哄带骗要与蓝溪共行那房中之事,蓝溪自然不从,想报警离开,却遭殴打晕厥在地。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那男子趴在地上,血流满地,没了生气。   蓝溪慌张下夺路而逃,开车奔往警局,才发生了我所看到的一幕。   我听完蓝溪的话没有作声,她话中的真假不难辩驳,从她简要带过宾馆内的事来看,具体的经过还有待调查。   不过蓝溪的恐惧并非是装出来的,她那破碎扯乱的衣衫,倒的确像是被强、暴后的模样,我陪着她在办公室等待,期间进一步问了些问题,蓝溪却要么避开不答,要么含糊不清。   连明很快带着警员和尸体回到警局,他在办公室见到蓝溪后,先是忍不住的兴奋,随即又变为疼惜和怜爱。   我让他将蓝溪带入拘留室等候,随即给白飞燕打电话,出了命案,她这牡市警局唯一的法医自然不能继续安心睡觉,白飞燕迷迷糊糊抱怨几声,挂断了电话。   连明怜香惜玉,我却不能。   脱下警服,换上松快的卫衣开始分析案件内的线索,技术科比对匕首指纹,结果是与蓝溪吻合,并且只有她一人的指纹。   宾馆监控显示,除蓝溪外,没有其余人在案发时间段内进入过1012房间。   并且,蓝溪车窗的碎裂是她自己慌乱中撞的,车内血迹也是她的,在死者的指甲内发现了皮肉碎屑,对比后跟预料结果一般,还是蓝溪的。   连明面对的这样的结果不知所措,目前看起来很简单,凶手就是我们这位刚刚复出的摇滚女歌手。   白飞燕检验尸体后给出初步报告,死者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便是喉咙的割痕,至于其他的搏斗痕迹并不重,确实像是女子所为,多是抓挠造成的轻伤。   但报告中有一点,令我不禁改变想法。   虽然所有线索矛头都直指蓝溪一人,可死者喉部割痕深且宽,不止静动二脉,肌肉组织、气管、喉管皆未能幸免。如此大的力道,除非死者抻着脖子主动让蓝溪割,否则争斗中,身强体壮的死者怎么可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蓝溪杀死?   我询问白飞燕死者生前是否服用过安眠药,结果是没有,但有乙醇酒精残留。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喝醉,蓝溪趁他不清醒而将其杀害?   我需要更准确的人证、无证。   忙碌到早上,连明一直在陪伴他心中的女神,我也没有多管,只是让他安慰蓝溪,最好能从她口中问出真正的案件情况。   我躺在办公椅上小憩,戚雅的电话却突然打来,我迷糊的接起手机。   “喂?老公,你在忙吗?”戚雅小心翼翼,诺诺的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回应道:“没,刚忙完,有件命案。”   “哦......”戚雅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喃喃追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早上的时候好像有人敲门。”   我皱了皱眉,意识清醒许多“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是走错的吧......我就是有一丢丢害怕,你忙吧,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在家等我!”我坐起身坚定道。   戚雅心有顾虑道:“不用啦,可能是我多想......”   “听话!”   我的语气不容反驳,戚雅只好答应下来,我挂断电话披上外套,告诉白飞燕等廖云海来,让他先带着人去寻蓝溪的经纪人进行调查,再次勘察案发现场。   白飞燕见我急匆匆的模样,问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和她多说,出门开车直接奔向家中。   我和戚雅在一起生活多年,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她是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特别要强的女孩儿。如果真的像她所说,只是陌生人敲门的话,戚雅绝不会打电话来对我说,听着电话里她犹豫不决的声音,我知道事情肯定比她所说要严重的多!   我心中忐忑不安,无论警局发生多么诡异难解的案子,我都可以从容淡定,但涉及到自己的妻儿,我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车速渐渐加快,山水花园的距离越来越近,到达小区门口,我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只见我家单元下,众多人低着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讨论的着什么,叽叽喳喳个不停,待我走上前欲听闻时,大爷大妈们纷纷让开道路,如同见了鬼般惊恐的看着我。   我冷眼环顾,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奔上楼梯,回到家中。   戚雅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眼神飘忽,心不在焉,见我回来猛地转头,眼中泛起泪光,娇嫩的嘴唇已变成惨白色。   “老公...你其实不用回来的,我没事。”   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快速上前抱住她柔软的身躯,安慰道:“放心,我在你身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戚雅缓缓伸手指向茶几,我看到一条几尺长的白绫摆在其上,阳光下闪烁着幽幽寒光,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早上孩子哭闹,我就给他喂奶时,听到客厅传来敲门声便去看,是咱家楼上的阿姨,曾经买菜时见到过。打开门后她的神情看起来都很慌张,我本以为她要寻求帮忙,却没想到她只是看着我们的门顶,跟我说‘小姑娘,你家招邪了!’,我听完感到不对,但不明白她的话,正想问怎么回事时,阿姨就跑下楼了。   等我回头时,看到我们家门上方竟挂着一条白绫,地上还有米粒连成的线,吓得我惊慌失措,赶紧就摘下来,把地上清扫干净,给你打了电话。”   戚雅说着向我怀里缩了缩身体,“老公,对不起,不该打扰你的。”   我抱着她嘴角抽动,眼睛死死的盯着茶几上的白绫,在牡市门口挂白绫是一种很迷信的做法,只有家里死了人才会这样,寓意是招鬼魂回家,交代后事。   “没关系,这就是个恶作剧,不怕不怕,乖,我会处理好的。”   戚雅点点头,但她的表情仍存有余悸,娇躯瑟瑟发抖,本就在坐月子期间,我生怕会影响她的身体健康,安慰了许久。   牡市人骨子里就很迷信,对于这种邪门的事情,每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若是以后戚雅下楼,怕是要横遭非议,对于刚刚成为母亲的她,会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   我将白绫扯入手中,掏出火机点燃,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拳头攥的越发紧实。   脑海中想起来楼下众人的指点模样,心中无名升起一股怒火,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开玩笑也好,故意的也罢。   ——敢惹我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正文 第十二章 说谎   在家中陪伴戚雅一上午,电话几乎被局长打爆,刚开始我还耐心的解释几次,可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怒吼叫骂着,完全没有了平时不怒自威,沉稳老练的形象。   最后,在他“锲而不舍”的电话催促下,我只得安抚好戚雅让她紧闭房门,匆匆下楼准备赶回警局。   到达楼下还可以看到凉亭内有老人闲谈,大底都是说些闲言碎语,市井丑话。   “三楼姓邓的警察真是造孽,说不准就是判了什么冤假错案,鬼魂来寻哩!”   “谁知道啊,听说他媳妇怀的是鬼婴,生下来就跟老鼠一个模样!”   “这几天我看到有个女人天天去他家,好像是小三呢。”   “哎呦,两个媳妇在同一屋檐下,他吃得消吗?”   “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眼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双手攥拳更紧几分,犹豫后终没有上前理论,失望透顶,怎么现在的人会变成这样?   回到警局,孙治和徐福龙都没在,只看到廖云海端着一杯茶水迈着四方步向办公室走去,背后后还跟着他的小助手——张冲。   我向他询问案件的进展,廖云海满不在乎的答道:“邓队,今早你报纸你没有看?上午的时候记者都快把门口堵死了,忙的我脚打后脑勺,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他们哄骗走,局长下了命令,48小时内必须破案,徐福龙带着几个人去勘察现场,孙治则是去走访蓝溪的经纪人。”   “报纸?”我微微皱眉。   张冲察言观色的本领深得廖云海真传,连忙跑进办公室取出一份递到我的手中,我接过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头条标题:“复出女歌手遭遇命案,深夜割喉者难道是她?”   我压着怒火将报纸堆叠,冷冷道:“是谁把案件消息放出去的?找死吗!”   廖云海和张冲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我咬着牙凶狠异常,警方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媒体跟进未破凶杀案,这不仅仅会对百姓造成恐慌,更大的威胁是,凶手也会根据媒体来掌握警方动向,这将对办案形成巨大阻力。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态转瞬间便平稳下来,怪不得局长上午在电话里会发如此大的火,事出有因,我也不好再跟他生气。   “连明呢?”我阴沉着脸,声色厉苒。   “还在陪着案犯呢,那个女歌手。”张冲轻声回答,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呵!”   我脸色微变,独自走向拘留室,路过的警员见到我打招呼,我无一回应。   到拘留室外我正想开门,却隔着窗户看到连明蹲在蓝溪身前,她一只光滑娇嫩的脚漏在外面,连明粗糙的大手轻轻捏揉,不时还抬头与其聊天,他很开心。   蓝溪经过一夜的缓解,惨白的脸恢复红润,眼中带着点点疲倦,感动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连明,美艳动人的嘴角微笑着。   我干咳两声,两人具是一惊,随后我打开门,严厉的面孔变得温和,对正不知所措的连明招了招手,他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   关门靠墙,连明低着头愧疚道:“邓队。”   我舔了舔嘴唇,伸手搭在连明的肩膀上,喃喃道:“喜欢她?”   连明没有回答,但他那似乎挺直些的身板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叹了口气“说说吧,总不可能谈情说爱一夜,你都得到什么消息了?”   连明抬起头,见我没有发火,欢喜道:“蓝溪应该不是凶手,虽然她进入宾馆的时间与案发时间相符,但从她的言语和神色中,我觉得更像是身不由己。我问她许多事情得到都是欲言又止,她似乎有话想说,但不能说。”   我点点头,思索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嗯?”连明惊喜道:“青哥,你也觉得不是蓝溪做的?!”   我看着自己兄弟被情愫所扰,无奈道:“等孙治和徐福龙回来再说吧,现在还不敢确定,只是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蓝溪昨晚刚刚报案,今天报纸就贴出头条,这速度未眠快了些。”   连明若所有思,半晌后仍是一脸疑惑不解。   “你先管蓝溪了,记住你的身份,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下,蓝溪是不是凶手,很快就会有定论。”   连明站直身体,道:“是,青哥。”   “今天有人在我家门口撒白米,挂白绫,你去帮我找到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鬼魂!”   提起此事,我心中的怒火冉冉升起,连明听罢惊讶道:“挂白绫,撒白米...谁这么歹毒,弄这邪门诡术?”   我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连明掏出火机双手点燃,我深吸一口,喃喃自语道。   “呵呵,不管他是谁,逃不掉的。”   下午时候孙治和徐福龙接连传来消息,案件经过两人的周密调查,很快便发现了疑点和线索。   孙治重新勘察现场后发现,死者入住白蝴蝶宾馆的时间是16号凌晨3点,当时是两个人,在下午5点,也就是蓝溪到达宾馆前两个小时左右,其中一人离开,留下死者独自在屋内,而且案发后并未回来。   死者名叫李一甲,是牡市某知名音乐制作公司的策划人,今年43岁,家住南区碧天盛圆小区,有妻子,无子嗣。   现场除带有蓝溪指纹的匕首外,还有几根细长带有弹性的丝线、胶布散落在衣柜内,而且在衣柜内发现大量血迹,应该是死者生前藏身于此。根据衣柜内血液喷洒的情况来看,李一甲很可能是被在衣柜内杀死,门打开后,尸体倒地,所以呈现趴着的状态。   其次还有现场尸体周边有大量蓝溪的指纹和脚印,犯罪嫌疑人依然是蓝溪不变,但那位与李一甲同时入住的男子,并未现身,也没有回到宾馆,暂时无法确定身份。   我听完孙治的报告,察觉到了不对,让白飞燕再次确认尸体的死亡时间,得到的结果却是在六点半与七点半之间,连明终不是法医,有误差在所难免。   白飞燕也跟孙治在现场,她告诉我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据宾馆人员回忆,他们带领连明等警员昨晚打开1012房门时,屋内的空调打开,温度达到32度,这对尸体死亡时间的目测观察会造成一定影响,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夏末初秋的季节,秋老虎横行,牡市本就炎热的很,谁会住宾馆调高温度,显然不正常。   正在我困惑间,徐福龙进入我的办公室,他的话很少,对经纪人的沟通进行的简单的描述“虚伪、高兴、目空一切。”   徐福龙在跟经纪人沟通的过程中,对于即将开演唱会却锒铛拘留的蓝溪没有急不可耐的询问,而且对将会造成的财产损失表现毫不在意,仿佛他们不是赔钱,而是在挣钱。   警方到来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许多关键性的问题回答的都行云流水,如计划好一般,没有纰漏。   蓝溪经纪人拒不承认是她叫蓝溪去白蝴蝶宾馆寻找李一甲,在她的口中,李一甲成了喜好潜规则艺人的老色鬼,名声极臭,和她们公司毫无关系。   蓝溪与经纪人的口供相差甚远,我就只能从蓝溪的手机入手,没想到,蓝溪的手机内竟然真的没有和经纪人的电话记录,而在案发前是一个陌生号码打给的她,我回拨过去,却是公共电话亭。   毫无疑问,蓝溪在说谎。   正在我准备亲自再审蓝溪时,连明匆匆赶回警局拿来了一样东西。   他带人查找山水花园的监控,因出入人数过多无法确定,但他在查看小区外的监控时,意外在保安那里得到了一条消息。   山水花园的保安系统并不严格,因地价的原因,也没有配备完善的设施,所以大多数都是想进就进,出入无阻。但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个男子特意交给了保安一样东西,说是会有人来取,是一个果篮,其中放着一张贺卡。   但贺卡内写的并不是祝福之语。   “邓队长,礼尚往来,下次白绫就会挂到你的脖子上!”   看着手中的贺卡,我脸色铁青,心神颤抖,在牡市行走多年,办案无数,第一次碰到敢威胁我家人的罪犯。   龙有逆鳞,触之则亡。   我咬着牙跟戚老通话,有意将戚雅送到老房子中歇息一段时日,警局案子棘手,我无法24小时保护戚雅,她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戚老也是在警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物,话不需说透他便应承下来,自知我的难处。   最后在戚老即将挂断电话时,我说出了心中的话。   “爸,我要找七叔!”   戚老听到我的称呼微微一惊,沉默后喃喃道:“小雅不是安全的嘛,犯不上这么大火气。”   “告诉我他在哪,爸,我怎么样都行,天天查案就是一脚踩在棺材里,一脚踩在活人间,但是戚雅刚生完孩子,我赌不起!”   “......让我考虑考虑。”   “那是你闺女!”我的语气加重,带着阴狠。   “今晚你先把小雅送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消息,电话中就先不说了。”   没等我在回应,对面已经挂断,我抿了抿嘴唇,连明在我身边主动过来揉捏我的肩膀,轻声道:“七叔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吧。”   “那老家伙自从上次的事就躲起来闲情逸致,找不到人影,说不定已经死了。”   “啧啧,青哥,你这口是心非啊,明明上次还听你嘟囔想跟他喝酒呢。”   我闻言猛地拿起一案卷,连明转头就跑出了办公室,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不禁漏出了笑容。   鬼佬七,你躲得掉吗? 正文 第十三章 白蝴蝶   复审蓝溪的事情我交由连明和廖云海去办,连明虽对蓝溪有好感,但我和他之间生死多年,险境中堆叠的信任,让我相信他不是胡作非为的人。   相反,若蓝溪真的不是凶手,连明巴不得寻找证据替她脱身!   我独自开车回往家中接上戚雅和孩子,前往戚老破旧的家属楼,看着后面她抱着孩子轻轻摇摆娇臂,宠溺的轻声哄着掌上明珠,孩子吮着手指眉开眼笑,可爱非凡。   我的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感,戚雅在知道我要将她送往父亲家时,一句没有询问,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含羞微笑,眼眸闪烁着温柔。   自我与戚雅恋爱,没有吵过一次架,她就像是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心地善良,无论我选择做什么她都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哪怕自己忍受着伤心与孤独。我曾见过她深夜偷偷哭泣的模样,但每次她见到我,都只会漏出迷人的笑容,千万般委屈咽进肚子里,不言,不语。   在某一次我与戚老的酒后聊天中,他曾说过戚雅刚毕业时的一件事,那时戚雅学的护士。但因为性格软弱,在医院实习的过程中,同事欺负她,脏活累活让她干,上级对她怀有邪念,连病人家属也时不时对她斥骂。   戚老每次打电话问她如何,戚雅都笑着说同事与她和睦相处,上司人也很好,努力的忍着眼泪维护其他人。   直到戚老心血来潮去医院探视,看到戚雅蹲在厕所洗涮抹布,还有女生在旁薅着她的头发撕扯......   那一日,戚雅辞职,嚎啕大哭。   戚老凭借半身在黄土下的颤巍身躯,打伤护士、医生在内共七人,拘留三个月。   每当想起这桩往事,我都心疼的要命,所以在与戚雅结婚时,我指着苍天对戚老许下诺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戚雅受一丁点苦!   到达戚老家中,戚雅抱着孩子去做饭,我和戚雅支起一方小桌,烫上两盅白酒。   戚老向我询问蓝溪的案子,因为报纸头条的原因,此事闹的牡市妇孺皆知,连戚老这每天只知道画画的老头,都有所耳闻。   “我已经有方向了,局长命令48小时破案,我估摸着,明早就能水落石出。”   戚老和蔼微笑,眼中流淌着自豪“我相信你,现在外面都管你叫青犬,虽然不好听,我却觉得很合适。”   我随口道:“那以后我就是牡市的青犬!”   “哈哈哈。”   戚老大笑,举起酒杯与我碰了下,抿上两口,匝匝嘴,浑身舒畅。   我放下酒杯,瞥了眼厨房的戚雅,压低声音“不过家门口白绫的事,我始终挂念在心上,七叔的位置,还望戚老告知与我,不要吝啬。”   戚老长叹一口气,手握酒杯复饮一口,喝光了杯中白酒,喃喃道:“他已经退出去了,你何必还要将他拉回来,算起来也是你叔叔辈的人物,不如你在考虑考虑?”   “我可以随便等,戚雅能等么?”我索性直言道:“您比我更了解小雅,她什么不知道?只是不说罢了,现在孩子出生不久,她比你我二人都要担心的多。我们可以慢慢查,但我怕时间一长,戚雅忧虑的毛病加重,最后怎么办?”   戚老被我说动,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戚老对小雅的疼爱无以复加,他不说,但他比谁都担心小雅。   这是父爱,我自惭形秽,比不了。   戚老终是脸色松动,垂首道:“牡市北区,郊区,老七面馆......”   深夜下,牡市一如既往的孤寂安静,白蝴蝶宾馆门口的车辆稀稀落落,显然经过报纸刊登的案件,许多住客纷纷离开,不愿沾染晦气。   我站在风中搓了搓手,将嘴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独自走进空荡的宾馆大厅。   我没有穿警服,服务员将我拦住,要求出示身份证件,因与李一甲同住的男子没有留下身份证信息,廖云海在媒体下当众批评白蝴蝶宾馆,说他们不守规矩,耽误办案。   现在不止这里,牡市所有宾馆都引以为戒,想无证件入住,三流小旅馆都不会同意。   人人自危,谁不怕凶杀案发生在自己的店里?   我没有带身份证,而是拿出了警员证,服务员面色一惊,熟练的带我上楼前往1012号房间,嘴里兀自嘟囔着。   “这还让不让人工作,宾馆不是招待客人,成了招待警察的了。”   我没有理会,冷着脸走进1012号房间,一切都没有改变,地上用白色粉笔画出人型的圈,血迹干涸存留印记,床褥不整,唯独空调已经关闭。   我扫视着房间的物品,对服务员挥挥手示意离去,地上的人型痕迹呈大字型,只是右胳膊向内弯曲不少。   我记起徐福龙的话,打开衣柜,门板内侧血滴呈喷洒状,自左向右。   这个高度......   我迈步踏进衣柜内,面对着门口将柜门缓缓拉合,血迹喷洒的高度在我脖颈下方,李一甲的各自比我稍矮一些,这就说明,他是在衣柜内被割喉而死!   自左向右,也就是从房间向门口的方向。   我抿了抿嘴唇,将柜门关死,黑暗瞬间逼围我的身体,只有薄如丝线的灯光从我身体的右侧透入,映射在我的下巴处。   我凑过眼睛贴近看去,嘴角莫名的扬起,心中有了定数。   拉开柜门,刚刚透进光亮的孔隙处,果然有丝线摩擦过白迹,虽很浅难以发觉,但已足够定论杀人手法。   我退出衣柜,脑海中思索着匕首、丝线、还差一点儿——房门把手!   我蹲下身在门口观察许久,一圈圈螺纹般的擦痕就像是电影的回放,在对我展示着案发现场发生的事情,我伸手贴住把手拧动。   推开,关闭,推开,关闭。   半晌后站起身,躺入床被之中,望着天花板看向门口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后摇摇头,蓝溪的确不是案件的凶手!   我再次走到衣柜门口,双手拉开门,想象着一具尸体从其中掉落而出,趴在地上,我应该惊叫?嘶吼?除此之外呢......   求助!   我应该马上报警?我掏出手机尝试拨打110,但在我想要拨出号码时,我犹豫了。   我忍辱负重八年,终于得到出头的机会,一旦报警会不会将我的人生再次打入低谷?我的演唱会临近眼前,我不能这样做。   我应该......   “真有意思,王八蛋。”我低声笑骂一句,转身走下楼查看监控。   看的,并不是蓝溪进入房间后的监控,而是与李一甲同住一屋内的男子,离开时的监控。   果然,他走出房间后,四顾无人,在走廊反复推门两次后,才离开宾馆。   ————————   我回到牡市警局,深夜除了几位值班人员外,只有连明情理之中留下陪伴蓝溪,蓝溪对此也很开心,两人聊得愉快。   廖云海今天对我说过此事,他非常不满连明的举动,认为连明是渎职懈怠,不知道避嫌。   我只回答了一句话:我兄弟的事轮不到你管,办不明白案子就想办自己人,脑袋被驴踢了。   廖云海很生气,但他咽下了这口气,终是没有与我作对,不然恐怕局长的叫骂早已在我手机内响起。   我走进拘留室,连明急忙离开座位站起,我面无表情的坐下,望向面前懦弱可怜、模样凄美的蓝溪。   “你的演唱会是几月几号?”我淡淡问道。   连明和蓝溪都被我这不着边际的问题弄的一愣,连明快速反应过来答道:“7月20日,在牡市的松......”   “我让她自己说!”   我的语气严厉加重,连明瞬间没了声响,规规矩矩站在我的身后,一言不敢发。   蓝溪略显惊恐的看着我,声音颤抖道:“7月20号,在松源体育场。”   “嗯。”我微笑着点点头“今天是6月17号,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还准备开演唱会吗?”   “这......”蓝溪低头犹豫不说话。   “信不信我能让你在这里呆到7月21号,不管有没有证据。”   蓝溪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出光芒,神色极度慌张,下意识道:“别!”   连明似乎有话要说,但在我的冷冽的眼神下,终是没有敢开口,怜爱的看着蓝溪。   我叼起一根烟,连明用火机将其点燃,烟雾缕缕飘荡在拘留室内。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出的损招,你为名为利我也管不到,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把实情告诉我你就可以离开,不然你就在这里开演唱会吧!我们都愿意听你唱上两曲,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说罢我狠吸一口烟,起身走到蓝溪面前,面漏凶色,阴狠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明天天亮之前给我答复,你不是凶手,但很不幸你耍了我,天亮后你如果还在犹豫,就不需要说了!”   连明听的浑浑噩噩,一脸不解的站在旁侧。   我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准备坦白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想救你的女神出去,就劝劝她别在被人利用,名重要还是命重要?”   连明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蓝溪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青哥,我明白。”   “嗯,我还有事,你在警局过夜吧,困了就去我办公室。”   我将腰间的钥匙取下递到连明的手中,随后独自离开警局,开车前往北区郊外。   寒月当空,狂风凛冽,路边的高楼大厦渐渐远去,换之是土房荒草,还有隐隐约约的动物嘶鸣,鬼哭狼嚎。   月黑风高杀人夜,我不会杀人,而是要见一个人。   ——某个曾经在牡市叱咤风云的老人! 正文 第十四章 鬼佬七   北区郊外,老七面馆。   我站在荒凉的街道上,深夜冷月隔着35.7万公里的距离照映在我的身上,影子长长的甩在地,不过一人一车一店面而已。   幽幽烛光自二楼窗户闪烁出来,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拉闸的铁门前,伸手重重的敲了两下!   “咚!咚!”   铁门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我退后两步,隐约可以看到二楼窗户有一圆圆的黑影贴近,那是一个人的脑袋,他在看着我。   “开门!”我大声喊道。   人头的影子消失,缓慢的脚步声从店面里侧传来,听不真切,就像小时候天花板内的弹珠声,总是在深更半夜响起,至今不知是人是鬼。   我双手整理衣领,铁门缓缓升起,一个瘦弱衰老的身影在月光中出现在铁门后。   七叔的头发已经花白,皮肤松弛,脸上多了几处老人斑,皱纹蚂蚁般在沧桑的面孔上爬行。身上没有了西服风衣,豪华配饰,只是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外披着复古的蓝色工作服,眼中尽显疲惫。   我看到他的模样不禁一惊,若不是那道嘴角咧至耳根的骇人疤痕,我难以想象这是我曾经见过的七叔,闻名牡市的鬼佬七!   “七叔。”我大胆走上前,近看他更是容颜衰老,行将就木。   七叔废力的睁了睁下耷的眼皮,手扒着木门,沙哑道:“华哥跟我说了,你怎么半夜才来。”   “刚忙完。”   我稳定心神,已经接受了七叔的变化,但心里不禁有些焦虑,他这幅模样不比当年,这次我来寻他,是否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进吧。”   七叔的声音好似枯树古藤被风吹落,生机不显,他蹒跚着脚步侧回身,走进了黑暗的面馆大厅。   我回头看了眼警车,犹豫几秒后咬牙跟上,面馆的灯随之亮起,在这荒芜残破的街道上如一盏明灯,乍眼异常。   面馆门内是二三十平米的空间,几张木桌,塑料的椅子,最里侧还有简陋的吧台,摆放着几瓶普通的白酒,沾满了灰尘。   我打量着面馆内的事物,不明白七叔怎么会甘心苟活在如此破烂的地方,水泥土上坑坑洼洼,还有面条和汤渍的痕迹,显然没有打扫干净。   “坐吧。”   七叔萎靡的面孔恢复些许神色,伸手指向里侧的一张小桌,慈善道:“饿没饿?我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我来办件事,办完就走。”我直接回答道。   七叔却好似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内,弯腰蹲在吧台后翻找半天后,擦着汗拿出了一瓶白酒,上面还有灰仆仆的“老村长”三个字。   “既然到这儿,就吃碗面,喝两口。”七叔白眉稍弯,嘴角淡淡漏出笑意“年轻人不要太急,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   七叔将酒倒入两个小杯内,向我面前推了推,粗糙的手沾满油渍,指甲泛着青紫色,依稀还可以看见几个浅浅结疤的刀口。   我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酒杯,纠结了半天,终是端起抿了一小口,随后用手抹了抹嘴巴,酒液并未进入口腔里。   待我抬头时,七叔已在厨房点燃了灶台,我连忙掀帘而入,本想告诉他不用这样,但瞧七叔惨淡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默默等着他做完一碗阳春面。   “吃吧。”   七叔将面乘好后递给我,我端回桌子上,两根青菜在碗中飘荡,这次我没有犹豫,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吞咽。   因为,我实在无法拒绝七叔期待的目光。   七叔慈祥的笑了,我嘴角抽动,一碗面连汤都没剩,全部灌进了肚子内。   “喝一杯。”七叔举起酒杯。   我与他碰了下饮尽,这次没有在乎玻璃杯边缘的脏迹。   “七叔,面也吃了,酒也喝了,我的话可以说了吗?”   七叔搓了搓脸颊,面色平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见他终于肯安下心听我谈正事,便将家中门口挂白绫,洒白米的恶心事情讲述给他听,说了大概十多分钟,七叔表情一点没变,不时双手挠挠脖子,抠抠裤裆,一副乞丐的模样。   我忍着心中的愤慨将情况说完,七叔闻了闻手指,喃喃道:“这个事我能办,不过你能给我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闻言不禁笑了出来,略带不屑的看着鬼佬七“怎么,七叔现在想从我这要钱?好啊,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一百万。”七叔风轻云淡的吐出三个字。   我嘴角咧的更开,称呼改变“鬼佬七,你以为我邓青是贪污受贿的腐败官员?别说我没有这些钱,就算我真的有,给你你敢拿吗!拿了,你有命花吗?!”   “青犬啊青犬,你这是求我,还是威胁我。”七叔狭小的眼睛一亮。   我不卑不亢道:“我是警察,请你合作。”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七叔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我甚至担心他会喘不上气,离开人世。   “哈哈,好,好,你能说出这句话,我就认帮你了!”   我眉头越皱越深,本以不抱希望,却没想到鬼佬七竟转折出这样一句话,冷冷回应“什么意思?”   “明天晚上,我就可以给你消息。”七叔说完继续大笑。   我看他没有停止的意思,起身转头走出面馆,身后七叔渗人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我心里微微慌张,脚步加快上车离去。   半个小时后。   我将车停在山水庄园门口,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放下座椅仰躺歇息,脑海中回忆着郊外与七叔见面的一幕幕,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仍记得我第一次见鬼佬七时,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南区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罪犯挟持人质躲在屋内,因罪犯持有枪支,警局上下不敢妄动,最后我决定独自进入与其谈判。   可惜,我刚刚打开门,就遭遇了枪击,幸好反应够快闪躲开,而人质其实早已被杀死。   上级批准将罪犯击毙,但那时特警和狙击手都没有到位,剑拔弩张之时,屋内却传出婴儿啼哭声,原来人质不只一人,还有个几月大的襁褓孩子,这也令我无法轻举妄动。   局长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婴儿的安全,我只能继续隔空与罪犯谈判,但效果不佳。   就在警局上下提心吊胆,无能为力的时候,一辆银色的奔驰横空出现,一位穿着灰色西服,身披风衣的老人在几位保镖的陪同下出现,连明等人将其拦阻在警戒线外。   我清晰的记得,那位老人喊了句“黄家小子,你他妈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罪犯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老人的样子泪流满面,呜咽哭喊“七爷,七爷!我对不起你......”   “嘭!”   他的话没说完,我自二楼阳台处后仰出身,一枪爆头,将其击毙。   婴儿无事,罪犯捅了死者三十五刀,刀刀致命,而婴儿的胳膊也在他的大力扭曲下,骨折断裂。   后续的调查都是廖云海处理,我也因此认识了这位一句话使得罪犯哭嚎的老人,牡市海宇集团老总——鬼佬七。   至于抢劫案的罪犯名叫黄猛,是死者的前夫,同时也是海宇集团的一名保安。   报复性杀人案件,并非抢劫案。   我击毙黄猛后,鬼佬七哀叹徘徊许久,出乎意料的配合警方去了警局录口供,我至今依然记得他离开警局时看我的眼神,杀气弥漫。   后在跟戚老的聊天中我才得知,这位鬼佬七是牡市的老人物,蟒四儿,金虎,以及前些年入狱的郝不才,都是他的门徒,据说在83严打前,他号称是牡市大哥。   这位大哥,也成为了严打的对象,在狱中呆了六年,出狱后借助当年积累的人脉重新创业,再没有过违法记录。   一年前鬼佬七退隐,金盆洗手,据说当时牡市百分之三十的产业都为他送去礼物,连翻海龙见到他都恭敬异常,不敢怠慢。   而他成为面馆老板前还派人给我送了一副锦旗,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内。   仅仅一个春秋,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鬼佬七竟落到这般田地,真是时过境迁,人走茶凉。   若不是戚老曾告诉我,鬼佬七帮助他破过许多案件,我绝不会想着去找他帮忙,他那在牡市凭借年头积攒的雄厚关系网,不知道现在还能否用得上。   他是我这些年,为数不多无法看透的人。   说实话,我没有将他今晚的话放在心上,警察都没有头绪去查这个人,他仅仅听我说完就能在24小时内调查出嫌疑人,那似乎过于瞎扯了。   想着想着,我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鬼佬七的酒还真是烈,一觉起来便是第二天清晨。   我睡眼惺忪坐起身时,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可能是感冒了。   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睡了四五个小时而已。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到是连明的电话,诸多事情抛到脑后,微微一笑接起电话。   “喂?”   “青哥,蓝溪小姐有话跟你说。”连明略带兴奋的说道。   “行,你先审着,记得录音,我马上就回警局!”   “好。”   挂断电话我发动车辆,正准备松开手刹奔向警局时,眼睛余光瞟到了自己家的窗户,不禁停止动作,沉思起来。   虽然戚雅和孩子都被送到了戚老家,但绑白绫的人是否知道?他会不会继续恶作剧呢?   我摇开窗户,冷风吹进车内使得头脑清醒许多,当机立断拔出车钥匙,开门下车,在蒙蒙亮的天色中独自走进小区...... 正文 第十五章 谁的人?   凌晨六点。   我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心脏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缓缓下沉,在海水的强压和漆黑的环境中,没有尽头,不会停止的坠落、坠落......   眼前头顶上方,一尺白绫在窗外吹进寒冷的晨风中飘荡无依,好似招魂幡,摇摆着柔软妖媚的身躯等待死者亡魂归来。   浓烈烟雾在肺中纠缠,不肯脱离,我咬死的牙齿发出“呲、呲”的摩擦声,眼神阴冷,拳头攥紧。   我无数次的尝试深呼吸,却始终平静不了体内的滔天巨浪,从警至今,这是我遭受到的最大的挑衅,白绫再次挂到家门口,米粒洒在地上,横成一条细细的线,如同镣铐锁住我的脖颈,难以呼吸。   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我棱起眼睛,怒火中烧,耳朵竖起,手已探到腰间的配枪。   结果却是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缓慢的下着楼梯,当他在楼梯转角看到我时,身体一滞,再望到我家门前的景象,面色透着惊恐。   我脸颊抽动,将白绫从门上扯下,踢乱白米,老头小心翼翼的挪步下楼,眼睛至始至终没挪开过我的身体,直到与我擦肩而过,年迈的身躯陡然迸发出力量,“踏、踏”的快速小跑下楼,仿佛慢一点就会横尸在我家门口。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恨意更盛,掏出钥匙打开门,眼睛凌厉,环顾屋内的景象。   什么都没有变,鞋架摆放整齐,地板光滑洁净,茶几上的杯壶也一如往常,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显然挂白绫的人并非为钱财而来。   我坐在沙发上思索很久,觉得安装监控费时费力,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人会因此不在出现,我绝不能让他逃掉!   其实想要抓到他很简单,不过派几个人埋伏而已,对我来说,最为难的是,即使真的抓到他,我又能给他定什么罪呢,骚扰家庭?还是破坏治安?恶作剧又不会被送入监狱。   他未伤害小雅,也没有擅闯民宅或者偷窃,仅挂一条白绫,洒些米粒,可以编造无数个借口蒙混过关,最多最多我也只能拘留他四十八小时而已,他还有权力去法院告我,到那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   我想到了在医院鸭舌帽男子给的纸条,忍不住拿出,但未等打开又塞回兜内。   不,我不能与翻海龙同流合污。   我也不会仅仅给挂白绫的人口头警告,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我真的判了冤假错案,那他背后居心叵测的指使者,才是我的目标!   老虎的人?林县老五的人?或者......是秦明宇的人?   白绫事件开始的时间,正是我恢复警职的第一天,而我这段时间办的案子,不过只有金皇洗浴拘禁、拐卖、强迫妇女卖,淫的犯罪集团。   至于蓝溪的事情,我并没有太怀疑,首先蓝溪并非本案的真正凶手,其次犯罪嫌疑人在逃,绝不会有胆量在这个时候还敢来我家兴风作浪,除非他真的活够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连明的电话,我不耐烦的接到耳边。   “青哥,蓝溪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你过来批复一下,把她放了吧。”   连明恳求的语气从对面传来,我到了嘴边的火气终是没有抵过兄弟的愿望,只得喃喃回应:“我现在回警局,等我。”   “嗯嗯,好。”   连明从来不会在非重要事情时给我连续打两遍电话,看来他对这位女歌手的感情,是真的。   “这个傻子。”   我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笑骂一句,起身下楼离去,刚刚与我擦肩而过的老头正在花园内的小路上打太极拳,我对其微笑,他却毛骨悚然般的避开我的视线。   我撇了撇嘴,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比年轻人要迷信的多,一点怪异的小事就能扯上鬼神之谈,不知由他之口,今天小区内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这群人真是够闲的!   我开车前往警局,路过早餐店时,买了油条和豆浆,说实话有些心疼连明,为了一个女人充当了警局守卫者的职责,通宵陪伴,白天上班时的精神定然会有影响,也不怪廖云海存有意见。   到达警局,我直接来到拘留室,连明站在蓝溪身边,胳膊弯曲轻轻拖住倚靠在他身上熟睡蓝溪的脑袋,低眉的眼中尽是怜爱之情。   我推开门进入,连明向我投来目光,蓝溪也被开门声惊醒,浑浊迷茫的眼睛见到我立刻清晰起来,脸上挂着悲苦的色彩。   我将油条豆浆放在桌子上,随意道:“连明,和你的女神吃点吧,我们边吃边聊。”   闻言连明急忙跑过来将食物拿到椅子旁,我掏出钥匙递给连明,解开了蓝溪椅子的木板,她咽了口吐沫,两人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撕下一块油条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看到桌子上放着连明记录的口供笔录,扫视了一眼。   “等等!”   我出言抬头,连明和蓝溪皆是一惊,嘴里叼着的食物还未咽下,齐齐望向我。   我拿起笔录“蓝溪,你确定自己说的没有任何虚假信息吗?”   蓝溪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端起豆浆,品尝着吸管内的温热,淡淡道:“你在口供里说,是去见李一甲,但到的时候发现屋内没人,所以你就在房间内等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衣柜下方流出血迹,紧接着打开门,看到有尸体掉出,慌乱中逃往警局,对吗?”   蓝溪咬着薄薄的嘴唇,楚楚可怜,没有回答我的话。   “既然这样,就说说你和李一甲的关系吧,是情侣,还是情人?”   连明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蓝溪摇头道:“不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不对,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哦,朋友关系,那为什么去晚上去白蝴蝶宾馆?”   “我是去和他讨论演唱会的事。”   蓝溪的眼神晃动,握着豆浆杯的手来回揉捏不停,眨眼次数也明显变多,她显然是在说谎。   “呵呵,这个我们先不谈,你说进入宾馆后是歇息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衣柜下的血迹,你确定吗?”   “我确定。”   “好,那我来告诉你在宾馆发生了什么,你在慢慢回忆,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蓝溪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手中豆浆在她的挤压下迸溅出来,连明此时的面色严肃,低声道:“蓝溪,千万别骗青哥。”   蓝溪与连明对视一眼,缓缓低下头,沉默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等我说完,你怕是就只能在警局开演唱会了。”   说着我将蓝溪的口供扔到一旁,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静静的注视着她。既然蓝溪能够为别人所用,我当然也能掐住她的弱点得到案件的实情,类如廖云海、孙治等警员都喜欢从现场入手,而我则更喜欢从嫌疑人的口中获得真实情况。   两条路,殊途同归。   因为侦察、破案,无论科技多么高超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还原案发场景,除非有时光倒流的仪器,相比下,当事人才是亲身经历,只要撬开他们的嘴,胜过无数线索。   每次提到演唱会,蓝溪都如被刺激到一样浑身颤抖,我能够理解,雪藏八年千辛万苦迎来复出的机会,其中的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说!”   蓝溪最后终是被梦想压垮,认命般的低下头“我...我真的不认识李一甲,前天晚上我接到电话,让我去白蝴蝶宾馆,我当时并不知道里面有死人,我不知道的......”   蓝溪哽咽着,连明心疼的伸出手搂住她的头,蓝溪竟没有反抗,而是将头埋进连明的怀中,两人就像是水桶抱着一支花朵,不成比例。   “谁让你去的?”我追问道。   “是,是音乐制作公司的一位投资人,叫李家宝。”   我在笔录上写下“李家宝”三个字,抬头望着蓝溪带雨梨花的脸庞“继续说。”   “车不是我的,李总将房卡放在车内,我取了房卡去白蝴蝶宾馆,当时在楼下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上楼,但一进房间我就发现了不对。”   “你看到了白色的线对吗?”我撕下一块油条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蓝溪泪眼婆娑点点头,委屈道:“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根细线从门把伸入衣柜里,绷的很紧。当时我只是好奇的凑过去,却发现衣柜伸出的线上带着血珠。   我当时吓坏了,急忙想打开衣柜门,拽了两次没开,用力后里面传来线断裂的声音,门才打开,那...那个死人就直挺挺的摔到我面前,还有一把匕首也掉在地上。我尖叫着闪开,慌乱的跌坐在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但你并没有选择报警。”我平静的望着她“你选择了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对吗?”   蓝溪漏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再次垂下脑袋,语气苦闷“没错,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我怕沾染上这些事情,怕我舍弃一切争取到的复出机会就这样泡汤,所以我没敢报警,而是给唯一能帮到我的人打电话,问她该怎么办。”   “可你最后依然选择了来警局,不是么?”   我嘲笑般的凝视着她,蓝溪嘴唇发抖,被讽刺的感觉很难受,她攥起小拳头,眼中尽是悲愤与无奈。 正文 第十六章 比鬼更可怕的人   蓝溪沉默不言,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手指在审讯桌上慢节奏的轻轻敲打,再次抛出诱惑道:“还有一个小时警局就要上班了,想离开就别在墨迹,我保证你说完,其他警员上班前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蓝溪在警局已经呆了一昼两夜,身心疲惫,精神萎靡,当听到可以在一小时内离开时,眼中再次绽放出惊喜的神采,快速交代道。   “是我的经纪人让我来报警的,她说可以借此炒作,为演唱会创造声势,我就可以利用媒体和公众的好奇心再次成名大火。   所以我就按照她的指示,忍着心里的恐惧将线团收起,然后面对着尸体想了很久,直到心里完全相信自己编造出的谎言,才装作慌乱逃出白蝴蝶宾馆,开车前往警局。可能是当时惊恐交加,不小心撞破了车窗,衣服也刮坏了。”   我微微思索,询问重点“既然是你给她打的电话,为什么手机里没有通话记录,是删了吗?”   蓝溪摇摇头,犹豫后决然道:“不是,其实我有两个手机的,一个商用,一个私用,经纪人的电话在商用手机内。”   “手机在哪?”   “车的后座下。”   我对连明使了个眼色,此刻他也顾不得蓝溪,急忙推门离开拘留室。   望着连明消失的背影,我敲打桌面的手陡然停止,语气凶狠起来“蓝溪,我知道你不想损害在连明面前的形象,所以一直有所顾忌,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白蝴蝶宾馆!为什么帮着他们隐瞒案件!”   蓝溪的泪水喷涌,捂住脸颊“我没有办法,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未来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就全完了......”   半个小时后。   我坐在拘留室里,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面前的椅子空荡荡的,那个一心成名的漂亮女孩已经离开。   不久后连明从外匆匆忙忙的赶回,看到拘留室内只有我孑然一人,在门口呆滞了几秒,随后抿了抿宽厚的嘴唇,肥胖憨厚的面庞堆满了失望。   连明将装着手机的透明袋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颓废的坐在蓝溪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喃喃道:“青哥,她走了?”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没留下什么话?”   “没有。”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连明伸手猛地扇了自己的一个嘴巴,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拘留室内,紧接着他站起身,面带苦笑,双手伸过头顶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强咧着嘴角自嘲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青哥,干活吧!”   我看着连明苦中作乐,心疼的问道:“不想知道案情?”   连明摇摇头,笑道:“算了,人没事就好,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做好我自己该做的,比什么都强。”   “去我办公室睡会吧。”   我没有多劝,连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我点起一根烟,吞吐不止,脑海中想着蓝溪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替我谢谢连明,他是这辈子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我很感动,只可惜我这具下贱的身子配不上他。”   我没有回答蓝溪,也没有告诉连明。   九点多的时候孙治和徐福龙带人逮捕了案件的真凶,那个给蓝溪打电话让她前往白蝴蝶宾馆的牡市某音乐制作公司投资策划人——韦强。   韦强和李一甲是同事,也是商业合作伙伴,案件的起因是李一甲与韦强的老婆私下有一腿,在韦强前一阵出差回来的时候,意外被他发现。   韦强当时并没有露面,而是悄悄安装了监控,并想借此威胁李一甲,大捞一笔。   没想到李一甲根本不惧怕他,两人在白蝴蝶宾馆内发生了争执,李一甲骂他是满足不了女人的废物,讥讽中透出消息,原来韦强的孩子竟然也是李一甲的,李一甲和他老婆通.奸长达近三年的时间。   韦强宠溺孩子到了极点,我也是刚刚做父亲的人,理解他的感受,正是因为这个信息,韦强从威胁变成发疯,打晕李一甲,将其藏入衣柜内,利用绳线将匕首横在李一甲的脖颈。   他来回关门两次,匕首在李一甲的脖颈来回割了两次,造成李一甲的死亡。   他知道自己会被抓住,于是给蓝溪打电话,谎称有投资人要见她,让她去白蝴蝶宾馆。韦强不但非常了解蓝溪,也同样非常了解蓝溪的经纪人,当晚蓝溪给经纪人打电话时,韦强和经纪人正在一起吃饭,无意间提点经纪人可以利用此事进行炒作,于是才有了这两天的事情。   正是那一晚,韦强回家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将孩子送到父母处。   他没有想逃,只是利用蓝溪和经纪人的谎言拖延时间而已,他依然照常上班,所以在孙治调查李一甲公司时,并未对他产生怀疑。   据孙治说,当时他们两人还聊了十多分钟,从家庭到事业,谈天说地,丝毫没有破绽。   孙治说他是心里素质好,我却说是因为韦强当时已心灰意冷,放弃了一切。   蓝溪的经纪人也被逮捕,但第二天就被保释出去,毕竟她只是韦强计划的一环,什么都不知道,也并没有参与凶杀案。   说白了就是和蓝溪一样,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连明在我办公室内睡到了下午,起床后得知案件真相,他问了我一句话。   “青哥,如果蓝溪没有供出韦强,你真的会将她拘留到演唱会后吗?”   我笑着回答道:“当然不会,其实她不说,我也会在早上放她离开,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拘留她四十八小时而已。”   “你在骗她?”   “兵不厌诈。”   连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蓝溪的罪可大可小,以她隐瞒案件真相,与警察周旋藏手机,我就可以让她在警局在呆上一段时间。   之所以没有,还是因为连明,蓝溪不是罪犯,放一马不会影响大局,算是了了连明的心愿。   不过蓝溪所说的其他跟案件无关的事情,我并没有对连明讲,只希望她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都是在这社会激流中苟活的人,她一个女孩,自己选择的路我又能如何改变?   能做的,不过是在连明心里给蓝溪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仅此而已。   案件正常处理,韦强逃不过法律的惩罚,而我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到“白绫事件”,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棘手的案子!   晚间下班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戚老的家里和戚雅团聚,孩子睡得正香,我不敢大动作怕吵醒了他的美梦,只能悄悄的仿佛偷窥般看着这个可爱的、新的生命。   戚雅依偎在我的怀里,体香扑鼻,朦胧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满眼尽是幸福。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戚雅诺诺的问道,手指触碰分开,好似怕说错话惹我生气一样。   “明天。”我微笑着答道。   戚雅眼睛一亮,高兴道:“真的吗?”   我低头在她的朱唇轻点一口,蹭了蹭她的鼻尖,宠爱道:“真的,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嗯嗯。”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掏出一看,对戚雅示意后起身走出卧室,戚老在客厅内正在泡茶,我按下接听键坐到了他的对面。   “枫叶酒吧服务员,李越,22岁,家在外市,现住址是牡市北区极乐街236号,金鑫便利店。”七叔苍老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   我不禁愣了一下,快速的记忆下信息,笑道:“七叔,你这是大隐隐于市啊,既然宝刀未老,何必苟且偷生?”   “先别夸我,我有话问你。”七叔严肃道。   “您说。”我的语气变得尊敬,七叔能够出手帮忙,我自然要知恩图报。   “你是不是想对枫叶酒吧动手?”   我皱起眉头,抬头看了戚老一眼,他兀自泡茶根本没有理会我。   “是又如何?”   “邓青,做事要有度,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别太放肆了。”七叔的声音低沉,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寒意。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竟然七叔也知道枫叶酒吧,而且和翻海龙等人一样让我不要去招惹,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七叔,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枫叶酒吧的老板是谁?”   此话一出,电话内的七叔还未回应,我面前的戚老却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想知道?问华哥去!”   电话挂断,我呆呆的看着戚老,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戚老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严厉,他也要阻拦我吗?   “爸......”   我正欲开口,戚老突然面色缓和,推过一杯茶水到我的面前,轻声道:“先喝茶,我们慢慢说。”   我端起茶水犹豫了几秒,终还是放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枫叶酒吧到底是谁开的?现在我认识的人好像都非常害怕那个地方,难道枫叶酒吧有鬼不成?”   戚老自己端起茶水慢慢抿着,和蔼道:“里面没有鬼,但是却有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人。”   我长吁一口气,摇摇头不在胡思乱想,镇定心神道:“既然是人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挂白绫的人是枫叶酒吧的员工,那就与秦明宇脱不了关系!哼哼,我还没有抓他,他倒是先找上我了。   真是犯困时就有人送来枕头,正合我意,抓住挂白绫的小子,只要从他口中得到秦明宇的名字,最少也能请他去警局呆上一天。   他们都怕枫叶酒吧,我邓青不怕,我倒要看看,这牡市,是谁说的算!” 正文 第十七章 深夜行动   戚老听着我放肆豪迈的言语,面容如水般平静,我观察着他的模样,似乎没有想要训斥或阻拦我的意思,戚老的嘴角似笑非笑,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戚老衰老的脸上一双虎目闪烁着精光,好像在考虑什么,我也未再次出言,许久后才缓缓松开手指,对我道:“小青,这些话不是谁都敢说的,如果是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会感觉他是不自量力,但说出这话的人是你,我有理由百分之百的相信。   你说的没错,都是血肉之人,没什么可怕的,踏入这个行业,只要有人犯罪,我们就要去打击,去逮捕。我不会拦着你,枫叶酒吧的人违法犯罪自然也要承受法律的惩罚,只要你能拿到证据,尽可带人出警抓得!”   在所有人提到枫叶酒吧都是惊恐、威胁、警告的时候,戚老的话给足了我莫大的信心,无论是翻海龙还是鬼佬七,他们的身份以及所处的位置与我都不相同,反而戚老是从警多年的退休老警察,他的话对我来说才是醒世箴言。   “爸,既然你支持我,那能不能告诉我枫叶酒吧的内幕,比如老板的背景和其中的违法活动?”   “这个要你自己去探寻。”戚老故作高深,神秘道:“人们恐惧的是未知,你想抓捕枫叶酒吧的人,就要亲自去面临这份恐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其实我心中已经猜到戚老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与鬼佬七熟识,肯定也知道枫叶酒吧内幕,戚老若是想说,我就不必苦苦追问了。   有的时候我真是弄不清这些老人,明明可以将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非要藏着掖着,让人觉得诡异。   我掏出手机给连明发过一条短信,随后端起茶杯饮尽,脑海中快速的计划着对枫叶酒吧的行动,起始点便是住在金鑫便利店里的“李越。”   晚间在戚老家吃过饭后,我跟戚雅和孩子道别,匆匆赶回警局。   办公室内。   我坐在皮椅上叼着一根钢笔,孙治、连明两个人站在我的面前,脸色严肃。   连明是因为即将开始的行动,而孙治是恼怒我剥夺了他睡觉的时间。   “秦明宇在枫叶酒吧么?”我也没有给孙治好脸色,冷冷的问道。   “在。”孙治拉着脸回应。   “连明,金鑫便利店外围的人手布置完了?”   “五个人,他逃不掉!”连明铿锵有力的答道。   我低头扫了眼手表“现在是10点20分,据孙治手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枫叶酒吧服务员换班时间为12点整,李越只要到达金鑫便利店门口,即刻实施抓捕。从北区极乐街到达警局大概需要20分钟,连明,一会儿你去盯一下,我需要你们在20分钟内从李越的口中得到秦明宇的名字!   孙治,咱们两个一会儿去枫叶酒吧,在李越带到警局的同时便对秦明宇动手,所有人令行禁止,不能出现差错,明白吗?”   “是,邓队!”这次是孙治和连明齐声回应。   “行,孙治去安排人手吧,我和连明单独说几句话。”   孙治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去,面容陡然放松,对于他来说,面对手下的警员比跟我谈话要好的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曾偶尔听到孙治背后对自己的亲信说过一句话:“邓青在警局一日,我这辈子,就永远要被他压一头。”   我也提过可以给他调往别的市或者省里,但孙治却每每拒绝,他给出的理由是“牡市正值混乱,我孙治是警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若是离开这里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当时他这句话可谓是真的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这也是为什么局长多次给机会将我调往省里,我都没有接受的原因。   “青哥。”   连明见孙治离开,跑到我身边,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我们两人的关系已达到无所顾忌的地步。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对连明一本正经道:“金鑫便利店对李越实施抓捕后,我需要你留在那,他既然寄宿在那里,保不准就会有人给秦明宇透露消息,我要你在便利店内呆上二十分钟,确保不会有人传出消息。”   “没问题。”   连明爽快的答应着,粗糙的双手揉捏我的肩膀,阵阵酥麻的疼痛感传来,我不禁“嘶——”了一声。   “青哥,你天天这么忙可不行,我知道市里有一家正规按摩的会馆,等这案子办完后我请你去放松放松,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直接拒绝道:“我有戚雅,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哎...我就是说说。”   “仅此一次,下次说也别说!”我皱了皱鼻子“你可以说我古板,可以说我保守,无所谓,我就是只爱她一个女人,这辈子都会如此。”   连明憨厚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们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后,连明离开办公室。   虽然连明的办案能力不如孙治和徐福龙,但我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会用心去做,相比起自我意识极强的孙治和徐福龙,连明这样的人更值得信任。   我掐着时间,跟戚雅发短信互报情况,无非是一些家庭琐事,但我们两人都陷入其中,享受着比恋爱更深的幸福感。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孙治来到办公室。   “邓队,秦明宇10分钟前离开枫叶酒吧,在门口上了一辆奔驰车前往市区中心,我们的人已经跟上。”   我闻言一惊“他想干什么?”   孙治也紧张起来“是不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他想要逃跑?我认为可以现在实施抓捕,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将他钉死!”   我犹豫两秒,坚定道:“不行,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哪怕想带他来警局,最少也需要有犯罪指控,或者其他的理由。”   “那难道就看着他大摇大摆的溜走?”   我摇头道:“他应该不是在逃跑,若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他应该开车向市外,而不是市中心!让警员换车跟着,不要暴露目标,看看这家伙想干些什么。”   孙治表情一变,显然还想反驳我的推论,我用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发出“嘭、嘭”的声音。   孙治皱着眉头,咬牙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狠狠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我拿着手机思绪混乱,在抓捕前一小时秦明宇离开枫叶酒吧,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我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无数种情况,连明等人已在金鑫便利店埋伏好,时钟也开始渐渐指向午夜十二点。   敲门声响起,我喊了声“进”,一名警员慌张的打开门,是孙治手下的人。   “邓,邓队长。我们的人收到消息,秦明宇在市区内将一名女孩带上车,调头就开始回向枫叶酒吧,孙队让我过来问,行动正常开始吗?”   女孩?   我皱眉道:“告诉孙治,李越回到金鑫便利店时间会在12.15-12.30之间,以此我们抓捕秦明宇的时间便在12.35-1.00,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秦明宇开车回到枫叶酒吧,只要他不在离开,行动一如计划不会更改!   还有,我们现在能够确定那名女孩的身份吗?”   警员懵懵懂懂的听着我的话,道:“可以确定,女孩叫做蓝溪,今早刚刚从警局被放走,邓队您应该知道的。”   “蓝溪?怎么会是她!”   我震惊的睁大眼睛,蓝溪的案子已经结束,现场的证据包括韦强家里的惨案都可以将他定为真凶,我从没认为这跟秦明宇和枫叶酒吧会扯上什么关系?   但怎么会这么巧,秦明宇竟然会接上蓝溪,他们两人认识?还是韦强的案子里也有秦明宇的身影?   “我...我不知道。”警员紧张的抹了把脸颊的汗水,略带惧怕的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吩咐道:“你回去吧,告诉孙治,计划照常进行,让他在枫叶酒吧的内眼线除了监视秦明宇外,给我弄清楚蓝溪的动向。”   “是!”警员挺起身体,敬礼后离开办公室。   我掏出手机本想给连明打电话,告知他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但在准备拨通时又踌躇下来,连明比任何人都关心蓝溪,如果真的让他知道,我怕他会因感情而冲动,影响今晚的抓捕行动,初生情愫的少年,遇事难过脑子。   我看了眼时间,待得十二点整,整理衣服出门与孙治汇合,带上两个人驾车前往枫叶酒吧。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枫叶酒吧外,与我想象中不同,枫叶酒吧并没有翻海龙和蟒四儿等人场子的巨大规模,只有矮矮的一层,蓝红色的巨大LED灯牌交映闪烁,两名保安模样的人员在门口两侧伫立,巨大的DJ声响轰鸣街道,往来的豪车美女络绎不绝,一片欢热。   我坐在车内隔着窗户看向面前的建筑,对身边的孙治道:“中等的场子,却有上等的人物进出,若是内部没有说道,可能么?”   孙治阴沉着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手指向枫叶酒吧不远处的一辆奔驰商务,眼睛盯着车辆自言自语道。   “那辆就是秦明宇刚刚开向市中心的车,你猜对了,他的确没有想要逃离牡市,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过据跟踪的警员说,回到枫叶酒吧后,除了秦明宇和蓝溪外,还有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车上下来,与他们一同进入枫叶酒吧。” 正文 第十八章 警告   “还有一个人?”   我暗自嘀咕着,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今晚的主要目标只有秦明宇一人,金鑫便利店抓捕李越的行动也不过是为这边打下奠基石而已。   只有蓝溪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我不知道她和秦明宇是何关系,只能猜测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或与枫叶酒吧有关联,但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没有佐证。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着,所有警员都各自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孙治叼着烟单手倚靠在方向盘上,眼睛侧盯着我,车内沉寂,没有人敢多说话。   零点二十五分。   连明的电话如期而至,李越已被他拘捕,正在向警局方向行驶。   我挂断电话,舔了舔嘴唇,打开车门低声喝道:“行动!”   孙治与其他警员同时打开车门,我昂首阔步穿越街道,奔着枫叶酒吧门口前去,周围的胡同、街道、车辆中纷纷出现十数名警员,惹人注目。   孙治将喊话的对讲机递给别人,从腰后抽出配枪,门口两名保安正欲前来阻挡,孙治和另一名警员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两名保安惊魂失色,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双手立刻被反锁住,无法动弹。   孙治将人交给其他警员,跟随着我的步伐进入枫叶酒吧内,进门是存储衣服的前台,几名服务员目瞪口呆,我举起证件,对他们道:“去叫人把音乐停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棱起眼睛,厉声喝道。   也许是DJ的噪响声过于巨大,这时一名服务员才恍然般反应过来,匆匆打开门跑进群魔乱舞的酒吧大厅之中。   我转头对孙治使了个眼色,随后进入酒吧大厅内,舞池里人山人海,无数的男女贴身扭动着麻木的四肢,酒色迷情,摇摇晃晃的醉鬼在人群中穿梭,吵闹声中还可听到女孩的媚语和男人的狂笑声,就像一片屠宰场,只不过流淌的是荷尔蒙与性欲。   我起步穿过人群,走到前方DJ师调控的舞台上,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躯体,拽过他的胳膊。DJ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带着硕大的耳机,手指天花乱坠的在仪盘上拨弄滑动,我的举动使他睁开双眼,不解的看着我。   我摘下他的耳机,掏出证件对他示意,DJ师眼神一变,开始关闭音乐。   幽寒闪烁的舞池大厅顿时变得通亮,刺耳的金属音乐消失,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依旧晃荡扭动发泄着对体内的酒意。   我接过DJ师的麦克风,喊道:“都静一静!别晃了!”   音响中传出巨大的声音,方才令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我,他们的表情各式各样,惊讶、愤怒、不满、嘲笑、蔑视......仿佛在酒精的影响下已无所畏惧,成了上帝!   “你他妈谁啊?”   “是不是有病啊。”   “老板,主管,有没有人出来管了!”   “......”   我冷冷一笑,没有理会他们的喝骂和吵闹,握着麦克风沉声道:“我是牡市的刑侦支队长,叫做邓青,今天打扰诸位雅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此是办案的,谁要是对我不满,你尽可上来打我,在下面浪费口舌算什么本事?   我不管你们是哪家的老总,还是哪位社会大哥,警察办案,还望你们理解,如果你们不理解,那就看看你们的企业或者生活,经不经得起查!”   我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舞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孙治和其他警员开始搜索酒吧内部,外面我们也留下警力包围,秦明宇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我的眼睛环视大厅,瞥到在大厅里侧有两扇铁门,铁门外各站着两名穿着黑西服的彪形大汉,他们对我的动作视若无睹,好似并不惊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睛直视前往,甚至都没有看我。   门上各挂着白色和红色的灯牌,分别是“金银区”、“隐会区”,不知道里面是包房还是什么。   孙治带人正欲进入门内,四名大汉两两伸手拦在门口,身体微侧挡住了警员前进的路,孙治二话没说直接掏枪顶住了大汉的脑袋,可那大汉却没有想象中慌张或者惊恐,依然挡着门口,眼神犀利的看着孙治,毫无避让之意。   孙治见威胁无效,便如刚进入一般,欲动手锁住大汉,令他们知难而退。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两扇铁门处,只见孙治上前刚刚扣住一人脖颈,大汉猛地动了起来,两手反向扼住孙治的腋下,狠狠一掀,孙治壮硕的身材腾空而起,眼看着就要被摔倒在地。   孙治曾经在犯罪集团卧底多年,经历的阵仗、拼杀数不胜数,在空中快速的呈弧形扭转身体,双脚稳稳落在地上,虽还是不由得退了两步,不过这一手着实漂亮。   大汉的眼中闪烁一丝惊异,孙治咬牙正欲再次上前,只见大汉伸出手掌示意停止,嘴唇蠕动,因隔得太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之后孙治屈身冲刺的动作变为站立,竟然与大汉交流起来。   我正不解,孙治对着大汉点点头,回身伸手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看到下面已经有顾客开始离去,但大部分都还留在舞池中等着看热闹,还有的走回沙发和卡台,举着酒瓶继续豪饮,不知怕是不怕。   一分钟后,隐会区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位穿着灰色西服,体型消瘦的男人从其中走出,扫了眼大厅,最后将目光挪到我的身上,隔着人海对我举起了大拇指。   秦明宇!   我微微一笑,正准备下台时,他的大拇指慢慢翻转,最后变为朝下,我的笑容随之凝固。   孙治上前掏出手铐,秦明宇摇摇头,在下面顾客都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大声对我喊道:“青犬!别站在上面了,咱们走吧!”   我感受到秦明宇的蔑视,没有理会,拿起麦克风喊道:“收队!”   秦明宇在警员的包围下向门外走去,我没有急着离开,两扇铁门前的大汉仍“坚守岗位”,连秦明宇被抓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但许多顾客的表情已经转为惊讶,再次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凝重和害怕。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如果枫叶酒吧敢有人违法乱纪,那么今天,仅仅是个开始!”   我的声音响彻枫叶酒吧内外,这是一次警告,对那位至今不敢露面的酒吧老板的警告。   将麦克递回给DJ师,我双手插兜缓慢的穿过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的身上,交头接耳,低声言语,我相信明天牡市大街小巷都会传遍今晚在枫叶酒吧内发生的事情。   秦明宇被孙治先行带回警局,我则独自开车慢悠悠的在枫叶酒吧外绕了几圈,酒吧整体只有两扇门,一个是我们进入的正门,另外则是后街堆满杂货的库门,并没有其他出口,比起前些日子刚刚缉捕老虎的金皇洗浴,枫叶酒吧显得简单的多。   没过多久里面喧嚣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我点起一根烟离开街道,不知酒吧内的顾客是否还有心思继续摇摆身体。   其实在我们进入枫叶酒吧前,孙治安插在枫叶酒吧内的线人已经透漏出了秦明宇的具体位置,我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大的场面,为的就是震慑下枫叶酒吧的老板。从翻海龙到鬼佬七,他们的言语使我对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老板充满了好奇。   如戚老所说,人惧怕的往往是未知,除好奇外,我的心里也总是感觉不安,不禁会去设想他的各种身份,但根本弄不清楚什么人才会让翻海龙和鬼佬七都心有忌惮。   回到警局。   秦明宇已被带到拘留室,我隔着窗户看到他悠然自在,正坐在生硬的木椅上闭目养神,消瘦的面容上两道剑眉竖立,相貌帅气,古铜色的皮肤撑起西服,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成功人士”。   我没有让人去审问他,从他在枫叶酒吧内自愿被我们带走和嚣张的气势,我知道他定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想从他口中套出犯罪事实并不容易,索性先磨耗一下他的锐气,他不急,我更不急。   经过字迹笔对和李越的口述,他就是在我家门口挂白绫,洒百米的罪魁祸首,连明出色的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务,在秦明宇未到达警局前,李越已招供,正是秦明宇派他做的事情。   这在我意料之中,有了李越的供述最少可以拘留秦明宇四十八小时,只不过难办的是,如何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让他亲口承认是金皇洗浴老虎监禁、拐卖女孩的幕后主使。   我让孙治将金皇洗浴案件的全部笔录送到办公室,筛选过后发现指明秦明宇是幕后主使的犯人都是些小喽啰,而老虎却没有说过,仅凭着小喽啰的的供词,秦明宇脱身的可能性很大,不足以定罪。   正在我思索纠结时,连明急匆匆的冲入我的办公室,神色慌张,呼吸急促。   “青...青哥!蓝溪是不是在枫叶酒吧?”   我皱起眉头,看来事情终究是没有瞒住,深呼吸一口气,安慰道:“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说。”   连明摇头,喘息道:“青哥,我听其他警员说,蓝溪是被秦明宇强制掳劫上的车,她现在一定有危险!秦明宇虽然在警局,但你和孙治他们在枫叶酒吧并没有看到蓝溪,她去哪了?秦明宇是什么人,他和老虎的关系我们都知道,那些金皇洗浴的女孩下场你忘了吗?!” 正文 第十九章 枫叶落、海龙腾   连明脖颈青筋暴露,眼中的担忧无法遮饰,身形微抖,脚步一步步逼近我的办公桌前。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连明口中的情况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初入枫叶酒吧,因翻海龙和鬼佬七等人的作态我心中稍有惊悸,尤其是“隐会区”与“金银区”门口的大汉,分明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份淡定怎是普通人会有的?   再就是他们的身手,和孙治相斗一回合,就完全占据了上风,孙治虽然可能有轻敌的缘故,但大汉的身手绝差不到哪里去。   我不知晓“金银”、“隐会”两区里面是什么样的场景,只是秦明宇开门出现在大厅时,我隐约看到铁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光源不是很足,瞧不清楚。   如果内部有人持有武器的话,巷战下必然会有伤亡,若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强行与门口大汉发生争斗,势必也会被拿住把柄。   枫叶酒吧不同于牡市任何地方,与其幕后老板之间的每一步算计,我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阴沟里翻船。   不过连明的话仍是让我一惊,蓝溪是被秦明宇掳劫上车的?孙治手下传来的消息明明是秦明宇将她接走,所以我先入为主认为她们相识。   “连明,你先别急,谁说蓝溪是被掳劫走的?”   “一队的警员!今晚跟踪秦明宇的车里就是他,他说是亲眼看到的。”   我闻言一惊,大喝道:“把孙治和那名警员给我叫来!”   连明焦急道:“青哥,咱们先去救蓝溪好不好,再晚我怕她......”   “放心。”我严肃打断道:“今晚枫叶酒吧如此大的行动,即使其幕后人真的指使秦明宇拐卖女孩,他也绝对不敢在这种时候对蓝溪下手,说不定还会放过蓝溪,以防惹火上身。”   连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行,我先去找孙治!”   我看着连明离开,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工商局的熟人,让他连夜帮我调取枫叶酒吧内部的信息资料,蓝溪若真是被掳劫走的,我跟连明表达的不在乎是为了让他缓解担忧,我自己心里清楚,今晚一定要将蓝溪救出,我不可能拿她做赌注,无论是出于连明还是我的身份,都赌不起。   连明还未回办公室,朋友的电话拨打回来,枫叶酒吧在工商局登记的负责人叫做尹华,经过公安内部系统一查,此人35岁,家住省会城市,同时也是另一家金融公司的执行董事,大股东。   尹华的最近出行是在省里入住某五星级酒店,时间就在今晚,他应该不在牡市,难道他就是枫叶酒吧的老板?   我转念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查到他的信息,那翻海龙和鬼佬七等人未免也太过抬举枫叶酒吧了,我尝试着拨通戚老的电话,有意无意间提到尹华这个名字,结果戚老的回应是“这人是谁?”   我敷衍着说是案件需要的证人,挂断电话方知猜想无错,尹华只是表面上的注册人,枫叶酒吧的背后定然另有其人。   一个令翻海龙、鬼佬七、戚老等十数位知名人物都心有忌惮的人。   我的心里霎时间突然产生一种兴奋之感,就像站在迷宫的幽暗门前,挑战、赌斗、侦破、探险、刺激...激发了我心底无尽的汹涌澎湃的求知欲,枫叶酒吧背后的人越是神秘,我就越向往,越想揭开他的面纱,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由得我的手探向兜里,拿出了医院鸭舌帽男人交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枫叶落、海龙腾。   翻海龙的想法就是借着我的手铲除枫叶酒吧,虽然我请他们吃饭时,翻海龙和其他大哥一样心存忌讳,但这其中必定多多少少还有愤恨和嫉妒,要知道翻海龙的野心不可小觑,他能被牡市人公认成“一哥”并不是狂妄,他具有这个本事。   现在枫叶酒吧就像一座巨山压在他的脑袋上,以至于翻海龙敬重的鬼佬七都出言警告我,他高傲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牡市一哥”的称号是真是假,外人可能不知,他自己心里定然明白。   不过以翻海龙的势力,至今任由枫叶酒吧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能,二是他不敢。   不能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鬼佬七的劝阻,两家有利益往来,或是翻海龙真的从善不在违法等等。   但从他这六个字来看,翻海龙对枫叶酒吧是咬牙切齿想要将其在牡市除名,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翻海龙的势力不足以与枫叶酒吧幕后老板相斗,所以才想要借警方之手帮他搞垮对敌。   当年鬼佬七金盆洗手,大部分人马和企业都被翻海龙收购,一个小小的酒吧老板让他如此畏惧,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我的嘴角微微咧起,自言自语道:“杀人不用刀,绝命不出鞘,翻海龙啊翻海龙,你也有这么一天。”   开门声传来。   连明、孙治还有一名警员走进办公室内,孙治面色愠怒,警员低着头身形战栗,连明则依然是满脸担忧。   我扫了一眼三人,最后眼睛盯住警员,厉声喝道:“把头抬起来!”   警员一颤,慌张的抬起头,我看到他的右脸上一道清晰的五指巴掌印,应该是孙治打的。   “说,蓝溪是怎么被秦明宇带上车的?”   警员神色沉迷眼神晃动,吞吞吐吐道:“是...是被秦明宇强行带上车的。”   听到他的话,我怒从心起,猛地一拍办公桌“为什么骗我?!”   “我...邓队,我没有!”警员被吓了一跳。   “既然没有,给个解释吧。”我冷笑道。   “我可能看错了,后来回警局,才想起来两人好似在撕扯,蓝溪当时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但是被秦明宇夺了过去。”   “手机?”   警员摇头道:“不是,好像是一把刀!”   “刀?”   警员似有犹豫,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   我思索了几秒,试探道:“你最近有没有和牡市的某位知名人物有过联系?”   警员眼皮明显的垂了下去。   孙治眉头紧锁,似乎从我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意思,侧头打量警员的表情。   我翘起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眯起眼睛“现在是凌晨两点,连明,给徐福龙打电话吧,让他的二队都别睡了,再次封锁枫叶酒吧周围。孙治,你带着人做好准备,我去找秦明宇聊聊,看来我们要再去枫叶酒吧一趟。”   孙治面色严肃,转头对警员喝道:“还不快滚回去!”   警员如释重负的转头就跑,孙治微微低头对我表示歉意,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孙治也随之离去。   “青哥,你怀疑周海?”   两人离开后,连明走到我的面前问道,周海就是刚刚孙治带来的警员。   我喃喃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知道跟踪秦明宇的警车上有几个人么?”   “只有周海一个。”连明毫不犹豫答道:“今晚只有一队孙治的人手,本身就不够用,所以跟踪时是分批换车,最后见到秦明宇掳劫蓝溪和调头回枫叶酒吧时,是周海独自驾车。”   我手指敲打着办公桌沉思半晌,站起身对连明道:“这件事先不急,也不要说,以免影响士气,如果周海真是枫叶酒吧在警局的眼线,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青哥...你要干什么?”   “哼哼,针对枫叶酒吧的人不止我一个,秦明宇如此泰然自若,他在我们去枫叶酒吧前定然收到了消息,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老子让他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连明担忧的看着我“青哥,你不会想在警局杀了他吧?”   “滚蛋。”我噗嗤一笑,骂道:“我有那么龌龊不堪吗,我是警察,抓人用法律、用证据,杀他?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连明长吁一口气,眼神放松“青哥,我觉得你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对,以前无论遇到什么凶手,也没看你如此狠心过,你现在让人感觉有点害怕。从你请翻海龙等人吃饭,到审问蓝溪,还有今晚枫叶酒吧的行动,做事的方式比以往雷厉风行,透着凶狠,似乎有意在宣告着什么。”   “你这么想?”   “不止我,警局很多人都这样想,本身你的作风就是从容不迫、令人畏惧,廖云海和孙治等人表面上对你俯首尊崇,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尤其是廖队,我听说......”   连明说到这犹豫了下,我逼问道:“他说什么了?”   连明凑进我的身体,道:“前几天廖队跟局长说,你擅自在枫叶酒吧安插眼线,是因为跟秦明宇有联系,看似侦缉凶手,实则是为了给秦明宇打掩护,助他犯法,因为你跟翻海龙等人吃过饭,那便是在饭局上你们所谈的事情,跟黑道联手控制牡市。   廖队说金龙洗浴的案子,其实都是他在安排,你从医院赶到现场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找机会帮助老虎逃脱,二是事情不成,就抢功掩饰自己的目的,一石二鸟。   还有就是蓝溪的事情,廖队说是你贪图蓝溪美色,故意放出消息,帮她上头条创造声势.......”   我听完不禁笑了出来,摇摇头道:“连明,这些小道消息不信也罢,警局里想挑拨离间的人不在少数,都希望我和廖云海两虎相争、渔翁得利,孙治和徐福龙哪一个手下不想他们坐上这刑侦队长的位置?”   “青哥,无风不起浪,咱们还是小心的好。”   我挑了下眉毛“诺大个牡市我都扫的平,难道会被自己人搞死不成?闲言碎语随他们说去,我自安然不动,问心无愧!   我邓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牡市的安定,这身上十几条枪刀疤痕是白留下的?就算其他人看不明白,我相信咱们局长绝不会听信谗言。   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正文 第二十章 无期或是死刑!   连明听我说完似欲言又止,最后叹气一声只好点头称是,我微微一笑,起身让他陪我前去拘留室提审秦明宇。   我与门口守卫的警员递过眼神,随后站在门外偷偷看着他,秦明宇在拘留室中一直无人过问,他坐在生冷的木椅上,那副最初淡然潇洒的表情变幻成了凝重沉思。   呵,终究是害怕的。   我推开门走进,秦明宇眼神一变,原本沉重的表情陡然潇洒,微笑看向我。   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坐到审讯桌后,将烟盒及打火机掏出放在桌上,连明坐在我的身边,凶狠的望着秦明宇。   “邓队长,我以为你回去睡觉了呢。”秦明宇似笑非笑的打趣道,他略带嘲讽的语气格外刺耳。   我眯起眼睛“你还在这,我怎么能走?”   秦明宇咧起嘴,笑道:“你若是真的回家我倒是心生佩服,可你没走,说明邓队长没有足够信心定我的罪,抓捕我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令人失望啊!”   我看了眼手表,连明因蓝溪的事情愈渐着急,而秦明宇却跟我们打起了哈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秦明宇,蓝溪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没有理会他的话,直言问道。   “不知道。”   “你带蓝溪去枫叶酒吧做什么?”   “不知道。”   “金皇洗浴老虎等人的违法行为,是不是你在指使?”   “不知道。”   三个问题后,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么你邓青拿出证据直接将我送进监狱,要么你别想从我这得到一点消息。   秦明宇至今还不知李越被抓,他也未向我询问抓他的理由,想来秦明宇心里知道我请他来警局,定然会创造证据,只不过是轻重之别罢了。   “一问三不知,你在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我冷眼看着他“金皇洗浴的事我可以先不问你,但我必须找到蓝溪,你明白吗?”   “那邓队长就去找咯。”秦明宇道。   我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异样,心中略带焦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没办法制裁你?”   “不然呢?”秦明宇坦然道:“邓队长,我劝你还是放弃审我吧,你根本没有证据,最多关我48个小时。我也把话跟你说明白,今晚你敢闹我枫叶酒吧的场子,这份大礼等我出去定然会回赠,谁还没个家人或朋友?”   当他提到家人二字时,我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山水花园家门口飘荡的白绫,不禁怒从心起,攥起拳头。   “秦明宇,你在威胁我?”   “哈哈,邓队长此言差矣,不是你一直在威胁我吗?好端端的深更半夜去枫叶酒吧闹事,将我抓到警局内,是谁先犯谁的忌讳!不就是老虎几个手下栽赃我是金皇洗浴的幕后主使嘛,这可是诽谤和诬陷,邓队可要明察啊!”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我阴狠的看着他,喃喃道:“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联系你的上级放出蓝溪,不然今晚枫叶酒吧就会停业关门!”   秦明宇见我凶神恶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后又摇摇头:“人言牡市青犬鼻子灵的很,今日一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蓝溪是被我们老板请去做客的,难道邓队长连私人聚会都不让了吗?   若是邓队长怀疑金龙洗浴和老虎的案子,请我来警局很正常,但从头至尾你的重点都放在蓝溪身上,怎么?难不成邓队长也喜好风流,想做蓝溪那骚、货的胯下君子?   哈哈哈,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邓青,你着相了!   我就坐在这里,金皇洗浴的案子、蓝溪的情况,我一个都不告诉你,你能奈我何?”   秦明宇话音刚落,连明猛地站起身,细小如鼠的眼睛此刻却瞪似虎目,一步绕过审讯桌,粗糙厚重的大手挥起速落!   “连明。”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拘留室内,我拦阻未及,秦明宇的脸颊瞬间浮现红肿,可见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狠!秦明宇吃惊的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连明,一字一句道:“你...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个嘴巴,秦明宇的头被打的侧到一边,身形快速的耸起挣扎着,但由于双手带着铐子锁在椅子前的木板下,只能怒视着连明,无法还击。   “再敢说青哥一句坏话,我就打碎你的牙!”连明的铿锵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杀气,眉头皱起一道“八”字型。   秦明宇凌厉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右侧脸颊明显肿起,不一会儿秦明宇突然笑了起来,咬着下嘴唇转头看向我。   “嘿嘿嘿,没有证据,派手下刑讯逼供,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看看你们牡市警局怎么给出交代。”秦明宇狰狞道:“别以为做警察就了不起,我秦明宇在省里不是没有关系,本想和你们玩玩,敢打我?你们等死吧!”   “啪!”   我正愁思该如何是好,连明竟扬起手又一巴掌打到秦明宇的后脑勺,直接将他的脑袋钉在木板上,屋内寂静异常,我已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寒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的就是你,这身警服老子脱了,你又能怎么的?王八蛋,蓝溪要是有半点危险,我拉你陪葬!”   “连明,给我滚回来。”我见情况如此,沉声喝道。   连明闻言恨恨的瞪了秦明宇一眼,喘着粗气走回我的身边,对我道:“青哥,我不会连累你的,等上班我就去找局长辞职......”   “去你妈的。”   我破口大骂,连明傲气的仰着头,眼中决然的目光令人生畏。   秦明宇缓缓抬起头,面部没有遮挡砸在木板上,五官扭曲,鼻涕眼泪横流,咬牙切齿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他后面的话却没有再敢说出,连明已经摆出了架势,秦明宇定然还是有些惧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这拘留室内连明真犯起狠来,深更半夜,没人能够帮上秦明宇,这皮肉之苦都要他自己承受。   我望着秦明宇凄惨的模样,转头看看站立在我身边盯着天花板的连明,低声叹了口气。   “连明,去我办公室。”   连明纠结的低头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迈步推门离去。   待得拘留室内只剩下我和秦明宇二人,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秦明宇略显慌张,下意识的向后躲去“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喃喃道:“今晚的事我给你道个歉,各自退一步,就这么算了可行?”   秦明宇听完我的话松了口气,含糊不清道:“你觉得行吗!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打我,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我让你翻倍打回来。”   “呵呵。”秦明宇蔑视道:“我可不敢袭警,到时候你们反咬一口岂不糟糕?你们就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除非你能定我的罪,否则我必定卸你的职,让你这个青犬变成一条真的狗!”   我对秦明宇的威胁置之不理,淡淡问道:“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   “有啊!你把我抓进监狱,什么都有了。”   “哦,原来如此。”   秦明宇挑衅似的扬起脖颈“你有证据么?别以为打几下我就会认罪,老子没罪,老虎的喽啰是在诽谤、诬陷,哈哈哈哈。”   我微微一笑“是吗?”   秦明宇见我发笑,本狂妄的面孔凝固下来,随后又摇了摇头,笃定道:“当然!”   “那你就进监狱吧。”   说罢我转身离开拘留室,心里拿定一个极不愿实施的主意,慢悠悠的边思考边走回办公室,推开门看到连明独自坐在我的椅子上,身形颓废,双手插在头发内,懊悔的叹着气。   “青哥。”连明见我轻声喊道,站起身低头愧疚的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摆摆手“没什么,以后别这么冲动就好,我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蓝溪的原因,你很喜欢她。”   连明没有说话。   “不必难过,也不要想着辞职,你是警察,这身衣服不是你想脱就脱的,你要知道自己的责任,如果被罪犯逼的脱了这身皮,外人怎么看?你母亲怎么看?整个牡市的百姓又会怎么看?”   连明如秋收的麦穗沉着脑袋,蚊子般的细语道:“我知道,但...但我已经打了他。”   我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我是你哥,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青哥,这怎么扛?拘留室有监控,明天局长一查便能知道,秦明宇不会放过我的。”   “没关系,他不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他!我本以为能够通过拘留他的机会想办法套出金皇洗浴的案件真相,现在看来我低估秦明宇的背景了,不过还好,我手里还有一个筹码,秦明宇注定逃不掉。”   “筹码?”连明不解的看着我。   我苦笑一下,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拨打过去,提示音刚刚响起就接通。   “喂?邓队吗?”对面含笑的幽幽声音自电话内传来,带着某种怪异的兴奋语气。   “是我。”我简厄的回答。   “邓队,看来您想通了,今晚的阵仗可真够大的,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杀气,心中敬佩不已,一直等着您的电话不敢入睡。”   “别废话,秦明宇的犯罪资料,我要在两个小时内拿到。”   “这么急?”   “那我挂了。”我毫不留情的说道。   “慢!”对面轻声笑道:“邓队既然开口,您放心,两个小时内必定送到您的手里。”   我抬头看了眼连明,咬牙沉声道:“这井有多深?”   “无期或是死刑!”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句话   凌晨四点。   没有任何征兆的,牡市滚起漫天磅礴大雾,灰暗的街道上即使闪着车灯可视距离也不过十米,俨然的高楼低瓦尽被笼罩在雾中,如同迷宫寻不到出路。   孙治和徐福龙两人已带人包围枫叶酒吧,其中醉生梦死的客人多半离去,只剩下喧嚣后空荡荡的店面,没了DJ声,枫叶酒吧死寂沉沉,就像一副巨大的棺材,坐落在牡市这座坟墓之中。   我站在警局门口,连明陪在我的身边,望着远处白茫茫的街道,我心中泛起一阵悔意,今晚通话的人是翻海龙,他想利用我的手除掉枫叶酒吧,而我同时也在利用他手中的资料定秦明宇的罪。   在牡市的道上,警察与罪犯勾结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不但我在警局的位置保不住,翻海龙亦会被牡市整个黑道围攻。   因此,我们两人即互相利用,又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一旦出现闪失,只能是两败俱伤。   我不愿如此,所以翻海龙派人递来的纸条我揣在兜里从未示人,不过连明的举动,蓝溪的失踪,包括秦明宇跋扈的模样,一步步将我推到了无法选择的路上。   秦明宇有罪,只是我手中没有证据而已,翻海龙给我提供证据,我将秦明宇绳之以法,终究是除掉了一个恶人,一名罪犯,这对牡市的百姓、金皇洗浴的那些受害人以及发疯杀了亲生女儿的耿野都算是一个交代。   善恶有报,方是天道。   我已想好,如果翻海龙真的凭借此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威胁我,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不过我想他不会那么傻,他拼搏多年攒下的基业,怎会跟我一个职衔同归于尽?   “青哥,孙治来电,说枫叶酒吧虽然表面关门,但门口的豪车皆未离开,看样子有很多富贵之人都留在了里面。”   我闻言点点头,告诉连明让孙治继续守好枫叶酒吧,没我的命令先不要妄动,随后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我和翻海龙约定的时间不过还差十几分钟,这家伙难道要反悔不成?   连明从警局内拿出了一件大衣给我披上,我在办公室打电话的每一句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了解我们在说些什么,他能察觉的,仅仅是我要对秦明宇动手,在寻找他的犯罪资料。   在我挂断电话后连明也是只字未问,表情更加的愧疚,我却不放在心上,兄弟之间若是斤斤计较那才可悲,我绝不会让连明被开除,让秦明宇逍遥法外!   没过多久,警局门口的大雾中亮起微弱的光芒,随着汽车的轰鸣声,灯光越来越近,一辆越野车缓慢驶进警局大院内。   我嘴角抽动,抽出一根烟叼在口中没有点燃,静静的伫立着观望越野车。   车门打开,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走下,眉清目秀,毛寸的头发显得人极其精神,身材瘦弱,大大的眼睛向我望来,见我面相似找到目标般,一路快速小跑到我的身边。   “邓队,您要的东西。”   年轻人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一份暗黄色的文件递到我的手中,在我们双手相碰时,我明显感觉到文件下他偷偷向我的手心里又塞了什么。   年轻人抬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微微一笑,年轻人恭敬的微微鞠躬,随后转头跑上车,又是一阵轰鸣声,警局大院暗了下来,只剩下飘荡的浓雾。   我拉过连明的胳膊走回办公室,打开文件夹,将内部的东西一一抽出,有录像带、U盘、纸质资料、银行转账记录、还有手写的会面次数和谈话记录......   我将U盘插入电脑中,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双击,八个视频文件出现在眼前,备注是日期。   随手点开一个,时间是去年秋天,电脑屏幕顿时黯淡,视频中的情景是在某个废旧厂房,随着镜头的前行,进入了一个只有四面灰白墙壁的屋子内,最里侧阳台处有个男人被绑在木椅上,浑身血淋淋。   “宇哥。”藏着摄像头的主人叫道。   “我交代的事办的如何了?”随着话音,拐角处秦明宇扛着沾染血迹的棒球棍走入视野中,木椅上的男人奄奄一息,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胸脯起伏。   “这个月从外地弄来了几个十八九岁的新鲜姑娘,样貌正好,有的还是雏儿,已经洗好送到了您的住处。”   秦明宇哈哈大笑,满意的点点头“给老虎打电话,三天后去我家中取人,我今晚就回去尝尝鲜,三天怎么也玩够了。”   “宇哥,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能不能问问?”   “哈哈,说吧。”   藏着摄像头的人恭敬道:“您为什么放着牡市的别墅不住,非要在郊外山上弄一处房子,那里没水没电的,多有不便啊,好几次我都找迷路了。”   秦明宇笑道:“金屋藏娇岂能在牡市里?更何况我与你们不同,你们只需提防警察就罢了,我要防着的,还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说罢,秦明宇狂笑着抡起棒球棍,狠狠的甩在木椅上那本就快断气人的脑袋上,“邦”的一声,鲜血四溅!   视频播放完毕,连明惊愕的看着电脑屏幕,我则漏出一丝诡笑,看来翻海龙早就想对枫叶酒吧动手,这些证据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年前,也就是鬼佬七刚刚归隐不久。翻海龙韬光养晦,磨砺锋刃,怕等的就是这一天。   “青哥...这......”   我将U盘的内容在电脑里做好备份,随后将文件夹递给连明“派两个可靠的人把资料整理好,秦明宇逃不掉了,让他们狗咬狗,先处理掉秦明宇,我就不信枫叶酒吧那位还能坐得住!蓝溪的事情加上秦明宇罪犯的身份,我们完全有理由将他也请到警局来,我倒要看一看,他是多只眼睛还是多只耳朵,能让其他人如此畏惧!”   连明点点头,疑问道:“青哥,那我们现在去枫叶酒吧?”   “你先去办,我在警局门口等你。”   连明闻言兴奋的跑出办公室,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叹气摇头,红颜祸水啊!   起身离开警局,我将车停在门口处,大雾掺着冷风将我的躯体包裹,我不愿关窗,总觉得闷在车内胸口难受,呼吸着晨雾的彻骨清凉,思考着翻海龙和枫叶酒吧之间的对决。   翻海龙既然有秦明宇的犯罪资料,那他是否也有枫叶酒吧幕后人的身份信息?   我们警方碍于身份的特殊,办起事来很容易被各个方面遮挡目光,尤其似廖云海那般人,畏首畏尾,多年来我至少有三次案子,都因为上级的牵涉和规定的条文最后无功而返,若不是私下我敢于尝试各种手段,那犯人不知要有多少逍遥法外。   或许是我的功勋使得局长经常被褒奖,今年他对我的管束宽松许多,因此我也才能对牡市各大犯罪集团进行大批次的清理,自从年后到四月份,我将曾经积攒下的人脉、证据、线人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东南西北四个区的犯罪集团扫了大半,翻海龙等十位大佬手下的多家场子、会所都已关门,金皇洗浴可以算是最后一个明目张胆的犯罪窝点。   我本以为,将牡市扫个玉宇澄清就可以得到安宁,谁料想,水至清后看到的,便是最深处的淤泥——枫叶酒吧。   曾经牡市硝烟四起,凶案不断,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酒吧?如今看来,枫叶酒吧的老板要比其他大人物聪明的多,犯罪不是本事,能在混乱的污水中藏身于底,不被发现方才称为“大能”。   但他运气不好,若是遇到廖云海可能也就罢了,遇到我邓青,必然要斗个生死分明!   “青哥!青哥!”   我正漠视的望着大雾准备行动,连明的叫喊声突然打破了我的思绪,我转头看向警局院内,连明从雾中显现身形,焦急的喊道:“蓝溪从枫叶酒吧出来了!”   “什么?!”我皱起眉头,快速沉思“谁传来的消息?”   “是孙治,他正亲自带着蓝溪回往警局,让我问你枫叶酒吧的行动要不要照常进行。”   “他妈的!”   我暗骂一声,怎么会这么巧?蓝溪出现,我们今晚的行动便失去了先机,没了道理。   “我要和孙治通话!”   “好。”   连明快速拨通电话坐进副驾驶,我接过手机打开免提,本以发动的车辆迟迟没有行驶。   “喂?邓队。”孙治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直接道,言语中带着怒意。   “我们正在枫叶酒吧门口暗伏,等待你的命令,五分钟前蓝溪独自从枫叶酒吧内走出,她好像知道我的车辆,径直走到我的窗前,并要求让我带她回警局,她说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让她说!”   随后电话内传出一阵噪音,应是孙治将电话递给蓝溪的举动发出的。   纤弱的女子声音从电话内传来“您好,是邓队长吗?”   连明闻言陡然松了口气,面色缓和带起微笑。   我沉声道:“说吧。”   “邓队长,有个人让我给您捎两句话,他说您一定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枫叶一条狗   蓝溪的声音与上次在警局相见天差地别,那时的慌乱荡然无存,换之的则是点点悲伤,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哀怨不堪。   “说。”我阴沉着脸,蹦出一个字。   “第一句是:秦明宇该死,青犬莫要留情。第二句是:挑拨离间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听完蓝溪的话我的脸颊微微抽动,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还有呢?”   “没了。”蓝溪落寞的喃喃道:“只有这两句。”   “你先来警局,我让连明接你,其他的事情你和连明说吧,蓝溪,我也有话赠给你,上次的事情我留情面,这次你进入枫叶酒吧的一点一滴都不可隐瞒,不然后果会很惨!”   对面沉默了半晌,连明的表情开始着急,我凌厉的瞪了他一眼,将他未出口的话憋回肚子里。   “好,我知道了。”蓝溪哀声道。   我没有回应直接挂断电话,连明急忙道:“青哥,她不过是个女孩......”   “连明!”我厉声喝道:“你还不明白这两句话里的意思么?!”   连明目瞪口呆。   “秦明宇被抓,我们刚刚拿到证据能将其定罪,枫叶酒吧就将蓝溪放了出来,为什么?”   连明摇头不解,茫然的看着我。   “枫叶酒吧的幕后人除了表示和秦明宇撇清关系外,其深处的意思是在警告我,咱们警局的消息他能第一时间知道,蓝溪出枫叶酒吧可直接寻到孙治车辆,也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这是在对我示威。   今晚你必须要把儿女情长放下,我需要得到蓝溪进入枫叶酒吧后的所有经历,如果你做不了,我就让别人来做!   蓝溪这个女孩不简单,她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背后遭受过的磨难不少,她对你印象不错,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帮她脱离困境,抓住机会吧。”   连明听完我的话惊愕出神,我拍拍他的肩膀,思索着他的话下车回到警局内。   刚才跟连明解释的仅仅是枫叶酒吧幕后人的第一句话,而我自己更在意的是第二句话:“挑拨离间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看来他知道我和翻海龙的沟通,简简单单的十四个字,背后却隐藏着极大的危机,甚至令我不禁颤抖,寒意泠然。   我与翻海龙之间的往来少之又少,今晚给他打电话时,只有连明一人在旁,并且连明至今都不知道我是在向谁索要秦明宇的犯罪记录,那枫叶酒吧那位又是怎么知道的?   挑拨离间!翻海龙么?   我坐在办公室里捏着一根香烟,在指间来回旋转,一夜的忙碌困倦之意涌入脑海,但我不敢睡,不能睡。   头顶的灯光将办公室照亮如昼,刺的眼睛生疼,在亮光中人会产生一种幻觉,认为所处的一切尽不是真实,此刻加上困意,头痛欲裂。   我起身踉跄脚步关闭灯光,黑暗瞬间将我的身体笼罩在怀抱之中,刹那间我却感到舒服至极,仿佛黑暗才是最终的归宿,意识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一片漆黑中,我走到窗边,警局门外车灯在雾中依稀可见,连明还没有下车,想来他也很纠结,不过我相信他,正如相信我自己。   我思索着从金龙洗浴至今日的所有事情,将翻海龙、戚老、七叔、枫叶酒吧幕后人的身份互相联系,家门口白绫事件、韦强杀人案、老虎拐卖女孩案、还有秦明宇......   突然,我抬起头瞪大眼睛,猛地好似抓住了重点,回想起秦明宇今晚进入警局后的话语,只有一件事是他从未提过的——白绫事件!   李越被抓的同时,我和孙治就带人冲入枫叶酒吧,按理说秦明宇是没有机会得知李越入狱的,我也未跟他提过抓捕的原因。   我以为他知道,但现在看,他可能不知道。   我走出办公室,直奔关押李越的审讯室,门口并无人守卫,我急忙推门而入,李越坐在椅子上正在抽烟,看到我为之一愣。   我打量了眼桌上的烟盒,是连明的。   “你认识我么?”我坐到他的对面,凌厉道。   李越见到我,夹着烟的手指开始颤抖,慌乱道:“认...认识!”   “那就说说吧,是谁派你去我家门口挂白绫的?”   李越不敢正视我,眼珠子盯着桌面转了转,小声答道:“是秦明宇。”   “胡说八道!”我猛地大声呵斥道,吓得李越一抖,手中烟掉落到桌面上。   “秦明宇已经被抓入警局,要不要你们两个人对峙一番?你说是秦明宇指使你去做的,那好,他为何要指使你,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让你做的,有什么可以证明!”   我一连串的问题将李越问的懵在椅子上,趁势我继续道:“李越,你的手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要以为我是傻子,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我查到你在撒谎,你可就不只是在我家门口恶作剧的罪犯了!   我相信秦明宇一定会乐意将你和他关在一起,或者是我把你的行为全部告诉给他,将你们同时放出去。   你应该知道秦明宇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不给你活路,你背后的真正主使保得住你么?他又会为了你一个小人物跟枫叶酒吧翻脸么?”   李越面色转变为惊恐,我说的话每一句都在刺穿着他的心窝,我是在彻头彻尾的骗他,至于他能否看得出我的真假,我很自信。   李越既然能被人利用去招惹我,说明他的智商不会太高,而且我已经摆明不会保护他,比起我们警察,他对秦明宇才是真正的畏惧,谁不怕死?   警局不过是关押他而已,至于秦明宇......翻海龙给我的犯罪证据中已经显示了他是何等凶残的人物!   我见他踌躇不定,知道此时不应再逼,打个巴掌给个枣,故作叹息缓和语气道:“李越,你要明白,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只要招供出幕后的主使,我便不会放秦明宇离开,这其中的利弊你应当比我清楚,何去何从你自行决定!   我是警察,不会动手打你,刑讯逼供是违法行为,但我想秦明宇在进入监狱前,一定很愿意替我杀了你这个栽赃他的家伙。   是生,还是死?”   我抿起嘴角,叼起一根烟点燃,狠狠的吞吐三次,浓浓的烟雾飘荡在灯光下,像极了去往地府的黄泉路上,漂泊的阴间幻雾。   “我...我说!”李越分析利弊后,无奈道。   “谁?”   “是龙爷让我做的......”   闻言我不禁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翻海龙!他这步棋走的妙啊,这样看来的话,你是翻海龙埋伏在枫叶酒吧的卧底了?”   李越见我发笑,咬紧嘴唇艰难道:“是的。”   我将刚刚吸了几口的烟掐灭,事情的脉络已然清晰,自我上次请翻海龙等各位大佬吃饭后,他便知道我要对枫叶酒吧下手。于是翻海龙利用我的心思,送来信件,想和我共同铲除枫叶酒吧,但我不愿没有回复,翻海龙便派李越在我家门口挂上白绫,让我调查。   待得拿下李越后,李越身为枫叶酒吧的一员,自然会假意供出秦明宇,这样使得我和秦明宇矛盾加剧,必然会牵扯成警局与枫叶酒吧之间的战争。   他翻海龙只需提供秦明宇的犯罪证据和辅助性消息,借我之手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真正的牡市“一哥”,同时还将我拉上了他的贼船,往后想要与他撕破脸都是难上加难!   “有趣,有趣!”   我阴狠的笑道:“李越,既然是翻海龙指使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李越此刻已如泄闸洪水,全盘交付道:“我在金鑫便利店的电脑里有和龙爷...不,和翻海龙手下的聊天记录,手机里有与翻海龙的通话记录,另外龙爷给我的十万块钱也被我藏在住所的窗下,还未来得及花!”   我点点头,暗自思量道:“李越,这次我不定你的罪,也不会放过秦明宇,但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李越猛地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我“您...您说!”   “我要你告诉翻海龙,就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我邓青所有的敌对目标都锁定在枫叶酒吧,正气的怒火难消,就说我已经乱了方寸,正准备大举进攻枫叶酒吧。”   “这......好!我答应您。”   我满意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他,帮他点燃。   “李越,你在枫叶酒吧卧底这么久,知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   李越抬起头仰视着我“我没见过,但是私下里听人说过,酒吧的老板很厉害,号称鬼影,无所不在。”   “鬼影?”   “嗯,而且枫叶酒吧外松内紧,许多客人都不在大厅玩乐的,而是进入两会区,就是‘金银会’和‘隐元会’,两会区内部有各自的服务人员,我们连晋升的资本都没有,都是老板自行安排的。   据说原先有个服务员偷偷进去过,第二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这种话题其实很多,只是在酒吧内从没有人敢提起,忌讳莫深。   我在枫叶酒吧一年多,已经算是秦明宇比较器重的手下了,但他从不跟我谈两会区的事,只是有一次我看到他从‘隐会区’内出来,嘴巴都被人扇的全是血,他连骂都不敢骂一句,众人叽叽喳喳追问,最后秦明宇也只说了一句话。”   我好奇道:“什么话?”   “我只是枫叶酒吧的一条狗,但我这条狗,咬的死牡市所有人!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挨几个嘴巴算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猛虎抓鹿,犬来作甚?   李越于凌晨5点10分被我放出警局,他的笔录我让其按完手印后收到了办公室的柜子内,封上锁头。   在他离开前,我给翻海龙打了再次打了一通电话,目的很简单,秦明宇已经没有活路,我需要知道更多枫叶酒吧的信息。   但翻海龙却出乎意料的为难起来,他手中竟没有枫叶酒吧的犯罪资料,而且连枫叶酒吧幕后主使的姓名都不得而知,和李越一般,只知道外号是“鬼影”。   我直言跟翻海龙摆明利害,以防他对我隐瞒,现在秦明宇已是瓮中之鳖,若是不乘胜追击,想要在图谋解决枫叶酒吧,怕是要等上许久,费时费力。   翻海龙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犹豫后对我说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鬼佬七的隐退与鬼影有着极深的关联,据翻海龙猜测,当年鬼佬七金盆洗手很有可能就是被枫叶酒吧的老板逼的!   闻听此消息我大惊失色,如果说枫叶酒吧能跟翻海龙相斗,我最多不过是心存忌惮,那真如翻海龙所言,鬼影未免太过于可怕了!   鬼佬七与翻海龙不同,那是货真价实叱咤风云的人物,牡市无人敢敌,连警方当年都搜不到证据,拿他束手无策,一介酒吧老板就可以逼得牡市黑道首屈一指的大哥退位,难道他真的是鬼魂作祟?或是有天人相助?   我对自己的想法不禁嗤之以鼻,翻海龙所言我并不相信,现在是法律社会,牡市绝不可能有这么大势力、敢这么猖狂的人!   我走到警局门口,有心前往,率依然守在枫叶酒吧外的众人冲进去一探究竟,但望着漫天的浓雾我又踌躇不定,蓝溪的出现已经说明鬼影对我们的行动是了如指掌,既知之当能破之,我进去也肯定查不到任何线索。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局长和廖云海还未上班,若是他们知道我带警局强入企业店面,定然又会是一番波澜。而且鬼影也会借此造势,说不定我要再登一次牡市头条,到那时候,局长绝对不会再次放过我,这肩膀上的职衔,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   我哀叹一声,转身远离晨雾回到办公室,几天下来,目前表面上我是大获全胜,侦破金皇洗浴案件、韦强杀人案,擒得秦明宇,手握犯罪资料,连续三案足够彰显警局威名,这青犬的名头定会再次传遍牡市大街小巷。   但实际上,我却自知遇到了从警以来最可怕的人物,不禁心惊胆战,越来越不敢妄为,事事皆须小心翼翼。   鬼影的神秘身份,翻海龙的贼船,我因为一桩金皇洗浴案卷入两大势力之中,如泥中之鱼,难以脱身!   蓝溪到达警局,连明陪伴她询问枫叶酒吧的经历,我则给徐福龙打电话,令他带所有警员撤回,这个时间也不用回家睡觉了,所有人都去吃早餐,饭钱我掏。   天亮,上午八点。   我开车去戚老住处接妻儿,小雅昨晚被孩子折腾了一夜,睡眼惺忪,我本有意要她在戚老家睡醒再说,但一听说要回家,小雅异常开心,急忙收拾东西匆匆而返。   我本想跟戚老聊聊鬼影的事情,但戚老却不在家中,小雅说父亲每天天还未亮就会去老年社团,我思索后也就作罢,不去叨扰。   回到家里,小雅躺进我们的大床内倒头就睡,酣甜美艳,我哄了会儿孩子,便传来了门铃声。   白飞燕到访。   打开门,只见白飞燕一身素裹,意外的穿了身极其淑女的连衣裙,头发披散戴着发箍,好似九十年代的学生一般,邻家女孩的既视感。   她手中拎着两袋奶粉,偷偷摸摸的向客厅内望去,疑问道:“戚雅姐呢?”   我轻声回答:“在房间里睡觉呢,刚回来,你小点声别吵醒她,昨晚她就没睡好。”   白飞燕娇羞一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进屋内坐到沙发上,将奶粉放到一旁后,熟练的抱起沙发上的一只咖菲猫布偶娃娃。   “你来做什么?还穿成这样,难道不用上班的么?”   白飞燕斜躺着,一双细长美腿搭在茶几上,曼妙的身体陷入沙发内,舒服的吁出一口气,笑道:“还是这里的沙发舒服,我家的破沙发早就该换了!”   我皱起眉头“是不是警局出事了?”   白飞燕脸颊微动,看来我所想不错,她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家里,又是这身打扮,肯定是不想让我去警局。   白飞燕瞄了我一眼,一眼倾城,温婉作态令我浑身不自在“邓队,等戚雅姐睡醒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我上次和戚雅姐看中了一套姐妹衫......”   “飞燕!如果你不说,我就直接去警局亲眼看看。”   白飞燕见我坚毅决然的模样,叹了口气,怨声道:“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早上廖云海上班,不知从谁那知道了昨晚你派人逮捕秦明宇的事情,勃然大怒,直接去局长那告了状,说你没有命令擅自带人办案,将无辜人关押进警局,他还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蓝溪的经纪人也来到了警局,带着媒体的记者,说是要救出蓝溪,现在警局乱成一团,我受局长命令来你家,让你千万不要再去惹祸,一切他自会处理。”   我听完白飞燕的话,反倒心神安宁,不在着急,廖云海去局长那告状的事我已听连明说过,当时并没有当真,不过白飞燕可不是会撒谎的人,她一向看不起廖云海那等官僚主义的家伙。   没想到啊,廖云海真的会跟我来这么一手,不过也无大碍,局长既然让白飞燕来我家,自然存了保护我的意思,以我的性格在媒体的围攻下定然会生气,与其找那麻烦不如让廖云海去处理。   我心中知道廖云海为何生气,昨晚孙治与徐福龙皆出动,唯独将他这个刑侦副队长置之事外,他好强的自尊心肯定会遭受打击,说我几句坏话是应该的。   我从不在乎外人如何议论我,我就是我,行非常之事,做非常之人,惩违反犯罪,护一方安宁。   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其他官场、事业上的斗争,在我眼中如清风流水,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擅长也不参与,随他去吧。   我给连明拨打电话,让他将筛选好的犯罪资料直接交到局长手中,廖云海说我抓捕无辜人,那就让局长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秦明宇是否有罪,证据比任何虚言献媚都管用。   连明在电话中告诉我,蓝溪已经离开警局,至于昨晚她在枫叶酒吧内发生的事情,连明却不愿在电话中细说,他说中午会来我家中吃饭,到时在告知我。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困倦之意如江海翻腾,我抿了抿嘴唇,对躺在沙发上春光外泄的白飞燕无奈道。   “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睡一会,中午连明会来,你记得给他开门。”   白飞燕随意的摆摆手,我走回卧室,脱下衣服钻入被窝,小雅好似被我的动作吵醒,迷离的睁开双眼,随后微笑着缩进我的怀中,体香扑鼻,极尽温存。   我记不清多久没有抱着小雅入眠,怀中娇躯柔软,芬芳暖意涌入心头,整个人放松下来,昏沉的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转动着,窗外夕阳余光洒在我的身上,一片金黄。   我坐起身,喊了声小雅,却无人回应。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穿上衣服疑惑的下床走出卧室,只见厨房里小雅、飞燕、连明三人忙忙碌碌正在做菜,孩子躺在摇篮床中睡的正香,闻到菜肴的香味,肚子咕咕叫响。   “青哥,你醒啦。”   连明见到我擦了擦手上的油,从厨房中走出来,抹去额头的汗水,胖嘟嘟的身体往沙发上一瘫,沙发立刻陷成凹型。   我从桌上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正欲点燃,看到小雅纤细的背影和孩子呓语的模样,将烟塞进兜里,喃喃道:“警局怎么样了?”   连明对我伸出大拇指,答道:“对付媒体和公众,这方面还真的必须佩服廖云海,他说一大串官方的话,将昨晚的行动描绘成警局精心策划、准备已久打击犯罪集团首脑的壮举,还表示此次事件是由他参与,给你出的主意,临末不忘赞美下咱们的局长还有省里的各位领导,那话说的...啧啧,我听的都起鸡皮疙瘩!”   我微微一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廖云海不会放过炫耀自己的机会,我想问的是局长对我有什么惩罚么?”   连明思索道:“惩罚倒是没有,不过他对你的权力进行了拆分,以后警局的行动必须有你和廖云海同时决定。这话是局长当着孙治和徐福龙面说的,不过我看他们两位的表情,显然不拿廖云海当回事,开完会廖云海想找两人私下聊天,却通通被拒绝。   青哥,最后意思的是,你知道那个半年憋不出一个屁的徐福龙,是怎么说廖云海的吗?”   “哦?说来听听。”   连明学着徐福龙的模样,站起身面色颓废,低着头粗着嗓子道:“猛虎抓鹿,家犬叫嚷什么?”   闻言我哈哈大笑,没想到徐福龙敢说出这样的话,廖云海这次的面子是丢大了,虽然孙治和徐福龙二人与我皆不算朋友,但他们都是办案能手,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廖云海这种只会阿谀奉承,有名无实的官僚者。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蓝溪的背后“上”   虽然客厅内尽是笑声,但连明传来的消息令我暗中实是心烦意乱,徐福龙的话不过是讥讽罢了,这改变不了局长的决定,寓意着廖云海将正式参与进案件的决策中。   以往廖云海只是负责内部,我们在一线破案,他帮我传递消息,掌控警局各科的内部人员,进行周转技术分析、法医鉴定、公众疏导、汇报资料等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适合外出办案,金皇洗浴时他在行动前召集众警员的傻事就可见一斑,局长当然心里也明白,但这也是让我心有余悸的地方,局长既然明白为什么要分解权力,难道他不怕廖云海破坏现在警局一线人员的办案方式么?   或者是,局长认为我邓青近来的举止过分,想借此给我个警告?   我心中思虑,但表面上没有任何不满,谈笑自如。   “秦明宇方面呢?”   连明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变得不满,恨恨道:“青哥你给我的资料里,有两段秦明宇杀人的录像,还有他与老虎的转账记录以及秦明宇在牡市郊外房屋的住址。孙治带人前去搜索,找到了镣铐、铁笼、血迹、毛发等十几种证据,经过DNA比对,其中有三处正是我们在金皇洗浴救出的女孩留下的。   她们在专业人员的劝导下,决定出庭指证秦明宇,他将以涉嫌杀人、拐卖少女、强,奸罪、组织非法卖淫等一系列的罪名被庭审,这样的混蛋,最少也是无期徒刑!   今天牡市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秦明宇这样的多重犯罪主使被捕,可以算是大案要案,我估计省里也会对此事做出回应。   青哥,你可能又要上新闻了。”   我摆摆手摇头,秦明宇判刑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是以前抓捕到这样的罪犯我定会开心,为牡市除一大害......可是现在,我实在无法高兴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真正的敌人不是秦明宇,而是枫叶酒吧的幕后人——鬼影!   昨晚的行动完全都在鬼影的掌控之中,翻海龙利用我想除掉他,我倒是不介意帮他这个忙,但我还有个更大的计划,翻海龙为了让我和枫叶酒吧发生矛盾,派李越在我家门口挂白绫的仇,我记得清清楚楚。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翻海龙敢算计我,那也就休怪我无情!   我仰身靠近舒软的沙发里,眯眼望着窗外射进的夕阳昏光,喃喃道:“连明,说说最重要的吧。”   “什么最重要的?”连明憨胖的脸颊一颤一颤,装傻道。   “呵。”我瞥了他一眼,声音大了几分“别明知故问,蓝溪昨晚在枫叶酒吧看到什么了?”   “额......”   连明见我说破,面容竟慢慢变得悲伤,喉咙蠕动,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我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不想说?”   “没。”连明摇头道:“青哥,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单独说,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出去走走?”   说着连明回头看了眼在厨房中做饭的戚雅和白飞燕,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我好奇的打量了连明几秒,不禁漏出笑容,淡淡道:“好。”   “真的?”连明惊喜的睁大他狭小的眼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向厨房想要帮忙做饭,连明的苦衷我可以理解,蓝溪的过往经历上次最后审问时她也对我说了些,女孩子,一个人打拼不容易,身不由己的事情多着呢。   “出去,出去!”   我撸起袖子正欲大展拳脚时,白飞燕娇怒着将我推出厨房,小雅捂嘴轻笑,面颊略起点点红晕,煞是迷人。   我无奈的被撵回到沙发上,堂堂牡市刑侦队长,走南闯北,捉匪斗凶,却被一扇小小的厨房门阻拦在外,说出去不得被别人笑死。   连明蹲在摇篮床边望着痴痴入睡的婴儿发呆,我掠过他的身侧,共同凝视着小巧可爱的生命,我无法形容内心对他的喜爱,只是知道如果他需要我的性命,我将勇敢赴死。   我不是一个会表达内心感情的人,自我小时候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之后我便寄居在姑婆家中,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虽然与姑婆有血缘关系,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懂,外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在我心中都会放大无数倍,感情敏锐,多疑忧虑。   所以在我15岁时,毅然决然的独自离开家乡,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期间和社会上的流氓厮混过,做过服务员、电话销售、甚至是洗碗工......有时候我也想过,自己选择警察这份职业,其根本原因是不是因为内心的孤独与自卑,想要被别人认可,被别人称赞,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需要,我不否认有时会享受褒奖,但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的是与歹徒凶匪之间的对决,无论是智谋或是体力,输赢成败才是最重要的。   黑暗下的牡市鼠狐穿行,猎人伏在草丛中,闭住呼吸握紧扳机,等待着扣响的刹那!   “开饭咯!”   白飞燕豪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同时也将我沉入深渊的思绪拽回到现实中,我和连明对视,同时勉强一笑坐到饭桌旁。   小雅端着菜放到我的面前,给我盛饭,我温柔的将筷子给她摆放好,眼中情丝流转,惹得白飞燕和连明一阵吐槽,小雅面靥一红,搂住我的胳膊诺诺不言。   我们四人说笑着聊天,期间我不停的给小雅夹菜,她多次示意我自己吃不了的,但我还是执意如此,轻声告诉她“吃不了,我帮你吃。”   小雅很幸福。   吃过饭后我与连明准备出去走走,白飞燕如同主人般躺在沙发上,女神级别的脸蛋和身材,此刻却摆出包租婆的动作,叼着牙签打了个饱嗝“快走吧,我先躺会,戚雅姐你帮我拿两个水果来好不好。”   “好。”小雅温柔的回应。   我看着白飞燕的模样不禁发笑,白飞燕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举起她娇小的拳头对我示意,我尴尬的摆摆手认输,转身与连明离开家中。   夜色如水,微风轻拂。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许多老年人拿着摇扇坐在树下闲谈,黄口之童你追我敢,稚嫩的笑声回荡在耳畔,偶尔会看到几只黄狗趴在路边昏昏欲睡,都在享受着宁静晚间的凉爽,心神舒适。   这次连明未等我开口询问,便自言自语的讲述起蓝溪的事情,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吞吐着侧耳倾听。   “青哥,蓝溪昨晚的确是被秦明宇劫掠上车的,据她说当时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不清男女,只是发出的声音好像机械,类似变声器一样,普通人绝不会有那样古怪的声音。   当时蓝溪手中有一把刀,被秦明宇夺了过去,她本以为两人要伤害她,但是回往枫叶酒吧的路上,任凭蓝溪如何问,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下车后,蓝溪被神秘人和秦明宇带入进枫叶酒吧内的一扇铁门之中,铁门外有黑衣大汉守护,那时蓝溪并不知道秦明宇和神秘人是谁,挣扎过,也想过逃跑,但都被秦明宇阻拦下来。   秦明宇告诉她并不会杀害她,反而将她请来是为了帮助她。”   我听着连明的话,出言打断询问道:“蓝溪说的是一扇铁门,我在枫叶酒吧内见过两个地方都有,是金银区还是隐会区?”   连明沉思片刻,笃定道:“隐会区!蓝溪提过。”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与我们在枫叶酒吧内见到的场景描述一致,孙治还与隐会区的门外一人发生争斗,功夫不相上下。   “隐会区是在地下,蓝溪说里面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接待厅,她被要求在沙发上等待,大概半个小时后,秦明宇将她召到一个房间内,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微弱昏暗的吊灯下,神秘人独自坐在那里。   蓝溪很害怕,但她又没有办法逃走,只好坐到神秘人对面,两人聊了许久,直到神秘人让她离开,蓝溪才按照‘它’的话,出门寻找孙治的车辆。   之后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是神秘人让她来找你的,为的是关于蓝溪自身的一件案子。”   “案子?”我闻言一惊,皱眉道:“蓝溪的案子?”   连明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脚步停止在街道一侧,我见到旁边有张乘凉的木椅,便拉着连明坐到上面,等待着他的话。   “青哥,这件事我想瞒你也瞒不住,蓝溪敢说出来,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今天我也求求你,求求你帮助蓝溪,一定要给她个公道!”连明眼泛泪光,面带怒色,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   我见他如此模样,连忙劝道:“有什么事你说就行,咱兄弟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如果能帮的上,自然义不容辞。”   连明长吐出一口气,仿照着蓝溪的口吻学舌般将蓝溪对他说的话,一点点,一句句重复讲述给我,我起初听的还是轻松自如,随着连明的话越来越多,事情的起因付浮出水面,我不禁震怒面庞,捏实拳头,心中升起一股股大火,烧尽了所有的理智。   蓝溪被秦明宇掳劫上车的当晚,她独自走在街上的目的并不是回家,更非闲情雅致出来散步。   那一夜,蓝溪握着刀,双眼通红,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杀人!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蓝溪的背后“下”   事情的缘由还要从“白蝴蝶宾馆凶杀案”说起。   白蝴蝶宾馆1012房间的死者叫做李一甲,与凶手韦强的老婆地下通..奸,韦强本存着威胁李一甲换取巨额财产的心思,但在两人谈话中得知自己的女儿并非亲生,真正父亲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李一甲。   一怒之下,韦强杀死李一甲,利用蓝溪及其经纪人为演唱会造势的欲望,拖延时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将女儿送回老家。   蓝溪经此一事,的确再次登上了网刊、报纸、微博等头条,毁誉参半,她的名字及歌曲流传于大街小巷,人们在茶余饭后都会议论蓝溪,仿佛一时间她成了牡市所有人的焦点。   雪藏八年刚刚复出的女歌曲、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李一甲和韦强的关系,警局对此的声明、即将开启的演唱会。   众多噱头合在一起,蓝溪不想火也难,这便是炒作的威力。   蓝溪的经纪人虽遭人利用,但见演唱会门票飞速的卖出,喜悦大过仇恨,对蓝溪也是更加爱护,每天如同保姆般规划着她的行动,从早到晚绝不歇息。   但哪料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时,一个电话打到了蓝溪经纪人的手机里。   某位公司的老总秘书,出价百万想约蓝溪见面,在这个金钱为天的社会中,蓝溪的经纪人当然兴奋不已,未等蓝溪同意便私下与对方约定好。   蓝溪本不想去,奈何经纪人已收了对方的钱,无奈下在前夜独自到了约定的地方,牡市郊外的一栋别墅内。   她以为自己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有着色眯眯的眼神,肥大的肚腩,油光泽亮的秃顶脑袋......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别墅内是七八个青壮男人!   一个娇弱的女孩在深夜里,被他们凌辱、折磨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经纪人来接她,自然得知了夜里的事,经纪人大怒,却不敢将此事曝光给世人,蓝溪想要报警,也被经纪人阻拦下来。   经纪人又得到五十万的转账,并且那间公司决定帮助蓝溪宣传演唱会。   蓝溪回到家清洗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娇嫩的皮肤尽是暴虐后的痕迹,她一遍遍的冲洗,一次次的搓着已经通红的皮肤,但无论如何,都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蓝溪心如死灰,在沙发上蜷缩一夜,经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蓝溪都没有接。   她想哭,眼泪却已流干。   最后只能变成悲苦的笑容,笑着自己,笑这世界。   在寒冷的匕首准备割破手腕时,经纪人冲进了她的家中,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蓝溪将自己所得钱财全部丢给经纪人,逃离无情的住房,一个人孤零零的流浪在牡市的街道上,她还攥着那柄匕首,藏于袖中。   路过的行人见到她惊讶不已,有的歌迷上前索要签名和合照,蓝溪只好躲藏在某个幽深肮脏的胡同内,与潮湿的青石板和满地的垃圾呆在一起。   当她想再次自杀时,却没了勇气。   她想起八年前雪藏的遭遇,那时蓝溪还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怀揣着为音乐奋斗一生的美好梦想,她在地铁通道里哼着曲调,在车站喧嚣中独自弹吉他,在牡市高楼的天台上为这座城市而放声歌唱。   她喜爱音乐,喜爱创作,就像喜爱农村家中的那只懒猫。   几个月后,她在一个傍晚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正是后来雪藏她的公司负责人——邵阳。   他很酷,笑起来极有魅力,三十余岁的年纪却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精致的装扮,英俊的面貌,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他邀请蓝溪进入公司,蓝溪没有拒绝,偷偷的爱上了他。   邵阳没有令蓝溪失望,在进入公司后不久,邵阳为她出了第一首专辑,每天陪伴她一起创作、演唱,给了其他女孩儿都无法得到的待遇。   在蓝溪生日当天,邵阳在山顶向她求爱,铺满山野的花瓣和绚丽美艳的烟花,让蓝溪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爱情,这个词成为了蓝溪自音乐后的第二个追求。   那晚,蓝溪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破身的疼痛在男人的爱抚下,都显得无关紧要,蓝溪抱着健硕的身体,仿佛抱住了世界。   半年后,蓝溪怀孕。   却意外发现,邵阳在她之外竟与其他的女孩有染,对她的新鲜感渐渐消失,两人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最后变为冷战。   某一天,有个女人来到公司,狠狠的扇了蓝溪一巴掌,之后还有几个女孩冲上来,打骂不断。   蓝溪送入医院,流产,而且......由于大出血,蓝溪将无法生育。   邵阳在她住院期间没有出现过,蓝溪一个人拖着衰弱的身体办理医院的各种手续,无数个夜里痛哭失声,却再也看不到那阳光般的笑容。   出院后蓝溪回到公司,发现自己已在公司的计划表中被剔除,因合同的关系,蓝溪无法离开与其他公司签约。   邵阳再次出现在蓝溪视野中时,连看都不在看她,公司里从上到下,所有的员工都对蓝溪嗤之以鼻,冷落一旁,背后骂她,明处找茬,蓝溪成为了众矢之的。   后来蓝溪才知道,打她的女人正是邵阳的妻子,这家公司的副总,邵阳早已结婚。   感情、梦想、身体、音乐。   仿佛在一夜间,蓝溪失去了人生的所有,她想离开,却背负不起高昂的违约金。   整整八年,蓝溪就如被关在笼中的牲畜,度日如年,她的名字渐渐被世人遗忘,因精神的打击,蓝溪再也写不出歌曲,甚至不愿再碰吉他。   就这样,蓝溪毁了吉他,撕碎已创作的歌曲,认了天命。   八年后邵阳所在的公司倒闭,蓝溪恢复自由身,在现在经纪人的劝说和诱导下,决定再次复出。   也许是八年的时间抹平了伤痕,也许是蓝溪心里还留存着对音乐的一丝梦想,也许...她是想给自己一个了结,最后唱上几首歌曲。   可天不遂人愿,别墅内发生的事情,让蓝溪那沉睡在记忆里的种种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她狠不下心自杀,于是决定去杀了那些凌辱她的男人!   蓝溪想要么自己杀死他们被枪毙,要么被他们杀死,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自己的解脱。   于是,发生了我包围枫叶酒吧抓捕秦明宇当夜的事,蓝溪在前往别墅区的路上被秦明宇带回枫叶酒吧,在隐元会内见到了那个“神秘人”。   我不知那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鬼影,但他的所作所为令我赞同至极,他劝说蓝溪不要冲动,让她来找我,说我会帮她解决一切。   顺便,让蓝溪捎来了两句话。   蓝溪此时抛弃了所有的顾虑,她唯一的祈愿,就是让那些人遭受法律的惩罚,至于自己的名声,蓝溪已不在乎。   她对连明说:“我只是个小女孩儿,不谙世事,不喜争执,但如果命运要我死,我就拉着他们下地狱!”   我看着连明哀求的模样,心中波澜四起,蓝溪的经历在上次放她离开前,我略微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些。但连明将所有事情讲述给我,还是悲伤不已。   据蓝溪亲口所述,在那晚七八名男人轮流折磨她时,她挣扎中曾听到几人说的话。   “小妮子,要不是少爷有吩咐,今天我们就玩死你。”   “一个小歌星而已,还敢去白蝴蝶宾馆!”   “婊子立牌坊,看着挺光鲜亮丽的,还不是得伺候我们?”   由此可见,蓝溪被辱之事,应是有人背后操作,而这个人的身份,很可能与李一甲或者韦强有着关联,从时间上推断也是如此。   我微微沉思,月亮升上高空,寒冷的光芒照射在牡市街道,坐在木椅的两人身上,本舒适的氛围,此刻变得压抑沉寂。   我将连明讲述的重点捋清,喃喃道:“这种事情需要蓝溪亲自证明,需要她报案,但报完案的结果,你应该明白的。”   连明呆滞的看着我。   “这件案子抓到凶手并不难,只是蓝溪的演唱会在即,我也是为你们二人考虑,如蓝溪的经纪人所说,如果公之于众,蓝溪在大众眼中的形象将会天翻地覆。到了那时,所产生的结果不言而喻,蓝溪真的能够承受的起么?   虽然她说要舍弃一切,但你能确定这不是她冲动后的决定?白蝴蝶宾馆凶杀案时,蓝溪为什么同意经纪人的要求,参与进此案之中?   不还是希望自己的演唱会能照常开办,希望自己能够完成音乐的梦想!   连明,人一定会抓,连同蓝溪的经纪人都逃不掉,不过蓝溪已经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演唱会就在眼前,真的要让她现在放弃么?”   连明低下头没了声音,他与我站在的角度不同,自然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就不同,我了解蓝溪的想法,卧薪尝胆,遭受屈辱,眼看着九九八十一难就剩最后的关卡,何去何从她自己心里都不是很清楚。   连明只想着替她报仇,但报完仇呢?蓝溪的演唱会多半会再次取消,如同八年前一般,她活下去的意义还剩下什么?   我叼着烟,没有继续说话,脑海中想着给经纪人汇钱的某公司老总,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枫叶帖   自我的问题说出后,连明持续沉默不言,我们在寒风中相坐近两个小时,满地的烟灰在风中飘荡,月光渐渐被乌云遮盖,抹去了最后一点光亮。   我起身活动筋骨,叹息着说:“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连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眼神闪烁,犹豫后摇摇头“青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悲伤的语气传入耳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转身一个人在夜色中孤零零的行走,周围的景象模糊不清,我不时用力眨着眼睛,寻着记忆中的路线。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在夜间或暗环境下视野很差,严重时完全看不见东西,是缺乏维生素A易得的病症,致使视网膜杆状细胞没有合成视紫红质的原料。   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私下里也偷偷吃过胡萝卜、猪肝、鸡蛋等补充维生素A的食品,但皆不见效,好在的是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会感觉眼前发昏,模糊不清。   作为刑侦队长,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晓,警局内看我不顺眼的同事和上级,定会以此做文章,所以我也竭力避免在夜间身赴前线。   摸黑回到山水家园,白飞燕已经离去,戚雅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小拨浪鼓逗他开心,孩子开心的笑着,纯真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老公,回来啦。”戚雅轻轻的放下孩子,走上前来帮我脱下外套。   我握住她娇小的手,道:“你注意休息,不要总伺候我,我们是夫妻,应该我照顾你的。”   “力所能及嘛,我天天也没有什么事,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   我眼睛扫到戚雅眼神的变化,伸手拢过她耳边的秀发,轻声呢喃道:“小雅,是不是想出去工作?”   戚雅慌乱的低下头,好似犯错误的孩子,涨红脸摇头。   我搂着她的肩膀坐到沙发上,凝视着她美丽的脸蛋,不禁心中一动,快速的在她的脸颊亲吻一口,惹得戚雅娇羞欲滴。   “小雅,想做什么?老公跟你一起研究研究。”   戚雅微微抬头,思索着小声道:“我...我想开一间花店。”   “没问题!”   戚雅见我毫不犹豫的答应,惊喜的抬起头“老公,真的吗?!”   “傻瓜,只要你想要的,都是我愿意去创造的。”   戚雅感动的望着我,眼中泪光闪烁,我轻轻低头吻住她鲜红的嘴唇,缠绵许久,若非戚雅刚刚生完孩子,将会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   温柔的灯光下,相爱的新婚夫妻拥吻,旁边摇篮里的婴儿傻傻的笑。   一夜安眠。   清晨我早早起来前往警局,令我没想到的是,办公室内连明伏桌而眠,烟灰缸内的烟头堆起小山,看来昨晚他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这里住下。   我理解他心中的痛楚,心爱的女人惨遭不幸,换做其他男人怕是早就拉开距离,将蓝溪视为肮脏女子。   连明很傻,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蓝溪,就像十几岁时的我们,将心中偷偷隐藏的女孩当成天使,奋不顾身!   我脱下外套披在连明的身上,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任满屋呛鼻的浓烟飘散而出,清晨的微风清新舒适,呼吸进肺部如获新生。   没过多久,白飞燕来到办公室,她正欲张口说话,我连忙制止住,将她拉出门外以防打扰连明睡觉。   “你怎么来了?”我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褂,医生装扮的白飞燕。   “我就是想看看你来没来。”白飞燕挑眉妩媚的笑道:“昨天局长做出的决定警局内一片哗然,我还以为你会跟他赌气不来上班呢!”   “我不会那么幼稚。”   白飞燕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廖云海那个老家伙,早就看出他有插手一线案发现场的想法,以前办案时就没事到法医室问这问那的,真是狡猾!”   我见白飞燕义愤填膺的模样,微微一笑,抬眼间却看到廖云海和张冲正好从大厅内拐入走廊,我连忙对白飞燕使了个眼色。   白飞燕见我表情古怪,却没多想,继续道:“我知道他是副队长,可那又怎么样,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他本事多少还没有自知之明么?我就顶瞧不上他,这些年我们办案他背后偷偷说了多少坏话,还真以为咱们都是傻子不知道呢?   邓青,你也是的,天天就想着案子,牡市都快让你扫干净了,是不是应该回头看看警局内部?   小心廖云海背后捅你刀子,最后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我紧皱着眉头,廖云海站在远处,脸色青黑面部抖动,凶狠的盯着白飞燕的背影,怒气冲冲。   “别说了,飞燕。”我出言打断,提醒道。   白飞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怕什么?就是今天廖云海在我面前,我也会说!”   “那你接着说吧。”   一阵怒哼声自走廊不远处传来,我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白飞燕娇躯一滞,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来自何人,白飞燕惊愕的看着我,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精光。   白飞燕冰冷的转过头,生硬道:“廖队长,来的够早的!”   廖云海迈步上前,没有理会白飞燕,抬头与我对视,道:“邓队,青犬,你就任凭别人污蔑我?”   我平静的注视着他,没有回应。   正在我们两人眼神交锋时,张冲却狐假虎威的站出来,怒斥白飞燕道:“你一个小法医说话注意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侮辱廖队,小心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飞燕闻言冷笑。   “啪!”   张冲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白飞燕,怒从心起就要还手,当他的拳头挥到半空时,白飞燕却丝毫没有害怕,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我急忙伸手阻住张冲,握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扭,张冲立刻痛叫:“疼...疼!”   白飞燕诡笑上前,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张冲的脸上,直将他打的愣在原地,连廖云海都再也忍受不了,大喝道:“没完了?!”   我松开张冲,回头无奈的看了眼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飞燕,下意识护在她的身前与廖云海针锋相对,廖云海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嘴唇蠕动,额头已漏出青筋。   我脚步磨地,双手插入衣兜内,咧起嘴角笑道:“廖队长,想对我动手?”   廖云海听到我的话,眼中怒气飞速消散,皮笑肉不笑的将手指放下,转头对张冲骂道:“怎么跟白法医说话呢,赶紧道歉!”   张冲揉着胳膊更是发懵,廖云海瞪了他一眼,张冲只得咬牙走上前,恨恨道:“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白飞燕戏虐的答道。   张冲拳头攥的“咯咯”直响,却没有敢发作,廖云海冷着脸与我擦肩而过,张冲经过我身边时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着无尽的仇恨。   待两人进入副队长办公室后,我才缓回心神,叹了口气。   “你不应该打张冲的。”   白飞燕挺直白皙的脖颈,傲娇道:“打他怎么了?天天帮着廖云海算计咱们,狗腿子,呸!”   我抿了抿嘴唇,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白飞燕见我沉寂,满意的搓了搓小手,炫耀般的离开走廊。   其实廖云海的心思我未尝不懂,但都在一个集体内,彼此合作称为同事,他又没有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能过且过,换个众人安心如何不好?   廖云海平时对我毕恭毕敬,在我与孙治和徐福龙发生争吵时,多半都是他充当“老好人”的角色进行调停,事后还会来找我表示忠心,痛骂两个小队长。   我对廖云海没有坏印象,连明和白飞燕说他在局长面前坏我,在我眼中不过淡笑而过的事情,无论真假都不重要。   牡市现在刚刚安宁,秦明宇、蓝溪、韦强的案子都不算大案,纷乱的牡市这些年的黑道斗殴、大型火拼、连环杀人、烹尸煮肉之事数不胜数,大树基本都倒了,几根小草掀不起风浪。   古人言: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警局内部我不忍让,如何能处理好众多凶案?只要廖云海在得到权力后不会得意忘形,不去干涉案件的正确方向,那我在小事上容他几步,退避三舍又能怎样?   无所谓的。   白飞燕今天的所作所为不是个好兆头,廖云海生气无妨,他终是居于高位不会意气用事,但张冲肯定要心怀恨意,尤其是白白挨了两巴掌后廖云海还让他给白飞燕道歉,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憋屈至极。   我不知道廖云海是否有意这么做,只是白飞燕我不得不护,哪怕因此跟廖云海翻脸!   倚着墙抽完一根烟,我挠了挠头发,心生愁绪,正准备回去叫醒连明派人调查下蓝溪被凌辱的别墅时,远处传来喊声。   “邓队!”   我听出是孙治的声音,回头不解的看向他,孙治急匆匆的快步走来,脸色担忧。   “什么事?”我皱眉问道。   孙治面容严肃,望了眼走廊两端,俯身在我耳边快速道:“我安插在枫叶酒吧内的棋子起了作用,今晚他们将会有大行动!”   我闻言一惊,正视道:“秦明宇的事?”   “还不知道。”孙治冷峻的掏出手机,短信内写着一段话,是他在枫叶酒吧内线人发来的。   “酒吧今日清场关业,有消息说幕后老板派人发送请帖,召集我市各位大佬晚上十点在隐会区内聚集,同事间流言蜚语四起——夜里要杀人!”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局定生死   孙治传来的消息令我心中一惊,脊背莫名的泛起寒意,清晨通亮的走廊刹那间变得冰冷异常,在我的眼中幽暗深邃,仿佛一条未知的通道,尽头是浓浓的黑雾。   枫叶酒吧——鬼影的目的是什么?   前几日秦明宇入狱,枫叶酒吧幕后人“鬼影”让蓝溪传递话语,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是想要各退一步,息事宁人,不想因秦明宇的违法行为与我撕破脸皮。   因鬼影的信息来源、反侦察手段极其高明,所以我与他同样投鼠忌器,当晚的行动被迫取消,而且自秦明宇判刑后彼此皆未敢踏出侵犯的脚步,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至于秦明宇的方面我已放弃,本想从他口中得知鬼影的身份,但秦明宇被捕后,看到犯罪资料崩溃招供,一心求死,但对枫叶酒吧内部事宜只字不提,我在审问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倔强,而是恐惧。   在未弄清楚枫叶酒吧真正的规格和内部人员信息前,我只能决定与鬼影和平相处,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枫叶酒吧目前来看干净的好似未出嫁的秀女,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够指证其经营的违法行为,甚至连一通举报电话都没有收到。   这也侧面说明一点,连翻海龙都没有枫叶酒吧违法犯罪的资料,不然以翻海龙取而代之的欲望,早就跟我通风报信,借我手中之刀屠戮鬼影。   我思考后决定让孙治的眼线和棋子慢慢渗透,同时对他们的态度外松内紧,拖延时日,过几个月枫叶酒吧必定放松警惕,如果真的有犯法行为到那时必然会漏出马脚。   在这期间我也可以部署警力、安排人手、调查鬼影及其往来人员的信息,对我、对警局而言都只能是有利无害,时间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可谁想到,仅仅几天枫叶酒吧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鬼影想干什么?他以为自己是我么,几张请帖就可以将牡市的大佬聚在一起?还是真的当翻海龙等人是街边的白菜,一文不值?   我沉思后决定向翻海龙询问,既然合作,总不能只让他从我这得到利益,“白绫事件”的帐我还没有找他算呢!   “孙治,你去我办公室叫醒连明,你们两人今天的唯一任务便是盯紧牡市的大哥们,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离开公司,哪怕是上厕所也要记录下来,有任何异常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孙治面容严肃,点点头欲走进办公室,突然又停滞下来,回过头犹豫的看着我。   “怎么?还有事?”   孙治伸手指向廖云海的办公室,挑了下眉毛。   我撇了撇嘴角,不屑道:“做你自己的事,不要主动告诉廖云海,当然他如果问,你也不用隐瞒,就说是我让的。”   孙治笑了,标准的对我敬礼。   这是我很少能见到的举动,孙治本身就心高气傲,平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此刻能够降低自尊,可以看得出他对局长命令廖云海插手一线事务的不满。   牡市的警局风格与他地不同,除了在面对已发案件外,大多数的行动都是由我一人策划,大权独揽。其次便是孙治和徐福龙,他们两人各自掌控着手下的小队,等级严明,互不相通。   这样的体制分配就造成了两种结果,首先警局其他职员,甚至是局长和副局长,有时都无法了解整体案件的情况,其次我、孙治、徐福龙三人有绝对的权力,办案时不会因外界干扰和上级命令而错失机会,其余的警员包括各科室的部门,各司其职,无法串通、透漏内部消息。   也许在别人眼里牡市警局是异类,但不可否认,这种规则对打击犯罪团伙来说是极其有效的,牡市混乱十余年,能够达到现在的长治久安,规则至关重要。   所以局长才会默许我的手段,不闻不问。   我已在警局内部定下潜规则,将案件划分为两类,“黑社会性质团伙案件”和“凶犯杀人案件”,类似一般的杀人案,不涉及牡市的黑暗势力,都是由局长审批,正规流程入手,各部门开会讨论捉拿凶手。   比如前些年的“五米村灭门惨案。”   而至于“黑社会性质团伙案件”,则由我一人安排定夺,等到证据确凿,摸清底细后,再汇报局长实施抓捕。   比如“金皇洗浴案件”。   至于“白蝴蝶宾馆杀人案”,两天内直接告破,在警局所有人的眼中都算不得什么,韦强不是个聪明的罪犯,即使他想到用蓝溪干扰警方的视线。   即使蓝溪不招,等到技术科、法医、勘察人员将进一步资料整合,排查李一甲人际关系,市内监控及前台人员描述,韦强自然也会登上通缉令。   蓝溪的口供只是更方便、简洁的途径而已,不至于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钱财。   可以说,刑事犯罪依法侦查的权力,汇聚于我一人之手!   牡市乱了太久,“打黑除恶”的四字标语在局长办公室挂了多年,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人、非常之手段,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证明,只有我邓青,才能还牡市一方安宁!   我来到二队办公室,徐福龙正在蹲在饮水机旁泡茶,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一如往常表情木讷,看到我也只是生硬的蹦出“邓队”二字,没有多言。   我直接霸占了他的椅子,手指轻轻敲动桌面,徐福龙并不懊恼,将茶水放到阳台上,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杂草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眸,邋遢至极。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道:“在我的办公室有一份蓝溪的笔录,你派几个人按照上面的地址去调查郊外别墅区的住户,明晚前给我6.19日晚蓝溪进入的别墅内所有人的资料,包括他们的家庭住址、婚姻情况、还有背后的老板,明白吗?”   徐福龙抬头用那呆愕的眼睛看向我,随后紧忙又低下头,喃喃道:“知道了。”   “嗯,廖云海那边......”   我正要对他重复跟孙治说过的话,徐福龙却破天荒的再次抬起头,眼中闪着精光,正视向我。   “你真的允许他参与案件的主导?”   平时每天只是“嗯”“啊”“知道了”,半晌蹦不出一个字的徐福龙竟因为廖云海对我直言相问,实在是令我震惊不已,我舔了舔舌头,凝视着他的眼神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因。   我淡淡笑道:“局长有令,我身为下属自当奉行,至于你们,嘴长在自己脸上,说什么做什么还拿不准决定?”   徐福龙变得迷茫,显然没有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他不似孙治般狡猾,甚至有时呆萌的让人气愤。   “什么意思?”徐福龙问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廖云海不问,你难道要跑到办公室去汇报?”   徐福龙恍然大悟,点头道:“懂了。”   “......办好你的事吧。”   离开二队办公室我径直走出警局大院,过往的警员见到我的眼神与几天前完全不同,有的讽刺、有的怨恨,看来局长的命令不止让两位队长不满,下面的警员们也是反响不齐。   孙治和徐福龙的表现我已理解,廖云海拥有一线刑事案件决定权最直观造成的结果就是我的权力分割,但这背后也意味着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将受到限制。   我虽然与两人不合,但办案时我们三人却是一心所向,互相扶持,廖云海多柔寡断,思想古板,绝不可能像我一般放手权力,让孙治和徐福龙掌控小队人员。   而且案发后,廖云海的办案方式肯定与我们三人相差甚远,就如秀才上战场——纸上谈兵,他没有充足的经验和手段,只能耽误案件进展,让孙治和徐福龙无法放手施展能力,徒增困境。   不知道局长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如白飞燕所言,牡市安定后局长准备卸下我们三人的权力,换按部操守的廖云海来代替我们?   狡兔死,走狗烹?   我站定身形摇摇头,不愿再去想其中的深意,我不喜欢这些名利斗争,费神费脑,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搞垮剩下的牡市犯罪团伙和捉拿蓝溪被辱的罪犯。   掏出手机找到翻海龙的电话,拨打过去。   “喂?”翻海龙快速接起。   我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好奇的打趣道:“堂堂牡市一哥,几百人的公司连个秘书也没有吗?竟然能够这么快接通我的电话。”   翻海龙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笑意“邓队长,这部电话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当然要贴身携带。”   “哟,感谢龙爷重视,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害怕呢?”   “青犬,别开玩笑了,枫叶酒吧发帖的事情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想必也是因为此事。”   “聪明。”我毫不吝啬的夸赞,回应道:“翻海龙,你去是不去?”   “还没想好,来者不善啊!不止我一人,牡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叫到了,你说他想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或许是找你们谈谈心呢?”   “......邓队,你在逗我么?这其中的含义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收起笑容,不在戏耍翻海龙,思索着喃喃道:“去便是称臣,不去便是为敌,其他人还好说,你龙爷是牡市黑道公认的大哥,如果被一个酒吧老板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人言可畏啊!怕是今夜一行后,牡市一哥的位置就要换人咯。”   “他在将我的车!”翻海龙愠怒道:“鬼影真是太小看我了,既然他先对我下手,那就别怪我心狠,我要将计就计,跟他玩把大的,一局定生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   听着翻海龙的狂言,我脑海中快速权衡着利弊,翻海龙和鬼影都并非常人,如果真的发生大规模火拼,势必会成为牡市多年来少有的大阵仗,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免不了伤及无辜,血流成河。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的回应。   翻海龙阴狠的声音自电话内传出,对我说:“邓队,我相信你也想解决掉枫叶酒吧这块隐藏在角落里的硬骨头吧,他可比我要危险的多,不如咱们两人合作,借此机会把他做掉如何?”   翻海龙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枫叶酒吧在我眼中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不了解其背后势力和鬼影的信息,未知侧面代表着他比翻海龙还要可怕!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确是个机会。   “说出你的条件!”   翻海龙狞笑道:“我哪敢跟邓队长提什么条件,只是我弟弟在监狱里呆的太久了,家里人都很想他...他已经悔过,不如邓队帮帮忙,让他出来跟我们共聚天伦?我家母亲八十多岁,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够见见小儿子,我身为人子,看着都心疼。   邓队长,如果您能帮老人圆梦,那我翻海龙必将重谢,并且保证牡市黑道三年内无人敢与您作对,谁若是出头,我替您扫平他的产业!”   我抿了抿嘴唇,面颊不受控制的抖动,道:“这件事你容我考虑考虑......先说你今晚准备怎么做?”   翻海龙知道不可能以此要挟我现在就做出决定,沉默片刻后,喃喃道:“枫叶酒吧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是每人只可以带一名随从,我得到消息他们会在下午三点左右对内部进行清场,到时候......”   -----------------   中午的时候我才回到警局,翻海龙将他的计划全权相告,从他的话语中我听的出来,他是真的要对枫叶酒吧动手!   我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前思索许久,无论今晚在枫叶酒吧内发生什么,牡市的平衡势必将会被打破,破后而立,乱世出英雄,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在这场洪流中消亡或者崛起。   我不知道翻海龙为此谋划多久,或许是临时起意才决定在这种时候一决胜负。   我被他们夹在中间,保全自身倒是容易,但又不可能仅仅为自己考虑,牡市刚刚消停不久,还能否经得起如此大的事件?   我和其他警员苦心一年才换来的安定,就要这样轻易的被他们破坏?的确,我希望搞垮神秘的枫叶酒吧,同时也可以消减翻海龙的势力,两虎相斗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无论谁输谁赢,近几年都必须潜伏爪牙,舔舐伤口。   我该何去何从?   放任两人相斗我将从中获利,但牡市将会再次陷入混乱。   帮助翻海龙有机会干掉枫叶酒吧,而且不需要发生火拼,但这又是引虎驱狼之计,事后翻海龙必将一家独大,难不成我还真的要违法救出他的弟弟?   不知怎么,窗外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天空快速的阴郁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如同千军万马,吞噬阳光白云,天地间一片萧索!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日牡市注定要翻天覆地,而我就在这其中,参与、主导着未来发生的事情。   孤独。   此刻我多希望有个人能与我一解心结,却无人可问。   “嘭!”   开门的巨响声从身后传来,惊的我背后冒起冷汗,怒起回头刚要叫骂,看到的是廖云海凶神恶煞的面孔。   “邓青,你他妈什么意思!”廖云海厉声喝道,大有冲上前与我打架的意思。   我心中忧虑,无心与他多废言语,皱眉道:“喊什么喊。”   说着我径直走向办公桌后,廖云海却伸手拽住我的袖子,怒吼说:“一队、二队的人手都被派了出去,要不是张冲告诉我,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为什么有行动不告诉我?谁给你擅自派遣警员的权力,局长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整理袖口,喃喃道:“人是我派出去的,我不管局长给你多大的权力,今天的行动你绝对不许参加,哪怕局长卸我的职!”   “什么?!”   廖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瞬间反应过来,急声道:“行动?邓青,今天有什么大行动?”   我坐到皮椅上,廖云海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撇嘴一笑,他定然是认为有功勋可捞,不愿放过机会。   廖云海放松表情,怒火瞬间熄灭,堆起满脸的和善追问道:“邓青,咱们心平气和的聊聊行吗?我知道你觉得我能力不行,但我还是能帮上忙的,我保证这次一定听你指挥,绝对不擅自做主,以前的恩怨,白飞燕今早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这次你一定要带上我。”   我凝视着他充满权欲的双眼,这家伙原来是认为我要独占功劳,所以才瞒着他。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和廖云海解释,若是平常的小案子,告诉他也就罢了,可枫叶酒吧和翻海龙之间的事情,我该怎么说?廖云海若是知道我与翻海龙有合作,不得从中阻拦,再去局长那告我一状?   我沉思半晌,廖云海激动的等待着。   “咔嚓!”   一道紫红色妖异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城市,大雨倾盆而降,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震耳欲聋,吓得人心慌神乱。   我闭上双眼,压抑的气氛自窗外逼近我的身体,寒冷的雨意携带着潮湿的风吹进办公室内,我的脑海中暗光流转,不禁身体一抖,心中有了定数。   “廖队,你能保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么?”我淡淡开口,睁开双眼凌厉的注视着他。   廖云海眼神一变,毫不犹豫的笃定道:“没问题,不过你要告诉我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要有个准备。”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洒落在我的身上,我缓缓将窗户关上,沉声道:“一个大型的黑社会性质团伙,为害牡市多年的公司组织!”   廖云海惊喜道:“邓青,你呀你呀,这么大的蛋糕都不懂得分享,真是够吝啬的。”   “别说废话,你今晚带人去市中心的......”   ------------------   傍晚七点。   我接到徐福龙的电话,他的人在别墅区已经调查到蓝溪被辱当晚几个男子的身份,询问我是否需要立即抓捕。   我犹豫后,决定先不要动手,让其留下几个人监视,自己带人回来,二队百分之八十的人手全部换成便衣,暗伏在枫叶酒吧四周两条街口以外的要道口。   自上次蓝溪从枫叶酒吧出来后,我对鬼影的提防更盛一筹,生怕将人安插在近处会再次被发现,如果今天的布置还会被知道,那只能证明警局中,的确是有内鬼!   孙治和连明监视着牡市的大佬,从汇报的消息来看,牡市的大佬们对鬼影的“枫叶帖”都是犹豫不决,翻海龙按照计划给各位大佬拨打电话,与他们商量共同进退。   我让孙治将安插在枫叶酒吧的眼线全部撤出,这种时候就要清场,给两位提供安稳的平台,我相信鬼影也肯定知道孙治的眼线是谁,不需要在多次一举了。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孙治召回来的眼线却传来了消息。   据孙治说,线人离开前被枫叶酒吧内的人召到某个包间,不多不少,所有的眼线都没放过,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传话给我。   而内容却非常有意思,是两个我极其熟悉的电话号码,一个是七叔的,另一个是戚老的。   暴雨还在冲刷着城市,我坐在办公室内没有开灯,阴沉沉的屋子内寒气弥漫,走廊微弱的灯光透过门,在地上映入几道笔直的光影。   我吞吐着烟雾,眼神迷离的注视着窗外的大雨,鬼影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询问戚老和七叔么?   我甚至都能够猜到戚老他们会说的话,无非就是让我放弃今晚的行动,但这同时也令我异常好奇,鬼影真的自信到有能力灭掉翻海龙?   翻海龙虽然会惧怕鬼影,我想大多是因为未知,他不了解鬼影的背景和势力,猜想中自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翻海龙纵横牡市多年,又继承了七叔的产业,论势力其他大佬根本比不上,鬼影不过龟缩于一个小小的枫叶酒吧,他不惹事翻海龙尚且投鼠忌器,不敢妄为。   现在鬼影主动去招惹翻海龙,在外人看来犹如以卵击石,因为翻海龙见过他后,无论鬼影拥有多大的势力,翻海龙都不会在惧怕,并且会开始动手灭掉他!   而我知道,翻海龙甚至没想等到今后,现在就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枫叶酒吧VS腾海集团。   鬼影VS翻海龙。   如果鬼影没有让人传话来,我对自己的部署相当自信,但他这番举动却让我踌躇不定,他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有逆天的本事?   瓢泼大雨和闪电雷声在窗外厮杀的正欢,心中烦闷,打开手机找到戚老的电话,我狠狠的吸了口烟,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妈的!”   我暗自怒骂一句,手指死死的按下拨听键,或许我的计划会因为这通电话而改变,但我没有选择,作为牡市的刑侦队长想要保证牡市人民的安全,就必须脱身翻海龙和鬼影两人之外,由棋子变为棋手,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都会死   晚十点,雨未停歇,积水成灾。   十六位牡市大佬前后而至,豪车停满枫叶酒吧门口,每人带领一名随从在黑衣大汉的引领下,穿过空荡无人的大厅,进入隐会区内部。   隐会区内隔间,隔间之后是向下的楼梯,大佬彼此寒暄却又心生提防,枫叶酒吧他们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或派人调查过,或亲自来潇洒过。   但隐会区,的确是他们第一次进入,曾经充满好奇的地方已呈现在眼前。   翻海龙是最后一个到达,迟到整整半个小时,意外的是他身边跟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矮小猥琐,女人高挑妩媚,形成鲜明的差距。、   翻海龙自从进入大厅后,就一直在扫视着周围,当黑衣大汉搜身时,矮小男子突然上前拦阻,面带怒气。   双方对峙几秒后,黑衣大汉的手挪到耳麦上,应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侧身退到一侧决定放行。   翻海龙三人进入隐会区。   同时其他十数位大佬已在隐会区内部围坐一张木桌,幽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可见的视野很狭窄,众人面面相觑,皆低声讨论着那位神秘的枫叶酒吧老板——鬼影。   门开,翻海龙走进会议室内,大佬们纷纷起身,将主座正对面的位置让出,翻海龙对众人微微点头,坐到椅子上点起一根香烟。   “龙哥”、“龙爷”等称呼响彻会议室,翻海龙嘴角掠起一丝笑容,将目光盯在主座旁的另一张空椅上,脸色阴晴不定。   翻海龙回过头对矮个男子示意一眼,低声询问道:“不是说加上我一共十七位么?怎么多出来一张椅子。”   矮个男子摇摇头,坚定道:“的确是十七位,不会错。”   翻海龙沉思片刻,喃喃道:“看来还有人要出现,做好准备,告诉公司的人不能完全相信邓青,或许那个位置就是给他留的。”   “好。”矮个男子回应着就要掏出手机。   “等等。”翻海龙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先别联系,等人到了看看是谁再决定说不说。”   “是,龙爷。”矮个男子退回到后方。   十分钟后,众人的闲言碎语也说的差不多,但主座和旁侧的位置一直空着,鬼影仍未出面,这让很多大佬感到不满,低声交谈中甚至开始怀疑这场聚会其中有诈。   翻海龙则倚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身后男女眼睛不时扫视着周围,面容严肃,从他们腰间的鼓囊可以看的出,是配枪而来。   “各位,各位,久等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着铁门缓缓打开,一个蹒跚的老者缓步而入,花白的头发梳理有型,穿上了那身标准的西服,拄着拐杖面带笑容,看起老和蔼可亲。   众人见到老者皆大惊失色,快速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翻海龙紧锁眉头,却也不敢继续坐在椅子上,起身恭敬的鞠躬道。   “七爷。”   “七爷!”众人附和喊道。   此人正是牡市曾经首屈一指,叱咤风云的大佬——鬼佬七。   “坐,都坐,不用这么客气。”   鬼佬七笑呵呵的独自走到主座旁,坐到了第二张椅子上,伸手对大家示意,在翻海龙落座后,其余大佬才敢回到座位。见到鬼佬七后每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思索的表情变为担忧,鬼影能够将七叔请到此处,可以证明他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某些心中有计划的大佬,也因为七叔的出现开始变得有所顾虑,这个人到场,在众人心中的威慑力可比未知的鬼影还要大上许多。   “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翻海龙眼珠转动,试探性的问道。   鬼佬七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叼进口中,旁边牡市有名的大佬蟒四儿连忙燃起火机,献媚的将烟点燃。   鬼佬七深吸一口烟,笑道:“我呢,受人之托来跟各位聊聊,大家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金盆洗手,绝对不会在参与你们的事情,只是传个话而已,至于如何决定,还是各位说的算。”   “七爷说笑了,您能来,无论说什么我们得给面子不是?”蟒四儿回应道。   “别这样。”鬼佬七摇头道:“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手,没有财产,也不想在惹火上身,就几句话,大家千万别给我面子,否则我这老身子骨也怕有命欠,没命还啊!”   众人沉思,谁都能够听得出鬼佬七没有在开玩笑。   “七爷,恳请指教。”翻海龙沉声道。   鬼佬七微笑着看向翻海龙,吞吐烟雾,喃喃道:“最近呢,牡市不消停啊!青犬今年扫荡了大大小小数十家场子,可以说黑道势力不及当年一半,很多小公司、小组织都已解散,能够坐在此处的各位,想必也都是弃卒保车,牺牲不少人力财力吧。”   众人点头,安静的等待下文。   “可能大家都心存不满,但又不得不承认,时代变了,大势已去,牡市又有青犬这样狠毒的茬子,再想凭靠邪门歪道壮大势力难上加难,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我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呢,是劝各位收手,这些年钱也赚够了吧,老婆、孩子都有了,别再血雨腥风的,跟我一块归隐可好?   或者还有想要出人头地的,也可以走走正道嘛,最近我有心投资一下房地产,不如一起合伙试试?总好比日夜提心吊胆好的多,是不是?”   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牡市黑社会大哥竟然会劝他们收山,无人敢作以应答。   “七爷,您这话是鬼影的意思么?”翻海龙嘴角掠起一丝笑容,有意无意的提到重点,其余人皆恍然般的看向鬼佬七,眼中多了些许怨恨。   翻海龙的话很有智谋,轻描淡写的指出鬼佬七来此的目的,将他背后的人摆在桌面上,这样所有人都会考虑鬼佬七言语的目的。   若是所有人都改行,黑道岂不是成了鬼影的天下?   鬼佬七平静的看着翻海龙,眼神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道:“我的话是为在座各位好,不过还是最初的说法,我只是个传话的,如何决定我不参与,也不强求。”   “既然如此,我想大家心中的答案应该没有差别。”翻海龙笑道:“七爷,我们还年轻。”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么?”鬼佬七扫视众人。   “七爷,房地产不错,算我蟒四儿一份,不过金盆洗手的话,在等些时日吧。”蟒四儿谁也不得罪,从中打着全场。   “没错,没错。”其余大佬附和着。   鬼佬七点点头,狠狠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掐灭在桌子上,吐出长长的烟雾,继续道。   “好,我尊重大家的决定,那我就说第二件事了。”鬼佬七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幽幽道:“如果大家不愿意退出牡市黑道,从今往后,牡市一分为二,白道不用说自然是青犬为首,而黑道——由枫叶酒吧称王!   你们所有人必须对枫叶酒吧称臣,如同古代的藩属,岁岁进贡,年年交钱,而且一切行动听其发号施令,不可以在分化势力,各自为主。”   鬼佬七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众人一阵骚动,这已经是明摆着对整个牡市黑道宣战了,让所有大佬听名不见经传的枫叶酒吧的命令,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哈哈哈,七爷,您是在开玩笑吗?”翻海龙狞笑着问道。   “对啊,七爷,别逗我们了。”   “七爷,您还是这性格。”   众人叽叽喳喳的打着圆场,谁也不愿将鬼佬七的话当真,最初对鬼佬七尊敬有加的蟒四儿,都出言打趣着。   “我没有开玩笑。”   鬼佬七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翻海龙脸颊抽动,眼中又带着点点欣喜,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若是鬼影单独与他作对,这些牡市的大哥们或许会跟墙头草一样,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可现在鬼影是明摆着要侵犯所有人的利益,这也自动将其他大佬推到了翻海龙的身边,一人对抗整个牡市黑道,就算加上个鬼佬七又能如何?   叫他声七爷是给面子,不代表真的拿他当回事!   此刻我就坐在枫叶酒吧的监控室中,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放到在耳机内,我听的清清楚楚。   自鬼佬七进入会议室,我就料定事情不简单,鬼影派其出面,已经等于宣布鬼佬七是他的人,至少跟鬼影同处一舟。   当鬼佬七提出让众人金盆洗手时,我则是惊讶不已,鬼影未免太过猖狂,他真的认为鬼佬七还是当初的大哥不成?即使他是,也不可能号令整个牡市大佬。   而现在,我则是苦笑,笑鬼影是个疯子,他想统一牡市黑道,还说白道交给我来管,以为我和他是项羽刘邦么?   我叼着烟看戏般盯着监控屏幕,倒要看看,鬼影如何收的了这个场!   我掏出手机给连名、孙治、廖云海、徐福龙四人群发一条消息:暂缓行动,坚守岗位,等待命令。   “七爷,我在问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鬼影的意思?”翻海龙的言语中多了几分威胁,冰冷的语气宣告伪善破裂。   鬼佬七到底是曾经的大哥,毫不惧怕,平静的回应道。   “这是上天的意思!”   “哈哈哈。”翻海龙大笑,“我若是不答应呢?”   “海龙,你是我带出来的人,听我一句劝,把刚才的话收回,还有的谈。”   翻海龙站起身,狂傲的舔了舔嘴唇,蔑视道:“鬼佬七,我在问你话,我要是不答应,你,或者鬼影,要怎么办呢?”   鬼佬七低头整理衣领,长吁一口气。   “那,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正文 第三十章 雕虫小技   鬼佬七此话一出,十七位大佬皆是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前面的话是示威,这一句完完全全是在给众人下追魂令,都是牡市混迹多年,血雨腥风中走出的社会大哥,谁身上没几个刀口,没经历过危险?   翻海龙笑的更厉害了。   “七爷,既然如此,我们是没必要在谈下去了,让鬼影出来吧,给我们瞧瞧,他拿什么杀死我们?”   鬼佬七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换做憨厚和蔼的笑容,皱纹堆在一起看不到眼睛“哈哈,各位别激动,我都说了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话已经说完,我那面馆还开着火呢,得回去下面咯。”   说着鬼佬七吃力的站起身,拄着拐杖便要往外走。   翻海龙回头使了个眼色,矮个男子快速跨步上前拦在鬼佬七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众人面面相觑,翻海龙这一手可就玩大了,按理说十七位大佬中翻海龙是鬼佬七亲手带出的,谁不给他面子翻海龙都应该给,碍于情理,甚至应该叫声“大哥”或者“师父”。   可现在......   鬼佬七皱起眉头,略有些惊讶的看向翻海龙,没有说话。   “龙爷,你这样不好吧。”金虎在旁劝道。   其他大佬虽不喜鬼佬七今天所说的话,但都是在牡市行走多年的人,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希望在枫叶酒吧发生冲突,而且双方还是鬼佬七和翻海龙,两位牡市新旧大哥。   翻海龙低头沉思,他在犹豫,鬼佬七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是放虎归山,还是趁此机会将其拿下?   我坐在监控室,闭住呼吸看着屏幕内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翻海龙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即使他真的能够挟持鬼佬七,他也没有能力杀死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人欲取代翻海龙的位置但找不到理由,他现在就是在给予其他人口舌,他如果真的能铲除枫叶酒吧,受伤之虎也敌不过群狼围攻,到时候鬼佬七将成为他的送葬者。   “小洛。”翻海龙终于开口,矮个男子“小洛”闻声侧步给鬼佬七让路。   鬼佬七微微一笑,回头扫视众人,自言自语,边走边说道:“风雨江湖二十载,一朝不慎满盘输,唯我鬼七观天下,不与尔等同流污。霸据一方血染指,笑傲苍天前无古,九泉命丧殊不知,最是害人功名禄......罢、罢、罢!”   鬼佬七消失在房间内,有心之人已听出鬼佬七所言诗中含义,奈何刚刚没有跟随鬼佬七一起离开,如今想退却抹不开脸面。   翻海龙脸颊抽动,“各位,想必刚才七爷话中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吧,鬼影设下这场鸿门宴的目的,就是要我们臣服其下,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其余十六位大佬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在计算着自己的利益,相比于翻海龙,他们的压力要小很多,牡市一哥的位置谁坐都是坐,只不过他们都在怀疑,鬼影有没有能力坐的起这个位置!   站在哪边,值得深思。   如同鬼佬七刚才诗中所言,一着不慎,将会是满盘皆输的局面,谁赢谁输还难说。   我相信鬼佬七出现前,大部分人都会站在翻海龙这边,毕竟已经是牡市定局的大哥,他的实力众人都心中有数,望其项背。   但鬼佬七的现身,其中除了传话外所隐藏的意思很多,就看众人怎么琢磨了。   “龙爷,我看这鬼影不过是个缩头乌龟而已,七爷出来说了这么多,到现在他都不敢露面,想必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不足为惧!”金虎率先说道。   翻海龙冷着脸,没有回应,紧蹙的眉头证明他在担忧。   其他大佬见有人开头,便纷纷附和,这个时候双方差距明显,鬼影没有露面,人们下意识的会以为他在害怕,毕竟翻海龙的名声家喻户晓。   几分钟后,翻海龙突然站起了身。   他环顾四周,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最后将目光盯准了监控,就是我。   “鬼影,敢放话怎么不敢出现?我只给你十分钟,不然,今晚我就砸掉枫叶酒吧,你的老巢,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听到翻海龙的话我长舒一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我身在枫叶酒吧,还以为监控后是鬼影,幸好幸好,不然我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翻海龙说罢,将自己的手表摘下放到桌面上,叼起一根烟狂傲的点燃,数着秒数。   没过一会儿。   黑暗的房间里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众人眼神一变,皆紧张的循着声音望去,连我也不由得将脑袋凑近屏幕,等待着即将走出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型的轮廓渐渐清晰,翻海龙口中的烟快速燃烧,灰烬落在桌面上。   只见一个浑身裹着黑布,头戴白色面具的人走进视野,看不出是男是女,约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脚步轻盈,似鬼魂一般漂浮的感觉。   黑布缠绕身体,没有一处皮肤漏在外,面具除了眼睛处有两个小孔,其余地方只有白色,与身体上的黑布呈现分明的差别,诡异万分,令人心生惧怕。   翻海龙和众人惊愕的看着落坐在主座的神前三秘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打扮,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翻海龙是最快恢复常态的,他将手中烟头掐灭,缓缓坐下,将手表重新戴上手腕,喃喃道。   “牡市的枫叶酒吧,枫叶酒吧的鬼影,七爷将你渲染的如此神秘,到最后却是一个见人都需蒙面的垃圾,真是令人失望。”   翻海龙的话语中充满挑衅,我知道,他在试探鬼影。   “......嘿嘿嘿。”   一阵惊悚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似猫叫,似鬼哭,惹得人头皮发麻,怎么听都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众人都皱起眉头,将目光锁定在鬼影的身上,他这一声笑,堪比恐怖片的夜嚎。   “装神弄鬼!”   翻海龙背后的小洛怒声出言,顺着腰间就掏出一把枪指向鬼影,手指快速的搭在扳机上,我下意识的站起身准备下去阻拦,无路如何也不能发生命案。   “慢!”翻海龙喊道。   我缓缓坐下,希望翻海龙不要在这里搞出事情,我的身份很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露面。   翻海龙制止住小洛的动作,看向鬼影,目漏凶光“主角都到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去吃饭,没工夫在这里陪你。”   “我...要...答...案...”   鬼影的声音阴森恐怖,又如机械般麻木,听不出任何感情,他的脸遮挡在面具后,也不知是何表情。   “什么答案?”蟒四儿搭话问道。   “服,还是不服。”   翻海龙冷笑一下,叹气道:“我想刚刚回答鬼佬七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这群人都不是孩子,你吓唬不到任何人。”   “我没问你。”鬼影僵硬的回答,脑袋微动“我在问你们。”   其余牡市大佬皆未开口,刚才信誓旦旦替翻海龙说话的金虎,此刻也没了言语,低头不知考虑着什么。   “那既然这样,就此告辞。”翻海龙不动声色站起身,“看看明天谁还在牡市,谁又会消失。”   “等等。”   鬼影意外的伸手指向翻海龙,“你先不要走。”   “哦?”翻海龙回过头,凝视着鬼影道:“话已经说尽,还有什么好等的?难不成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有个人要见你。”鬼影话音刚落,戴着面具的脸突然转向监控的位置。   我不禁心中一惊,他想干什么?   我掏出手机连忙给廖云海等人群发短信,短信内容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立刻行动!   “什么人?”翻海龙好奇的询问道。   “牡市刑侦支队长,你的合作伙伴——青犬。”   鬼影的话如尖刀般扎在桌上所有人的耳朵里,十几个牡市大佬齐齐站起身,惊恐的看向四周,最后又将目光挪到翻海龙的身上。   “翻海龙,你号称牡市一哥,却跟毁了大半个黑道的警局人物合作,害我手下秦明宇入狱,又挑拨我枫叶酒吧和警局的关系,这样的举动你身边的这些人可知道?”   “胡说八道!”翻海龙厉声喝道。   众人皆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翻海龙,这件事一曝光,翻海龙可就是无图可退,牡市黑道无法容他。   “龙爷......这是真的吗?”金虎犹豫着问道。   翻海龙面色冷峻,道:“真的个屁,我只不过和邓青一起吃过饭而已,那天邓青在正阳楼摆的饭局,你们在座大部分都到场了吧!难道说你们都跟警局的条子有合作不成?   他说我陷害秦明宇,邓青进入枫叶酒吧抓人那天你们谁没有收到消息?可曾听说有我翻海龙参与在内?   我堂堂翻海龙如果想动你枫叶酒吧,还需要跟警察合作,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大家不要上当,这家伙装神弄鬼,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们别忘了鬼佬七的话,他想要统一牡市黑道,让你们俯首称臣!”   翻海龙一连串的话说出,众人和他们的手下都开始向后退,此刻谁也没有什么情义,冷眼旁观,坐观成败即可。   翻海龙回头看向小洛和妖艳女人,两人同时抽出手枪对准鬼影,我不知道鬼影是什么表情,此刻我甚至有一丝丝希望小洛开枪,将其打死!   鬼影身形未动,只是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雕虫小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谁是朋友?   翻海龙眼神犹豫,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小洛和妖媚女子的枪口直直的瞄向鬼影,纹丝未动。   众大佬皆刻意的向周围散开,其中有的人已经想要离去,眼睛不时的瞟向门口处,他们所带的手下也是各各心惊胆战,保护着主人的安全。   鬼影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腿。   而我,则坐在监控室内,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嗡——嗡。”   手机震动,我快速点开短信,是连明发来的:已进入枫叶酒吧,未见到任何人或者抵抗。   我回复:原地待命,封锁隐会区和金银区的入口。   发完短信我将耳机摘下,皱着眉头站起身,本以为孙治和连明会遭遇抵抗,没想到竟如此简单的突破进枫叶酒吧大厅,如此一来,今晚十七位大佬以及鬼影想要离开,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只不过令我疑惑的是,鬼影手下的黑衣大汉们去了哪里?   现在只剩下廖云海和徐福龙两处还未得手,我还不能轻举妄动,将枪掏出扣在手中,继续看向屏幕内的“战争”。   -------------------   “翻海龙,最后一次机会,让你的人放下枪,臣服我。”鬼影机械般的声音携着寒气逼近对面男人的躯体。   翻海龙见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幽幽道:“我也给你最后的机会,滚出牡市。”   “两把枪,杀不了我。”   “呵,真拿自己当鬼了?”翻海龙大手拍桌,快速从小洛手中接过枪,两步跨到鬼影面前,霸气喝道:“跪下!”   鬼影的脑袋慢慢转动,最后冲向翻海龙的枪口,喃喃道:“开枪。”   会议室内其他人听到此话,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什么?”   “他疯了吧。”   “这人真不怕死?还是装蒜呢。”   “......”   我也没想到鬼影会这么平静,出乎意料,翻海龙是何许人也?他若真的狠下心,虽然自己不会动手给人落下口实,但让手下杀人的胆量还是有的。   翻海龙眼中闪过惊愕,此刻他是骑虎难下,开枪不是,不开枪也不是。   翻海龙没有回应,他的沉默让我心生不安,通过屏幕放大,我可以明显看到翻海龙的嘴唇在轻微抿动,通过我这些年对他的侦察,这是他在做重大决定前的习惯性动作。   翻海龙要干什么?!   我踌躇不定,几次欲摘下耳机下楼,却还盼望着能有缓解的余地。   几秒钟后,翻海龙将枪口收起,后退几步递给小洛,决然道:“欣儿,杀了他!”   闻言我急忙起身,却突然看到了屏幕中不可思议的一幕,翻海龙说话后,妖艳女子“欣儿”的枪口竟从鬼影的身上挪动,冲向她身边的翻海龙!   众人皆惊,小洛抬起手枪对准欣儿,瞬间呈三角形势。   翻海龙没有慌乱,了然般苦笑着看向欣儿,眼中满是失望与痛恨,咬牙道:“你反我?”   “对不起,龙爷。”欣儿歉然道,退至鬼影身边。   “你在我身边三年,我很好奇,他许诺你什么能够让你背叛我,锦衣玉食,名车豪宅,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欣儿眼中含着愧疚,没有说话。   鬼影道:“她没有背叛,从始至终,她就是我的人。”   翻海龙恍然大悟,嘴角抽动,眼睛瞥向小洛,这一刻,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三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敢率先开枪,至于其他的大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狭小的房间内,如果发生枪战谁也逃不掉,极容易伤及无辜。   我无法在躲在幕后,每过一秒都有可能发生变故,急忙给孙治发短信,令其鸣枪示警。   “嘭!”   枪响划破寂静的空气,会议室内众人自然也听到声音,大多数人都惊慌失措,唯有鬼影看不到表情,至于翻海龙,则是嘴角掠起一丝诡笑。   “放下枪。”翻海龙转头对小洛道。   小洛不解,但仍然服从命令。欣儿随之也缓缓将枪放下,退到鬼影身后,低头不言。   “鬼影,该结束了。”翻海龙笑道。   鬼影没有回答。   翻海龙转身带着小洛即上楼前往大厅,众大佬跟在其身后,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鬼影没有拦阻他们,沉默半晌后,起身指向监控摄像头,轻轻点了点指尖。   我看着鬼影和欣儿也离开会议室,跟翻海龙等人同上大厅,心道无奈,叹了口气。   当我走到大厅时,密密麻麻的警员举着枪支控制局面,孙治和连明站在前方,翻海龙和鬼影亦在前方,呈两军对垒的模式。   我的出现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为防止翻海龙的疑心,我故意绕到枫叶酒吧门口重新走进。   “各位,许久不见啊。”我站在两群人之间,寒暄道。   “邓青,你什么意思!”金虎喊叫道。   “这是私人聚会,你凭什么拦我们?”蟒四儿叫骂道。   “就是,快点让开。”众人附和道。   我脸颊抖动,这群黑道大佬太过欺负人了吧,刚才在隐会区内一个个胆小如鼠,不敢参与两位强者的斗争,现如今看到警察却凶狠起来,只不过仗着我们必须遵循法律,不能像鬼影一般为所欲为而已,若不是老子穿着这身警服,真想给他们一人几个嘴巴。   翻海龙并未制止他们的话语,在他眼中,我和这些大佬的关系越差,他才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青犬,欢迎光临枫叶酒吧。”鬼影向前一步,微微点头。   只是他那阴森机械的嗓音令人实在开心不起来,明明一句好话,却显得杀机四伏。   我对其一笑。   “各位,今天来到这里是收到举报,怀疑枫叶酒吧藏有毒品,希望大家配合调查,搜身后便可离开!”我大声喊道。   翻海龙嘴角咧的更开了,满意点点头,道:“我们自当配合。”   说着他率先举起双手,孙治上前开始摸索,找寻。   这时其余大佬方才明白,原来我并非针对他们,而是要对枫叶酒吧下手,众人互相低语,排着队伸起双手,任凭搜查,不愿卷入这场乱争中。   鬼影伫立在旁侧,警员们没有人去搜索他的身体,满身的黑布,恐怖的面具,显得极其诡异。   几分钟后。   连明从人群中跑出,手中拿着两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面粉状的物体,朗声道:“邓队,我们搜到这个!”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眼翻海龙,将塑料袋接到手中,对着鬼影比划了两下。   “鬼影,给个解释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犬,我这里有一份录像,请你看看。”   鬼影说着伸起手在空中划了两个圈,随后突然金银区铁门打开,一名黑衣大汉从中走出,将一个手机递给我。   我和翻海龙不约而同皱眉,手机里是一段视频,我按下播放键。   视频内是枫叶酒吧的大厅,只见有几个服务生装扮的男生,正坐在桌子上聊天,但从他们左顾右盼的状态上看,心不在焉。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装作系鞋带,起身时明显可以看到,他往桌子下方拍了两下,黏上了什么东西,至此第一段视频结束。   第二段视频,是翻海龙在跟一个不知名的人聊天,从镜头的角落来看,摄像人应站在翻海龙的身后,想必应该是欣儿。   “把事情办好,别出现差错。”翻海龙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   “您放心,这次我是用枫叶酒吧自己的服务员,很容易得手的。”   “呵呵。”   视频中翻海龙冷笑着将一根雪茄扔到桌子上,视频结束。   我将手机冲向翻海龙,他却没有接过,后方的大佬虽然能听见手机内的声音,却不知具体情况,还在与警员纠结。   “青犬,我回去了。”   鬼影说罢,转身带着欣儿就要进入隐会区,翻海龙大手一挥,将手机打翻在地,爆声喝道:“鬼影,老子誓杀你!”   我无奈的看着翻海龙,摇摇头“龙爷,让你的手下交出手枪吧。”   翻海龙深呼吸几口气,他转头给了小洛一个眼神,随即小洛将手枪递给连明。   “邓队长,这次败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翻海龙沉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没成功,好戏还在后头!”   我见已经收缴翻海龙和小洛的武器,淡淡道:“龙爷,这视频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翻海龙惊讶道。   “对不起,龙爷,陷害这种事不仁不义,咱们打电话时你说鬼影会运毒,可没说是你安排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苦笑着叼起一根烟,“你是为了你自己,龙爷,对不住了。”   随即我大喝道:“将翻海龙与小洛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警员们一拥而上,小洛挣扎被打倒在地,翻海龙平静的凝视着我“邓青,你以为凭借一份视频就能抓捕我?等我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龙爷,你在威胁我吗?”   说着我掏出电话,给廖云海拨打过去,按下免提键。   “喂?”廖云海兴奋的声音传来。   “进展如何?”   “哈哈,腾龙集团已被全面封锁,我们在集团内部发现大量犯罪资料,包括偷税漏税,假账设计,人员势力分布图,还有一些视频文件和与走私企业的经济往来!”   翻海龙双眼爆凸,杀气腾腾。   “徐福龙那边呢?”   “他也得手了,在翻海龙的情妇家中找到了腾龙公司前几年谋害工人的罪证,而且更没想到的是,翻海龙手中竟然还有一些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什么?!”   听到廖云海的话我顿时一惊,沉声道:“廖队,把证据收起来,现在立刻送到我的办公室,不要经过任何人手,由你亲自去送!”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这一夜   凌晨时分。   戚雅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解释今晚有突发行动,没办法回家睡觉,戚雅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想必她的心里一定很失落,明明坐月子最应该被人照顾的时候,我却总不在她的身边。   心里暗暗道:忙吧,将翻海龙的事忙完就可以多陪陪戚雅了,蓝溪被凌辱的案子很简单,只是看连明和蓝溪怎么决定,什么时候实施抓捕,算不得大事。   连明、孙治、徐福龙,一个个进入办公室向我汇报。   在枫叶酒吧发现的面粉状物体经检验确定是毒品,翻海龙想算计鬼影,没料到最后仍是鬼影技高一筹,不但避开陷害,反倒回手给了翻海龙一个响亮的巴掌。   昨天上午时翻海龙所对我说的计划,是他探查到鬼影会借此召集牡市大佬开会的同时,在枫叶酒吧内进行毒品交易。   其实他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翻海龙会陷害他,但我没有戳穿,因为对于我来说,牡市的这些黑暗人物,越少越好。   之后鬼影派孙治的眼线传递给我信息,让我给七叔或者戚老打电话,当我鼓起勇气拨打过去后,他们所说的话竟是让我去枫叶酒吧的监控室观看好戏。   同时告诉我,翻海龙已经派人在我家门口守卫,目的是监视戚雅和孩子。   这寓意着,翻海龙威胁到我家人的生命安全,就像前些日子他让李越挂白绫一般,以防合作中我反悔。   因此,我决定一石二鸟。   枫叶酒吧隐会区没有任何信号,翻海龙和其他大佬只要进入,便等于失去了同外界的联系,趁其不备,攻其软肋。   我本想着会议结束后能够突击搜索到翻海龙的犯罪证据,同时翻海龙陷害鬼影,亦可将鬼影除掉,这样牡市的鹬蚌相争,得利的便是我这位渔翁。   但现在看来,计划只成功了一丢丢,翻海龙公司和家庭中搜到的所有犯罪证据,都不足以将其定罪,包括鬼影出示的视频。   翻海龙在牡市的根基太深,他可以将责任推卸到很多人身上,最多也不过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兴风作浪而已。   翻海龙安排在我家周围的人已被拘捕,廖云海将犯罪资料中所涉及的二十余名人员尽抓回警局,连翻海龙自己也不得不在拘留室度过这个夜晚。   总体来说,今晚的行动我已达到自己的目的,鬼影和翻海龙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就是好事。   我整理着连明等人提交上来的资料,廖云海匆匆进入办公室,满面春风,深夜中如猫头鹰一样,瞪着两个大眼睛,兴奋的坐到我的对面。   “邓青,有你的,竟然把翻海龙抓回来了!”   我低头扫视着手中的资料,喃喃道:“我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廖云海装作糊涂。   我抬起头,看向他瞄着天花板不与我对视的可憎面孔,皱眉道:“翻海龙家中的贪污官员资料和证据!”   “奥!”廖云海恍然大悟拍拍脑门,尴尬道:“我放在警车的后备箱,忘记拿了,我现在去给你取哈!”   “快点去!”   我怒喝一声,没等廖云海起身,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张冲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气喘吁吁。   “廖队...廖队不好了,你车的后备箱着火了。”   闻言我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   廖云海同样焦急道:“里面的文件呢?”   “什么...什么文件?”张冲不解的看着我们,随即好似想到什么,快速道:“后备箱里的东西都烧光了,有文件八成也保不住,化成灰烬了。”   “他妈的,你说什么?!”   我拽起旁边的一本资料奔着张冲就扔了过去,张冲伸手一挡,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急忙跑出办公室,在警局门口看到了廖云海的车辆,还有几名警员端着灭火器正在喷洒。   “让开。”   我喊叫一声,冲到警车后方,白雾散去,后备箱内只有已经烧毁的灰渍,角落处可以看到几张碎纸片,边缘还燃着火星。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旁边的警员皆散开不敢上前,怒火中烧,我攥起拳头,凶狠的转头看向警局。   廖云海和张冲同样一脸焦急的赶出,看到后备箱厄一幕,捶胸顿足的叹气,尤其是廖云海,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嘴角抽动,冷冷的看着他们。   “廖队,你好样的。”我沉声喝道。   廖云海抬起头,迷茫的回答:“邓队长,难道你怀疑是我故意做的?你可以找人调查啊,我会帮着罪犯销毁犯罪证据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冷哼一声,没有在理他,独自走回办公室,关上门一拳狠狠的捣在墙壁上。   打击牡市犯罪团伙这么久,早就知道一些官员和领导腐败贪污,是翻海龙这样人的保护伞,可惜一直没有证据能够确定是谁,找不到他们,牡市的犯罪就会像秋天稻子般,割掉一茬还有一茬!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资料,还是牡市大哥翻海龙家中的资料,竟然就这么没了?   谁敢相信?   我掏出手机,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局长打电话汇报时,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我低头一看是局长。   难道已经有人跟他汇报过了?   呵呵,我舔了舔嘴唇,按下接听键,这次看你廖云海如何跟局长交代!   “喂?邓青吗?”局长沉着的声音自电话内传出。   “是我。”   “听说今晚你搞了一次大行动啊!”局长笑呵呵的赞赏着。   “没错,临时起意,没有向您汇报,还望局长不要责怪。”   “怎么会,怎么会,整个警局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啦,这次的行动很不错,像翻海龙这样的毒瘤早就应该搞掉,我准备明天跟省里汇报,给你授奖。”   我不禁咧起嘴角,“感谢局长,我有件事要跟您汇报呢,正要打电话您就先打来了。”   “哈哈,巧了,你的事先不急,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局长打趣道。   “什么事?”我下意识的询问。   “鉴于你这段时间的忙碌和功劳,我刚刚决定,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薪资照发,好好陪陪妻儿。”   我的笑容随着局长的话渐渐消失,“局长,现在警局还有案子没办完,您也知道咱们的规矩,我若是放假,谁来接手?”   “廖云海嘛,他刚转到一线,给他机会锻炼锻炼,还有孙治和徐福龙帮助他,放心吧。”   “什么?您要把权力给他?”我诧异道:“局长,我的事还没有汇报,您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好?今晚我们在翻海龙的家中得到一份牡市官员......”   “有什么事再说吧,我困了,你今晚也挺累,先挂了。”   “嘟......嘟......”   我惊愕的看着手机退回到主屏幕的界面,一瞬间恍然大悟。   我呆坐许久,随后苦笑出来,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诺大的牡市凭借我邓青一人能改变的,只是皮毛而已,如果是这种情况,我的一切作为有何意义?   根基不除,牡市永远无法安宁!   我紧紧握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未整理完的资料还摆在桌面上,走廊里各个科室的警员忙忙碌碌,他们只需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而我此时,却突然有些羡慕他们。   连明从警局外跑进来,与我相遇,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擦着汗水道:“青哥,徐福龙已经拿到侮辱蓝溪的几个人背后的势力,主使人肯定在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当中......”   我接过文件大致扫了眼,犹豫着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连明一愣,解释说:“我是这样想的,蓝溪的演唱会已经近在咫尺,既然他们侮辱蓝溪,我想在蓝溪演唱会结束后实施抓捕,到时候封锁消息,蓝溪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况且演唱会结束,关注的人将大大降低。”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绪杂乱,将文件递回“行,你看着办吧。”   说罢我迈步就要走出警局,连明顺手将我拉住,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表情,询问道:“青哥,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抻了个懒腰“局长给我放了一个星期假,这段时间内廖云海会接手全部工作,有事情你可以找他汇报,蓝溪的案子等我回来再说。”   “他来当家?这不瞎扯呢么!”   我苦笑着绕过连明的身体,没有回应他的话,独自走入警局外的重重黑暗中,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一夜,牡市风云变幻。   枫叶酒吧鬼影放出消息,24小时内其余十六位大佬必须臣服,不然会将他们全部除尽,赶出牡市。   这一夜,警局天翻地覆。   孙治和徐福龙连夜被廖云海召集开会,限制改组警局办案方针,一队和二队,队长只有执行权,没有分配和指挥权。   这一夜,局长派人亲自突审翻海龙,最后结果是腾龙公司的会计、管理层、董事会,共十五人分别被定罪,等待法院审判。   翻海龙当夜被保释出狱,鬼影和七叔拜访其家,收购了腾龙集团百分之百的股份。   翻海龙携其家人离开牡市,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胜败兵家常事,这场游戏,从我离开后才刚刚开始!”   这一夜,我躺在戚雅身边。   一夜未眠。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泄露   “这...这就杀了?”   小金此刻展现的模样和昨晚大相径庭,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总,竟然轻描淡写就决定杀死我们!   我感觉的到,伤人断指,小金也许不在乎。   但是杀人,他同样畏惧。   高总低眉看向小金,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伸手搭在小金的肩膀上,喃喃道:“刘金牙被抓了。”   “什么?”小金猛地抬起头。   “我今早刚刚收到消息,就是在他送来这两人后,昨夜突然被警察带走,到现在还未出来。”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卧底?”小金思索道。   “不,他们是在逃的通缉犯。”   高总此话一出,我和小金皆是大惊,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这下糟了,我该怎么办!   小金回过头瞟了我一眼,“高总,您是不是弄错了,就这废物能是通缉犯?昨晚吓的屁滚尿流,胆子小的要命。”   “你出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高总眼珠转动,对小金示意,两人前后走出寝室。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快速站起身奔向阳台,欲跳下去逃跑,如昨晚凤旗所说,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我必须逃,逃离这个鬼地方。   阳台的窗户被密密麻麻的铁栏杆围住,我拼命的扯拽,却徒劳无功。   回过神。   我放弃窗户,连滚带爬上到李善仁的床铺,掀开折叠好的被褥,在枕头下方拿到了匕首。   正在我琢磨如何脱身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慌乱将匕首插入腰间,立刻跳下!   大腿侧一阵疼痛感,匕首划破了自己的皮肤。   门被打开,小金一脸忧郁的走进,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左手缓慢探向腰间。   “你真是杀人犯?”小金皱着眉头,倚靠房门打量着我。   我没有回答,身体绷的僵硬,随时准备和他拼命。   小金知道我的身份后,态度竟改变许多,摇摇头自言自语说:“现在的社会真是奇葩,你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杀人犯,被你杀死的人是多么笨?”   我依然未开口。   “我哥哥就是在老家杀人被枪毙的,本来对于你们这样的罪犯我很钦佩,觉得胆识过人。但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杀人犯跟狗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丧家之犬!连最基本的骨气都没有,你算什么爷们,凭什么敢杀人?”   从小金的话语中我竟然听出了一丝嫉妒和怨恨。   “哎......高总的话你也听到了,走吧,去跟你舅舅团聚,等着明晚送你们上路。”   我站起身,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与小金对立,计算着能否击倒他夺门而逃。   “别想逃跑,没用的。”小金的语气变得伤感,对我说“从这间屋子出去,整个单元,整栋楼,以至整个小区里面全是我们的人,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哄高总吧,说不定还有活路可走。”   我不解的望着他,凶神恶煞的小金怎么突然会变得温和,难道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小金打开门,对我招招手。   我心怀忐忑的向他走去,犹豫着是否拼一次试试,但若外面真的全是组织内的眼线,我击倒他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擦肩而过,我的刀终未敢拔出。   在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会设想无数个耀武耀威的片段,可现实是多半都在忍耐,为了生存,为了工作,为了金钱。   再次走过锒铛恶臭的楼梯,小金带我走出单元,时隔两天呼吸到纯净的空气,如获新生。   下一秒,我便注意到小区内许多来来往往,踱步聊天的陌生人,看来小金没有骗我,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   进入另一个单元,二楼。   客厅内摆放着两个狗笼,困住李善仁的笼子高约一米五,宽却只有半米,和装裸体女孩的规格一样,只不过竖起来而已。   李善仁坐在笼子里,手指缠着纱布,闭眼沉思。   女孩在他里侧几米处,身体已被洗干,片片红斑烙印着昨晚发生的惨象,她趴在笼子内瑟瑟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你先在这里呆着,别想跑,一会儿有人来处理你。”   小金说完,眼神瞟向李善仁,见他不动,走过去踢了脚笼子。   “嘭!”   李善仁猛地睁开双眼,似恶狼般的毒眸,惊的小金退后几步,低声骂道:“他娘的,早晚把你埋了。”   我靠在墙边,看到李善仁的脸上淤青遍布,脑袋上还有血痂,不由心揪心哀痛。   小金冷哼一声,走出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哥。”   我小心翼翼的叫道,昨晚李善仁勇救女孩时,我却在威逼下选择了躲闪,无情无义,心里愧疚不已。   李善仁的眼神缓和,淡淡看向我“你也到这里来了?”   我挪步凑到他的笼子旁,咬着嘴唇从腰间抽出匕首,递进笼内。   李善仁看着我的举动,皱起眉头。   我连忙将今早打电话,以及高总决定杀死我们的消息告诉他,李善仁听完犹豫了两秒,将匕首接过藏进衣服内。   “警察会来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不过听说刘金牙已经被抓,想来警察应该注意到我们了。”   李善仁丝毫没有开心,面无表情“我们会死?”   “警察来的快,就不会。”   李善仁苦笑“是你不会,我被抓也是死,没什么两样。”   我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正因为我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所以心底对于警察的反抗程度并不高。但李善仁是的的确确的杀人犯,他的手上沾染着四条人命的鲜血,法律和警察,没有人会放过他。   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并不希望他被抓。   我很惊讶,梦想成为警察的我,怎么会对一个杀人犯产生情义?   “没的逃,左右都是死。”李善仁自言自语,“可惜啊,还有一个人没杀成,这辈子没机会了。”   我抿着嘴唇,“哥,要不等警察和窝点发生冲突时,我们趁乱逃走?”   “咚、咚、咚......”   当我走下楼时,远远看到连刃正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我攥了攥手中的纸条,将其揉成一团扔到走廊的垃圾桶内,在脸上挂起微笑,走向前去。   “邓队,新局长怎么样?”连刃迎上来,好奇的问道。   我撇了撇嘴,笑着搂过他的肩膀,仿佛当年搂着连明一般,打开门走入办公室中,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阳光,熟悉的气息,我让连刃坐到一旁,随后拿起纸杯接上热水递了过去。   “他是什么人我不好说,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跟我们相同,为的,就是这件案子!”   连刃听到这个消息,漏出了惊喜的表情“新局长决定调查此案了?”   “嗯,而且是放手权力,让我全权处理。”我将百叶窗缓缓拉下,迎着阳光向外望去“我准备成立专案组,其中有你和白羽萱。”   “真的?!”连刃的声调提高了几分,显然很激动。   我扬起嘴角,没有转头“回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你需要上班,明天清晨,我们去G市!”   “好!”连刃爽快的答应着,随后又诧异道:“G市?去那里做什么?”   “明天车上告诉你,还有...你哥的死。”   连刃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沉默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随着连刃的离开,我长长的吁了口气,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摞摞的文件,头疼的紧,廖云海已经离开了牡市,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只能由我一人处理,整整一天我都埋在办公室中,审阅、批复以及重翻三年来所有的案卷。   好在的是,自我入狱后,“V”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在牡市销声匿迹,三年来的大案要案屈指可数,廖云海处理的也还算不错,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中午有警员将新警服和头衔给我送到了办公室,我几乎迫不及待的快速将警服换上,对着镜子是左照右照,除了身材比曾经要瘦一些,头发变得花白外,其余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我青犬,时隔三年,终于再次出山了!   其他的警员来往我的办公室开始变得尊敬起来,新上任的局长不给他们谗言献媚的机会,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这个复出的队长身上,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面对着众人的虚捧,只是点头致谢,不许诺,不自傲,不拉关系。   渐渐地,大家也看出来我的意思,知趣的不在打扰,我躺在皮椅上有些感伤,如果警局尽是这样只知道凭着言语上位的人,这牡市的案子还能办好?   三年前警局内是能人各异,除我和廖云海外,下面一队、二队的两位队长也是棘手高傲,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甚至某些时刻连我也敢顶撞。那时候特别讨厌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调走,这辈子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可谁想到,我入狱后廖云海真的把他们调走了,到了现在却感觉手下无人,倒是怀念起当初的岁月。   晚上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新局长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双手插在裤兜内,清秀的面庞嘴角掠起一些邪笑,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下我的办公桌。   “可以啊,三年没回来,忙起来倒是挺熟练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起身让开座位,哪知莫书伸手阻挡住我动作,道:“不用麻烦,我来只是告诉你,专案组的事情定下来了。明天将会有一名省里派来的心理学家到达牡市,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们两个人好好合作,尽快抓到柳峰和那个杀人狂魔。”   “心理学家?”我微微沉吟“让他不要来牡市,从省里直接去G市,我会在那里和他见面。”   “你要去G市?”莫书略微惊讶道。   我点点头,将廖云海所说的G市发现尸体和线索讲述给他听,莫书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下一秒就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行,那牡市这边我就亲自督管一下。”   “那就麻烦莫局长了。”我恭敬道。   莫书嘴角轻轻扬起,挥了挥手,转身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我本想在询问下关于纸条的事情,不过看起来这位外表文气,内心势威的新局长绝不会给我透露什么信息。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权力放纵,比三年前不知轻松了多少,此刻若是再为其他事紧问追答,倒是有些不通事理了,惹毛了这位莫局长,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离开警局,正准备打车回家,突然想起白羽萱和柳云馨二人,连忙掏出电话给白羽萱打过去,早上让她去的家里,这都晚间七点了,也不知道她们二人过的怎么样。   “喂?”白羽萱大声的从电话那头喊道,各种吆喝声嘈杂不堪。   “你在哪呢?”我低声询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里太吵了!”白羽萱喊出的声音震的我耳膜疼。   “我问你在哪呢!”   “我刚带着柳云馨看完电影,可好玩了,现在要去吃麻辣香锅,你来吗!”   我本意是想让她带着柳云馨回家的,毕竟柳峰逃跑,白羽萱带着他妹妹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玩耍很危险,可是听到电话那头柳云馨开心的笑声,我犹豫了起来。   “...好,告诉我位置。”   “帝豪广场这边,小小麻辣香锅。”   “嗯,注意安全,我尽快到。”   说罢我挂断电话,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直奔而去,路边霓虹灯交错璀璨,往来行人车马如龙,各式各样的LED灯牌仿佛百花争艳般,攀比着,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夜生活还未开始,此刻正是大家忙碌完工作,和亲人朋友们散步,小聚的最佳时刻。   因此,从警局到帝豪广场,二十分钟左右的路,车堵了近一个小时,司机最后都摇开窗户开口骂了出来,我连忙安慰,表示自己并不着急。   八点多我才离开窄小的出租车,屁股被生硬的副驾驶椅子咯的生疼,眼睛扫向四周,找到了白羽萱所说的店面。   走进去后,远远就看到白羽萱和柳云馨坐在角落处,连忙走上前去,在她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抽出一颗烟抬起头正要点燃,眼前的一幕使我整个人猛的愣在了椅子上。   只见柳云馨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上面装饰着闪闪晶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侧披至身前,细长的凤眉,纯洁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第一起凶杀案   2005年6月21日。   一夜间,翻海龙举家离开牡市,浩浩荡荡,叱咤风云的牡市一哥,就此没落。   很少有人敢相信这件事,因为以翻海龙的势力,就算是警察拿到证据尚且需要支吾一阵,怎么会说放手就放手?   人们在遇到理解不了的事情时,都会自己创造理由,寻求自我安慰,宗教信仰的本质就是如此。   所以,牡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一种猜测,说是我邓青和鬼影联手将翻海龙铲除的,目的是控制牡市的黑白两道,警匪一家。   而收购翻海龙的产业,被人们说成是鬼佬七所为,欲东山再起。   可结果发现,鬼佬七的确拥有了腾海公司的股权,但他没有自己经营,而是选择拍卖,并且所拍卖的对象,都是些正规企业、商场名人,没有一个黑道人物。   我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收购的腾海公司,但想来绝不会高于市价,鬼佬七和鬼影,狠狠赚了一笔。   是日,连明给我打来电话,一大早警局收到了数十条锦旗,横幅,皆是赞颂我为牡市除去一害的语句,我让连明将他们扔掉,翻海龙虽然倒下,但我并没有赢,昨晚的行动也并非是我一人所为。   我心里清楚的很,翻海龙的覆灭,我只能占三分之一,鬼影占三分之一,局长占三分之一。   不用上班,我上午呆在家中陪伴戚雅和孩子,戚雅很开心,对于她这样的小女人来说,丈夫和孩子就是一切,那些牡市的风云变化和她丝毫没有联系。   中午吃过饭,我独自前往市中心,找到了一家准备出售的门市店面,跟老板谈了许久,最后定下来二十万的成交价格。   我要给戚雅开一家花店,实现她的梦想。   二十万的数字,对于我来说还是过于庞大,这些年攒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一二万,剩下那一半钱,就要想办法去借。   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我拿着手机犹豫,我是一个不愿意借钱的人,金银好还,人情无价,我这个特殊的身份一旦欠下人情,某些时刻会掣肘自己的想法,铸成差错。   最后,我选择了给戚老打电话。   我并没有说借钱是为了给小雅开花店,只是说自己有些难处,急需用钱。   戚老根本没有多问,二十分钟后我收到银行短信通知,十万元进账。   我很惊讶,亦很愧疚。   我交付定金后,给店面老板一星期的搬运时间,至于证件转换,则由他和我一起去办。   看着近六十平米的店面,我心中喜悦难掩,决定一星期后装修好,给小雅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相信她看到一定会比我更加开心。   我去菜市场买了些蔬果,正准备回家时,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人是连明。   “喂?”我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青哥,牡市南区发生一起凶杀案!”   我下意识想要问在哪儿,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下来,沉默后道:“我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案子就交给廖云海去办吧。”   “青哥,你真的准备放手不管?廖云海那家伙的能力你也知道,现在孙治和徐福龙都被架空,他能行么?”   “行不行不是你应该思考的,局长既然让他坐这个职位,咱们就任其为之,不然你想跟局长作对不成?”   “这......”   “就这样吧,有消息你通知我就好,等我放完假在回去接手工作。”   说罢我挂断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骂道,牡市怎么还有凶杀案,这些疯子就不能消停一阵么?   回到家里,跟戚雅吃完饭,白飞燕不期而至,怀中抱着一份文件。   “你怎么来了?”我正坐在沙发上给戚雅削苹果,看到白飞燕不解问道。   “发生案子,你不去警局,我就只能给你送来资料被。”   我皱起眉头,“廖云海怎么说?”   “他说个屁,案子情况都没弄明白,就怀疑是死者的妻子所为,闹的人家差点和我们的警员打起来。”   我冷笑一下,将白飞燕手中的文件接过,低头快速扫视着,戚雅很乖的抱起孩子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报案时间是傍晚六点,报案人是死者的丈夫,名叫包喜贵。   死者叫做李美琴,牡市人,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令我很惊讶的是,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选择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等五官割下,好好的一张人脸变得血肉模糊。   在现场的勘察过程中,除包喜贵和李美琴外,未发现多余的指纹,而且门没有被破坏,除李美琴被杀的厨房中有挣扎痕迹外,没有其他打斗、撕扯留下的线索。   据包喜贵所说,他下班回到家中,发现妻子呈“大”字型横躺在厨房中,已经身亡,于是没有犹豫,直接拨打了110。   目前犯罪现场的情况并不明朗,从文件中也看不出一二。   “飞燕,你觉得凶手是谁?”我抬起头打趣问道。   白飞燕气鼓鼓的坐在我身边,“我哪知道,丧心病狂的人多了,我就是法医,破案的事还是你们去想吧。”   “我不是神,坐在家里就能猜到凶手,不过廖云海将目标锁定在死者丈夫身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场门锁没有撬坏,客厅、卧室、卫生间没有打斗痕迹,没有丢失金钱、珠宝,说明凶手并不是冲着钱来的,可以刨去抢劫犯或者入室偷盗的可能性。   仇杀现象明显,割去五官显然是一种报复性极强的行为,查查李美琴和包喜贵的日常关系怎么样,再决定调查方向吧。   希望这是一起仇杀,凶手的目标只有李美琴一人。”   “哦?”白飞燕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舔了舔嘴唇,将文件丢回给白飞燕。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凶手作案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满足自我需要,只不过有的人是通过杀死仇人,有的人是杀死无辜的人。   割去五官应该含着某种象征意义,比如凶手曾经被毁过容,或者五官天生有缺陷,利用这样残忍的犯罪手段来抚平内心的自卑,希望死者变得和他一样。   如果他是李美琴的仇家,或者彼此间有矛盾,他杀死李美琴应该就是冲动下的报复行为。   但若是凶手并非李美琴的熟人,那他绝不会只杀害一人,在犯罪实施后的快感渐渐消散,凶手会感到空虚,如吸毒一般,会渴望再次得到快感,那么他就将继续作案!”   白飞燕听完我的话,惊恐道:“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被杀?”   我摇摇头“机械性窒息死亡,割去五官,只是这样的方式令我不是很理解,目前还猜测不到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一种推断,不管怎么说先调查着看看,廖云海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总不得光吃饭,不干活吧。”   白飞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间她好似又想起什么,打开文件翻找了半天,扯出一张死者现场的照片。   “邓青,你看这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死者的脚腕处,有一个小型的、红色的伤口,形状类似于字母“V”。   “这个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在现场检查尸体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伤口,虽然伤口的深度很浅,但从割痕的侧面平滑程度来看,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用尖刀小心翼翼的在死者脚裸处刻下这个符号。”   “故意留下的?”   我思索着白飞燕的话,突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场凶杀案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凶手又割去五官,又留下符号,其中定然有着不得而知的深意。   此刻我非常想前往警局,见见死者的丈夫,还有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况,探索欲在心中燃烧着。   可沉默后,我还是放弃了打算。   “飞燕,你回去吧。”我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还准备坐在家里,廖云海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明明是他的上级,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行,平时你忍着让着就算了,现在发生命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无辜的死者想想吧!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总要有人去抓捕他,廖云海能做到这点吗?”   我思索着,若是翻海龙倒下前,遇见这样的事我绝对会义不容辞的奔赴现场,哪怕局长出面阻拦也不好使。但昨晚发生的事实在令我太过伤心,电话中局长的一声声还在耳畔回荡,我到底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工作?   “飞燕,你别逼他好不好?”   正在我们僵持时,戚雅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心中瞬间荡起一丝波澜,对白飞燕道:“你回去吧,案子交给廖云海办是局长的决定,办不成也该廖云海担着罪责。”   白飞燕看看我,看看戚雅,本倔强的眼神突然缓和下去,叹气道。   “这件案子你不管,那连明的那件呢?”   我抬起头,“你知道的不少啊。”   白飞燕抿嘴道:“好歹咱们也是牡市警局的铁三角,你们两个的小动作我能不清楚?蓝溪的演唱会近在咫尺,徐福龙权力被廖云海卸走后,蓝溪的案子没有人接手,现在警局上下都为今天的凶杀案忙的焦头烂额,却把这件案子丢在一边,由此可见廖云海的工作能力,实在不行。”   我想起了昨晚回家前和连明碰面时他给我的资料,虽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但有一个公司的名称被我记住——金龙集团。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夜半惊魂   白飞燕走后。   我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戚雅看的出我有心事,抱着孩子在一直没有打扰我。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孩子哭闹起来,戚雅小心翼翼的哄着,我转过头,挪身到戚雅身边。   “我来抱抱他吧。”   戚雅委屈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将孩子轻轻放入我的怀中,我低头凝视着他嚎啕大哭的模样,吻向他的额头。   “乖,不哭,爸爸在。”   我摇晃手臂,令人惊奇的是,孩子很快便不在哭闹,而是吸允手指对我纯纯的笑。   我不禁也咧起嘴角,心中的烦闷情绪消散一半。   戚雅诺诺的对我说:“老公,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应该让你走的......”   我闻声转过头,蜻蜓点水吻过戚雅的嘴唇,笑道:“傻瓜,说什么呢,我现在只想陪着你和孩子,警局的事情有人处理,不要乱想。”   “真的吗?”   “真的!”我坚定道。   戚雅含情脉脉的回视,幸福的微笑。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呀?”戚雅面漏惊喜。   “先不告诉你,等你可以出门,我带你去看。”   “好。”   -----------------------   晚间戚雅和孩子都睡着后。   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吞吐烟雾,脑海中想着白飞燕拿来的文件资料,我遇到过数十起凶杀案,见过各式各样的罪犯、精神病人、变态狂,数不胜数。   但多数的罪犯都有固定的目标,并且生活中与被害人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此案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只是割去五官究竟寓意着什么?   白飞燕说死者脚踝处的“V”字型记号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我对此保持怀疑,如此小的记号,凶手杀完人后细心雕琢,难道就不怕因为此举给警方遗留线索么?   思索着,却想不通。   仅仅凭借白飞燕给出的书面资料,没有案发现场的亲自勘察,一切事情都拿不准。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刑侦办案却不同,只有设身处地去体验凶手的思想,才能够精准的了解他们的心理。   我需要独自去看看。   再三确定戚雅和孩子睡着后,我穿上衣服,在夜色朦胧中一个人离开了家。   给连明打电话,询问案发地点,是牡市南区新宇街230号。   离开小区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布满了常年劳累的风霜,看起来就像是农村的妇女,咧着一口黄牙。   “小伙子,去哪啊?”   “新宇街,230号。”   女司机听到我的话,刚刚张开准备回应的嘴顿时呆滞住,惊愕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皱起眉头问道。   “小伙子,那个地方......好像今天死了个人。”   “呵呵,是吗?”我装傻道:“我去办点事,既然死人了,麻烦你帮我送到旁边的街道就好,我自己走过去。”   女司机一愣,憨笑道:“没,活了半辈子有什么怕的,这大晚上你一个人走路不如坐车来的安全,放心,姐给你送到地方。”   “谢谢。”   出租车奔驰在牡市夜色下的街道上,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隐约风景,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之感,右眼皮跳动起来。   恰巧手机传来震动感,我掏出一看,是一条短信,是戚老发来的。   “小青,来我家坐坐?”   我低头回复道:“好,可能要晚一些。”   “没关系,我等你。”   半个小时后。   女司机将车停在目的地,车费30元,我给了50,不顾她的呼喊,径自下车看到面前的一栋门市,上面挂着标牌。   吉顺五金商店。   封锁带已经撤去,我看到门上挂着一把破旧的锁头,与其他店面不同,并没有铁帘门。   我尝试着用手拽了两下锁头,发现并未锁死。   “啪!”   当我再次用力时,锁头掉落,铁链哗哗啦啦发出巨大的响声,我深呼吸一口气,将锁头和铁链扔到一旁,双手拉开了厚重的门。   我眯起眼睛向里面望去,夜盲症使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摸索着两侧墙壁寻找灯的开关,却摸到黏糊糊的感觉。   “小伙子。”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握拳回身,看到的却是急匆匆向我跑来的女司机。   我缓和神经,踏出门问道:“什么事?”   “找你的钱。”   女司机执意将钱塞入我的手中,随即她猛然后退,惊呼:“血!”   我低下头,搓搓手指,瞬间明白过来,掏出手机借着光亮照向双手,只见手指上布满了鲜红色的血迹。   我意识到不妙,急忙一把抓住女司机的衣服,她慌乱的想要挣脱。   “你立刻回到车上,锁死车门,然后打电话报警!”我低声喝道:“我是警察,听我的话。”   女司机闻言停止挣扎,茫然的点点头,我松开手后她转身就跑进车里,而与我所料不同的是,女司机并没有选择报警,直接一脚油门,飞速驶离了现场。   我错愕的看着车尾消失的影子,回身轻步走向五金店。   这里有人被害,至少,现在五金店内就有一人被杀!或者有尸体存在。   人在受伤时血液凝固的速度是三十秒,至于看到的血液流淌是因为有新鲜血液汩汩不断的流出,我摸索墙壁会沾染新鲜血液,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刚刚被杀,要么墙壁上方就有血源!   这一次,我再也无法闲庭信步的走进去,倚靠着墙壁在门口倾听几秒,依稀可以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我知道那不是水,是血。   “踏、踏、踏。”   我慢慢挪动脚步,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向里面照射去,刺眼的光芒下,我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将光源转向墙壁,一大滩红色的血迹向下流淌着,将墙壁染成殷红色。   血源在哪里?   我抬起头,惊悚的景象令我下意识退后两步。   只见一名赤裸的男性被人钉在墙壁的上方,脖子、手腕、脚踝,每一处都插着三四颗铁钉,而他脸上的五官,被人生生割了去,只有血液和惨白色的皮肤。   我咽了口吐沫,迈步上前踮起脚尖,用手轻轻触碰死者的脚。   尚有温度!   我将光源靠近,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的尸斑,触感柔软,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凶手在哪儿?!   我后背泛起一层冷汗,猛然回过头,却只有无尽的寂静,和血液滴答落地的声音。   而也在这时,我看到了钉住尸体的墙壁夹角另一侧,用鲜血画着一个字母——“V”。   我怒起面色,心里生出一丝羞辱感,白飞燕说的没错,这个字母的确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标记!   我知道自己一人在此没有任何作用,快速退出五金店,用手机直接给廖云海拨打电话。   他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我低声道:“死者李美琴的家中又发生一起命案,立刻派人来勘察现场,封锁周边调取监控,凶手一定没有逃远。”   我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廖云海困意正浓,几秒钟后才喊出沙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将话语再次重复,心中急切难耐,而廖云海回应我的却是一句毫无人情味的问语。   “深更半夜,你去李美琴家中做什么?”   我“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怒火难消,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长,我来案发现场做什么?   呵呵,他廖云海倒是真的好意思问,真以为自己是局长了?   缓过神,我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白天刚刚发生命案的地点,时隔几个小时再次有人被杀,而且方法比李美琴的死状更加残忍,这名凶手绝非善类。   以我的经验,多数案犯在杀人后都会选择等待,亦可以称之为“犯罪冷却期”,凶手需要时间来缓解内心的情绪以及杀人后满足的自我快感。   当然,一天内杀害数人的案例并非没有,但绝大部分都是仇杀,仇恨逼迫凶手自己在被抓前尽快完成想做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而这起案件的凶手,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不像是激动杀人或者仇恨杀人。   “V”的字母,割去五官,没有哪个激动杀人的罪犯会如此冷静的留下信号,至少,我没遇见过!   我思索后,怕廖云海行动迟缓,给孙治、徐福龙、连明、白飞燕依次拨打电话,这个时候局长的命令已从脑中抛去,在牡市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警局内部的斗争和不满情绪都显得极其渺小。   我就是这样的人,身在本职,责任为先。   “咳咳。”   我刚刚挂断与白飞燕的电话,咳嗽声突然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从苍老的声音我便可以听的出来,是个年迈的老者。   我看不清,只好用手机向身后缓缓走来的身影照射去,看到的,是一位背着硕大的垃圾袋,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花白的头发,褶皱的、黑黢黢的脸庞。   他被我晃的抬起手臂遮挡光芒,我歉意的将手机放下,询问道。   “大爷,您是刚从附近过来吗?”   老者谨慎的看向我,又回头瞄了眼已经被打开门的五金店,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手掌上。   几秒钟后,老者面色陡然变得惊恐不已,拖沓着脚步拼命向前方走去,奈何他的左腿稍微有些瘸,想跑也无法跑的起来。   我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将心思收回,五金店的四周并没有监控摄像,这意味着,这里是绝佳的作案地点。   而从五金店内部的尸体和现场周围情况,大致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凶手作案的第一现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戚老的话   二十余分钟后。   六辆警车自远处驶来,整齐的依次停在五金店门口。   廖云海下车,张冲急忙献媚的给他披上灰色的大衣,点头哈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冲宛如皇帝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跟在廖云海身后,当他看到我时,眼中明显流露出怨恨的目光,估计白飞燕扇他嘴巴的事情还记在心里,而我则成为他仇视的对象之一。   我没有理会他,野狗在狮子面前龇牙咧嘴,徒惹人笑罢了。   “邓队,你还在这做什么?”廖云海没有先进入五金店,而是打量我一眼,道:“跟我说下过程就回去睡觉吧,这大半夜的就不麻烦你费心了。”   我扫了眼众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道:“一队二队的人都在,孙治和徐福龙呢?”   “哦,他们啊,今晚的行动不需要他们二人参与,有我带领警局人手就够了。”   闻言我微微一愣。   其他警员已经开始进入现场,我看到白飞燕穿着一身白褂向我看来,眉目携着怒色欲走过来,我摇摇头,在明晃晃的车灯下眼神对其示意,令她进入五金店检查尸体。   白飞燕恶狠狠的盯着廖云海和张冲,一跺脚甩头离去。   见到白飞燕我心里的巨石落下,看来廖云海还没有张狂到勘察现场不带法医的地步。   “现在就开始排除异己,未免为时过早吧。”   廖云海大眼珠转了转,漏出伪善的笑容,对我说:“邓队,这是哪里话,孙治和徐福龙本身就跟你不对付,我这么做不也是在帮助你嘛。   平时你给他们的权力太大,难免会给他们养成桀骜不驯的毛病,借此机会小小惩罚一下,想必邓队心里还是蛮开心的吧。”   我冷眼瞧着廖云海,他的话的确说到我的痛处,这些年我在警局培养经营的办案模式是专对于犯罪团伙的,现在翻海龙覆灭,牡市的其余大佬纷纷归附枫叶酒吧,我所创造的模式则变得多余了。   但在孙治和徐福龙的脑海里却并非如此,他们习惯掌控权力后,对我的确冷淡,甚至敢争吵。廖云海被局长提携至一线,他们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也并非两人对我佩服,而是在权力被剥夺时,我是他们唯一的靠山。   孙治和徐福龙并不理解我的想法,他们认为这份权力理所应当是他们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上级赋予的,既然能够给你,自然能够收回。   廖云海是做了一件,我极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我思索后叹了口气,现在廖云海俨然已有要代替我当家做主的意思,从我见到案发现场后给他打电话时,他问出的话便可知晓一二。   只是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罢了,毕竟这警局的话语权还在我手中,而且我的经验、能力、名声都不会允许他取代我。   最终,我将今晚的经过详细讲述给了廖云海,留下一句话独自离开。   “廖队,替我告诉局长,我不需要一周的假期,三天后我会回到警局,照常上班。”   “好的,邓队。”   离开五金店,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戚老家中。   在车上,看着外面无尽的夜色,我嘴角不自主的抽动着。   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其中含义已代表着权力的流失,或者说是主动交出一部分权力。   今晚的案子就是牡市警局的一个转折点。   局长给我放假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不要在过多干涉某些事情,他认为我的权力过大,功高盖主,不谙人情。而我今晚若是执意参与案件的调查,很有可能会跟局长撕破脸皮,到时候他就不会只是安排廖云海分化权力,说不定会自己动手在暗中使绊。   我的位置,说好听点是刑侦支队长,其实就是一名警员。   永远没有能力违反上级的命令,最多不过是些无声的抗议。   所以我给廖云海留下最后一句话,减少假期,其深意是对局长的一种妥协:廖云海插手一线事务,我认了,但绝不能阻拦我继续破案,抓捕凶手。   我相信局长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下来,这样我也会舒服许多,我不喜欢功名利禄,亦不喜欢勾心斗角,我喜欢的,只是做好本职工作,扫平牡市的一切黑暗势力!   到了戚老家。   戚老坐在沙发上正在泡茶,幽暗的灯光在头顶闪烁,忽明忽暗,加上他那缓慢生硬的动作,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抿抿嘴唇,并没有直接坐到戚老的对面,而是走进卫生间擦洗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用肥皂洗了两三遍,才再次走回客厅。   “戚老,找我什么事?”我坐下沙发,叼起一根烟忧愁的问道。   戚老推过一杯茶“听说昨天发生一起命案?”   我没有惊讶,摇头道:“已经变成两起,刚刚在李美琴的家中,又死了一个人。”   “哦?”戚老揪起眉头,苍老的脸上皱纹横布,对我说:“看来你没有摊上好时候,现在的社会发展是越来越快,这人也越来越操蛋。想当年我们每天处理的都是些打架斗殴,意外杀人,简单的很。”   “戚老,我今天没有心情听你讲故事,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耐烦道。   廖云海的行动和话语如蚂蟥般在脑海里搅动,虽然已经认栽,但若是说甘心怕是谁也做不到。   “翻海龙去了Y市。”   我微微抬起头,不解的望着戚老“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让我将他抓捕归案么?”   “不。”戚老摇摇头,喃喃道:“翻海龙在Y市准备东山再起,不过那边的局面和牡市不同,估计没等他再次辉煌就会被警方打压,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咬着嘴唇,眼神陡然变的凌厉,道:“看来您是想跟我聊聊鬼影。”   “聪明。”   戚老伸出大拇指,随后端起一杯茶饮尽“现在牡市的其他大佬都已经纷纷表示投降,连金虎那样难搞的人鬼佬七都已经出面解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我冷冷一笑“意味着鬼影将成为牡市的地下皇帝。”   戚老嘴角扬起,没等他说话,我直起身板继续道:“还意味着,他的好日子不长了,有我邓青在牡市,终有一天我会解决他!”   戚老惊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   “岳父啊,我邓青也算是您培养出来的,记得我跟小雅恋爱那一阵儿,您送了我一本《警职人员制度与法律》”,告诫我要保持初心,坚守原则。   这才过了几年,您难道忘了那本书中的话?还是说,鬼影给您多少利益,让您安度晚年?”   戚老脸色一变,端起茶杯抿了口。   “小青,容我问个问题可否?”   “您说。”我倚靠在沙发上,双眼凝神注视着戚老手中的茶杯。   “到现在,你可查到枫叶酒吧有什么违法行为?”   我皱起眉头,“暂时还没有,在鬼影和翻海龙等人谈判时,虽然叛变翻海龙的女孩掏出了枪,不过并不是从鬼影处拿到的,可以不算。”   “既然没有犯法,你为什么要和他作对呢?”   “他......”   戚老伸手拦阻住我的话,与我四目相对“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鬼影赶跑了翻海龙,操控牡市的黑道大佬,所以就认定他一定也是黑社会。   但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很矛盾吗?就像上学时,老师总认为跟坏学生在一起的人都是坏人难道这不是一种歧视么?”   我嘴角抽动,“您敢说他一丁点犯罪都没有?”   戚老笑了,欣慰的笑“我不敢,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不触犯法律,就连你平时扔个烟头,骂句人,如果上纲上线的话都能在法律中找到对应的处罚,这根本不能拿来当做理由。   再一个,我并非是让你对枫叶酒吧置之不理,他如果犯法你当然要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针对他,可以将他当做街道上的砖头,无事时放任则罢,阻碍通行时自然需要搬走。”   “您到底和鬼影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戚老回答的极其爽快“我与鬼影只不过曾经见过几次而已,算不上朋友,更没有什么情谊。”   “那就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偏袒他!”我的语气重了些。   戚老却没有生气,不咸不淡的抿着茶水,轻轻道:“小青,不是我在偏袒谁,而是在你的心里,已经将他当做对手。   鬼影和翻海龙的斗争中,明面上看起来是你和鬼影双赢,牡市除去一大害虫,但实际上呢?你并没有这么想,你觉得自己输了,输给了鬼影。   这场斗争后,潜意识里的好胜心强迫你想要和鬼影再斗一次,你不允许自己失败。”   听完戚老的话,我舔了舔嘴唇,低头没有回应,心里传来阵阵触动感。   再次抬起头时,如梦初醒。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也请您转告鬼影,即使他不犯法,只要利用牡市其他大佬违法犯罪,我邓青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不服的话可以来试试。   这牡市,是我邓青说的算,还是他鬼影说的算!”   “你说的算。”戚老笑呵呵的答道。   我突然感觉与戚老的对话异常无趣,明明是自己妻子的父亲,还是牡市的老刑警,可是此刻我却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亲切感,甚至还有些陌生。   “戚老,我先告辞,还要回去陪小雅。”我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深更半夜,慢点走。”   我勉强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刚刚打开门就听到沙发上传来一阵叹息,以及略显忧愁的话语。   “鬼影是地,青犬是天,唯有老七在中间,快活似神仙。”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冲动的连明   第二天一早。   白飞燕的电话如催命符般一遍遍打来,我和戚雅正在吃饭,犹豫后我选择挂断,一次又一次。   戚雅起初并未在意,甚至有些欣喜,但随着手机铃声不停的响,她试探性对我说:“要不接一下吧。”   我夹起菜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回应道:“既然是放假,我不想在掺和警局的事情,陪陪你挺好的。”   戚雅温婉一笑,“我知道老公对我好,但总这样会吵到孩子的,你先处理,一会儿我们继续吃。”   我埋头吃饭,没有回答。   “其实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警局的案子,不然飞燕打了这么多遍,你也不会一直没有调成静音,我希望你开心,不管在家里还是警局,所以快接吧,老公。”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戚雅真诚的目光,按下接听键。   “邓青,你想干嘛!”白飞燕娇怒的质问道。   “我现在休假期间,警局的事由廖云海说的算,你没必要这么做,还惹得廖云海不开心。”   白飞燕听完我的话怒气更胜,近乎吵架般“你就这么认输了?你个懦夫、废物、白痴、笨蛋......”   我心静如水,淡淡回应“如果你选择继续骂我,我就挂了,而且保证会关机。”   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浓重的喘息声。   半晌后。   白飞燕的声音缓和下来,“邓青,第二具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   “是包喜贵吧。”   “你怎么知道?”   我舔舔嘴唇上的菜渍,说:“李美琴的丈夫嘛,我昨晚在五金店里看到他们摆放在桌子上的合照了,虽然尸体的五官被割下,但他左手的中指没有指甲盖,和照片上的包喜贵一样,很容易分辨。”   “没错,是包喜贵。”   “说说现场勘查结果和法医鉴定结果吧。”   白飞燕听我询问,习惯性的快速答道:“经昨晚的现场勘查,与李美琴被杀时一样,没有发现任何指纹与毛发,包喜贵尸体上的铁钉是五金店内的,利用锤子钉死在他的四肢,共16根。   死因是窒息而亡,在包喜贵的脖颈处有宽约一指的青紫色勒痕,从残屑和皮肤的摩擦程度看,应该是粗麻绳,他是被吊死后,被人用铁钉挂在墙上的。”   我微微皱眉,瞟了眼正在吃饭的戚雅,低声道:“这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吗?”   “我也在怀疑这点。”白飞燕说:“包喜贵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强体壮,凶手能够在短时间内制服他并杀死,还不留下任何打斗痕迹与线索,非常人能及。   尸检中,我发现尸体的左臀部、背部、胸部皆有中间苍白、两边平行的条状镶边形挫伤带,中控性皮下出血,这说明死者曾被人用棍棒类的物体击打过,而且是生前。”   白飞燕分析道:“凶手是先将包喜贵脖颈勒住,造成他开始窒息,接着用棍棒进行殴打,期间包喜贵应该挣扎翻转身体,所以会在胸前和背部同时留下伤痕。待包喜贵渐渐没有气力,被勒死后,凶手将他吊在墙上,用钉子穿透四肢,完成整起杀人案。   但这样就会产生一种矛盾,凶手要如何在勒住包喜贵的同时击打他,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不只一个人。”   我脑海中快速闪过昨晚在五金店内看到的一幕幕,因为只有手机灯光的原因,记住的场景并不多,但白飞燕所说的确是很重要的疑点,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廖云海怎么安排的?”我喃喃问道。   白飞燕的语气变的低沉“可别提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至于这样生气。昨晚后他就派人一直在调查李美琴和包喜贵的关系网,非说是仇杀。   昨天李美琴死时他就怀疑包喜贵,现在包喜贵也死了,真不知道他还要冤枉哪个无辜的人!”   “飞燕,你这是偏见。”我反驳道:“目前来看仇杀的可能性的确有,廖云海就此调查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他更应该走访的,是五金店周围的住户和店面,看看有没有哪家店铺门口有监控摄像头或者听到声音。   既然你说包喜贵是窒息而死,那他深更半夜的挣扎定然会发出声响,这才是目前最需要得到的线索。”   “没错!”白飞燕赞同道。   “不过邓队,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我哪怕告诉廖云海,估计多半他也听不进去。”   闻言我笑了出来,“听我的,去告诉他,他表面上也许不会答应,但私下里一定会派人调查的。”   “为什么?”   “因为这可以让他立功,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立功。”   白飞燕恍然大悟,我轻轻按下挂断键,抬头看向咬着筷子,水汪汪大眼睛凝视我的戚雅。   “乖,小雅,咱们吃饭。”   下午和小雅腻在一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昨天发生的两件血案忘到脑后,不然我的心里会很愧疚。   我给她们母子二人讲着上学时听到的老笑话,小雅已经听过无数次,但每次再说她都依然会开心的不行,孩子在她的怀中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傍晚我离开家出门买菜,半路遇到了一个熟人——蓝溪。   戴着口罩和眼镜,如果不是她跑过来将我拉住,故意漏出娇美的面庞,我相信自己肯定认不出来。   蓝溪邀请我找个地方坐坐,我答应下来,最后选择了一家不大的咖啡馆,点了包间。   两杯咖啡端上来,我点起一支烟望着对面的女子。   “找我什么事?”   蓝溪将口罩和眼镜摘下,捋了把头发,歉意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徘徊许久,始终不敢上楼怕嫂子误会,幸好邓队长你出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淡然笑之,吞吐烟雾轻声说:“我的妻子不会误会。”   蓝溪画着浓妆,不得不说,她的确很漂亮,是那种令人乍眼望去,心跳加速的美丽。   “那就好。其实今天找您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连明。”   “哦?”我先是吃惊,随即漏出笑容:“既然是连明的事,但说无妨。”   蓝溪眼神变的忧郁“前几天连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喝醉了,酒话中说了很多激动地话语,比如要替我报仇,又要娶我什么的。我当时没太在意,只是劝他不要喝酒,早点回家。   可昨晚的时候我听说连明被打了,于是就去他家看望,才知道这傻瓜竟然一个人去了别墅,右胳膊被砍了一刀,缝了七针。   他叮嘱我一定不要告诉你,但我想来想去,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好去警局找你商量,然后发现你在放假,就......”   “所以就来我家找我了是吗?”   蓝溪点点头,忧郁的眼眸令人心疼。   “连明这个傻小子,怎么能这么干!”   我嘴上如此说着,内心里冒起点点火光,并非是生连明的气,而是别墅区那几个家伙。全牡市都知道我邓青最是护短不过,哪怕是翻海龙他们也不敢动连明一根手指,这几个垃圾竟然敢砍我的人?!   “连明现在在哪儿?”   “还在家里养伤,他跟警局称病请假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摇摇头,方才想起今天白飞燕跟我打电话时并没有提过连明,若是以往按照她的性格,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劝说我,肯定要拉上连明一起。   该死,我怎么没有发现异常!   我拍拍脑门,平稳着情绪对蓝溪道:“这样吧,你先帮忙照顾连明,别跟他说你找过我。”   “好的。”蓝溪答应下来“但我也需要彩排,晚上怕是不能没时间。”   一说到演唱会的彩排,我不禁犹豫,抬起头看向蓝溪。   “我有个问题想让你自己回答。”   蓝溪不解。   “上次在别墅区发生的事情,你希望要怎么处理?”   蓝溪脸色一变,本就忧郁的眼神瞬间落寞,咬着嘴唇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无所谓的。”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连明么?”   “这...我配不上他。”   “我问的是,喜不喜欢?”   蓝溪面色纠结,半晌后表情决然,晶莹的泪珠在眼眶内旋转。   “喜欢!”   “好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我站起身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口中,却又透着丝丝甜意。   蓝溪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她没敢开口询问。   我离开咖啡馆去菜市场买菜,精挑细选后走向回家的路,悠闲的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   “喂?”   “牡市别墅区有几个混账帮我带回警局,涉嫌袭警、藏毒、绑架、聚众赌博。”   廖云海被我说的一懵,“别墅区?”   “对,一会儿我让徐福龙把地址给你,你带人处理一下,这虽然算不上大功,但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个机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廖云海沉默一会儿,说:“为什么给我这份功劳?”   “你我和平相处,仅此而已。”   “成交!”   挂断电话,我又向徐福龙交代了一下,让他不要把蓝溪的事情说出去,徐福龙现在已经被夺去权力,他唯一的希望就能我能够重新登顶,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替我保密。   回到家中,我跟戚雅学习,亲手做了两个菜,难吃至极。   但戚雅却将两盘子都吃了个精光,赞不绝口。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廖云海的会议   早晨起来我收到廖云海的电话,牡市别墅区对蓝溪进行施暴的几名男子被抓获,美中不足的是逃跑了一个,当时那名男子出去陪女朋友,侥幸逃脱。   不过廖云海已经派人24小时在别墅区蹲点,只要他出现,绝对没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我对廖云海的此次行动很满意,与他商量后,决定此案由连明来审理,廖云海当然求之不得,现在“V”的连环杀人案在牡市闹的沸沸扬扬,警局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哪有功夫顾得上调查这样的小案子。   事情办妥后我给连明打电话,他听到消息异常激动,对我不停的道谢,我只是笑骂道:“你个傻子,什么事别都自作主张,有你哥在,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飞燕知道此事,竟然在与我的通话中意外的对廖云海表示赞赏,说他这么多年,可算办了件有人性的事儿。   我淡笑了之。   这一天依然陪伴戚雅,忙忙碌碌照看孩子,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不由得对我的父母心生感激,可惜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成家方知柴米贵,养儿才懂父母恩啊!   晚间连明来到我的家中,看他的面色不佳,我心生好奇迎进,正好戚雅在做饭,我便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了解案情。   “青哥,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连明叹气道。   我扬了扬眉毛,“那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还这幅表情?”   “你看看吧。”连明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件纸递给我。   我皱眉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份完整的个人资料。   “聂晓森,金龙集团董事长之子,出生于1988年5月5日,现年17岁,就读于牡市第一中学,高三学生......”   我低头扫视着,微微惊讶,一个17岁的孩子是蓝溪被强暴的幕后主使?这说起来也太过夸张了。   “能够确定是他么?”我询问道。   连明点点头,“审问的几个犯人已经招供了,你说一个孩子怎么能心思如此歹毒,现在仅仅凭着一份口供我们根本抓不了他,金龙集团不像是牡市的黑道企业,没有犯法行为,我们难道说聂晓森在学校指挥手下侮辱女明星?”   我开始明白连明的意思,的确,这种情况聂晓森即使真的是主谋,金龙集团的律师也肯定会帮他脱困,案件不是他亲自所为,而且当晚他也没有出现在现场,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们能拿他怎么样?   最多也就是请过来关押几天,到时候案件审不出个所以然,人家还会控告我们。   其实连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现在所有人都不想将蓝溪被强暴的事公之于众,即使蓝溪同意,我们也不想毁掉她的梦想。   “青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明抓着头发,低头看着地板说道。   我思索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这件事你先不要急,这几个人背后都不干净,随便找几项他们的犯罪证据就可以送进监狱,算是先给蓝溪一个公道,至于背后的那个叫做聂晓森的孩子,我想办法去接触一下,你找人给我查查他的行踪。   我倒要见识见识,17岁的孩子怎么有如此大的胆量,又是谁给他的这份胆量!”   连明点头,“只能这样了。”   说完,戚雅端着菜走向饭桌,对我们两人招了招手。   我递给连明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意,漏出笑容去帮小雅忙活,这是不成文的规则,无论警局有多么难处理的事,在我家里都必须表现的一如往常,让小雅放心。   饭桌上我们天南地北的胡侃着,连明憨厚的模样很逗人,说话也是招笑,惹得小雅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晚上连明离开,我洗刷碗具后哄小雅和孩子睡觉,小雅却突然问了我一句话。   “老公,你送给我的礼物什么时候能让我看呢?”   我算了算时间,对她说:“再有一个星期,你就可以离开家里啦,到时候老公陪你去看,相信我,你一定喜欢。”   戚雅温婉一笑,“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抱着戚雅入睡,孩子半夜哭闹,整夜加起来也没睡多久的时间,迷迷糊糊中就到了天亮。   我收拾好东西,待戚雅起床后,决定去警局看看。   “V”的杀人案还在调查当中,法医鉴定结果已经核实,现场勘查的结果也几乎全面,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线索。   廖云海派人走访调查五金店周围,倒是的确有人听到了声音,但由于李美琴被杀,没有人敢出去看,至于监控系统,唯一一家安摄像头的店面,摄像头还早已坏掉。   这时,我想起了包喜贵被杀当夜见到的那位拾荒老人,他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我回到办公室,路过的警员看到我的眼神皆是惊讶,喊“邓队”的语气也和从前不一样,我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对他们进行威胁,“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这些古语本就是人性的最佳诠释。   我在意的只有鬼影、聂晓森、和留下“V”字母符号的凶手!   回到办公室,没等我屁股坐热,廖云海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惊愕道:“邓队,不是还有一天吗?怎么突然回到警局了?”   我端起水杯轻轻吹气,笑道:“怎么?不欢迎?”   “没,没。”廖云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既然邓队回来,那一会儿关于‘6.21杀人案”的会议,是不是顺便参加一下?”   我略微惊讶的抬起头,“哦?现在廖队都开始举办会议了?不错不错,我倒真的是要去看看。”   廖云海听完我的话脸色不善,因为在他参与一线案件以前,所有的会议都是由我举行,他虽然身居副队长,但却没有在会议上指手画脚的权力,甚至上台讲话都轮不到他。   或许是我当初实在恃才傲物,从未拿这个官僚主义的老警员当回事。   现在想想,颇有些后悔,并非后悔没有让他参与案件调查,而是后悔怎么早就没发现这个人的野心?   韬光养晦和锋芒毕露,是对廖云海和我最佳的诠释。   上午十点。   会议室集合,这次我没有选择上台,而是坐在台下白飞燕的身边,看着廖云海整理警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最前方。   张冲兴奋的站在廖云海右侧不远处,怀中抱着一份文件,握着笔等待记录。   白飞燕柳眉倒竖,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埋怨道:“廖云海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竟然还真的同意他的做法!这不是胡闹嘛!”   技术科、采集科、检验科以及其他的警员看到现场的情况,目光都紧紧盯在我的身上,而台上的廖云海反倒成了少数人注视的目标。   “别急,说不定咱们廖队真的有能耐呢。”我淡淡笑道。   我转回头,对众人道:“都看我干什么,开会的规矩不懂么!”   虽然大家都知道我的权力被分散,但多年在警局的余威尚在,闻言众人齐刷刷坐直身体,将眼睛转到前方。   连明坐在我左侧,白飞燕坐在右侧,我们就像是戏台下的观众,翘着二郎腿等待廖云海接下来的话语。   “咳咳,今天召集大家,主要目的就是对前天发生的两起凶杀案进行一个初步的分析,这起案件的性质极为恶劣,已经受到了上级和省里的高度关注,我们牡市警局接下来的全部重心都要放到‘6.21’凶杀案上,大家明白吗?”   会议室内寂静无声,过了几秒钟才零零星星传出几声不痛不痒的回答。   廖云海显然没想到第一次主持会议是这样的结果,甚至在后方传出几声不屑的嗤笑,我好奇的回头看去,心想是谁在这个节骨眼给廖云海上眼药。   仔细一瞧,是孙治和徐福龙。   “行,大家明白就好。”   廖云海自己就坡下驴道:“这几天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案件已经有了眉目。”   说着廖云海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名字,分别是包喜贵、李美琴,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林晓军。   廖云海用线将他们连上,转头对众人说道:“林晓军,是年四十三岁,家住牡市北巷,早年间跟随翻海龙从事违法勾当,前几天在我和局长......哦,当然,还有邓队的积极打压下,腾龙集团的犯案人员已经落网,翻海龙破产潜逃。   林晓军因涉案问题尚未查清,所以做完笔录后便回到家中,我们发了限制令,禁止其离开牡市。   在我的调查下,林晓军与包喜贵、李美琴夫妇一直存在债务问题,03年时,包喜贵夫妇向林晓军借款三十余万,用于开设五金店。   而此刻腾海公司倒闭,林晓军自然而然没有了收入来源,据双方中间的担保人说,双方在6月19号晚间见面,并且发生了争吵,期间还有肢体冲突。   林晓军放话,如果三天内包喜贵不还钱,就要他们夫妇的命!   所以我们现在要将林晓军当做主要嫌疑人展开调查,包喜贵夫妇的关系网中,也只有这么一环是最可能造成案件发生的。”   廖云海稀里糊涂说了一堆,白飞燕不禁捂住偷笑,我却是正襟危坐将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丝毫不敢漏掉任何一个字。   “你笑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白飞燕见我面色严肃,笑容渐渐消失“邓队,你不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吗?还说他跟局长搞垮的腾海公司,还真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我抿抿嘴唇,“我觉得还算是有道理,虽然大方向错误,不过听他这么一讲,林晓军的确有嫌疑,只不过他不可能是凶手。”   “那你还听的那么认真?”   “你不觉得我们都低估了廖云海吗?”我皱眉道:“他刚刚接手警局一线事务,就能将包喜贵夫妇的情况调查如此清楚,并且分析案件的能力也出乎我的意料,即使不完美,但还算是有道理,至少你们不能再说人家狗拿耗子,其实廖云海藏着能耐呢!”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高局长驾临   正在白飞燕和连明对我夸赞廖云海表示惊讶时,后面突然传出一声讥讽般的喊叫。   廖云海闻言脸色一变,张冲更是摩拳擦掌,怒不可解。   众人齐齐回过头,这熟悉的声音我当然知道是谁,孙治这个家伙,早就对廖云海心里充满怨气,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孙治不屑的仰着脖子,鼻孔朝向台上,狂傲道:“廖队,不会查案就别在上面瞎分析,说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廖云海面色铁青,下巴的肉不停抖动。   孙治站起身,“你说林晓军跟包喜贵夫妇因债务问题发生纠纷,那请问廖队,为什么李美琴死时家中的财物一样没有丢失?难道说林晓军为钱而来,杀完人却放弃钱财,自相矛盾嘛!”   我微微扬起嘴角,看戏般的抱起臂膀。   “还有,案发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指纹,不说林晓军是否有足够的反侦察能力,就是割去五官和留下的“V”字母符号,廖队你要怎么解释?”   “可能是林晓军故意混淆视听,引导警方错误的方向!”张冲拙略的替廖云海解释。   “证据呢?”孙治棱起眼睛,对张冲质问。   “这...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林晓军不是凶手?”张冲言语慌乱,他本身只是廖云海的助手,师出如此,怎么可能辩论的过曾经卧底多年,又常在一线的孙治。   孙治丝毫没有被难住,伸出手指,指向张冲:“你家主人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这只狗叫嚷?”   张冲闻言撸起袖子就要冲下台,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冲一愣,怒着脸庞犹豫脚步。   “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孙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的U盘,对着廖云海摇晃手指“据我私下的调查,包喜贵被杀当晚,林晓军在市中心的火鸽纹身店正在纹身,从晚间8.10分进入,整晚留宿在里面,纹身店的老板是他的情人,这里有监控为证,廖队可还有话说?”   廖云海双手缓缓插入兜里,一言不发。   “这怎么可能!”张冲惊讶的看着孙治“我们调查过林晓军,他自己都不肯说,你是从哪得到消息的?”   孙治晃了晃脖子,傲视群雄,淡淡道:“因为他怕我,不怕你们。”   廖云海此时脸色极其尴尬,孙治这句话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明摆着就是一个意思:牡市的这些有犯罪前科的黑道人物,都是我们掌控权力是打压的,没有我们,哪轮得到你廖云海现在张牙舞爪。   双方对峙,孙治到了这一步,只能等待廖云海的回应,我注意到孙治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心道他实在太过冲动。   我了解孙治这个人,他考虑好如何在会议上如何使廖云海丢脸,但他没有准备之后该怎么做,如果廖云海激动骂人,或者动手,对孙治来说是最有利的。   可现在廖云海一言不发,孙治言语中的爆裂拳击如同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半点劲道。   廖云海破案也许不及孙治,但论起人情往事,计谋博弈,十个孙治绑在一起都不是廖云海的对手。   “廖队,怎么不说话?”孙治终于忍不住,当先开口。   当他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依然是廖云海取得了胜利。   廖云海漏出笑容,“哦,我以为孙队长在说单口相声,这不等着听你继续说呢嘛。”   “你!”   “别激动。”廖云海表情缓和,胸有成竹的看向孙治“今天的会议只是对案件的分析,很容易会出现错误,孙队长所说的话对未来的破案很有利,在此我要感谢你的提醒。”   孙治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证据,此刻如打狗的包子,被廖云海拿去利用。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孙队长,是谁给你的权力私下去调查林晓军的行程,据我所知,‘6.21凶杀案’的参与人中,可没有你和徐福龙的名字吧。”   孙治陷入窘境,反驳道:“我这是为了办案。”   “办案也要服从命令!”   廖云海猛地大声喝道,孙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刹那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我见孙治已处于下风,回过头对他压了压手,孙治会意缓缓坐下身体,眼睛仇视的盯着廖云海。   “廖队,我们继续说案情吧,嫌疑人林晓军派人去做份笔录,既然孙治有能力,就让他带人去搞定这件事,算是将功赎罪可好?”   “既然邓队开口,我就卖个面子,希望其他警员能够引以为戒,办案期间必须服从命令,否则下一次,就请自觉的交上来辞职书。”   孙治脸颊抽动,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人丢大了。   转头看看徐福龙,他眯着眼睛一直看向我,嘴角掠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待我与他对视后,低头沉默。   “孙治!”我喊了一声。   “到!”   孙治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没听到我和廖队的话吗?林晓军交给你了,今晚前务必办明白,懂吗?”   “是,邓队!”   孙治笔直敬礼,转身走出会议室。   我微微一笑,他对我的尊敬其实是在向廖云海示威,以他对我和对廖云海的差别,别人看在眼中自然会觉得廖云海没有威信。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举动,令廖云海看向我的目光闪过一阵凶狠。   孙治离开后,廖云海正准备继续说话,我却直接站起身,连明和白飞燕随即跟着我一起。   “廖队,接下来的会议由你主持就可以,我们就先告辞了,毕竟我明天才正式上班,现在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廖云海板着脸,犹豫后点点头,并没有拦阻我。   我领头叼起根烟,直奔着门口走去,连明快速上前将门拉开,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牡市的公安局长名叫高坤,曾是省厅内的名人,因当时牡市社会混乱,黑恶势力猖獗,所以被派到这里进行整顿,扫黑,一呆就是七八年。   听说省厅的上级曾争取过高局长的意见,想将他调回省里,但被高局长拒绝。   我当初升任牡市刑侦支队长,也是高局长大力支持下的结果,虽然我的办案风格与他所制定的规划有所出入,不过高局长一直都没有在意。   用他的话说“不管黑猫白猫,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也正是以为他对我的放任,牡市才能够在近几年玉宇澄清,相比曾经恶名昭著的牡市,已经好了太多。   我与高局长联系不多,争吵也是时有发生,但不得不承认,高局长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从翻海龙一夜间被颠覆就可见一斑。   “你们要干什么去?”   高局长眼神凌厉,看着我和连明三人沉声问道,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歉意一笑,侧身给高局长让开道路,白飞燕和连明皆不解的看向我,目光中好似在问:高局长怎么会来这里?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局长。”廖云海面色瞬间变得温和,小跑着从台上奔到高局长身边,鞠躬叫到。   高局长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台上,扫了眼会议室下方坐着的众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   台下所有人立刻坐直身体,丝毫不敢懈怠。   高局长阴沉着脸,“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一个命令要对大家宣布,在说之前我要警告你们,这项命令并不是由我个人决定,而是省厅的上级讨论后下发的文件,任何人,任何事都必须按命令去做,都听懂了吗?”   “明白!局长!”   高局长环视,见众人回应满意的点点头。   “这项命令的内容只有一个,关于‘6.21’凶杀案的侦破期间,警局内部每一个人,都必须服从刑侦支队长邓青,无论任何大事小情,邓队长的话就等同于我的话,不须向我报告。”   高局长此话一出,我和廖云海以及台下的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高局长的眼睛故意看向廖云海,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局长......”廖云海不敢置信的叫道。   “咳咳,还有,警局从今天开始,一线事务依然由邓青同志来掌管,至于廖副队,则在邓青之下,孙治和徐福龙的分配由邓青自行决定,任何人不许违背!”   廖云海抿着嘴唇,长吁一口气。   我心里明白,高局长是在告诉我,不许剥夺廖云海参与一线的权力,仅仅是将他打压在我之下而已。   “都听明白了吗!”高局长大喝一声。   我率先敬礼道:“明白!”   “明白!”廖云海附和。   随后会议室内响起阵阵的回应声,连明和白飞燕的眼中透漏着欣喜的目光。   高局长说完后,走下台直奔门口,路过我的身边时故意使了个眼色,我犹豫后跟着他的脚步走出门外。   关上门,寂静的走廊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样你满意吗?”高局长凝视着我的双眼,四目相对。   我将口中的烟缓缓点燃,深吸一口道:“你做的决定,我有反驳的权力么?不过廖云海留在一线并不是坏事,我可以接受。”   高局长满意道:“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成长了,邓青,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省里对这次的凶杀案很在意,比以往更残酷的案子还要在意。”   我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杀人凶手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要把握好尺度,把握好时间,不然我这身警服,说不定也会脱掉。”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林晓军死亡   牡市警局。   走廊的烟雾自我口中缕缕吐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安静的气氛下,只有我和高局长二人对立而站,仿佛高手对决,摒神凝气。   今天会议上的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例如廖云海分析错误,孙治与其敌对等等,不过高局长到来实在是出乎我的想法,他宣布的命令更是令我瞠目结舌。   没有准备,就不知该如何应对。   从高局长的言语中能够听得出来,“6.21凶杀案”的背后隐情要比我们预料的更加难解,这其中又和省里的高级有着什么关系?   我脑子快速的思索,皱眉问道:“局长,真的这么严重?”   高局长揉了揉太阳穴,“邓青,这样跟你说吧,咱们警局内,除了你以外怕是没有人能够破获这起案子。”   “您太夸奖我了。”   高局长摇摇头,“不是夸奖,而是事实。如果此案凶手或者背后隐情真的涉及到某些重要人物,廖云海那样的人绝对会选择放弃,保全自身,只有你邓青才敢为了正义不惜得罪任何人,所以你才被称为青犬,不是么?”   我被高局长说的一愣,突然感觉自己陷入险境之中,这话里话外,怎么都像是把我推到台前,做一些他们不敢做的事呢?   不过高局长既然如此捧我,我也有自己的心思,想要借题发挥。   “局长,我来负责可以,哪怕是当出头鸟,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得到解释,还望局长不吝赐教。”   “什么事?”   “上次翻海龙案中,从他家里搜出的牡市贪污官员的资料,究竟去了哪里!”   高局长眼神一乱,神色变化犹如惊弓之鸟,但转瞬间即变回平常的模样,对我说:“邓青,非要抓着此事不放吗?”   “我只是想知道。”我坚定道。   高局长略有些生气,恨恨撂下一句“在我这里。”   说罢他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上楼,丢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头沉思。   我很纠结。   如果翻海龙家中的犯罪名单上有高局长的名字,那么我该怎么办?牡市公安局长和其他官员,将会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遮天大网,我想捅破他们,如同痴人说梦。   更何况,我不相信,以我对高局长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在乎钱的人,又不同于廖云海,他也不在乎权。   若是非要说,我觉得高局长更在意的,是功名,是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独自在走廊抽了几根烟,直到嗓子发疼才走回会议室,廖云海还在台上讲解着案件的细节,连明和白飞燕坐在下方窃窃私语,不时漏出开心的笑容。   “邓队,你回来了。”廖云海对我的态度立刻转变一百八十度,退后几步道:“来,我们欢迎邓队上台说几句。”   “啪啪啪。”连明率先鼓起掌。   随后会议室内响起了隆重热烈的掌声,张冲怨恨的看着下面的人,却不敢发作。   我犹豫着缓缓走上台,平静的说:“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把凶杀案的细节处理好,徐福龙一会儿到我们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高局长的话惹的我心烦意乱,我本就不喜欢这样耀武扬威的场合,我更好奇的只有凶杀案的罪犯   ——那个留下“V”字母符号的凶手。   连明和白飞燕跟着我回到办公室,廖云海面容尴尬,只好打着哈哈说一些官话,让大家努力之类的。   “青哥,这次可算是翻身了,让廖云海那家伙再猖狂!”连明很开心。   白飞燕附和着点点头,“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早点跟局长说,不然这几天也轮不到廖云海指手画脚。”   我听着他们两人的话,沉声道:“飞燕、连明,你们帮我整理下聂晓森和枫叶酒吧的资料,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处理完。”   两人惊愕,一脸不解。   “是这样,蓝溪的演唱会近在咫尺,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演唱会完毕我就会将聂晓森逮捕。至于鬼影,调查下枫叶酒吧的内部情况,以及去社会上打听打听,鬼影统治牡市那些大佬后有没有什么举动。   我现在必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6.21凶杀案’上,不希望其余的案子分散精力,所以尽快解决吧。”   连明和白飞燕对视一眼,本喜悦的表情转变成担忧,连明若有所思道:“青哥,这件案子是不是很难办啊,你以前可从未这样过。”   “难不难的,现在还不好说,目前只发生两起命案,希望不要有第三起。”   “还可能会有第三起?”连明惊讶。   我摇摇头,挥手示意,白飞燕了解我,拽着连明道:“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我们办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连明抿抿嘴唇,终还是跟白飞燕离开。   我点起一根烟,思绪忧愁。   没过多久,徐福龙来到我的办公室,依然是沉静的面容,不悲不喜,站在办公室内低着头,闷声一言不发。   我习惯他的方式,自言自语道:“现在牡市乱的很,有个孩子叫聂晓森,听说是金龙集团的太子爷,不知道他这个年少轻狂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你去见见?”   徐福龙点头,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去吧。”   简短的对话,我却有十足的信心,徐福龙明白我的意思,办事的能力更不需要考虑。   今天本是想着来警局看看,却没想到突如其来就被局长重新提携,摆在桌子上的文件、案卷堆起小山,我便开始埋头专心处理起来。   工作的时间一晃即逝,待我整理完所有资料后,已经是下午。   “糟了。”   我突然想起家中的戚雅,明明答应中午要给她做饭买菜的,拍拍自己的脑门,掏出手机给戚雅拨打过去。   戚雅很快接起电话,我如实将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事告诉她,戚雅虽然言语中没有任何抱怨,但我依然察觉到语气中丝丝的伤感。   于是我急忙换下衣服,离开办公室准备开车回家,用白飞燕的玩笑话说,邓青上班,警局车就一定会少一辆,公私结合。   我走出警局,扫视院子内的车辆,找到停在角落的属于我的专属座驾。   “邓队!”   正在我向警车走去时,忽然看到一名警员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仔细一瞧,好像是一队的。   我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了?”   警员个子不高,气喘吁吁的指向警局外,“孙...孙队给您打电话没打通,派我开车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您。”   我皱起眉头,“什么事?”   “林晓军被杀了!”   闻言我猛然一惊,后背瞬间浮起一层白毛汗,血红色的夕阳散发的不是暖意,而是阵阵寒意,逼近我的身体。   “谁杀的?”   “V!”   我大跨一步,薅起他的脖领,喝道:“快带我去现场!”   “是,邓队。”   警员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匆忙跑向警车,此刻我的心底燃起的并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恐惧。   夕阳的鲜血染红了天际,黑暗蚕食着最后的光明。   半个小时后我到达目的地,正是孙治在会议上所说的“火鸽纹身店”,孙治正站在门外,已经有警员赶到开始拉上封锁线。   我推开车门走上台阶,孙治抽着烟,表情纠结“邓队...你交给我的事没有办好。”   我摆摆手,直入纹身店内。   纹身店面积不大,进入是一间客厅,右侧有工作纹身的房间,左面则是卧室。   卧室内两具赤裸的,鲜血淋漓的尸体躺在床上,地板、床单、甚至窗户玻璃上尽是血迹,一片狼藉,还有几个未用的安全套掉在地上。   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被割去了五官,在床头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大大的“V”,触目惊心。   “邓队,我是先派人打听的林晓军消息,最后发现他自从昨晚进入纹身店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所以就独自赶到这里。但当时并不知道林晓军和其情妇已经死亡,所以在门外等待半天,见没有其他的门,而且纹身店的铁帘还是拉下来的,我隐隐觉得不对,就趴窗户向里面看。   刚开始没有看到什么,还以为是林晓军和他的情妇出门离开了,直到从客厅的镜子内看到卧室门上的血迹,就连忙派人过来打开铁帘,通知你。”   我没有理会孙治的话,既然我知道案件,白飞燕他们此时也一定收到消息在往这里赶,我更在意的,是这次能不能发现线索。   从两人的死状来看,应该是在熟睡中被杀害,两人脖颈处都有深紫色的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是匕首类的锐气所为,躯体周身血迹喷洒严重,怕是割破了颈动脉。   我绕过床边走到阳台处,回过头看向屋内,夕阳的余晖下,墙上的“V”字母呈现金黄映红的色彩,极为醒目。   他是怎么画上的“V”字母符号?   我皱起眉头,字母的最高处距离地面约两米,距离床上也要有一米五的高度,凶手想要不留任何痕迹的写上去,脚下一定要有垫高的物体,要么是板凳,要么是站在床上。   而且墙上的血迹肯定是从两位死者身上获得的,这样他就肯定要有蘸血的笔,或者刷子之类的物品,从字母的宽度看,至少有七八厘米,显然物体的直径应该很大。   最重要的,是那样物品上会不会留下指纹!   这个如鬼魂般的杀手,还能够每一次杀人都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我不信! 正文 第四十章 初次露面   白飞燕和其他警员很快就到达现场,进行初步勘察,我则和孙治走出屋外,许多围观的众人聚在街道上,造成交通堵塞。   我让警员进行疏散,同时环顾纹身店周围,令我惊喜的是,纹身店的位置距街口不远,而十字路口的路灯上方,正好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能够照到纹身店的方向。   “孙治,派你的人去交管部门调取监控,时间为今天中午到现在的。”   孙治点头召唤一个警员,吩咐着命令,从林晓军和女人的尸斑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2-4小时以前,也就是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不过由于天气的原因,还是要考虑湿度和温度,所以调取监控的范围自然而然要扩大。   “邓队,你觉得监控内会有凶手的身影吗?”孙治跟警员交代完后,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转头瞟了他一眼,望着下面接踵摩肩的人群,喃喃回应:“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知道他不是神或者鬼,在警校时我们就学过,如果犯罪现场客观存在,那么物质痕迹就一定会在犯罪现场中存在,这是不以犯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的,无论是作案过程中发现的声音、光亮、颜色、气味,都一定与他身份有联系。”   孙治听完我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明白,之所以现在还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是因为他的作案方式过于快速、残忍、通常一件凶杀案警方最少也需要24小时来分析现场,可“V”的手段是,警方现场还未分析完,下一桩杀人案已经发生。   当警方面对过多的案子,必然会造成手忙脚乱,每一个犯罪现场都需要派出警力,分析又需要时间,他才能够游刃有余。   大概十多分钟后。   白飞燕从纹身店内走出,将手套和口罩摘下,她的白袍袖子上沾染血迹,却毫不在意。   只见白飞燕看了看天边落下的夕阳,对我说:“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移动的痕迹,在床铺上我们发现三个脚印,从形状和直径以及颜色深浅来判断,应该是名男性,男性死者是最先被杀,喉管、颈动脉一同被割断,几秒内便失去生命体征。   而从女性死者的姿态和眼睛内光度反应来推断,她应该是在男性死者被杀后,下意识的睁开过眼睛,并且有过躲闪,只不过在人睡醒时反应速度变慢,没有完全明白情况也被杀死了。”   “等等。”我打断道:“你是说凶手是踩在床上写下的‘V’字母对吧?”   “嗯,目前来看是这样的。”白飞燕点头回应。   我皱起眉头,急忙转过身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门口的地板,果然发现了一行浅红色的脚印,但它却到门口就消失了。   再看向屋外,并没有脚印的血迹。   “你看什么呢?”白飞燕在我身边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最后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门口鞋柜最上方的一双皮鞋上,它的摆放位置明显要比其他鞋整齐,并且整个鞋柜只有这一双男式皮鞋。   我将皮鞋拿起,翻转过来,鞋底尽是干涸的血迹。   白飞燕和孙治凑过来,“这......”   我将皮鞋递给孙治,起身道:“告诉他们不用去勘察床上的脚印痕迹了,凶手根本没有穿自己的鞋作案,这双鞋应该是林晓军的,凶手在进入房间时特意换了鞋,要查就把门口的鞋印查清楚,不过我估计凶手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很小,但也试试看吧。能够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看来我们的确遇到难得一见的对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白飞燕面色担忧,“这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在闹下去,我怕局长刚交给你的权力......”   我摇摇头,“把尸体拉回去做解剖,现场痕迹勘察的结果到时候拿给我,仅仅三天就这样,看来我想的没错,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   说着我轻轻拢起白飞燕的秀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还有,在外面不要说这种话,小心隔墙有耳。局长交给我们,我们就尽力去办,别学着廖云海那么官僚主义,到最后再被人抓住把柄。”   白飞燕俏脸一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娇声道:“好啦,我知道。”   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家中的戚雅,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家,这又突然发生命案,心中更加有愧。   一阵刹车声传来,我和白飞燕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廖云海和张冲急匆匆从警车内奔出,跑向我们。   “邓队,不好意思,警局刚刚接到一个小案子,忙了一会儿,现在情况怎么样?”廖云海擦着额头,但我清楚的看到,上面并没有一滴汗水。   白飞燕撇过头不去看他,我冷冷一笑,道:“死了两个人,林晓军和他的情妇,正好你来了,继续接手吧,我还有点事要离开。”   廖云海闻言大喜,高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办好。”   白飞燕实在听不下去,转头就走。   我拍拍廖云海的肩膀,微笑着开车回往家中,而孙治则怒气冲冲的退到一旁,盯着廖云海。   ---------------------------   我买完菜,顺便在超市内挑了几样戚雅最喜欢吃的零食,拎着大包小裹回到家中。   戚雅开门后见到我面漏喜悦,但眉间透着丝丝愁绪,我只好实话实说的解释着,我宁可隐瞒不报,也不愿意去欺骗她。   戚雅听完后理解的点点头,“老公,听说蓝溪要开演唱会了,飞燕想邀请咱们一起去,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想起连明当初的话,点头道:“嗯,不过我怕没有时间,最近警局挺忙的......”   戚雅的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但随即就掩饰过去,抱着孩子温婉笑道:“那就算啦,我在家和孩子一起也挺好的,不愿意去外面瞎逛。”   我心中泛起酸意,凑到她身边搂住肩膀,安慰道:“看看你这委屈的样子,我逗你玩的,连明和飞燕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也想去看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你要是为难就不用啦。”   “听话,就当你陪我去看好不好?”我捏捏戚雅玲珑的小鼻子。   “讨厌。”戚雅含羞一笑,“那可说好了哦。”   “嗯,说好了。”   晚间我们吃过饭,戚雅和白飞燕竟然学会了煲电话粥,两个人偷偷的用手机不知道聊些什么,一打竟然就是两个小时,每当我想凑过去听,戚雅都轻轻打我,躲闪到一边。   我揉揉太阳穴,女人啊,小秘密还挺多的。   索性无事,我就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他,而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林晓军的死亡原因。   包喜贵和李美琴夫妇与林晓军有债务关系,所以廖云海会怀疑是林晓军杀死包喜贵夫妇,但如果凶手是仇杀的话,他一定是个与林晓军和包喜贵都有关系的人。   我越来越觉得凶手并非普通的杀人犯,若是仅仅是随机挑选目标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在我们准备对林晓军展开调查时,偏偏他就成为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我不相信巧合,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白飞燕将现场的勘察报告通过手机发送给我,而孙治则是调取到了纹身店街道的监控,经过他的筛查,果然发现了一名可疑的人。   在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有一名套着黑色帽衫的男人走进纹身店内,当时纹身店内并没有拉下铁门帘,他若无其事的走进其中。   大约半个小时后,帽衫男人再次出现在街道上,他将铁帘门缓缓拉下,随后低着头走向远处的一条街道,最后拐入街道内消失在监控之中。   前后男人出现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过两分钟,从周围建筑物与其身高的比例来推算,应该在175-180之间,体型偏瘦,身着黑色帽衫,米黄色休闲裤,棕色皮鞋,看不清面孔,也没有特殊的体貌特征。   我让孙治扩大监控搜索外围,既然他出现在监控内,就一定不会平白消失,我想他应该还藏匿在牡市之中。   至于白飞燕所提供的现场勘查结果和法医鉴定报告,和我所想一般,并没有太过有价值的线索,无指纹,无毛发,只是在床边的地板上采集到一些纤维物质,应该是胶皮手套留下的。   我将孩子放回摇篮床,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思索,现在能够做的就是通过包喜贵和林晓军的交际网重合部分查起,至今我都猜不到凶手的犯罪原因。   反侦察手段如此强硬,绝不会是精神变态的狂欢型杀人犯,但要说是仇杀,凶手对待包喜贵是生生割去五官,而对待林晓军却是杀死后再割去五官,明显两位死者死前所遭受的痛楚并不同。   再加上高局长言语中的提醒,我对这个罪犯越来越好奇,包喜贵、李美琴、林晓军、关苒(林晓军的情妇,火鸽纹身店老板),他已经将这四个人全部杀死,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我总有一种感觉,他绝不会就此收手,而且根据他犯案的时差习惯,可以猜想,下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在这两天,绝不会超过四十八小时。   我犹豫后给局长打过电话,请他派人封锁牡市周边要道,根据凶手的体貌特征进行大范围筛查,虽然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希望借此能够给凶手施加压力,让他延长犯案的时间,给我们侦破提供时间。   彼此争分夺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宗教组织   一夜失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呼吸着戚雅的体香,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的就是墙壁上血淋淋的字母“V”,它究竟寓意着什么,是凶手的代号还是其他的符号?   因为怕吵醒戚雅和孩子,我不敢大动作的移动身体,只好偷偷的打开手机,在网上寻找着线索。   “V”是英语字母表中第二十二个字母。   是罗马数字的“五”。   物理学代表速率,速度。   化学元素:钒。   还有马来西亚什么舞蹈团体的名称......   看了一会儿,黑夜中眼睛发涩,叹气将手机合上,都是些无用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我在戚雅的轻声呼唤中起床,睁眼看到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八点四十多,暗道糟糕!   “怎么没有叫我?”我坐起身慌忙的穿着衣服,对戚雅问道。   戚雅诺诺的坐在沙发上,“飞燕打来电话,说不用让你太早起床,让你养足精神保持最佳状态。”   “我一直都是最佳状态!”   快速的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匆匆打开门离开家中,脑子有些发昏,还有丝丝怒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厨房桌子上摆放的美味早餐。   刚刚关上门,我急促的脚步立刻停下,我的话语是不是重了些?工作和家庭我一直认为能够分别处理好,今天怎么会把工作的情绪带到家里来。   “咚、咚、咚。”   我回身敲门,戚雅在里面喊了句:“谁?”   我答应着说钥匙忘带了,寻找着拙略的借口,戚雅开门后,我堆起温柔的笑容,说肚子有些饿。   我看到戚雅红通通的眼睛,想来我刚才的话语伤到了她的心,我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在耳边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戚雅摇摇头,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我,朱唇轻启:“老公,你不累吗?”   我苦笑一下,“咱们吃饭吧。”   戚雅犹豫着点点头,我脱下鞋子,不在着急,坐到饭桌前给戚雅盛一碗米饭......   中午时分。   我坐在办公室内,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油腻,警服脏乱,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子。   “徐福龙,见到他了吗?”   徐福龙闻言缓缓抬起头,面带怒色,指了指脸颊的淤青。   我不禁挑了下眉毛,这个聂晓森倒是真够狂的,连警察也敢打,这可不是一般十七岁孩子能够干出的事。   “你没还手?”   “还了,他们六个人,打不过。”   我哑然失笑,徐福龙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感觉这个孩子怎么样?”我收起笑容问道。   “狠毒、狂妄、眼高过天。”   “哦?”我惊疑道:“你觉得蓝溪的事有可能是他指使的吗?”   “百分之八十。”   “行,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道:“派两个人监视他,等着过一阵准备对他动手,最好能够找出他犯法的证据,不然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有些棘手。”   “是,邓队。”   徐福龙揉着脸颊走出办公室。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想到聂晓森还真是够可以的,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真以为有个厉害的爹就可以只手遮天吗?   在办公室翻阅林晓军的资料,他的确是翻海龙的手下,不过从去年开始,就被派发到下面管理某个小店铺,有传言说是因为他跟翻海龙的妻子私下暧昧,被翻海龙发现才会一落千丈。   从面相看,林晓军的确很帅,男人味十足,不过要我说,他依然比不上翻海龙那份霸气,一个是社会大哥,黑道大佬,一个只不过是海中鱼虾,苍林小草,其中的差距委实过大。   林晓军这几年成立了一个小额贷款公司,借用翻海龙的势力,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干不净的买卖,而他的情妇,其实除了是纹身师外,也是他转移财产的一个资源点。   林晓军的人际关系过于复杂,而要说他和包喜贵之间的联系,也就是一笔贷款而已。   其余并没有什么关系。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我喊了声“进”,白飞燕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眼神四处看着,嘟着嘴走到我身边。   “你是偷地雷的吗?”我看着她的模样,打趣问道。   “说什么呢。”白飞燕俏皮的打了我一下,“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啊,连明那家伙呢?”   “额,不知道。”   “该死的!”白飞燕气的一跺脚“这家伙大早上跑到法医室,给我送了一个礼盒,我还寻思怎么突然发善心了,一打开就爆出来个虫虫,吓死我了。”   “哈哈。”我闻言大笑,看来连明的心情好了不少,都已经跟白飞燕开玩笑。   “要我说,你这不算什么,上次你往人家连明的水杯里放了一堆自己研制的化学药品,他可是拉了好几天肚子。”   白飞燕吐吐舌头“哼,谁让他当时说我是南极圈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的渊源太多,我也说不清谁对谁错。”我无奈的摊摊手“连明不在我这里,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不找了!”白飞燕赌气道:“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没空。”我断然拒绝,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没看我这正忙着嘛,已经死了四个人,我得找找第五个是谁。”   白飞燕突然漏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想。”   “那行,这个‘V’字母的含义,你就自己慢慢猜去吧,老娘还不惜的管呢。”   说罢白飞燕就朝着门口大步走去,我猛然惊醒过来,叫道:“等等!”   白飞燕回过头,叉着腰抬起头,作出生气的样子“怎么,邓队长,有什么事吗?”   “飞燕,快说说。”   “您不是不听嘛。”白飞燕不依不饶,眼神泛光。   “好飞燕,乖,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说着我站起身,指着自己的椅子“来,小姑奶奶,坐下慢慢说,我去给你沏杯茶水。”   白飞燕傲娇的走回来坐到椅子上,白皙的手指捏起我桌上的一根钢笔,喃喃道。   “我可是昨晚熬夜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看我眼角这皱纹,这黑眼圈,你知不知道女人的青春一闪而过,挽不回的。”   我端着杯子回身,赔笑道:“知道知道,飞燕,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直说就好。”   白飞燕对着我勾了勾手指,眼神魅惑,我好奇的弯腰凑过去,口吐香兰,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环绕。   “我给你当情人怎么样?”   “啊?!”   我下意识的震惊后退几步,白飞燕狐媚的眼神顿时消散,笑道:“跟你开玩笑的。”   我的额头落下几滴冷汗,尴尬的伸手擦了擦“哦,哦。”   白飞燕盯着我,大眼睛内流转着说不出的意味,喃喃道:“我昨晚在暗网的一篇帖子内找到了些线索,在17世纪欧洲能出现过这样的痕迹,当时正处于中世纪结束,文艺复兴给人们带来觉醒的时期,工业革命前,哲学和神学被摧毁,也就是在那个时期,社会动乱使得许多重要人物遭到暗杀。   每个人死后,现场都会留下‘V’的痕迹。   在宗教学中,有一个组织是专门掌管人间的死亡、罪恶,他们不属于上帝,不服从撒旦,而是单独游荡在世界中,这个组织叫做:‘V’。   其寓意是‘死亡天使’,而世人对他们的说法很多,犹太教以加百列‘黄泉的守护者’为死亡天使的首领,手下共有十四位死亡天使,包括众所周知的:安德列、亚兹拉尔、黑曼等等。   而割去五官这个行为,正好对应亚兹拉尔的惩罚方式,也是死亡天使最出名的一位,英文:Azrael。”   我听着白飞燕口中我从未了解过的知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把自己当做死亡天使的一员,Azrael么?”   “可能吧,不过这个组织早已消逝在传说中,就跟耶稣,上帝一样缥缈,又不属于我国文化,他是怎么知道的?”   “神话传说......”   我突然想起一事,对白飞燕说:“有没有可能是宗教信仰造成的模仿性行为,比如拜火教那种的崇拜?”   “目前看这的确有可能。”白飞燕揉揉太阳穴“拜托,邓队,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不要总问我好吗?你自己去想,我就是来告诉你线索而已。”   “如果他知道你所说的消息,那么他了解的途径是从哪而来......这种宗教信仰引发的行为,凶手一定是个虔诚的信徒,他会不会每周在固定地点进行朝拜,聚会......”   我兀自嘀咕着,白飞燕见我不在理她,无聊的嘟囔着一些骂连明的话,打着哈欠走出了办公室。   我思索了很久,这条线索也许就是破获案件的关键!   犹豫后我掏出手机,选择给那位藏在西区,已经金盆洗手的鬼佬七打电话。   “喂?”   “七叔,找你咨询点事。”我直接了当道。   “......青犬,上次枫叶酒吧的事情,我已经帮过你,难道没完了吗?”   “这个忙,你必须要帮。”   七叔估计也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不对,沉默半晌,道:“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现在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抱太多想法。”   “你知道‘V’吗?”   “最近的几桩凶杀案?”七叔好奇道。   “嗯,动用你的手段帮我查查关于案件的线索,还有,牡市的教会有多少,我说的是私下的,七叔我相信你明白的。”   “......行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第五人   第五个人被杀。   尸体被一对小情侣在南区跨江大桥下发现,男性,三十岁左右。   我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桥洞内壁上用血画着“V”字型符号,五官被割去,与前几次案件不同的是,他穿着已经被血浸成殷红色的衣服。   现场勘查完毕后,发现了几行凌乱的脚印,还需要技术科分析鉴定,看看能否与林晓军被杀时门口的脚印相匹配。   白飞燕给出的初步检查结果,男子死因是从后而入胸腔被刺穿,心脏动脉血管割裂,一击致命,没有过多的挣扎,亦没有过多的痛苦。   我回到警车内,连明坐在正驾驶远望尸体,眉间带着愁绪。   “青哥,不到一个星期已经第五具尸体了,你说这凶手究竟想干嘛?”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后摇开窗户,喃喃回应:“不管他想做什么,现在他已经成为全市的焦点,我本以为凭借警察大规模的封锁路口能够吓到他,现在看来是我自作聪明。”   “呃......青哥你的意思是,难道他根本没有想要逃跑?”   “不止如此。”我阴沉着脸色,狠狠吞吐着烟雾,肺部火辣辣的感觉使头脑清醒,道:“他在享受,享受着在警察大肆搜捕的途中继续杀人,这足以给他激情刺激,满足他心中的自豪感。”   连明撇了撇嘴,“真够变态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比如我们上学时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抄作业,睡觉,都是属于在主观压力下的一种反抗,人们从反抗中寻求刺激,如果没有老师,那他们偷偷摸摸的动作就会少去很多乐趣。”   “照你这么说,我们警察直接不管他,是不是他就不会在杀人了?”   我叹了口气,闭眼吸着香烟。   “天知道。”   ---------------------------------   回到警局,没等我准备找孙治询问监控调取的情况,就被高局长叫到了办公室。   比我办公室要宽阔两倍的空间内,摆放着一案绛红色的木桌,层层堆叠的案卷和文件后,高局长正在伏身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我进入的声音后,他只是轻轻挥手,我便会意坐到一侧舒软的沙发上,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籍阅读,翻开几页,都是些无聊的话。   十分钟后,耳畔传来钢笔合上的声音,我才眨眨干涩的眼睛抬起头,向办公桌后望去。   “邓青,案件有什么进展?”高局长的语气很温柔,但他那双如恶虎般的双眼盯在我的身上,极其不自在。   “说实话,局长,没什么进展。”我如实答道:“这次的凶手反侦察能力,作案方式都很强,我们至今得到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时间太短,一些重要的数据还没有分析出来,就接连死去了五个人。   而且昨晚进行的大规模封锁也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凶手在今早仍顶风作案杀死一人,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应急性措施。”   高局长听完我的话好奇的抬起头,“什么叫做应急性措施?”   我边捋顺着思路,边表述道:“凶手的犯罪动机我们不知道,犯罪路径无规律,杀人冷却期无规律,可以说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在耍我们。   以他如此快速的杀人方式,我们完全没有时间继续等待,每一秒都有可能接到下一宗案件的报警电话。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我申请调动东、南、西、北、市中心五区的全部分局,包括我们市局的大部分警员,将人手都投入到牡市之中,最好能够达成五十米一岗,百米一哨的程度。   同时调取全市所有监控系统,依照林晓军死亡街道的监控进行切入环绕型搜查,从蛇尾抓到蛇头......”   “够了!”   没等我说完,高局长的喝止声便传来“邓青,我们牡市内就有数百万人口,不包括周围各县、乡、村,占地一万多平方公里,你让我用警员给你铺盖封锁网,你以为这是战场吗?我们是警察,是抓捕罪犯,一个杀人犯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我棱起眼睛,毫不回避的直视道:“这就是战争!我们的背后的整个牡市的百姓,他却只有一个人,隐蔽起来根本无从下手,我们现在处于劣势,难道要看着他继续杀人吗?”   “我不允许这么做。”   我摊开双手,“你是局长,你不同意我没有任何办法,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会尽力去查,至于以后他杀死多少人,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高局长横眉倒竖,厉声喝道。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青犬的称呼是牡市的人给的,我的态度也是对牡市的人民,并非对你。”   高局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怒喝道:“把廖云海给我叫来!真以为没有你邓青就抓不到凶手吗?”   “请便。”   说罢我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悔意,刚刚恢复权力就和局长吵到这种地步,我是不是情绪过激了?   每迈出一步我都有想回头的心思,但仅存的那点自尊告诉我,如果此刻回头完全就是拿牡市人民的性命安全开玩笑,继续按照局长的思路进行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嘭!”   正在我马上开门时,廖云海却突然走入办公室内,脸上堆起笑容,扫过我的脸,对办公桌后的人道。   “局长,您找我?”   我停住脚步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到高局长也是一脸惊异,我们二人都没想到廖云海竟然会在外偷听,这家伙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高局长眼神犹豫,好似在思索着什么,随即道:“廖云海啊,对,是我找你。”   我皱起眉头,廖云海冲我漏出诡异的笑容,如同得胜般炫耀。   我不屑的撇撇嘴角,继续向外走去。   “邓青,你等等。”局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再次回过头,只见高局长站起身,眼中含着埋怨和妥协,对我们说:“廖云海,现在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就是全力协助邓青侦破‘6.21凶杀案’,你手头的事情都先放一放,从今天开始,你就相当于邓青的助手,两个人好好合作,争取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廖云海本喜气洋洋表情,瞬间变得灰暗无度“这...这......”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没跟邓队长聊完。”局长语气不善,应是还没有从刚才和我争吵中缓解过来。   “......明白了。”廖云海失望的回答道,慢慢退向门口。   “别在偷听了!”   “是,局长。”   我看着廖云海离开,纠结的皱起眉头,这下怕是他会更加记恨我。   “邓青,你说的方法我不能赞同,不过也不会反对,调动其他分局的人手需要上面审批,而且规模太大,所以还是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我依然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在后面无条件的支持你,廖云海的方面不用担心,我要的只是抓到凶手,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局长已经率先给出个台阶,我再不下就是不知好歹了。   “去忙吧,我自己静一静。”局长揉揉太阳穴平静的说道。   “好。”   我回应完转身退出办公室,刚刚关上门便听到里面脚狠踹桌子发出的铿锵声,不禁身体一抖,这家伙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下楼时看到连明正和白飞燕在拐角聊天,我隔着老远就喊道:“上班时间不许胡闹,该忙的事情忙完了吗!”   连明和白飞燕两人同时一惊,笑容满面的脸色立刻消失,惊慌的转过头,见到我后随即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干嘛那么大声,吓死人了。”白飞燕抱怨道。   “青哥,局长怎么说的?”连明问道。   我走到他们身边,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回应两人的话,而是询问“让孙治查的监控,都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结果?”   “刚才我看到他去你的办公室,应该是有结果了吧。”   我闻言心情舒缓,“让他来找我。”   连明答应急忙跑向一队办公室,白飞燕凑到我身边,狐疑的瞧着我的脸色,上瞅瞅,下瞅瞅。   “你看什么呢?”   白飞燕娇笑,“我不得瞧瞧咱们牡市的青犬是受了多大委屈,都开始对我这小女子发火了。”   我被她古怪的表情逗的不禁失笑,摇摇头“好了,是我不好,惹到白大小姐了,要不要我给你道歉?”   “切,不需要。”   白飞燕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走上楼梯,不时还回头对着我做个鬼脸,弄的我是一头雾水。   “女人啊......”   到达办公室刚坐下不久,孙治就和连明一起进入,没等我开口询问,孙治就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邓队,这是我查到的所有关于凶手杀害林晓军后的行踪,由火鸽纹身店起始,他一共走过三条街道,从静安街打车直达广源路,最后消失在老虎木材厂边上的荒地处。”   我没有去拿U盘,而是惊讶道:“老虎木材厂?”   孙治点头,“对,那里是金虎的产业,曾经一度属于牡市的翻海龙旗下,后因两人交好,去年时由翻海龙赠送给金虎。”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桌面上小小的U盘,心绪不宁。   “翻海龙啊翻海龙,你都已经离开牡市了,怎么凶手还会跟你扯上关系。”   孙治和连明听着我的自言自语,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   “搜查老虎木材厂及其周边了吗?”   “我已经带人搜过,不过老虎木材厂并不好进,金虎手下的工人都是一群农民工,拿着锯条和铁棒跟我们对峙,只能无功而返。”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金虎   金虎木材厂。   这是我第一次到金虎的地盘上来,因为以往我都将他和翻海龙看成一个团体,虽然金虎在牡市的排名不低,但相比其他大佬各自为营,金虎是唯一一个愿意明面上承认他是翻海龙“小弟”的人。   就连在枫叶酒吧内鬼影和翻海龙那场无声的战争中,金虎也多次偏向翻海龙,这是众人都看在眼中的。   翻海龙离开,除去被逼售卖给鬼佬七的腾海集团,其余的手下和一些合作的商人的资源理所应当的都转到金虎手下,可以说,除去鬼影外,金虎俨然成为牡市的第二个翻海龙。   可惜,势力够了,头脑差的太远。   金虎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甚么大出息。   我带着孙治和一队的人手来到厂区前,下车后孙治指着厂区左侧的一大片荒林对我说:“邓队,案发消失的地点就是那里,不过后面几里地都没有人家,我觉得他来到这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逃跑,毕竟当时我们还没有追踪到他。”   我点点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让他带着人前去叫门。   其实这次行动我并不指望能够在金虎木材厂内找到凶手的线索,我想探寻的是金虎的态度,凶手究竟和金虎有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6.21”案件的凶犯过于凶残,若是跟黑道扯上联系,那对警方来讲将是雪上加霜,也意味着我必须转换固有的思维模式,换一种手段来进行破案。   孙治带领四五名警员走到木材厂门口,刚刚拽开高约两米的硕大铁门,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哨响,放眼望去厂区内瞬间冲出数十人,手中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奔向门口。   “他妈的,还敢来!”   “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警察就了不起吗?”   “干死他们!”   “......”   情急之下,孙治立刻掏出手枪指向黑压压的人群,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跟在孙治身后的四五名警员皆冒出虚汗,面对着手持武器的工人,他们极有可能被打死。   这与平时抓捕犯人不同,这些从农村来的工人本就法律意识薄弱,来到城市内也只为了混一口饭吃,可以说老板给钱,他们什么都敢干。   “不许动!”孙治没有丝毫惧怕,持枪大喝。   人群见到枪还是避免不了害怕,停住脚步踌躇不前,一张张凶狠恶毒的脸孔,布满了岁月劳累的风霜,除了恨意外我的心中还生出丝丝怜悯。   双方人马对峙,我才了解到孙治的苦衷,开枪不是,抓人不是,退后更不是。   “你们有多少颗子弹,兄弟们,冲上去保住我们的工作!”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喝,顿时所有人的脚步向前开始蹭去。   孙治面色凝重,抬起手臂慢慢后退,枪口丝毫不敢放松。   我坐在车内皱起眉头,连明在正驾驶担忧道:“青哥,这些人怎么不要命呢?”   “不是他们不要命,这其中一定有人在错误的引导他们,打工的人都很淳朴,脑子里想的无非是挣钱回家,改善生活,平白无故怎么会和我们作对?   听见刚才人群里的喊声了吗?那个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农民工,他在诱导众人的情绪。”   连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青哥,要不我下去和他们聊聊?”   “嗯,去吧,只要你出面,估计很快木材厂内的人就坐不住了。”   “里面的人?”连明不解的看着我。   我扬起嘴角冷冷一笑“如果金虎不在厂区内,我何必费时费力的往这边跑?你去吧,他见到你肯定不敢让下面的人动手。”   连明点点头,下车走到孙治旁边与他低声交流几句后,冲向人群喊道。   “各位兄弟,大家别激动,我是牡市的人民警察,这次我们来是调查一桩命案的线索,并不会干扰大家的工作,有人死了,凶手很可能就在你们这间厂区内。   我相信大家也不希望有杀人犯潜伏在自己身边吧,你们都不容易,家里的老小都等待着你们养活呢,难道你们愿意将自己的命之置于不顾吗?   相信家里的孩子、妻子、老人,他们会想看到你们拼命吗?杀人犯若是真的在这里,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吗!”   连明的语调从低到高,一点点刺入众人的心底,出门在外谁不为个平安?他们是打工的,又不是凶残的犯人,能够站在此处与我们对峙,估计都是被忽悠的。   “别听他们瞎说,这些警察就是来强拆我们厂区的!”人群中又是一声大喝。   连明抖了抖肥胖的身体,“说话的人,请你站出来好吗?你站在里面将这些无辜的群众当做挡箭牌,你不怕遭到法律的严惩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回过头寻找出声的那个人,最后分散到两侧,只有一个黑黢黢的男子,惊讶的被暴露在视野之中。   他转头就想跑,却未想到从厂区内走出了三四名壮汉,打头的是戴着金链和硕大墨镜的——金虎。   “吵什么嘛,吵什么嘛,正打牌呢就听到你们在外面吵,有没有完了!”   金虎抱怨着走上前,路过皮肤黝黑的男子时,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你个废物,没有点眼力见,这可是我们牡市刑侦支队长青犬身边的助手,连警官。”   男子爬起身,捂着红肿的脸退到一边,眼神中充满恐惧。   连明和孙治等人收起枪,傲然站在厂区门口,我则坐在警车内观望着,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连警官,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道是青犬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金虎?打个电话就好了嘛,我正好还有关于龙爷的事,想找他聊聊呢!”   金虎的语气极为凶悍,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   “我们查到有凶犯曾在你的厂区处消失,例行进行搜查,请你配合一下。”连明不卑不亢的说道。   “配合,当然配合。”金虎狂笑道:“不过你的面子可不够,凭借着四五个警察就想搜我的厂区,给你们一个小时搜的完吗?让青犬来找我吧,最后带上在枫叶酒吧抓捕龙爷的那些警员,我得一个个记住,省的以后找不到人算账!”   说着他摘下墨镜看向孙治,狞笑道:“小子,当时有你吧。”   孙治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冷冷道:“我在Y市成为聚义堂的老大时,你还是翻海龙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江湖上论资排辈你得管我叫叔,知道吗?”   金虎脸色耷拉下来,孙治卧底成为老大的事情在省内都是人人知晓,更别说他们这些走偏道的。   “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你不过是个条子,我怕你?在这牡市我金虎怕过谁!”   “你怕鬼影。”孙治的话语直戳金虎痛处。   “他妈的!”金虎身后的壮汉闻声一怒,便要上前。   金虎终归是在牡市混迹多年的人物,伸手阻拦住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别说那些没用的,想要查,尽管进去查,我金虎行的正坐得直,不怕你们。”   孙治和连明对视一眼,皆面色犹豫。   我掏出手机快速发送一条短信,几秒后孙治听到手机响声,掏出看了一眼,淡淡对金虎道。   “厂区就不查了,金老板,把你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可否?”   金虎闻言面色一怔,没有说话。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行的正坐得直么?”   “你别欺人太甚!”金虎怒喝道。   孙治点点头,转回身对警员招了招手,道:“既然金老板不同意,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咱们的路还长,走着瞧。”   金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捏着的佛珠,思索着,待孙治等人刚要退去时,金虎猛然抬头大声喊道:“把他们给我留下。”   金虎的话着实有力度,几十号人马闻声急忙冲出将连明、孙治等人包围在厂区前的空地上。   “你们别想耍老子,青犬那家伙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我?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里,杀人犯跟我没有关系,要抓他让青犬自己去查,想动我金虎!呵呵,除非今天青犬在这里,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取人!”   我坐在车里缓缓点燃一根烟,看来金虎没有流传的那么傻嘛,也是,傻子不可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   打开车门,我迈步下车,遥望人群与金虎对视。   金虎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随后脸色变的怒火熊熊,大喊道:“青犬,你真的有种!”   我撇了撇嘴,回应道:“替我通知其他的牡市大佬,明天晚上,还是正阳楼,我请你们吃饭。”   “凭什么!”金虎说出了一句我都意想不到的话“龙爷被你和鬼影给玩死了,还想让我们对你们臣服,到底谁他妈才是黑社会!”   “翻海龙的事情与我的关联不大,你们只要不犯法,我绝不会没事闲的去找你们的茬,现在那个杀人犯已经夺去了五条人命,省里对此事极其关注。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你们敢藏匿他的行动,我就敢一把火烧了你们在牡市的所有非法产业,不知你金虎,是信也不信?!”   金虎沉默,凶相毕露。   孙治和连明等警员缓缓退出人群各自上车,而我并没有着急,眼睛凝视着远处的金虎。   “明晚,我会到,其他人我只是通知,他们去不去与我无关。”   “呵,谢了。”   三辆警车调头离开,在荒野上响起鸣亮的笛声,惊鸟四起。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密语   黑色浸染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只余下星星点点人家的温和光芒。   我站在阳台吞吐着火辣辣的香烟,望着这个充满诱惑又血腥厮杀的城市,令人喜爱又惹人厌烦,无数的人来到这里想要追求美妙的未来,却落得个奋斗一生,仍买不起一栋商业区的楼房下场。   那些黑道大佬惧怕我,但其中怕是恨意更多,警局的局长和同事心怀算计,破案了百姓觉得是应该的,凶手外逃那面临的就是街头巷尾无尽的骂声。   累,不是身体,是心。   每个夜晚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良心,至少可以说一句问心无愧。   只有这样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去安慰自己,才能继续坚持初心,与廖云海、翻海龙、鬼影、那些人一直斗下去。   这种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牙碎了就往肚子里咽,我是爷们,难道要跟戚雅抱怨?   烟雾缭绕肺里,无尽的夜色将我包围,戚雅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畔,又到了这个时候,暗自对自己说一句“你是青犬”,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梦里一张张血色的脸在眼前晃动,狰狞的面孔毛骨悚然,他们好似在笑我,最后化作一个个恐怖的人头飞在空中,环绕着一名穿着帽衫的男子。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冰冷讥讽的声音“你来抓我啊,我在等着你,等着你......”   噩梦惊醒,窗外已是明晃晃的阳光。   起床穿好衣服,戚雅已经做完早餐,倾城一笑“老公,快吃饭吧。”   我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残留的梦境甩出,坐到餐桌前刚刚准备拿起筷子,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我连忙接起电话。   “连明,怎么了?”   “第六具尸体今早被发现,在东南方向的一处住宅楼内,廖队现在正调集人马前去现场。”   “什么?!”我猛的站起身“连明,把位置发送给我,我现在赶去,你到地方后一定要让廖云海先查看周围监控,死者可以放缓,明白吗?”   “......青哥,廖队哪能听我的指示。”   “你就说我让的!”   说罢我挂断电话,戚雅担忧的看着我,双眼闪烁,抿着嘴唇很不情愿,手中攥着我的外套。   我深呼吸一口气“小雅,又死人了,我得去现场,你先自己吃吧。”   戚雅没有向往常一样把衣服递过来,而是鼓起勇气看向我,“老公,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为什么?”我皱起眉头。   “我怕...这段时间在电视上我也看到了,凶手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你每天出门我都担惊受怕,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的工作......我们能不能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就想和你天天在一起,有个小家,不需要多富裕的。”   我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吻了她的额头,喃喃道:“傻瓜,我是青犬,没事的。”   “......”   戚雅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汪汪。   我知道她能说出这句话肯定是犹豫了很久,但我现在没有选择,只能从她手中将衣服拽出,穿鞋离开家里。   “老公......”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   -----------------------------   开车到达现场,这次死亡的是个女性,二十余岁,职业是模特,从她家中的照片看的出,女子生前面容美丽,就是人们常说的“女神”,   不过凶手似乎对她的美丽没有任何兴趣,除了墙壁上的“V”和割去的五官外,死者身体上衣服完整,没有被撕扯过痕迹。   死亡时间,一天前,跟我们接到报警去桥下查看尸体的时间差不多。   这也就是说,我们在调查上一个死者尸体时,凶手已经来到这里杀人,当时他的心中一定充满了自豪感,将警察玩弄在股掌之中。   如我所料,虽然廖云海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遵从命令去调取监控了,张冲当然要跟在他的身边。   徐福龙没有来现场,他还在忙聂晓森的事情,不过二队的警员都在这里,这也是廖云海夺去徐福龙和孙治权力所造成的现象,对我有利。   目前死者已经达到六人,这在牡市的刑侦史上还是极少数因杀人犯造成,至于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怕是只有这么一个。   ——“V”。   白飞燕检查完尸体,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跟我诉说死因,只是简单的摇摇头,看样子“V”依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能等待的,只有廖云海那边了。   收队回到警局,廖云海和张冲来到我的办公室,监控记录内查到了凶手的方向,不过因为是一天前的监控,现在无法确知凶手去了哪里。   但让我惊喜的是,这次的监控中查到凶手上了一辆白色丰田车,尾号是牡C69658。   人不好追查,相对来说车辆的体积将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全市给我搜,务必要找到这辆车!”   廖云海虽然不满我对他发号施令,但上次在局长办公室发生的情况令他只能屈从。   我愁闷的坐在办公室内,将连明叫到办公室。   “青哥,你找我。”连明晃荡着憨厚的脸庞,急匆匆赶来。   “去正阳楼定个包房,上次的那个就可以。”   连明一愣,“青哥,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上次就因为这事局长可没少发脾气,还有廖云海他们背后的口舌......”   “警局内部先不要操心,去办吧,只要抓到凶手,局长就算是卸我的职也认了!”   “......好吧。”   连刃见我坚定不移,只好转身出门,我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生疼。   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在面对如此大的压力时,我总是能感觉到无尽的困意上涌,脑袋发昏。   “嘭!”   门被打开,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双眼迷茫的看着一身白褂的白飞燕,只见她将一个小型的塑料袋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我在今天死者的胃里找到了这个,里面是张纸条,被人用塑料袋包裹塞进嘴里,强迫咽了下去。”   我缓过神来,急忙拿起塑料袋,看到里面是一张用皮筋捆绑的小型纸条,几厘米大小。   “纸条上写了什么?”   白飞燕喃喃道:“死神锁定方向,天使降临房屋,美丽的图案终将构成,下一位是谁?”   我听着白飞燕的话不禁皱眉沉思,这是“V”留下的,其中定然有着什么样的深意,死神、天使、图案、下一位?   一时间我还无法琢磨透他的想法,不过从他犯下的这几起案子来看,美丽的图案应该就是指他留下的“V”型痕迹,死神和天使这样的词汇也侧面证实了白飞燕的“死亡天使”推断。   我将这段话给七叔发了过去,让他在调查集会的同时,顺便帮我琢磨一下其中的含义。   “对了,邓青,今天早上你没有直接来警局,我听检验科的同事说,好像有个省里的警员要来牡市帮忙调查此案。”   “嗯?”我闻言一惊,抬头道:“省里怎么会来人,是局长发布的命令吗?”   “好像是吧,我也不太了解,局长早就把咱们三人当成一个小团体,你都不知道,我们更不可能了解情况了。”   “行,我知道了,我去找廖云海问问。”   “嗯。”白飞燕点头答应,又好似想起什么,转过身说:“听连明说,蓝溪的演唱会定在后天晚上七点,一起去吧。”   “看看吧,现在这么忙。”我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白飞燕却凑到我的身边,拽起我的耳朵“邓青,你可是答应过戚雅姐的,怎么还能说看看这种话呢?”   疼痛使我立刻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和戚雅的话?”   “呃......我还有点事,你别忘了哈。”   说完白飞燕如小偷一般快速的逃出办公室,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撇了撇嘴。   省里派来的人...呵呵,这是局长对我不放心了吗?   晚间下班。   我和连明开车直奔正阳楼而去,到达包房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位提前到达,见到我皆站起身友好的打着招呼。   金虎坐在里侧,一脸的抱怨,不过也没有驳我的面子,皮笑肉不笑的叫着“邓队”。   我扫了眼,还差四个人。   这次的聚会不像鬼影在枫叶酒吧举办的,没有那么全面,我找来的只是我认为有能力藏匿“V”,并且势力足够大的大佬。   众人和我互相打着哈哈,说着一些无聊的话题,连明给他们每个人点起一颗烟,算是规矩。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全部到达,但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好似刻意留出了我对面的座位,要知道上一个坐在这里的人是翻海龙,其中的意思令人深思。   我叼起一根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来后退出门外,对面的空椅如一把刀扎在我的心里。   “来,喝一杯吧。”我率先举起杯,沉声道。   众人没有回应,但是都举起了酒杯,我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咽喉流进胃里,身子顿时暖和许多。   “酒既然喝了,我也不和大家说那些场面话,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件事。”   我的眼神陡然变的凌厉,扫视过众人,一字一句道:“交出杀人犯,我,饶你们不死!”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真以为我不敢杀?   十几位牡市大佬听到我的话皆是面色一惊,谁能想到饭局刚刚开场我就会如此强势,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愿意率先站出来与我作对的。   这种情况在我意料之中,翻海龙离开后剩下的这些人,不是利禄熏心,就是有勇无谋,都不足为虑。   怪不得在牡市流传一句话:“翻海龙后无大哥。”   “各位,别怪我邓青不懂先礼后兵的路数,实在是情形紧迫,那位杀人犯‘V’短短几天内已经夺去了六条人命,现在是和平年代、法律社会,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六条人命代表着什么?我背负的压力实在太重,所以需要大家帮我分担一下。   我知道,在座的某些人或许跟‘V’有着某种联系,我在这里奉劝各位,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他必须死,不然就是我死!”   此话一出,众大佬表情各异。   我嘴角咧起一丝冷笑,幽幽道:“当然,如果我邓青倒了,你们所有人都将给我陪葬!”   包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没有一个人说话,美味菜肴此刻在众人的鼻息间变的索然无味,有人惊恐,有人仇视,有人愤怒......   腾海集团一夜间衰败,给这些人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也是因为翻海龙的事情,他们对我的提防之心和恐惧之心比以往更盛,每个人都会扪心自问:翻海龙如此大规模的势力都能土崩瓦解,自己与其相比,又当如何?   “青犬,我发现你真的很敢想。”蟒四儿抬起头,匝了匝嘴“别的市都是警匪敌对,咱们这边却是刑侦队长威胁黑道人物帮着抓杀人犯,说出去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我嘴角抽动,环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有了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其他大佬的畏惧少了很多,皆点头表示站在蟒四儿的身边,俨然成为同进退、共生死的局面。   我对此早有预料,手指向对面的空桌位,喃喃道:“知道今天为什么独独叫你们,而没有招呼本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吗?”   蟒四儿闻言一惊,下意识的众人都将目光转向空落落的皮椅。   “翻海龙离开后,听说你们都在枫叶酒吧的威胁下,个个俯首称臣,难道这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帮我抓住‘V’,枫叶酒吧的事情我可以处理,鬼影不是善茬,他统领牡市黑道之后,限制了你们多少生意,听说他还发出了三不许的通告,不许交易毒品,不许拐卖幼女,不许相互拼杀,可有此事?”   众人不言。   “跟你们说实话,鬼影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其实是在帮助我们警方,虽然我还拿不准他的目的,但从他表现出的行为来看,这个人不为名,也不为钱,那你们说他想要什么?”   “什么?”金虎疑问道。   “牡市黑道的统治权!我所指的不是统领,而是绝对的控制!他下发三不许的含义,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在向警方表示诚意,而受损的是你们,我们当然不会主动去逮捕一个对警方有利的人物,他有了警方的支持,你们谁斗得过他?   慢慢的,他会一点点蚕食掉你们所有人的势力,培植自己的心腹,翻海龙的倒塌就是例子,到时候鬼影一句话,牡市黑道便要抖上三抖,你们还有任何张牙舞爪的资本吗?”   这句话说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里,包间内再次寂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沉思,权衡着利弊,他们在牡市拼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攥到手中的名声和权力就被鬼影轻易夺取,谁能甘心?别看现在他们对鬼影俯首称臣,其实暗地里都是阴奉阳违,迫于无奈罢了。   “青犬,我不明白。”蟒四儿紧皱眉头,与我对视。   “说说看。”我点起一根烟,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既然鬼影的所作所为都对你有利,为什么你还要帮助我们呢?怕不是想借用我们的势力抓到‘V’,然后卸磨杀驴吧。”   “这话说的不错。”   我掠起一丝笑容,十几位大佬皆是一惊,有的甚至站起身怒视着我。   我完全不理会,喃喃道:“想必各位的心里都害怕会发生这种情况吧,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想一想,虽然我邓青近些年进行了无数次的打黑行动,被拔掉势力的团体也有个几十家,但你们自己想想,我邓青何时要把你们置于死地?那些被铲除的不都是些小型的社团吗?   从我邓青上任刑侦支队长以来,的确,你们的势力在渐渐缩小,生意也是越来越淡薄,可那是我们牡市人之间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们不过分,彼此和平相处不是不可能。   换言之,试想你们坐在我的位置上,是希望和一帮知根知底的老对手互相斗争呢,还是跟鬼影这样深不见底的势力同存?   我,你们,现在都还有机会解决掉他,但若是等到五年后,十年后,鬼影统治牡市黑道的时候,谁斗得过他?   所以我今天才会召集大家吃这顿饭,你们帮我抓到‘V’,我帮你们解决鬼影,互惠互利,至于以后咱们之间是怎么个相处法,都等这件事结束再说。”   众人互相低语,我则吞吐着烟雾等待回应,连明坐在我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精光。   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放到耳边接听,对面快速的说了几句话后,我口中的香烟掉落在地,惊愕的看着众人。   电话挂断,本沉稳平静的心快速跳动,双腿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青哥,怎么了?”连明担忧的问道。   我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转眼望向众人“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青犬,这种事哪能这么轻易的决定,况且鬼影虽然霸道,但对我们并没有干扰,你的设想只是一种可能,我们还需要在等等。”   蟒四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轻轻扬起,我方才明白过来,刚才我接完电话的表情被他们看在眼中,他们在逼着我给出更大的利益。   什么鬼影对他们没有干扰,狗屁,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他们拿捏住我的弱点,就是他们可以等,而我不能再等,鬼影控制牡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V’近在咫尺。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的情绪不在稳定,略带凶狠的说道。   “青犬,消消气嘛,这做生意还要多谈几次呢,何况是白道和黑道之间,要么,你在考虑考虑?”   “呵。”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连明顺手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凝视着蟒四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   蟒四儿一愣,“青犬,这是你在求我们!”   “哈哈,是啊,不过那是刚才了,我现在就明摆着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对牡市黑道进行全面的清扫,就从你蟒四儿开始!你们一天不给我‘V’的线索,我就会不停的扫荡,突袭,检查,给你们脸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邓青无情!”   蟒四儿脸色抽动,其他大佬见我突然翻脸,也是惊讶不已,都怨恨的看向蟒四儿,刚刚合并的架势早已消失,谁不想着自己?   “连明,我们走。”   我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直奔门外而去。   蟒四儿在身后叫骂着:“青犬,别以为你真的可以只手遮天,我就不信你敢对我怎么样!来啊!”   离开包间,我直接下楼奔向警车,连明本要去结账,我阴沉着脸拦阻下他。   回到车上,我直接道:“去西区。”   “嗯?”连明惊讶的看着我“青哥,不回警局吗?”   “第七个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死亡时间是一小时前。”   “又死人了?!”连明低头咒骂:“这家伙真的是疯了,杀那么多老百姓,就不怕遭天谴吗!”   “死的不是百姓,是警察!”   “什么?!”   我皱眉道:“刚刚在饭局上,我接到的电话是孙治打来的,今晚被杀的人正是孙治派去调查监控记录的警员,‘V’开始对我们下手了。”   连明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在牡市的刑侦史上也是前所未闻,连环杀人犯杀害警察,由此可见他的行动并非是仇杀,而是无规则杀戮。   “开车吧。”   我催促的声音使连明回过神来,他呆呆的咽了口吐沫,随即发动车辆驶向西区,案发现场在一条深邃无人的胡同内,是警员小李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有监控,两侧都是高耸的围墙。   半个小时后。   我和连明到达现场,尸体已经被运送离开,只剩下白飞燕、孙治和廖云海三人留守现场。   孙治暴怒的砸墙,拳头破皮流出血液,跪在地上嘶吼着“兄弟...哥对不起你......哥一定会替你报仇......”   我瞟了眼痛哭流涕的孙治,心中酸意上涌,孙治虽然为人恃才傲物,但终是管理一队的队长,平时对手下也是极其保护,没事带着警员出去吃喝玩乐,彼此间的感情怕是跟我和连明差不了许多。   白飞燕见到我后匆匆走过来,环绕我的臂膀,面色犹豫道:“邓青,你看墙壁上。”   胡同内黑漆漆的,我让连明开启手电筒照向墙壁,一个血红色的“V”字暴露在眼前,而在那之后,还用血写着一行红字。   “聆听我的声音,追逐我的行踪,警察也是凡人,真以为我不敢杀?”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鬼佬七遇袭   警局会议室内坐满各科警员,鸦雀无声。   我站在讲台上,拿着一根粉笔想要在黑板上写些什么来激发大家的斗志,最后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警员小李的死亡冲击着所有人的心,我虽然极力遮掩胡同墙壁上的血字,但那句话依然不知不觉的传到大家的耳朵内,我已没有心情去怪责廖云海,这场追捕到了现在,残留的只有无尽恐惧。   今早已经有人向孙治提出辞职,孙治按照规矩来找我,那名警员的想法很简单,他和小李当时是一起去调取监控的,他在害怕,害怕会被杀!   孙治没有劝导和挽留,我本有些生气,直到孙治对我说:“邓队,小李的妻儿还在家里,他死了,谁来养活她们?”   如“V”留下的血字,警察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不考虑自己,难道还能不考虑自己肩膀负担的家庭吗?   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少数人怀揣着梦想戴上警徽,可孑然一人时不怕,结婚生子后呢?   孙治的话说出口,我几乎没有犹豫的批复下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抽了很久的烟,直到太阳再次落山,才发现又是一个白天过去,“V”仍然逍遥法外。   于是我着急大家开会,目标却没有指向“V”,而是选择了蟒四儿的企业。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在“V”穷凶极恶疯狂杀人之时选择对蟒四儿下手,到了后来此事几乎成为牡市人口中流传的未解之谜,但我真真动手了,而且是大规模的突袭,利用大半个警局的人手,将蟒四儿强行带入警局,封闭了他的生意。   这其中用到的手段,难以示人。   但没有一个人反驳我,连廖云海都冲锋在前,好似将蟒四儿当成了对“V”和小李死亡的发泄口,牟足了劲将其搞垮,抓捕人数超过十人,一夜间,审问出关于蟒四儿违法犯罪的行为不下二十余起,其中还牵连到多年前的一件买凶杀人的案子。   此刻我才明白,警局内的人并非没有能力,只是平时都更在意内部的斗争,没有使出全力而已。   蟒四儿被捕时破口大骂,喊出了许多警员的名字,大概意思就是他们收了蟒四儿的钱,现在却反过来背叛他。   我没有在意,更没有刻意提起。   第二天开始,除蟒四儿外的所有牡市大佬的人手都开始在街上四处搜寻,我见效果显著,便开始大批派出警员,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黑白两道追杀之日。   “V”在可怕,他也不是神,在所有人的合伙围剿下,果然,一个平安的昼夜过去,没有报案,没有死人。   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当时是在办公室内跟连明和廖云海探讨下一步需要封锁的牡市路线,并且猜测“V”可能会藏身的地点,廖云海在小李死后宛如变了一个人,不在彰显在外,而是主动跟我申请要留在警局内,如从前一般管理后勤事务。   我很惊讶,思索后便很理解。   戚雅不时会给我打电话,这两天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在警局,就是在案发现场,连电话好像都没有主动打过。   我一遍遍的安慰着她,但不知谁把小李死亡的消息传到了她那,她对我极其担心,甚至晚上睡觉时都会惊醒,浑身虚汗。   手机铃声响起,我本以为又是戚雅,所以没有急着去接,慢悠悠的将笔叼在口中,对连明和廖云海示意后,拿起看了一眼。   ——七叔。   我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才想起让他帮忙调查纸条上的神秘话语和牡市私下的集会,想必是有消息了。   但没想到,手机对面传出的声音并非是七叔的,而是戚雅的父亲——戚老。   “喂?小青吗?”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为之一惊,皱眉道:“爸,怎么是你?”   “别叫我爸!你们警局的事情总找他一个老头干什么!”戚老的语气愤怒。   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鬼佬七被人行刺,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都是你给害的!要不是他忠心的手下替他挡了一命,现在就死了!”   “什么?!”   我惊愕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连明和廖云海,他们二人见到我如此模样也是一惊,以为出现什么大事。   “你过来一趟吧,我在医院等你。”   “知道了。”   说罢我挂断电话,拿起警服立刻穿到身上。   “青哥,你要干嘛去?”   我快速的交代着:“连明,你和廖队守好家里,我要去一趟人民医院,记住,警局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千万别妄自决定!”   “放心吧。”廖云海坚决道。   连明则是一脸担忧,拽起衣服走到我身边“青哥,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V’在哪不好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安。”我伸手拍拍连明肩膀,阴狠道:“他想杀我,我还想杀他呢。”   连明呆滞,我撇了撇嘴角,转身离开办公室。   我到达人民医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天色已黑,但是医院内来往的人数却是不少,乌央乌央的,我边四处打量着边走上楼梯,想要从周围人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戚老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看到我以后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衰老的举起手,轻轻挥动。   戚老一脸颓废,瞬间好似又苍老了十岁。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的身边,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询问道:“是‘V’做的吗?”   戚老叹气,慢慢点头。   逐渐的,从戚老口中我得知今天在老七面馆发生的具体经过。   ............   七叔虽然表面上金盆洗手,但自从翻海龙和鬼影相斗的那一场,所有人才明白过来,他并非是收手归山,而是猛虎潜伏,韬光养晦。   自从那次的事情后,老七面馆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一家极小的门脸前,停留的车辆几乎没有少于百万的。   幸好是在郊区,不然还真没有停车位供他们使用。   七叔见自己隐藏不下去,便也没有刻意阻拦,打出了旗号,任何人想要得知关于牡市的消息,都可以到他的面馆来询问,并且设置了一些简单的口语暗号。   从说出人的暗号就能够知道对方是哪个阶层,实力多少,而我当然也收到了鬼佬七的提示。   今天傍晚,鬼佬七准备关门打烊,便让自己的心腹去收拾桌椅,自己则到楼上歇息,看看某些带颜色的电影,或者装成帅哥用手机勾搭小女孩。   别看鬼佬七平时深沉稳重,其实骨子里还是个闷骚的家伙,这点我早就知道。   “咚、咚、咚。”   铁门帘刚刚拉下不久,鬼佬七就听到了敲门声,他从二楼向下望去,见到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帽衫的男子,看不清他的脸。   心腹前去询问暗号,对方说出的是鬼佬七所设定三个级别中最低的一种,但鬼佬七还是选择了接待,毕竟他是坐过牡市一哥的人,没有势利眼的习惯。   对方戴着墨镜,口罩,穿着黑色的帽衫,皮手套,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   鬼佬七例行给他煮了碗面,两人相对而坐。   男子并没有伸手吃面,也没有摘下口罩和墨镜,而是直接道:“七叔,是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的沙哑,但那种极其冷漠的语气,却使得鬼佬七对此人心生好奇,有种视万物为己下的傲气。   鬼佬七对此仅仅是好奇而起,点起一根自己卷的旱烟,吧唧两口,回应道:“的确是什么都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想要从我这拿到消息,你首先要有得到消息的资本。”   极其绕口的两句话被男子听入耳中,他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嗤笑。   “可以。”   鬼佬七又吧唧几口烟,吐出烟雾“那你问吧。”   “帮警察办事你能得到多少钱?”   鬼佬七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将烟头探向对面的男子,寒光凛冽,烟头两断,刀锋携着火星直奔鬼佬七脖颈。   鬼佬七翻转倒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向楼梯口,没等跑上两步,男子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已经按到他的肩膀上,鬼佬七寒毛竖起,急忙低下头。   刀面擦着头皮而过!   “啊!”   鬼佬七的心腹从旁侧冲了上来,将木椅甩向帽衫男子,男子顺势松手后撤,鬼佬七连滚带爬上了二楼。   心腹一拳挥去,帽衫男子弯腰递刀,刀尖刺入心脏,拔出,血溅一地。   帽衫男子正欲前往楼上继续杀死鬼佬七时,接连不断的枪响声在屋内响起,鬼佬七站在二楼连续开了三枪,帽衫男子后退躲闪,终放弃了计划,逃出面馆。   鬼佬七快速的跑下楼梯抱起自己的心腹,不到三十岁的孩子却还没有断气。   正在鬼佬七打电话叫人时,却没想到帽衫男子根本没有离开,从侧面的墙壁上破窗而入,一刀扎在了鬼佬七的后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鬼佬七正在打电话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奄奄一息的心腹却回光返照,狠狠拽了鬼佬七一把,刀没有刺中心脏!   帽衫男子意欲再次袭击,可鬼佬七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嘭、嘭!”   帽衫男子急速闪躲离开面馆,鬼佬七这次没有放松警惕,忍着身上的剧痛跑到吧台后,再次抽出一把枪,严防死守。   直到他的手下大批赶到,鬼佬七才瘫软在地被人送往医院,而那名救了鬼佬七的心腹,已经断气死亡,没了性命。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诚意   我和戚老坐在手术室外,心中愧疚万分,不管鬼佬七曾经帮过鬼影多少次,但他那年迈的命的确差点因我而丢失。   我邓青即使在嫉恶如仇,也懂的什么叫做情义。   戚老似乎对鬼佬七格外在意,从他担忧的眼神和不时踱步站起的身体就能够看的出来,我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看起来,绝对不仅仅是警察和黑道的合作,更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没过多久,手术室上方的灯光熄灭,一个穿着乍眼白色大褂的医生开门走出,摘下嘴上的口罩。   戚老眼中精光一闪,踉跄着衰弱的身体冲到医生面前,急切的问道:“大夫,大夫,里面的人怎么样?”   医生连忙扶着戚老晃晃悠悠的身躯,轻声安抚道:“大爷,您放心吧,刀伤并没有触碰到重要器官,也是他幸运,没什么大碍。只是毕竟岁数不小了,再加上失血过多,精神紧张,可能需要疗养的时间比年轻人要长一些,大概两三个月吧。”   “啊,谢谢,谢谢。”戚老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从未见到戚老如此作态,略有些惊慌的扶住我这位心中隐藏秘密的岳父。   医生淡淡笑了笑“不过碍于伤者的病情,以及受伤的缘由,我们医院有必要通知警方过来看看,您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我就是警察。”我直接了当道。   医生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两眼,猛地眼睛睁大“你...你是青犬?不,你是邓青?邓队长?”   我微微一笑,在牡市大多数人的眼中,“青犬”这个称呼怎么看都像是骂人,毕竟有个“犬”字。   “是我。”   医生若有所思的看看我们父子,“既然邓队长来了,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好照顾病人吧,有需要我的地方知会一声就好,我姓陈。”   “麻烦陈医生了。”   陈医生僵硬的点点头,走向远处,到拐角处还不忘狐疑的回头看上几眼。   “爸,坐下歇会儿吧。”   戚老喘上几口气,在我的搀扶下回身坐到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鬼佬七就被人从手术室内推了出来,直接转向病房内。   同时,戚老接起了一个电话,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回应,而是将手机转头递给我,道:“找你的。”   我眉头一皱,难道是戚雅?   接过手机,对面传出了阴森的声音:“青犬。”   “鬼影!”我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站起身,不解的望向面前的戚老。   “你在对我宣战?”冰冷的语气直刺骨内。   “呵。”   我和鬼影皆沉默,隔着一部手机互相猜度着对方的心思,看来饭桌上的几位不全是野心滔天的人,有人真的甘愿归属鬼影。   “牡市现在比你想象中要乱,你以为只有‘V’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争斗,但你不要欺人太甚。”鬼影第一次说出这么多的话,但语气却无喜无悲。   “拿出你的诚意。”我冷冷道。   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跟鬼影争斗,上次在饭桌上的话,多半都是为了让那些平时逍遥法外的牡市大佬帮助抓捕罪犯。   警匪合作,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鬼佬七遇刺的事情让我明白,“V”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杀人犯那么简单,他的行事手段、心狠手辣的程度,至少在牡市是前无古人。   他敢杀鬼佬七,自然也敢杀我。   在与鬼影的较量上,我不可能在抽出精力,所以只好退一步,我相信鬼影也会懂得其中的含义。   “诚意......”鬼影喃喃道:“聂晓森如何?”   我眯起眼睛,“你倒是真的很了解警局内的事情嘛,我很好奇,你的消息来源是从哪得到的?”   “够不够?”鬼影没有回应我的话,依然询问着。   “可以,不过明早前我要收到效果。”   “嗯,就这样。”   电话挂断,我突然好奇起来,鬼影对蓝溪的关心有些怪异,当初蓝溪晚上要去杀死别墅区侮辱她的人时,就是被鬼影和秦明宇给拦下带回了枫叶酒吧。之后利用蓝溪给我传话,表面上好像是利用蓝溪,但是我看其中帮助她的想法要更多些。   鬼影想要给我传话,完全可以随便找两个孙治安插在枫叶酒吧的眼线,何必费这力气。   说不定...鬼影和蓝溪之间还有着某种联系。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不过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利用。   聂晓森,如果鬼影真的能为我除去他,倒也是省下了不少功夫,据徐福龙说,聂晓森对他指挥几个流氓侮辱蓝溪的事丝毫不在乎,甚至跟玩伴喝酒时还经常提起。   我调查过聂晓森的背景,和他的作案动机,结果发现的是聂晓森和韦强是很要好的朋友,聂晓森走到现在的地步,一大半都是韦强带出来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聂晓森有着丰厚的家底,在加上他这个年少轻狂,义气当头的年纪,对韦强有着极其强烈的依赖感。   韦强一死,他自然而然将仇恨转移到了蓝溪的身上。   听说聂晓森在学校里还组建了什么帮派,将翻海龙当成偶像,希望有一天能够在牡市称王称霸,用钱聚集了一批小混混,没有吆五喝六,吃喝玩乐,在街上调戏女孩,聚众斗殴。   如果我的儿子以后变成这样,我宁愿没有生出来过他。   真不知道金龙集团的董事长是怎么想的,难道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置之不问吗?谁说虎父无犬子,我看到的是大多数富二代因为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在社会上接触黑暗面,将自己融汇在其中麻痹神经,找寻真我,最后自甘堕落。   聂晓森,就是个例子。   “小青,我要去看看老七,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戚老缓缓站起身,言语将我的思绪打断,他没有询问我和鬼影的对话,只是摇晃着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拍打两下我的肩膀。   “爸。”我出言叫住他。   戚老回过头,“嗯?”   我嘴唇蠕动,最后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没事。”   戚老凝视着我的脸,随即招招手,我跟在他的身后走到鬼佬七的病房,看着病床上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还在昏迷之中的老人,心有感触。   无论以前多么风光,终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换在十年前,徒手搏击鬼佬七不会在“V”的手中落下风,他可是号称牡市“单挑王”的男人,我对他特别有信心。   可面前这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老人,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爸,你知道七叔调查的结果吗?”   “不知道,等他醒来你自己问吧。”戚老深情的望着鬼佬七,说:“以后不要在让他调查关于那名杀人犯的事了,如果什么都找他,那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我知道了。”   说着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拿起来看了眼,按下了挂断键。   “忙就回去吧,我也是老了,按耐不住心里的气愤才将你叫来,小雅在家里最近怎么样?”   “还好,您也知道我这忙不过来......”   “记得多陪陪我女儿。”   “嗯。”   我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刹那,转头对戚老道:“爸,七叔醒后替我告诉他,我邓青今天欠他一条命。”   戚老一愣。   我关门离去。   回往警局的路上我给连明回拨电话,他告诉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能够猜到“V”的下一次作案地点。   我听到后猛地踩下油门,飞驰而归。   办公室内只有连明和白飞燕两人,其他的人基本上都下班了,虽然“V”的案件还没有解决,但总得让警员们睡觉。   小李死后,大部分人都是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去,谁也不想悄无声息的成为烈士。   “青哥。”连明看到我起身叫道。   我点点头,直接询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连明从一侧拿出一张硕大的牡市地图,对我说:“这还是飞燕的功劳,今天他们都下班,我俩闲着无聊就将案发地点画出来,虽然案发后我们做过很多次记录,但标明的地点都呈无规则状排列,有的很远,有的很近,所以找不到线索。   而今天我俩画出来后,飞燕想起了他在尸体内发现的那张纸条上面的话:“死神锁定方向,天使降临房屋,美丽的图案终将构成,下一位是谁?”   “V”所指的方向和房屋显然不是在墙壁上刻画字母那么简单,于是我和飞燕就找了一张新的地图,将从最开始包喜贵夫妇死亡的地点,到昨天死的模特全部标记出来,化繁从简,果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青哥你看,如果我们用一根直尺将案发地点依次分开,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点,如果直尺是对称线,穿过市中心横向跨过江桥,就会发现......”   连明将直尺斜着放在地图上,案发地点标记出的红色点在我的眼中闪烁不停,我惊讶的发现,包喜贵夫妇死亡的五金店和林晓军被杀的纹身店,以直尺为中心成为对称点!   而桥下发现的尸体和模特家里,亦成为对称点,只不过两点间距离要比前两起死亡距离近一些。   我皱起眉头,我们都知道任何两个点都能找到对称线,四个点的话,组成了一个梯形,但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略有些好奇的说道:“连明,即使真的是这样,你要如何找到凶手的下一次作案地点?”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红色丝带   “很简单。”   连明随意在地图上画下一个点,解释道:“如果这是凶手下一个作案地点,那么我们只需要依照对称轴提前到它的对称点去埋伏就好了。”   飞燕听到他的话,急忙伸手偷偷触碰他几下,连明不解的看向她,傻傻的疑问道:“怎么了?”   我阴沉着脸色,说:“连明,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让‘V’再杀一个人,对吗?”   连明顿时语塞,脸色涨红。   我无法跟自己最好的兄弟生气,只能摇摇头以示否决,道:“你说的可以去做,但我们不能真的等待‘V’去杀人,我们是警察,不是阴谋家,我们要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而不是利用少数人的性命去抓住凶手,这是本则。   现在牡市铺天盖地都是寻找‘V’的人,他只要敢露面,一定会被人发现。但是,如果他真的再杀死无辜群众,到时候我会考虑你的方法,今天你说的话,我和飞燕可以当做没听见,去外面千万不要多嘴。   换做廖云海或者其他警员听到,这就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连明凝望着我,他是最了解我想法的人,也是最清楚我现在窘境的兄弟,牡市外面对我的骂声越来越大,曾经拼命积攒下的声明在一次失利后,则全部消弭。   千般好不如一丁点坏,人性如此,天奈其何?   我知道连明是为我好,他甚至比我还要急切想侦破此案,外面的声音我可以置若罔闻,但他不能,他想维护我。   “青哥......”   我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脑袋上,道:“兄弟,一切都会过去的,放心吧,有我在。”   连明听到我的话,眼中闪出希望的神色,重重点了点头“哥,跟着你办事是我的福分,放心,绝不能给你丢人。”   “哈哈,傻子。”   我俩相视一笑,白飞燕在旁侧眼含热泪的望着这个场面,倾城倾国般的微笑着。   “嘭!”   办公室门被打开,我和连明、白飞燕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三十余岁的大汉站在门口,横眉冷目,威势逼人。   “你谁啊?”连明率先问道。   冷脸大汉迈步走进办公室内,眼神扫过我们三人,没有回应连明的话,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四目相对,杀意弥漫。   “你就是牡市的青犬?”大汉吐出几个字,语气充满不屑。   我挑了下眉毛“是我。”   话音刚落,大汉猛地一拳就挥了过来,猝不及防下我下意识的低头闪躲,没等抬起头就感觉脖子被强力锁住,脚下一个绊倒摔在了地上。   “操你妈的!”   连明见大汉对我动手,急忙就要冲上去。   “住手。”我大声喊道,晃了晃脖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你是金夜?”   “呵,徒有虚名!”大汉不屑道。   我嘴角抽动,快速地的从腰间掏出手枪,一个箭步跃到他的身前,闪躲过他的拳头,枪口直挺挺的顶在大汉的脑门上。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平静道。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脱口道:“徒有虚......”   “嘭!”   枪响!   子弹从他的侧脸打到墙壁上,大汉瞪起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狞笑着看着他,道:“再说一遍?”   “你他妈真敢开枪!”大汉怒道。   “这是我的地盘,为什么不敢?拳脚功夫很了不起吗,躲得过子弹?”我将枪收回腰间,“省里下来的人我见多了,你是第一个敢进入我办公室对我动手的,高局长,或者是派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到了这里要低调么?小心阴沟里翻船,命丧他乡。”   大汉不甘道:“你不过是凭着一把枪。”   “没错。”我毫不犹豫回应道:“可现在不是江湖义气的年代,有枪谁跟你玩拳脚,是凶犯会,还是黑道会?别那么幼稚行吗?”   “比枪我也不惧你!”   “对不起,我没时间。”我摆摆手,“金夜,三十六岁,H市人,00年进入警界,凭借着过人的身手和高超的抓捕能力一路高升,曾参与‘新昱贩毒案’、‘5.5特大凶杀案’等等,是省厅的知名人物,有一妻子,无子嗣,可对?”   金夜惊愕。   我撇了撇嘴,“别以为省里下来的人就能够在这里张牙舞爪,这里是牡市,寻高官厚禄请往他处,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惯着你,我们是警局,不是官场!”   金夜看向我的眼神变了一变,“早就听说牡市青犬并非常人,今日一见,算我得罪了。”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不用你捧,直说吧,省里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有机会的吧我顺便帮你办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警局跟廖云海他们打哈哈,办案用不着你。”   “你瞧不起我?!”金夜怒视道。   “对,瞧不起。”我迎上他的目光。   办公室内瞬间陷入沉寂,眼神交错,杀机顿现。   “廖云海跟我说你邓青狂妄,起初我虽在省里听过但还不敢确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人言青犬无情,你会后悔的。”   “廖云海?”我眉头一皱,语气更加冷漠“请便,有什么花招老子接着,只要不影响我办案,你和廖云海爱干嘛干嘛!”   金夜表情一滞,随即嘴角掠起一丝微笑“哦,原来如此。看来牡市警局内部不是很和谐嘛,青犬你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叫做廖云海的人吧。”   我没有回应,心中感觉有一丝被触动。   “你到底有完没完!”连明在一旁喝道,指着金夜的鼻子“我们认识你吗?来这里吓唬谁呢,你他妈是来办案的还是来找茬的!”   金夜面色愠怒,“青犬,你就是这么管理手下的?”   “他不是我手下,他是我兄弟。”   金夜撇嘴道:“行,我退一步,‘6.21’凶杀案的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看你们牡市警局人手并不是很充足,难道就准备坐以待毙吗?”   “我说了,案子不需要你参与,别以为我不知道上面的心思,让你来这里多半是为了镀金吧,何必装的郑重其事。”   金夜脸色一变,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下巴,声音缓和道:“上面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不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们办案,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好啊,我现在有一桩案子需要处理,你和我一起去?”   “没问题,说吧。”金夜胸有成竹道。   “金龙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涉嫌犯罪,一会儿我们一起行动,去他家突击看看。”   金夜表情凝固,“金龙集团?你们不是都在查‘V’的案子么,怎么牵扯到他们了?”   “不该问的别问。”   “你们有搜查令吗?”   “没有。”我坦然道。   金夜反驳道:“你们这不是私闯民宅么?仗势欺人?如果查不到犯罪证据,金龙集团的势力能玩死你,你信吗?”   我不屑的笑起,连明和白飞燕对视一眼,同时站到我的身后表明立场。   “查不到的话,你就可以举报我,逼着我脱下这身警服,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   我径自走到办公桌旁将上面的地图和文件整理起来,白飞燕赶过来和我一起收拾,连明则拦在金夜身前,傲然对视丝毫不惧怕。   “邓青,跟戚雅姐说一声吧,你这天天不回家,她一定很担心。”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出办公室,白飞燕对我一笑,其中含着许多说不出的意味。   金夜见我离开跟了出来,我没有理会他直接给戚雅拨了过去,对面传来惊喜呢喃的声音。   “老公,你要回来啦?”   我心里泛起酸意,犹豫道:“啊...今晚会回去的,不过可能要晚一些,把孩子哄睡后你也早点睡吧。”   “哦......”戚雅委屈道:“老公,明天我就可以出去啦,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蓝溪的演唱会,你还记得吧。”   “嗯,放心,一定去。”   “嘻嘻,那就好,千万别忘了哟,你忙吧。”   “戚雅......”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   电话挂断,我叼起一根烟点燃缓缓吞吐。   金夜看向我的眼神转变成了好奇,“都说青犬无情,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金夜,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我喃喃道,又好似自言自语。   他沉思几秒后,抬头说:“事业?家庭?仕途?”   “哦。”   “那你呢?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金夜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茫起来,淡淡回应:“或许,是‘V’吧。”   金夜惊愕,我摆摆手,努力的咧起嘴角,漏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带着他直接走出警局大院,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院内。   “你的?”   “嗯,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   我和金夜坐到车上,我给徐福龙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人快速回到警局,徐福龙应答,在电话中我隐约听到对面小电影中的呻吟声。   这家伙,闷骚的要命。   金夜诧异的看向我,“青犬,你的警员都在家里睡觉?那街上谁来巡逻,‘V’杀了这么多人,你们就不想着封锁街道,给予威胁吗?”   这次换做我惊讶了,没想到金夜的思想和我大抵相同,我微微一笑道。   “金夜,看好了,从我们出去后,你在街上见到的每一个左手腕绑着红色丝带的人,每一辆绑着红色丝带的车,他们都是在搜寻‘V’的踪迹。”   金夜皱眉,“你在开玩笑吗?你能有多少人?”   半个小时后,一辆霸道越野,五辆警车依次从牡市警局内驶向别墅区,十多公里的路程中,至少过于了二十辆绑着丝带的车,各式各样,而街头巷尾的人更是超过了百人。   这仅仅是十多公里的路程而已。   金夜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外,我注意到他开车的手都在发抖,脸色骇然。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别墅区   牡市别墅区。   警车在门口被两个保安模样的男子拦了下来,大门紧紧关闭着,深夜风声戾喝,我双手插兜站在门前,凝视着面前两人。   从两人的衣着上看,整理的异常干净,板正,站姿挺拔,眉宇间透着厉气,明晃晃的车灯下可以看到两人指间有厚实的茧子,这种气势,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开门。”连明上前对两人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高个子的男人眼角有一颗泪痣,打量着我们,道:“你们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吗?警察想进去也要出示相关文件。”   “什么?!”连明惊讶,回头看向我。   我略微沉思,的确,别墅区内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据说这片地是牡市某个高级官员的亲戚开发的,专门为一些高层人物提供住处,内部所设立的安保措施,不比任何一所重要办公地点弱,普通人是根本无法进入的。   “我们在调查一宗案件,嫌疑人很可能就在别墅区内,我要求你们放行,如果影响办案,后果你们承担的起吗?”连明加重语气。   “请出示相关文件。”高个保安不依不饶道:“别以为是警察我们就会怕,我见过的大人物比你的朋友都多,吓唬谁呢?   你们案子办不办跟我有什么关系,办不成是你们没本事,我就不信你们警局那个有名的青犬会怪罪到我们两个保安身上,狐假虎威,有种让你们青犬自己来。”   “你……”连明有些生气,却不知如何是好。   金夜环绕臂膀,一副看戏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我都说没有命令别来的吧,非要一意孤行,看看现在怎么办,哎……别一会儿原路返回,那这人可就丢大了啊。”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走上前到高个保安面前,轻声道:“兄弟,麻烦行个方便。”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我说不行,听的懂吗?!”高个保安的语气不善。   我阴沉着脸色,快速凑上前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收回身体,等待着他的答复。   高个保安楞在门前,他身边的同事发现不对,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高个保安回过神,悄悄的和他交流了几句,之后变成了两人的惊愕,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说的是真的?”高个保安严肃的问道。   我伸出手指落在唇间,凝重点了点头。   “放行,我去开门,你们动作一定要小一点,不然吵醒了里面的住户,咱们都难办。”高个保安嘱咐道。   “谢谢。”我淡淡回应。   大门打开,我回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打头进入别墅区内,金夜追到我的身边,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猜。”   金夜皱眉,继续道:“青犬,你确定你现在所做的事情符合警局规则吗?街道上那百十人是从哪来的,还有那么多辆车?”   “你猜。”   “青犬,我是来帮你的!”金夜有些激动,道:“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正规渠道达成的现象,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侦支队长,怎么可能有权力完成这样的场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些在外面寻找‘V’踪迹的人什么样都有,三六九等参差不齐,明显都不是警察!”   我眼睛在重重叠叠的别墅区内搜索着,大多数的别墅都还亮着灯,如门口的保安所说,我必须要放轻动作,这里面的人我的确得罪不起。   “别墨迹了行吗?”我冷眼看着金夜,他微微一愣。   “连明,把徐福龙叫来,问问具体位置在哪里,这地方房子都长的一样,我找不到。”我低声说着。   连明接到命令快速点头跑到后面,没一会儿徐福龙就跟着他来到前面,只见他扫视一圈,指向左侧的一条小路。   “往这边走。”   我点点头,回头招手,十数名警员皆压低身形,人流在夜色下形成一条细长的线,悄悄前往聂晓森的住处。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们才费尽周折找到目的地,别墅的位置很偏,红白相间共有三层,一层右侧还有个硕大的车库,里面停放着一辆炫酷的,我叫不出牌子的跑车。   面前是一截短楼梯,然后才是别墅的正门,我回头对众人示意停止,掏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送短信:“已到位置。”   对面回复:“事已办妥,可以行动。”   我嘴角翘起,招呼徐福龙,让他前去开门,却没想到金夜凑上来拦住了徐福龙的动作,拍拍胸脯对我道:“我说过我是来帮忙的,既然你不信任我的能力,我就让你看看,不就是一个孩子嘛,看你搞的如此兴师动众,给我一分钟就能解决。”   我凝视着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回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等我说完,金夜提步走上台阶,我暗骂一声,连忙招呼大家紧紧跟随。   “嘭、嘭、嘭!”   金夜敲打门,喊道:“开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阵不满的声音,声音里面携带着稚气。   “是我。”金夜漏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别墅内清晰的脚步声响起,我下令所有人都蹲到门两侧,防止聂晓森会通过猫眼看到我们,可这时我发现在别墅门口的上方,赫然亮着一个摄像头。   “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里面传出疑问声,我看到金夜用手将门上的猫眼捂死。   金夜没有回应他的话。   “嘭。”   似乎聂晓森并没有怀疑外面的人,竟然真的将门打开了,金夜猛的一拽,瞬间冲进别墅内,我也只好紧随其后进入,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难道就这么轻松?   “他就是聂晓森。”徐福龙在我边上说道。   我看着站在客厅内一脸困意的孩子,黄色的头发,耳朵上扎着耳钉,赤裸的胸膛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正在啃食人肉。   这他妈是个高中生?!!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聂晓森,聂晓森却没有太过惊讶,眼中闪过一抹恐慌,但随后便淡定的坐到沙发上,看着身强体壮的金夜。   “大半夜的,警察私闯民宅,难道国家法律管不了你们吗?”   金夜本准备动手抓住他,聂晓森的话使他的动作立刻停滞,金夜仿佛刚刚缓过神一般,回头望向我,眼中尽是疑问。   “青犬,来吧,这该你来说了,人家小孩子好端端在家睡觉,为什么来抓他。”金夜的话语中明显存着为自己开脱的味道,我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真的被告发,起诉,他现在的话就是脱罪的最好证明。   我冷眼瞟向金夜,随后坐到聂晓森的对面“你是金龙集团的太子爷?”   “别那么称呼我!”聂晓森不满道:“老子是聚义堂的老大,谁稀罕金龙集团!”   “有脾气。”我举起大拇指称赞道:“真是年少轻狂,无惧无畏啊,你说我们不懂法律,那我也想问问你,你说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怎么就敢派人侮辱蓝溪?”   “呵呵。”聂晓森冷笑,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看来你对我们今天的行动是了解的,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否做好准备了呢?”   “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怕你。”   我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不怕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行吧,你不愿意说的话就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可好?”   “你带不走我的。”聂晓森抬起手表看了看,自信的与我四目相对。   我感到一丝不对劲。   “我没有犯法,你凭什么抓我?”聂晓森笑问道:“而且蓝溪的演唱会就在后天,我就不信你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公布她被施暴的信息,别以为我是小孩,我什么都懂!”   我心里有些震惊,不过面色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环顾着宽阔明亮的客厅,自言自语道:“小孩子永远是小孩子,无论在怎么装成熟都会被利用,你真的以为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消息的人,会那么好心?”   “你知道是谁?”   “我不需要知道,咱们的聊天可以结束了,放心,我绝不会以蓝溪的事情抓你,我相信你犯法的事情绝不止那一项。”   说着聂晓森的脸色渐渐难看,我冷冷对徐福龙道:“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你他妈敢!”聂晓森猛的站起身体,胸前老虎颤抖,“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还敢搜我的家,我告诉你,我舅舅马上就来,到时候你给我跪下都没用!”   “嗯,那就等他来再说吧。”我说:“但是他没到这里前,你就乖乖的给我在沙发上坐着,如果什么都搜不到,你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诉我,或者去警局告发我。”   我回过头,徐福龙看到我的眼神连忙指挥人开始走向四周,聂晓森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从沙发下掏出一把枪指向我的脑袋。   “你他妈别逼我!”聂晓森嘶吼道。   看着他这幅激动的模样,我心中已有定数,金夜吃惊的看向他,随后脚步缓缓挪向聂晓森的身后……   “别动!”聂晓森猛然回头用枪指向金夜。   “嘭!”   一声枪响划破别墅区的寂静,紧接着是凄厉的哀嚎和惨叫。 正文 第五十章 夜色朦胧   别墅内惊声尖叫,所有警员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们三人,一把黑色的54式手枪掉在地上,血液滴答滴答流淌至枪柄上,红色的水流中还有一根破烂的食指。   聂晓森开枪了,同时我也扣动了扳机,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当聂晓森看向金夜的眼神发生变动时,我就知道不妙。   金夜的肩膀射出一道血线,好在子弹只是划过皮肤,并没有嵌入血肉。   聂晓森捂着剩下四根手指的右手大声哀叫,表情声嘶力竭。   金夜恍然般的摸了摸脸上溅落的血液,呆呆闻了闻“我……我操你妈!”   一个鞭腿扫去,聂晓森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你们他妈干什么!”别墅大门被人破开,十几位警员同时冲进客厅内,熟悉的面孔看着我们,眼神凶恶。   金夜回过头,看到廖云海出现在这里微微一惊,转回头看向我,我嘴角抽动,没有主动说话。   其实,廖云海出现在这里我是有所预料的,就在金夜叫门时,我的手机曾震动来电,我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廖云海”三个字,选择了挂断,并且静音。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金夜轻举妄动的原因,而且聂晓森提到他舅舅时,我已联想到廖云海,才急忙想要让人赶快进行搜索,以防徒生变故。   “来的够快的。”我低声嘀咕道。   廖云海看着地上已经晕厥的聂晓森,双拳攥的“咔咔”响,连明跃身上前,和徐福龙等人围在我的身前,防范的看着廖云海。   二十多名警员聚在别墅区内,廖云海身后的警员见到我皆是一惊,踌躇不前,看来廖云海并没有告诉他们将会碰到什么人。   “邓青,这次你玩大了!”廖云海怒喝道:“我已经通知局长,看你如何解释这件事,一个孩子有多大的罪过,能够让你开枪打他!”   我撇了撇嘴角,金夜却突然大跨一步到廖云海面前,薅起他的脖领,指着自己的肩膀“袭警的罪名够不够?没有青犬,老子的命就丢在这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廖云海注意到金夜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廖队长,失算了对吧。”我舔了舔嘴唇,淡淡道:“想通过今晚的行动搞掉我,可惜聂晓森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相信在你们的通话的过程中,你肯定教过他,不要与我们敌对,只需等待你的来到就可以。   可惜啊,你不了解聂晓森,更不了解我邓青,你以为今晚的局是我邓青布下的?想算计我,你还不够格呢!”   说罢我扒开前方连明和徐福龙的肩膀,大声道:“给我搜,不要放过别墅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连明和徐福龙领命,立刻带着人开始跑向四周,廖云海身后的警员有心和其他人一起动,但奈何廖云海站在前面,他们还不敢明面得罪这位权欲至上的副队长。   廖云海明白自己的处境尴尬,眼珠快速转了转,道:“你们把他送到医院,严加看管,不要让任何人再伤害他。”   “是,廖队。”众警员胆小甚微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匆匆将聂晓森扶走。   我坐到沙发上点起一根烟,对金夜招了招手,“嗨,别在那看着咱们廖大队长了,过来歇一会儿,好戏还在后面呢。”   金夜冲着廖云海怒哼一声,转回身坐到我身边。   “你的伤口没事儿吧。”   “这点小伤,老子不在乎,不过真是我眼瞎了,刚到牡市竟然信了这家伙的话。”   廖云海沉思一番,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其速度令人反应不及,只见廖云海整理警服站到我们旁边,温和道:“金警官,别生气,刚刚是我太过激动,也望你理解,这里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而且聂晓森的父亲和我还有过一面之交,收到他的报警,我当然要来看看。   我们这位邓队长行事一意孤行,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而且刚进入就看到地上聂晓森那幅模样,想当然就把他当成了受害者,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金夜冷笑,但是对廖云海的态度缓和一些。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一会儿局长来了,还麻烦金警官帮着解释一下,我们这位邓队长跟我素来不和,我怕有人栽赃陷害。”   “那小子不是你侄子吗?”金夜挑眉问道。   “不是,谁胡说八道的?”廖云海义正言辞道:“都是些坊间传言,不信可以查查看,我跟他并不半点关系,只是他自己非要认我当舅舅,我可没有同意过。”   “你的面子真大啊。”金夜讽刺道。   廖云海尴尬的笑了笑。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在思考一个对我来说更加严重的问题,聂晓森跟廖云海串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那是谁告诉聂晓森我们今晚会到家里来的消息?   “邓队,在想什么?”廖云海诡笑看着我。   “你猜。”   廖云海喃喃道:“虽然聂晓森被枪击情有可原,但邓队带人强行侵入他的家中,不管别墅区内的其他领导,我想......邓队是在考虑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吧。”   “嗯,没错啊。”我转头看向金夜“你快跟廖队说说好话,我邓青没事,如果一会儿真的什么都搜不到,那你刚来牡市就犯错误,到时候省里的人不会生气吗?”   金夜皱眉,此刻他才回味过来。   廖云海摆摆手,“这话是怎么说的,金警官能够来牡市是我们的荣幸,我想今晚的事情一定与金警官没有关系,对吗?”   金夜眼神犹豫,几秒后微笑对廖云海道:“廖队说的不错,我不过是来学习的,什么都不知道,哈哈,无缘无故被人还打了一枪。”   “这说明金警官英勇过人,我一定会向局长报告,我想局长会给您颁奖的,勇斗持枪歹徒!”   “哈哈,那提前谢谢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今晚的事情跟彼此撇清了关系,我淡淡一笑,没有任何感觉,心如止水。   没过多久,连明和徐福龙等人就从楼上跑了下来,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连明将其甩到沙发上,一袋袋白色粉末掉了出来。   “他妈的,这小子疯了吧,至少十公斤的毒品,够死刑了!”连明骂道。   我将其中一包拿到手中掂量了几下,金夜和廖云海同时漏出惊异的表情,我随意扔到廖云海的怀中,道:“廖队,今晚的事情还是我违反规矩吗?”   廖云海惊愕不已。   我站起身拍拍金夜的肩膀,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金警官,你只是来看戏的,对吗?”   金夜脸色懊悔,随即又闪过一丝怨恨,即怨恨我,又怨恨廖云海。   “把东西收起来,收队回警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聂晓森的舅舅廖队长吧,对,还有咱们的金警官,想怎么跟局长交代,你们随意就好。”   我说完带头走出别墅,远远看到一行警车开入小区内,与我们不同,警车上亮起灯光,明目张胆,看来高局长已经跟上面的人打好招呼了。   我们一行人站在原地,连明到我身边低声道:“青哥,局长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知道为什么在别墅内,我没有一句反驳过金夜和廖云海吗?”   “嗯?”连明诧异,徐福龙也不解的望向我。   我叼起一根烟,没有点燃,迎着警车走过去,淡淡道:“因为高局长比他们聪明的多,廖云海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警车停止,高局长带着警员走下车,一脸严肃的走到我面前。   我大喝一声:“敬礼!”   十几名警员齐齐站的笔直,跟着我一起对高局长敬礼,旁边有跟着高局长一起下车的警员正在用手机拍照。   高局长正经道:“邓队长,有什么收获吗?”   “报告高局长,在嫌疑人家中搜出超过十公斤的毒品!”   “干的不错,牡市以你为荣。”   “为人民服务,职责所在!感谢局长栽培!”   说罢,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旁边录像的人将手机收起,徐福龙和连明惊愕的不知所措。   高局长按住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耳边,眼中尽是寒意,低声道:“小子,刺激吗?敢在这个时候进入别墅区搜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就没想过失手怎么办?”   我皱皱鼻子,“如果我失手,高兴的不是你和廖云海么?”   高局长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回身哈哈大笑,擦过我的肩膀带人走向聂晓森的别墅,连明等警员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我长吁一口气,感觉脚下有些发软,顺势搂住连明的肩膀。   “青哥,你没事吧。”连明扶住我的身体,担忧的问道。   我摇摇头,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缓了几口气后拨打过去。   “喂?”冰冷的声音从对面传出。   “鬼影,怎么样,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给你打电话吧。”我狞笑道。   “意料之中,聂晓森终究没敢开枪打你。”   我心中燃起腾腾怒火,咬牙道:“十公斤的毒品,你是真不给这孩子留活路啊。”   “我没有强求,他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非要买,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恨他?”   “蓝溪与我有缘,对于聂晓森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别急,他的苦头在后面。”   “那我们呢?”我平静问道。   “青犬,风险与利益并存,你想抓聂晓森,不承担一些风险可能么?”   “你和‘V’有关系?”   “谁知道呢。”   电话挂断,我将手机直接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大步流星带着人走出别墅区。   一行警车在凌晨的街道上奔回警局。   夜色朦胧,杀心顿起!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风雨欲来“上”   三天的时间。   果然,在黑白两道近千人的搜捕下,“V”没有在犯下案件,这也给了我们充足调查他踪迹的时间,尤其是林晓军死亡前的一个信息,让我们渐渐捋清了头绪。   林晓军在被杀前曾经偷偷见过翻海龙,就在牡市北区的一家咖啡馆内,两人交谈足足有三个小时之久,最后林晓军和翻海龙发生争吵,翻海龙一气之下摔杯而去。   据咖啡店的服务员回忆,当天他曾隐约听到什么关于“青犬”、“蝴蝶”、“六风”等词语。   我无法知道他们都谈过什么,但可以推断“V”的出现也许跟翻海龙有关系,这就不禁令人想起翻海龙被鬼影铲除后留下的那句话。   “自我离开牡市,游戏才刚刚开始。”   难道是翻海龙故意派出一个人犯下杀手,对我进行报复?要知道翻海龙的倒下和我脱不开关系,虽然背后的操作人并不是我,但他不知道。   我思索后决定派徐福龙带领一队人悄悄潜入Y市去搜索翻海龙的动向,找到他的话可以联合Y市警方合作突袭逮捕,关于“V”的线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在错过了。   牡市的搜捕还在继续,蟒四儿在翻海龙后从牡市除名,其他的大佬皆是兔死狐悲,嘴上骂着我,实际心里不定有多开心,从他们几天内就瓜分掉蟒四儿的势力就可见一斑。   这三天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便是在聂晓森被捕后第二天,我陪着戚雅,还有连明和白飞燕一起去看花店开业,当“小雅花店”红布掀开的一刹那,戚雅捂着嘴巴惊讶不已。   随即便扑到我的怀中,狠狠吻上了我的嘴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戚雅如此主动,一时间愣在当场竟没有反应过来。   晚上我们四个人找个饭店饱饱吃了一顿,没有谈任何案情,只是互相开着玩笑,连明最后还叫来的蓝溪,演唱会第二天就要开启,蓝溪因为太忙,只是坐了半个小时就被电话催走。   不过从饭桌的局势上来看,蓝溪不时给连明夹菜,连明更是在最后吻了她一下,我想两人的关系已经快确定了。   当我们打趣问道连明关于两人的关系时,连明竟出奇的害羞起来,连饮三杯啤酒,摆手不提。   众人哈哈大笑。   戚雅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紧紧抱着她。   虽然蓝溪的过往在世人眼中不堪,但我知道连明是真的喜欢她,连明不算帅哥,却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两人能够走到一起,是我最开心看到的。   晚间回家后,我们四人约好明天去演唱会的时间。   因为案子比较多,深夜戚雅和孩子睡着后,我匆匆奔往警局连夜将案卷批复处理,聂晓森已经被关进看守所。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夜晚警局内有一个人在办公室一直陪伴我,他就是金夜。   据金夜说,在别墅区内我们离开后,局长并没有给廖云海好脸色,并且当中戳穿了他的面子。   原来聂晓森和廖云海的关系,其实是廖云海主动凑上去的,因为金龙集团不止在牡市,全省也是排的上号的大规模企业,所以廖云海需要他们的支持,也需要金龙集团董事长的路子帮他引荐给省里,这在官场上被称为:政治资源。   按理说这些事情无可厚非,每个人都能够理解,但廖云海包容聂晓森在牡市为非作歹,这就违反了警员的职责,局长让他回家反省三天,以示惩戒。   这不过是明面的处罚,不痛不痒,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之后局长和金夜有过一段谈话,大抵是让他远离廖云海,如果想来办案镀金的话就多跟在我身边,不要恃才傲物,要懂得谦卑。   局长可是在警界混迹多年的老人物,而且和金夜的上级有些故交,这种情况下金夜当然要听命行事,因为高局长不会坑害他。   廖云海以为自己的心计够玩转警局,殊不知,高局长并非是傻子,只不过他的观点和我们下面办事的人不同,所以才会一直留着廖云海。   金夜找我的目的便是道歉,希望能够跟我和好,共同协作,争取将“V”尽快抓捕归案。   我对此没什么可说的,他不会在牡市久留,若不是昨天他进入办公室给我下马威,我也未必会冷眼回视,针锋相对。   不过我们两人的初次交锋,金夜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就像我和鬼影的战斗,一直都处在平手的线上,从未赢过。   清晨来临。   我让金夜帮我处理剩下的事情,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一方面我需要回去休息,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家伙的办案能力。   聂晓森打了他一枪,如果我当时手慢些,金夜就要横死在牡市。   那样的话,聂晓森会死的更惨,金夜背后的上级绝对不可能放过他,自古民不与官斗,金龙集团也必须遵循这个规矩。   我开车回往家里的途中,接到了看守所朋友的电话。   “喂?”   “请问是邓队长吗?”对面诺诺的,试探性的问道。   “是我!”   “那个......这边出现了点事故。”   我皱起眉头,心中泛起不安,问道:“什么事?”   “昨天你们带来的孩子...叫做聂晓森,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嗯,他怎么了?”   “他被人打了。”对面深呼吸一口气,坦白道。   我抿抿嘴唇,犯人在看守所内发生争斗是很正常的事情,看守所的人员给我打电话,还是这样的态度,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人怎么样?”   “恐怕...恐怕是终身残废。”   “什么!”   我惊骇的踩下刹车,停在马路边,冲着手机喊道:“怎么会残废!”   对面解释道:“昨晚聂晓森被送过来后,我们按例将他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可是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惹到了其他人,一个号里的七个人全部对他进行殴打,还有一个掏出了刻刀,刺进了他的腰部脊椎。”   “现在人在哪儿?”   “我们已将他转到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说...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了。这孩子的案件廖队交代过,私藏十公斤毒品,最少也是个无期,我看现在只能期盼是死刑了,不然下半辈子这孩子可怎么过?”   “别说废话,我问你,其他的犯人怎么处置的?”我冷冷道。   “已经关禁闭,分别隔在单间内,至于伤人事件,无非就是加刑,而且今早就有人送来......您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情才缓缓平定下来,道:“让医院的人确保聂晓森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你们按正规步骤走就好了。”   “谢谢邓队长。”   “挂了。”   我将手机揣回兜里,回想起鬼影在电话中说的话,聂晓森啊聂晓森,好端端惹谁不好,惹上这么个人物,谁帮的了?   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其他的七个犯人和鬼影又关系,而且聂晓森是昨晚刚刚送进看守所,说出去是有人故意伤害,谁又会信?   只能当做是巧合,一刀插进脊椎,这得要多大的手劲和准度!   现在就只能看,金龙集团的董事长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聂晓森犯法已定,我们国家法律对毒品有严格的要求,这么大的案子,怕是他也无能为力吧。   更何况我手中还握着聂晓森指使人侮辱蓝溪的证据,罪上加罪,一个少年的后半生,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回到家里,戚雅还没有醒来,孩子在摇篮床内熟睡,我也脱下衣物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因身体凉,不敢触碰戚雅。   没想到戚雅却缩进我的怀中,抱着我的身躯,呢喃道:“回来啦,快睡吧,醒了还要去看演唱会呢。”   我心中酸楚,轻吻她的额头。   “嗯。”   醒来时已是下午,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并没有局长的电话,这说明我没有去警局他是默许的。   记得我刚升职时,总认为是局长没有发现,后来时间一长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就像是上学时在课堂上睡觉一般,老师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愿去在乎罢了。   警局内每天发生的任何事情,其实都在高局长的掌控之中,就像是无形的摄像头,清清楚楚。   我和戚雅吃过饭穿好衣服,连明和白飞燕开车来到楼下,我们四人前往牡市市中心的露天体育场,蓝溪的演唱会就在那里举行。   天色阴暗,卷起层层乌云,夕阳的光芒不足以抵挡黑夜,很快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没等到体育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悄然而至,连明担忧的看着窗外“下雨了,蓝溪会不会感冒啊,足足四个小时的演唱会呢。”   “放心吧,这个时候她比你还要兴奋,这可是她毕生的梦想。”   “她是我的梦想。”连明笑道。   白飞燕伸手打了他一下,“哎哟,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肉麻的情话了。”   “跟青哥学的。”   “滚蛋。”我笑骂道。   车辆驶入地下停车场,我们演唱会的门票在第一排,进入体育场我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般蜂拥而至,看来蓝溪的宣传还是做的很到位,座无虚席。   我们到最前方坐下,两侧还有熟悉的某些领导,见到我互相打着招呼,戚雅搂着我的胳膊,有些害羞的说。   “老公,你真的好出名哦,这么多人你竟然都认识。”   我摇摇头,“说实话,其实大部分我都不认识,只不过,他们认识我而已。”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风雨欲来“中”   我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下,没过一会儿,演唱会还没开始,就看到有四五个人突然出现在左侧,而且全是熟人。   老谭、金虎、三拐子、强叔......还有鬼影安插在翻海龙身边的女孩——欣儿。   我皱起眉头,连明更是一惊,他们怎么会也来看演唱会,而且座位就在我们的左侧,未免也太巧了吧。   “朋友,换个座位。”正在我凝望左侧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和连明齐齐转头,只见一个浑身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纯黑色面具的人站在我们面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连明示意。   “鬼影!”   戚雅下意识的搂住我的胳膊,略微恐惧的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人。   “老公,这是谁啊?”   我撇撇嘴,道:“他是你父亲的朋友。”   戚雅听罢松了口气:“爸爸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吓死人了。”   “乖,没事的。”   说着我对连明眼神示意,他若有所思点点头,起身走向金虎他们旁边的座位,几位牡市大佬客气的给连明让开座位,几人彼此寒暄着。   鬼影坐在我的旁边,面孔朝着台上安排布景的人员,没有说话,我依稀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这个温度,就像是一具刚刚从停尸房内抬出的尸体。   “你怎么来了?”我当先问道。   鬼影机械般的回答道:“接到邀请,当然过来看看。”   “看来你和蓝溪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聂晓森全身残废,你下手够狠的。”   “我说过,他被捕仅仅是个开始。”   我不禁冷笑:“翻海龙还说他离开牡市是开始呢。”   “所以呢?”鬼影不屑的说:“成王败寇,他若是安心苟活则罢,不然再回牡市,就别想离开了。”   “林晓军的死,跟翻海龙有没有关系?”   “或许吧。”   “......”   我见他不跟我说实话,也自知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索性不再理会他,跟戚雅望着演唱会台上的开场,八名穿着火辣的女子在雨中伴随着音乐走到台前,开始一段极度激情的热舞。   戚雅神情欣喜,没有哪个女孩不盼望有一天能够在大众面前展现自己,戚雅亦是如此,只不过她的性格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人群鼎沸,现场开始了一场狂欢!   蓝溪穿着一身银色的长袍被热舞的女孩们拥簇而出,怀中抱着一把吉他,双眼炯炯有神站在麦克风前,望着台下的众人,她一把将身上的银袍扯下!   妙美的身段和摇滚风格的服装瞬间点燃全场,一首出道时的“再见江湖”重温热血。   “老公,你快看!好帅啊!”戚雅如同迷妹一般,激动的伸着手指喊道。   我见戚雅开心,心情自然而然也好了许多,白飞燕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视着台上,面色凝重。   “不错。”鬼影赞赏道。   我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喧嚣的音乐声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转眼好奇的看着他。   “怎么?你不喜欢她的歌声吗?”   这次可以确定是鬼影发出的声音,我回应道:“你到底和蓝溪是什么关系?”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若非要说,可能和她的姐姐比较熟悉。”   “蓝溪的姐姐?”   鬼影没有在说话,缓缓站起身,他的装扮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在他起身的同时,金虎等人也随之站起,等待示意。   “这就要离开了?”我喊道。   鬼影回过头,纯黑色的面具什么都看不到,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威压“面子给过了,其实我对音乐没有兴趣。”   说罢,鬼影穿过廊口,金虎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去,前排瞬间空出了四五个座位,而同时,连明的身影也消失了。   我眼神扫过,四下搜索着连明的身影。   白飞燕突然坐到我的左面,也就刚刚鬼影的位置,对我道:“别找了,连明今晚有他的大事情。”   “嗯?”我微微惊讶,略有所思的低下头。   戚雅依然激动的看着台上,双手抱着我的胳膊,不时跟着台上的蓝溪哼几句歌曲,笑容不止。   蓝溪挥汗如雨,衣服换了一件又是一件,整个演唱会足足四个小时,我甚至都在怀疑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唱又跳,真的不容易。   直到快午夜时分,雨势渐渐变大,已经有观众纷纷离去,因为戚雅,我没有选择离开,已经很久没看到戚雅像今天这么开心,我不会扫她的兴。   蓝溪唱完一首歌后,浑身已经湿透,整个舞台上就剩下她一个人,只见她将麦克风拿到手中,带着哭腔说道。   “各位,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参加我的演唱会,我在这座城市八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儿,一步步爬到这座舞台上,这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也将会是最后一场......所以,在最后的时刻,我想唱一首最初来到牡市时写的歌,送给你们,送给帮助过我的人,送给...一个傻瓜。”   台下的人群突然寂静,只剩下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蓝溪在雨中轻轻弹起吉他,转瞬间猛地爆起高速度,狂野的音乐,唱道。   漆黑的午夜,是谁徘徊无名的街角。   你是否像我,淋着大雨狂乱的舞蹈。   霓虹璀璨的城市,多少人放弃了自己的骄傲。   风雪交加的世界,黑暗与光明彼此不停的嘲笑。   寂静的天空,半道闪电划破梦想。   试问天上神仙,哪个敢来人间走一遭。   我不想苟活在这里,死去无人知晓。   没有希望的日子,不如对夜当空,嘶吼嚎叫。   十指鲜血,拼命撕扯逃出禁锢缠绕。   坎坷荆棘,我自无惧走向你的怀抱。   遍体鳞伤,只能让我的热血沸腾燃烧。   苟延残喘,哪怕无数次的跌倒,也要站起身来立旗为矛!   你笑我痴心妄想。   我就站在这里,耳语苍天祷告。   没有梦想的时候。   不如赐我死亡,长眠红尘,地狱再唱一首——   风华正茂!   蓝溪沙哑的嗓子在泪雨重叠中喊出最后一句,将吉他重重的摔在台上,跪了下去......   戚雅已是泪流满面。   人群嘶喊,给这场大雨中的演唱会最后一个高潮。   白飞燕抿着嘴唇,倔强的忍着泪水。   我掏出一根烟叼进口中,未等点燃便已湿透,心中仿佛有一颗星星缓缓坠落。   正在大家都感慨哭闹之时,我看到舞台上,连明捧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缓缓走向蓝溪,蓝溪捂着脸依然跪倒哭泣,并没有看见。   “老公...连明!连明!”戚雅摇晃着我的胳膊,娇声喊道。   我点点头,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刻,连明一步步靠近蓝溪,单膝跪在了她的身边。   蓝溪抬起头,看到连明的动作顿时不知所措,捂着嘴巴惊愕的站起身。   连明拿起地上的麦克风,两人四目相对。   “蓝溪,我这个人嘴笨,昨晚想了好久,希望能够写出一篇长话来表达我的心,可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文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我青哥说过,爱一个女人就像是冬天的暖阳,不止要融化她,还要融化自己。   我的心已经揉碎了放在这里,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后半生所有的时光来融化你,陪伴你,好吗?”   连明郑重其事的伸展双臂,将花递到蓝溪的胸前,双眼散发着期待的光芒,我看到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答应他!”   不知道谁喊了第一句,瞬间整个现场都同时嘶喊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白飞燕和戚雅也在喊叫的人群之中。   我不禁心里也随之紧张起来,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兴奋不已,牙齿咬着烟嘴,目光不敢有丝毫移动。   蓝溪捂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玫瑰接到她的手中,两人拥抱。   全场再一次沸腾!   从此以后,蓝溪退出音乐圈,再也没有人听过她在舞台上唱歌。   这晚的最后一首歌“风光正茂”,在牡市家喻户晓,广为流传。   连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段恋爱。   第一个女人。   第一个家。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风雨欲来“下”   连明和蓝溪走到一起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第二天牡市报纸的头条便刊登了文章,渲染描绘蓝溪和连明的感情经历,媒体记者纷纷赶至警局,希望能够从当事人身上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新闻信息。   连明没有接待采访者,他还在我的办公室内搬运着案卷,只是中午的时候,蓝溪亲手做了盒饭送到警局,惹起了一拨警员们的喧闹。   两人正式同居,而且决定闪婚,大喜之日就在下个月。   “新郎官,快,给我过来揉揉肩。”我坐在办公室内,对窗台边拿手机跟蓝溪发短信聊天的连明喊道。   “啊?”连明抬起头,恍然道:“青哥,你先自己揉着,等一会儿。”   “我自己揉......我他妈揉的到吗!”   连明对我的骂声置之不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叼起一根烟点燃“真是男大不中留啊,哪个古人说的来着,恋爱时的男女智商为0,此言不虚啊。”   连明依然没有理会我,摆弄着手机不时傻笑。   我自觉无趣,翻弄着案卷,“V”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而我们除了林晓军死亡前见过翻海龙外,也一直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案卷还在僵持中,高局长跟省里申请,将侦破案件的时间范围拖后,毕竟“V”不同于其他的罪犯,其反侦察能力不逊于警察。   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需要更加专业的心理学家来帮忙进行犯罪侧写,我也跟高局长提出了此意见,却被坚定的驳绝。   同时,高局长颁布了一项命令:“如果抓到‘V’,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我非常吃惊,询问原因。   高局长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你觉得不能办的话,就换人,让廖云海来接手这件案子,保留你的职位,处理其他的案件吧。”   我当然不会让廖云海接手,虽然高局长的命令下达,但是否遵行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最后真的能够抓到“V”,我自然可以先行留出证据,审问案件背后的真相。   我已经看的透彻,“6.21凶杀案”越来越扑朔迷离,棘手的罪犯,一个个死者的身份毫无关联,上级又颁布这样的命令。   这背后的真相,令人向往。   第七个死者的遗体在下午时分被人在牡市南区的一家理发店中发现,死者的身份是理发店的老板,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女人。   我带领大部队警员赶到案发现场的同时,接到了老谭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搜寻到“V”的踪迹,目标正在向市中心移动。   得到消息后,我立刻将现场的琐事交给廖云海,带着连明赶往市中心,而金夜却死活要跟在我的身边,我犹豫后答应下来。   “V”消失在市中心偏僻处的一个破旧小区内,里面鱼龙混杂,三层的楼房阳台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垃圾堆在单元门口,腐臭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   这里没有监控,据老谭的手下说,他们本是在案发地点那条街道搜索的,因为天气热,就找了一家面馆吃饭,吹吹风扇。   偶然间看到一名穿着帽衫的男人从门口路过,手中还提着一把带血的尖刀,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   于是他们就起身跟踪,同时通知了自己的老大——谭亮。   一路尾随,到达此处小区后,亲眼看到帽衫男人走进某一栋单元,但是由于对“V”的恐惧,他们并未敢上前,只是等待我们到来。   我看着小区里面错综复杂的景象,让金夜将越野车开进内部,停到一个树下进行蹲点,既然“V”藏身于此,就一定会再次露面。   我们三人将桌椅放低,幸好金夜的越野车,车膜贴的很深,在外面是看不到车内的。   “青哥,警局那边......”连明半躺着说:“廖云海和孙治在一起,能行吗?”   “行不行只能先这样,既然已经找到‘V’的位置,抓住他才是重中之重。”   “好吧......我告诉蓝溪一声,看来晚上回不去吃饭了。”   连明将手机掏出来,啪嗒啪嗒的按着键盘。   我双眼凝重的盯着小区内来往的人群,据录像和鞋码来看,“V”的身高应该在175左右,而且我相信他出门一定还会穿那件帽衫,绝不会将脸暴露在监控之下。   “青犬。”金夜在旁好奇道:“你这兄弟是怎么追上鼎鼎大名的蓝溪?我可听说聂晓森进监狱,是因为......”   我猛地回过头,棱起眼睛狠狠的看着他。   金夜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我瞟了眼连明,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微笑着摆弄手机。   “管好你的嘴!”我厉声喝道。   金夜皱皱鼻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们在车中一直呆到太阳落山,高局长和廖云海都打电话来询问这边的状况,而且廖云海还请愿来参加这边的行动,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是想要功劳,我也不在乎给他,只是廖云海的性格实在不让人放心,金夜都要比他强的多。   跟我预想中一样,廖云海找到高局长希望他能够批准,结果高局长放话:“邓青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四两拨千斤,我又成为了挡箭牌。   天色渐渐变黑,我们三人中午就没有吃饭,肚内难免有些饥饿,连明和蓝溪聊的正嗨,反倒是看不出一点饿肚子的模样。   “咱这么等着也不是回事,万一他早已储备好食物,咱们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金夜抱怨道:“昨天你的案卷给我忙到半夜,我今天还一丁点都没有进食,要不我出去买点吃的,你们在车里继续监视。”   “不行,现在下车太明显,再等等。”   “他刚杀完人,怎么也要明天才能再次出现吧,你难道要在这等一宿?我们陪着你饿一宿?”   “我有预感,他今天不会只杀一个人。”   “为什么?”金夜不相信的回应。   我凝视着小区内,淡淡道:“他的杀人间隔从来都是24小时内,这次连续3天,因为全城的封锁没有作案,他一定很难耐,杀一个人绝对不会满足的。   而且,以我的了解,‘V’最会琢磨警方的心理,所谓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他一定会趁着警方在调查第七个案件的同时,杀死第八个人。”   “他竟然这么猖狂?”金夜诧异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看来你并没有做好功课,让你收拾案卷,你以为真的仅仅是我自己不想做么?我更希望你能看看关于‘V’的信息,别白来牡市走一趟。”   金夜一愣,撇了撇嘴。   “好了,慢慢等吧,这才是考验耐心的时候,比的就是,我们和对方谁更能忍。”   金夜这次没有反驳,而是低头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晚上八点。   连明终于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道:“青哥,我让蓝溪过来送点吃的,她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金夜闻言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   我犹豫了下,答复道:“也好,让她戴个口罩,毕竟演唱会之后她在牡市妇孺皆知,别饭没送到,先让粉丝围住了。“   “放心吧。”连明对我打了个“OK”的手势。   我闭上眼睛,喃喃道:“金夜,连明,你们二人先盯一会儿,我有些累了,看到可疑的人立刻通知我。”   “好。”   我揉揉发酸的眼眶,沉浸在黑暗中躺着休息,可能是真的累了,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中好像看到了鬼佬七,坐在他那间破面馆内,对我傻兮兮的笑着,手中还握着一个引爆器......后来变换场景,我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下面的无尽的浓雾,心中慌乱,正在我想要回头时,有人突然推了我一把!   “青哥,醒醒。”   闻声我陡然睁开眼睛,后背泛起一层冷汗,梦中的恐惧渐渐消失,迷茫的看着周围。   车内没有灯光,远方小区内的路灯点点照亮连明的脸庞。   “青哥,蓝溪已经快到小区了,我用不用下去接她?”   我恍然回过神,道:“让她找到我们的车,摇开后面的车窗,让她直接扔进来然后离开就好,‘V’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她在这里,我担心真的发生情况会有危险。”   听到最后一句话,连明重重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摆弄着。   没过多久,隐约就可以看到小区门口走进一名窈窕多姿的女性,她的眼睛向四处眺望着,看到我们的越野车,快步走了过来。   “青犬,快看!”金夜突然低声喊道。   我心中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小区里侧的一个单元门内,走出一名穿着黑色毛衫的男子,与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V”别无两样!   他没有抬头,快步的向小区门口走去,而那也正是越野车停放的方向。   我急忙从腰间拔出枪来,蓝溪的步伐越来越近,“V”的速度渐渐加快,越野车与她们两人的距离已不过五十米。   我屏住呼吸,脑海中快速想着,对连明道:“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下车,你去保护蓝溪,金夜,咱们两个人去抓‘V’,不要犹豫,他如果逃跑的话直接开枪!”   “你能确定他就是‘V’吗?”金夜怀疑道。   “宁杀错,不放过!”   金夜和连明皆面色严肃的看着我。   “一。”   “二。”   “三!”   我喊出话来,车门同时打开,蓝溪的脸上露出笑容,拎着餐盒温婉的看着连明。   我和金夜拔枪冲向帽衫男人。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两声枪响   梦中,一个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绿油油的田野中奔跑,她俏皮可爱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娇小的手中握着半块巧克力挥舞,似一朵棕黑色的花朵。   远处河边卷起裤腿的男孩回过头,漏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内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将手上的泥巴抹在衣服上,拔腿匆匆朝着女孩跑去,一不小心踢碎了辛辛苦苦堆起的泥堡。   他没有回头,比起女孩儿纯美的笑容,一下午的时间算的了什么?   “徐海,徐海醒醒。”   我被推搡着翻个身,梦境如镜子般破裂消散,缓缓睁开眼,只见漆黑的夜里,一张紫黑色的脸骇然在眼前。   我下意识的一拳挥去,却被大手死死的握住。   “你疯了吗?”邓铭皱眉看着我,眼睛瞟向旁侧对我示意道:“那小姑娘好像发烧了,你快去看看。”   “嗯?”   我恍然回过神,急忙坐起身体,看到关欣欣缩在一棵老树下瑟瑟发抖,明亮的月光下脸色惨白,夜里很冷。   我蹲在她的身边,关欣欣嘴唇干涩发抖,紧闭着眼睛,我尝试伸手贴到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令我缩回手掌。   “怎么办?”我习惯性的回头问道,随即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邓铭,而不是李善仁。   邓铭沉思后说:“你们要去哪儿?”   “海市。”我没有隐瞒。   “哥哥...哥哥...我好冷......”关欣欣向我的怀里钻来,我抱着她裹满棉服的躯体,焦急不已。   邓铭说:“要不我们打120吧,让医生过来接她。”   “你想丢下她?”   “她现在是累赘。”   “滚蛋!”我怒骂一声,拦腰抱起关欣欣,向海市的方向走去。   阴沉沉的树林内,即使我知道凭借脚力可能一天一夜走不到,但我必须这样做,我不会丢下她。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但每当看到关欣欣难受的表情,脑海中就会想起李善仁的哑巴女儿。   或许,这就是责任。   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关欣欣不能死,一定要把她送到李善仁的姐姐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邓铭从后面追上来,不停的劝说着“徐海,你这样会被她拖累死的。”   “她本来就是组织里的一个玩物,跟你非亲非故,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你听没听到我的话!”   我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双臂勾住关欣欣弱不禁风的身体,毅然决然的向前迈动着步伐,耳畔只有夜风和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邓铭见劝说我无果,自言自语的骂了起来,我无心理会他,前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后,面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山路,有着石头堆砌的台阶。   “几点了?”我对邓铭问道。   邓铭不情愿的抬起手表,“三点十分。”   我想了想,说:“沿着这里下去应该会有人家,咱们找他们帮帮忙,哪怕给关欣欣讨口热水喝也好。”   邓铭叹了口气“行吧,都听你的。”   “你不愿意跟着可以离开,我们素味平生,就此分别无所谓的。”   “不行。”邓铭义正言辞道:“你还没有杀我呢。”   我撇撇嘴角,冷笑着与他四目相对,可惜我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坚决,却琢磨不出其他的意味。   没办法,关欣欣的病情不能挺,我只好暂时放弃对邓铭的猜疑,抱着发烧的女孩儿沿着台阶摸黑向下方走去。   果然,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几户人家的瓦房坐立在山下,瓦房不远处是一条公路,连接东西两个方向。   就近选择了一户人家,木栅栏挡住我们的去路,院子里种植着蔬菜,我让邓铭帮忙敲蓝色的破旧木门。   邓铭摇摇头,张口喊道:“有没有人啊?”   院里的房子没有回应,却惹起狗吠,这时才注意到在菜园的旁边有个用木板搭起的狗窝,一条狼狗闻声探出头,龇牙咧嘴的冲着我们一顿狂吠。   “汪、汪、汪!”   “谁啊?”   屋内亮起幽暗的灯光,苍老抱怨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房子铁皮门被打开,披着外套的老人走到院子里,看着院子外的我们。   “大爷,我们是赶路的,我妹妹发烧了,想借您家稍微休息一会儿,给口水喝行吗?”   老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眺望,看到我怀中抱着的女孩儿,说:“等一会儿啊,我给你们开门。”   “谢谢啊,大爷。”我恭敬的回应。   没过一会儿,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把院门打开,我们三人走进去,老人冲着狼狗比划了几个手势,狼狗收起凶恶的獠牙,委屈地哼唧着退后狗窝内。   瓦房内有两间屋子,除了老人还有一个老太婆,两个人帮我们烧开水,我将关欣欣放到另一个屋子的床上后,赶紧出去帮忙。   老人从古旧的柜子里掏出了两片药,就着热水给关欣欣服下,很快关欣欣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浑身都是泥土,快脱下来,我帮你们扫扫。”老太婆关心的对我们说,朴实的笑容如月季花般。   “谢谢阿姨,不用不用,我们落个脚,一会儿就走。”我连鞠了几个躬,感激道。   老太婆见我坚持,坐到床边“孩子,你多大啦?”   “二十四了。”   “真可怜,比我家那不听话的儿子还小十多岁哩。”   我淡淡一笑,邓铭则坐在旁侧一言不发,老太婆似乎对他有些提防,也没有主动和其说话。   两位老人似乎没有睡觉的意思,跟我聊的火热。   从对话中我得知,两位老人有个儿子,叫喜贵,四十多岁还没有娶媳妇,家里本在县里有套小楼,前年喜贵说找了个对象,但是女方要求房子只能两个人住。   老人无奈,商量后便将小楼给他,搬到了乡下种地的瓦房内,靠种地和政、、府的贴补生活,现在国家政策好,医保什么都有,两位老人生活无碍。   只是后来才知道,喜贵其实并没有找对象,而是将小楼卖给了他人还债,老头直接气的病倒,老太婆和喜贵大吵一架,从此就断了联系,这一别就是两年。   平时两位老人也没个人说话,孤苦伶仃的相伴生活,一口暗黄色的牙齿聊天间笑的璀璨动人。   “就没想过联系您的儿子吗?”   老头抱着个大烟袋,狠狠向里面压着烟草,咒骂道:“联系那小崽子干甚,死了才好!”   老太婆却是眼泪汪汪,伸手打了老头一下“别胡说。”   我抿抿嘴唇,父母终究是爱孩子的,不管有多大的矛盾,哪怕他们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份亲情从不曾变更。   我想...两位老人或许只是想让喜贵回来陪陪他们。   老头倔强的吮着烟袋,淡蓝色的烟雾飘荡在破旧的房间内,老太婆说着哽咽起来,窗外凄冷月光照射而入,映在角落里低头无言的邓铭身上。   黎明之际。   在两位老人的极力劝阻和关欣欣依然发烧的病情下,我决定在此逗留一天,等到天黑在继续出发。   老人铺了被褥,邓铭和关欣欣倒是睡的踏实,而我,不到中午时分就醒了过来。   阳光刺眼,我好似已经不习惯它的存在,昼夜颠覆,心中期盼着黑夜降临。   虽然苏醒,但我没有起身,脑海中回忆着柳晓玉在电话中对我所说的案发现场的线索。   白勇身上的劈砍伤应是在西巷胡同内,我与他争斗时挥刀而造成的,但显然杀死他们二人的凶手不是我,现场没有多余的指纹,我相信真凶亦不会留下这样简单的证据。   目前来看,只有死者割喉的利器是个突破口,我没有亲临现场,根本无法从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真正的震惊的是死者的身份。   白勇和佟美蓉是我小时候就熟识的两个人,那时候我还亲切的称呼他们为“白叔叔”、“佟阿姨”,而他们的女儿白珊珊更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   论起来,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是要从我的父亲说起,记忆中我的父母是牡市的商人,而白家是父亲的商业合作伙伴,私下的交情很深。   我仍记得,多年前每当两家聚在一起,我的父亲总是喜欢亲昵的称呼白珊珊为“儿媳妇”。   而白勇和佟美蓉则叫我“女婿”。   娃娃亲,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词汇,只是那本该属于我的,美满的生活都生生被我可憎的父亲打破了。   十岁时母亲死亡,至今我仍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能想到的,就是父亲没日没夜的瘫在家中的地板上,借酒消愁。   喝到吐血,哭着喊着说是他害死的母亲。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父亲将我送到了白家寄养,和白珊珊生活在一起。   只是没过两个月,白勇突然将我带到了警局,我才明白,父亲失踪了,而他们的商业合作随之破裂,我也就变的没有价值。   法院调查,父亲独自离开造成生意瘫痪,负债近千万,而我一个孩子当然没有能力偿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债主骂着难听的话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搬走。   我哭嚷着阻拦,被人拖拽到卧室,关了起来。   是白珊珊来到我的家中,抱着我,安慰我,两个稚嫩的孩子看着恶徒却无能为力。   白勇和佟美蓉找来,狠狠的打了白珊珊,并且对我喝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畜生,别在找我家珊珊,你不配!”   白勇提着一根棍子打我,我害怕的钻到床下躲藏,白珊珊泪如雨下拼命的对我伸手,我死死咬着自己的衣服,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   一晃十四年,我一个人在牡市生活了十四年,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我却成为了杀她父母的嫌疑人。   天道轮回,吾命乎?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逐命   帽衫男子看到我们,似乎并没有想要逃跑,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看向我们二人。   我压低枪口,对金夜眼神示意,在小区无尽的黑暗中慢慢的,一步步走向帽衫男子,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帽衫的兜内,我们看不到他的脸。   “把手举起来!”我与他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低声喝道。   帽衫男子身形摇晃,将双手从兜里拿出,可以看到他的双手戴着手套,缓缓的张开,举过头顶。   我隐约感觉不对,像“V”这种残忍至极的凶犯,已经杀害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束手就擒?   我的眼神扫向四周,小区内安静异常,枪口渐渐靠近逼视他的脑袋。   金夜看起来有些紧张,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抬起头!”   帽衫男子闻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他妈让你抬起头!”   帽衫男子终于将脸露在我的视野中,是一个看起来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神诡异,面目可憎,脸庞瘦消枯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不是正常人。   “嘿嘿嘿。”他笑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与金夜眼神示意,金夜走上前开始摸索他的全身,同时我的枪口死死瞄着他的脑袋,不敢有丝毫懈怠。   “什么都没有。”金夜回头惊讶的看着我,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邓青,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我撇撇嘴,摇头,枪口顶到帽衫男子的脑门上,厉声喝道:“他在哪儿?!”   帽衫男子眼神晃动,咧起一嘴黄牙神经病般的笑着,我皱起眉头,偶然间看到他的眼神向远处瞥了一下。   我转过头,小区远处的一个路灯下拉起长长的人影,只见一位佝偻身体,瘸着腿的流浪汉步履蹒跚的渐渐向越野车方向靠近,灯光幽暗,连明和蓝溪正站在远处。   “小心!”   我猛然喊道,连明一惊,下意识的拔出枪。   手腕突然被施力,帽衫男子拧着我的胳膊想要夺去枪,金夜一脚踢去,直中他的胸口,将其踹倒在地。   我心中发怒,却不敢拖缓时间,枪口转向直对流浪汉的身影,大喝道:“别动!”   流浪汉身体一滞,连明将蓝溪护在身后,以越野车为掩体,凝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走上前,流浪汉的脚步在缓缓后退,双手缩在怀中,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似乎在害怕。   我不敢完全确定,边靠近边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流浪汉没有回应。   他后退的脚步,使得身体离开路灯的照耀范围,隐身进入黑漆漆的小区角落,依稀还能看到他笨拙的身影。   “别在走了!”   对面没有了脚步声,待我靠到近前才发现,黑暗中有一条深邃的胡同,而流浪汉已经不见,我不敢置信的向四周环绕,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竟然让他逃掉了。   该死的夜盲症!   “连明。”我喊道,指着帽衫男子说:“你和蓝溪把他带回警局,这小子八成是‘V’的同伙,用手铐铐起来。”   连明点头,让蓝溪先上车后,快速到金夜身边与他交接。   “金夜,咱们走,这次我看他能往哪逃!”   我追入胡同内,手机直接给老谭拨打过去,让他通知其他的大佬,将人手全部调到小区一带,寻找流浪汉的踪迹。   我就不信,几百人还抓不到一个凶手?!   金夜紧紧跟随在我的身后,出了胡同是一条土路的街道,两侧都是工厂瓦房,因为刚下过雨不久,土路泥泞异常,一排排脚印给予我们流浪汉逃跑的路线。   胡同拐出,我凝神低视,从泥土中脚印的清晰度可以分辨出新旧。   “走,这边!”   我指向右侧,金夜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我的身边,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放松神经,我们追随着脚印跑了大概几百米。   脚印最后停止在土路的位置,是一家废旧的工厂门口,我握着枪向里面打量,隐约可以看到工厂的楼房有五层,里面还有许多大型的车库。   “青犬,你真的确定他是凶手?”   我冷冷望着漆黑的工厂,道:“你见过瘸子能跑这么快的吗?”   金夜一愣,我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即未说流浪汉是凶手,也没有否定,而且此刻我才想起,在包喜贵被杀的那夜,我在五金店门口,见到的那位流浪汉。   ——也是个瘸子!   “我们要进去么?”金夜犹豫着问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要是害怕就在这守着吧,我自己进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   我微微一笑,握枪走进工厂内,夜里冷风呼啸,工厂内的铁皮板被吹的发出铿锵之声,尖锐刺耳。   打开手机,用亮光照射着地面,跟随脚印行走,最后停留在工厂主楼门口。   主楼外表废弃破旧,墙壁上残缺不全,大部分都已漏出里面的承重板以及钢筋,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趋势,加上是夜里,阴森寒冷,就像电影中的鬼屋一般,站在门口已不寒而栗。   老谭给我发来短信,说他的人手已经开始大范围搜索,我犹豫后并没有让他的人来到工厂,只是在外帮着封锁。   “走吧。”   我对金夜淡淡说了一句,随后起步迈入主楼内,寒风一过,吹的寒毛竖起,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断掉的木棍,和各式各样的垃圾。   泥泞的脚印通往楼上,我的心跳加快,一步步踏上台阶,金夜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人背靠背缓缓上到二楼。   脚印依然是向上的。   看来“V”并没有在下面几层停留,这不禁让我好奇,如果到达楼顶天台,他根本无处可逃,能够在警方追捕下杀死七个人的凶手,会选择自投死路?   不过此刻,我已没有时间去思考,沿着台阶一层层走上去,金夜的呼吸渐渐凝重,喘息似狼狗。   三层......   四层......   五层!   我和金夜站在五楼的楼梯口,再往上就只剩下一截铁梯竖在墙边,而上面是一个不大的铁板,已经被打开。   他真的去了天台!   我和金夜对视一眼,他为难的看着我“怎么办?”   我微微沉思,道:“赌一赌!”   “青犬,你这是在玩命!”   “小点声。”   “他极可能就守在上面铁板的出口,守株待兔,冒然上去,万一他手中有枪或者刀,直接就可以杀死咱们。”   “我知道。”我凝视着金夜,决然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等待大部队来,很容易发生变故,他已经杀死七个人了,我相信他既然能够逃到天台,就一定有下去的办法。他可以等,我不能等,不能再死人了。”   金夜依然拒绝,“我不会上去的。”   “那你就在这里守着吧。”   说罢,我将枪插到后脖颈的衣领中,把住铁梯开始攀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能凭借铁板口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事物,本就夜盲症的我,此刻如同瞎子。   离铁板口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一手拽住铁梯,一手将后脖颈的手枪拔出来,对着天空快速的打出一枪!   “嘭!”   枪声响起,即使他在上面也肯定一惊,人在听到枪响的同时定会下意识后退,而我抓住机会一个跃身抓住铁板,探头持枪望向四周。   果然,距离不到一米处,流浪汉手中握着一把枪,和我泠然对视。   我指着他,他的枪口对准我。   我缓慢的挪蹭身体,坐上边缘,随即蠕动大腿,站起身来。   “呵,这次看你往哪跑!”我冷冷对他道。   流浪汉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身体向后移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距离只有两三米,如果开枪的话,比的就是谁准,谁狠,谁占先机。   距离拉开,我没有紧逼上前,牙齿紧紧咬着,手指扣在扳机处调整呼吸,等待着决战的来临。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金夜也爬上了天台,看到我们二人的情况后,他一个翻身站起,持枪而望。   二打一。   “你只有可能打死我们中的一个,或者,连一个你都没有机会。”我沉声道:“要不要比一下谁的枪快?”   流浪汉的长发遮挡脸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此时他那瘸着的腿也竖的笔直,不在装模作样,从他拿枪的姿势我能看的出来,他应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呼吸......呼吸......   冷风肆意刮着我们三人的身体,距离已经达到十米,而他的位置距离天台边缘更近,目视不会超过两米。   难道他要跳下去?   我迈出一步,流浪汉持枪的手由两只变成一只,他缓缓将左手张开,抬高,攥成拳头。   正在我不解时,他突然竖起中指,发出古怪的笑声:“呵呵呵,嘿嘿嘿,桀桀桀。”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   “我...是...神!”流浪汉的声音沙哑至极,在平整宽阔的天台上,听不清楚。   “放下枪,我们可以聊聊。”我安抚着,枪口移动瞄准他的手腕。   我不想杀他,他是“6.21凶杀案”的关键,从鬼影、翻海龙、高局长等人不同的举动来看,这场案件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我对谜团极度好奇,总感觉这关乎到许多人的仕途和命运。   “嘿嘿。”   流浪汉一笑,笑声比之刚才的声音尖锐许多,而且他的枪口自然抬起,偏离我的身体。   “妈的!”我暗骂一声,道:“开枪!”   “嘭、嘭、嘭!”   两声枪响,   金夜捂着胸脯跌坐在地。   流浪汉的枪掉落,捂着手腕退到天台边缘。   我持枪凝视。   我们三个各自开了一枪,金夜没有打中流浪汉,反之被其击倒,而我的子弹打进流浪汉的手腕。   刚刚流浪汉枪口转动方向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妙,只是没想到金夜的准度实在有些糟糕,我的枪响在他们二人之后,金夜是第一个开枪的,却没有打中流浪汉。   我继续瞄准着流浪汉,对金夜道:“怎么样?”   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喘着粗气,龇牙咧嘴道:“没事,抓住他!”   金夜毕竟是老警员,他说无事,我心中的忧虑放下一半,看着前面捂着手腕的流浪汉,他靠在天台边缘,低头不语,没有哀嚎,没有笑声。   “你没有机会了!”我逼身上前。   “再见。”   在我与他距离拉近的同时,流浪汉却突然蹦出两个字,不到一秒钟,他猛地窜起身体。   我下意识以为他要奔我而来,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却没有打中!   流浪汉猛地跳下天台,躲过了一击。   我惊愕的跑上前,五楼的高度,跳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苦苦追寻这么久,我决不允许他自杀!   冲到天台边缘。   漆黑的夜色下,天台下方没有人影。   一轮明月悬于空中,似窃窃偷笑。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鬼影和“V”   牡市警局,会议室内。   追逐“V”后的第二天中午。   连明、孙治、廖云海、我,四个人围绕着一张方桌而坐,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心情不佳,彼此互相观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四人刚刚在局长办公室内被大骂一通,局长认为我们办案不利,省里似乎对“V”杀死第七个人的举动很不满,直接给牡市警局下达死命令,限三天内破案,否则就要对警局进行大换血,而头一个,自然就是高局长。   当我听到这项命令后,心中已明白原因,“6.21凶杀案”的难度省里不是不知道,而且牡市警局每个人都在尽力的工作,他们岂会因为多死一个人如此愤怒?   缘由是因为一个人——金夜。   金夜被“V”打中肋骨,好在的是没有伤及到肺脏,不过他已经不可能再参与案件的调查,昨晚送到医院,取出子弹后就被人连夜接往省里。   他在路上还与我打过一通电话,语气很是愤怒。   “青犬,你明明有机会杀了他的,你为什么不那样做?我挨一枪没有什么,可你竟然放他逃跑,老子这一枪,白他妈挨了!”   “我一定会跟上级如实汇报案件的进展,包括你动用社会关系寻找‘V’的踪迹,还有聂晓森的事情,他在看守所被人打的终身残废,你却从来没告诉我。”   “我很生气,我要让你知道,放走他的代价!”   “你会后悔的,这样的罪犯,留着他只会威胁到更多人的生命,他一定会再杀人的,一定会!”   说实话,我对金夜的愤怒并没有过多的看法,情有可原,昨夜在废弃工厂主楼的天台上,我的确有机会杀死流浪汉,但我却选择了放弃。   因为我的狂妄,我的好奇心,我那不受控制的探索欲。   但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逃掉的,五楼的高度,他是如何纵身跃下,却能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想不通。   “咳咳,邓队,现在情况到了这个份上,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孙治按捺不住情绪,出言询问。   我抬起头,廖云海和连明都看着我,这已经到了每个人警职生涯的关键时刻,连廖云海也不敢再有其他小动作,期待的眼神毫不掩饰。   我沉思道:“目前我们手中不是还有那个冒充‘V’的帽衫男子么?他的信息你们调查清楚没?”   “已经清楚了。”孙治回应道:“他叫做王甫,是牡市人,以前因为抢劫进过局子,前年刚放出来,据以往的病检测试,他好像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但不知是真是假。”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近些年国家对于精神病人的违法行为,多由故意杀人等改判过失杀人,因为大部分精神病人在违法时是无意识的举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多小混混都愿意花重金去购买精神病的证件,好似凭借此证就可以逍遥法外,为所欲为。   “除此之外呢?”   孙治微微一愣,看了眼廖云海。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没有其他线索,我们就只能围绕着工厂进行地毯式搜索,他被我打中一枪,近些天绝对无法再次作案,趁这个机会,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牡市高速和主要街道的封锁筛查还在进行中,现在的重点就是他受伤的那只手,明白吗?”   “是,邓队。”“是,青哥。”   “行,先去忙吧。”我起身道:“孙治,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廖云海略微皱起眉头,看着我们两人。   连明大步流星走出会议室。   我则和孙治一前一后离开,任凭廖云海狐疑的眼神在身后凝望。   走廊里忙忙碌碌的警员络绎不绝,前些天对蟒四儿的抓捕,造成许多涉案人员都送进了监狱,而要想给他们彻底定罪,还需要一系列繁冗的手续,这就需要很多人没日没夜的忙活。并且,对于其他的大佬,我也适当的派人在进行打压,今天一早,竟然有人拉起了横幅在警局门口叫嚣。   本就生气的局长见到这种架势,自然更加暴怒,勒令我一天内处理好。   我能怎么处理?   这些人的来源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只好延缓放松对他们的压力,自然互相给个台阶,人群消散。   不过,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雇人来警局门口闹事,不知道这其中是否说明,他们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如果有,这个人一定是鬼影!   翻海龙离开,鬼影倒是真的棘手啊!   我摇摇头,走入办公室中,倒上两杯茶,递给孙治一杯。   “说说吧,在王甫身上还查到了什么?”   孙治抿了口茶,严肃道:“王甫是枫叶酒吧的人。”   “什么?!”   孙治见我震惊,连忙改口道:“邓队,你先别激动,这个不像是李越的服务员身份,因为我们在和枫叶酒吧上次发生摩擦时,我手下不是有几个小伙子在那里做眼线嘛,这也寻找王甫信息的也是他们。当他们看到王甫本人,就告诉我曾经见过,地点就是在枫叶酒吧里面。   据他们说,王甫应该是枫叶酒吧的老顾客了,而且每次去,不需要大汉检查就能够直入枫叶酒吧“金银区”,来来往往多次,偶尔的话还会跟秦明宇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宛如亲兄弟一般。   只是,按理说这样的人在枫叶酒吧算是贵客了,却从未见他进过“隐会区”,而且秦明宇背地里对这个人很不屑,似乎是收到命令,才不得不与他称兄道弟的。”   我点起一根烟,缓缓吞吐,透过重重薄雾看向孙治,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王甫的关系直通鬼影,对吗?”   孙治一愣,摇头道:“事情关于枫叶酒吧,我不敢妄下结论。”   “哦?”我撇撇嘴,“你也开始害怕枫叶酒吧和鬼影了?”   “不足以令人害怕吗?”孙治并没有逃避这个话题,也未反驳,而是直视道:“比起‘V’的出现,枫叶酒吧在牡市蛰伏如此之久,一朝拿下叱咤风云的翻海龙,重整牡市黑道,在与邓队你的博弈中也从未占过下风......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的面相,他的指纹,他的一切!”   孙治的话刺激到我的心底,我不甘心的抬起头,道:“无论他怎么样,现在‘V’还没有抓到,等把‘6.21凶杀案’处理完,枫叶酒吧在牡市必倒!”   “邓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我冷冷道。   孙治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到办公桌上推至我的面前,道:“邓队,如果‘V’本就是鬼影所创造的凶手呢?或者,‘V’就是鬼影呢?”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正午的光线如同千万把刀子扎在皮肤上,令人疼痛难忍。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孙治,他眉头凝重,面色严肃,就像在讲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不对,他说的猜想本身,就是毛骨悚然的。   目光下移,照片上是夜间,枫叶酒吧门口的景象,豪车停立,人群不断,在照片的最中央有一个流浪汉缩在角落里,背着硕大的麻袋,头发披过脸颊,脏兮兮的,周围雍容华贵的路人都有意识的避开他。   保安就站在门口,却没有去驱逐他的举动。   我将照片拿到手中,脸色抖动,抓着照片的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心神慌乱。   我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鬼佬七遇刺一事打消了我的念头,无论是翻海龙下台的那夜,还是之前刚刚接触到枫叶酒吧的时候,鬼佬七和鬼影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两人情深义重,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鬼佬七遇刺,鬼影定然是怒不可解,还打电话与我商谈过,如果他是‘V’的上级,怎么会对鬼佬七下手?未免心也太狠了!   照片摆在眼前,我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否要跟鬼佬七见一面。   “孙治,你先去忙吧。”我久久回过神,叹息一句。   孙治站起身,点头离开。   我拉上窗帘,将自己沉浸在昏黄的屋内,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   没过多久,连明来到我的办公室,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警服不知脱去哪里,擦着满头的汗,进来就先端起一杯茶水,咕嘟咕嘟喝个痛快。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连明摆摆手,喘匀呼吸后,道:“蓝溪说晚上要请你和嫂子,还有飞燕去家里吃饭,我这不买菜去了嘛。”   我“噗嗤”一乐,“上班时候不好好的工作,外出给媳妇买菜,你是真的不想好了啊,早上高局长骂人的时候你忘了?”   “顺道去的,顺道去的。”   “别找借口,快,过来给我揉揉肩,算是对你的小小惩罚。”   连明坐在椅子上,“青哥,歇一会儿的,这什么天啊,说下雨就下雨,说热就热,快把我烤干了。”   我哈哈大笑,连明此刻的样子就像是树底下乘凉,拿着摇扇的老头,汗流浃背。   我抽出一根烟扔给他,不管案件的情况有多么紧张,我都不想告诉连明,以前他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也就罢了。现在下个月连明就要成为新郎官,关于“V”的案子,我还是自己处理的比较好。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我喊了声“进”,一名警员走入办公室,见到我敬礼道:“邓队,我们接到报案,牡市西区桥下发生大规模械斗,报案人说已经有人伤亡。”   “廖云海呢?让他去处理一下。”   警员犹豫道:“廖队...廖队刚刚请假离开不久,说是生病了。”   我皱起眉头,骂道:“他妈的,早上还好好地,这就生病,糊弄鬼呢?”   警员害怕的后退两步,沉默不言。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和道:“让孙治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给我闹事,领头的抓回来,严肃处理!”   “是,邓队。”   “青哥,我跟孙治去吧。”连明抹着汗水道。   警员脚步停止,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摇头道:“连明,你这马上要结婚的人怎么还不老实?你的任务就是呆在这里,给我揉揉肩,这些案卷我都快审批疯了。”   “行了行了。”   连明笑着站起身,“青哥,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好歹我也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一场斗殴能有什么?牡市的那些黑道头头,哪个见到我不认识,出不了什么事的,又不是我自己,让孙治多带点警员嘛。”   我沉思片刻,“快去快回!”   “好咧。”连明笑道:“一会儿回来再给你揉肩,记得告诉嫂子,晚上下班咱们去接她,不用自己做饭了。”   “快滚吧。”我笑着摆摆手,“墨迹啥。”   连明哈哈一笑,和前来汇报的警员共同走出办公室。   叼起一根烟换换点燃,却忽然嘴一哆嗦,烟头掉落在手上,烫的我下意识缩回手,揉搓。   抬起头,窗外阳光正烈,却没有穿透暗青色的帘布,昏暗的光景悠悠荡荡,映在地上一块快光斑,好似刀刃。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神秘快递   “喂,小雅,在家呢吗?”   我将手头如同小山般的案卷扔到旁边,擦擦额头的汗,喝着茶水给戚雅拨打电话。   甜甜的声音传来“老公啊,我在花店呢。”   “孩子呢?”   “在我身边睡觉呢,小家伙比你都懒。”   我傻傻的笑道:“哈哈,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吧,我只是喜欢照顾花草嘛,别人来买就卖给他们,没有人就自己听着音乐浇浇水,剪剪叶子,好好玩儿的。”   听着戚雅开心的语气,我心中温暖,说:“一会儿收拾收拾,蓝溪和连明今晚请我们去家里吃饭,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你和飞燕过去帮帮忙,毕竟第一次去他们的家。”   “真的吗?太好啦,我还没有和蓝溪聊过天呢,上次的演唱会她好棒的。”   “今晚你们有的是时间聊,我让飞燕去接你,把孩子也带上吧。”   “嗯,那先不说啦,我把花店整理一下。”   “好。”   挂断电话,我对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白飞燕一笑,连明走后不久她就来到我这里,威胁我让她早点下班去蓝溪家,因为局长训斥,我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违反条例,只好一拖再拖。   这不,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她。   白飞燕狡黠的笑着,站起身将白大褂脱下,妖娆的身材显露无疑,细长的双腿被黑丝袜裹罩,白色衬衫外搭着一件小皮衣,火辣性感,只不过脚下的运动鞋与这身装扮实属不配。   她抻个懒腰,揉揉耳朵说:“跟你请假是真的费时间,我先去接戚雅姐,连明回来你就别忙太晚了,好歹那胖子快要结婚,给点面子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   “切,无聊的回答。”   白飞燕将白大褂搭在肩上,对我翻了个白眼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我重重的舒出一口气。   起身踱步许久,离开办公室前往审讯室。   王甫被捕后一直关押在审讯室中,他对警方的是一概不答,牙咬的很死,而且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极其癫狂,自己一个人又哭又笑,拼命的挣脱手铐,以至于双手手腕处勒出血迹。   王甫跟“V”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但我们却没有证据给他定罪,因为没有“V”的指纹和DNA,仅凭借一件同款的衣服说明不了问题,而且王甫又有精神疾病,最多不过是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别无他法。   听警员说上午的时候,王甫父母曾来警局探望过他,都快给孙治跪下了,乞求能够放过王甫一次,从两位老人的话语中能听的出来,王甫的精神疾病应该是先天的,从小他就有些傻,平时的举动异常偏激,曾自杀过但没有成功,于两个月前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推开门走入审讯室中,王甫坐在木椅上,双手戴着手铐,双眼望着我诡异的笑着。   背后寒毛竖立,他的笑容让我想起以前曾看过的一部恐怖片内的变态杀人狂,细小的双眼内挑衅的目光盯在我身上,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怒意。   我强忍着烦躁的心情,每当看到他那可憎的脸庞就会想起在小区内的夜晚,“V”牺牲他活活戏耍了我们一把,这个王甫是唯一见过“V”面貌,与他有过接触还完完整整活下来的人。   我叼起一根烟,坐在桌后打量着他,上半身只有一件被洗的发白的衬衫,帽衫已经被当做证据收走,幸好现在是夏天,审讯室内又有空调,不然晚上冻死他。   王甫满脸的胡茬,下巴微微抖动,张开厚厚的、干涩的嘴唇对我说:“你是来审问我的?”   我摇摇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与其跟你浪费口舌,有那时间我不如去读几本书,看些资料。”   “嘿嘿,你比他们聪明。”   王甫说话的逻辑和语气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我皱眉瞟了他几眼,慢腾腾的端起杯子走到外面倒上茶水,再慢悠悠的走回来,风轻云淡的抿着茶水,抽着烟。   王甫舔了舔舌头,在审讯室的生活没有人伺候,他也不主动要求,从他那渴望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也会饿,会渴。   “能给我一杯水吗?”   我装作没有他的话,翻看着桌上的文件,都是王甫的笔录,上面没有任何有用的供述。   “哎!”他的声音提高一些。   我抬起头,疑问道:“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王甫一愣,低下头不在回答,开始双手努力的撕扯铁铐,本就有伤口的手腕,血液缓缓的流下。   “你这样自残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如果不是我身上这套警服,我有千百种方式折磨你,比你现在要惨的多。”   他没有理我,好似在玩游戏一般,血液流淌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我撇撇嘴,站起身说:“这样吧,你告诉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我让人给你一杯水。”   王甫似乎真的对“V”忠心耿耿,一句话都不再说。   地上触目惊心的景象,王甫皮开肉绽的双手都令我不能在继续等待下去,转身出门叫个警员,让他找医护人员帮忙处理一下,毕竟我是警察,无法视而不见。   我走出警局门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过往的警员见到我如此行为都没有惊讶,好似对于他们来说,我本身就是个怪异的人。   手表的指针缓缓转动,日落西山,而连明还没有回来,不禁自言自语的埋怨着。   “这家伙,一个聚众斗殴至于耗费这么久么?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回家了!”   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屁股坐的发麻,太阳的余光渐渐被黑夜吞噬,西方的红霞消散离去。   警局门口一辆警车开进,我看到三四名警员押解着两个人走进来,满身的灰尘,我连忙站起身,他们熟悉的面孔我依稀有印象,是孙治的手下。   “邓队。”四名警员见到我敬礼叫道。   我张口询问,“连明和孙治他们呢?”   其中一名高个警员回答道:“连哥和孙队去追这些人的头目了,我们到达那里时有二三十个人,连哥鸣枪示警后大部分都开始仓皇逃跑,这两个小子跑的慢,被我们抓了回来。”   “知道是谁的人惹事么?”   “还不清楚。”警员为难的说:“我们在车上也审问过,这俩小子是通过朋友介绍的,说是来站场子,一个人头50块钱,不需要动手。”   “行。”我点点头,道:“带回去好好问问,沿着他朋友的线给我摸索,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这个节骨眼触我眉头!”   “明白,邓队。”   四名警员再次经历,压着两个人进入警局之内。   我掏出手机给连明拨打电话,显示的是通了,但却一直没有人接,给孙治打电话也是如此,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抓到小头目。   回到办公室,感觉心情有些烦闷,到了下班的时间,隔着窗户可以看到警员们都已离开,白飞燕还多次打电话来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蓝溪家。   我只能说再等等,为了不让蓝溪担心,并没有敢说连明去追捕聚众斗殴的混混。   晚上八点。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从连明和孙治前往西区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而且就算抓不到,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警局,或者是给我打个电话汇报,请示下一步的举动啊。   我倒不是担心,孙治和连明在牡市的名声已久,哪怕是老谭、金虎他们见到也要给上几分面子,更何况两人都持有手枪,遇到危险自保虞,难道跟上午一样去买菜了?   那手机不应该打不通啊!要知道连明为了秒回蓝溪的信息,手机音量从来都是调到最大声的。   我胡思乱想着,坐在办公室里一遍遍给他们两个人打电话。   最后实在是坐立不安,只能向高局长报告,让他召回已经回家的警员聚集,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大面积的搜索整个牡市!   数以十计的警员纷纷坐车离开。   白飞燕的电话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实在无法隐瞒,只能将实情讲述给她,并且嘱咐她不要声张,找个理由三人先吃饭。   白飞燕担忧的答应,她有心回警局,却奈何不能离开戚雅和蓝溪。   直到深夜,孙治才被人在西区江滩发现,急忙送往医院。   孙治被找到时身中数刀,血流成河,腰部的手枪也被夺去,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说不出话,这是自我和孙治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遭受如此重创。   我慌乱至极,孙治受伤,那连明去了哪里?   两个人遇到危险情况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向我汇报,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能力?   我心中不安,犹豫后决定通知牡市的各位大佬派人帮忙寻找,但未等我拨出电话,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放下手机,喊了声“进。”   一名警员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怀中抱着一个硕大的快递盒子,我认识他,是今夜值班的“小张”,一个二十多岁的新人,还没有正式入编。   “邓队。”   “什么事?”我不耐烦的问道。   小张见我面色不善,踌躇上前将盒子放到办公桌上,低声道:“邓队...这是我刚才在院外路边的邮箱上发现的,本没有在意,但是看到上面有您的名字,就想着拿过来......”   我微微皱眉,“行,放在这吧。”   “好的。”   小张轻轻的退出办公室,我拿起手机思索半晌,将目光缓缓挪移到快递上。   给我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连明之死   我将快递盒在桌上转了两圈,果然在盒子一面发现了“青犬”二字,不由得心中好奇,对于从来不网购的我,谁会给我送来快递?   虽然连明还没有消息,但我在办公室干着急也没有用,犹豫后决定打开快递看看。   正想着,忽然灯光幽暗一闪,竟然灭了!   我抱起盒子准备去走廊借助灯光,刚刚迈步到门口,屋内的灯诡异般的再次亮起,我皱眉嘀咕着扯开快递,当看清里面的物体时,下意识的惊惧后退。   “咚!”   盒子落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出来。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的爬到人头前,熟悉的面孔,死鱼般的眼睛正好盯着我。   “连明!连明!”   我疯狂的嘶吼着,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泥地上,鲜血流出却毫无感觉,但无论我如何喊叫,一颗人头又能回应的了什么?   我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我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他的脑袋就静静的摆在我面前,扭曲的面庞在告诉我,他死前经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是谁!是谁杀了连明!   我茫然环顾四周,在快递盒子边看到一块保鲜膜包裹的物体,疯狂的爬过去,擦拭掉上面的鲜血,里面是塑料板。   上面写着一句话——“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我双手握着塑料板,强大的力道将它捏到变形,又是他!他竟然敢杀死我的兄弟,留下话语挑衅我,嘲讽我,逼疯我!   这一刻,我对案件背后真相的好奇心消弭无踪,只余下满腔的怒火与怨恨,我要抓住他,我要杀死他,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我抱起连明的头颅,转身冲出警局,留守的警员看到我从办公室抱着鲜血弥漫的人头出来,都吓的退缩到两旁。   我拼命的奔跑在牡市的街道上,捧着连明的手颤抖不停,脑海中回忆着连明和我的点点滴滴,他那憨厚的笑容,淳朴的性格......   记得,他无数次说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他大哥。   记得,每一次他和白飞燕吵架都占下风,被她追的在警局内四处乱跑,躲在我的办公室内,锁门喘息。   记得,我们一起抓捕犯人,出生入死,即使面对高局长他也无条件的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力挺我。   记得,廖云海每次抓我把柄,都是连明替我顶罪。   记得,他在演唱会上,鼓起勇气捧着花向她示爱,求婚。   记得,中午时候他还偷懒去给蓝溪买菜。   记得,他说办完这桩案子要回来给我按摩,一起去他家中吃饭。   记得,下个月,他就要成为新郎官......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筋疲力竭,缩在一条胡同内,坐在泥土上抱着连明的头颅放声哭泣。   说好的一辈子,这傻子怎么就先走了呢,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哭到晕厥,心如死灰。   当高局长带着警员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四肢无力,瘫软如死虫,被他们搀扶回到家中,却一直抱着连明死活不松手。   最后还是戚雅和白飞燕赶到,才将连明的头颅从我怀中端走。   戚雅和白飞燕哭的比我还要厉害,唯独蓝溪,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连明已经冰冷的皮肤,一言不发。   这一夜,大部分跟连明要好的警员都留在我的家中,连明的尸体被人在西区的一条臭水沟中找到,高局长要求解剖尸体,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高局长没有还手,在廖云海的陪伴下离开了山水花园。   我被其他警员拉回房间内,一个人躲在里面,直到凌晨五点才主动走出,双眼红肿无法睁开,烟灰铺天盖地,戚雅和白飞燕双双在沙发上睡着,而蓝溪并未在我家中,不知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的心无比平静,好似一汪死水,没有叫醒飞燕和戚雅,独自驱车前往警局。   警员们见到我皆上前安慰,我没有理会众人,直接将廖云海叫到办公室,他好似也一夜未眠,双眼通红,坐在我的对面一声都不敢吭。   我点起一根烟,刚刚吸入一口就恶心干呕,剧烈的咳嗽个不停。   廖云海给我倒了杯茶,我摆摆手示意无事,对他说:“连明的死你怎么看?”   “我......”   我身体微微向前,阴狠的凝视他的双眼“如果昨天你没有称病请假,类似这种案子都会是你去处理,那昨晚死去的人也许就不会是连明,以你的性格在遇到混混逃跑更不会去追,我的兄弟就能活着,我现在就还能看到他!”   “青犬...你别这样,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我狰狞冷笑,“你既然不能替连明去死,我们就来说说下面的计划。”   “你要干什么!”廖云海惊愕道。   “扫黑!”我直言道:“翻海龙倒下,蟒四儿被抓,剩下的几个黑道大佬没有在存活下去的必要了,从今天开始,一个个全部扫清。”   廖云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怎么...你怎么挑这个时候去解决他们?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要给连明报仇是么?”我撇撇嘴,将烟复又叼进嘴里“虽然连明是被‘V’杀死的,但聚众斗殴的人却是牡市的那些社团,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过去我总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我错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远不能并存!”   “你想派谁去?”廖云海出奇的没有阻拦我,眼中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   “没问题!”廖云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惩黑除恶,这种事交给我办你就放心!”   我淡淡笑道:“怕是你不敢参加‘V’的调查,又想赚取功劳吧。”   廖云海没有否认,“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想法,希望咱们两个人经过这次事能够达成合作,各司其职不是很好么?”   廖云海在此刻仍能平静的去分析利弊,这点令我足够惊讶,但我已没有心思去和他争权夺功,既然话已说开,就直接提出条件。   “枫叶酒吧你不要插手,我知道你害怕‘V’,我会凭借自己抓住他,不许给我从中作梗,否则,你会很惨,我没有开玩笑。”   我冰冷的语气令廖云海眉头紧皱,他不禁躲闪我的目光,面色恐惧。   “你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廖云海如释重负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发问:“从谁开始下手?”   “谁都可以。”我冷冷道:“不过金虎必须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   我瞪起双眼,廖云海惊恐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我深呼吸几口气,揉揉红肿的眼睛,掏出手机给金虎拨打过去。   “喂?”提示音刚刚响起,对面就快速的接通。   “金虎,你在哪儿?”我沉声问道。   “青犬?我...我在木材厂里,有什么事吗?”   我沉默几秒,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在这个时候跟我装糊涂,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告诉我,昨天西区江桥下的两伙人,都是谁派去的!”   “我...我不知道。”   没等我开口,金虎急忙解释说:“连警官死亡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西区打仗的时候我都没有收到消息,今天我还特意找人询问过,目前还不知清楚,青犬,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金虎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怎么可能干出这样阴损的事情!”   “你跟翻海龙现在有联系么?”   “这......”   “我他妈在问你,有,还是没有!”我的怒火渐渐燃起。   金虎叹气道:“有,前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让我找人监视枫叶酒吧的一举一动。”   “还有呢?”   “没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微微沉思,声音放低“金虎,我想你应该明白连明和我的关系,现在他被杀,又是因为黑道人员聚众斗殴造成的,我很生气。”   “我明白。”金虎说:“我一定尽力帮你查到昨天下午的那批人。”   “不止如此。”   “什么?”   我冷笑道:“你替我转告牡市的其他社团老大,一个星期内我要见到‘V’,生死不论,否则,我将拉着你们所有人陪葬!”   金虎惊讶的久久没有回音,半晌后才颤抖的问道:“青犬...你是在开玩笑吗?”   “呵呵,你觉得呢?”我威胁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必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派出所有的人在牡市搜索‘V’的踪迹,我们就比一比速度,是你们先帮我抓到他,还是我把你们全部送进监狱。”   “你他妈疯了!”   “当然,你们还要另一种选择,就是杀了我。”   说罢,我直接挂断电话,望着屏幕上我和戚雅还有飞燕、连明四人的合照,喃喃自语:“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   中午时我接到戚雅的电话,她和白飞燕正在赶往蓝溪家里的途中,我从警局开车狂奔,三人汇合后到达连明和蓝溪的家。   蓝溪披着一身素袍坐在家里,她告诉我们,昨晚她就将连明的头颅和尸体送回到老家,他的母亲和弟弟正在办丧事,准备将其葬在老家的祖坟。   不过蓝溪没有想到,高局长竟然去到现场,在他的竭力劝说下,连明的母亲同意将尸体葬入警员公墓,封号烈士。   我听完后平静的点点头,对蓝溪道:“我会给他报仇的。”   蓝溪却苦笑着摇头,神色木讷“这是你的事,你是他大哥,报不报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这一辈子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遇到个真心爱我的傻子,却......算了,我是他的未婚妻,即使没有了婚礼,我后半辈子都将以他的妻子自居,为他守孝一生。”   戚雅抱着我的胳膊,安慰道:“蓝溪,别这样,你还有我们。”   “我不会在牡市久留,已经订好后天机票去法国,连明出殡后我就离开,我们各有各的路要走,不需彼此牵挂。”   “你决定好了?”我轻声问道。   “嗯,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到时候有缘再见。”   “既然如此,后天早上我们去送送你。”   “不必了。”   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白飞燕虽一言未发,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和连明平时吵的最凶,感情却也是最深。   戚雅抿着嘴唇,抱着我胳膊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这一天,牡市骤然降下大雨,雨势湍急,牡市警局以廖云海为首,对黑道进行时隔一年后的首次大规模扫荡,抓捕案犯三十余人,头目八人。   高局长在所有警员面前进行表彰,并宣读对连明的哀悼词,我谢绝讲话,一个人坐在角落,孤零零的看着窗外的大雨。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邪不压正   连续三天,警方疯狂扫荡牡市的各个集团势力,我则在后方指挥廖云海,每天除了在办公室就是在审讯室,和王甫四目相对的僵持着。   期间,我没有怎么回过家,连明的死对我造成很大的冲击,戚雅知我心情不好,便让飞燕过去陪她。   两人在,我也放心。   警察抓犯人,犯人抓凶手,凶手静静潜伏在牡市,一直没有消息。   除此外,我还在等,等一个人的电话。   鬼佬七出院。   戚老给我打电话,询问我是否愿意去接风,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现在警局案子多,有时间再说。”   戚老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对,期望道:“今晚来我家,咱们爷俩很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说说话,我也怪寂寞的。”   “看看再说吧。”   “一定要来!”   没等我回应,戚老就挂断电话没有给我机会拒绝,我呆呆望着手机,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喊道:“连明,把我车钥匙......”   沉默,呆滞。   我缓缓起身,自己在办公室胡乱翻找着车钥匙,以前基本我扔到哪里都是连明帮我看管,每次找不到都会问他,而现在,我只能问遗像了。   费尽周折,终于在某个抽屉的最里侧发现它的踪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塞到里面的。   走出警局,晴朗的天空艳阳高照,不冷不热,微风和煦,警局门前人群来往,老少妇孺都急匆匆的在警员陪伴下办理各项手续,一阵香味飘过,旁边的不远处的饭店已经开门做生意了。   好似所有人都在忙碌,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全世界只有我一个闲人,流离失所,如孤魂野鬼一般,独自开车到达医院附近,停在一棵老树下。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戚老搀扶着摇晃的鬼佬七从医院门口走出,蹒跚着脚步上了一辆保时捷,随后快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想见的人没有见到,躺在车里叼起一根烟,缓缓的吞吐着,烟雾缭绕,很快就充满整个车内。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睁眼就看到车窗外聚集了许多的行人,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   我推开门走下车,一阵恶心的烟味瞬间飘散到空气中,行人对我说:“小伙子,还以为你死在里面,正想着要不要砸窗救你。”   “呵,我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众人惊愕,不解其意。   我回身上车,摇开车窗直奔警局,已经有警员陆陆续续的下班回家,廖云海风尘仆仆的回到警局,带领七八辆警车的警员,边开心的聊着天边走进大厅。   彼此擦肩,廖云海驻足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开,众警员见到我都不敢说话,仿佛怕沾染瘟病般加快脚步。   我平静的望着廖云海,说:“看来人心收的不错,连明和孙治不在,我这断了胳膊腿儿,无法与你相斗。”   廖云海轻笑,“邓队,你还有徐福龙,为什么不把他从Y市召回来?”   “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想法,别忘了我们的承诺。”   “哈哈,放心。”廖云海笑道:“青犬,这几天我是真的体会到作为警察的快乐,看着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罪犯一个个被抓时的表情,大快人心,总算能够为牡市百姓做点大事,怪不得人们都害怕你。”   我撇撇嘴,不由得心中冷笑,如果没有我的威胁,金虎他们都忙着搜索“V”的踪迹,一个廖云海能轻易的抓到这么多案犯?我用了两年时间都无法清除牡市的黑恶势力,廖云海三天就达成如此功劳,外人看不懂,当局者方才明白。   “廖队,那我就提前祝贺了,等着这个案子办完,你可以跟局长提提,能否代替我的职务。”   “不敢不敢。”廖云海摆手,笑容却是更加灿烂。   我感觉与他打机锋实在无聊,摇摇头擦肩而过,回到办公室换好衣服,独自驱车前往戚老家中,我也想通过他的口得到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与往常一样,戚老坐在家中泡茶,仿佛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来一般,不紧不慢的给我倒好茶水,闭目养神。   我直接坐到他的对面,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此刻却也不觉得烫了。   “听说,姓连的那个孩子被杀了?”   我摩挲着茶杯,喃喃道:“嗯,头被人割下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你对此怎么看?”戚老询问道。   我被他问的一愣,凝神望着茶杯沉默许久,随后吐出两个字:“报仇。”   戚老摇头,说:“小青,听爸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去,你还有小雅和孩子。”   戚老突如其来的话语使我一惊,除我和戚雅结婚当天外,这是他第一次与我以“父亲”的身份自居,我一时间愣在座椅上,好一会儿才缓定心神。   “不行,这个仇必须要报。”我坚定道。   戚老皱起眉头,显然对我的执着不满,再次劝说道:“既然进入警界,每一天起床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这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不想担惊受怕,那早早辞职不就得了?连明的死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每次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和一些黑恶势力,都可能有警员伤亡,难道你看不透吗?”   “看得透,所以我要抓住凶手,难道你想劝我放过他?”我冷眼相望。   “当然不是,我是在说你的态度,别以为我不知道,连明死后你每天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务、权力、声望全部放手,外人都觉得青犬伤心过度,可我太了解你,你是在压抑着心里的复仇火焰,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我微微一笑,平静道:“不会的,我已经有线索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戚老惊讶道:“什么线索?”   “王甫是枫叶酒吧的贵客,又是‘V’的替身,这之间的关系不用我说,戚老你也应该明白。”   戚老瞪起双眼,“你是说鬼影......”   我没有回应,独自倒上一杯茶,复又饮尽。   “小青,你不能这么做!”   我疑惑的抬起头,“我不问你为什么,我想知道的是,凭什么?”   “这......”   “从一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在替鬼影掩饰,从他的身份到他的举动,逼着我一次次的忍让,翻海龙倾倒时是你求着我,不要对鬼影逼的太紧,上次聂晓森被捕入狱后全身瘫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私下查过,聂晓森入狱后你在看守所出现过,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戚老尴尬,握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   我冷笑一声,继续道:“以前我对你无比尊重,从我和戚雅结婚开始,每次遇到棘手的案子你都会给我指点迷津,我遇到挫折时也是你陪在我身边,给我加油打气,告诉我不忘初心。可是现在怎么了?自从我知道枫叶酒吧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你无数次的维护他,宁可损害我的利益也要保证鬼影的安全,难不成他是你的私生子?   对,还有鬼佬七。   我也与黑道人物打过交道,但我时刻守着自己的底线,我的身份时刻在告诉我,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可你呢?你跟鬼佬七的关系是相互利用么?   当鬼佬七帮我调查‘V’的案件被刺杀时,你在医院表现出来的感情,可不比我和连明的兄弟情差,我要问问你,如果鬼佬七真的被‘V’杀死了,你会不会向我一样,疯狂的追捕他,想要抓住他,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我脱口而出的落落话语击打在戚老的心中,他张开嘴又闭拢,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   “呵。”我不屑的扫扫膝盖上的烟灰,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绝对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就像朋友之间互相安慰,都不过是些口头的语言,谁也无法身临其境。   “小青,你毕竟是我的女婿,我说的话都是为你好,小雅嫁给你,现在孩子也有了,如果你接受不了连明的死亡就辞职吧,我有能力保证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别拿戚雅和孩子来说服我。”我怒视着戚老说:“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但我很烦别人用她们来要求我做事,因为一个凶手我就要辞职?哈哈,天大的笑话,身为牡市的刑侦支队长,被凶手逼到辞职,这他妈是天道正义?”   “社会本就无常,正义不一定就能够取胜。”   “我不信。”   “曾经我也不信,所以戚雅失去了母亲,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家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微微一愣,“你说什么?戚雅的母亲不是意外死亡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仍决定一意孤行,我希望能把小雅接到我的身边,等你办完案子后,我再把她送回家。”   “......”   我沉默下来,戚老前面的每一句话在我眼中都是放屁,唯独提到戚雅母亲的死亡,我心中一揪,如果真如戚老所说,他足足欺骗了戚雅二十余年。   我思考着戚老的提议,连明的死亡令我害怕,既然“V”能够杀死他,当然有能力杀死戚雅,而且一个女孩本身的安全系数就很低,我又经常不在家......   “可以,明天你去接戚雅吧。”我决定道:“不过鬼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劝说,更不要从中作梗,否则我们将会站在对立面。”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戚老眼睛晃动,语气温和许多。   我站起身,望着苍茫夜色,阴狠道:“他们盼我输,盼我死,盼我疯,那我就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邪不压正!”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闯枫叶   离开戚老家我一路回到家中,在山水花园小区内抽完一根烟后,才缓缓上楼开门。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进门看到的是一个穿着三点式内衣的女孩儿,湿漉漉的娇躯头发披散着,依偎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颗大苹果,胸前两只白兔呼之欲出,白皙的皮肤玲珑剔透。   四目相对,惊骇不已。   “啊!”   白飞燕惊叫一声,从沙发上扯过一个大熊娃娃挡在胸前,羞怒道:“你...王八蛋,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尴尬的撇过头,小儿被她一吵,啼哭不止。   戚雅从卧室里赶出来,粉红色的睡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飞燕,孩子怎么哭啦,是不是饿了?”   当她看到客厅的一幕时,呆滞在门口。   “老公,快别看,快别看。”   戚雅冲到我的怀中,双手捂着我的眼睛,转头对白飞燕说:“你先回屋里换衣服。”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戚雅松开我的手,害羞的抱住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呢喃道:“老公,你耳朵红了,飞燕的身材比我好吧。”   我嘴角划过一个弧度,平静道:“没兴趣,我只爱你,一辈子如此。”   “嘻嘻。”戚雅的脑袋埋在我的胸膛,温柔道:“怎么才知道回来啊,我好想你的。”   “我回来取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去。”   “还要走啊?”   “有些事情总要解决的,放心,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戚雅委屈的松开双手,不开心的咬着嘴唇,娇怨道:“我说不好有用么,去吧去吧,连明叫了我这么多年嫂子,他这一走,我的心情也不好,最近总是做噩梦。”   我揉揉她的小脑袋“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等事情办完,带你们去三亚旅游。”   “嗯。”戚雅点点头。   我走到婴儿床边,抱起呀呀啼哭的孩子,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竟然收起哭声,伸着稚嫩的小手想要摸我。   我低头刮蹭他的脸庞,惹来一阵纯真的笑声。   将孩子交给戚雅,我独自进入阳台,将角落里一个盖满灰尘的木箱子拿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将箱子打开,里面一把匕首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回过头,戚雅双眼晃动,抿着嘴唇意味深长的凝视着我。   我犹豫后将匕首抽出塞入怀中,木箱子推回角落,回身搂住戚雅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转身离开了家门。   牡市的夜空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银色的大幕落在人间,给这座凶恶的城市蒙上一层轻纱,纱内是勾心斗角,血腥杀戮,纱外是苍茫天空,嫦娥神仙。   车辆缓缓停在枫叶酒吧的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和豪车热闹非凡,妖艳的女郎,大腹便便的西装老板,来往匆匆的保安和服务员,每个人都在这个突然崛起的势力庇护下享受着生活,乐不思蜀。   我推开车门,紧紧腰间的手枪,大步流星直奔门口而入。   刚刚走进门口,保安的检查仪器就发出震耳的警报声,一位黑衣大汉拦住我的去路,双眼凶狠道:“先生,请把身上的违禁品拿出。”   我冷冷一笑,猛地从怀中掏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刀于他的脖颈,众人皆是大惊。   “你认识我是谁么?”   匕首的凉意渗透他的皮肤,黑衣大汉惊恐的看着我,突然睁大眼睛,哆哆嗦嗦道:“青...青犬!”   “滚!”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周围人听到我的名字下意识的退到一边,我走进酒吧之内,无人在敢阻拦,喧闹的DJ音乐声中还能依稀听到身后保安拿着对讲机的叫喊声。   “青犬来了!青犬来了!”   酒吧内接踵摩肩,男男女女都沉浸在音乐和酒精的快感中,我穿梭过人群,直接走到“隐元会”的门口,依然是两名黑衣大汉,熟悉的面孔让我想起上次孙治和他们的交手时刻。   两人见到我同时攥起拳头,做出防备的架势。   我毫不留情的掏出枪,直接对准一人的脑门,呵斥道:“让开!”   两名大汉对视一眼,依然拦在门口。   我心中一怒,抬脚便踢向一人的腹部,他下意识的闪躲,我快速的收起枪,单腿跃起一个反向侧踢,正中他的肩膀。   “嘭!”   大汉倒退两步,甩了甩发麻的胳膊。   瞬间,离我们最近的客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喊一声“好!”   我脸颊抽动,两名大汉见关注此处的客人越来越多,犹豫后按下耳机,不知对里面低声说了什么,随后两人向旁边侧身,打开了隐会区的大门。   我走到大汉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看着比我高一头的个子,冷声道:“下一次拦着我,就杀了你!”   大汉面色发抖,怒视着我。   进入隐会区,依然是洁白的楼梯,几名妖艳的女子在楼梯下方恭敬的对我弯腰示意,我小心翼翼进入会客厅,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熟悉的人。   牡市还存活的几名大佬,金虎也在其中。   几人看到我惊愕的站起身,眼神各不相同,恐惧、愤怒、戏谑、阿臾,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想上前与我搭话。   我摆摆手,绕过几人快速走到门口,双手握住两扇门的扶手狠狠向外一拉,阴暗昏黄的房间出现在眼前,房间的黑色与外面的白光相交,一瞬间我有些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青犬。”后面传来金虎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再次掏出手枪走进门内,其他几个大佬连忙跟着我进入会客厅,谁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对决。   房间内昏黄的灯光照在一张木桌上,与上次不同,木桌并不大,只能围坐四个人而已,鬼影并不在屋子内,我走到桌前,将枪拍在上面,气势汹汹的喊道:“出来!”   金虎等人聚到我的身边,相隔一米左右,叽叽喳喳的劝道。   “青犬,你这是干嘛啊。”   “别发这么大火,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   “鬼影不在这里,别闹太大了。”   “要不去我的场子做做?想要什么,我那里都有。”   “……”   我回头怒眼相望,顿时房间内鸦雀无声。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后缓缓吞吐坐到椅子上,金虎等大佬坐立不安,交头接耳的低声言语。   一根烟抽完,我再次点上一根,本暴怒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这副姿态,又有金虎等人在旁边,我相信鬼影绝不会畏头畏尾,否则他千辛万苦创造出来的声势将不复存在,谁还会害怕他?   没过一会儿,金虎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脸色一变,匆匆赶到我的旁边,凑近耳朵说:“枫叶酒吧已经清场了,外面聚集了几十号人马,都拎着武器准备冲进隐会区呢,要不……青犬你收手吧,派些警员过来,性命重要!”   我摇摇头,提起桌上的手术径直走出房间外,四名妖艳的接待女孩儿已经消失,隐约能够听到楼梯上方门外吵闹不停,DJ声已经消失,叫骂声不绝于耳。   “青犬,别上去。”金虎拦阻道。   我停止住脚步,缓缓抬起枪口朝上方四十五度角,瞄准铁门,决然的扣动扳机。   “嘭!”   “嘭、嘭、嘭!”   四声枪响划破了喧嚣,外面顿时寂静下来,金虎等人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皆连忙退后,生怕我的下一枪打在他们的身上。   “谁他妈敢进来,别怪我大开杀戒,我邓青把话放在这里,踏入此门,能活着走出去算你们本事!一群废物!”   我高声喝罢,等待几秒后确定无人再吵闹,转身回到幽暗的房间内,金虎等人此刻也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对我的举动忌惮万分。   我没有想到,再次回到房间内,木桌旁的椅子上多了个浑身缠着黑布,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被皮手套包裹的手掌握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   众人见到鬼影,恭敬的退到一边,不敢在说话。   “你终于出现了。”   我坐到鬼影的对面,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   鬼影继续摇晃着红酒,机械般的声音传来“我想过给你打电话,不过最后放弃了,没什么可说的,王甫是我的客,但不是我的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棱眼说。   “信不信由你,闯我枫叶酒吧,鸣枪示警,这份帐我不与你计较,回去吧。”   “开玩笑么?”我皱起眉头,阴狠道:“别说枫叶酒吧,就是你鬼影全家的命,都顶不上我兄弟的命,连明的死,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两个人只能活下一个,要么是你,要么是我!”   鬼影微微一怔,晃动的红酒杯停滞在手中。   “你杀不死我的。”   “是么?”   我猛的抬起枪口——“嘭!”   子弹在离鬼影脑袋十几公分的距离飞过,钉到后面的墙壁上!   众位大佬惊愕的冲到鬼影身后。   不得不佩服鬼影收人心的能力,短短数日,能够将牡市各竖旗帜的大佬们凝聚成一团,由此看来他比翻海龙要厉害的多。   “你们决定了么?”   我举着枪淡淡的问道。   众人凝视着我,有的脚步轻轻后退,有的犹豫不决,有的毅然决然站在鬼影身后。   一触即发! 正文 第六十章 生死   漆黑的环境中我的视觉不灵敏,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对面浑身裹着黑布的鬼影,他仍静静坐在那里,不悲不喜,无动于衷。   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看看神乎其神的他究竟有一张怎样的面孔,是否真的不惧死亡,不怕刀枪!   “你不敢杀我。”鬼影冰冷的语气透彻人心,似乎含着讽刺的味道。   “我打偏了。”我倔强回应。   “你的枪里还剩下几发子弹?”   “一发。”   鬼影上下点点头,“留给我的,还是留给你自己的?”   我心跳速度加快,难受别扭,他一直在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刻意避开我的问题,我不喜欢打哈哈,更别说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   “我问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如何?”   我自木椅上暴起,翻身跳过木桌,提起一脚奔向鬼影头颅踹去,一发不留余力,虎虎生威。   鬼影猛的一个侧身,速度之快令人反应不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杯红酒牢牢被他握在手中,半滴未溅出。   “嘭!”   鬼影闪的快,木椅被我一脚踢倒,生出裂纹。   我以到众大佬的面前,本就心中怒火正燃,随即抡起拳头狠狠打在老五的脸颊,他欲闪躲却慢了半拍,倒退几步,脚步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金虎等人急忙后退。   鬼影将酒杯掷在地上,随着“啪”的碎裂声,鬼影身形快速向我冲来。   “来的好!”   我大喝一声,任凭他的肩部撞到我的腰腹,忍着冲击力,双手狠狠绕过他的背部扣住,蛮力想要将他掀翻。   鬼影身材瘦弱,被我提起,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脚尖点到我的胸膛,飘飘然落到对面的地上,无半点颓势。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惊讶的望着对面呼吸都好似停止的鬼影。   他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个时刻凝固。   “操你妈的!”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叫骂,老五被我打倒后发怒,挥着拳头便向我打来。   我脚步挪转,让过他的力道,右脚绊在他的双腿间,老五作势欲倒,我猛地薅住他的头发,左膝盖抬起,狠狠的顶到他的脸上。   “啊!”   老五哀嚎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我抬起手腕,就在别人都以为我要继续袭击他时,我却忽的一个转向,从桌子上持起手枪,再次对准鬼影的脑袋。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个呼吸间,鬼影竟也掏出了一把手枪,与我拔枪相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持有枪械,我的内心微微有些惊慌,他动了杀心!   “你只有一颗子弹,我也只开一枪,看看谁生谁死,怎么样?”鬼影平静的缓缓说道。   我冷眼回应:“来啊!”   我和鬼影的距离不过两米左右,子弹在这个距离打出的速度,只需要零点三秒就可以击打到对方的身体内,金虎等人见到我们二人开始搏命,皆仓皇退到远处,被我打倒在地的老五也连滚带爬的远离暴风的漩涡,以防命丧此地。   我额头的汗水滴落而下,黑洞洞的枪口如深渊般将我的精神和视野全部吸入其中,在昏暗寂静的房间内,每一次喘息都格外的响亮。   我打开保险,手指扣在扳机上,鬼影与我一样,我们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眼耳上,看着对方的手,听着膛线内的声音。   深呼吸......   “嘭!”“嘭!”   千钧一发之际,我和鬼影同时向各自的左侧大跨一步,地板蹦起石灰火星,彼此都掐准了时机,毫发无损,我的后背已经湿透,冷汗哗哗的流下。   平手的对局!   鬼影将枪口放低,“青犬,到此为止吧。”   我脸颊抖动,猛地再次扣下扳机!   “咔!”   空膛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内,鬼影和金虎等人同时身体一抖,鬼影怒喝道:“做人无信义,真以为我拿你无法?我说开一枪就只开一枪,金虎,叫外面的人进来,杀了他!”   金虎一惊,此刻局势已然明显,我除了一把匕首外就剩下空枪,牡市残余的几位大佬纷纷站队到鬼影一边,无需考虑。   金虎快步走出房间,我龇牙咧嘴的将匕首握在手中,狞笑道:“鬼影,要用你手下的性命堆出一条路来给我走?”   “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鬼影看着数十人冲进房间内,冷冷喊道:“全部用枪,杀死青犬,不要近他身。”   “哈哈。”   我大笑一声,“怪不得翻海龙斗不过你,你鬼影是真的阴狠,完全不给敌人一丝余地啊!来吧,杀了我,这牡市就是你的!”   说罢,手中匕首“当啷”落地,我缓缓张开双臂,闭眼喃喃自语道:“兄弟,哥来陪你了......”   枪齐上膛,响声骇人!   我咬紧嘴唇,无数次走在生死边缘,终也逃不过这个结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副画面,我和戚雅坐在家中柔软的沙发上,怀中抱着孩子,她依偎在我怀中,拿着一块糖向我嘴里递来,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几秒钟后,我感到不对,快速的睁开双眼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人群之前,手中提着一把枪对准鬼影,鬼影坐在木椅上,握着枪却没有抬起。   鬼佬七!   “老七,你要为了青犬与我敌对么?”   鬼佬七对我挑了下眉毛,和蔼的笑着将手枪缓缓放下“我哪有那份实力,不过我受人之托,特地来此请你放过青犬一条生路,上次翻海龙的事情,我鬼佬七站在你这边,也算有几分恩情吧。”   “他对我开第二枪。”鬼影冰冷道。   鬼佬七惊讶的看向我,眼中竟有赞赏之意,思索一会儿回应道:“既然如此,那看来我鬼佬七的面子是不够了。”   说着鬼佬七转过头,冲着人群后喊道:“戚哥,你女婿都开枪杀鬼影了,还是你亲自出面吧。”   众人齐齐回头,我听到鬼佬七的称呼微微一惊,眼角的余光看到昏暗灯光下鬼影的双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人群退到两侧,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戚老缓缓走出,眉宇昂扬,脸色红润,闲庭信步到我的身边,双手拍拍我的胳膊,笑道:“小青,爸来晚了。”   一瞬间,我竟有种心酸想哭的感觉。   戚老转回身,面对鬼影“我女儿已经在家做好饭,你不放我女婿走可不行,再晚一会儿饭就该凉了。”   “你......”   戚老淡淡一笑,“走吧小青,没事儿别总瞎跑,一天天让小雅提心吊胆的。”   鬼影怒哼一声,大手拍下,桌子晃悠颤抖,随即他猛地起身径自走入黑暗之中,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内。   众人都惊骇不已,事情的转变速度太快,谁能料想堂堂牡市青犬都无法逃生的局势,竟然被一个老头三言两语玩笑般化解开来。   鬼佬七嘴角掠起笑容,拄着拐杖对人群喊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一群小混混,没看见你们老大都走了么?赶紧该哪去哪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鬼佬七在牡市黑道的名声可是无人能及,金虎等人到这种时候哪里还敢违背他的面子,纷纷退让到旁边,恭敬道:“七叔慢走。”   这些黑道大佬放话,枫叶酒吧的人们自然不敢拦阻,戚老牵起我的手,在众人目光下离开隐会区,直接上了一辆保时捷卡宴。   “来,你开车,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   我坐到驾驶位置,鬼佬七也上车与戚老坐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此刻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戚老,七叔,咱们去哪儿?”   戚老探身拍了下我的脑袋,埋怨道:“当然是回家了,你以为我在说谎吗?小雅和姓白的女法医在家做饭呢,我可是好久没有尝过女儿的手艺了,你个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不回家,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动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呢!”   “哈哈,那样不才是像你年轻一样嘛!”鬼佬七揶揄道。   “滚蛋,我年轻时候多专一。”   “拉倒吧,我可知道......”   在两人的打闹言语中,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发动车辆直奔山水花园而去,一路上望着街道两侧匆匆而过的路灯和人群,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宇宙浮沉,飘荡无依。   到达家中,戚雅和飞燕果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戚雅开心的叫着“爸爸”,“七叔”。   白飞燕见到我脸颊一红,害羞避开我的目光,在我不经意间又偷偷打量,我们两人尴尬的很。   五人坐到饭桌边,戚雅和飞燕没有询问我们的事情,大家欢乐的聊着我和戚雅刚认识时候的事情,还有戚老和鬼佬七年轻的故事。   只有我,在欢聚中望着旁边角落的凳子,这种时候是连明最喜欢的氛围,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的桌上就应该是六个人,恍惚间眼眶湿润,自己为什么这样无能,若不是戚老及时到达,非但没有给连明报仇,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   “老公,你不开心吗?”戚雅搂着我的胳膊,乖乖问道。   我摇摇头,夹菜送到她的饭碗中,飞燕将头埋在碗里,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没有说话。   三巡酒过,我和戚老、鬼佬七坐在沙发上,终究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正欲开口之时,戚老的手机突然响起。   戚老看看来电的号码,转头对我道:“小青,走吧,楼下有人在等你。”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跟着两人下楼,只见一辆奥迪车停在单元门口,透过车窗隐约看到驾驶位置是一个浑身缠着黑布的人。   我惊讶的看向戚老。   戚老微微一笑,鬼佬七推了我一把,说:“去吧,你们两个人好好聊聊,这可是鬼影特意找的你,机会难得。”   我瞬间了然,对戚老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打开车门,坐到了奥迪车的副驾驶位置。   鬼影抬起手对戚老示意,随后冰冷道:“车座下有送给你的礼物。”   我伸手一摸,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后见到里面是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正是鬼影在枫叶酒吧与我决一生死时所用的那把,不禁摸了摸枪身,赞叹道。   “好枪!”   “价值五万美金。”   我双眼睁大,“你可真是大手笔,这么好的枪,给我岂不是白瞎了?”   “宝剑配英雄,给你就拿着。”   我抿抿嘴,将枪塞入腰间的枪套中,道:“你这可是贿赂警官,小心抓你去警局。”   鬼影没笑,一点儿没有幽默感。   这一夜,鬼影带着我参观了枫叶酒吧的“隐会区”和“金银区”,我们两人聊到天亮,方才明白了许多事情。   凌晨五点离开枫叶酒吧,我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处隐形的纹身,对鬼影的看法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至于王甫,不过是鬼影算漏的一环。   鬼影和“V”,没有关系。   “V”算计了鬼影,引得我们二人相斗,最终却被戚老以敌化友。   我询问鬼影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出手帮我抓住“V”,鬼影对我说:“我只是个普通公民,有人犯法自然有你去抓,我的目标不是杀人犯,何必惹火上身,人啊,都是怕死的,我也不例外。”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翻海龙归来   枫叶酒吧一战成名。   牡市掀起一阵街头巷尾对我议论纷纷的潮流,一传十,十传百,将在枫叶酒吧的夜晚说成我孤身闯入,一人敌百人,逼得枫叶酒吧老板和牡市的黑道大佬们下跪认错,最后生出善心才勉强放过他们。   三人成虎,的确够可怕的。   如此一来,警局的同事们看待我的眼神都发生变化,曾经对我恐惧,躲避的警员们现在变化成敬仰,好奇,没事儿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围在我身边,似有意似无意的询问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连高局长仿佛都被外界话语影响,给我发信息说:“青犬,好样的。”   仅仅五个字,是我们自连明死后的第一次联系,高局长能低下这个头,着实不易。   我也没有记恨,回复道:“谢谢。”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至于事情的真相,鬼才知道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浑浑噩噩就走到了这一步!   廖云海对我的态度最近也转变不少,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诡计多端,实则内心倒也容易满足的紧,自从他带人开始清扫牡市的黑道势力后,名声一天天在增长,功劳加身,自然有些飘忽不定,整天沉醉下其他人的阿谀奉承中,对给予他机会的我,说话不在像从前,多了三分礼让。   对于“V”的追捕还在继续,如火如荼,牡市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而且“V”上次和我、金夜在天台的那晚,他的手已经受伤,只要敢出现,一定将他抓到手中。   戚雅已经去到她父亲的家里暂住,我每天忙完后都会开车到戚老家吃饭,晚上独自一个人回到山水花园,近段时间和戚老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对于许多事情的发生我渐渐看清,虽然戚老从来不说,但话语间隐约在提点着我。   他依然会劝我放弃为连明报仇的想法,我没有再和他争吵后,淡然一笑了之。   最后戚老见我坚定如磐石,也就放弃了劝导。   三天后的下午。   我在办公室里收拾着连明的遗物,他在世时许多东西都放在我这里,包括一些私人用品,没有命案发生,白飞燕也来陪我,我们二人准备了一个大型的纸箱,将留有一切记忆的物品都塞入其中。   两人沉默不言,只是各自拿起,放下,办公室内寂静异常。   正在我们难过的缅怀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与白飞燕对视一眼,掏出手机,上面来电的显示是——徐福龙。   我微微一惊,难道Y市翻海龙有什么动作?不敢耽搁,对白飞燕示意后按下接听键,匆匆走到桌前,拿起笔准备记录有用的信息。   “邓队!”徐福龙的语气焦急。   我询问道:“翻海龙有什么动作了吗?”   “没错,他刚刚离开Y市,从高速的方向来看,很可能是要回牡市,我现在带着人正在后面跟踪,我感觉他已经发现了我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加速的样子。”   我沉思后说:“不管他要干什么,你一定要给我跟住,盯紧翻海龙的一举一动,上次他回牡市,林晓军就突然被‘V’杀死,这次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知道,邓队。”   我提醒道:“如果翻海龙回到牡市,发现有枫叶酒吧的人与其接触,不要惊扰,及时通知我,等待命令。”   “嗯。”徐福龙答应着,语气低沉下来“邓队,听说连明和孙治……”   “好了,办好你的事情,如果这次回牡市的话,你去医院看看孙治吧,比起我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要深一些,自从他住院后我去过两次,孙治的肺被捅坏,右腿骨折,现在不太愿意与人沟通,或许只有你能安慰安慰他。”   徐福龙沉默,然后喃喃道:“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来刚刚趋于安稳的日子即将结束,翻海龙与“V”有没有关系我现在也拿不准,但林晓军的死亡,我想其中定然有他的因素。   更何况鬼影早已放出话来,如果翻海龙再敢回牡市,就不给他离开的机会,这次翻海龙不是胸有成竹,就定然是有急事要处理,无论怎样,绝不能让他们两股势力在牡市发生争斗。   我拿着手机犹豫半天,本想通知鬼影这个消息,但思索后还是决定放弃,两虎相争,我不能再掺入其中。   “咦?”   正在我思索间,白飞燕突然说道:“邓青,这幅地图是不是当初连明用来推断的那幅?”   我微微抬头,只见白飞燕双手捧着密密麻麻用红笔标记连线的地图,不禁想起那次连明说他的想法被我呵斥的时候,此刻懊悔至极。   人啊,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欲挽回却没有机会。   “是的。”我回应道:“不过当时好像只有几笔简单的连线,可能后来连明又自己偷偷研究过吧。”   “这上面还写着字呢。”   “哦?”我好奇的起身走到白飞燕身边,她的娇躯往我怀中蹭了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白飞燕细嫩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方,我低头看去,只见“V”犯案的地点都被标记出来,依照着这些位置,有十余条红线相互交叉覆盖,好似在拼凑着某个图形。   地图下方有连明的留字:“他到底要去哪儿。”   我的心里涌起酸意,想起我的那位傻兄弟,从白飞燕手中缓缓接过地图卷起,犹豫后并没有扔入纸箱内,而是放到办公桌上,自言自语道:“我就把这当做他的遗愿吧,让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白飞燕蹲下身,捧起纸箱“这些东西我拿走了,蓝溪出国,总不能都扔了,要说烧我舍不得,放在我家里吧,他这一走,再也没有人愿意天天被我欺负了。”   我没有回应,白飞燕双眼晃动的看着我:“邓青,你会不会有离开我的一天?”   我一愣,笑道:“你终归还要嫁人的……不过作为朋友,无论分隔再远,我都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一个电话,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你。”   “我不嫁人!”白飞燕坚定的望着我。   “说什么玩笑,不嫁人难道一个人过一辈子啊,等这次的案子忙完,你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连明打了一辈子光棍,最后虽然意外死亡,好歹也有个媳妇。   原先我总以为你们两个打着打着,说不定就在一起了,现在看来连明那傻小子是没机会了,要不我帮你参考参考,找个帅气多金的介绍给你。”   白飞燕突然柳眉倒竖,嗔怒道:“你他妈有病啊!我说不嫁就不嫁,用得着你给我介绍吗!管好你自己吧,老娘的事不用你操心,王八蛋!”   “嘭!”   白飞燕摔门而去,我轻轻叼起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望着窗外渐渐落向西方天际的夕阳,喃喃自语:“傻瓜,连明走了,如果哪天你也出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兄弟,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夜色降临,牡市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班后我到达戚老家,小雅已经做好一桌的饭菜,倒上两杯老酒,我和戚老慢慢饮酌。   过了一会儿,我吃完一碗饭,戚雅端起去盛,我拦住她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走到厨房,复又回到桌前,给她夹上两口菜,缓缓说道。   “爸,翻海龙回来了。”   戚雅没有理会我们两人的谈话,她每天的心思都忙在孩子和花店上,最近店面的生意也是越来越旺。   戚老抿口酒,咂了咂嘴,平静道:“我知道,而且我相信,牡市的那几位都知道。”   “这么说来,也不止我的人在跟着他咯?”   “都是不安分的主,肉就摆在眼前,谁会放过?老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话是有道理的,翻海龙不管曾经多么辉煌,一朝颓废就已成为过去式,现在,他不过是一丧家之犬,翻什么海,腾什么天!”   我听着戚老的话,不禁苦笑“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怕是此生也不无法达到您的境界,不在庙堂,却通晓天下事。”   戚老眯起眼睛“小子,还敢讽刺你爸,信不信我打你。”   “哪敢哪敢,不过我还真的好奇,您说他会不会联系那位?”   戚老皱起眉头,沉默半晌后,冰冷道:“他若是真的那么做,只能是死路一条,杀人犯毕竟是杀人犯,不合法的。”   “嗯,有道理。”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到桌上说:“小雅,爸,我先回去了,今晚要忙的事情很多,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眯一会儿。”   “老公……”   没等戚雅说完,戚老打断话语摆摆手“小青,注意安全,做人啊,别太认真,还记得我告诉你人生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什么吗?”   我回过头淡然笑道:“难得糊涂。”   语落,我转身打开房门。   突然间,我和戚老的手机同时响起,我后退一步,四目相对,眼中尽是同样的惊骇,掏出手机一看,是徐福龙。   接起电话,还未等开口,对面就传来急促的声音。   “邓…邓队,不好了!翻海龙…翻海龙被人袭击,现在生死未卜,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追“V”,刚刚出现了一批陌生人,好像也在追他。”   “稳住!”我沉声道:“不要放松警惕,尽全力去追赶,但是若遇到危险,立刻撤退,保命要紧。”   “是,邓队!”   我将手机收起,只见戚老也已挂断电话,我们两人目光相交,戚老开口说道。   “这次…他玩的有点大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医院命案   夜半时分,牡市陷入无尽的寂静,依稀几盏灯火闪耀,家家户户都进入美妙的梦乡。   城市中唯一能够称得上火热的地方只有枫叶酒吧,自从上次我和鬼影在枫叶酒吧一战,引得许多顾客闻声光临,很多都是期望能够再次见到那晚的情况,人的本性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想有个跟朋友家人吹牛的资本。   我和戚老开车来到枫叶酒吧门口,看着俨然停立的豪车,我停下车对戚老说:“您去找鬼影吧,我要去现场看一看,虽然徐福龙说翻海龙仅仅是重伤,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定能够见到鬼影,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关于‘V’的线索来,他这次回到牡市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林晓军的死亡和今晚的事情都可以侧面证明,翻海龙和‘V’之间有关系。”   戚老皱眉,我知道他并不愿意让我去冒险,“V”既然敢杀死连明,自然有野心和能力将我送进地狱。   我劝说道:“爸,相信我,没问题的。”   戚老犹豫后,深呼出一口气“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外孙没有爸爸,小雅守寡。”   “说什么呢。”我笑呵呵的怪责。   戚老却并没有笑,慢慢打开车门走下去,枫叶酒吧门口的保安好似提前收到消息一般,见到戚老连忙迎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其迎入其中,看来上次的事情在这些小人物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牡市中能够一句话逼的鬼影认输的人,怕是只有戚老。   这也不得不让我更加好奇,戚老和鬼影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戚老进入枫叶酒吧之中,我发动车辆直奔往翻海龙所住的医院,徐福龙等人还在追捕“V”的踪迹,同时与他们一个目的的组织就是枫叶酒吧,鬼影显然并没有想放过“V”的意思,毕竟能够算计鬼影的人少之又少,“V”算一个,王甫的潜伏可以说是“V”布下最大的一个局,挑拨我们二人相斗,他坐收渔翁之利。   我的车速很快,没过多久就到达医院的正门,匆匆关门下车,在大厅找到护士询问翻海龙的情况,她说正在抢救,让我去二楼的手术室门口等待。   我还想在多问,护士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只好叹口气,手术的时间最少也要两三个小时,趁此机会我去到孙治的病房,连明死后我曾来过几次,但他对我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也不愿意跟我说明他和连明那晚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找到病房,打开门我探头看进去,只见一名护士正在给他换药,两人聊得开心,孙治脸上挂起了难得一见的害羞笑容。   但当他看到我的刹那,笑容立刻消失。   女护士注意到他的改变,回头看了看我,一副了然的模样,温柔对孙治说:“你们先聊,我还有事情要忙。”   孙治点点头。   我和女护士擦肩而过,她看向我的眼神竟带着点点怨恨。   我没有理会,走到孙治的床边坐下,从果篮中拿出一根香蕉,缓缓扒皮后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对他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好的很,不用你费心。”孙治的语气冷淡。   “为什么对我这般?我好像待你不薄,你受伤也不是我能操控的,你可要知道,你不过是受了伤,连明可是将命都丢在了那里!”   孙治凝视着我,厌烦之情并未减少“说的好听,我孙治岂是怕受伤的人?我问你,廖云海卸职我和徐福龙两个队长的权力,你是不是默许状态?”   孙治此话一出,直将我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廖云海接管一线事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他有感觉,怕是早就质问我了。   “我不想骗你,没错,我是默许的。”我淡淡道:“这些年警局的规矩有漏洞,我太过一意孤行,造成你们的权力范围过大,同时也疏于管理,撤你们的权力是廖云海的意思,我知道,但没有阻拦。”   “你倒是真实在。”孙治苦笑,面带怒气。   我好奇道:“既然说到这一步,你也就别在隐瞒,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指点你的?”   孙治说:“你以为我受伤这段时间,只有你来看过我吗?”   我微微沉思,道:“是廖云海还是高局长。”   “他们都来过。”   我恍然般点点头,自嘲的撇撇嘴“挑拨离间的套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有用,我明白了,你愿意恨我就恨我吧,我邓青问心无愧。”   “滚!”孙治突然挺身爆喝,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   我正想上前安抚,病房的门打开,刚刚的女护士急忙冲进来,到孙治旁边顺气抚摸胸口,回头埋怨道:“先生,病人情绪不稳定,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瞬间,我的心里充满失落感,无助、悲伤。   我起身退出病房,暗暗恨道:“廖云海和高局长的手段够狠,到这时候还不忘算计我,连明死后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三个人就是:孙治、徐福龙、白飞燕,趁我不在偷偷挑拨我和孙治的关系,而且效果显著。这是在削弱我的权力,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愿意各退一步,把权力交给廖云海,还是没有逃过他们的针对,难道真的要落井下石?”   坐在阴暗的走廊,鼻孔内充斥着浓烈的药水味道,令人作呕。   两个小时后翻海龙被医生和护士从手术室中推出,穿着蓝色的病服,双眼睁的极大,似在向苍天控诉,不屈不服。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猛地伸出手想要向我抓来,护士连忙按住他的身体,自言自语道:“麻药劲还没有过,怎么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动作?难道是麻药打少了?”   我上前跟着他们来到病房,等待护士和医生离去后,偷偷潜入其中,翻海龙见到我,轻轻张开嘴,吐出两个字:“青犬。”   我点点头,握住他满是血迹的双手“翻海龙,你有什么话就说,我会帮你的。”   他再次张开嘴唇,我皱眉将耳朵靠到他的嘴边,只听道:“青犬...我...我不是他的对手,你...你要保护我,抓住他...杀死他......”   我对他重重点头,说:“你是不是认识‘V’,你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会抓到他的。”   翻海龙听完我的话,却双眼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无论在如何询问都不说话,我坐在他的床边叹气,自言自语说:“翻海龙,人应该接受现实,他都已经想要杀死你了,你还在替他隐瞒什么?只有抓住他才是保障你安全的唯一办法,他杀死了我的兄弟,很可能也会在某个时间将我杀死,到时候谁还会帮助你?”   我不停的劝说,可翻海龙似乎麻药劲从新涌上身体,就是一句话都不回复我。   半个小时后,我无奈的走出病房,叼起一根烟独自站在走廊内缓缓吞吐,这一趟等于白来,翻海龙根本没有提供给我任何有用的线索,现在能够期盼的只是徐福龙能将“V”抓捕归案,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我下楼回到车上,还未等发动车辆,徐福龙的电话不期而至。   我心中掠过一阵兴奋的感觉,急忙接起电话“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邓...邓队,出事了!”徐福龙惊呼道。   我的心“咣当”落地,问道:“怎么了!”   “刚刚与我们一同追捕‘V’的那些人,在我们即将抓到‘V’的时候突然调转车头将我们封死在路边,双方发生争执,他们还打伤了我们的两名警员,我们抓了四个人,但是‘V’却逃掉了。”   “什么!”我怒吼道:“跟你们争执的人是不是枫叶酒吧的车辆?”   “我不知道。”徐福龙喘息道:“我带人依然还在搜索‘V’的踪迹,已经派人将抓捕的四名袭警人员送往警局,邓队,你回去审问一下吧。”   “好,那先这样,你们注意安全。”   “嗯,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猛地拧开钥匙踩下油门,车辆疾驰而出,直奔向牡市警局。   同时,我掏出手机拨打鬼影的电话,提示音响起三声后,对面接听。   “喂,青犬,抓到他了么?”鬼影冰冷的询问。   我努力压抑着怒火,说:“鬼影,我的人在抓捕过程中被车辆阻拦,人是不是枫叶酒吧的?”   鬼影沉默,然后回应道:“不可能,我派下的命令是协助警方抓捕‘V’,绝不会和你们发生冲突,你不要被人再次挑拨。”   “我他妈不会!”我爆出粗口“你联系一下手下,问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同时让他们联系警员,最好能够一起搜索。”   “嗯。”   简单的一个字,鬼影挂断电话。   我心中不安,到达警局后急忙下车冲进警局,正欲询问袭警人员的所在,却突然看到廖云海带着几名警员拦到我的面前。   我冷眼相对,厉声喝道:“廖云海,你想干什么!”   廖云海装傻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青犬,你刚刚是不是在第一人民医院,而且偷偷看望翻海龙?”   我惊愕的看着他。   廖云海说:“我们接到报警,翻海龙在几分钟前被杀,监控显示你曾经潜入他的病房,现在希望你能够接受调查!”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卸磨杀驴   翻海龙死亡。   警方调查后给出的结论是:自杀。   与前几位死者不同,翻海龙死亡时没有人进入病房,并且五官也依然在脸上,唯一在手术后进过病房的人就是我,因此廖云海和张冲等人将我带到审讯室进行询问,我冷眼看着他们不愿说话,焦急的等待着徐福龙的消息。   而且似乎他们也并没有要审问我的意思,两个人离开审讯室,独留我自己坐在里面,无人问津。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拼尽全力去追捕“V”的下落,可警局的同事对这位杀人凶手怕到极点,连明和刘警官的死在警局造成的恐慌,已比凶手本身更加骇人。   徐福龙的手下抓捕到的四名犯案人员被廖云海带走,我已没有机会见到,只能孤零零的坐在曾经无数次审问别人的木椅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孤独、凄凉,焦躁的心却渐渐平静。   “你们给我让开!”   门外娇喝声传来,一阵骚动过后,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女孩冲进房间内,见到我面色嗔怒,转头对一名守卫的警员喊道:“给他放开!”   警员畏畏缩缩,犹豫道:“燕姐,这是廖队的命令...我...我可不敢!”   “你个废物。”   白飞燕直接伸手从警员的腰间夺过钥匙,而警员只是象征性的推脱两下,就让她轻易拿走。   我微微咧起嘴角,看来大部分的警员都并非死心塌地臣服廖云海,只是现在形势所逼,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廖云海正在冉冉升起,而我这颗被牡市宣扬崇拜的刑侦支队长,已经到了日暮西山之时。人性嘛,趋利避害,有谁会愿意跟着我这艘孤舟一起沉入警局内部的巨海翻腾中?   白飞燕快速将我的手铐打开,咬着嘴唇关心问道:“邓青,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望着勒出红印的双腕陷入沉默,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廖云海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夺取人脉和权力,扼断我在警局的指挥权,就翻海龙被杀事件说,可大可小,他心里明明知道翻海龙的死与我无关,却以此为把柄将我关入审讯室,难不成......   我猛地抬起头,对白飞燕询问:“徐福龙还在外面吗?”   白飞燕懵了下,恍惚说:“我不知道呀。”   “他妈的廖云海!”   我怒喝一声,起身直奔廖云海的办公室而去,同时掏出手机给徐福龙拨打过去,结果却显示关机!   糟了!   此刻我方才明白廖云海为什么在这晚突然将我扣住,他并不只是为了让我无法参与案件,他要对我唯一剩下的助力——徐福龙下手!   廖云海办公室无人,我拽住旁边警员的脖领,冷冷问道:“廖云海在哪儿?”   “廖队...廖队和张冲出去了,说是有急事!”警员害怕的说道。   “有他妈的事!”   我转身上楼,狂奔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抬起拳头狠狠的敲打着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拽住门把手晃动几下,是锁死的。   “邓青,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绝望的叹出一口气,无力道:“中了廖云海的计策,拦阻徐福龙的四个人不是鬼影的,应该是廖云海派出去的人,孙治重伤,连明死亡,警局内我剩下的可靠人手只有你和徐福龙,今晚的行动,就是廖云海为了铲除异己的手段,徐福龙会被夺权、甚至撤职!”   “什么!”白飞燕大惊失色,“那给局长打电话啊,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摇摇头,抬起头凝视白飞燕的双眼“如果廖云海行动的背后授意人就是高局长呢?”   白飞燕惊愕的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怎...怎么可能?”   我猛地上前抓住白飞燕的双臂,四目相对,严肃正经说:“飞燕,现在只有你还在我身边,如果徐福龙真被夺权的话,那么下一个廖云海要对付的人就会是你,我的名声和声望导致他还无法动我,他现在最大的程度就是架空我的权力,等到风声过去,我被牡市的人渐渐淡忘,到时候我怕是也无法自保。”   “我们....我们就没有什么应对的策略吗?邓青,廖云海都已经撕破脸皮,你难道还要忍耐下去吗?什么“V”,什么案子,你应该处理的是内部争斗,古人说攘外必先安内,你这样一步步退下去有什么用,廖云海难道会跟你海阔天空?”   我咬紧牙关,对此事若说没有预料是不可能的,可我留下的后手一旦使用,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现在外有“V”疯狂杀人,内有廖云海上位夺权,我被夹在其中不能自已,如何抉择是我面临的最大问题。   我犹豫了许久,拿起手机,又再次放下,心里乱糟糟的。   “邓青,你要委曲求全到什么时候?廖云海是警察没错,是你的同事没错,但这个时候你如果再不反抗,你也会被他踢出警局的!到那个时候,你用什么给连明报仇,还有什么资格去维护牡市的老百姓?!”   白飞燕急的眼眶通红,好似要掉出眼泪一般,我的心被刺痛,瞬间决然的按下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   “喂?”高局长阴沉的声音自电话内传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翻海龙被杀,你觉得廖云海能够抓住‘V’么?”   “哦?”高局长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翻海龙被杀?我怎么不知道?”   我眉头紧锁,呵呵笑了一声,回应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本以为你会在‘V’被捕后对我下手,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难道上面不准备抓住‘V’了?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人选?”   高局长沉默半晌,说道:“既然你看的明白,就收手吧,我们有我们的想法,‘V’一定要抓,不过那个人并不是你。”   “他会杀更多人的。”   “......”高局长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的双手微微颤抖,和白飞燕对视一眼,淡淡道:“高局长,上次翻海龙家里搜出的证据还在你办公室对么?如果你现在夺走我的权力,那咱们就鱼死网破,查查证据都涉及哪些官员和高层,我邓青无非一条烂命,就不信你们会因此杀死我!”   “你在威胁我?!”高局长言语中透着凶狠。   “不是威胁,你想让我离开警局可以,但一定要在‘V’被捕后,我要替我的兄弟报仇,我要保证孙治、徐福龙、白飞燕三个人的仕途无忧,我邓青做人有缺陷,可我的兄弟姐妹没有错,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我不想他们被我拖下水!”   白飞燕抓住我的手,眼眶湿润拨浪鼓般摇动着脑瓜。   我回眸深情的望着她,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揉动,电话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一分钟后。   “我答应你,仅此一次!”   “谢了。”   说罢我挂断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气,脚步踉跄倚靠在墙边,对白飞燕说:“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家歇息吧,最近别和我走的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白飞燕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自嘲的笑了笑,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呢喃说:“这个世界可以容纳无数种人,但唯独我这一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最大的敌人,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换得个里外尽是仇敌,这并非一人之过,而是性格使然。曾经的我太过霸道,或者说,太过仁慈,以至于不经意间四面楚歌,连明在的时候他劝过我很多次,我却认为身为警察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抓到凶手,破获犯罪集团......可我忘了两个字——人情。”   白飞燕呆滞在原地,她已明白我话语中的含义,没有在疑问和反驳。   我拉起她的手走下楼,将她送到警局院内,目送她离开后才放心下来。   没过多久,廖云海和徐福龙等人同时回到警局,徐福龙满脸青肿,胳膊上警服被撕破,身上残留着血迹。   我见到他连忙上前,皱眉道:“是谁弄的?”   徐福龙回头看了眼廖云海,喃喃道:“邓队,没事,咱们回去吧。”   我狠毒的盯着廖云海,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又再次迈步上前,对我说:“邓队,不好意思哈,跟徐福龙发生了点误会,高局长已经打电话来,对于阻碍你们抓到‘V’实在抱歉,我愿意写检讨,哪怕停职反省都可以,嘿嘿。”   “操你妈!”   我的骂声回荡在警局大院内,不仅廖云海,周围所有的警员在听到我的话后都愣在原地。   我搂住徐福龙的肩膀转身走进警局之中,回到办公室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徐福龙接过颤颤巍巍的叼进嘴里,我给其点燃,他深吸一口后,嘴角撕裂疼痛,不禁面颊颤抖,笑道:“邓队,刚才你有些激动了。”   “是有些激动。”   我淡淡回应,坐在皮椅上望着桌上的资料和案卷,突然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挥手将文件扫落在地,只剩下一张胡乱添画的地图缓缓打开,转了半圈呈现在眼前。   地图中间是一条笔直的红线,两侧各标记着死者案发的地点,而第七起案件的对称位置,连明用红笔写下:牡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双手抓起地图,呆呆道:“没错!连明推断的没有错!”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烽火连城卷结局“上”   连明留下的地图上共标记了八个点,前面七个是案发后的记录,而“第一人民医院”的红点是他猜测推断标记下。   我拿起地图走到墙边,将地图钉死在墙上,从抽屉中掏出一支黑色粗碳笔,徐福龙站在旁边看到我的举动满脸不解,但他没有开口拦阻,而是静静站在我身边盯着地图。   我回忆起连明曾经说过的话,还有地图角落的红字。   图形...图形...难道“V”真的是依照某种图形来决定杀人地点?   我眯起眼睛,在我的警职生涯中,见过选择死者身份,死者体貌特征,或者死者生前经历等等来决定下一个被害人是谁的凶手,但依照图形来杀人还从未遇见过,如果连明的猜测是对的,那么“V”杀死的人与他本身可能就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都是烟雾弹。   我尝试着用笔连起各个点的位置,如果不以时间排列,仅将几个点连在一起,它们就成为一个交错混乱的不等边型。我摇摇头,再次按照中心轴为顺序,依次排列,结果是个错综复杂的交叉线,显然也并非凶手的目的。   地图上越来越混乱,我的脑袋嗡嗡直响,转头对徐福龙道:“去帮我再拿一副地图来,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徐福龙点头,转身离开。   我望着墙上的地图,心情烦躁,又倍加伤感,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想起那张憨厚的笑脸。   戚老打来电话,枫叶酒吧的手下也没有抓到“V”,他们在廖云海等人前往现场时,和徐福龙遭遇同样的事情,据戚老说,现在的情况他希望我能够退居幕后,“V”这次侥幸逃脱,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对警职人员进行报复,而报复的主要人选,除了我,就是白飞燕!   这正与我担忧的一样,我让白飞燕离开的目的,除警局内廖云海的针对外,也是希望她能够避开“V”的视线。   几分钟后。   窗外的狂风吹打玻璃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暴雨骤然而至,给牡市的黑夜添上一抹幽暗诡异。   徐福龙拿着新的地图回到办公室内,我接过后挂在连明地图的旁边,将几个点标出后,依照连明的猜想画出一条对称轴,仔细思考后又感到有些不对,尝试着将对称轴两侧的几个点分开连成线......   我凝视着两条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急忙转头道:“给我把尺子!”   徐福龙匆匆离开,又匆匆而回,我用硕大的木尺将两条线延伸,最后汇合到一个点。   整体图案形成一个巨大的“V”!   而点的位置——山水花园!   我猛地惊愕瞪起双眼,不自主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徐福龙见我摔倒赶忙将我扶起,我声音颤抖的说道:“他...他最终的目标是我,是我的家!我的妻儿!”   “什么?”徐福龙好似没听明白。   我拔起身体,一把将徐福龙推到旁侧,掏出手机给戚雅拨打过去,同时冲出牡市警局,狂风令我身形不稳,踉踉跄跄。   该死!接电话...接电话啊!   我心中焦急的催促着,几声提示音后,对面接听。   我暗舒一口气,只听到对面温婉的声音“老公。”   “小雅,你在哪?”   “我在家啊。”   “哪个家!”   “我们的家啊,你怎么啦?”   我身躯一怔,急吼道:“快离开那里,不要在家里呆着,你怎么会跑回山水花园,那里危险!”   “危险?”戚雅好似煮奶,能听到电饭煲咕嘟咕嘟的声音“你和爸爸离开后,我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些存奶没有拿出来,就过来取一下,马上就好啦。”   “不,你现在就离开!”   “叮咚——”   电话内传来门铃声,戚雅说:“老公,等一下,有人按门铃。”   “不要去开!”   我话刚说完,突然对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小雅的哀嚎求救。   “你是谁!这是我的家...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   “老公!救我...救我......”   “别碰我的孩子!”   “你滚开......”   “啪!”   电话被挂断,我如同疯狗一般冲向院内的警车,将一位正欲上车的警员拽倒在地,却发现车上没有钥匙。   我薅起他的脖领,双眼瞪的极大,嘶吼道:“钥匙呢!钥匙呢!”   警员惊恐的看着我,颤抖着从腰间将钥匙递过来,我狠狠踢过一脚,将钥匙夺在手里,喊道:“去他妈告诉廖云海,带着警局所有人最快速度到达山水花园,不然我他妈杀了他!”   警员愣愣点头,随即爬起身拔腿就跑。   我坐上车内,发动后疾驰而出,与门口一辆车擦身而过,倒车镜直接刮掉,碎裂落地。   “你他妈疯了吧。”   车主伸头骂道,我根本不理会,一脚油门冲出老远,用手机不停的拨打着戚雅的电话,但再也没有人接听......   我边开车边给戚老打过去,待他接听后,直接喊道:“爸,他的目标是小雅和孩子,让鬼影带人快到山水花园,小雅有危险!!!”   对面后来的话我根本没有听清,脑袋里乱成一团,过往的景物和人群化成暗夜中的一道道光点,速度直逼170迈,我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幸好凌晨夜间街道无人,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命案。   到达山水花园,我弃车拔枪连气都未喘匀就跑上楼梯,到达门口,却发现房门是敞开的,屋内漆黑一片。   “小雅!”   我喊叫着持枪入内,按开灯光后,枪掉落在地。   洁白的地板上乍起血花,她的一身白色睡衣已染成赤红色,妖艳诡异,血肉模糊的脸庞,手指上还戴着我们结婚时的戒指......在她的身边躺着未满月的婴儿,五官同样消失,两只稚嫩染血的小手向上方伸展,好似在说:“爸爸,抱抱......”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小雅和孩子的尸体抱入怀中,内心如深海翻涌,眼泪不停的流淌着。   心疼......心脏的疼痛使我难以呼吸,扬起脖颈,狂喊“啊——!!!”   墙壁上,一个血液化成的字母“V”异常刺眼,我抱着两具冰冷的尸体,捡起地上的枪毫不犹豫的对墙壁扣动扳机!   “嘭、嘭、嘭......”   直到子弹全部打出,只剩空响后,将枪甩向字母,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赶到,望见屋内的情形后,众警员皆来劝说,我缓缓抬起头,泪水已经流干,轻轻吻下戚雅的额头,将她和孩子放置到地板上。   我站起身,模糊的双眼盯着廖云海,他后退脚步,恐惧道:“邓...邓青...你要干什么!”   我平静的走到他面前,沙哑的喉咙说道:“我不要尸检,不要火化,我要我的妻子和孩子葬入墓地,你,明白吗?”   廖云海咽了口吐沫,疯狂点头。   “就这样,不要等高局长的命令,我要天亮之前就下葬。”   廖云海再次点头。   我面无表情的回身,将小雅拦腰抱起,孩子放到她的身上,一步步走到楼下,小区内七八辆豪车突然而至,戚老和鬼影等人冲了下来,见到我孤身抱着两具尸体,戚老呆滞在地,衰老的身形颤抖着走到我面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啪!”   戚老扬起手,一个嘴巴狠狠打在我的脸上,面目狰狞吼道:“我要你别参与的,我告诉你退出的,我他妈劝过你多少遍......青犬!邓青!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啪、啪、啪!”   连续三个巴掌将我的脸打的红肿,戚老咬牙切齿,老泪纵横,哽咽着喃喃自语“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戚老双腿一软,鬼影等人连忙上前搀扶,十数人将我们围到中间,没有人敢说话。   我缓缓转身,将小雅和孩子的尸体放到车的后座上,掏出手机找到曾经认识的一位墓园场主,拨打过去。   “喂,我是邓青。”   “我要三块墓地,现在就要。”   “对,现在就去下葬。”   “嗯。”   简单的几句话后,我开车直奔向墓园,后面跟着警车、豪车数十辆,在牡市的暴雨夜色中,化成一道诡异的光芒。   到达墓园,场主亲自迎接,见我浑身鲜血惊愕不已。   我没有与他多话,将小雅和孩子抱到墓地的棺材处,将他们两人放入一具,随后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我身后站着近百人,有警察,有黑道,还有其他的人士,大雨淋湿了我,淋湿了所有人,淋湿了牡市。   夜里,只有雨声和填土声,百人皆是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埋葬完戚雅和孩子,我跪在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鲜血从脑袋上留下蒙住眼睛,但随之就被狂风暴雨吹走。   戚老从车上颤颤巍巍的走下,鬼影撑起一把伞欲替其遮挡,戚老推开,走到我的身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坟。   “为什么是三个。”戚老的声音透着寒意和颓废。   “一块是我的,另一块...是他的。”   “他配有墓地么?”戚老转头凶狠的看着我。   “我会把他身体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把他的骨头砸成粉末,葬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呵。”   戚老冷笑一声,苍老的手抚摸过坟的墓碑,好似在抚摸自己的女儿,来回三次后,转头离去,消失在磅礴大雨中。   至此多年,再也无人在牡市见过戚老,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杀,留下的,只有一系列的传闻,在牡市的黑道中流传......   只是每年戚老离开的这天,枫叶酒吧都会暂停营业,鬼佬七等一干人马聚集在那里,酩酊大醉,梦别故人。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烽火连城卷结局“下”   连续两天,不吃不喝。   每晚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呆滞到天亮,照常上班,警局对于“V”的追查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过都是些面上的举动,上面的命令下的很死,但警员们死心塌地卖命的却不多,人们在面对未知时,比死亡要可怕的多。   白飞燕知道戚雅的死讯后,没有对我多说什么,据说一个人去了戚雅的墓地,泣不成声。   徐福龙看清警局人心险恶,也不在与廖云海争权夺利,总是跑去医院和孙治呆在一起,宛如落魄兄弟,整体呆在一起。   戚老离开后,我独自去过西区的老七面馆,请求鬼佬七帮我做件事,他没有拒绝,只是在临别之际,如戚老的口气般问道:“青犬,你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   鬼影的枫叶酒吧放出话来,牡市黑道至此退出追查“V”的下落,因为没有了我的威胁,廖云海扫黑活动开始遭遇阻碍,警局门口每天都会聚集很多街头混混,廖云海害怕,每天上下班都派四五名警员跟在身边以保证安全。   牡市的斗殴事件、违法犯罪突然多了起来,高局长大怒,对廖云海进行批评后,找到我希望能够压制住他们的举动。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我下台后,这是牡市的那些大佬在对警方进行反击,逼得他们就范,放弃大规模的扫黑行动。   虽然在我与翻海龙、鬼影、“V”等一系列的斗争中,牡市黑道已经伤亡殆尽,不复往日光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鬼影整合,出谋划策,他们众心成城聚集在一起,对廖云海和高局长来说,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   我拒绝了高局长的请求,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办公室里,窗台上的月季花已经枯死,灰尘盖满桌子和地面。   廖云海不愿低头,在我拒绝高局长的提议后主动找到我,说:“别以为离开你邓青,我就办不了案子,你有种去跟杀害你妻儿的凶手拼命,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意思!”   我木讷的拔出枪,廖云海仓皇而逃。   直到第三天下午。   鬼佬七给我打来电话。   “青犬,地址已经找到,在牡市南区的雄关小村......”   我放下电话后,一个人离开警局开车抵达枫叶酒吧,守在门口的保安见到我皆是一惊,匆忙让开道路,我独身进入枫叶酒吧的隐元会,见到鬼影。   鬼影依然是老样子,浑身裹着黑布,惨白色的面具后隐匿着令人无尽遐想的面孔。   他给我倒了一杯红酒,喃喃道:“戚老走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青犬,你不应该这样的。”   我咧起嘴角,勉强的笑了下。   鬼影见我如此,失落的叹息一声,我们两人沉默许久,最后他缓缓开口说:“既然拦阻不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说吧。”   我将鬼影赠给我的手枪掏出,放到桌子上“把它放进储物柜,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取。”   “好。”   “还有...让金虎他们收手吧,我离开以后好好经营自己的产业,虽然牡市人都称他们是黑道,其实现在大家都在做实体,何必要背着这样的骂名,我不在,还会有后来人收拾他们的,你保的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他们一世。”   “好。”   “最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斗了这么久,连自己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始终心有不甘啊!”   鬼影的双手微微颤抖,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如果你能活着抓到‘V’,我就让你看。”   “呵呵。”   我淡淡一笑,起身饮尽杯中红酒,转身欲走。   “青犬!”   鬼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身形微微一滞,他的语气顿时弱了下来,喃喃自语:“别死了。”   一滴眼泪在我的脸颊悄然滑落。   回到警局取到我的配枪,一个人走在牡市黄昏的街道上,夕阳缓缓坠落西山,残存的余光映照着形单形只。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车马如龙,我的心如夕阳一样,慢慢黯淡...死亡......   兜兜转转,在南区找到了雄关小区的破旧房屋,敲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女人声音。   “谁啊?”   “警察。”我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门缓缓打开,我的枪口直顶到老妇人的脑袋上,屋内只有两位老人,见到我惊愕不已,吓的连忙后退。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老头将老妇人护在身后,恐惧的问道。   我摇摇头,轻声说:“得罪了。”   随即冲身上前......   夜色悄然降临到牡市,我在办公室叫来廖云海,他忙的焦头烂额,风尘仆仆进入后坐到我的对面。   “青犬。”   “廖云海,想不想要我这个位置?”   他闻言一惊,皱起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想,还是不想。”我面无表情的问道。   廖云海犹豫几秒,眼中划过一抹决然,道:“想!”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王甫今晚我要带走。”   “什么?”廖云海惊讶道:“不行,他是重要证人,高局长下了死命令的,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警局。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将他定罪,但我们都在想办法将他留下,怎么可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到时候别说你的位置,怕是我自己的都保不住!”   “王甫丢不了,我要审问他,警局这个地方不方便。”   “审问...你竟然还不死心?”   我眯起眼睛,叼起一根烟点燃,喃喃道:“同意,还是不同意?”   廖云海面色纠结。   “再加一个筹码,我保证牡市黑道不会再闹事。”   “你做的到?”廖云海略显惊喜,现在他已经被金虎等人逼到骑虎难下的地步,如果黑道再不收手,廖云海在牡市的名声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嗯。”   廖云海站起身,眼神晃动,说道:“青犬,我今晚家里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再见。”   待廖云海离开警局后,我站在窗边不停的抽着烟,直到最后一颗烟头踩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除了她,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掏出手机给白飞燕拨打过去,提示音响了很久,对面才接通。   寂静无声。   “飞燕,前些天我的话,对不起。”   她没有回应。   “飞燕,要照顾好自己,牡市警局内部的权力争斗该结束了,你一个小姑娘要注意安全,至于我说的找好人嫁......算了,你自己开心就好。”   依然是无尽的沉默。   “戚雅在牡市没什么朋友,我知道你因为她和连明的死怪罪我,我对不起你们,你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的话多去墓地陪陪小雅,要不...她会孤单的,小雅最怕孤单了。”   “邓青......”   白飞燕刚刚开口,我按下挂断键,将手机关机,转身离开办公室独自到审讯室见王甫。   他看到我的出现并未惊讶,在警局的日子人消瘦了许多,手腕处的伤口每次包扎后都会被他自己撕裂开,鲜血横流。   “听说你的妻儿死了?”王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平静的凝视着他,随后打开木椅的锁头,对他说:“走吧,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王甫眼中闪过惊喜,“哈哈,你们最终还是没有抓到他,还不是要放了老子?”   我没有说话,解开他的手铐,带着他离开警局,值班的警员看到我和王甫离开,虽然惊讶,但却没有上前阻拦。   上车后,王甫坐在副驾驶,我掏出一副崭新的手铐将他铐起来,王甫挣扎着“你想干什么?不是要放我走吗!”   “带你回家。”   我发动车辆,王甫的手脚乱动,几次差点使车辆偏离轨道,半路上我将车停在路旁,拔出枪,用枪托将王甫击晕!   到达南区雄关小村,依然是破旧的瓦房,我倒了一盆凉水浇在王甫的脑袋上,他被呛醒。   幽暗的房间内,墙边放着两把木椅,椅子上捆绑着两位老人,是王甫的父母。   王甫醒来后看到周围的景象,惊恐的看着我“你他妈想干什么!”   “他在哪?”   “我不知道!”   我将枪口挪移冲向他的父母,冷冷道:“他是谁?”   王甫盯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你们警察真是够垃圾的,我以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情只有我这种人能做出来,哈哈,他太厉害了!他才是赢家!你,和你们的警员,狗屁不是!哈哈哈哈!”   我叩开保险,食指搭在扳机上,猛地怒声喝道:“他到底在哪!!!”   王甫咧开嘴,诡异的笑着“他,在你媳妇的床上!哈哈哈!”   “操你妈的!”   我暴怒着一脚踢到王甫的胸口,王甫被我踢倒在地,却意外挣脱开绳索的束缚,趔趄靠在墙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他说的没有错,他就是神,你们警察永远抓不到的神!”   我阴狠的看着他,突然升起杀心。   “你想杀他们是吗?好,好啊,不用你,我自己来!”   王甫猛地暴起,拽起旁边的一根掏煤灰的铁钩奔着自己母亲的脑袋就挥了过去!   “蹦!”   我下意识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响声将王甫父母从昏迷中唤醒,两位老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儿子眉心中弹,缓缓瘫软倒在了地上......   “啊!!!儿子!”   “你个疯子,你杀了我儿子!”   我的枪掉落在地。   一阵警笛声划破惨叫,房门被破开,廖云海带着十余名警员冲进王甫家中,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被绳索绑住的两位老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鲜血缓缓流淌,猩红刺眼。   廖云海将我的手枪捡起放入塑料袋,顿时十数把手枪对准我的头颅,我望着地上的尸体,双眼无神。   “警察,警察快抓住他,他杀了我的儿子!”   “你个恶魔、畜生、禽兽!”   “你还我儿子的命......”   廖云海掏出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走到我面前,严肃正经的喊道:“邓青,我现在以绑架、杀人、渎职等罪名将你逮捕,你可以选择不说话,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有可能在未来作为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冰冷的手铐将我双手反铐在身后,十几双眼睛都盯在我的脸上,有兴奋、有怜悯、有狡黠、有悲伤......   夜空中,一颗流星缓缓坠落,消失在无垠的苍穹。 正文 第一章 古风之死   “邓青,邓青。”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远处深邃中仿佛有人在呼唤我,我看不到,看不到声音的来源,看不到我身在何方。   我就像是大海中的石子,缓缓沉落......   似乎阴暗中,有一群人影包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们凄惨凶狠的目光,每一双眼睛都如同一把尖刀,想要从我的躯体上剜下一块肉充饥饮血,仇恨、愤怒、杀意,我想躲,却无法控制自己下坠的身体。   我要去哪儿?是地狱在召唤我吗?   “邓青,邓青!”   好像是女孩儿的声音,我拼命的想要去追寻声音的来源,却恍惚看到,在高低参差不齐的集装箱上,坐着一群人,有憨厚的笑容,有婀娜的身体,有哭泣的婴儿,有鲜血淋漓的面孔,还有.....一个血红色的“V”字标记!   我的身体突然停滞在“海洋”中,随后快速开始上浮,直到冲出海面的那一刻,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异常刺眼。   “快看,快看,他醒过来了。”   眼睛剧痛,我眨了两三次,呼喊声就在耳边,我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孔,却模糊至极。   “邓青,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被人握住,酥软轻柔的温度融进心里,渐渐看到她美丽的面孔,一缕长发披肩,红通通的眼眶带着焦急。   “羽...羽萱?”我尝试着询问,嗓子艰难的吐出话来“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医院,你忘记了吗?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医院......”   我的视野渐渐清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门窗,白色的灯光......总有一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若非我身边有这么个握着我的手的可怜女孩,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记忆恢复,我想起了江海,想起了连刃、柳云馨、李二、莫书、古风、白飞燕...还有,在街景咖啡厅对面的蓝衣女子!   “戚...戚雅!”   我猛地睁大双眼,暴虐的光线刺入,强忍着疼痛看向白羽萱,急忙道:“你看到戚雅了吗?”   “什么?”白羽萱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安慰说:“邓青,你先休息,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我长舒一口气,在白羽萱的轻声呢喃中再次躺下,回忆着被车撞时的点滴事情说给白羽萱,她听完后并没有慌张惊骇,只是轻轻点头,说道:“撞你的人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并没有前科记录,我们怀疑他是受雇于人,不过现在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静静听着,脑海晕眩,抬手揉着太阳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伤有多严重?”   “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全身上下共六处伤口,最严重的在侧腹,缝了18针,好在没有伤及内脏,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调养。”   “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这都没死,天不绝我啊!”   白羽萱温婉抚摸我的额头,“我和姐姐一直守在病房,她刚刚走不久,连刃被莫局长召回警局工作,柳云馨在家里,我和姐姐轮流照顾她,期间还有一位老者来过病房,只是简单看了你两眼就离开了。”   “老者?”我思索道:“鬼佬七么?”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我淡淡一笑,听说自己昏迷如此之久便想要下地活动,却被白羽萱强行要求在床上歇息,说是要先经过医生的检查,并且需要适应几天正常的食物后,才可以重新走动。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都是她们姐妹在照顾我,我的心中多了几分感动,对她点点头,说想要跟烟抽。   白羽萱犹豫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林海灵芝”递给我,我拿着白色装的烟盒愣了一会儿,说:“这是哪来的?你们也开始抽上烟了?”   “这是前来看你那位老者留下的,说是你醒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找烟抽,果不其然,他倒是真了解你。”白羽萱略有不满道:“刚醒就抽烟,也不知道照顾点身体,你这身子骨,还能经得起几回折腾?”   我沉思着将烟打开,叼进嘴里一根,淡淡道:“羽萱,怎么你现在说话的方式跟飞燕越来越像了,你们两个人和好啦?”   白羽萱被我说的俏脸一红,“才没有。”   “和好就好,都是姐妹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嘟囔着,揉搓烟支“你说这人啊,光留下一盒烟算怎么回事,是想杀我还是想救我?也不说明白。”   “杀你?”   我摇摇头,示意无碍,转移话题问道:“古风那家伙是不是到省里了?有没有给我来电话或者报个信什么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关于‘V’的犯罪侧写应该出来了吧。”   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吞吐,久违的感觉异常满足,连吸几口后却发现白羽萱并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去看到她沉默着,双手互相揉捏,宛如受委屈的小姑娘。   “怎么了?”   白羽萱低声道:“邓青,古风...古风他......”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说不清楚,连刃马上下班了,等他到这里后跟你说吧,这些天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   白羽萱明显眼神闪躲,我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大半,长吸一口烟雾倚靠在床边,望着冰冷的天花板没有在说话。   我不想逼白羽萱,她不愿意说,总会有人来说的。   但我没想到,在连刃回到病房前,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鬼佬七收到消息的速度可是真够快的,我甚至怀疑医院内是否安插了他的人手,或者说他早已跟主治医师、护士等人联络好,我这边刚刚检查完身体,鬼佬七带着一名随从就走进我的房间。   白羽萱坐在我的身边防备的盯着两人,我低声说:“给我留下烟的老者,是不是他?”   白羽萱摇头。   鬼佬七的随从抱着硕大的果篮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后退出病房守在门口,鬼佬七坐到我的床边,和蔼的看着我“青犬,你的命是真硬。”   我回以微笑,“七叔,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这醒来自己的亲信都没来得及见,就先看到你了。”   “没办法,事情紧急,派人来办我不放心。”   我闻言一惊,皱眉思索后对白羽萱说:“羽萱,你先出去走走,我和七叔有话要说。”   “邓青......”   “放心,七叔可舍不得我死。”   鬼佬七听到我的话笑了笑,白羽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病房。   望着她的背影,鬼佬七说道:“青犬,你这人真是艳福不浅,两姐妹都快到你手中了,怎么,难不成想一夜双飞?”   我冷冷的看着他,“人说老不正经,您可真是越老越没个样子。”   “哈哈。”鬼佬七大笑。   我直言询问,“戚老回来了,对吗?”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没错,戚哥前几天来见过我,也去枫叶酒吧见过鬼影,不过后来就消失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们谁都不敢派人监视。”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知道吗?”   “能有什么目的,生是牡市人,死是牡市鬼,戚哥那么大岁数,唯一的女儿还死了,你说他回来能干什么?”   “呵呵,杀我?还是杀‘V’?”   鬼佬七从我的手中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喃喃道:“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我无奈的看着他满是皱纹的面孔,“你现在说话是真不爽利,有什么事直接说吧,遮遮掩掩的,有失你的身份!”   鬼佬七收起笑容,四目相对后,他严肃了许多。   “我收到消息,你们的莫局长近几天就要被调走,会有一位新的局长接替他来管理牡市警局。”   “什么?”我惊愕道:“他才刚刚调来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要被调走?”   “还不是因为姓古的那个教授。”   “古风?”   鬼佬七看到我的模样,皱眉道:“看来你还没有听说他的事情,难道白家的小闺女没有告诉你?”   我没有说话。   “古教授在你出车祸后当晚离开,可是足足过了三天,省里的人都没有接到他,于是联系牡市的莫局长,最后发现古风惨死在前往省会的高速旁的树林里,车毁人亡。”   我睁大双眼,徐徐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让我猜中了...他是怎么死的?”   “五官被割下,胸膛用血画了一个‘V’字,经过法医检查,致命伤在脖颈,割喉而亡...熟悉的手法,熟悉的痕迹,熟悉的作案方式,这是他回来的标志,不过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他要远赴告诉去杀死一名省里的教授呢?以前作案不都是在牡市么?”   我阴沉下脸,“古风带走了他的案卷,本准备对他进行心理测写的。”   鬼佬七一愣,嘀咕道:“怪不得...怪不得现场会留下那样一句话。”   “什么话?”   “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猛地抬起头,窗外夜色正浓,冷风吹得玻璃“吱呀”做响,寒意自四面八方逼近身体,浑身战栗。   想起在G市古风的妻子和金夜都要求他直接回往省里,我却恳求他来帮我,换言之,是我间接害死了古风,他刚刚和妻子复婚,还有自己的孩子......   古风的背景不简单,他一死,上级必然动怒,这样一来莫局长被调走的命令便显得极为正常,只是不知道谁会接替他的位置,对于我和“V”,以及鬼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文 第二章 莫书辞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我狐疑看着鬼佬七问道。   他既然能够亲自赶来,自然不会是为了牡市换新局长,或者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死亡的事情。   鬼佬七站起身,环顾病房四周,慢慢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黑色仪器:信号屏蔽仪。   我微微一惊,他如此谨慎,看来要与我商量的问题很重要,或者说绝对不干净。   待屏蔽仪亮起绿光后,鬼佬七才放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两件事,一是希望你能帮忙,鬼影要铲除牡市的一些黑道人物,多是在你入狱期间冒出来的,牡市是个不安宁的地方,你不在的时候,小人物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的滋长。”   “鬼影会怕他们?”   “不,是他们触到鬼影眉头了,据线报有三个人物的组织涉及贩毒,你们在G市将梁旭抓捕归案后,周边城市的毒品供应渠道就断了,有需要就有生意,鬼影因此三令五申,但还是有人不甘心,以为自己可以侥幸揽过来货源。”   我沉思着点点头,“把他们的资料给我吧,等我出院后办理一下,不过话说鬼影这些年是太低调了,当年一夜搞垮翻海龙的举动怕是无人知晓了,记得我在G市时,你说他又发过枫叶帖,怎么还有人敢做?”   鬼佬七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不禁替未听说过名堂的三人感到可悲,他们的命运在这个病房里,我和鬼佬七的三言两语就已定下。贪心不足蛇吞象,哪怕是当初金虎、老谭、蟒四儿等家喻户晓的大佬都不敢违鬼影的这道命令,初生牛犊不怕虎,贩毒这件事无论在任何城市的警方眼里,都绝不姑息!   “第二件是什么?”   “鬼影准备对‘V’动手了。”七叔轻声道,虽然口头云淡风轻,但从他略显紧张的眼神中还是可以看的出来,鬼影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禁好奇询问“他怎么突然决定这么做?对这件事情,他一直不都是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吗?”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蓝沁这个人?”   “蓝沁......”   我恍然大惊的看向鬼佬七,疑问道:“你说的是在柳峰出国后,收养柳云馨的那个女人?”   “没错,她是鬼影的朋友。”   “鬼影的朋友......”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激动道:“她和蓝溪是什么关系?”   “亲姐妹!”   “妈的!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我不禁喷出脏话来,“我说鬼影为什么舍得因为柳峰与我翻脸,蓝溪是蓝沁的亲妹妹,柳云馨又是寄养在蓝沁家中...柳家和蓝家之间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我不知道。”鬼佬七真诚道:“我也是从鬼影那得知,蓝沁前些天遭遇刺杀,而日子正是你出车祸的同一天,这会是巧合吗?”   “呵呵,‘V’为什么要杀蓝沁?别跟我说只是巧合,从G市所经历的事情我能感觉到,‘V’这次重新出山的目的不仅仅是我,更像是在谋划一个巨大的阴谋,我怀疑他在复仇,或者说,他在救赎自己!”   “嗯?”鬼佬七惊讶。   我思索道:“曾经的‘V’是个侠客般的杀手,独来独往,可这次我们交手的过程中,他手下不止有柳峰这样的大将,甚至还有一名狙击手和一位敢坐在我对面装作聂金龙医生的胆大男人,你想想,他为什么要改变这样的行动方式?而且在我们都拿聂金龙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却替我们杀死了聂金龙,是善是恶?”   鬼佬七提醒道:“他也杀死了古教授。”   提到古风,我的心情瞬间失落下来,想起了连明,两人都是跟在我身边帮助我的兄弟,却都被“V”残忍的杀害!   我沉默不言。   “青犬,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以鬼影的能力,你们两人合作可谓双剑合璧,到时候牡市内还有谁能与你们作对?一个小小的‘V’绝逃不掉黑白两道的追杀,不过...你说的狙击手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上次你提完我也查过,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人,我想极有可能是‘V’从外地笼络的,或者是他亲自培养的手下。”   “你回去告诉鬼影,想合作可以,让他拿出诚意,究竟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   “我会转达。”鬼佬七微笑道。   “还有,凡是不要做的太过分,我知道他和莫书私交不错,我离开牡市前的纸条也是他让莫书交给我的。但是新来的局长可不一定好对付,还有就是我第一次见柳峰时,在隐会区见到的抱着布娃娃的黑衣人,我要知道他的来历。”   “我会转告的。”   “那先这样吧。”我叹了一口气,“又死了个兄弟,我心情不好,想歇一会儿。”   “告辞。”鬼佬七拍拍我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牡市可离不开你青犬,这盘棋还未下完,你是执棋者!”   我冷冷一笑,鬼佬七离开病房后,白羽萱和连刃两个人一齐走进病房内,我看着连刃挂着黑眼圈的憔悴模样,对他招了招手。   “哥。”连刃坐到床边,关切的叫道。   一瞬间,他和连明的身影重叠,可惜一个憨厚臃肿,一个英俊帅气。   “连刃,警局最近忙吗?”   连刃摇摇头,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后才鼓起勇气说:“哥,古教授他......”   我伸手拦住他的话,哀伤道:“事情我已知道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连刃低下了头。   “别气馁,小伙子,我当初跟他斗了那么久,不也是最后栽在他手上了吗?不过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善恶有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能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总有一天会归案伏罪的。”   连刃双眼闪烁光芒,重重点头道:“嗯!”   我轻轻揉捏他的肩膀,就像看待自己的弟弟一般,白羽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我们二人。   我们三人聊着天,说着关于我晕倒后发生的事情,据说当天我被货车撞倒后浑身是血,而报案人却是一名女子,不过等着120救护车将我送进医院后,莫书和白羽萱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那个号码,查不到人。   我一次次回忆着咖啡厅对面的蓝衣女子,她究竟是不是戚雅?我被车撞是巧合还是意外?如果是被人操控,背后的人是那位蓝衣女子吗?   半夜时分连刃离开,白羽萱和他在外交谈几句,连刃细心呵护,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白羽萱笑着答应。   “你不吃醋吗?”回屋内,白羽萱含羞问道。   我没做回应,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连刃的好我知道,可心有归属,我白羽萱不是三心二意的女孩儿,只能说先来后到,他的运气不好。”   白羽萱依偎进我的怀中,我没有阻拦,嗅着她的芬芳,喃喃道:“或许你应该考虑考虑,跟在我身边的女人都没好结果,戚雅如此,你姐姐亦是如此。”   “既然有两个,多一个又何妨?”白飞燕握着我的手,将脸贴在胸膛。   “傻姑娘。”   莫书突然来到病房,撞到这一幕,尴尬的背过身去,白羽萱快速起身,娇面鲜红欲滴,与莫书擦肩而过离开病房。   莫书走到我身边,面色渐渐平静“我要离开了。”   “什么时候?”   “后天。”   “要去哪儿?”   “回省里。”莫书叼起一根烟,“我上面的人遭受压力,这次怕是难过关,我得回去接受惩罚。”   “你不怪我么?”我问道。   未等莫书回话,我自言自语说:“我很好奇,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明明是我和‘V’的斗争,应该在这里赎罪的人是我,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因此受灾?高局长、你、G市的江海等等,为什么我还活着?还能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去?”   莫书点点头,答道:“很简单,三点。   一、你在牡市代表正义,职守不谈,惩黑除恶的功绩摆在那里,百姓需要你。   二、你不喜争权,从廖云海、高局长的时候,你进入监狱的根本原因,其实是警局内部斗争严重,你没有实权,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你太过忍让了。   三、你的能力和交际,枫叶酒吧、翻海龙还是大大小小的人物,包括退隐的鬼佬七,能够平衡这些势力的人只有你,牡市的水太深,我这次来是过于大意,你不在的时间内,连我都无法束缚他们。   其实我也很好奇,自从‘V’出现,你可谓是捉襟见肘,为什么牡市的人都愿意对你臣服三分?”   我望着窗外凌晨的夜色,揉揉太阳穴,将莫书已抽了一半的香烟拿过放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口。   白羽萱在病房外探头悄望,对我做了个鬼脸。   “你有三点,我有四个字:将心比心。”   莫书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型的U盘,说:“这是当初高局长离职时交给我的,我这次离开,等不到下一任局长接任,所以将它交给你最合适。”   我接过U盘,疑问道:“下一任局长是谁?”   “特派来的,我现在也不清楚,看来这位新局长想跟你玩神秘,大后天他来到牡市的时候,估摸着你也能够下地,去看看吧。”   “嗯,会的。”   莫书起身,走到门口时回过头,书生意气的面庞陡然闪过一丝凶狠。   “青犬,多少人败在他的手里,我现在渐渐明白上面的意思,或许能够抓住他的人真的是你!不是你在牡市的社交,也不是你本身的能力,而是...你的宿命!” 正文 第三章 新任局长   白飞燕知道我醒来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赶到病房,柳云馨见我醒来,喜极而泣,扑进我的怀中如小猫般蜷缩着,小脑袋在我的胸口蹭来蹭去。   白飞燕保持着她应有的平静,不过从闪烁的泪光中,我们彼此已读懂对方的想法。、   在三个女孩儿的搀扶下,我尝试着下床走路,幸好当时的车速不快,也没有撞到要害部位,踉踉跄跄还是能够在医院楼下的公园中散步,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走路,有些飘儿。   “狗狗......”柳云馨牵着我的大手,抬起头欲言又止。   周围是花草的芬芳,青翠欲滴的树叶,我对她淡淡一笑,关心的问道:“馨馨,怎么啦?”   柳云馨摇摇头,抿着嘴唇却不在理我。   白羽萱和白飞燕分别在我两侧,两个人不知为何,都一反往常的安静,弄得我极其尴尬。溜达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四人找到一凉亭歇息,柳云馨坐在我的大腿上。   “你们两个人都不去警局,法医室谁来管?”我好奇的看向她们。   白飞燕率先回答道:“莫局长一走,现在警局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牡市也没什么案子,在警局完全就是闲着。”   “古风的尸体呢?没有让你们参与吗?”   白羽萱说:“没,直接由省里的专家进行法医鉴定。”   “好吧,估计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喃喃自语道:“只可惜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他。”   “你别自责了。”白羽萱温柔的说:“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天灾人祸难以避免,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   四目相对,白羽萱双眸含情脉脉。   陡然间腰部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下意识的挪动身体,回头就看到白飞燕嗔怒的眼神。   柳云馨坐在我的腿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捂嘴轻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观望着远方天际的一轮红日。   ......   三天后。   对于牡市警局来说又是一个大日子,我一早就跟白氏姐妹赶到警局,将柳云馨放在我的办公室独自玩耍,等待着新任局长的到来。   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情。   莫书对于警局的同事们来说并不受待见,曾经这些人也如此欢迎过他,可莫书来到后直接摒弃了所有的贿赂和讨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亲近任何人,这就是使得那些想走后门拉关系的警员失了算计。   而这位新提携的局长,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中间一部分人警职生涯的转折点。   我穿上笔挺的警服站在警局门口,白羽萱和白飞燕在我的右侧,连刃在我左侧,看着远方缓缓驶来的一辆奥迪。   对于新任局长我总感到有些不安,古风的死定然会造成牡市警局内部结构的改变,莫书只是个开始,新来的人必然带着授命和任务,而目标无非是针对两样:杀掉古风的“V”,和间接害死古风的我。   奥迪车渐渐驶进停在我们面前,我正欲上前接待对方时,只见车门打开,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青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身后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欢呼雀跃,一位穿着深蓝色警服,款款而来的中年男子对我微笑,连刃和白氏姐妹皆是一惊,白飞燕下意识低声道:“廖云海?”   “哈哈,兄弟,愣在这干什么?怎么,不欢迎我这个新任的牡市局长?”   我嘴角抽动,平复心情上前与其相握,冷漠道:“欢迎,牡市警局刑侦支队长,邓青!”   “呵呵,见外了。”   廖云海整理我的领口,随后与我擦肩而过,深呼吸一口气,张开臂膀冲着众人大声喝道:“牡市,我回来了!”   “廖队!”   “您回来了!”   “太好了!”   “......”   廖云海在数十人的簇拥下走入警局内部,奥迪车的驾驶位置,一名横眉竖目的健硕男子走下车,我刚刚稳定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   ——金夜。   “青犬。”我们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金夜阴狠的叫道。   我自嘲的笑了笑“好啊,好啊,这下牡市要热闹了,是不是要撤我的职?要不我还是自己把警服脱了,省的你们费心吧。”   “那可不行。”金夜冷冷道:“你还得给少爷偿命呢!”   “来啊,杀我!”   “呵。”   金夜没有理会我的话,穿过我们几人跟随着廖云海的脚步进入警局之中,我不禁双腿一软,连刃紧忙扶住我的身体。   “邓青,你没事吧。”白飞燕凝神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摇摇头,“走,回办公室。”   廖云海和金夜回到牡市的这一天,警局上上下下热闹非凡,因为大多数的警员都是在我入狱后,廖云海亲自提拔起来的,彼此关系熟络的多,所谓水涨船高,廖云海坐上牡市公安局长的位置,这些跟着他的老人儿自然挺直腰板,狂傲的紧。   我们几人都没有去参加他们的会议,坐在办公室中,除了柳云馨外,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谁能想到,因柳峰案件被贬职的廖云海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东山再起,一跃枝头成凤凰,这未免太过可怕了。   “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连刃沉思着疑问道:“廖云海才离开牡市多久,就是爬的再快也没有跳级的吧,而且他的个人能力上面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把他调回牡市?”   我叼起一根烟,“我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们想想,无论是莫书,还是高局长,他们虽然有管理层的本事,但对于我,几乎都是呈半放纵的态度。如莫书离开前所说,上级想用我,但是又不得不防我,所以才将廖云海破格调回来,向我施压。   我在牡市警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即使从外新来个厉害人物,在牡市想跟我博弈都会先手处于劣势,只有廖云海,整个牡市只有他曾经打败过我,而且只有他能够决定牡市警员的集体动向,最重要的,只有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这步棋下的太狠,我是无力反抗啊!廖云海和金夜两个人,不说与我有深仇大恨,但只要他们两个在一天,我就会捉襟见肘,动也不是,静也不是,难、难、难!”   众人沉默。   我长叹一口气,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其实有一点我没有跟连刃等人明说,廖云海和金夜回到牡市,未免没有想置我于死地的想法,金夜口中的“偿命”绝不会是说说而已,至于他们要怎么操作,我暂时还想不出来。   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喂?七叔。”   “廖云海回来了?”鬼佬七的言语惊讶。   “嗯。”   “这下可糟了,我这边刚收到消息,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被,他们不撤我的职,我就正常办自己的公务,非要逼我的话,那就把警服脱下来还给他们被。”   鬼佬七沉默半晌,徐徐道:“青犬,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枫叶酒吧在牡市布置的人手传来消息,廖云海和金夜进入牡市时共有四辆车,但到达警局的只有一辆,你想想,其余三辆车的人去哪儿了?”   “四辆车?!”   我微微一惊,思索道:“让鬼影派人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到那些人的去处!”   “已经在查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跟廖云海好好聊聊,我相信他会很愿意与你谈话的,正因为有你邓青在,他廖云海才有价值。换言之,如果你邓青哪天死了,或者离开警局,以廖云海的能力绝对会立刻被再次贬职。”   “嗯,先不说了。”   我挂断电话后抻了个懒腰,环顾四人,轻声道:“连刃,去找个火锅店,新局长上任,他们庆祝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   连刃一愣,点头道:“好。”   “飞燕、羽萱,你们跟连刃一起过去,我要去见见咱们的新局长,聊几句后就去找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白氏姐妹对视一眼,眼神交汇的刹那各自撇过头去,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好。”   我微微一笑,起身离开办公室,走廊里聚集了呜呜泱泱的警员,见到我皆是退到一旁,窃窃私语,生怕染上瘟疫一般。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和廖云海的关系,如今廖云海回来,跟我走得近的人自然会成为公众之敌,人情冷暖,皆见于此。   我穿过人群上楼抵达局长办公室,只见廖云海坐在里面依次接待着想要跟他谈话的警员们,嘴角几乎快要咧到耳根,开心的不得了。   而金夜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侧,叼着烟双手插兜望着窗外,我没有急着见廖云海,走到金夜的身边,淡淡道:“怎么?有心事?”   “你来干什么?”金夜冷冰冰的。   “跟廖云海聊聊呗,毕竟人家现在升官了,我得向他讨好,否则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胡言乱语。”金夜瞟了我一眼,自言自语说:“我不是他的属下,也不归他管,你们两人之后的斗争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笑道:“你有信心抓到‘V’吗?”   金夜面无表情的将警服扯开,胸膛上一个紫色的小圈内泛着白点,金夜指着伤口说:“三年前他给我的,这一枪我早晚会还回来!” 正文 第四章 录像   没等众人见完廖云海,他听说我在门口后,匆匆邀我进入,金夜则继续站在窗边,望着阳光刺眼的世界,不知在想些什么。   办公室内部是熟悉的桌椅、沙发、书柜、文件夹,廖云海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指间捏着一根香烟,打着旋儿。   见到我后,廖云海漏出一丝玩味似的笑容,眼睛瞟向沙发“青犬,坐。”   “免了。”我摇摇头,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扶在木桌边缘,淡淡道:“廖队...不,廖局长......”   “别,咱们两人客气什么,叫我廖云海就好,我怕受不起青犬你的恭维,会死的很惨。”   我冷冷一笑,没有继续和他打机锋,直接道:“好,请你办理一下我的离职手续。”   廖云海本享受的面庞,在听闻到这句话后猛地一惊,香烟掉落在地,“你说什么?”   “我要辞职!”   “开什么玩笑!”廖云海喝道:“你在逗我对不对?‘V’还没有抓到,你忘了连明的死?忘了你妻儿的死?”   “没忘,只是这次车祸让我明白太多事,劫后重生啊,有你们在警局掣肘,不如我靠自己调查。”   我决然的看着坐在皮椅上的老朋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如鬼佬七所说,廖云海不是傻子,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我邓青辞职离开警局,他的利用价值将不复存在,这个牡市局长的位置,根本无法坐得住。   廖云海盯着我的面孔,脸上的愁绪渐渐加深“青犬,咱们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不如我们商量商量,有什么条件你可以尽管提,我不会妨碍你破案方面的正规工作,莫书能做到的,我同样也可以做到!”   我微微一笑,其实说辞职是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的执念就在这座牡市警局之中,一日不除,一日无法离开。   “真的?”   “真的!”廖云海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舔舔嘴唇,从他桌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说:“牡市有几家小团体进行贩毒,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贩毒?!”廖云海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青犬,我对你妥协归妥协,但你若是要我包庇罪犯,对他们违法犯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做不到。”   “你想什么呢。”我冷眼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派人将他们抓起来?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刚回牡市,也该烧一烧,省的让上面的人瞧不起你。”   廖云海面目一变,顿时漏出欣喜的表情“哪三家团伙?”   “咳咳,话没说完,廖局长你急什么?”我挑下眉毛,“我可以不辞职,也可以让你坐稳这个位置,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展现自己的诚意?合作嘛,三年前合作一次,我入狱三年,今天我如果再没有见到筹码的情况下跟你合作,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你要什么筹码?”廖云海若有所思道。   “......”   我于中午时分离开廖云海的办公室,临别时我们两人满脑门都是汗水,廖云海的眼神犀利,攥起的拳头直发抖,嘴唇煞白。   没有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只是四天后,牡市贩毒的三股团伙一天内同时被警方一网打尽,廖云海的名声瞬间在牡市躁动起来,而在记者的采访中,他意外的极大力度表扬我的功绩,使得警局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   曾经针尖对麦芒的敌人,似乎冰释前嫌,成了好友。   一个星期后,白羽萱帮我办好出院手续,我和柳云馨回到山水花园的家中,给戚雅和孩子上完香后,将莫书交给我的U盘插入笔记本中进行拷贝,而其中有一个视频文件,竟是在我和廖云海办理柳峰案件后,高局长亲自录下的。   我皱眉点开,画面呈现的是高局长坐在家里,摆放好摄像机后的一段独白。   “我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个视频是对是错,这份U盘在我的手中已经保存有三年的光阴,从我得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最初时我以为廖云海带人在翻海龙家中搜出的是某些官员的贪污证据,可U盘中的视频比这更棘手。   U盘中共有二十二个文件,其中十个是翻海龙与某些官员吃饭、聚会、实施贿赂的证据,而另外十二个,是翻海龙暗中对我的心腹——邓青的跟踪录像,包括邓青与牡市黑道联合,与他们共餐,与他们共同杀人!   我只能选择将自己最信任的人夺权,送入监狱。   我也曾想过是否要将此视频公开,但我打心里不愿去相信,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邓青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三年来我私下派过一批又一批的人对翻海龙的视频进行确认,得出的结果令人失望。   直到前几天,我查到一条重要的讯息,翻海龙死前找到林晓军时,曾说过一句话:我们谁也无法控制他。   我认为翻海龙口中这个“他”,就是“V”!   “V”到底是谁?他杀害翻海龙,林晓军等人的目的是什么?三年前我最怀疑的人其实是邓青,如果视频中的人是他,他就有充足杀害牡市黑道大佬的理由,并且他已经与枫叶酒吧的幕后人不清不楚,斩草除根是最有利的。   但连明的死,邓青妻儿的死,令我越来越看不清楚眼前的谜团,尤其是现在牡市发生的杀人游戏案,我安插在邓青身边的白羽萱汇报来的情况令我吃惊,邓青在枫叶酒吧能曾与凶手见过面,并且让他保护白羽萱......   昨晚,柳峰在警局中被人救走,留下了‘V’的卡片,如果...千万分之一的如果...邓青会不会跟‘V’也存在某种联系?或者说,‘V’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邓青是这组织中重要的一员?   我不敢在继续向下想,我在牡市近二十年,如果凶手之一真的是我手下最得力的警员,我苦苦积累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离开一阵,有白羽萱在他的身边当眼线,我可以慢慢查,慢慢寻找线索......   我现在将视频留给下一任的局长,希望你在看完后能够对邓青有所提防,牡市的水太深,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录像结束。   我呆坐电脑前茫然不知所措,颤抖的手点开文件内的视频一一查看,有我和翻海龙通话时的录音,有翻海龙和其他大佬与我聚会时的录像,还有一个视频,是在郊区的水泥房内,翻海龙站在视频的左侧,一个人背对着他,抡起铁棒击打跪在地上的一名女子!   惨叫声、哀嚎声从视频中传来,惊恐骇人,击打数十次,直到女子没了呼吸瘫软在地上,背对着视频的男人才扔掉铁棒,缓缓转过头对着翻海龙漏出一丝狞笑,而这个人在黑暗中隐藏的依稀面孔...与我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愕的再次点开视频,反反复复观看七八次,他就像是和我在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不过黑暗阻隔视线,细致的五官无法看清。   他是谁?   我将U盘快速拔出,手中仿佛握着一颗定时炸弹,这份U盘如果被另外的人拿到,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莫书一定看过,他手中有没有备份?现在除了高局长和莫书外,还有谁知道视频的内容?廖云海知不知道?   我浑身战栗,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猛地回过头看去,柳云馨见到我的目光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退后两步。   我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复心情,“馨馨,怎么啦?”   柳云馨揉着眼睛,走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胸膛,呢喃说:“我睡不着......”   “额...那要怎么办呢?”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柳云馨大眼睛一眨一眨,“在白姐姐身边的时候,她都是抱着我睡的。”   我尴尬的看着娇小可爱的柳云馨,脑海中泛起高局长视频中的一句句话,白羽萱...白羽萱...她竟然是高局长安排我身边的眼线!我恍然的明白,为什么白羽萱初认识我的时候,那么讨厌我的一个人后来会甘愿救我离开警局,跟着我颠沛流离前往G市......   她送给我的红线玉珠,陪我在夜色中走过的黑暗小路,被聂金龙追杀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一切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我心中五味杂陈,愤怒、悲伤、难过、恐惧...很想将白羽萱叫到面前,问问她,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馨馨,我给你送到白姐姐家去怎么样?”我轻轻揉捏柳云馨细嫩的脸,询问道。   “不要,我要在你身边。”   “乖,听话。”我劝道:“今晚呢,我要出去办些事情,等着忙完就去接你,给你买最爱吃的巧克力和糖果哦。”   柳云馨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拍拍她的脑袋,转身走进灵堂中,心中有事的时候总是愿意和戚雅孩子在一起坐坐,看着她们的面孔,才能安慰胸腔里千疮百孔的心脏。   抽了几根烟后,离开灵堂准备去收拾柳云馨的衣物,却看到柳云馨坐在电脑前,而屏幕上正在播放高局长的视频文件。   “你干什么!”我大喝一声,猛地跨步向前将电脑狠狠关上。   柳云馨被我一拽,踉跄摔倒在地,双眼通红委屈的望着我,手指划破一道口子,流出了血液。   我闭上眼睛,愁闷的吐出一口气,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跟馨馨有什么可计较的,她不过是个孩子...自己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蹲下身,柳云馨下意识向后退去,我将她搂在怀中,握紧她的小手,将嘴唇贴上去帮她吸吮,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   柳云馨没有在害怕,另一只手拂过我的脸庞,一瞬间,我在她的眼中好似看到了凶狠的目光! 正文 第五章 蓝沁   我驱车将柳云馨送至白羽萱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自白飞燕回到牡市后,虽然表面上和白羽萱两人不合,但我不在的时候,据连明说两人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毕竟两人是堂姐妹,白羽萱的父母又全部离世,可以说两人是相依为命,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敲门后,开门的人是白飞燕,见到我和柳云馨,她惊讶的侧让身体,问道:“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我要去办些事,柳云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想请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牵着柳云馨走入客厅,看到白羽萱从卧室里跑出来,见到我双目幽转,媚眼如丝“邓青...你来啦。”   我蹲下身,轻轻摸着柳云馨的小脑瓜,说:“好好跟飞燕姐姐相处,明早我来接你哦。”   柳云馨重重点了点头。   白羽萱见我没有理她,愣在原地,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委屈的抿着嘴唇。   “喂!”   我暗叹口气,回过头对白羽萱勉强一笑,刻意拉开距离,轻声道:“麻烦你了。”   白羽萱惊愕的看着我。   说罢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与白飞燕擦肩而过,她的眼中也闪烁着不解。我刚刚走出门口,白飞燕便从后面追上来,粉红色的睡衣,一双拖鞋,在走廊中拽住我的衣服,皱眉道:“邓青,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为什么不理我妹妹?”白飞燕嗔怒道:“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家后再来就像变了个人,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由得乐了出来,“飞燕,你希望我怎么样?娶她?还是跟她谈恋爱?”   白飞燕后退一步,“我...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这么激动,我以为你要撮合我跟你妹妹呢。”   “王八蛋!”白飞燕娇怨的伸手打在我的胸膛,“谁撮合你俩了!你别自作多情,我告诉你,离白羽萱远点,小心戚雅姐的鬼魂找你。”   此话一出,我的神情瞬间呆滞,白飞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摇摇头道:“邓青,你......”   “没事。”我笑了笑“说起来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以前的时候总会看到,在黑暗中,在梦中,在角落中......都怪古风,把我治好了,却把戚雅弄没了,等着哪天我去地府,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说完我走到白飞燕的面前,轻轻拢过她的秀发,凑到她的耳边呢喃道:“帮我照顾好柳云馨,好吗?”   白飞燕俏脸一红,害羞的退后,“干嘛离我那么近!讨厌啊!”   我双眼迷离,“因为我相信你。”   ......   ......   离开白氏姐妹的家,在楼下独自抽了一根香烟,抬头看向房间的位置,隐约一个女子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是白羽萱。   我不知道自己该跟她说什么,从我们相识至今,我一直将她当做最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时候,我真的喜欢上了她。   但我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是高局长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我在牡市、G市的每一步行动,恐怕高局长都了如指掌,当我想到这件事时浑身毛骨悚然,被人监视不可怕,可怕的是监视你的人是最亲近,最相信的朋友。   刀子都是从背后捅进去的!   我开车漫无目的在牡市街道上徘徊,一轮明月光辉洒落,将水泥路变成银色的星河,而我就好像是飘荡在星河上的船翁,流离失所。   最后,将车停在枫叶酒吧门口,孤身一人进入。   枫叶酒吧外的保安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无人认识,进入后点了几瓶啤酒坐在角落,观看着台上的节目。   一名蒙面女子抱着硕大的吉他坐在高高的目凳上,唱着忧伤的歌谣。   我端起杯一饮而尽,冰凉的啤酒划过喉咙,顿时浑身舒爽,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微微红晕。   沉浸在歌谣中,闭上眼睛体会词曲的温情。   一曲完毕。   我再次睁开眼时,对面已经坐上一名披着宽大黑袍的男人,黑色的手套,脸上是惨白色的面具。   他将酒倒入自己的杯子中,晃了几下,说:“青犬,有心事?”   我摇摇头,“鬼影,你知道吗?我昏迷的这几天,梦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一切好似就在眼前,好似就在昨天。”   “可是我们都老了......”鬼影今天的声音沧桑许多“你觉得我们两个人还能控制牡市多久?现在的小混混都想上位,都说乱世出英雄,三年前牡市如一滩烂泥,三六九等都在其中挣扎,最后站到上面的都是人中龙凤!   但你在看看现在,一些连刀都拎不稳的小孩子,就想着要霸占高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牡市安稳太久了,这些孩子哪里知道当初的残酷?就拿前几天抓的那三个团伙来说,他们真的懂得贩毒吗?我觉得其实不然,只是金钱蒙蔽了双眼,梁旭被你搞垮后,产业空缺导致这些人野心膨胀,即使我没有给你证据和资料,你想查的话,也不过是费些精力而已,不难查的。”   鬼影一次性说了许多话,我倒是没有惊讶,苦笑着回应道:“这点你说的不错,当初牡市的二流势力,我们警方想抓住些线索都得积蓄许久,哪个老大不跟狐狸一样精明算计?更别提站在顶峰的那些人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翻海龙他们,怕是现在依然霸占着牡市的黑道,如果他还活着,这些小孩子绝不敢猖狂。   ......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鬼影啊,三年间你太低调了,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鬼影竟然笑了,“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哦?”我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对手,你青犬入狱后,廖云海和那些警察,不值得我去与他们相斗,我瞧不起他们!”   “这话我愿意听。”   我端起酒杯对鬼影示意一下,饮入喉咙。   鬼影戴着面具,无法喝酒,只是举杯回应。   我站起身,说道:“走吧,大厅有点吵,我们去隐会区坐一会儿,还是你那里安静。”   “嗯,有人在等你。”   我微微一惊,随即漏出了然的笑容“怪不得你来找我喝酒,是他的授意吧。”   “我以为你是来找他的。”   “我有脸主动见他吗?”   “......”   鬼影没有回应,我们两人走到隐会区门口,两名看守的黑衣大汉见到鬼影的装扮,急忙弯腰鞠躬,待门开后,我们两人鱼贯而入。   下楼,穿过客厅,四位旗袍美女笑脸相迎,接待室内坐着一名女子,正在低头看书。   我下意识的看向她,样貌并不美丽,只能算作中等,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从未见过。   我们进入隐会区房间,依然是昏暗的灯光,熟悉的木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独自品茶,见到我们二人,漏出了慈祥的微笑。   我却尴尬万分。   “小青,鬼影,来,坐吧。”戚老沙哑的声音传来,他脸上的皱纹三年间加深许多,皮肤颓软,苍老至极。   我和鬼影坐到木桌边,如当年在戚老家中一般,他依次给我们倒上茶水,热气翻滚。   “爸,你怎么回来了?”我犹豫后缓缓开口。   一声“爸”叫的戚老浑身一抖,他微笑着抬起头,说:“你出事我肯定要回来的,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死了,总要有人埋葬不是?”   “小雅的仇没报,我不会死的!”   “不提这件事。”戚老抿着茶水,说道:“既然今天来了,我正好有话想跟你们两个人说说。”   我和鬼影对视一眼,静静等待着戚老的下文。   “现在牡市的人们几乎已经忘却了‘6.21凶杀案’,不过对于‘V’的追查,到如今却是愈演愈烈。不止我们,我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古风死后省里已经派人开始大范围的搜查关于‘V’的各项信息,以及他曾经犯罪的特征和记录。   ‘V’不希望古风对他进行心里测写,但他杀害古风后,会有更多的人拿到当初‘6.21凶杀案’的案卷,我推断过,‘V’现在唯一能够隐匿身形,苟且偷生的地点就是牡市。   这里是他犯罪的开端,也是小青和他斗争最多的地方,他的目标还在这里,前几天蓝沁遭遇刺杀,侥幸逃生,足以证明‘V’还会继续在牡市作案,我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他还在牡市,你和鬼影合作,绝对可以抓住他!”   听完戚老的话我点点头,说道:“爸,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好奇,‘V’现在手下有柳峰这样的人物,据我了解还有一名民间狙击手和一个神秘人,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呢?或者说,你能确定刺杀蓝沁的人一定是‘V’,而不是他的手下吗?”   “可以确定。”   “理由呢?”   鬼影在这时插话道:“蓝沁是我的朋友,你也见过她的,连明死后她的妹妹出国生活,为了解开她妹妹的心结,三年来其实她也在调查关于‘V’的线索,而且,某些方面的信息她比我们更加了解,只是她这个人比较特别,不愿意对外人进行沟通。   而且最重要的,蓝沁是柳云馨的看护人,柳峰不在国内的期间都是蓝沁在照顾柳云馨,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蓝沁和柳峰一直有联系?”   鬼影点点头,“没错,如果‘V’准备利用手下对蓝沁行刺的话,柳峰一定会收到消息,他不会允许‘V’这样做的,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与‘V’翻脸,而你所说的狙击手一直和柳峰生活在一起,所以可以推断,蓝沁遇刺一事,应该是‘V’瞒着柳峰等人私下独自行动。”   “蓝沁究竟是谁?”   “一个普通的女孩,总喜欢戴着黑色的口罩......” 正文 第六章 急匆匆   回想起曾经听闻、遇到戴着黑口罩女子的瞬间,方才恍然明白过来,三年前我就知道蓝溪有个姐姐,却在调查柳峰事件时丝毫没有注意过这位柳云馨的监护人,更没敢联想她和蓝溪的关系。   听戚老和鬼影一说,曾经不解的疑点昭然若揭,一切诡异的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   柳峰回国后正是因为蓝沁的介绍才能够见到鬼影,加入隐元会,也是因为蓝沁,当初高丽才迫不得已去报警,她在柳氏兄妹的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再想起G市小巷与她的偶遇,她所说的那一句话,想必也是由于她妹妹的关系。   不过我还有一点非常好奇,于是对戚老和鬼影询问:“既然蓝沁是柳云馨的监护人,当初柳云馨被人侮辱,她已经让高丽报警,为什么回过头来又令她撤诉?她不想替柳云馨报仇吗?我不相信她是为了让柳峰亲手杀死罪犯才故意为之,那太残忍了,而且她当时又怎么可能知道,柳峰回来后能够完成计划,未知的条件太多,一个女人没有必要拿柳云馨的贞洁来做赌注!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是怕廖云海无法处理此案,毕竟张冲当时是他身边的红人,但现在想来是我太过拘于小节,警察就是警察,法律才是维护正义最有效的手段,你说蓝沁何必要让柳峰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呢?”   “这个......”   鬼影犹豫了,戚老脸上也漏出不解,似乎随着我的问题他也在思考,看来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这关乎柳家的一些陈年旧事,我不方便跟你说。”   鬼影此言一出,戚老恍然般的点点头。   我望着心知肚明的两人,自己却一头雾水。   “行吧。”我叹口气,道:“不愿意讲就算了,廖云海方面我已经谈好,现在就看咱们两个怎么运作,把‘V’从角落里逼出来,别让他在继续藏下去!”   “你说的这点我想过,不过这么多年想必你对他也有充分的了解,以我们目前的手段,很难做到!”   鬼影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不对,这并不像是鬼影的口气,当年仅凭着一个小小的枫叶酒吧就敢对翻海龙宣战的鬼影,竟然会被‘V’弄的手足无措。   我微微沉思后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办法?”   “让蓝沁联系柳峰,将她被刺杀的事情说出,从‘V’的内部搞垮他们,这样一来,柳峰和‘V’势必反目,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行!”   鬼影机械般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愠怒,“你这是要牺牲柳峰,蓝沁绝不会同意的。”   “那就换个思路,柳峰如果能够私下给蓝沁提供关于‘V’的位置或者线索,这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你以为‘V’是傻子?”鬼影说:“以他精明的手段,在他准备刺杀蓝沁的时候,就一定会想到柳峰和蓝沁的关系,难道会没有防备?!”   我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缓缓画了一个圈。   戚老皱起眉头。   “爸,你觉得这样继续聊下去有意义吗?”   戚老端起茶杯,未等开口鬼影就接话道:“青犬,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猛地一拍桌子,冷冷道:“你根本不是鬼影,跟你在这里只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戚老抿了两口茶水,对面披着黑袍的人身形一怔,惊愕的抬起头。   “我跟鬼影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似莫书的话,我们就是宿命中的对手。鬼影是什么人物?牡市黑道的老大,牡市地下秩序的统治者,从我认识他至今,他都是一个无限去保持自己神秘的人,哪里会像你一样,口若悬河,情绪不稳?   虽然你们的个子很像,但鬼影出面时从未蒙过黑袍,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的身形应该有出入,你用黑袍和幽暗的光线来阻挡我的视角,以为这套把戏真的骗得过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鬼影不会怕,他不会怕我,更不会怕‘V’!”   我说完后深呼吸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酒意清醒,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假扮鬼影的人。   黑袍缓缓滑落,惨白色的面具摘下,一张清秀美丽的脸蛋漏出了出来,柳叶弯眉,樱桃小嘴,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眼眸中含着丝丝怨气,看起来和蓝溪有几分相像。   “你就是蓝沁?”我略微惊讶道。   女子没有理我,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将脖颈上的一颗铁片摘下——原来是变声器!   戚老尴尬的笑了笑,“看没看见,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欺骗他,他这个刑侦支队长可不是凭运气混上去的。”   我抿抿嘴唇,询问道:“爸,鬼影呢?”   “他有他的事情,其实今天我说的话也是鬼影的意思,他希望能够跟你合作抓住‘V’,鬼佬七也应该透露给你过。”   “嗯。”我轻轻点头。   蓝沁抱起臂膀,一副傲娇的模样,与当初在警局见到的她那位可怜的妹妹截然不同,真怀疑是不是亲姐妹。   “蓝沁在这里是鬼影的意思,只是孩子比较调皮,非要装作鬼影逗逗你,你别介意。”   “她真的被刺杀了吗?”   我好奇的打量向蓝沁,笑道:“看她这精神状态,可不像是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出来的。”   蓝沁娇哼一声,伸手将肩膀处的黑布层层扯下,一道长约五公分左右的伤疤赫然出现在她的脖颈与肩部交界处。   我直盯盯的看着伤口,针线还未拆除,从伤口的位置来看,的确是大难不死。   “看够了吗!”蓝沁嗔怒道。   我悻悻收回眼神,说:“你真的不准备将此事告诉柳峰?”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蓝沁表情略微失落,随后又怒视我“就算联系上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知道你想抓他,在你的眼里他不过是个杀人犯,不值得可怜。”   “他是我朋友。”我真诚的说道。   蓝沁撇过头,“猫哭耗子假慈悲!”   场面瞬间凝固,阴暗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我懒得和她解释,自顾自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戚老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理会我们两人。   “爸,等鬼影回来后让他联系我吧,具体的事宜我们两人谈就好。”   戚老面色犹豫,说:“好啦,我这里有个消息你可以拿走,应该对你有帮助。”   “哦?”   “其实这三年间我也没有闲着,拖了很多老朋友的关系来调查‘V’的线索,当初牡市桥下发生的杀人案,就是连明死的那次,孙治与‘V’曾经有过交手,他不是被小混混刺伤的。”   “孙治?”我皱起眉头,“可他......他为什么骗我!”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不可能!”我棱起眉目说:“孙治或许因为当初我没有组织廖云海剥夺他权力的事情生气,但他绝对不会在‘6.21凶杀案’如此关键的事情上对我欺瞒。”   “没什么不可能的,当初警局人人自危的原因,难道你忘记了?”   听到戚老的话我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他的家人......”   “人嘛,活着都是为了一份情感,且不论你邓青对他好不好,孙治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还有母亲呢。”   “......”   我坐到椅子上呆滞许久,如果戚老说的是真的,那孙治自连明死后不再参与牡市警局案件的原因就明了起来,这三年间我一直认为是他因我对廖云海的放纵心中有怒,不过...现在看来应是他的心中满怀愧疚,欺骗等于背叛!   正在我无奈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缓缓掏出,竟是白飞燕。   柳云馨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想着按下接听键,对面却传来焦急的声音“邓青,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办事,怎么了?”   “牡市南区发生一起杀人案!死者...死者的五官被生生割下,是他,他回来了!”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瞬间呆滞,与戚老对视一眼,随后对白飞燕说:“现场情况怎么样?”   “我正在去现场的路上,廖云海已经带着警员赶去,白羽萱留在家里看护柳云馨,我刚刚接到消息就通知你了。”   “好,把位置发到我的手机上,我现在就赶过去!”   刚刚挂断电话,廖云海的号码紧接着就跃上手机主屏幕,我接通后得到同样的消息,作同样的回答。   戚老隐约察觉到不对,疑问道:“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我淡淡回应,“那位又出现了,并且杀死了一个人,呵呵,真是闲不住啊......爸,你说他这么急着作案,目的是什么呢?”   戚老思索道:“我在老年活动社的时候经常打麻将,有一个常用术语是:急匆匆,吊红中。因为红中只有四个,不尽快听牌的话,等其他人都打出来,就没的胡了。”   我瞬间明白戚老的意思,他是在说,“V”之所以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杀人,肯定是怕以后没有机会,这意味着死去的人对于“V”来说有很大的威胁性......或者,这个人知道关于他的线索。   如果不趁早杀死,消息泄露,“V”将自身难保! 正文 第七章 热闹非凡   牡市南区。   我驱车赶到案发现场时,黄色的警戒线内站满了人,乌央乌央,除来往的警员外,尽是身着黑衣的陌生人。   我环顾四周,见白飞燕站在远处观望着,没有急着进入现场,走到她身边。   “邓青。”   “嗯。”我点点头,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膀,寒风凛冽白飞燕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褂,瑟瑟发抖。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飞燕说:“我赶到这里时廖云海已经在和他们交涉,本来我准备进去检查尸体的,没想到却被这些人拦截在外,差点吵起来,廖云海过来拉开我们后对他们也很不满,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说着白飞燕脸上浮现怨气,“呸!就这还当公安局长呢。”   我微微一笑,“他们是省里的人,廖云海得罪不起的。”   “省里的人?!”白飞燕惊讶道。   “这些人的来头不小,他们跟随廖云海来到牡市,随后便潜伏在牡市各区,暗中调查我们和‘V’,可以说是监视。不过他们的目的和我们并没有差别,都是为了抓杀人凶手。”   “那也太猖狂了!”白飞燕埋怨说:“如果遇到案件都这样,还要我们牡市警局干什么?直接交给他们得了,倒也省的老娘清闲,不让我进现场,我还不伺候呢!”   白飞燕好似故意为了让黑衣人听到一般,声音格外的大,转瞬间十数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如刀子般剜割我们两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白飞燕昂起脖颈,赌气道。   黑衣人中一名好像头目的人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的模样,短发,满脸胡茬,如同电影中沧桑的大叔。   “小丫头,说什么呢。”   他似笑非笑的走到我们面前,我下意识的站到白飞燕身前伸手阻拦,与他四目相对,不卑不亢道:“别欺负女孩子,有失体面。”   黑衣人头目上下打量我一眼,突然掠起笑容,若有所思道:“青犬?”   我没有回应。   “早就听说牡市青犬的大名,这次前来一直没有机会拜访,你在我们省里可是人人知晓,金夜对你的评价很高,我却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嗯,的确言过其实。”   我的话使得他一愣,缓缓皱起眉头说:“我叫韩兆,是省厅......”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如果你们不允许我们进入现场调查案件,那我们就回去睡觉了。”   说罢我拉起白飞燕的小手就要上车,韩兆喊道:“等等。”   我和白飞燕身形停滞。   “青犬都出面了,我怎么敢拦阻?”   我和白飞燕对视一眼,随后转过身直奔房间进入,这是一家普通的农户,地理位置偏僻,土路的街道两侧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家。   进入房间后,地上趴着一名男性尸体,令我惊讶的是,他身上穿着和韩兆等人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血液自头部下方流淌,形成一滩红色。   我蹲下身仔细的瞧着,搬动尸体肩膀,脖颈处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割痕,白飞燕凑到我的身边说:“力度很大,喉管及动静脉都被割破,从地面的血迹分布看反抗程度并不激烈,应该是一击致命,没有打斗。”   我点点头,男性尸体的五官齐齐被割下,与三年前一样,远处的墙壁上画着血红色的字母“V”,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恐怖。   “这是你的人?”我抬头看向韩兆。   “嗯,他叫做李响,是我从省里带来的,曾经在军区给团长当过警卫员,身手不错,复员后进入警局实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我微微一愣,韩兆在说这些话时表现出的平静令我惊异,如他所说,男性尸体与他的关系应该和我与连明差不多,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平静、冷漠、无情。   不过他不主动说,我也不会去多问,喃喃道:“你们到牡市后是分散到个人?”   “不是。”韩兆摇头道:“我定下的规矩是两两合伙,互相有个照应,李响今晚本来是跟我在一起的,后来他借故说有事出去一趟,我并没有在意,毕竟谁都有私生活,警局又不是监狱。”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李响离开后不久我就入睡,再接到电话时是廖云海打来的,告之牡市南区发生命案,我到这里一看,才发现是我的手下。”   “原来如此。”   韩兆见我漏出笑容,沉思半晌,终耐不住好奇询问:“你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起身摇头说:“跟这些年的惨案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李响到这里的原因我很想知道,深更半夜他为什么跑出来?又为什么惨死在这里?韩警官,你猜猜看?”   韩兆一愣,避开我的目光,“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飞燕望着我的表情,偷偷在后拉了下我的衣角,我回以微笑,牵起她的手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叫人把尸体带回警局吧,等明天开会时在讨论就来得及,韩警官,你们也别在这聚着,不但干扰现场还没有多大意义,回去洗洗睡吧。”   “你......”   我和白飞燕两人离开房间后,与廖云海擦肩而过,随即坐到车上,我开车离开现场。   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并没有选择送她回家,而是将她带到山水花园处,将车停下,关闭灯光陷入黑暗之中。   “邓青,你发现了?”   “嗯,不是‘V’做的。”我点起一根烟,摇开窗户喃喃道。   “这个韩兆啊,他刚才说的话太过简单,我辨别不出真假,不过我想这些人到牡市的动机并非仅仅是为了抓‘V’,李响半夜离开韩兆身边,他竟然不闻不问,似乎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全。   有两种可能,要么李响是‘V’的人,他离开韩兆是私下进行的,为的是与‘V’见面。要么...李响今晚的行动韩兆是知道的,或者说李响本身就是韩兆派出去执行某个任务,只不过意外被杀。   而且你我都看到了,杀死李响的人和在G市杀死于晓慧的人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仅仅割去了死者的耳、鼻、眼,唇、却独独忘记了舌头,这种错误是‘V’不会犯的,而且墙上的字母很乱,似乎是焦急下胡乱涂抹而成,如果是‘V’,他宁可不写,也不会让人觉得慌乱和匆忙。”   白飞燕点点头,望着车窗外凝重的夜色,说:“还有一点,割下五官的手法很生疏,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从医多年,血液中的肉丝和皮肤残留太多,手法与‘V’差距很大。”   我撇撇嘴“这下有意思了,又一个模仿‘V’的杀人犯,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省里派了这么多人,刚刚到达牡市几天就死掉一个,有点儿诡异啊!”   “你想怎么办?”   “凉拌!”   我说完放下座椅,闭上眼睛躺在驾驶位置上沉思,白飞燕没有打扰我,也未提出回家,将她的座椅缓缓放下,我们安静的躺在车内。   没过一会儿,白飞燕的娇躯就钻到了我的怀中,小脑袋枕在我的胸口,柔声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邓青,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妹妹?”   “......”   依然是无尽的沉默,白飞燕见我没有回答便不在主动说话,许久后,耳畔传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了。   我侧过头看着夜色,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韩兆的出现对于我、鬼影、廖云海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不止他们的目的,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和命令。   如今天一般,当他们封锁现场,强制要求我们不许参与案件调查后,我们只能束手无策。   上次在办公室中我和廖云海已经达成协议,在‘V’被抓捕入狱前我们两人将达成一致,共御外敌,这其中就包括韩兆的团体。   金夜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我很奇怪,按理说他不是会错过这种事情的人,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因为一个杀人凶手“V”,现在牵扯进漩涡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敢确定!   戚老回归、黑道有鬼影、鬼佬七、蓝沁及其他大佬,白道是我、廖云海、金夜和韩兆的团体,加上“V”、柳峰、狙击手、神秘人......这些条件因素全部凑在一起,牡市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热闹程度,心中泛起一丝激动,这就像是游戏一样,各式各样的人,各自怀着谋划与心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我对未来的期待感渐渐加强。   正在我也准备在车里睡上一觉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飞燕被惊醒,抹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看着我。   我将手机拿出,是白羽萱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喂?”   “邓青,你在哪儿?”白飞燕细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和白飞燕在一起,怎么了?”   “那个...柳云馨睡着了,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打电话问问。”   “哦。”我冷漠的回应,“没事,我很快就送飞燕回去,馨馨就让她在你们家住吧,夜深,别折腾了。”   “好......”   白羽萱似乎还有话要说。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终究对她有感情,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邓青...你有没有感觉柳云馨好像不太对劲?” 正文 第八章 吊死   “柳云馨?”   听到白羽萱的话我微微一愣,“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   白羽萱沉默犹豫,说:“没...没什么。”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就送你姐姐回去,先挂了。”   “哦。”   电话挂断,白飞燕好奇的看着我,睡眼惺忪,细嫩的手指轻轻揉搓道:“我妹妹说什么啦?”   我摇摇头,叹气道:“你们两姐妹啊,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飞燕,你这次回来跟你妹妹相处感觉怎么样?我指的是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不跟你在一起......”白飞燕若有所思,随后突然抬额,眼睛泛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一些事。”   “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你昏迷的时候,她好似经常偷偷在角落里给人打电话,每次被我看到都如见了老虎的兔子般,一惊一乍的。我曾经问过她,她只说是个朋友,本来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她新交的男友,后来发现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她一个小女孩儿,父母双亡,能偷偷给谁打电话呢?”   我缓缓长吐出一口气,心中烦闷,如果白飞燕没有撒谎,想来电话对面的人是高局长无疑,白羽萱应是在向他汇报我的情况。   “哎?邓青,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白飞燕好奇的看着我。   我发动车辆,将窗户关闭,喃喃道:“因为我怕死,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死亡,被谁杀了都不知道。”   “越说越离谱。”   白飞燕知道我不愿意正面回答,索性也没有在多问,我将车停到她家楼下,约好中午时分过来接柳云馨回家。   目送白飞燕上楼,走廊的灯一层层亮起,随即掉转车头回到山水花园,独自进入灰尘仆仆的楼道内,走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时,隐约听见走廊内一阵骚动声。   我顿时停住手上的动作,整个人隐身在黑暗里,耳朵灵敏的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山水花园废弃已久,广阔的小区只有我一个人独居,平时哪里会有半点声音?呼啸的阴风从走廊的碎玻璃窗吹进,我不免打了个寒颤,那声音就在楼上,而且好像就在我的头顶!   窸窸窣窣的响声似是一个人在翻找物品,又像是摩擦鞋底,在这阴森寂静的楼道内,显得极为刺耳。   “是谁?”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响声戛然而止,楼道又陷入安静之中,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未曾发生过。   我缓缓打开家门,将客厅的灯按亮,屋内的摆设没有出入,地上也没有多余的脚印,我放下心来,快速走到电脑前将其塞入皮包内,反手拉开抽屉将枪握在手中,叼起手电筒准备上楼一探究竟!   “踏、踏、踏、”   我一步步迈上楼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楼上依然没有动静,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风声或者老鼠。在山水花园内,自戚雅死后流传过无数的传说和异闻,也正是这些流言蜚语,导致山水花园从曾经郊区人满为患的小区,变成了如今荒凉的、长满野草的废旧无人之地。   上至拐角,窗外透过的月光猛然映出一个人影!   我愣了一秒,人影摇摇晃晃在楼道的窗边,还有一根绳线自他的脖颈处连接到上方的黑暗中,像是日本的晴天娃娃一般,吊死在我的面前。   “妈的!”   我将手电筒从嘴里拿出,低声喝骂。   手电筒的光芒照去,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双眼上翻,长长的舌头吐出,面容青紫,在惨白色月光下异常骇人。   我不敢放松神经,持枪上到窗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围,生怕突然冲出一人。   女尸五官完好,周围的墙边也没有‘V’的标志,看起来似乎不是‘V’做的,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具尸体?   窗外风吹进,尸体摇晃,耳畔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低头看到女尸脚下有几处垃圾,原来是尸体的鞋子摩擦垃圾发出的声音!   我缓缓蹲下身,女尸穿着一双阿迪的运动鞋,上身却是连衣裙,看起来极为不搭,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死后凶手给穿上的。   伸手掠起鞋底,泥土迹象明显,看来是女尸自己的鞋子。   我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将山水花园的情况说明,廖云海听完后勃然大怒,让我守护好现场,他马上就带人赶回来。   不怪廖云海,刚刚上任,省里来的人就被杀,未等天明有一名女子死亡在山水花园,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廖云海刚刚扬起名声,势头正猛,若是被两件案子弄得手足无措,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半个小时后。   廖云海带着大批警员赶到,韩兆与黑衣人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分开不久再次遇到,我笑着摊摊手,说:“你们来这里,不是一个好决定。”   韩兆起初并不明白我的话,但当他看到女尸后,不禁破口大骂:“这不是‘V’的案子,白跑了!”   身后跟他而来的黑衣人,听闻此话一阵骚动,韩兆怒视着我,随后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带着黑衣人又珊珊离去。   警员开始处理现场,我和廖云海走到窗边,望着楼上离开的车队,相视一笑。   “接到你的电话我便带人赶来,韩兆问我,我只说又发生一起命案,但是没告诉他案件的具体情况,反正他们愿意跟着掺和,也正好溜溜他们,别让他们整天耀武扬威的!”廖云海说。   我撇撇嘴,心里还是满开心的,嘴上却说:“小家子气了吧,你这好算计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一点小事也要占些便宜。”   “他们的态度令我讨厌,牡市是我们的,无论怎么内斗,终不能让外人掌控一切。”   廖云海说出此话时的表情异常严肃,我不禁一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牡市终究是牡市人的牡市,不止是警局,连黑道也如此,记得当年我未当上刑侦支队长时,有个南方来的帮派,凭借精明的头脑和深厚的经济实力在牡市突然崛起。当时鬼佬七刚刚金盆洗手,牡市正处于内斗之中,众多大佬火拼的热闹,伤亡惨重,连警局的力量也无法全面扼制。   戏剧性的一幕,正是因为南方的帮派,牡市的黑道在一个星期间突然联合到了一起,聚集整个牡市的黑道力量,将南方帮派打的落花流水,不止是产业,听说他们远在南方的亲人都没有幸免,也正是那次的斗争,翻海龙借力打力,在众多牡市大佬中脱颖而出,一举登上宝位!   当时黑道放出一句话:“宁可拼杀殆尽,绝不后退一步,外来者,除非戮尽我辈头颅,否则休想立足!”   听说这句话在牡市的百姓中流传了很久,也因此,翻海龙被鬼影驱离后,许多老人都说:“翻海龙后无大哥。”   这个“大哥”,不只是指对于黑道的统治力,更是一份对牡市的归属感。   现在的廖云海,倒是颇有翻海龙当初的风范,不谈权谋算计,就凭这句话,我对他的态度便改观几分。   直到太阳升起,警局人员才全部撤去,我将凌晨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告之廖云海,因为我和白飞燕逗留许久,所以凶手作案的时间只能是在我们到达山水花园前。   最后我送白飞燕归家的时间太短,凶手不足以作案。   山水花园没有监控,只能凭借死者身上伤口和现场血迹、脚印分布来确定死因,女尸背后共有三处刀伤,刺入心脏、肺部、和肠道,案发前后周边街道的监控并没有看到行驶的车辆,所以我怀疑凶手应该是在山水花园附近作案,用麻袋等物品装尸体,背至山水花园楼上,布置现场。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廖云海后,便回到家中,坐在灵堂内,看着戚雅和孩子的照片,倚靠墙壁睡了过去。   醒来时,灵堂内的红光令我无法辩清时间,走至客厅,已经是中午时分,手机上有三四个未接来电,是白飞燕打来的。   我回拨后,听到一个消息,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位置在距离山水花园三百米的郊外,而且死者的身份也确定下来,是牡市医学院的老师,离婚不久,丈夫和孩子在南方,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   我洗漱后独自到达第一案发现场,警员早已离开,地上还有几滴残留的血迹,和挣扎打斗的痕迹,搜索了一圈,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便驱车前往白飞燕和白羽萱的家中。   白羽萱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硕大的娃娃一言不发,看到我后脸上尽是委屈,我其实很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一想到她是高局长的眼线,我压抑住冲动,到卧室去接柳云馨。   柳云馨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见到我张开双臂扑跳过来,如八爪鱼一般挂在我的身体上,我笑着拍拍她的后背,说:“馨馨,好歹你也快成年了,总这样子可不好。”   柳云馨没有理我,只是自言自语说:“狗狗...抱抱!”   我无奈的笑了笑,抱着她走出客厅,白羽萱看到我们两人的动作,眼中陡然闪过怒火,冷冰冰的说:“邓青,你干什么呢!”   我被她娇吼的愣了一下,不解道:“我怎么了?”   “柳云馨毕竟是女孩子,你这么抱着她像什么?”   “有病吧。”我心中生出不满,“柳云馨跟在我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什么样子你不了解?平时也没看你说三道四的,今天突然跟我发什么火!”   “她...行,你就抱着她吧,一辈子去抱着她吧!”   白羽萱将遥控器狠狠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的进入卧室,我和柳云馨看着她的背影,柳云馨委屈的快要掉下眼泪来。   我摸摸她的小脑瓜“好啦好啦,馨馨,我们走,不跟她一般见识。”   “姐姐生气了。”柳云馨嘟着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狗狗...是我的错吗?”   “不是,她有病!”我重重说道。 正文 第九章 柳云馨没有问题   下午时候回到家里,牡市警局如火如荼的忙碌着,廖云海多次打电话来汇报女尸关系网的调查情况,据悉死者虽然身为医学院的教授,但平时脾气并不好,尤其是在离婚后,对学生和其他老师动辄打骂,还经常自言自语,上班时间也是摸不到规律,宛如精神出现问题一样。   医学院的同事听到她的死亡大多数都表示扼腕叹息,死者叫做王娟,曾就职于牡市第一人民医院,后返聘回牡市医学院,地位颇高,嫉妒她的,讨厌她的,发生过冲突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难以全部排查。   我对此案的态度是必须严查,凶手选择山水花园抛尸绝不会是巧合,我居住在山水花园在整个牡市都是人人皆知,号称怪癖,也因为我住在这里,平时敢来山水花园的人越来越少。   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我守着戚雅的死亡之地,而是在我入狱后,三年前发生的一桩案件。   当时我被关进监狱,牡市的“6.21凶杀案”闹的人心惶惶,廖云海上任后表面虽表示要继续彻查此案,但当时警局内已经无人愿意在接触这件案子,不过是佯装着偶尔巡逻,开个会议分析案情之类的。   戚雅身亡,我们在山水花园的家成为了大家口中所传的鬼屋,总有人说深更半夜会听见女子和婴儿的哭啼声,更有甚者,说曾见过面孔被割去五官的女尸,警局接到群众报案便来山水花园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   流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恐怖,而警局再接到山水花园说看到女鬼的报警,便不在当回事,于是,惨案发生。   山水花园一夜间,住在顶楼的人家满门被屠,墙壁上写着:“都要死!”   而警察调查时对门和楼下的住户都说,在案发当夜听到了女子和婴儿的哭声,这件案子一发生,吓得大家都不敢在山水花园继续住下去。   山水花园渐渐荒废,廖云海却辗转调查,最后抓住了凶手,原来凶手是楼顶住户的仇家。两人本来就怀有深仇大恨,在戚雅被杀,我入狱后,此人便想出一个办法,经常半夜装作鬼怪,穿着红衣在我的家门口徘徊,并且撬开我家门锁,在里面播放视线录好的恐怖声音。   待得周围邻居报警到警察再也不愿来浪费时间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杀戮行为,而当夜的确有人报警,警察只当做是山水花园住户的错觉,没有理会,才导致凶手肆意杀死了满门,而无人问津。   接连两起凶案都在山水花园发生,而且戚雅被杀的凶手“V”一直都没有抓到,人们都不愿在这晦气之地久留,也是正好赶上牡市房地产行业大发展,市中心的楼盘一个接着一个盖起,众人纷纷换了住所,山水花园至此真的荒废下来。   时隔三年,再次有人被吊死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嘲讽?我不知道。但我想以凶手如此拙略的杀人方式,是无法逃过法律制裁的,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柳云馨回到家后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不时摆弄自己的头发,望着墙壁上我和戚雅的婚纱照,一言不发。   我将家里打扫干净后,去饭店买了些菜,回到家中与柳云馨对坐在厨房,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准备庆祝苟且而活,苍天饶命。   “我也要。”柳云馨小眼睛盯着酒瓶,嘀嘀咕咕说道。   我微微一愣,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我要。”她再次重复。   “好吧。”我叹了口气,给她倒了一些,说:“就一丁点哦,喝多了会醉的。”   柳云馨端起杯子抱在怀里,傻傻的看着我“醉了会怎么样呢?”   “醉了...醉了就睡觉被。”   我自言自语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喃喃说道:“以前呀,我在家里都不敢喝酒的,小雅虽然事事都顺着我,但唯独喝酒这一点,她是真的会生气......不过呢,也有例外的时候,只要连明和白飞燕来到家里,小雅就会不在管我,有时候甚至会跟我们一起喝点儿,聊聊天。”   “哈哈,那时候真的有趣,谈天说地,有时候连明喝着喝着就会唱起歌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很老的歌啦。”   我心中泛起酸意,一口闷光白酒,辛辣入喉,高声唱道: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在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一曲别离,酒落阴间。   柳云馨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抱着杯子却没有喝,泪水滴答滴答落在里面,眼眶通红,嘴角咬的死死的。   我笑了,摇摇晃晃走到冰箱旁,复又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些,一口饮尽。   “邓青......”   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到柳云馨的模样,对她招了招手,柳云馨放下被子扑到我的怀里,我呢喃说:“你叫我什么?”   “狗狗......”   “哈哈,真是岁数大了,耳朵也不好使。”我晃晃脑袋,含糊不清的说:“柳峰是条汉子,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为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理想,什么都敢做!可是我不行啊...我兄弟、妻儿都死了,却仍不敢舍去一切,我不能犯法,不能啊......”   “狗狗,你爱白羽萱吗?”   “嗯?”我低头望去,柳云馨抱着我的腰好似根本没有说话,我眨眨眼睛,远处的客厅内出现一名穿着血衣的女子,面孔上的血液流淌到地板。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相信她。”我喃喃道:“但我自己清楚,我是真的爱戚雅,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希望当初死去的人是我,馨馨你知道吗?我给她买下的花店现在还在,里面的花朵早已枯萎,出狱后也有人找我谈过买下,我却没有同意。   那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以前总是忙,没白天没黑夜的忙,她就独自守在这家里,不吵不闹,即使不开心也不会说,看到我就是笑...就像你一样,傻傻的笑。   花店是唯一的礼物,我亏欠她,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还给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是凌晨口渴醒来时躺在床上,柳云馨依偎在我的怀里,睡的安静。   我到厨房喝了几杯水,脑袋晕沉沉的,再次回到房间中时,柳云馨却已醒来,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你怎么醒了?”   “我...我做噩梦啦。”柳云馨抱着自己的双膝,诺诺道。   我欣慰的笑了笑,到她的身边,将柳云馨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小脑瓜说:“放心吧,我在呢,不怕不怕。”   柳云馨抬起头,“狗狗,罪犯真的会遭报应吗?”   我眉头一皱,柳云馨自从跟在我身边后,对事物的认知越来越清晰,渐渐表现的不像是智障儿童。其实看到她越来越聪明是我很开心的,不知她是不是梦到了自己的哥哥。   我安慰道:“罪犯当然会遭报应,不过要看他杀的是什么人,你想想古代那些军人,捍卫国土杀敌数十万,他们最后不也照样有安享晚年的嘛。杀人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事情,除非有仇恨支撑,否则很少有人敢夺走其他人的生命。”   “我害怕。”柳云馨缩了缩身体。   “柳峰会没事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你会杀死他?”   “我不会,但是法律会。”   柳云馨垂下头,失落的“嗯”了一声,我们两人皆沉默不言,其实我很想对柳云馨说,你哥哥杀的都是坏人...可我说不出口,我怕她问我,为什么杀死坏人也要被惩罚......   “狗狗,昨晚羽萱姐姐提到你了呢。”柳云馨岔开话题说。   我心中一惊,询问道:“她说什么了?”   “我在卧室里睡觉,听到她在外面跟别人说话,飞燕姐姐不在家,她好像和什么人吵了起来,期间多次提到你的名字,还说我不会杀他之类的......”   “杀?”我棱起眉目,柳云馨看到我的表情,下意识躲闪目光。   我见她害怕,安慰道:“馨馨,不要乱想啦,羽萱姐姐说的是游戏,快睡觉吧,明早还有事情要办呢。   “嗯,好。”柳云馨乖乖回答。   我给她盖好被子,关灯独自走到客厅,点起一根烟望着外面的夜色,心情越发沉重。   白羽萱想杀我?   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即使我知道她是高局长的眼线!   我掏出手机,拨通鬼佬七的电话,提示音响了许久后对面才缓缓接听。   “喂?”   “七叔,给我查一下高局长现在的位置,还有他和白羽萱的关系,尽快!”   鬼佬七听到我的语气,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们警局内部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好,我尽快给你消息。”   “嗯,谢谢。”   挂断电话,深吸一口烟,我不禁回头看向卧室,想起了古风死前对柳云馨曾经进行过测试,只不过当时的结果我并不了解,自我醒后众人对柳云馨的态度都没有改变,想来结果应该与医院没有差别。   不过此时,我倒是真的开始怀疑起来,柳云馨说话的语句逻辑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智障儿童。   我在手机中找到连刃的号码,犹豫后发送一条短信过去。   正在我准备将手机揣入兜里时,铃声突然响起,看到上面一条未读短信,点开。   “古风说:柳云馨没有问题。” 正文 第十章 停职   早八点,牡市警局。   我与廖云海坐在办公室内,面前摆放着王娟被杀时案发现场的痕迹记录,以及死者关系网的调查结果。   案发现场死者曾经进行过挣扎,由伤口可以推断,凶手应该是潜伏至其身后,勒住脖颈快速扎向她后背三刀,而在死者指甲内发现的皮肤组织应该是挣扎中抠住死者胳膊留下的。从王娟的身高和刀扎入的位置来看,死者身高应该在175-180之间,男性,体格强壮,左臂应会留下伤疤。   廖云海听完我的分析,立刻派人将主要怀疑目标进行核查,其中三名是与王娟曾发生过冲突的学生,还有一人是王娟的邻居。   “邓青,韩兆那边有消息了。”廖云海略显焦虑说:“他们最近几天会进行一次大的动作,不过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我想很可能和李响的死有关。”   我点点头,眼神一变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韩兆可不是像能与你分享信息的人。”   廖云海眼睛微微眯起,将办公桌上的烟盒打开,递给我一根,我们各自点燃后,烟雾缭绕间廖云海的眼睛闪过一抹凶狠。   “韩兆把我当做棋子,妄自尊大,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廖云海岂是他能玩弄股掌之中的?”   “哈哈,他手下竟然有你的人!”   廖云海没有否认,说道:“省里的水可要比牡市深的多,想在那地方苟活下来,没点手段怕是我还在当接线员呢!”   “有的时候,你的这种韧劲倒是让我觉得可爱。”我真诚的赞赏道。   “邓青,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在你眼中无非就是破案,缉凶,根本不需要考虑政治官场,所以你得逍遥。我廖云海不行,我没有你那本事,从上一任刑侦队长退休后,本来我应该顺顺当当接手位置,可你邓青横空出世,一跃跨上宝位,从那一刻起,你就像座大山般死死压在我的头顶!   三年前我也年轻,眼中只有你,那时的我是多么想看看你这个位置的风景啊!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即使心中对你满怀恨意,也要跟狗一样去讨好你,看到你和孙治、徐福龙之间彼此慢慢生出隔阂,我甚至都羡慕他们,至少他们有权力。   三年前牡市警局谁会在乎我?堂堂副队长平时都要看孙治和徐福龙的脸色,你们在前线缉凶破案后领奖授勋,而我却只能躲在幕后咬牙看着,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连高局长都处处包庇着你,我已经四十岁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我不在乎钱,我只是不甘心!”   听着廖云海滔滔不绝的话,我没有打断,坐在皮椅上点着烟静静看着面前的这位老对手。   “我一直忍耐,等待,看着你和徐福龙、孙治的关系渐渐破裂,看着你渐渐猖狂到与翻海龙等牡市黑道大佬聚餐,看着你在风口浪尖扬名立威!我其实在局长面前说过无数次你的坏话,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应我的吗?   他告诉我,不要在抱有幻想,以后他的位置是你的,他会为你铺路!   呵呵,这些你都不知道吧,高局长这个人其实很可怕,如果不是‘V’的出现,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站到现在的位置上!”   “等等。”我皱眉说:“高局长和‘V’有什么关系?”   廖云海诡笑,周身散发出寒意“当‘6.21凶杀案’发生后,高局长偷偷私下找到我,他希望我能够扼制你的行动,我当时心知肚明他在把我当成枪,可我没有选择,为了搏上位只有这一条路!   记得翻海龙家中搜出的贪污证据吗?其实根本没有丢,我将它偷偷给了高局长作为投名状,也正是那份证据,高局长开始赋予我权力,私下帮助我分裂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助我成事。   我廖云海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当我得到权力后无数次的算计你,希望能够将你打压下,可这时又是高局长出面,在会议上下达上级命令,再次将你拉回宝位,而且在聂晓森案件中,高局长将你护的死死的,甚至当着金夜的面扇了我一巴掌!   那一刻我才明白,高局长根本不是想捧我,即使我愿意给他当狗,他都不要,他只是让我监视你,以我为棋子与你博弈,限制你的权力而已。”   我惊愕的看着廖云海,他的双眼慢慢渗出血丝。   “你邓青天天跟他作对,他却不顾一切的保护你,我廖云海尽心尽力,当牛做马,在他眼中却狗屁不是!可悲吗?”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靠人不如靠己,我若是想上位就要比他还狠,还无情!”   “我一点点剥夺孙治和徐福龙的权力,连明当时被杀,你手下根本没有人,就是让你坐在刑侦队长的位置上又如何?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当戚雅死去,你要带王甫离开时,我跟高局长其实汇报过,他让我阻拦你,我表面答应却没有动。那是我第一次违背他的命令,偷偷派人看着你带王甫回家,直到听到枪声才冲进去......”   回忆起三年前的点点滴滴,我不禁苦笑,说:“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我后悔了。”廖云海毫不犹豫的说:“当我真正达到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此地的风景更加难看,太多的世态炎凉,太多的人心险恶,根本没有人将你当成人看,所有的下级都想要利用你爬上高位,同级人将你当成敌手,彼此算计,高位者眼里你依然是条狗!   只有你邓青,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在你眼中没有什么高低位置,他们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殊不知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这番话我憋在心里许久,能说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拼死奋斗,违背初心,到头来没有朋友,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能说说真心话的人是自己的平生死敌,可笑吗?”   这一刻,我觉得廖云海老了,岁月沧桑在他的面孔上浮现,皱纹布满眼角,笑的极为苦涩。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邓青,咱们两个人合作吧。”   “合作?”我微微一惊,“这话我们说过好多次了吧。”   “我是说真的。”廖云海认真凝视着我,说:“我们一起抓住‘V’,扫平牡市,赶走韩兆等人,从此往后你做你的刑侦支队长,我就在后面支持你,在牡市做个土皇帝。”   “你把这当成皇帝?”我皱眉道。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抓住‘V’再说吧。”   “韩兆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事情交给你办,我放心。”   廖云海站起身咳嗽两声,缓缓走出办公室,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我的心中竟生出点点伤感之情。   我们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攀登,可你所想要的位置,风景真的美好吗?   我在办公室足足呆了一天,思索着韩兆手下的死亡,偶然间想起曾经连明画的地图,已过去三年无法找到,只能在新地图上凭借记忆去画出方位。三年前“V”的犯罪地点形成一个大大的“V”字母,而黑衣人死去的地点却不在字母之上,这次,“V”又是以什么为规律犯案的?   晚间的时候连刃来到办公室,敬礼说:“哥,山水花园女尸的凶手找到了。”   “是谁?”   “王娟的学生之一,叫做晓天,今天他没有来警局经受审问,于是我们便前往医学院,从他室友处了解到,晓天昨夜没有归寝,清晨回来时胳膊处有伤口,没有在寝室停留又急匆匆的离去。   我在现场得到了一些晓天的随身物品,经过与死者指甲内的DNA对比,可以确认是晓天行凶!   据相关人员的口供叙述,晓天在学校时就与王娟关系不好。王娟在上学期期末强行给晓天打了58分,导致他无法毕业,补考时又再次没有给过,两人大吵一架,晓天曾扬言说要杀死她!”   我平静的听完连刃的话,心中并没有惊讶,喃喃问道:“现在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还在查,不过已经通知各处高速和车站,他逃不出牡市的。”   “尽快抓到他,带人调查他的关系网,这个人杀死王娟绝不会是复仇那么简单!王娟家离山水花园十多公里,医学院则更远,他没有理由选择这么偏僻的地方行凶,而且还故意将尸体放在我家楼上。”   连刃一愣,“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不好说,去办吧,我一会儿要去白羽萱家里接柳云馨,你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羽萱两天没有来警局了。”连刃眼神晃动,“她在家干嘛呢?为什么不来上班啊?”   “白飞燕在,白羽萱就清闲许多,咱们在G市她遭受的惊吓够多了,古风一死,我不希望‘V’在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连刃凝视着我,“哥,真的是这样吗?”   我缓缓抬起头,微咧嘴角说:“那你认为是怎么样呢?”   “......”连刃沉默,退到门口处轻声说:“哥,我去忙了。”   “嗯。”   门开又关,我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点燃一根香烟,想起了与廖云海的一番对话。   “给白羽萱放一段时间的假吧。”   “为什么?”廖云海发问。   “我不想骗你,既然说合作就要彼此真诚,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就当做是为了白飞燕。”   “我答应你。”   “别以我的名义。”   “好。” 正文 第十章 傲娇(作者章节标示错误,不影响阅读)   “——啊!求求你!别杀我!”   我狂奔在夜色下的街道上,疯子般嘶吼着,追杀我的是一位手持尖刀的美丽女子,尖刀上的寒芒映照在月光下,冽洌惨光,泛着冷意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仿佛是漂泊在无尽海洋的港湾指向,目的地是——地狱。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厚重的水泥地上,翻身快速的向后挪动着身体,死神的模样渐渐清晰,女子脚步放慢,脸上漏出狰狞的笑容,仿佛在嘲笑我——你跑啊,跑啊!   女子漂亮脸蛋上的肉开始褶皱、脱落,一块块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我惊恐的看着她,毛骨悚然,喉咙窒息着。   “咯咯咯咯”   女子诡异的笑着,尖刀猛地向我刺下!   “啊!”   我猛地从床上惊起,压抑的恐惧感自房间的每个角落逼近我的身体,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骤停的心脏再次活跃,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血色。   “又是这个梦!”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按下开关,刺眼的光芒让我有些不适应,熟悉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习惯性喊了声“小茹”。   没有人回应。   恍然间才想起来,我那可爱的女朋友已经离我而去,而我现在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   时间:4.20.   不用上班的感觉真好,好的想哭。   我叫赵安,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代理人,销售业绩——倒数第一。   我一直觉得倒数第一并非是我努力,而是我那卑微的良心使我不忍心去欺骗别人,可现在我才明白,倒数第一真的不好,不然也不会将我变成一名“变态杀人狂!”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星期前说起。   2011年6月4号,阴天,窗外下着毛毛细雨。   公司正在开这个季度的总结大会,和往常一般,主管表扬了那些销售业绩好的员工并且分发奖金,阿明也如往常一般炫耀着“今晚帝豪,我请。”   大家欢呼雀跃。   而我坐在角落里摆弄着手机跟我的女朋友聊天,奖金没有我的份,我也不奢求,稍稍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   按照环节主管惯例的批评了我一下,顺带用我作为反例激发其他员工的积极性。   正在我忍受完他的絮叨准备离开后,阿明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赵安,晚上一起去吧。”   我看着他一副高傲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厌恶,但还是漏出笑容道:“算了吧,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又是倒数第一今晚得回去受刑呢。”   阿明放肆的笑了笑,转身便与其他捧着他的人去聊天了,我独自离开了公司。街道上一如往常的喧闹着,我不过是这小小的城市中不起眼的一份子。   正在我想着回去如何跟林茹——我的女朋友解释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离开家乡多年的我因为性格的原因在这城市中的朋友寥寥无几,而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便是其中之一。   “于鸿。”   我接起电话长叹一口气,只听对面沉寂片刻后缓缓道:“赵安,发生什么了?”   这是我的外号,也是我和于鸿刚刚接触时一件极其搞笑的事情引起的,这件事后面再说。   我仿佛洪水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满腔的苦水对着于鸿絮叨着,对公司的不满,对同事的憎恨,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于鸿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话,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我们两人在一起时就好似一只鹦鹉和一块石头,我永远是喋喋不休的那一位,而于鸿只会象征性的吐出几个字“哦”“嗯”,证明他在听我讲话。   待我絮叨完,于鸿才说明了来意,他有一位女性朋友要买保险找到了他咨询,他和我一样朋友很少,所以就想到了我。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不停的道谢,雪中送炭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动。   记下于鸿朋友的联系方式,我几乎就要在街道上蹦起来,本准备好回家接受河东狮吼的我终于有了理由逃避林茹的讽刺和咒骂,比中了五百万还要开心。   如果能让我从新回到那个时候,我宁愿哭也不会笑,我永远也想不到,那一个电话后的笑容,成为了我的最后一个笑容。   “嘭!嘭!嘭!”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的心猛地一揪,顺手从床下掏出了一把剔骨尖刀!   我不确定门外来的人是谁,此刻我谁也不能相信,也许门外就是那个女人的恐怖模样,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我!   “嘭!嘭!”   我缩在床上,门外的敲门声好似丧钟一般,令我毛骨悚然。我紧了紧手中的尖刀,尽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心情,反复的将手机拿起、放下,不知道该打给谁!   “赵安!是我!”   门外的人见敲门无音,于是便嚷嚷起来,熟悉的声音令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坠下。   是于鸿!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隔着猫眼向外望去,于鸿瘦弱的身形在猫眼下挤得扁扁的,随时都有可能挤碎一样,手中提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开门。   于鸿拎着东西瞟了我一眼,自顾自的走进了房中,踢开地上的空酒瓶和垃圾,埋怨道:“你这是干嘛啊,看你家里脏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说着于鸿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啤酒和熟食漏了出来,他拿起角落的笤帚开始整理屋内的垃圾,我从背后将尖刀缓缓拿出,于鸿刚好转头过来,嘴张着好似要说些什么,看到我手中的刀刹那间愣在了原地。   “你......赵安你要干什么?!”于鸿惊恐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尖刀,手一抖扔到了地上,精神有些恍惚,喃喃道:“我害怕。”   于鸿快步上来将刀踢到了一边,深呼吸一口气,面色缓和扶着我坐到床边,担忧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别害怕,我就是来帮你的。”   “你帮我?”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能帮我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于鸿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下,虽然只有一秒钟,可我依然感觉到了,他也是怕我的!即使他心里不相信外面的流言,真的到了面对我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会崩溃。   于鸿定了定神,按着我的头与他的脑袋相碰,深情的说:“赵安,我不怕,我相信你。你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经过好不好,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你相信我?”   “我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兄弟。”   眼泪喷涌而出,我死死的抱住了于鸿的身体,仿佛严寒中寻到了暖炉,不愿放开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天你给我打完电话后......”   那日,挂断于鸿的电话我如同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家里,林茹也如往常一般在做饭,听到开门声自厨房探头出来,咒怨的望着我。   “你这次业绩是不是又垫底了?!”   我愣在门口,鞋只脱下了一只,摇头道:“没有,听谁瞎说的。”   “阿明都告诉我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蒜!我问你,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上个月的水电费都是借的,你可别忘了答应我今年买车的!”   林茹曼妙的身材说话时发抖,我知道这是她要开始训骂的特征,连忙上前哄道:“我今天刚刚接了个单子,明天就谈。”   说话间我将手机打开,给林茹看于鸿给我发来那位买保险人的联系方式,林茹撇了一眼哼道:“一个人能赚几个钱?你看看人家阿明,月月都是第一,一个月过万的收入,你比的了么?当初我怎么就瞎眼选了你这么个废物。”   林茹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美丽漂亮且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一双浓郁的大眼睛瞪了起来“地是我刚擦的,你还穿鞋进来,赵安,你是不是疯了!”   我下意识的后退,自己刚刚怕她开口骂人急忙进去时只脱下了一只鞋子,瓷砖上留下了两个黑色的鞋印,我连忙拿起鞋架上的抹布蹲下身开始擦,林茹一脚踢到了我的肩膀上,疼的我龇牙咧嘴。   如此林茹才满意的回到了厨房。   我并非不想生气,而是自小在农村养成的性格有些懦弱,林茹曾经是我们公司的实习生,因为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追求者不在少数。   阿明和我是最疯狂的,因为我没有阿明的花心,林茹初入社会,天真的选择了我。   我觉得自己从农村来到城里,能够找到林茹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上天的奖赏,所以无论林茹如何耍脾气都会忍下来。   开始的时候还好,时间一长,脾气便成了家常便饭。因为林茹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自小娇生惯养,为了不让她觉得跟我一起生活吃苦,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交给她,自己仅仅留下一点做公交的费用。   烟也戒了下来,偶尔朋友或者同事出去聚餐,也是能推就推,本以为可以像风靡一时“裸婚时代”中的刘易阳和童佳倩般熬过苦日子,哪知现实要比电视剧残忍的多。   从林茹的言语中可以看的出来,她和阿明的联系越来越多了。   吃饭、刷碗、给林茹洗脚,因为她不开心,我只能睡沙发。曾经她耍脾气让我睡沙发,总是会半夜将我叫醒,慢慢的变成披上毯子,到了如今,置之不理。   好似所有的忍让时间一长都会变成理所当然,一个犯贱,一个傲娇。 正文 第十一章 自杀   第二天。   白飞燕在警局一直忙王娟被杀的案件,而我却接到白羽萱的电话,她邀我去家里,说想要和我谈谈。   我其实在看完莫书留下的视频后,心里对白羽萱保持着抗拒态度,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甚至不敢将此事揭露出来,较分一二。   但这一次,我答应了她。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的包间内见面,之所以没有按她所说的去家里,是我害怕她的家中与录音或者摄像的设备,现在我还不明白高局长到底在谋划一个怎样的局,不过我知道这个局里,我和廖云海都在其中。   视频中与我相貌极似的男人究竟是谁?他与翻海龙的关系又是什么?我没有头绪,亦无法找到搜索真相的出路。   白羽萱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运动服,扎着马尾辫,脸上的淡妆遮不住憔悴的神情,眼睛内布满血丝,看起来劳累疲惫。   她坐在我的对面,相顾无言,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待服务员离开后,我将门关死,点起一根烟缓缓吞吐。   “邓青...我们之间,你是怎么想的?”白羽萱终耐不住性子,轻声询问。   “我不知道。”我淡淡回应。   “是因为柳云馨?还是我姐姐?”   “都不是。”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羽萱略显激动,捧着咖啡杯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什么?”我皱眉说:“现在牡市的案子一团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警局了,柳云馨如果你不愿意放在你家,我可以接回来。”   白羽萱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邓青,我想跟你说的事就是关于柳云馨的。”   我半站起的身体停滞,犹豫后复坐下,凝视白羽萱惨淡的脸色,心中绞痛,咬牙道:“她又怎么了?”   “我觉得她想杀我。”   此话一出,我不禁哑然失笑“白羽萱啊白羽萱,我是真的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虽然现在我不怎么参与案件的调查,但牡市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更何况还有那些不为人知,藏在幕后的老狐狸......”   “我是说真的!”没等我说完,白羽萱突然高声打断道:“昨晚我在家中睡觉,半夜的时候醒来发现柳云馨就站在我的床前,双手握着我的枪,正要抬起瞄准我!”   “放屁!”我厉声喝道:“你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好吗?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她是柳峰的妹妹,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你,先是白飞燕,又是柳云馨,你是想把我身边的女人全部赶走吗?”   “我没有......”   “柳云馨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脑子还有问题,相比起来,你白羽萱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精明算计,扮猪吃老虎。”   白羽萱惊愕的抬起头,“邓青,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冷冷的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一会儿我就去接走柳云馨,你不喜欢她,我养着她!不会在送到你家讨人嫌。”   说罢我开门就要离开,临迈出脚时,背后传来白羽萱焦急的声音:“邓青,你想没想过,在G市宾馆给你枕下留纸条的人究竟是谁?”   我已经跨出的步伐收回,转过头“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但当时除了我以外,就只有柳云馨有机会,她真的是傻子吗?在医院我父亲做的检查真的可靠吗?”   “古风临死前测试过,柳云馨没有问题。”   白羽萱娇怒的看着我“如果柳云馨不但不是傻子,而且聪明绝顶呢?聪明到能够欺骗过所有人!”   “......这不可能!”   “好,那我们试试,你敢不敢?”   “试?怎么试?”   白羽萱冷笑,“看吧,你心里还是怀疑她的,至于我说的话,今晚我会想办法给你证明!”   我将门缓缓关闭,内心五味杂陈,想拒绝白羽萱的提议,但又无法张口。   ......   下午的时候晓天和女友在日租房内被连刃带人抓住,持刀反抗袭警,幸好连刃身手过人,将其制服。   晓天到达警局后对于审问一概不回答,但现场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杀人凶手就是他,可以定罪,只是我非常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山水花园作为抛尸地点,而且地点就在我家楼上。   在与廖云海通过电话后,他答应我暂且将晓天关押在警局,以防意外发生。   我到达警局后,即刻提审晓天,连刃陪在我身边,胳膊处已缠上绷带,用他的话来说:“太久不活动,才让狗咬一口。”   晓天是牡市医学院的大四毕业生,相貌帅气,在拘留室内神色慌张,眼泪纵横。   我和连刃坐在审讯桌后,望着他恐惧的模样,出言询问道:“为什么将尸体挪移到山水花园?”   晓天不说话,只是一直哭。   “你不挺能耐的吗!现在哭什么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杀人!”连刃怒声道。   我伸手拦住连刃,示意他不要出声,轻声对晓天说:“要不要抽支烟?”   晓天含泪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递过一支烟给他点燃,因双手被束缚在椅子上,只能拼命的嘬着烟嘴,一支烟很快就被他吸光,我将烟头从他嘴上拿下来,略有些怜悯。正直年少青春的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晓天,我叫邓青,相信你应该听说过我。”我微笑着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们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其实对于我来说审不审讯你意义不大,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见你吗?”   “我也念过大学,也懂得某些无德老师欺辱学生的行径,现在的学生的压力大,就业难,没有关系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可咱们也不能杀人不是?我就跟你说点实话吧,能不能保住你的命要看法律如何判决,让你的家人找个好点的律师,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你不用难过,男儿大丈夫生来哭啼,死却要勇敢一些!   我能做的不多,所以想和你谈谈案件的内幕,你如果愿意回答我,至少转移看守所后,或者进入监狱,我都能让你过的舒坦一些。我相信你也不想在死前遭到那些罪犯的虐待对不对?你是学医的,应该明白想要令人生不如死的法门有很多,我不希望那样,我相信你也不会希望的。”   晓天缓缓抬起头,哽咽道:“我...我能不死吗?”   “这个不是我说的算。”我直言道:“人嘛,做事总要付出代价,判决你是法律的事情,我只是法律的执行者。”   “我不想死!”   “晓天,跟哥哥说说,为什么杀完人后要挪尸到山水花园,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偷偷给你透漏一个,可以不被枪毙的窍门。”   晓天听到我的话,眼神中猛地闪烁出一阵希望,诺诺问道:“真...真的?”   “真的!”   “我,我说。”晓天求生的欲望终掩盖心里的秘密,说道:“我本来没想杀死王娟的,是,是我有一天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在网上,有个网友加我,说他曾经经历过同样的处境。”   “网友?”   “嗯,我们聊了有一段时间,后来我问他最后是怎么办的?他说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并且告诉我,师者如果不将学生当人看,那学生自然要反抗。我当时很害怕,还有些好奇,却并未想过要杀死王娟......直到这次考试,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复习,眼看着就要毕业了,王娟却又从中耍手段将我挂科。   我找到她,并且买了很多礼物,可她却骂我,打我,说只要我愿意跪在地上给她磕三个响头,她就可以放我一马!   我活了二十多年,连我父母都没有跪过,凭什么给她下跪?她说我不跪就不会让我过,到时候公司招聘,毕业就业都不可能,我的人生就将从此阴暗,再无出头之日。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花了很多钱供我上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有份体面的工作,能够在这个城市定居,有自己的家!   我恨她,回到寝室后自己出去喝了好多酒,并在网上跟那个网友聊了很多,他告诉我,只有杀死王娟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不然只能像狗一样活一辈子,认人笑话。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就问他要怎么办?他跟我说了好多,并且帮我策划,保证最后不会让人找到王娟的尸体,这就将变成一场失踪案。”   我听着晓天的讲述,微微皱眉道:“继续说。”   “能再给我根烟吗?”   我点点头,复又给他点燃一支烟,送入他的口中。   晓天狠狠吸了两口,说:“我将王娟约出来,在郊外的胡同见面,说自己愿意给她磕头,并且希望能够从她那里托关系找工作。王娟朝我要二十万,我答应了,在见面的时候从身后将她捅死,并且准备埋葬在郊外的树林中。   但那时突然有个人出现,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那个人掏出枪,让我把王娟的尸体交给他,并且告诉我会帮我处理好尸体。   我当时很害怕,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于是便逃离了胡同,第二天就得知警察在山水花园发现尸体,并且我的家人还收到了威胁信,让我隐瞒此事。   我本以为怎么样都是死,不能让我家里人跟着受罪,可你说我还有活着的机会,我才告诉你的,求求你,帮帮我,保护我的家人!”   我嘴角抽动,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你要告诉我的秘密呢?怎么才能不被枪毙?!”   我犹豫着轻轻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   “自杀。” 正文 小九有话说。   对于这几个月偶尔有章节发错的事情,小九在此对大家说声抱歉,因为家里网络不稳定,有的时候会请他人帮忙登录软件发布章节,手中书多,稿子也多,总会发错,实在抱歉。   另外值得庆贺的是,小九收到消息,第一本出版书《诡城梦魇》将于年假后,二月末开始印刷,粉丝榜前十的朋友都会收到最原版的样书,表达小九的感谢之情。   还有,《凶城》粉丝榜前三的朋友,请私信我的QQ,除夕之夜会随机放松红包100-500元,感谢你们的支持与帮助。   粉丝榜第一的“未焚”小姐姐看到此章节请联系我,有惊喜送给你哟。   希望大家一直支持小九的书哦,磨铁公司年假后小九将会开新书,小九在谋划一个很大的局,下一本书希望能够成为我的封神之作。   已经计划好久了,敬请期待...... 正文 第十二章 银针   审讯完晓天后,连刃追到我的办公室,我正准备收拾行装去找廖云海交代接下来要办的事务,见到连刃略感惊讶。   “连刃,不是让你回家么?”   连刃站在门口,眼神严肃,嘴唇蠕动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呵呵。”我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搂住其肩膀,问道:“有什么事啊,在这欲言又止的,有什么话就说,跟我不用客气,到什么时候咱都是自己人。”   连刃深呼吸一口气,“哥,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气。”   “说吧。”我将外套缓缓脱下,准备换上便服。   “哥,我觉得你变了。”   “哟?”我拿着衣服呆滞两秒,转过头掠起一丝笑容“说说看。”   “刚才你对晓天的审问完全是一种欺骗,虽然在警局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从我认识你以来,从未见过你会这么做。”连刃咬牙道。   我摇摇头,“没错,我是骗了他,我拿不出救他的办法,难道要我替他遮掩罪行,我遮掩的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语气加重,道:“如我所料,晓天杀王娟的案子,其根本还是背后有人在谋划,据我所知‘V’现在就藏在牡市,这次的案子跟他绝对脱离不了关系!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么,是抓住杀人犯,不在让更多无辜的人死亡!”   连刃撇着嘴,眼神飘忽,似有些不赞同我的说法。   “连刃,去调查晓天的网络聊天记录,看看能否确定对方的位置或者在网上其他的信息,还有就是调取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给我找出这个人。”   “......好。”   我对他挥挥手,换上自己的衣服,却听到门口传来连刃的声音“邓队,我不知道你做的是否正确,不过我认为,警察不该是这样的。”   未等我回应,耳畔响起关门的声音,空荡荡的办公室骤时显得格外孤寂,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容苦涩。   “不该是这样的?”我喃喃道:“没有回头路啦,慈不掌兵啊......”   傍晚时我进入局长办公室,将晓天的审讯记录以及自己对案件的分析说与他听,廖云海对我的想法表示认同,决定以晓天为线索去调查‘V’的踪迹。   但其实我心里还有一节不明,若从晓天手中夺走王娟尸体的人真的是‘V’,为什么没有割去王娟的五官?他是一个极其享受彰显自己标志的人,仅仅是将尸体放在我家楼上,似乎不足以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我琢磨半晌,驱车到白羽萱家楼下,内心纠结万分,我其实对柳云馨有很深的感情,并不是兄妹,而是偏进于父女。   我喜欢她如孩子般的模样、行为、话语,让我升起无尽的保护欲,从柳峰案件开始一路到G市,周转几百里,她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撒娇欢笑。   甚至某些时候,我都希望能够一辈子如此,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养,照顾她,陪伴她长大。   可惜......   我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来准备给白羽萱拨打过去,阻拦她对柳云馨的测试,却未想到,手机铃声同时响起,而来电人正是白羽萱。   夜色弥漫,我犹豫后按下接听键。   “喂?”   “邓青,你在哪!”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我...我在你家楼下。”   “快!快拦住柳云馨!”   “什么?”我大吃一惊,急忙道:“柳云馨怎么了?”   “她跑了!”   闻言我心中慌乱,焦忙道:“她去哪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她要杀我,她拿枪要杀我你知道吗!”   “杀你?!”我惊愕呆滞,随即道:“你先别激动,在家里等着我,我现在就上楼!”   说罢,未等白羽萱回应我立刻挂断电话,打开车门冲上楼,飞速抵达白羽萱的家门口,见门关闭,疯狂的敲打着。   门开,白羽萱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袭睡衣,脸色惨白。   “邓青,柳云馨...柳云馨......”   我扶住她的双肩,走入客厅内,只见一地散乱,乱七八糟的物品四零八落,将她扶坐在沙发上,轻声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急。”   白羽萱捂着胸口喘息一阵儿,眼中失落,娓娓讲述她与柳云馨晚间发生的一切。   ......   白羽萱在与我谈完话后,下午时分回到家中,当时柳云馨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白羽萱如往常一般做饭,相安无事。   等到两人吃饭时,白羽萱有意说道:“馨馨,你觉得姐姐人怎么样?”   柳云馨抬头,一双大眼睛注视着她说:“很好呀。”   “那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是。”柳云馨小口吃着饭,腮帮子鼓鼓的回答。   “好姐妹之间,要说实话对不对?”   “嗯。”   “你是不是喜欢邓青?”   “咳咳!”柳云馨喷了一桌子饭粒,擦着小嘴惊恐的看向白羽萱。   “我的爸爸被你哥杀死,现在我只有邓青一个人,我不管你是真傻假傻,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有邓青不行!”   “......”柳云馨低头用纸擦嘴,没有回应她。   “馨馨,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邓青会被你骗,可我白羽萱不会!你哥那个王八蛋杀死了我爸爸,要不是邓青好心收留你,你以为我们会把你当成自己人?你以为会有资格留在我家里?   昨晚我都看到你拿枪了,你想杀我是吗?柳峰杀死我爸爸,你也想送我去死吗!”   “哥哥不是坏人。”柳云馨突然抬起头,眼神锐利。   “不是?”白羽萱冷笑,“从柳峰案件结束,所有人都向着你,宠着你,都以为我白羽萱放下仇恨了!可能吗?我的亲生父亲被你哥残忍杀害,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试问谁能放的下?   当初在G市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我跟邓青说过,他不信!后来邓青枕头下又莫名其妙的多出纸条,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别人可以做的到吗!”   柳云馨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渐渐泛起凶狠,白羽萱的睡衣里面别着手枪,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恐吓柳云馨。   “不怕告诉你,今天我和邓青见面的目的就是聊聊你,他已经同意我对你进行测试,可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既然能够瞒过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轻易的被揭穿。既然如此,我也省的费劲,就咱们两个人,你要是愿意装就继续装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害死多少人!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哥,替我父亲报仇,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哥被枪毙,要你亲眼看着我和邓青结婚!你就装吧,一辈子这样装下去!”   “姐姐,你想杀死我哥哥?”柳云馨睁大可爱的眼睛,微笑着问道。   “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哦。”柳云馨轻轻点头,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你会死的。”   “是吗!”   白羽萱陡然站起身,抽出腰间手枪指向柳云馨的脑袋,冷言道:“把你放在桌下的手抬起来!”   柳云馨娇小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后慢慢的抬起双手,她的手中多了一根细不可见的银针,就夹在两指之间。   “呵呵,这次不用测试了,让你隐藏这么久,你够狠的!”白羽萱的枪口压低“把你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靠墙站好,举起双手!”   柳云馨按照她的指示将银针扔掉,从椅子上跳下,站到墙边。   白羽萱小心翼翼的走到饭桌边,将地上的银针捡起,放在鼻前轻轻一嗅,变了脸色“氰化钾!”   “姐姐,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白羽萱将银针放在旁侧,从睡衣兜内掏出手机对着柳云馨晃了晃“我已经录音,邓青是警察,他相信你还是相信证据?”   “姐姐,我从来未想过加害你,你却侮辱我的哥哥,是不是有些过分啦?”   “柳峰他就该死!”白羽萱愤怒道。   “姓白的院长不是我哥杀死的。”   “呵,你说我就信?”白羽萱说:“不用你替他辩解,等到你哥伏法那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他执刑的!你先想办法顾好自己吧,邓青一会儿就到,到时候让他看看,他一直维护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姐姐,你错了,真正令他失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   柳云馨的双手缓缓放下,“莫局长离开牡市前曾交给他一个U盘,里面有高局长的个人视频,在视频中他已经说了,姐姐你是他安插在邓青身边的眼线,我不过是寄宿在他身边,并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可你呢?   你总认为是我抢了你的男人,殊不知,是你自己将他弄丢了!我都替他感到悲哀,怎么会选择相信你?他对你那么好,甚至在G市不惜牺牲性命去救你,你却是一颗插在他身体上的钉子!”   白羽萱闻言顿时一愣,就在这一瞬间,柳云馨猛地窜到她的对面,速度之快如猎豹,令人反应不及。   白羽萱还未等扣动扳机,手腕处传来麻酥酥的感觉,手枪就被柳云馨夺去,只见柳云馨指间夹着另一根银针,将枪口掉转朝向她的额头,面色阴冷。   “姐姐,你说我应不应该杀你?”   白羽萱神色发怒,瞪起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缓缓瘫软在地,没有说话。   柳云馨的脚步慢慢向后退去,说:“你错了,不是氰化钾,是烈性麻药,二十分钟后就能够缓过来。姐姐,你的心太急了,哪怕你今天没有对我如此,明晚之前我都会离开他的身边,我哥哥有难,我必须要走!   这些日子,其实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对我真的好,我很感激,因此,今晚我不杀你。   但我要你记住,永远!永远不要侮辱我哥哥,他是对我最好的人,谁伤害他,我就会杀死谁!”   柳云馨说罢,走到门口穿好鞋子,随即停滞一会儿,再次走到厨房将桌上的银针收起,手枪轻轻放在上面。   白羽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无可奈何。   随后,柳云馨蹲下娇小的身体,对白羽萱附耳说了一句话。   白羽萱瞪大双眼,面色涨红,浑身发抖,眼中漏出无尽的恨意!   柳云馨在她耳边说的是——   “姐姐,白院长真不是我哥哥杀死的,而是我。” 正文 第十三章 柳氏兄妹   “你真的录音了吗?”   白羽萱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膝,讲头埋在其中,缓缓摇动轻声道:“没有,我是骗她的。”   我微微一笑,双手颤抖的掏出烟来送入口中,打火机“啪啪”按了三四次都没有燃起火苗,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怒意,恨恨将其摔在地板上,引来一阵气爆声。   “馨馨愿意走的话就走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白羽萱抬起头,眼神哀怨“你还管她叫馨馨?”   “不管怎么说,在G市的时候多亏有她在我的枕下放纸条,不然也许我就客死他乡了。”我淡淡道“至于她最后说的关于你父亲的死,不会是她做的,白院长被杀当天我就在家里,当时她也在,没有机会的。”   “你们都向着她说话,好!我白羽萱是罪人,我对不起你,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手轻轻抚上白羽萱的肩膀,当我触碰到她肉体的一刹那,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高局长视频内的话,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既然馨馨...柳云馨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也省的我们之间互相猜忌,高局长的视频我的确看过,你最开始在我身边的目的我也了解知晓。”   “邓青,我说的不是这个事!”白羽萱避开我的眼神“柳云馨在你身边隐藏如此之久,她一定有阴谋诡计,你需要抓住她,好好审问才是!”   “审问她?”我冷笑着摇摇头,双眼盯着白羽萱“不,我不要抓她,她既然选择离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摆在那里,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我缓缓站起身,将烟支塞入口中“我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替我转达高局长,我和廖云海都不是他绳线上的木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他自求多福吧!”   “我...我早已和他没有联系,你误会我了。”白羽萱眼眶渐渐泛起红意,抿着嘴唇委屈说:“当初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同意我跟你一起去G市,我没有办法。后来我们相处久了,对于你的事情我都是知而不报,尤其是莫书上任后,我们大吵过一架,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这是真的,邓青,你一定要相信我!”   “对不起,以前我太过相信你,而现在,我不会信,更不敢信。”我平静的说着,缓步走向门口“一会儿我通知连刃,让他来家里保护你,柳云馨的事情就先这样吧,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她没有杀你的心思,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   没等白羽萱说完,我打开门径直离去,下楼坐上车,关闭车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柳云馨对我的冲击很大,我无法想象一个柔弱,曾经被凌辱过的小女孩会有如此的心机,想起曾经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心如绞痛!   柳云馨说没有白羽萱她也会在近几天离开,她能去哪儿?很显然,她一定会去找她的哥哥——柳峰!   我略带悲伤,掏出手机给连刃拨打过去,告知白羽萱需要保护,令他携带武器来白羽萱家中,连刃闻言欣喜若狂,急忙答应下来。   随后我驱车奔驰在牡市夜晚的街道上,无目的地,好似发泄一般,任凭窗外冷风肆虐我的身体......   凌晨时分,我回到家中,漆黑的房间极为冷清,桌上还摆放着柳云馨吃剩下的零食和曾经购买的一堆可爱的娃娃。我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守着房间点起一根烟,吞吐烟雾。   指间把玩着新找到的打火机,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沙发娃娃间漏出的一封信,眉头一皱,快速抽出打开。   “亲爱的狗狗。   很抱歉没有在离别之际见你一面,此次不告而别并未本意,实是哥哥有难,做妹妹无法在苟且偷生。   我与白姐姐的事情,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仅可信七分。   在我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与你们一起生活,有哭有笑,有悲有喜,我不想离开,却没有办法。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再会,到那时,我可以真正的成为你身边的、陪伴你的女孩。   三言两语,无法表尽心中之情,泪如泉涌,悲泣不已。   想问你:如果还能活着相见,你愿意做柳峰的妹夫吗?   ——你的馨馨。”   我将信件轻轻塞回到信封内,一个人倒在满是娃娃的沙发上,闭上双眼,脑海中尽是那个傻乎乎依偎在我怀里的小女孩。   一夜过去,醒来时已是天亮。   洗漱后给戚雅和孩子上香,换身衣服下楼驱车直接抵达“老七面馆。”   鬼佬七见到我十分惊讶,脱下他满是油污的厨师衣服,将我引入二楼的房间内,倒上两杯白酒,还有一碟花生米。   我端起白酒微微抿了一口,辛辣入喉,不禁咳嗽两声。   鬼佬七哈哈大笑,“这可是我自己酿的酒,度数比你在外面喝的瓶装酒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得慢慢适应。”   “真辣。”   “男人嘛,喝酒就要喝最辣的,这就跟驯马一样,英雄配烈马,你若是连这一杯酒都驾驭不了,何以驾驭牡市?”   我抬起头,与鬼佬七四目相对,他的笑容映入眼中似有恍然大悟之意,复端起酒杯大饮,酒烧过喉咙,化作涓涓暖流融入心里。   “好样的。”鬼佬七赞道:“这才有点青犬的意思。”   我叼起一根烟,喃喃道:“柳云馨走了。”   鬼佬七先是惊讶,随后点点头,自言自语“终是逃不过这个结局,好端端的小姑娘,在你身边呆着多安全,何必要参与进生死之间,是你撵走的?”   “她不辞而别,给我只留下了一封信。”   “看来柳峰的日子过的不顺当哟,都需要他妹妹出手了。”鬼佬七笑道:“不过这也好,说不定不用你抓,柳峰和‘V’内斗就两败俱伤,再死上一两个,你青犬坐收渔翁之利,这笔买卖划算的紧。”   “七叔,你别开我玩笑了。”   鬼佬七的眼神陡然凛冽,笑容变得诡异“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牡市是什么地方?在外人看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三线城市却能在整个省份经济发展飞速以至于名声在外,可其中呢,经济发展的代价是人一批批的换掉,乱世出英雄嘛,谁能站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牡市表面上平静如三月湖面,其实水下暗潮翻涌,只不过不涉及百姓而已,像前几天王娟的案子,廖云海做的掩饰就很好嘛,私人恩怨的影响力要比‘V’的出现小太多,老百姓只想要个安安稳稳生活的地方,有些事情不能公之于众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青犬必须要有这份狠心,才能够平定牡市如今的乱局,廖云海某些地方值得你学习。   现在牡市就如同大杂烩,什么人都想进来插一脚,可你看看,这些年有几个人能够功成身退?就连我鬼佬七不也是金盆洗手后,照样被牡市的各方势力拉扯,脱身不得么?”   “七叔,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我皱眉道。   鬼佬七摆摆手,“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人家说,趁着老头我耳朵还好使,多听些罢了。”   “柳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位抱着布娃娃怪物般的男人,他和柳家又是什么关系?”   鬼佬七闻言沉默下来,楼下的客人三三两两已经离去,服务员清扫桌椅准备关门,“老七面馆”变得寂静,我们两人对坐在桌边,鬼佬七独自抿着杯子中的酒。   “我只能说,柳家的事情与‘V’没有关系,他们兄妹这些年一直在被追杀,柳云馨装傻躲在蓝沁家里,柳峰出国当兵,其最根本原因就是怕被杀死。   记不记得柳峰杀人的案件,我想三年前之所以蓝沁选择让高丽放弃报案,就是怕追杀柳氏兄妹的人闻到味道。”   我端着杯子的手顿时停滞,想起上次与蓝沁在枫叶酒吧见面时就问过此类问题,当时她隐瞒不答,原来是这样。   “七叔,追杀柳云馨和柳峰的是什么人?”   “不了解。”鬼佬七说:“我没有骗你,对于一些事情吧,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虽然我手中握有情报人手,但大部分都已经归属到枫叶酒吧鬼影的旗下。   我老咯,总要收收心颐养天年不是?鬼影每年答应给我一百万,对于我这个糟老头来说,根本花不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瞬间明白鬼佬七话语间的意思,试探道:“如此说来,柳氏兄妹的秘密都在鬼影的衣服里装着?”   “哈哈,我可没说。”   看着鬼佬七暗含深意的眼神,我心中已然明了,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既然戚老有意撮合鬼影与我合作,那么前提就要包括鬼影必须回答我的不解,鬼影是聪明人,他绝不会因小失大而拒绝我。   “七叔,谢了。”我真诚的说道。   “谢什么。”鬼佬七给我倒上白酒,“对了,听说江海已经拿到了九眼婆娑,G市战争尘埃落定,赢家是你的兄弟,祝贺啊。”   “是吗?”我不禁惊讶道:“江海这臭小子,竟然没有通知我。”   “辛千到底还是不如聂金龙啊,你回来才多长时间?辛千就被江海和李二打的支离破碎,仓皇出逃。到头来新上任的金龙集团董事长是辛千的对手,我想其中免不了有江海支持的缘故,里应外合,双面夹击,金龙集团的辉煌不复存在咯......” 正文 第十四章 棋局   “真是不敢相信。”   我吞吐烟雾,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苦笑道:“想我离开时江海还因为九眼婆娑和聂金龙的死在G市四面楚歌,没想到啊,真的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江海竟然能如此快速打败辛千,是我低估了江海,还是高估了辛千?”   鬼佬七淡淡道:“江海本就是能人,只不过你在G市时面对的对手是聂金龙而已,不是江海弱,是聂金龙太强。”   我沉思不语。   “青犬你想想,若不是你用聂晓森来威胁他,再加上有‘V’的帮助,你能斗得过聂金龙?一个梁旭就够屠杀你们了。”   “呵呵,还真是。”我没有反驳,揉揉太阳穴“不过这就是命,命中注定。”   “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你青犬的命在哪儿?”鬼佬七若有所思,抬起酒杯“来,喝一个,喝完回去吧,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有自己的命运,我想牡市继续这样乱下去,结束的时间不远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要把握好时机。”   “明白。”   我与鬼佬七碰杯,一口饮尽,随后离开“老七面馆”,独自回到家中。   柳云馨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换好衣服前往警局,正看到往来人群不断,廖云海愤怒的在大厅内嘶吼着什么,白飞燕坐在旁侧,也是一脸担忧。   我急忙上前,坐到白飞燕身边,她见到我面漏喜色“邓青,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这一群群人都在干嘛?”   白飞燕说:“今天一早收到消息,晓天被捕后,韩兆等人想要强行将晓天从牡市警局带走,这不,廖云海和他们大吵一架,刚刚差点就动起手来。韩兆放话,要求廖云海将晓天的审问记录和人双手奉上,不然今晚就撤他的职!”   “这怎么可能?!”   我正在惊愕间,廖云海见到我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匆忙走到我的身边,拽起我的胳膊直奔办公室而去。   我们两人进入我的办公室,廖云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怒骂道:“他妈的,真当老子是虾米,欺人太甚!”   我没有急着询问,接杯热水递给他,随后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拉上窗帘,屋内顿时陷入幽暗。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晓天的父母托关系找到了韩兆,正好他现在负责牡市的事情,韩兆想将人从警局带走。”廖云海正色道:“我他妈凭什么把杀人犯交给他?万一他把晓天放了,我去哪抓去!”   “你确定晓天的父母和韩兆有亲戚?”   “我也是听说的。”廖云海抓了抓头发,忧愁说:“不过也没有其他的解释,韩兆这家伙,向来就特别护短,他的部下也因此对其忠心耿耿,可老子不吃这套,官场上玩阴谋诡计就算了,这他妈是刑事案件,岂如儿戏?”   “你没有跟上级反应?”   “反应?反应个屁!”廖云海越说越生气“人家打着调查案件的旗号,也不知道是警局哪个王八蛋漏出的消息,说晓天杀害王娟和‘V’有关。”   “不是我。”   “我知道,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昨天你离开后我跟几个亲信说过这件事,想让他们帮着分析分析......”   我无奈的看着廖云海,这就是自作自受了。   “邓青,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微微沉思道:“晓天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这是底线!其次我们需要尽快知道韩兆等人的目的,不只是提审晓天,更重要的是来到牡市的目的,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抓‘V’,或者给古风报仇!”   “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说不好,你在警界的人脉广,上次你说过要查的,我这边等你消息。”   廖云海点点头,询问道:“那今晚要怎么办?”   “这样,你把晓天交给我,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够保住他。”   “嗯?还有比警局更安全的地方?”   我望向窗外,淡淡道:“枫叶一出,四海臣服。”   ......   晚十点,警局的同事都没有下班,严装等待着韩兆的来临,廖云海和我坐在办公室内,白飞燕给我们两人泡茶,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已杀得难解难分。   廖云海将手中的“炮”拿起来,犹豫不决,嘴里嘀咕道:“青犬,听说柳峰的妹妹跑啦?”   我微微一惊,廖云海的“炮”前进四格,直指我的“马。”   “你的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牡市嘛,好歹我也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想探听些消息不难。”廖云海端起茶水,轻轻吹风。   “哈哈,那你说,高局长在布什么样的局?”   “拿不准,不过我猜测逃不过两个方面,要么是想抓住‘V’,要么就是想除掉我们。”   我撇了撇嘴角,旁侧的白飞燕一脸惊讶,出言问道:“为什么要除掉你们?”   “他不喜欢邓青,是因为在一段曾经翻海龙杀人的视频内见过邓青,不喜欢我,是这次我回归的路,就是踩着他的尸体!”廖云海缓缓看向白飞燕“本来上面是想让高局长回来主持大局的,可惜我廖云海在省里有贵人相助,背后阴了他一把,你们还不知道吧,高局长被降职了。”   “你够狠的。”我笑道:“看来高局长留下的视频,你也看过。”   “他是傻子,我廖云海可不是,我廖云海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警局谁都有可能帮助黑道杀人犯法,唯独你邓青不会!高局长疑心太重,他在位时玩帝王之术,平衡你我二人保住自己的位置,到如今,也算是自得其所,我廖云海是他玩得起的?”   “呵呵。”   我冷笑着挪动棋子,喊道:“杀象,廖局长,你走投无路了。”   廖云海打量棋盘,最近划过一丝诡笑,刚刚落下的“炮”突然转变路线直奔底线,直接将我的“帅”将死。   “青犬,置死地而后生,我是故意的,不然你的车怎会贪心而进?哈哈哈。”   我站起身,轻轻拍动手掌,“廖局长,机深似海啊!”   “承让承让,这......”   未等廖云海话说完,警局大院内一阵车辆的轰鸣声,我们齐齐转头顺着窗户望去,只见三辆越野车扬起灰尘,韩兆打头,十数人瞬间将院子挤满。   我和廖云海对视一眼,随后脸色皆是一变,拿起桌边的手枪起身走出办公室。   “廖云海呢!”   韩兆的喝声传来,十数人进入大厅,厅内的警员皆做出防备的姿势,韩兆的手下对他们推推搡搡,引发一阵骚动。   “都住手。”廖云海急忙赶到前面,站在警员前分开众人,低眉献媚般的笑道:“韩兆,晓天是我们牡市警局的案犯,当初从省里来时,上面可是有命令,除了‘V’的案件,其他一律不许你插手的。”   “去你妈的!”韩兆手指点着廖云海的胸膛,气势似猛虎“我要人,明白吗?说别的都没用,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韩科长,不要欺人太甚嘛。”廖云海依然保持着笑容,不紧不慢道:“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聊聊?”   “喝你奶奶!”   韩兆猛地一拳挥出,虎虎生威,他的拳头即将碰触到廖云海的脸颊时,我一掌将其包裹,生硬的阻挡着他凶狠的力道!   韩兆大吃一惊,转头看到我面孔,眉头抽动“青犬,你要帮助廖云海?”   我嘿嘿一笑,“毕竟是我的老同事了,韩兆,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有什么事好好说,警察打人难道就不犯法吗?”   韩兆缓缓抽回拳头,“行,青犬,你要与我韩兆作对是吗?”   “没有没有。”我摆手道:“晓天真的不在牡市警局,已经有人将他带走啦,实在不好意思,你慢了一步。”   “吹牛逼!”韩兆扬起脖颈,趾高气昂“除了我们外,谁敢带走他?”   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了四个字:“枫叶酒吧。”   韩兆闻言,皱眉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给你上司打个电话就明白了。”   韩兆将信将疑,掏出手机,指向廖云海说:“你他妈给我等着,我打完电话的,一定饶不了你,狗仗人势的东西!”   廖云海遭受辱骂,面色却平静如水,不得不佩服他的容忍能力,让我想起秦时“胯下之辱”的兵仙,能忍者必成大事。   韩兆的手下一个个高傲的看着我们,蠢蠢欲动,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对牡市警员的不屑。   两分钟后。   韩兆推开众人冲到我们面前,面色愤怒,手指在空中挥舞,气的半晌只说出一句话:“这个仇我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   廖云海漏出微笑,“不送。”   韩兆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支离破碎,转身直接走出牡市警局,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头目走了,只好齐齐退去。   “滚吧!”   不知道哪个牡市警员喊了一句,随后众人都开始高呼起来,我和廖云海对视一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廖云海当先说。   “青犬,这次可是把他得罪咯,以后的事情不好办。”   “你廖云海还怕得罪人?”   “当然怕,韩兆背后的人我们惹不起的,把我们捆在一块也惹不起。”   “这里是牡市,不是省里。”   我撂下一句话,独自走出警局上了车,待得他们三辆越野车离去后,发动前往枫叶酒吧。 正文 第十五章 木土   枫叶酒吧还是老样子,门庭若市,豪车美女,只是牌匾还是三年前的那块,已经显得古老陈旧,鬼影似乎从没想过要换,怪不得牡市冉冉升起的新星们都不拿他当回事。   老虎的实力,兔子的门面,懂得人则懂,不懂的羊入虎口。   我将车停下径自走到门口,保安人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眼神扫过,却在门内给客人歇息座位上到一位穿着西服的男人,似乎有些面熟。   我微微一愣,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几秒后终于想起,竟是柳峰案件时,我第一次带白羽萱来时鬼影的助手,在我抬起枪时,用枪指着我后脑的那名男人!   我从G市归来后他一直没有出现过,本以为是鬼影将他辞退,没想到今天却偶遇,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   我正要走入枫叶酒吧,两侧的保安将我拦住,拿着扫描器欲搜身,西服男人见到我起身道:“放他进来。”   保安对视一眼,退到两侧,我皱眉踏入,西服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句话未说,直接将我带入“隐会区”的接待室。   接待室内只有我和他,连四名旗袍美女都消失无影,望着远处的硕大铁门,我询问道:“怎么?鬼影不在里面?”   “当家的在里面,正在与一位重要客人谈事,请你稍作等候。”   “哦。”   “当家的还有一份意思,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和我谈,我也是刚刚回到牡市。”   我打量他一眼,面容精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与上次见面多了几分阴狠之气。   “你叫什么?”   “吴雷。”   “晓天安顿的怎么样?”   “已经按照你的意思,严密保护起来,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他。”   我点点头,“既然鬼影让你跟我谈,肯定有他的用意,直接说罢,不要再打哈哈。”   吴雷眼神轮转,犹豫几秒后,笑道:“青犬,你可知道我离开牡市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不知。”   “当家的派我去了很多城市,包括G市、Y市、X市,主要目的是寻找三年前‘6.21凶杀案’时的一些线索,其中最主要的是便是翻海龙留下的产业和人脉。”   “翻海龙?”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当真与翻海龙有关系?”   “不好说。”吴雷道:“但我访问过翻海龙曾经的亲信,在‘6.21凶杀案’发生前,翻海龙其实为了对付鬼影已经密谋很久,并且做了很多手的准备,只不过在枫叶贴聚会当晚,被一些不可抗拒的力量击垮,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手段就被驱离。”   “不可抗拒的力量?”我闻言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是的,我相信这方面你已经有更深、更准确的推断。”吴雷凝视着我。   我低头沉思,三年前的那一夜历历在目,对翻海龙动手的人无非是高局长、我、鬼佬七、戚老、以及背叛他的手下。不可抗拒的力量指的是什么?高局长的警力,还是戚老他们?   我久久没有回应吴雷的话,虽然我是三年前的当事人,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深陷居中的我,想不通。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   “有。”吴雷说:“林晓军的女儿被我找到,她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林晓军死前曾经写过一封信,托人转交给Y市的翻海龙。据他的女儿说,林晓军当时很害怕,经常自言自语骂翻海龙,说一切已经无法控制,大家都会死!”   我抬起头,好奇道:“信件的内容呢?”   “三年的时间,找不到了。”   “你能把林晓军女儿的电话,以及翻海龙亲信的联系方式交给我吗?”   “这......”吴雷犹豫不决,沉思后决然道:“可以,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嗯,还有一个事,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声音变得低沉,眼睛盯在吴雷的面孔上。   吴雷不解的看着我,“记得,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当时柳峰对决的,抱着布娃娃的怪人,你知道他的信息吗?”   “了解一些。”吴雷的手摩挲着下巴“他找当家的谈论的事情很特殊,所以我记忆深刻。”   “说说看。”   “当家的称呼他为‘木土’,他向当家的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在牡市培植一股新的势力,目的好像是为了保护谁。结果遭到了当家的拒绝,并且对他说:“牡市不是你们的战场,谁敢在这里杀隐元会的人,我就杀谁!”   “呵呵,有趣。”我微笑道:“他们谈话间是不是提到了柳氏兄妹?”   “是的。”吴雷毫不犹豫说:“但是他与柳峰却不认识,换句话说,是柳峰不认识他,他认识柳峰。”   “明白了。”我点起一颗烟,望着四壁徒茫,淡淡道:“鬼影什么时候能完毕,我要见他。”   吴雷低头看了眼手表,道:“应该快了,当家的见人很少有超过10分钟的。”   话音未落,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走出,见到她熟悉的面孔我陡然站起身,她亦是如此。   “邓青!”   “蓝溪!”   吴雷看看我们两人,起身走入会议室。   三年未见,蓝溪成熟不止一星半点,头上盘着发髻,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一身红色大衣将妖娆的身段遮掩,脚下高跟鞋朴素无华。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轻声询问。   “昨天。”蓝溪拢了拢耳边的秀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明天叫上戚雅和飞燕,一起吃个饭吧。”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无数的景象,心中泛起酸意,喃喃道:“小雅去世了,飞燕还在,你联系她吧。”   “什...什么?!”蓝溪后退两步,惊愕道:“戚雅死了?”   “嗯,被‘V’杀了。”   蓝溪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稳定心神,“邓青,节哀顺变。”   “没什么,已经三年了。”我微笑道:“你这三年过的可安好?”   “我已经当妈妈了。”   闻言我心中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三年前蓝溪走时立下的誓言还依稀回荡在耳边,一眨眼间,已经有了孩子。   蓝溪见我表情,继续道:“孩子是连明的。”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连明死后我到国外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而我又没有其他的男人,你说是谁的?”   “哈哈哈。”我开心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等我见到侄子,一定给他个大红包。”   蓝溪略显忧愁,“邓青,这次回来,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你。”   “找我?”   “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蓝溪道:“听说我姐姐前几天遭遇刺杀,我才匆忙赶回来,国外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清楚,我准备后天就赶回去,等着一切办好后回牡市生活。这段期间,你能否帮我照顾孩子?我不好意思跟白飞燕张口,只能与你说。”   “没问题。”我直接道:“你是连明的遗孀,于情于理,你的事情我都会帮。”   “谢谢。”   我们两人谈话间,吴雷从会议室内探出脑袋,喊道:“青犬,当家的要见你。”   我点头示意,随后轻轻挥手,对蓝溪道:“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明天联系我吧。”   “好。”   我们二人擦肩而过,随后径直走入会议室中,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幽幽灯光照射着一案木桌,鬼影戴着金色面具,浑身缠绕黑色绷带,脑袋转向我招手。   我走到他的面前,坐下说:“这段时间没在枫叶酒吧,去哪儿了?”   “去外地见几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   “嗯。”   见他敷衍应答,我也没有继续多问,直入主题“晓天的事情可以作为我们合作的第一步,结果我很满意,但这不足够,我需要知道柳氏兄妹和抱布娃娃人的关系。”   鬼影沉默,半晌后道:“你的筹码呢?”   “韩兆!”   鬼影的身躯略微抖动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撇撇嘴,看来韩兆来牡市的目的和鬼影果然有关,但又想起刚刚韩兆在警局对枫叶酒吧的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回事?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猜。”我囫囵答道。   “青犬,这个筹码很足,但你能够让他离开牡市?还是说你能够杀死他?”   “据我所知,韩兆对你并不了解,为什么你会如此怕他?”   “怕?”鬼影摇摇头,“我并不怕他,只是他的动作和背后的势力太过激,人嘛,做事要有尺度,他们已经越线了。”   我若有所思道:“我有办法。”   “那好,柳氏兄妹跟‘木土’的关系很简单,柳峰的父母曾经是某个公司的高级领导人,但是在一场阴谋战争中,被人杀害!临死前柳峰父母将一些秘密留给了他们,而‘木土’正是柳峰父母的合伙人,他希望能够通过柳峰兄妹手中的东西重塑辉煌!”   “原来如此,‘木土’的出现果真不是因为我,而是柳云馨。”我思索道:“但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直接和柳氏兄妹谈呢?”   “原因很多,曾经的对手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对柳氏兄妹的追杀,现在‘木土’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怎敢与柳氏兄妹光明正大的见面?而且柳峰跟‘V’混在一起,‘木土’没那份实力找到‘V’,他也不敢去接触‘V’!   至于柳云馨,一直在你身边,‘木土’曾想过接触,奈何他不敢惹你,也不敢惹柳云馨。柳云馨这个小姑娘很可怕的,虽然年纪小,却极为聪明,她可不会管‘木土’的身份,如果‘木土’强行与她接触,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会被杀死。” 正文 第十六章 游戏   “柳云馨真的敢杀人?”   我不敢相信,柳云馨能够骗过古风和白院长足以证明她的聪明和演技,但若说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是杀人魔头,而且生活在我身边如此之久,真真是难以接受。   鬼影发出“咯咯咯”凄凉的笑声,道:“青犬,记得柳峰的案件吗?其中的死者当真皆是柳峰所杀?”   “难道不是?”   “至少女巫不是,你在酒吧后巷见到的尸体虽是被弓弩射死,但卡片却是柳云馨拿走的,你可以想一想,柳云馨并非傻子,她在现场的意义是什么?”   我微微沉思道:“她是故意留在我身边的?”   “我倒是觉得她在现场的目的是杀死女巫,柳峰的出现应是巧合,他在替自己的妹妹背负罪名。”鬼影缓缓道:“表面上看女巫是被弩箭射死,实际上疑点重重,穿透脖颈的箭支上可有柳云馨的指纹?”   “没有。”   我觉得鬼影所说的理论站不住脚,女巫之死是我亲眼所见,并且小巷对面的广告公司内的确有柳峰潜入的监控录像,证据确凿!唯一的可能性只是柳云馨是与柳峰合谋,故意出现于此。   “柳峰的案件已经过去,我们不谈这个。”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的事情吧,目前‘V’的踪迹难以寻觅,你前些日子失踪,难道真的仅仅是见朋友?”   “不全是,你也看到吴雷回到枫叶酒吧,他给我带回的消息,我需要确认一番,结果得到一些很特别的消息。”、   我突然感兴趣,道:“说说看。”   “你有没有想过,‘V’是翻海龙创造出来的?”   “嗯?”我皱起眉头,“这个怕是说不通吧,毕竟翻海龙的死是‘V’所为,若他是翻海龙的手下,怎会弑主?”   “他是被迫的。”   鬼影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反驳道:“理由呢?”   “你既然将晓天送到我处,自然我要调查一下他的案件,你也应该知道,晓天杀死的是自己的老师,而网络上指导他的幕后真凶说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我开始猜想‘V’的老师是谁?他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总要有来源,再加上他作案的时间,我大胆的猜测,他的老师是翻海龙!   当我想到这点后,突然发现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翻海龙被击败,他出走Y市,为了报复你我二人,留下‘V'在牡市作案,给你我二人添乱!”   “你和我?”我摇摇头,“说是我还可以,毕竟连明和戚雅的死都是他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包喜贵夫妇是我的人,林晓军也是,包括被杀的模特。”   “什么?!”   鬼影将自己的手套缓缓摘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我面前展示皮肤,只见鬼影的双手呈现诡异的青黑色,满目疮痍,尽是腐烂的伤口,看在眼中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人的手,更像是死去许久的尸体!   “这是’V‘送给我的。”鬼影冰冷的声音传来,“不止你,我们曾经也彼此交手,只是我未说过而已。林晓军是安插在翻海龙身边的棋子,而包喜贵夫妇是他的上级,林晓军收到的情报会转达给包喜贵夫妇,之后再由他们告诉鬼佬七!   牡市人都以为我鬼影可怕,其实我只不过是棋子遍地,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已。不过事情最终还是出了差错,林晓军背叛了我。”   “背叛你?”我不解道:“你堂堂鬼影还会遭人背叛?”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棋子嘛,利益为主,但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比利益更加能拴住人心,那就是感情!”鬼影长叹一口气,“林晓军被翻海龙的兄弟情义打动,虽然没有表明自己是卧底的身份,但在我和翻海龙彼此的准备过程中,他早已阴奉阳违,我想包喜贵夫妇的身份,就是他泄漏出去的。”   鬼影的话若是结合起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如此一来,‘V’作案的对象不出三股视力——我、鬼影、翻海龙!   “当年被杀的模特与你有何关系?”我好奇道。   “她是我的情人。”   我撇撇嘴,竖起大拇指,以我对鬼影的了解,死去一个情人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此人心如狼虎,狠毒异常,怎会在乎一个床上的女人?   “如你所言,翻海龙是‘V’的老师,但这还是需要证据的,我们不能凭空猜想,若是引入歧途,可就是浪费时间,功亏一篑!”   “你可以按照这种猜想去调查吗?什么是刑侦?大胆推断,小心求证,猜想都不敢猜想,你怎么分析案情?”   “哟?”我略微惊讶道:“看起来你对警察这个职业很了解嘛。”   “呵呵,或许吧。”   我见鬼影又不回答问题,只能无奈的笑笑,琢磨半晌后说:“戚老要我们合作,我想现在可以从三点方向来调查‘V’的去处,一是从柳氏兄妹处,柳峰在‘V’的身边,只要他肯合作,‘V’的行踪不难查到。   二是翻海龙的亲信,如果‘V’真的是翻海龙创造出来,他的亲信在三年前多多少少会知道些消息。   最后,就是你我二人舍身利诱,‘V’对蓝沁下手没有成功,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从这三年中我也摸清楚了他的作案套路,不杀你我,专杀我们身边的人,下一个会是谁?逃不出你我周围!我们大可以守株待兔,扭转局势。”   鬼影听完我的话微微点头,随后抬起头,道:“还有第四个方法。”   “嗯?什么方法?”   “从韩兆处下手,他来牡市的目的有两个,铲除我而抓到‘V’,只不过他背后的人还不想明面上与我撕破脸皮,所以对韩兆的命令精确到事情,而不告诉他整体计划,韩兆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毁坏我的势力。”   我见鬼影不问自答,心中已有定数,道:“原来如此。”   随即我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说与‘V’交过手,那你见过他的长相吗?是否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   我不愿将高局长录像视频的内容告知于他,敷衍几句后说:“我先回去睡了,按照我们定下的三个方向去调查吧,韩兆手下的死,也要在调查范围之内,这股新势力绝不简单,小心为上。”   鬼影应承下来,我随后告辞离开枫叶酒吧,驱车回到山水花园,进入家门脱衣准备睡觉。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从鬼影处得到的消息,联想起三年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切渐渐明朗起来,手机短信有吴雷发来的翻海龙亲信和林晓军女儿的电话,准备明天打电话询问。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拿起手机,屏幕上“连刃”二字蹦个不停,我皱眉按下接听键,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   “哥,你在哪儿呢!白羽萱出事了!”   “什么?!”我从床上惊身坐起,急忙问道:“不是让你保护她嘛,怎么回事!”   “我在沙发上睡觉呢,半夜醒来时白羽萱就不见了,她给我留下一张纸条,说是要去找白飞燕,如果清晨醒来她还未归,便让我找你帮忙去救她!”   “他妈的!”我怒吼道:“你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   骂归骂,我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白羽萱既然留下字条,她肯定知道此一去的危险性。   “连刃,你现在通知廖云海,咱们一起在牡市搜索,我现在赶去警局,咱们在那里见!”   “好,好!”连刃愧疚的应答着。   我起身胡乱的穿上衣服,正欲出门时才冷静下来,仅凭借警局的力量太过单薄,这大半夜的,能不能将警员聚齐都难说,更别提在牡市寻找白羽萱的踪迹。   我只好打电话向鬼影求助,我们现在是合作方,遇见如此重大的事情,怎能让他一人独闲?   鬼影听完我的叙述,也明白事态的危险,答应立刻派人全市搜索白羽萱,我这才放心的驾车前往警局。   如我所料,深更半夜廖云海多次催促后,才仅仅有二十多人来到警局,分别坐上五辆车,以市中心为主,分五个方向搜索。   连刃和我,以及廖云海在一车上,我们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逛着,遇见依然亮灯的住户和人家都不放过,白羽萱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白飞燕亦是如此,我不停的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连刃跟我讲述事情的经过,晚间时白飞燕来电话说不回家住,当时连刃和白羽萱都没有想太多,大概十点左右白羽萱回到卧室睡觉,连刃在沙发上玩弄手机,困了后躺下入睡。   凌晨醒来迷迷糊糊上厕所,回到沙发后才发现纸条,也就是说白羽萱离开的时间应在11点-2点之间,时间范围过大,无法确定她目前的距离,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牡市!   据廖云海说,白飞燕是在韩兆的事情后才回家,步行没有乘车,也没有同路的警员。   对白羽萱和白飞燕的搜索直到清晨,天色亮起,鬼影方面和我们一样,没有任何的消息,我们三人将车停在一条胡同内,彼此都是焦急万分。   七点整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惊喜的急忙掏出,却是一串未知的号码。   我对廖云海和连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免提接通电话。   “青犬,你在找我。”对面阴森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廖云海面色愤怒,我急忙示意连刃将他拦住,莫要发声。   “是你?”   “没错,我们终于通话了。”   “白飞燕和白羽萱在你的手上?!”我沉声问道,心脏悬在嗓子眼处。   “不只她们,还有你好友的妻子。”   “蓝溪!”我惊悚道:“你想干什么!”   “桀桀桀,我想跟你玩个游戏......” 正文 第十七章 要你死!   “你别跟我耍花样。”我对着电话怒吼道:“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放了她们!”   “嘿嘿嘿。”对面诡异的笑声惹人发毛,幽幽道:“青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给谁听?我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白飞燕在南区光耀街53号,白羽萱在北区新城100号,而蓝溪在市中心的天籁KTV,三个地方,你只能救一个人!   时间是二十分钟,做出你的选择,让我看看她们哪个对你而言最重要!”   “啪!”   电话被挂断,我瞪起双眼对廖云海说:“没时间解释,白飞燕在南区光耀街53号,你现在立刻派人去救,只有二十分钟,是死是活交给你了。”   “什么?!”廖云海大惊,倏的欲站起身,脑袋撞到车棚顶“是他吗?”   “快去救人!”   我嘶吼一声,转身下车拦下一名过往的警车,将车上的警员拽下车辆,发动车的同时给鬼影拨打电话,告诉其现在的情况,让他去解救蓝溪!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脑海中尽是白羽萱的身影。   车速超过一百六十迈,在牡市的街道上如一道闪电,飞速的闪过每一处路口,幸好清晨的车辆并不多,容得我匆忙奔赶!   北区新城。   是前年刚刚重新修建的开发区,各种各样的第三产业堆砌排列,形成北区最繁华的街道,比起市中心的“龙凤街”也毫不逊色。   凌晨时分北区新城依然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路两旁依稀有穿着暴露的女子在夜风中抽烟聊天,遇见过往的行人都会上去搭话几句,如果有适宜的价格,这群女子会非常乐意的出卖肉体。   若是平常,我肯定要咒骂一句廖云海的管理不善,而此时我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将车停在路边一女子身前,女子见是警车,下意识的面漏慌张。   我摇开窗户,“知道100号怎么走吗?”   女子打量我两眼,由于我没有穿警服,她狐疑的回答道:“就在...你是警察?”   我面生厉色,喝道:“我问你在哪!”   “在前面,直走就是。”女子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说道。   我没有回答,踩下油门飞驰而去,两边崭新的路牌能让我清楚的看到商业号,没用上一分钟的时间,我便找到了“V”口中所说的地方,是一家已经关门的美容店铺。   此地在北区新城的郊处,两侧人烟稀少,远处只有几名妖娆女子四处打量着,见到我的警车交头接耳后匆匆离开。   我无暇理会她们,掏出枪观望四周,走到店铺前看到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锁头,毫不犹豫的对准枪口,扣动扳机!   “蹦、蹦、蹦!”   三声巨大的枪响后,门锁破开,我抬脚踹去,门内是粉红色幽暗的灯光,大厅内一席深色的沙发和几张玻璃桌外别无其他,我双手握枪看向手表,还有大概三分钟的时间。   匆匆奔入里侧的走廊,两边有七八个屋子,我边喊叫边打开木门。   “羽萱!羽萱你在哪儿!”   随着我的叫喊,走廊深处传来“呜呜”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寻声而去,发现声音是最里侧的屋子发出的。   深呼吸一口气,踢开门的同时枪口直向里面,依然是粉红色的灯光,房间内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名女子双手双脚皆被捆绑,嘴眼   贴着胶布,扭曲挣扎。   而在她的身侧,放着一颗巴掌大的炸弹,上面的计时器显示只剩下不到两分钟。   “羽萱!”我大喊一声,抱起她转身奔出美容店铺,放到警车后座上,踩下油门疾驰行驶五百米左右。   “砰!”   警车一阵剧烈抖动,我下意识踩下刹车回头望去,美容店铺燃起火焰,炸弹的威力巨大,玻璃门碎裂一地,喷出滚滚黑烟。   我翻越到后座,将女子嘴眼的胶布扯下,顿时楞在原地。   “飞燕?!”   白飞燕张大口剧烈的呼吸着,头发散乱,眼神焦急,看到我漏出喜色“邓青,是你救的我!”   “白羽萱呢?你妹妹呢?”我急忙问道。   “我妹妹?”白飞燕也懵住了,“我不知道啊,她不应该在家里吗?”   “操!”   我低骂一声,将白飞燕手上的绳结解开后,连忙给廖云海拨打电话,询问白羽萱的情况。   可是电话打了三四遍,都没有接通,我复又给鬼影打电话,提示音响了四五声后,对面说话。   “喂?青犬。”   听着对面乱糟糟的情况,我问道:“救出蓝溪了吗?”   “我没有找到蓝溪,却救出了你的小女朋友,对方给她身上绑缚了炸弹,我已经解除,没有人员伤亡。”   鬼影的话令我松了口气,回复道:“我们都被‘V’给骗了,他说的地址与人正好错开,我救出白飞燕,你救到白羽萱,蓝溪应该在廖云海   他们去的地方!”   “是哪里?”   “南区光耀街53号。”   “我这就赶过去!”   通话结束,我的情绪冷静了不少,天光乍破,黎明来临,望着车窗外渐渐清晰的景象,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鬼影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竟然有能力解除白羽萱身上的炸弹,这是我都无法做到的。   白飞燕解开了脚上的绳子,抓住我的胳膊疯狂摇晃:“邓青,我妹妹怎么了?”   我转头凝视着她,“白羽萱没事,有人救了她,不过蓝溪现在生死未卜,廖云海那边失去了消息。”   “那就好,我妹妹没事就好。”白飞燕拍打胸脯喘息,随即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你说谁?蓝溪?她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而且你们三人同时被‘V’劫持。”   “同时?”白飞燕担忧中眼神漏出一丝惊喜,“而你选择了救我是吗?”   我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说:“这次‘V’的动作不小,我先带你回警局,确保你的安全,路上你跟我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白飞燕一脸迷茫,“今天凌晨韩兆那批人来到警局后,我见事情结束就准备回家,途中与一个拾荒的流浪汉擦肩而过,突然感觉肩膀一痛,然后就没有知觉晕了过去。我再醒来时就是听到你在呼喊白羽萱,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   “就这么简单?”我皱眉问道。   “嗯。”白飞燕揉着肩膀回应。   “好了,先送你去警局再说。”   言罢,我驾车向警局行驶,心中担忧着蓝溪的情况,廖云海和我一同出发,但他肯定是不敢达到我的车速,很可能会晚一步抵达光耀街......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蓝溪无事,时隔三年久别重逢,如果蓝溪此时死去我不知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连明交代。更何况,现在蓝溪身边有着连明的孩子,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责任,我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V’,三年后第一次在牡市对我出手,就如此大的动作,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仅仅是杀人吗?要知道三年前“V”可不会打电话告诉我,更不会给我留出空闲的时间让我救人,我推断“V”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在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其他的阴谋。   半个小时后,我开车抵达警局,大院内一辆警车都没有,只有两三名留守的警员在门口伫立,互相聊天。   我和白飞燕下车,警员见到我皆面漏惊色,我感觉不对,询问道:“廖局长还没有回来吗?”   其中一名高个警员吞吞吐吐说:“邓...邓队长,廖局那边好像出事了。”   “什么?”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刚刚南区发生一起爆炸案,廖局和连刃等四五人都受了伤,现在正送往医院。”   “他妈的!”   “他妈的!”我拔出枪来怒骂一声,心神慌乱,掏出手机找到‘V’的电话拨打过去,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竟然接通了!   “嘿嘿嘿,青犬,你的速度很快嘛。”对面阴冷的声音嘲讽说:“可惜啊,我们的廖局长不如你幸运,第一局游戏已经结束,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最在乎的是谁?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开始第二局,24小时内我必杀白羽萱,现在牡市警局人力空虚,用你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死!”对面毫不犹豫的说道:“杀完白羽萱我会杀白飞燕,一个月内我要将你身边的人都送进地狱,要想让我停止,很简单。”   我沉默不言。   “你自杀,这一切都会结束,包括我,也将在牡市彻底消失!”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有种冲我来啊,你不是想我死吗?你来杀我啊!”   “哈哈哈。”他笑的近乎疯狂,“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是牡市的正义使者,你是百姓心中真正的警察,我却不信,我就要看看,是你邓青的命重要,还是你身边人的性命更重要些!   你们警员不是总说什么随时做好为人民牺牲的准备吗?让我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只是你们虚伪的面具!” 正文 第十七章 无(作者章节标示错误,不影响阅读)   傍晚时分,G市警局。   聂金龙死了。   我们返回牡市的计划被耽搁下来,古风的妻子于凌晨被金夜送回省里,白羽萱和柳云馨也未遇凶险,只有聂金龙一人,在“V”的手中断送了生命。   聂金龙的死归根结底,有我的原因,有古风的原因,甚至还有江海和整个G市警局的原因。   堂堂金龙集团掌权人身亡,顷刻间各渠道生意陷入万分危急,运营基本瘫痪,上千人面临失业,数十项浩大工程停止施工,影响广阔深远。   这种时刻,江海成为了众矢之的。   马局长遭受上面压力,无奈下江海卸职回家接受调查,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事件需要有人对此负责,而“V”显然不会出面接受判决。   古风告诉我,他从始至终不想搬倒聂金龙的原因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的情况,聂金龙的关系网复杂交错,生意涉猎的方面太广,就像一座高山,突然间倒塌只会砸死更多无辜的人!   聂金龙被害引起G市各界的关注,一片哗然,报纸刊登的头条,标题为:金龙集团董事长遇害身亡,杀人凶手代号“V”潜逃无踪。   我和古风坐在江海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报纸皆沉默不言,这与我们料想的结果大相径庭,或者说,聂金龙被害,完全是我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惹来这般笑话。   莫书打来电话,这次他倒是比马局长沉稳的多,但语气也不和善,只是给我冷冷撂下一句:“尽快回牡市。”   面对这样的现状,我很难过,同时也很不甘心。如果说柳峰被救时我还没有恢复警籍,能够推卸责任,但聂金龙这次与“V”的博弈,完全是败的彻彻底底。   我也可以找借口,说这次的失败是因为不在牡市,受到的各方面束缚太多,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改变的,就是我对“V”的恨,愈燃愈烈!   江海离职,李二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不过这仅仅是给外人看的,江海仍是G市警局的一把手,在家里照样梳理案卷,正常办公,李二遇到大事小情也是急急汇报,不敢妄自决定。   我和古风商量后,决定前往江海家中,将他接上车在市里找了家店面不大的火锅店。   三人首次聚在一起喝酒,喝的便是酩酊大醉,我记不得都说了些什么,关于聂金龙?“V”?还是别的?   只是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侵晨,我躺在宾馆的床上,柳云馨趴在我的身边玩着手机,白羽萱正在写关于G市密室焚尸案的报告。   我揉了揉醉意未消的脑袋,坐起身。   柳云馨见我醒来,放下手机,扑过来搂住我的脖颈,“波”的亲了我脸颊一口,我微微一愣,紧接着柳云馨眉头一皱,捏着自己的鼻子,诺诺道:“狗狗臭!”   我不禁笑了出来,身上的酒味确实过重,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漱。   “你们起的够早啊。”   白羽萱闻声转过头,拢起秀发笑道:“凌晨三点多就被吵醒,除了你跟猪一样怎么都叫不起来,江海和古风已经去警局了。”   我诧异道:“他们去警局干嘛?”   “听说是金龙集团今早有个重要人物从海外回来,接手了聂金龙的所有工作,江海因此也被恢复职位,幸免于难。”   “哦?”我晃了晃脑袋,接杯热水喝了几口“聂金龙竟然还有后手,够可以的!”   “管他呢。”白羽萱将笔往桌子上一扔,抱怨道:“报告还是你自己写吧,整体案件我参与的不多,总不能胡编乱造。”   “随便写吧,莫书不会理会的,案子的内情谁都知晓,这表面上的工作,到时候让他想办法跟省里汇报去!咱们收拾东西去警局,今天就返回牡市,金龙集团的事情我们不用再参与了,经过这么多事,相信江海能够处理的好的。”   “好吧。”白羽萱轻舒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带着淡淡忧愁。   整理好物品,我们三人离开宾馆,天色初晓,升起半天薄雾,如同轻纱笼罩视野,街道上景象看不真切。   到达警局后,我没有见到白羽萱口中金龙集团的新任董事,便向江海询问。   江海提起此人面带怒气,据说他叫辛千,是金龙集团在海外的公司总管理人,并拿出了一份三年前聂金龙撰写的遗嘱,上面明确标明,若聂金龙身亡,则金龙集团全归辛千所有。   这份遗嘱来的很突然,昨天我们刚刚在聂金龙律师手中拿到他将自己存款留给聂晓颖的遗嘱,今天就又出现一份金龙集团的转接遗嘱。   难道聂金龙真能未卜先知?   我按照遗嘱的时间猜测,想必这份三年前留给辛千的遗嘱,应是聂金龙得知聂晓森入狱,于三儿背叛时写下的。   看来当初回国他就做好了杀死于三儿的准备,所以提前留下后路保证自己创造的基业不灭,但他没想到于三儿的事情根本没有被警方调查出来,一直让他隐藏到现在。   三年前遗嘱没有用上,三年后却解决了金龙集团濒临倒闭的危机,聂金龙在黄泉路上应该可以瞑目了。   辛千来见江海的目的很简单,他说将继续缔造金龙集团的辉煌,还扬言不会放过江海。江海对此表面当然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心中还是有所忌惮,聂金龙的事情就是个教训。   硝烟四起,凶城下暗伏杀机。   新一轮的斗争将在G市开启,而这次的主角从我和聂金龙,换成了江海和辛千。   早上八点,在众人的送别下,我和白羽萱、柳云馨、古风四人检票上了火车,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车站,回想起G市的这一趟经历,不胜唏嘘。   “V”、柳峰、狙击手、留下蝎子火机的神秘人(假赵明)。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回到牡市,而我这一次的回归,又将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V”再次出手就夺走了两条人命,我至今不解他到G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仅仅为了杀害聂金龙和赵明么?   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V”杀死赵明的目的应是为了Y9药物的配方,而柳峰和狙击手前往无水村的任务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背后都好似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他为什么一反常态改变标志性的作案手法,又为什么开始收服柳峰这样的能人,我想不通,也没有线索可查。   只能盼望古风在对“V”犯罪侧写后能够得出满意的结论。   火车慢慢悠悠的开动着,我望着窗外无云的天空,迫不及待的打开窗户任由微风吹进,享受着片刻的舒适。等着到达牡市,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馨馨,吃不吃泡面?”   我看着柳云馨饥肠辘辘咬着手指的模样笑着问道,她听到我的话兴奋点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高兴地不得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穿过卧铺前往售卖处,车厢内人潮拥挤,吵嚷声不断,我走过两三节车厢就已经满头大汗,远远看到有售货员推着小车向我的方向走来。   “花生瓜子烤鱼片,啤酒饮料矿泉水......”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兜里,抓住的却不是钱包,而是一只粗糙的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焦急的望着我挣脱几下,奈何他的力气不大,没有将手抽出。   我庆幸的咧起嘴,这小贼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再早些或晚些,我都不会发现他。   “哥,你放过我吧。”小男孩求饶道。   我松开他的手将钱包掏出,看他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模样,问道:“你是哪条线的?”   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是因为火车的小偷都不是单独行动,他们就像是乞丐一样,有各自的团伙和跟线路,甚至有的跟列车员都存在着不正不当的关系。   小男孩本准备逃跑,听到我的话一愣,犹豫半晌后答道:“哥,你不会自家人吧?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   我伸手连忙制止他的话,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是警察,这钱你拿着,别去偷其他人了。”   小男孩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一惊,但看到我拿出钱,怀疑道:“哥你别吓唬我了,一看你就不像警察,这钱我可不敢收,说不定你是哪座山上的老虎,吃人咋办?”   “噗嗤!”   我不禁笑了出来,合着这小家伙是把我当成黑道大哥了。   “哥,看你也是道上的,小弟多有得罪,就先走了,这东西还给你,谢谢啊。”   说着他往我手里塞了两样东西,拽过一百块钱转头就匆匆跑掉,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低头看到他塞给的是我的手机,没想到这家伙真有一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我的......   我正想着,忽然看到在手机的后壳边缘,漏出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我睁大眼睛,随着将手机后壳打开,一张粉色的贴纸飘落而下,掉在了车厢的地上...... 正文 第十八章 前奏   两起爆炸案在牡市掀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其主要原因还是此次事件造成三名警员受伤,而堂堂牡市局长廖云海就是之一。   白羽萱和白飞燕被我接到警局,严密派人保护,“V”放出话来,24小时内必杀白羽萱,虽然理智告诉我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心中忌惮不减。   古风说的没错,我的确对“V”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之感,这种感觉似是在连明和戚雅死后就在我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逼我自杀,但有一点或许他是对的,我没有那份勇气,不是我邓青不配做警察,换做任何人,当命令他自己了断生命时,很少有人能够坦然受之吧。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数着头顶钟表的秒针,在我面前不到半米远的桌面上就摆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人这一辈子最难以抉择的事情怕就是生死,我曾经口口声声对许多人说过,我不怕死!   现在想来,的确,当时所处的环境和压力逼的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此刻,我好似被蜘蛛网缠绕的飞蛾,被动到极致,在与“V”的交手中完全处于下风,是继续与其相斗,还是了断生命还其他人平静的生活?   斗的话,我斗的过他吗?如果白羽萱真的被“V”杀害,我会生不如死。   自杀的话,“V”又真的会收手吗?连明、戚雅的姓名难道就白白葬送?让这个残忍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我纠结到谷底,嘴唇被咬出鲜血,满口腥气。   “让开!你他妈给老娘让开!”   办公室外传来熟悉的女子怒声“廖云海和连刃负伤在医院,警局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邓青怎么还能躲在里面?你给我滚开!我要见邓青!”   “燕姐,你别激动,队长说谁也不见,你先回去等等。”   “不见?他疯了吗!我要当面跟他说!”   “燕姐,你别让我为难。”警员竭力拦阻着,“唉?燕姐!燕姐!”   随着警员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强硬推开,白飞燕一身红色的紧身衣,身材凹凸有致,头发披散间一双嗔怒近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我,指着我浑身发抖,没有说出一句话。   “队长......”   我看着为难的警员,无奈的挥挥手,警员会意如释重负,敬礼后急忙退出办公室,生怕沾染上白飞燕的怒气。   我望着站在面前的白飞燕,缓缓起身说:“飞燕,你冷静一下。”   “冷静?我冷静的了吗!”白飞燕瞪起杏眼“原先廖云海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明争暗斗,为的不就是在警局内部的话语权吗!现在警局人人自危,我和妹妹都处在危险之中,而且又没有廖云海在旁对你进行掣肘,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不见人?”   “我有些事还没想明白。”我从桌上拾起一支烟,叼进嘴里,低下头颅。   “这样的危急关头你还要想什么?难道要等我们全死光你才会跟他对决吗!廖云海所寻找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名女子和孩子的尸体,目前还无法确定死者身份。但我们心里都明白,除了我和妹妹外,第三个人就是蓝溪!   邓青啊,蓝溪才刚刚从国外回来,你看着她死就一点行动都没有吗?那可是你兄弟的女人,你兄弟的仇不报,他妻儿的仇也置之不理?行,那你的妻儿呢,你对得起戚雅姐么!”   我的脑袋如秋天麦穗,沉甸甸抬不起来,心里涌起无数的伤感情绪,却无法表达。   “是啊,因为我已经死这么多人了,都是我的错......”   白飞燕上前双手抓住我的胳膊,“邓青,那你就和他斗啊,我就不信你牡市堂堂青犬抓不住一个案犯!他厉害又怎么样,我们的背后是人民群众,是国家的法律机器,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法律下逃跑,‘V’也不会例外!”   我摇摇头,“你说的没错,可我现在没有信心能够抓住他,他能等,可我们等的了吗?已经死去太多的人,他告诉我在一天内就会杀死白羽萱,我不敢,我真的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因为我而死!”   “放屁!”白羽萱突然破口大骂,“你不抓住他才会有更多的人死,你怕身边的人没命是吗!好,我白飞燕就站在这里,你邓青若是离开人世,我绝不独活,我陪着你一起下地府,去看看你怎么跟戚雅姐解释!”   我惊愕的抬起头,“你......”   白飞燕眼神决然,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三年前戚雅姐就找我聊过,她看的出我的心思,她告诉我,只要你可以接受,愿意让我跟在你的身边!   我很感动,但只要戚雅姐在一天,我就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白飞燕是个要强的女人,宁可我自己忍受孤独,也绝不会夺她人所爱!   但现在不一样,戚雅姐走了,我白飞燕可以郑重其事的说,我有必要照顾你,帮助你,做那个在你身后默默支持的女人!   你...真的要让我失望吗?”   白飞燕的话刺进我的心里,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除对戚雅的大度外,其实还有一丝愧疚之情在内。白飞燕认为在三个人遇到危险时我选择了救她,可实际上我的心思......   “飞燕,白羽萱呢?”我转移话题,喃喃问道。   “她还在拘留室内休息,昨晚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给我妹妹吓到了,应该还没有睡醒。”白飞燕说:“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妹妹就在牡市警局内,我陪着她,就不信‘V’敢进入警局杀死我们,这里二十多人,枪械充足,他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默不语。   “邓青,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现在警员们都在外面吵闹,各自为主,没有个主心骨根本不成!我们姐妹就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去,你放心去忙!”   我抿着嘴角,酸意弥漫周身每一个角落,望向窗外,丝丝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地上,时间在推移,人在生老病死,可这阳光和这办公室却还是老样子。   “好!我去!”   我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白飞燕的脸上挂起欣喜的表情,走廊内人群涌动,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我皱眉大喝:“都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警员们齐齐将头转过来,见到我顿时鸦雀无声,我泠眉竖目,环视众人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一队人手跟我出去办案,二队和各科室在警局留守待命,查清楚案发现场的线索,重中之重是保护好白飞燕和白羽萱,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会在24小时内袭击警局,必须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我知道你们怕!老子也怕!可你们要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制服,现在你们的同事就躺在医院里,无辜受害者尸骨未寒,牡市的老百姓们都将目光聚集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能让凶手得逞吗?   就24小时,没有休息,没有假期,留守在警局的兄弟们都必须提高警惕!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咱们却有多少人?就是死,也要跟他拼了,血战!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人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回答声:“明白。”   “大点声!没他妈吃饭吗!”   “明白!”众人齐喝,士气顿时高涨。   我回头看向办公室门口,眼中尽是欣慰的白飞燕,对她点点头,大手一挥“行动!”   众人散去,我径自走出警局门口,望着天空中刺眼的阳光,心中默默道:“来吧!死就死,老子跟你玩把大的!”   一队十余人坐上五辆警车,我掏出手机拨通鬼影的电话,对面快速接听。   “鬼影。”我淡淡道。   “青犬,你还有勇气给我打电话?”鬼影的语气透着冰冷。   我冷笑,“为何不敢?”   “他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说只要你死,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对于蓝沁的追杀和枫叶酒吧的针对都会停止,牡市还是这个牡市,什么都不会变。”   “他开的筹码倒是够大的。”我轻轻发声,“鬼影,那来啊,咱们两个人试一试。”   “笑话!你不用逼我。”鬼影发出一声嗤笑,“我鬼影是什么人,岂会被他一句话跟自己的盟友拔刀相向?若是从前或许我还会考虑,蓝溪一死,我们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就赔上整个牡市的黑道势力和他玩一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怕谁?”   “哈哈。”我狂笑道:“那我们就和他一起下完这盘棋!”   “你准备怎么办?”   “别问我,既然三年前他杀死你的手下,我相信你对他的调查肯定不比我少,三年了,如果你鬼影什么都没查到,我是不相信的。”   对面沉默几秒后,说:“好,我们一起派人全市搜索,你我在戚老家见一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就说开吧!”   “果然还是瞒着我了。”   “你不也一样吗?”鬼影说:“见面再聊吧。”   “好!”   挂断电话,我坐上头辆警车,用对讲机告诉众警员搜索牡市,随后独自驱车赶往戚老家中。   路旁的景物和人群匆匆而过,我穿梭一条条街道,在距离戚老家两公里左右的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突然横穿出来,拦在我的面前。   我急刹车后,望向四周,所处的地方已经偏离市区,路边只有依稀几个人影,都看向我的警车。 正文 第十九章 近途   俨然空旷的街道上,大货车将路口封死,我感到不妙却没有轻举妄动,将手枪握在手中,眼睛凝视着货车司机的位置,以我现在的方向看不到他,只能透过车旁的倒车镜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我眼角余光注意到,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几人,有彼此依偎的情侣,有背着硕大包裹的旅客,有一身工作服的工人,他们齐齐向我的车走来。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表情透着凶狠与阴冷。   我暗道糟糕,掏出手机快速给鬼影发送一条短信,随即发动车辆,猛地一个倒车,围上来的众人下意识退到两侧,我狠狠踩着油门,未等倒退一百米,后面的街口突然出现一辆拉着水泥罐的大车。   “嘭!”   虽然我急忙踩下刹车,但还是没有避免两车相撞,我的身躯一阵剧烈的摇晃,怒火中烧。   整条路都被封死,七八个人手持利刃向我走来,我不能在车里坐以待毙,很明显这是一起策划好的袭击!   不过令我不解的是,“V”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大的实力?他不过是一个高智商的杀人犯,即使手下有柳峰、狙击手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调动车辆和伪装者在此等我。   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如果不是“V”,他们又是谁的人?   人群涌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自知不可束手待毙,打开车门拔枪而出,枪口对准众人,微微向后退步。   “你们是谁?”我厉声喝道,除拖延时间外也是的确好奇。   众人没有回应,脚步依然在慢慢逼近,午时的街道上陡然掀起一阵狂风,乌云渐渐遮蔽阳光,如黑夜笼罩,风迷乱了眼睛,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   我抬起胳膊,他们距离我已不到二十米,耳畔闻听身后传来开门巨响,急忙侧身保证背后无敌,人群在左,水泥罐运输车上下来的人在右。   “嘭、嘭!”   两声枪响鸣响,子弹却是朝着天空打出,枪声震慑着每一个人,这时我已看到,运输车上下来的人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短发,身上穿着迷彩服。   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不简单。   我退到墙边,额头冷汗涔涔而淋,枪口左右摇摆,暗骂鬼影的速度为何如此之慢。平时号称牡市尽是自己的眼线,关键时刻却迟迟不见,难不成要等老子死在这里来收尸吗!   “别再往前走了,否则下一颗子弹就打在你们身上!”我威胁着。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我绝不会开枪对准人群,手枪内只有六颗子弹,刚刚已经打出两颗,加上前方大货车上未下来的人,这里最少有十个人,四颗子弹一旦打光,等待我的就是死亡。   只有子弹还在枪膛内,我才是最安全的。   “杀!”   围上来的众人间陡然传出一声大喝,他们刚刚停止下的脚步开始加快,我握着手枪微微颤抖,不忍心扣动扳机。   十五米...十米...五米......   我心一狠,转身将枪口对准黑色面具男人,大喝道:“让他们停下,不然我就打死你!”   面具男人双手插在裤兜内,冷冷道:“他们不是我的人,也不听我指挥。”   “什么意思!”   我的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离我最近穿着工作服的人已经跃起,一把砍刀对着我的脑袋就劈砍下来。我下意识窜向旁侧,在地上打了个滚快速站起,背后冷汗直流,大口喘息着。   我想休息,可对方却不给我机会,几人一个接着一个冲向我的身边,我毫不犹豫的抬起枪口,瞄向对面。   “嘭!”   枪响后,男人捂着大腿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接连而来,我惊愕不已,难道这些人真的不怕死吗?   “嘭、嘭!”   再次两枪,又有两个人腿部中弹,可其他人却毫无感觉,一双双眼睛内透着血腥,他们的目标只有我,想杀死我!   我将枪塞回到腰间,放弃车辆向水泥罐车旁边而去,想要逃走,而那位面具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地方,我看不到他的面相,不知他是何表情。   “呲——”   正在我马上绕过水泥罐车时,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街道,三辆黑色的奥迪车横在水泥罐车旁,将整个路口堵的严严实实。   我急忙停下脚步,耳后生风,暗道不妙躲闪而开,随即感到肩膀一痛,麻酥酥的,翻滚而起只见刚刚穿着情侣装的男女已逼到身前,女子的刀尖落下血滴。   我向后退步,剩下的三四人却停住了脚步,好似放弃攻击一般,弄得我不知所措。   三辆奥迪车门齐齐打开,十数名黑衣人匆匆而下,我瞪大眼睛,看着打头叼着香烟的男人,惊喜道:“韩兆!救我!”   韩兆望向我,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恍然般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好啊,好啊,我说‘V’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阵仗,合着都是你的计谋!韩兆,我们都是警察,你难道要知法犯法不成?就因为一个晓天要害我于死地?”   韩兆深吸一口烟,将烟头扔到脚下踩灭,道:“青犬,只要你活着一天,有些人就认为‘V’的案件可以由牡市自己解决,可现实情况呢?我需要除掉‘V’所以必须先除掉你!   我本想着能够将你撤职,或者接管牡市的警局势力,可有些人对你的喜爱程度令我惊讶,正因为我是一名警察,所以别无选择!今天,你必须死!”   “哈哈。”我莫名的大笑出来,“你们每个人都盼着我死,每个人都设计如此大的局来逼迫我,真是辛苦你们了!”   韩兆摇摇头,“你以为这个局是我设下的?你错了,我在牡市警局可没有这样的力量,你们那群人对我防范还来不及呢,动手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韩兆的手指向远处的货车,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货车上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此刻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位置跳下。   “金夜!”我惊呼道。   金夜戴着鸭舌帽,眼神晃动的看着我,虽然隔着很远,但还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青犬,对不起,你活着是个错误。”   “呵呵,好。”我的心如死灰,喃喃说:“盼我输,盼我死,盼我疯!我没有败在‘V’的手里,却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哈哈哈,真他妈可笑!”   我将腰间仅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掏出,在手中来回摩擦。   “青犬,自己动手吧。”韩兆退后两步躲到人群中,“你是不是还等着枫叶酒吧的人来救你?他们没机会的,在我布局的同时,枫叶酒吧已经被大肆搜查,包括牡市黑道的各位大佬,是我直接从省里调来的人手,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能来这里?”   “你别忘了还有牡市的警员!”   “哦?”韩兆咧嘴笑道:“你竟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在我们前往此处的同时,牡市的警员已经全部被调回警局,是金夜从医院借用廖云海的命令发布的,没有人知道是假的。”   看着手中的枪口,我淡淡点头,心中已经了然,看来今天我邓青是要在此地牺牲。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太多了。”韩兆大手一挥,黑衣人和刚刚三四人都向我涌来。   “等等!”我大喝道:“我知道没有活路,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来牡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死才能抓到‘V’?只要你回答,我就自裁,省的你们后续还需要费力撇开关系!”   韩兆微微犹豫,我说的话诱惑很大,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可以保密的事情,他如果今天用其他人杀死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揭发出来。要知道韩兆的对手不止我一个,官场如战场,在省里,在警界想要取他而代之的人比比皆是。   众人停住脚步等待着韩兆的命令,十几秒后,韩兆发声道:“我来牡市只办两件事,一是抓捕‘6.21凶杀案’的杀人犯,替死者和古风报仇。二就是重塑牡市黑白两道,将你和廖云海全部调离警局,接手牡市警局的所有事物!”   “怎么会?”我心中不解,“既然上面想要重塑牡市警局,一纸命令下来我和廖云海便可免去职务,更何况如果真是这种想法,为什么要将廖云海调回来做局长?”   韩兆大笑道:“青犬啊青犬,你是真的不解世事,我已经说了,有些人喜欢你,有些人讨厌你,双方各执一词,你以为现在的牡市仅仅是你们和我,还有‘V’的较量吗?   不,除此之外,这也是某些人的战争,说句难听的我们都是牺牲品而已,有人希望牡市由你和廖云海共同执管,保证安全。   而有人认为牡市要由省里进行绝对控制,不可让你们二人权利过大。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V’,你青犬若是抓到他,证明你的能力,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毕竟我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相同,保障牡市人民的安全,只不过他们存在不同的见解!   我本来也想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但是到了牡市我才明白,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深太多,你对牡市的控制远远超乎我的意料,所有的线索和信息都在你和廖云海的手中,我根本无从下手!   与其费尽周折去打一场无把握的仗,不如送你离开,没有了你,这场的战争的胜负已经显现,至于‘V’,省里接管后不出一个月我定然会将他捉拿归案,让他给你陪葬!” 正文 第二十章 面子   韩兆的话传递进我的耳朵里,脑海中浮现出一番景象,两群人分别站在硕大棋盘的两侧,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而我、韩兆、廖云海、金夜等人就是这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虽然有自我意识,但每一步其实都是背后的人群策划好后影响而成。   我双腿不稳,跌倒在地,肩膀上的血液汩汩流淌,将身下染成一片血色,入眼惊心。   我缓缓抬起手枪,这一刻白飞燕给我的最后动力也灰飞烟灭,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我以为我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所以妻儿、兄弟都死在了凶手的利刃之下。   但此刻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操纵,为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冰冷的枪口顶到太阳穴上,我望着眼前一张张无情的面孔,手指缓缓扣动扳机,耳朵内可以清晰的听到膛线的绷紧声,就像是死神的召唤,恐怖至极。   “嘭!”   枪声响起,我的手枪被打飞,手腕处剧烈的疼痛,惊愕的望向四周。   韩兆等人更是大吃一惊,呆愣在原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原地转圈大声喝道:“是谁!”   我苦笑着看向旁侧枪口已经被打弯的手枪,子弹射过来的角度应是我的正对面,而距离我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座高约二十米的工厂烟囱,如此远的距离,怕是只有他手下的那位狙击手能够做到。   他不是一直盼着我死么?为什么此刻却选择救我?   还是说,这并不是“V”主意,是狙击手自己选择的?   “他妈的!”韩兆不知跟旁边的人交流了什么,一把推开众人破口大骂道:“给我把邓青弄死,调集人马将附近的街道全部封锁,敢坏老子的好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一人敬礼回应,回首对伪装成普通人的三四个杀手点点头,他们持起利刃,奔着我就疯狂奔来。   我没有挪动身体,静静的聆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可与之不和的是,在几人的奔袭中,一阵警笛声划破天际,响亮街道。   幽幽阴风将街道上的温度降低,天空中乌云密布,几人听到警笛声后急忙停止住脚步,回头望向韩兆,我微微一笑,他们还是心有忌惮的!如果我想的不错,今天的行动完全是韩兆的个人行为,他毕竟是警察,绝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我,否则将会断送他的一生。   这个道理不止韩兆明白,他手下的警员也是人人自危,说到底我们都是熟悉公安系统的执行者,而不是杀人犯。   “韩科长,好巧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大货车的金夜身后足足停下了七辆警车,近三十人皆穿着笔挺的警服,气势汹汹的向我的方向走来,三十余人,三十余把黑色的手枪,这个阵势连我都从未见过。   打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脑袋胳膊都缠着绷带的中年人,他的双眼肿胀,面孔挂着棕黑色的伤口,在别人的推动下缓缓驶来。   “廖云海!”韩兆怒喊道。   “韩科长,你们在这干嘛呢?”廖云海沉着脸装傻道:“哟,这不是我的刑侦队长邓青吗?怎么也在这里,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敢袭击警员,我们有权利直接击毙!”   廖云海的话威慑住韩兆等众人,在这样的场合,双方警员根本不会发生大规模的火拼,因为一旦开枪,就不是死一人两人可以解决的,街道两侧没有遮挡物,双方乱射,至少要死伤一半以上人员。   现在就是廖云海占先机,道理在他的手中,韩兆必然要乖乖离开,放弃对我的追杀。   至于此事过后韩兆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那就要看廖云海如何运作了。   韩兆嘴角抽动,怒视着廖云海,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固,我捂着肩膀盯着远处高高的烟囱,想来廖云海出现后狙击手就会离去。   两人针锋对视半分钟左右,随后韩兆怒哼一声,抬头环望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远处的烟囱上,浑身一颤。   “走!”   韩兆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匆匆回到车辆上,金夜面色犹豫,跳上大货车驶离此是非之地,自此次事件后,绝不会有牡市警员选择再相信金夜,他在我们眼中,将会烙上与韩兆一丘之貉的印记。   我没有将注意力在金夜身上停留过久,而是转头看向水泥罐车旁戴着黑色面具的迷彩服男人,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未有半点动作,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令我感觉比其他人更可怕。   咬人的狗通常不会叫,一旦扑出去,必见血肉。   韩兆等人退去的速度很快,仅仅一分钟,刚刚还喧嚣无比的街道就变得寂静下来,廖云海在警员的推动下走到我身边,望着我说:“青犬,还能走不?”   我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廖云海咧起嘴角,脸上的伤口透出血液“别忘了,韩兆的手下可有我的人,他以为自己是金字塔,无缝可入,实际上是自己坐井观天,我廖某人的手段,不比他差。   不夸张的说,在金夜刚刚打电话命令警员回归警局的同时,我就打电话命令牡市警员全部尽出,一队二队都在医院门口汇合,必须给韩兆一个下马威,老虎不动怒,真拿我牡市兵将当软脚猫不成?   哈哈,青犬,今天这阵仗,够不够给你面子?”   我微笑着正欲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上前一把薅住廖云海的脖领,惊呼道:“你把牡市警员全部调出来了?白羽萱和白飞燕呢!”   “她们...我不知道啊。”廖云海懵在轮椅上。   “操!”我大喊道:“我留警员守在警局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保护白羽萱,‘V’放出话来,24小时内要将她杀死,你怎么能为了面子把人全部调出来!”   “什么?!”廖云海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我狠狠一跺脚,“不说了,全体警员听令,全部赶回牡市警局!”   众警员面面相觑,目光都锁定在廖云海的身上。   “还他妈看什么看,一切听青犬的!”廖云海喝道。   众警员齐齐转身奔往警车,我不顾肩膀上的伤口疼痛,独自上了一辆警车,发动疾驰开往牡市警局,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牡市的天气愈渐阴森,小雨突如其来飘荡而下,街道上的人们纷纷躲到两侧屋檐下避雨,一队七辆警车呈纵队奔行在街道上,惹来无数的目光。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首先抵达牡市警局,打开车门狂奔进入拘留室,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白羽萱和白飞燕的身影都已不在,而拘留室的木椅上放着一颗耳环,我认得出,是白飞燕的。   其余的警员随后赶回警局,我呆呆的掏出手机给白羽萱和白飞燕二人轮回拨打,结果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妈的!”   我咒骂一声,依靠墙壁坐在地上,心中酸意上涌,眼眶不由得湿润。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最后的希望已经湮灭,我最后两个重要的女人也被“V”带走,我该怎么办?我......   我掏出手机,找到“V”的电话号码,快速的拨打过去。   “喂?”对面传来阴森的声音。   “我自杀,放了她们!”   “不。”   “不?”我大喊道:“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死这一切就可以结束,我答应你!放了她们二人,我现在就自杀!”   对面沉默几秒后,缓缓道:“如果她们在我手里,我会欣然接受你的请求。可事实我并没有抓住她们,我这个人追求的是公平,我不会骗你。”   我听着“V”的话惊中带喜,只要飞燕和羽萱不是落在他的手里,一定还活着。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的战争还在继续。”   话音刚落,电话挂断,我望着返回主屏幕的手机傻笑着,廖云海被人推进拘留室,看见我的模样,犹豫着安慰道:“青犬,你别这样。”   “她们还没死,她们不会死的!”   我快速站起身,“去!派人调取监控,看看白飞燕和白羽萱两人去了哪里,务必在我们的对手前找到她们!”   警员听到我的话,匆匆离开拘留室,而我的手机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看到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心想怎么将他忘了,接起电话。   “鬼影,你还在戚老家中吗?”   “嗯,你怎么还没来?”   “我在牡市警局,这里发生了点事情,我恐怕现在赶不过去。”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想必韩兆今天的行动你已经知晓,我们必须赶紧拿出应对之策,不然不只是你青犬的命,我的枫叶酒吧也即将如同三年前的翻海龙!”   “我真的过不去!人命关天!”   “哦...那我只能让别人对你说了。”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暗暗焦急,走出拘留室直奔监控室而去,哪里会还有心情理会其他的事情。   “喂,邓青,你在哪呢?”   甜腻腻的声音将我的脚步遏止,我瞪大双眼,惊道:“羽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吴天   “邓青,你不要在警局啦,快过来找我们。”白羽萱催促道。   喜意冲脑,我没有多作怀疑,急忙答应道:“好。”   挂断电话,廖云海从身后被人推来,见我面色变喜,询问道:“找到白家的姐妹了?”   “应该没有错。”我高兴的回答道:“老廖,这样,你先安稳住警局的人,据我所知韩兆从省里调来一大批人对枫叶酒吧和牡市的黑道进行打击,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枫叶酒吧必将陷落,你可别忘了,晓天还在枫叶酒吧内。”   廖云海闻言大吃一惊,“他们的目的是晓天?”   “一石二鸟吧。”我思索道:“韩兆对我采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绝不可能是今天才下定的主意,料定是谋划已久,晓天如果被他们带走,我们将失去重要的当事人线索,得想办法抢回来才是。”   “让我想想......”   我看着廖云海进入沉思的状态,知道他身上伤口未愈合,本应在医院养病却因我而出,算起来是我对不住他,没有强行逼迫,喃喃问道:“连刃去了哪里?”   “他还在医院,伤情比我要重一些,当时我们到达市中心时,是连刃首当其冲进入的。”   “哎.......好吧,我先去办事,等着回来后去医院看望他。”   廖云海没有做应答,眼神凝聚,还在思考要如何从韩兆的手中将晓天夺回。   我对他正式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我们两人合作多年,这是第一次,我发自内心做出的举动。   转身离开警局,驱车开往戚老家中,有了午时的经验,此次我专挑大路行走,速度虽然慢却是安全。   在人潮车流中慢腾腾的穿梭,我的大脑一直没有闲着,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明所以。   刚刚实在太过焦急,担心白飞燕和白羽萱的生命安全,大脑如浆糊无法冷静,但现在想来,在韩兆等人将我围攻时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鬼影发消息,最后却是廖云海带人前来将我救下。   若说韩兆从省里派来的人横扫枫叶酒吧,鬼影无法抽调人手来帮助我可以理解,但在我与鬼影最后的通话中,他竟然好似知道我已经脱险一般,他既然没派人来,又怎么会了解当时的情况?   而且白飞燕和白羽萱在戚老家中,这样看来应是鬼影或者戚老将她们二人救走的,因为若是她们二人独自逃出,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向戚老家那样陌生的地方去,我想不通,既然他们无法到现场来救我,又为什么有先见之明去救白飞燕和白羽萱?   最重要的,是那位阻止我自杀的狙击手,我已问过廖云海,他说并没有请求调员,那人更不可能是韩兆的手下,唯一能说通的猜想就是“V”手下的那名狙击手。   我和他还有柳峰曾在G市的广袤山林中见过一次,他的瞄准器在我的脑袋上,柳峰当时才能从容不迫的离开。   可他是“V”的人,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V”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难不成“V”只想我死在他的手里?   怀揣着无数的问题,我在牡市的街道上行驶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戚老的家中,物是人非,时隔三年再次回到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   曾经干净整洁的楼道变得破旧不堪,单元门口堆满了形形色色的肮脏垃圾,没有人打扫,那座戚老最爱去的老年活动室也变成了一片废墟,再也无法看到当初站在门口谈笑风生的老人,还有每次我来时,都会在楼下裹着衣服等我的女子,和她那期盼甜美的微笑。   叹了口气,抬头看到戚老家阳台处有一孱弱身影,对我轻轻挥手——白羽萱。   我稳定心神,拔腿匆匆上楼,是戚老给我打开的房门,而在他的身后是蹦跳的白羽萱,以及坐在角落里一脸愁容的白飞燕。   我没有脱鞋,径直走进里侧的房间,白羽萱上前挽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微微一愣后,放弃了挣脱的打算,当我想到白羽萱被“V”挟持的那一刻,当真是心如刀绞。   鬼影坐在房间内的茶几旁,端着一杯茶水慢慢抿着,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三个手机,他将头缓缓转过来,看到我发出凄冷的笑声,喃喃道。   “青犬,你受伤了。”   我淡淡一笑,白羽萱此刻才发现我的肩膀透出血迹,惊呼道:“怎么弄得!”   我摇摇头,“羽萱,帮我拿点酒精来,还有绷带,这些物品戚老家应该有存货的,以前我可没少来这里处理伤口。”   白羽萱面带焦急走出房间,只剩我和鬼影二人。   “鬼影,我们聊聊吧,说说韩兆,再说说我被韩兆围攻时那个救我一命的狙击手。”   我坐到他的对面独自倒上一杯茶水,试探性的看着他,到了此刻我们已成一条船上的人,鬼影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若是再欺骗我,只会有害无益。   “救你的人是我朋友,枫叶酒吧保不住了,我能做的,不过是将白氏姐妹带到这里,顺便找朋友帮助你一下。”   “他是你安插在‘V’身边的人?”   “不是。”鬼影喃喃道:“说起来,我和你的对手曾经也是朋友,包括你所见到的狙击手,一级在G市冒充聂金龙秘书的人,我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只不过五年前发生一件事后,我们各自离开,成了敌人。”   鬼影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如一颗定时炸弹般响起,我惊愕的不知所措,我从未想过,鬼影竟然会认识“V”!   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的平静翻滚的情绪,一口饮尽茶水,滚烫的热度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火辣辣的。   “鬼影,你藏的好深啊!”   “没办法。”鬼影说:“三年前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们一样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且那时我正在全心掌控牡市黑道,翻海龙刚刚被逐出牡市定然会想办法重整旗鼓,再次与我决战,我也无心去操管你们警局的事情。   直到林晓军死后,我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留下‘V’字母,才开始猜想他的身份,这三年间,你入狱后他就消失无踪,我有充足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同时花费大笔的金钱和人脉查探他的信息,也是在最近,我才确定他的身份,的确是我的一位故人!”   “你为什么从未对我说过?”我微微发怒,如果鬼影三年前就告诉我他的猜想,也许连明就不会死,戚雅就不会死,包括其他的无辜受害者。   “我自有我不能说的原因。”鬼影平静的说道:“这是你们两人的战争,我不希望参与其中,哪怕是我的人被他杀害,我也可以选择忍耐!是我欠他的,不止我,很多人都欠他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抓着茶几边缘的双手剧烈颤抖,阴狠问道。   “他叫做吴天,曾经也是一名警察。”   “吴天?!”   听到这个名字我大吃一惊,“你说的是五年前省里军火案牺牲的那位警员?!”   “嗯,没错。”   “不可能!”我毫不犹豫的喊道。   吴天这个名字在整个H省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在我还未坐上牡市刑侦队长的时候,他是我们全体警员的偶像,二十三岁曾经在牡市做过公安局长,史无前例的最年轻的公安局长!在警界内破获无数大案奇案,连当时赫赫有名的关厅长都愿意屈身来牡市找他帮忙。   时人称:“牡市无罪犯,天在共太平。”   可惜就是这样一位警界楷模,在五年前省里发生一起特大规模军火走私案,因人手不足从牡市抽调警员,当时在吴天的管理下,牡市警员的身手极为出色,所以众人都没有大惊小怪。   唯一的遗憾是,吴天当时派人去省里也就罢了,他非要亲自带队前去,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被人炸死,尸体至今保存在烈士墓中。   吴天的死亡对牡市的冲击很大,正因为他离去,牡市的黑道才重新死灰复燃,一天天壮大起来,直到我登上现在的职位才有所收敛,再加上鬼影的出现,牡市黑道已成为一个不踩边际的团体,在警局和鬼影的共同管理下,违法犯罪减少大半。   我无法相信鬼影的话,这样一位杰出的人士怎么可能会变成残忍暴虐的杀人犯?   “青犬,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你可以去查查烈士墓内吴天尸体的DNA,与他生前存留的DNA是否相同。”   我没有回应,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鬼影既然敢对我说出此话,想必他心里已是有了定数,八分是真的。   “鬼影,我们先不谈他,且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鬼影一愣,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水花四溅,接下来是无尽的沉默。   “嘭!”   房门打开,白羽萱捧着医药箱跌跌撞撞跑到我的身边,抱怨道:“戚叔叔家的杂物室东西太多,找了好久才找到,邓青,快来包扎一下,要是感染可就不妙啦。”   我的眼睛直勾勾盯在鬼影的面具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零度   鬼影沉默不语,白羽萱看着我们两人对视一脸不解,也没有多问,打开医药箱用酒精棉轻轻擦拭着我胳膊上的伤口。   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我咬紧牙关,额头渗出汗水,眼神渐渐变的凶狠。   “青犬,你我皆是局中之人,知不知道又能怎样?我鬼影在牡市纵横已有三年之久,可我本人却未做过半点违法行为,难不成你想现在与我反目不成?以为我惧你?”   我皱起眉头,对我来说,鬼影和“V”是我命中的两大宿敌,他们有着太多的相同点,一样神秘的身份,一样高深的手段,一样不为人知的势力,甚至许多次我都怀疑鬼影就是“6.21凶杀案”的真正凶手。   四目相对,没过多久白羽萱就将我的胳膊缠绕上绷带,我尝试着活动两下,喃喃说道:“你可以不告诉我,现在枫叶酒吧已经被封杀,你鬼影不过是孑然一人,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我邓青不会落井下石,但合作,我想没有必要了!   以往我们彼此猜疑,投鼠忌器,你不说就罢了,可我没想到到此生死攸关时你还想着对我隐瞒,我看不透,不敢信任。”   “呵呵,请自便。”鬼影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用你记我的情,更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真以为韩兆毁了枫叶酒吧就是夺去我全部的势力?不妨告诉你,在我眼中,整个牡市黑道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包括你青犬,没什么不能牺牲的。”   我没有反驳,“你有你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你的帮助我很感激,有机会的话我会还你人情,我邓青不喜欢欠别人的!”   “口出狂言!”鬼影道:“没有我,你斗得过他?”   “谁知道呢。斗不过的话,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宁愿为牡市牺牲,也不愿再让你重新掌控牡市的黑道势力,如果我的性命能够向吴天一般换来玉宇澄清,值了!”   “嘭!”   鬼影突然重重拍打茶几,杯具翻倒,怒声吼道:“别跟我提他!”   我和白羽萱同时惊在原地,在我的印象中鬼影发脾气可是寥寥无几,看来最开始他与我谈吴天时的平静是装出来的,此刻被我激怒便再也收不住。   “别吵了。”   剑拔弩张之时,门口传来苍老幽荡的声音,戚老拄着拐杖缓缓走到我们身边,眼神晃动,望着茶几上散乱的杯具道:“论起来你们两人都是牡市的重要人物,面对此次危难,怎么就不能共同合作,全心应对呢?”   戚老说着看向我,“青犬,你是我的女婿,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小雅死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听我的话可好?”   我眯起眼睛,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戚老都把小雅搬出来了,看来他对韩兆等人的行动比我更加重视,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一个闲赋在家的老人,为什么会对牡市的动向如此在意?韩兆的行动威胁到他的利益了?   “爸,合作可以,听你的话也可以,但前提要彼此坦诚才对,您说呢?”   “戚老,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解决韩兆和‘V’的!”鬼影沉声道。   戚老在白羽萱的搀扶下盘膝而坐,摇摇头说:“鬼影,不要说气话了,吴天和你不相上下,这点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他一个人你应付都很艰难,再加上韩兆,没机会的。”   “我......”   鬼影还想在说话,戚老伸手阻拦,鬼影暗叹一口气,执拗的将杯子摔到地上,如孩子般抱起臂膀生闷气。   两人的举动令我更加惊讶,三年前我差点被鬼影杀死时,鬼佬七力劝都无法保住我的性命,而戚老仅仅露一面便从鬼影的手中将我救下。自那时起我就无数次的猜想过他们二人的关系,到了此时,鬼影在戚老面前跟一个孩子无甚区别,我仿佛渐渐明白其中的秘密。   “小青,若是我说了,你能保证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吗?我相信你,所以你要想好了在回答,大丈夫一言九鼎,若是答应可无反悔的机会。”   我微微沉思后,道:“自然,只要不犯法。”   戚老哈哈一笑,单手抓住我的肩膀,双眼变得炯炯有神,闪烁精光。   “坐在你对面这位,是我的徒弟,我是他的师父。”   “徒弟?”我瞪大眼睛,“这么说来的话,鬼影他......”   “没错,他曾经也是警察!”   “握草!”   我不禁骂出脏话,我猜到戚老和鬼影会是父子或是亲戚,没想到竟然是师徒!谁敢想象?牡市黑道的管理人是警察?!   这也太疯狂了吧!比起吴天是杀人犯,鬼影是警察这个消息才是真正令我心神爆炸。   白羽萱也是惊慌不已,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鬼影将头撇到一侧,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戚老和蔼的笑道:“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皆因为五年前我们制定的一项计划,这项计划被称之为‘零度计划’,,你应该知道,温度只有在零度时才会形成冰水混合物,多一分会化,少一分会凝固,这也是此计划命名的由来。   这个计划内包括十二个人,我是计划的发起者,而鬼影、鬼佬七等人都是计划中的一员,包括你邓青,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冰水混合物?零度计划?我也是其中一员?”我被戚老的话弄的一愣,不解其意。   “冰即是指法律,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白道,而水则相反,是黑道。五年前全省黑道势力猖獗,虽然严打多次,抓捕的犯罪人员数不胜数,但黑道人物就像是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抓了一批就会有新的一批崛起,于是被迫之下,我发起此计划。   其目的就是让高能力的警员潜伏统治各城市的黑道势力,这样黑道最高层与白道最高层共同掌控一市,以此来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保证和平。”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戚老,他的话说起来简单,但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吧!自古以来便是正邪不两立,虽然现在大部分城市都有太极般混合不清的状态,但如果拿到台面上来讲,怕是没有人会同意。   “戚老...你...你......”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戚老淡淡道:“这种事情很难搞,身为警界人士根本无法完成,所以五年前我才退休回家,利用平民身份私下运行,而且许多人表面反对,私下里还是找到我,帮助我运行此计划。”   我突然恍然大悟,道:“鬼影的出现是你的意思?不对,或者说是那些支持你的人,他们的意思?”   我想起三年前一夜间翻海龙的倾倒,急忙道:“原来如此,我说翻海龙如此庞大的势力怎么会突然没落,即使高局长也没有这样大的能力!戚老,你们对鬼影的支持可真是下了狠心啊,一夜间荡平牡市最大的黑道人物,难道就不怕惹来整个黑道的反攻?”   “哈哈,如果是警察参与当然怕,例如你们若是扫荡翻海龙,肯定会使牡市乱上一阵。”戚老笑着,面色瞬间沉下来,显得有些阴森“不过这就是零度计划的好处,牡市黑道的人物并不将此当成是警方扫荡,他们认为是鬼影和翻海龙的一次斗争,即使有你青犬参与在内,无非也就是警察和鬼影联合罢了,并不耽误鬼影在黑道崛起,甚至会让其他黑道大佬更加提防和害怕鬼影。   他们心里明白,黑白不两立,鬼影与你合作不过是利益上达成共识,你们终究要成为敌手,而他们处于第三者,无伤大雅,只要服从鬼影便不会被针对!甚至有的人会抱有幻想,在你和鬼影的斗争中获取自己的地盘和利益。”   我心绪紊乱,犹豫半天只得道出一句“戚老,你这局未免也太大了些!等于是将整个牡市黑道都装载了进去。”   “不止如此。”戚老看着我,再次漏出笑容“我说过,你也是此计划中的一环!从我们以往的对话中,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为什么鬼影有如此大的势力,能够与莫书相识,能够得知省里的各种消息。”   “现在明白了,鬼影本身就是警察,您又是他的师父,一切都不足以惊讶。”   “我还没说完。”戚老道:“如果你认为我只是在扶持鬼影,那你就错了,其实论起来,你才是我最早扶持的人!从你和小雅恋爱开始,我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培养你,改变你的想法,帮助你上位登上刑侦支队长的宝座,若是没有‘V’的出现,牡市三年前就已经停止战争,开始休养生息了!”   我呆呆的望着戚老,想起了韩兆的一句话,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呵呵,那我要感谢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于公,你的确有这份能力,于私,你是我的女婿。况且帮助你也就是在帮助我自己,零度计划本应该三年前就实施成功的,都怪吴天那个叛徒!废物!”   “戚老,既然说了这么多,请你告诉我,吴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不理解,曾经牡市的警界楷模,怎么会突然变成杀人犯?”   戚老被我一问,脸颊抽动几下,喃喃道:“那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起因   五年前。   戚老,也就是戚国华,在省里开完会回来,一路上闷闷不乐,他直接给省厅的梁副厅长递交了辞呈,决定退居二线。   虽说是辞呈,其实梁副厅长给办理的是退休,并且派人开车将戚老送回牡市,给予表彰。   在牡市迎接戚老的足足有近百人,其中除警员外,还有一些社会上的富贵人家,都是曾经受过戚老照顾,那一天场面大到无法想象,吴天当先给戚老鞠躬,随即百人齐齐鞠躬,给这位在警界兢兢业业三十年的老刑警一份退休前的礼物。   梁副厅长派来送戚老的人宣读了一系列表彰,但这些话语在戚老耳中声声刺耳,极不舒服。   戚老没有在警局多呆,待省里的人宣读完话语,便匆匆独自赶回家中,当时戚雅还在医院工作,戚老心里闹挺无处发泄,想着偷偷去看女儿一眼,找她说说话,毕竟女儿是自己的小棉袄,而且平时忙很少关心她。   戚老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在家歇息不到十分钟便打车到达医院,却正好碰到医院的医生和阿姨在欺负戚雅,怒火中烧动手打了人。   受理此案的自然是牡市警局,吴天虽然是戚老的晚辈,而且在工作中多蒙其照顾,但身居在位不得不依法处理,医院的人不依不饶,吴天没有办法之下将戚老送入看守所,足足呆了三天。   退休当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戚老很生气,放出来后吴天亲自开车去接,戚老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跟别人聊天时,曾说过:“我对吴天有恩,吴天对我......随意吧。”   而论起来,整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戚老去省里时的汇报,近段时间黑道势力猖獗,唯有牡市一个地方风平浪静,省里进行多次严打均为收到好的成效,于是梁副厅长便广纳贤良,听取建议,尤其是从牡市寻找方法。   吴天对省里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非常之时就要用非常之手段,杀一儆百不成,就杀十,杀百!”   这一句话吓坏了省里的人,因为当时很多省中警员都与某些社会上的势力有往来,吴天的“杀”字,指的并非光是黑道,其中还包括他们的保护伞。   于是众人开始排挤吴天的建议,梁副厅长没办法,只好叫自己的老朋友,也就是戚国华私下到省里沟通,而戚老则提出了另一种办法,叫做太极。   太极,黑白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戚老主张以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员化身成黑道人士,崛起后统治很大,以夷制夷,通过黑道内部的影响来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尤其是毒品的运输和大规模的斗殴。   梁副厅长听完戚老的话后,足足在办公室思考了一下午,决定以牡市为典型,来进行一次试验,而由于牡市已被吴天消灭的黑道势力几乎不见,梁副厅长准备将吴天调往他市,并分别给两人一年期限,最后看结果决定在其他市用什么样的方法。   但此计划的前提,是戚老必须提前退休,以普通人的身份去策划此事,不然将会引发许多的流言蜚语,况且在职的警员与黑道来往,是大忌。   戚老不愿离开警界,但这个计划是他毕生的梦想,他希望能够从根源杜绝黑道势力,只能听从梁副厅长的决定。   戚老从看守所出来后,有许多曾经他在警校任职时的学生前来看望,他在其中挑了六个精明强干的人,并与他们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夜的会谈。   六名学生都是在各市刚刚入职不久,名声不大,听到戚老的计划后,纷纷表示赞成,愿意陪同戚老共创一番大业。   这是一次注定要颠覆牡市的计划,如果戚老成功,可能他不会留下什么多大的名声,但牡市却会因为他长治久安,焕然一新。   吴天的调令很快就下达,而他却一反常态的拒绝,时人不解,明明是升职加薪的好机会,为什么如此年轻却放弃了呢?   戚老独自与吴天私下交谈,吴天因上次的事情心中有愧,便将原因说与戚老听。   原来吴天曾经上学时交过一名女友,而他的这位女友并不是警校的学生,而是某个酒吧的服务员,两人在一起四年,奔来准备毕业就先领证结婚的,却在吴天毕业时,他的女友夜晚下班时被喝多酒的某位大佬的弟弟给强、暴了。   当时吴天还只是个小警员,一气之下带上朋友想要将其抓获,没想到人没抓住,反倒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突然袭击,受了轻伤,从那一刻起,吴天就发誓要将牡市的黑道连根拔起!   几年后,吴天从小警员摸爬滚打,加上遇到戚老这个贵人,鲤鱼跃龙门当上了牡市的刑侦队长,开始了自己对黑道的铲除计划!   当初对自己妻子施辱的人被抓获,当犯罪分子看到吴天后,恐惧的表情突然变成诡笑,说道:“哈哈哈,竟然是你,你女人的身材真不错,好怀念当初的那个晚上......”   此话一出,吴天一拳打去,却被其他的警员匆忙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上警车。那一刻,他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心中只有无尽的仇恨,越来越深。   吴天对牡市黑道的打击力度猛地加大,快刀斩乱麻,将牡市扫空,凭借傲人的功勋登上公安局长的宝座。   而他的女友,此时已是他的妻子,在听到犯人的那番话后,心里最深处的恐惧渐渐激发,变的精神失常,每天胡言乱语。   吴天很爱他的妻子,但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身为公安局长不能私下报复,无奈下只好带着妻子四处看病,却一直没有收到好的成果。   有一位心理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犯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够解开妻子的心结。   可这种事情需要证据,即使吴天身为公安局长,对于多年前的案件,但是无从下手。   他的手下了解此事,想利用现在的关系将犯人在监狱里解决掉,吴天听完后勃然大怒,他说:“我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如果那么做岂不是和那些犯人别无两样?谁还会再敢相信我们?牡市的老百姓背地里会戳碎我们的脊梁骨的!”   至此,警局内在无人敢给吴天提出此类建议。   但吴天的话放的很响,其实他内心纠结万分,他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妻子恢复正常?但职位牢牢的将他固定在警局中,不可违法,哪怕听到仇人说令人恨之入骨的话语,也只能默默忍受。   他盼望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找到证据将犯人绳之以法,正如当年他决心扫清牡市黑道一般。   所以省里的文件下达后,吴天选择了拒绝,他知道自己如果离开牡市,将不会再有机会为自己的妻子报仇,到那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犯人逍遥法外,看着自己的妻子继续疯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吴天不肯离开,戚老却是难办,因为梁副厅长决定将牡市作为试点,可牡市已经被吴天扫清,自己的志向无处施展,手下的六名学生等待几天后,也只好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普通而平凡的日子。   于是,戚老再次前往省里找到梁副厅长,申请能否换个城市进行测验,梁副厅长犹豫后,没有给出回答,让戚老回家等待消息。   这一等,就出现了一件大事。   省里突然查破一伙军火走私犯罪集团,因人手不够,便想从牡市抽调二十人前往支援,得到消息后,吴天当晚号令牡市警员,大家商讨而定,其中便有已经退居二线的戚老。   最后在众人的讨论中,吴天决定亲自带人前去省里侦破案件,请戚老出山帮忙暂时接管牡市事物,而身份则是返聘的顾问头衔。   戚老本欲拒绝,希望吴天能够留在牡市,派人去帮忙即可,可吴天一心认为此事人人有责,既然身为牡市的公安局长,岂有兄弟拼杀,自己躲在幕后的道理?   在吴天的频频劝说下,戚老只好答应下来,并言明只在警局呆三天,如若三天后吴天还未归,就不再管牡市之事。   事情定下后,第二天吴天正准备离开时,曾经对自己的妻子施辱的犯人竟然提前出了监狱,这是众人皆意料不及的事情。   消息刚刚得知,戚老便再次劝吴天留在牡市,借此机会可以派人监视犯人,说不定可以得到其他的线索。   吴天犹豫后说:“事分轻重缓急,省里为大事,不可耽误。”   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吴天亲自率领二十人前往省里帮助调查案件,而戚老只好帮助他们管理牡市的大小事情,因戚老本就是牡市的老刑警,大部分警员都受过他的照顾,运作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处理案件、分配职业都是井井有条,不紊不乱。   就在所有人都照常上班时,吴天离开的第二天晚间,牡市警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在牡市南区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戚老收到消息连忙带人前去,到地方后戚老滑倒在地,并非年迈体弱,而是惊骇而吓。   死者被人扒光衣服,赤裸的躯体上足足有上百条刀痕,而且下体肿胀,明显是被人先奸后杀!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吴天的妻子。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实施   吴天妻子的死讯刹时传遍牡市警局,戚老临危不惧,以非常之手段封锁消息,为了不让在外的吴天分心,甚至亲自宣言作假,以安大家之心。   戚老那一天是度日如年,望着墙上的钟表掐算时间,电话就摆在眼前等待着省里的消息。   结果半夜时分,接到了梁副厅长的电话,内容只有一句:“国华,吴天......吴天在与歹徒的交手中,被炸死了。”   戚老的手机摔落在地,茫然的望向四周,不知所措。   三天后,新的牡市局长——高局长上位,首先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吴天之妻被害一案,博得牡市警局内一片好声。   其实这并非高局长第一次到牡市,事实上在吴天当上公安局长之前,高局长一直在此位不动如山,有人说吴天当初的上位都是戚老和高局长共同保荐的,可惜英年早逝,捐躯在省里。   高局长单独找到戚老,希望其能够恢复警职,助他一臂之力,但戚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下来。   当晚,戚老再次找到鬼影在内的六个学生,开始了“零度计划”的第一次布置,鬼影为首,其余五人为辅,统统辞去了现在的警局职务,来到牡市恢复平常人的身份......   高局长回到牡市后,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通过手下邓青和孙治等人的努力,将凶手擒到手中,而凶手正是牡市黑道人物翻海龙的弟弟。   是时,牡市的黑道一哥名叫鬼佬七,他听闻翻海龙欲与牡市警局的警员相斗时,匆匆找到戚老,两人谈话至深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开始,高局长放弃了对翻海龙的追查,他的弟弟被人剁去了一只手,关进监狱,此事不了了之。   一年后,枫叶酒吧开张。   同时,邓青荣登牡市刑侦支队长的职务,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发生了一起命案。   翻海龙弟弟的父亲被人杀死抛尸在牡市护城河中,邓青请命调查此案,但是被高局长等人拦下,命令他去省里进修,待他归来时,牡市黑道开始第二次崛起。   在邓青在省里进修期间,牡市的暗潮翻涌下发生了几起不为人知的命案,吴天的父母被杀,高局长未等追查便有两名犯罪人员投案自首,交代是喝酒后发生争吵,过激杀人,两人分别判了二十年。   没过多久,翻海龙的妻子遭遇刺杀,侥幸逃生,丢了一只眼睛,意外的是翻海龙却并没有选择报案,一时间牡市的流言蜚语达到顶峰,人们纷纷都在探讨此事的缘由。   又是两年过后。   牡市的黑道已经初具模样,各大佬纷纷崛起,邓青在牡市屡破奇案,一时间风光无两,而他最感谢的人便是自己的丈人——戚老。   戚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影响着邓青的决定,包括对待黑道的态度,起初邓青准备学习吴天扫清牡市时,戚老选择了阻拦,说道:“牡市黑道不过是一些小蚂蚁,不足为惧。”   待得黑道势力恢复元气后,戚老又说:“现在他们正在内斗,准备决出黑道一哥人物,想必鬼佬七绝不会置之不理,等他们内斗消耗的差不多,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邓青对戚老的话从未怀疑过,只是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在牡市黑道斗的不可开交,风口浪尖之时,鬼佬七却突然决定金盆洗手,而翻海龙得了他的衣钵,成为了第二代牡市的统治者,牡市黑道的斗争突然平静下来。   而戚老在这三年间,将自己的人手已经布置完毕,鬼影在黑道积攒的势力越来越大,但是名声不显,一直在韬光养晦。   而翻海龙身边的保镖女人,以及他手下的林晓军,还有牡市的模特,都是戚老和鬼佬七安插的人手。   鬼影多次向戚老申请,觉得时机已到,但戚老却一次次的拒绝他,起初鬼影并不理解,直到邓青的妻子小雅生完孩子,戚老某一天突然来到枫叶酒吧,只下了一道命令:行动!   ......   我听完戚老的讲述,呆呆的不知所措,连同我身边的白羽萱也是震惊不已,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戚老淡淡道:“其实事情不应该变成今天这样的,我对你的成长一直乐观其成,本想着你和吴天一样做到牡市公安局长的位置,然后鬼影统治牡市黑道,你们二人相互斟酌,共同控制牡市,这样牡市的安宁将会比吴天在时更加好。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料到的事情太多,我也不是神,自然不能将一切都操控在手中。”   我咬着嘴唇,沙哑的喉咙中蹦出一句话:“你没有料到的是什么?是‘V’的出现吗?”   “他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高局长,在‘V’出现后他突然放弃了帮我创造新的规律,对你夺权,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而且我已不是牡市的公职人员,只能看着无法帮你。   其次便是廖云海这个人,曾经一文不名的警员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使得你忙于与他之间的斗争,无暇他顾。当他成为高局长棋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地位不保!这些年我教了你很多,却独独忘了教你一样东西,就是警局内部的人心诡测。”   我冷冷一笑,抚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这么说来,当年吴天父母的死,是翻海龙做的?”   “不只是他。”戚老叹息道:“我猜测那应该是牡市黑道联合的一次行动,从鬼佬七的口中我也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吴天对牡市黑道的打压太狠,压力大反弹起来也就更加吓人,听说当初他们出了八百万的价格买吴天的性命......我甚至怀疑,当初省里杀害吴天的那批人并非是军火商,而是翻海龙他们雇人做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难道吴天就白白死了吗!”我勃然大怒,对戚老的置之不理甚是寒心。   “他当然不会白死。”鬼影突然插话,冰冷的声音说:“正因为他的死,牡市才能有现在的成果,邓青,我问问你,自从翻海龙死后,你见过牡市的黑道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吗?你看看现在的黑道人物,表面上大家还称呼他们为大哥,可实际上呢?这些人做的基本都是正经买卖,哪怕是有新人冒头违法,我也是第一时间将证据偷偷给你,不夸张的说,牡市现在的犯罪率是整个省份最少的!   你自己想想,除了‘V’操控的案件外,牡市近年有一起火拼案吗?就包括三年前金皇洗浴的妇女拐卖案,在现在的牡市也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你根本不了解我有多大的权利,每年他们各人交给我的资金就近千万,他们每一家的业务运作,商业资料都牢牢掌控在我的手里,牡市黑道有一丝风吹草动,收到消息的第一人都是我。”   “呵呵。”我打断,讥讽的看向他“近千万的资产,算一算这三年你要收多少钱?呵呵,你倒是够有钱的!”   “放屁!”   鬼影拍桌而起,“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我鬼影到什么时候都明白自己的志向,不但是他们捐上来的钱,包括我枫叶酒吧和金银区赌场的收入,我鬼影一分都没有揣进自己的兜里!牡市这三年的旅游业开发,汶川地震,孤儿院的建立,包括周边县城各小学的改造,哪一样不是我鬼影私下赞助的?”   我微微一愣,想起在G市时与鬼佬七的通话,看来他没有骗我。   我没有再与鬼影谈话,他的身份一揭晓,我对他的忌惮正飞速的减少,人就是这样,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当你直面恐惧后,会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   “戚老,我算是明白了,如果‘V’真的是吴天,他今天的行为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如果我想的不错,五年前吴天去省里的那晚,你应该早有预料的吧。”   戚老凝视着我,四目相对,他微笑着没有说话。   “你个王八蛋!”我怒喝而起。   “邓青!”白羽萱拉住我的胳膊。   我狠狠一甩,怒视着戚老说:“这就是你要的新规律?新世界?你想没想过现在牡市的安宁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连明、戚雅、我的孩子、蓝溪......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戚老的双眼沉沦无光,喃喃道了一句,“成大事必然要有小牺牲,正因为他们的死,我才不能放弃,这是所剩下唯一的追求!”   我脸颊颤抖,“你们都是疯子!”   “没错。”鬼影笑道:“你以为我们好过么?疯子,如果我们不是疯子也不能坚持到今天,我们所受的苦,遭的罪,在生死边缘行走,你都没有体会过!现在你当然可以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但我告诉你吗,邓青!戚老所承受的压力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大,你以为戚老心里好受?那可是戚老的亲闺女!   你可以抱怨所有人,但你最应该抱怨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三年前没有冲动入狱,没有被廖云海那样的垃圾夺取职位,现在的牡市早已是一片祥和!甚至,如果你厉害些,你的兄弟和你的妻子都不需要死!你他妈明白吗!”   我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转头离开房间,白羽萱匆忙追出,我看到白飞燕依然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几秒后,我再次返回茶屋,站在门口望着戚老和鬼影,默然红了眼睛。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警局外的女孩   戚老缓缓回过头,见我不言不语,沉思几秒后,如父亲般露出和蔼的微笑。   “青犬,我们也是近来才收到消息,证明‘V’是吴天的,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过此事,更何况吴天已经死去多年,即使敢想也无法证实......”   “我明白。”我打断戚老的解释,说道:“情况已经到这种地步,我不会再耍脾气,现在内有韩兆虎视眈眈,外有‘V’杀机四伏,要怎么办才好?”   戚老笑道:“只要齐心,两者均不足为惧!如同‘V’一样,即知之当能破之,自从知道‘V’是吴天后,鬼影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你所说的狙击手,他其实正是我们当初组建‘零度计划’时的一位成员。现在他虽然为‘V’服务,但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如同柳峰一样,在鬼影找到他之后,他保证愿意帮我们对付韩兆。”   “可不可以用他抓住‘V’?”   “机会不大。”鬼影的声音沉闷,“他并不仇恨‘V’,甚至在他危难之时,是‘V’救下了他的性命,想让他反水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与其交易,对付韩兆足以了。”   我微微点头,思索几秒后转头对白羽萱道:“你先出去,我想和戚老、鬼影单独聊聊。”   白羽萱一脸不情愿,显然她对我们的计划相当感兴趣,这将是一场牡市的终结之战,胜负决定未来牡市的归属和规则。而且我心里清楚,若是对方赢了,大不了我们三人一起死,可我们这边侥幸赢了的话,我和鬼影以及戚老,或许还会有一场战争,结局百分之九十九是我输,可我又不得不去做!   我终不是怀有伟大抱负之人,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件事,抓捕罪犯和每晚睡觉时给戚雅轻轻捂着小肚子,以防她着凉。   “邓青,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情况生死攸关,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只要利用好廖云海、韩兆和‘V’三方的关系,我们将在牡市名流千古!”   我缓步走到两人身边,望着桌上流淌的茶水一言不发,心绪焦乱。   “爸。”   久久我开口道:“牡市不能再死人了,如果说以前‘V’杀的都是参与此案件内的人,可王娟和晓天却是无辜的受害者,与你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是警察,无法做到牺牲他人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计划,那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心不狠,成何大事?”鬼影沉声道。   戚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桌上拿起三盏茶杯,摆放成三角形,喃喃道:“韩兆与廖云海有间隙,他的手下又被‘V’杀害,别看他从省里私下调来一批人手,他们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所以现在最急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韩兆!   其次,狙击手帮助你的行动‘V’一定有所知晓,我料他们两人目前不会翻脸,但在各方压力下‘V’的处境也并不容易,尤其是蓝溪死后,蓝沁这个小女孩已经联系上了柳峰,准备将其策反,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最后,就是我们这边,邓青你还是需要回到警局,重整旗鼓,蓄势待发,等着我的消息随时出动,定要将‘V’擒到手中!而鬼影利用牡市残存的黑道势力拖延韩兆的脚步,私下里探听‘V’和韩兆内部的消息,一旦有机会,争取将他们两方面全部搞掉,到时候牡市就是你们二人的!”   我和鬼影对视一眼,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喘息声渐渐加重,鬼影似乎异常的兴奋。我对戚老的话没有太多的感触,牡市的管理权如果是靠这种阴谋诡计得来的,那我不需要。   “咔嚓!”   一道惊雷划破夕阳下的牡市,乌云笼罩,西边的彩霞被黑色的恶龙吞噬,瓢泼暴雨突然而至。   我将白羽萱和白飞燕接回到牡市警局中,对我来说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戚老和鬼影的心机太深,我不得不害怕他们在面对某些利益时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两位女孩的性命。   白羽萱的心情很好,似乎‘V’对她的劫持不足为道,可正是这种快乐的模样令我感到一阵阵不安,事若反常必有妖。   白飞燕一路无话,望着窗外沉默,表情似乎有些哀怨和悲伤,我心中好奇,询问却不得答。   廖云海没有继续在医院居住,晚上和我一同到牡市警局看护白羽萱和白飞燕,距离‘V’的时限还有十个小时左右,这期间白羽萱的性命至关重要,决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警员们都没有回家,轮番睡觉,我和廖云海以及白氏姐妹就在办公室内坐着,窗帘拉上,我不信‘V’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办法杀死‘V’!   大雨一直下到深夜,凌晨时分警局外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我接到警员的消息后,独自走到门口,看到大雨下一袭孱弱白衣,正如我们初次遇见的那般。   “馨馨!”   我高声喊道,随即匆忙奔到警局大院门口,只见柳云馨脸色惨白,嘴角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心中一惊,注意到她白色的连衣裙上有被雨水已冲淡的血色,急忙将其拦腰抱起,快速的回到警局,叫来白飞燕帮她检查身体。   白飞燕对柳云馨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有最初时白羽萱的温暖,也没有现在她的冷漠。白飞燕用手轻抚柳云馨的额头,喃喃道:“发烧了,送医院吧。”   说着白飞燕的眼睛扫过柳云馨的连衣裙,眼神一变,对我使了个眼神,我连忙喝退众人,白飞燕颤抖的双手将柳云馨的裙子掀开......   柳云馨的大腿外侧以及腰部足足有三道刀口,触目惊心,白皙的皮肤外翻,血肉分离。   我转头喊过两名警员,喊道:“快!把她送去第一人民医院,你们两个今晚就在那边守护她,发生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邓队。”   两名警员一前一后将柳云馨抬起,就在这时,柳云馨突然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的伸手对我说:“狗狗...狗狗......救...救我哥哥。”   说罢,柳云馨再次晕倒,而她娇小的手中滑落掉地一个小型的U盘。   我蹲下身将U盘攥入掌中,待得警员将柳云馨送离牡市警局后,独自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机。   “她来干什么!还想杀我?”   我闻言皱眉抬起头,白羽萱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换之的满眼怒火,而白飞燕又回到角落里,低头思索着什么。   “先别吵,馨馨受伤了,她晕倒前让我去救柳峰,我想可能是‘V’内部出现了问题,这个U盘内一定有重要的线索。”   “呵呵,她们兄妹都死了才好!杀人犯!”   我无奈的撇撇嘴,不去反驳白羽萱的话,廖云海听到我说的消息坐着轮椅挪到我的身边,双眼死死的盯在电脑上。   U盘内只有一份视频文件。   将其打开后,电脑屏幕一阵闪烁,随后画面恢复正常,可以看到的是一条无人的街道,两侧皆是破旧的瓦房,依稀远处还有几颗树木,风吹过发出怪异的声音。   我注意到在街道的一条电线杆下放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大概一分钟后,一名身穿军装的男人从远处走进摄像的范围。   他脸上的刀疤极其明显——柳峰!   柳峰在大雨中快步走到电线杆下,将黑色的皮箱提到手中,观望两侧后便欲离开,可是没等他动,忽然视频内窜出十数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手中清一色的钢刀!   柳峰下意识便要逃跑,但人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无奈下他只好一手拎着皮箱,一手从腰间抽出“暗蛟”缠斗。   十几秒后,柳峰被人群淹没。   视频到此停止,我呆呆的转头与廖云海四目相对,脑海中闪过视频中街道的建筑,低声喝道:“西区小巷!”   廖云海恍然大悟,在我起身时却拉住了我的袖口,眼神犹豫“青犬,不要上当!今晚最重要的是白羽萱和白飞燕的生命安全,柳峰本就是罪犯,哪怕死了也可以放后处理,‘V’才是我们的敌人!”   “放屁!”我喝道:“犯人的命不是命吗?况且柳峰是我们抓捕‘V’的关键,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在这里保护白羽萱,我自己去一趟!”   “你不能去!”廖云海再次拦阻。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凝神问道:“你他妈是不是知道视频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廖云海本欲再次抬起拦阻我的手定格在空中,避开我的目光,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他妈的!”   我咒骂一句,转身冲出牡市警局,凶狠的钻进狂风暴雨之中,刚刚坐上警车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拿起一看,是戚老。   “喂?戚老!”   “青犬,你现在在哪儿?”对面的声音异常焦急。   “柳峰被人砍了,我正要去现场呢!你们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   “青犬,听我的,你今晚就留在警局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   “凭什么?”我已发动车辆,扭转方向盘向西区驶去。   “邓青!‘V’的目标是白羽萱,你必须留在警局,不只是为了保护她,同时也是在保护你自己!”   “什么意思?”   “别忘了,这牡市里,有人想要取你的性命!柳峰不过是牺牲品而已,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你!”   我一脚踩下刹车,窗外的大雨拍打着车窗,我望着远处空无一人的街道,自言自语道。   “是韩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是夜,一顿饭下来,白羽萱都没有再理我,独自埋头不停的夹菜、喝水,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吃着饭,柳云馨好像被吓到一般,也没有在说一句话,场景诡异。   我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随之萌生出愧疚的感觉,自己刚刚的确有些太激动了。   吃完饭后我结算了帐单,伴着柳云馨和白羽萱在夜色下向家里的方向走去,天空中乌云密布,月光惨淡,但这似乎丝毫没有阻挠城市的喧嚣,各种各样的夜场前停着豪车美女,香奢华丽,我们三人仿佛是这牡市中爬行的蚂蚁,没人会在乎你是谁,也没有人去关注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似乎有些灼热难耐,犹豫着,该如何说出话打破这份尴尬。   “那个...我已经跟新局长提出要组建专案组追查柳峰的下落,你要不要来?”   白羽萱闻言缓缓抬起头,嘟着嘴有些委屈的看向我,嘴上却毫不示弱“你会让我去么?”   “当然,你和连刃缺一不可,我也需要你的专业帮助。”我微笑着说道。   “那我加入。”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警局集合,前往G市,路上我会跟你们说明原因的。”我心中的障碍被冲散,舒畅了些继续道:“柳云馨我也会带着,途中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白羽萱轻抚着柳云馨的头发,咬着颤抖的嘴唇,声音低沉而甜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今天是我太激动了,不关你的事,还望你不要责怪。”   白羽萱挑了下弯眉“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死了,柳峰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送进监狱的,不是么?我希望能够亲手抓住他,为我爸爸报仇,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哪怕我惹你多么不开心,都要让我参与到案件之中。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白羽萱说着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坚毅,散发着仇恨,那是一种透心彻骨的杀气,令我不禁身体为之一颤。   “你不要突然这样,我有点儿不适应。”我尴尬的搓了搓手,强装出笑容“放心,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嗯,我相信你。”   到达山水花园门口,白羽萱与我们告别分开回往家里,望着她远去的孤独身影,我的心底升起阵阵哀伤。其实我早应该看得出来,她今天带着柳云馨购物也好,玩耍也好,都是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与怨恨,我也曾失去过至亲的人,这种感觉我能够理解。   目前看来白院长的死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性格,现在的白羽萱外表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女汉子,可她的心,早已破碎衰败,我能做的只有安慰,但又怕安慰触痛她心底的往事,异常矛盾,毕竟白院长的死其中也有我办案不力的原因,若是早能够发现柳云馨的事情,也许……   眼见着她消失在远处阴森的街道尽头,我转身带着柳云馨上楼回家,此刻的我并没有料到,正因为我的逃避和自责,以至于白羽萱对柳峰的恨意潜滋暗长,将未来的许多事变得可怕至极......   从牡市前往G市的火车每天只有两趟,上午九点十分和下午三点四十分,对于我们来讲,到达的时间当然是愈早愈好。G市离牡市的距离大概是八个小时左右的行程,也就是说下午六点前我们就能够与G市的公安部门会面。   我在家中打点好行装,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柳云馨和连刃、白羽萱在警局办公室集合,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莫书竟然亲自来到办公室对我们进行欢送,期间还多次嘱咐我们要宣扬牡市警员的风范,给他这位新来的上司长些面子。   伴随着玩笑,我们几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仿佛这次的旅途只需要观赏风景,而不是去面对血腥惊悚。   众人寒暄过后,时间也渐渐紧凑,我们四人与莫书告别,离开警局前往车站。牡市的客流量很大,人潮拥挤,我们四人商议后,购买了四张卧铺票,毕竟八个小时的行程对于即将投入工作中的警员来说,是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庆幸的是,我们所在的卧铺间内,只有我们四人,这样说起话来方便的多,我和连刃在下铺,白羽萱和柳云馨在中铺。   随着车辆缓缓驶离牡市,连刃在对面的床铺上多次向我投递目光,我将行李放置好,坐在他对面示意性的拍了拍床铺。   连刃闻声立刻起身,期待的望着我,眼神复杂,既有不安,又含带着狂热。   我思索着喃喃道:“整件案子我若是与你讲述,实在太耗费时间,而且此地人多眼杂,传出去若是引起不必要的惊慌,莫局长不会放过我的。”   连刃会意,急切道:“我想知道我哥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倚着卧铺冰凉生硬的壁板,脑海中开始回忆三年前的片段......   “那是05年的夏末,当时6.21案件在牡市闹得沸沸扬扬,而我身为牡市刑侦支队队长,眼看着死者的数量快速增加着,却只能束手无策,焦急使我的脾气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怒火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上面下了死命令,我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创造‘烽火连城’。   那是个天气炎热的下午,我清楚的记得连明穿着一件跨栏背心,满头大汉的在我身边帮忙整理资料,因为‘烽火连城’,牡市警局的犯人突然增多,还有一些被黑道雇佣的百姓前来闹事,积压的案卷令我焦头烂额,廖云海却狡猾的选择装病休假,将我独自扔到了牡市大众的唾液内。   虽然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我仍然坚信着,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将凶手抓捕归案。   下午我们正在忙碌时,突然有人报案说牡市西区桥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器械斗殴,我盯着“V”的案子手忙脚乱的工作着,根本抽不出来空当,派下面的人去能力又不够出众,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一队队长和连明带人去解决。   连明临走时还给我泡了杯茶,让我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着他回来帮我按摩放松放松。   谁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说话。   没过多久,众警员就赶了回来,告诉我,他们去的时候那些斗殴的人已经逃跑了,唯独剩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人物,一队队长和连明决定前去追捕。   我并没有将这件案子当回事,继续忙碌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以一队队长和连明的身手,抓捕两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费这么久的时间。   我拼命的给连明打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没有人接,派出去寻找的警员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但那时我还在安慰自己,连明在我身边出入随行多年,牡市的各界对其都是熟悉的很,哪怕是遇到了黑道上的大哥,也得好吃好喝供着,不会敢对他怎么样。   可是,正在我陷入遐想之余,没过多久,恶耗就开始传来!   一队队长被人在西区江滩处发现,身中数刀,当时已经昏迷不醒,警员直接将其送去了医院,而连明仍在失踪之中。   我开始疯狂的派人搜寻,警局的人马几乎倾巢而出,以西区桥下为中心,呈放射形搜索整个牡市,就这么找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依然没有踪迹。   正在我准备动用一些其他力量时,有警员发现在路边邮箱上有一个快递,接收快递的警员将东西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的思路都在连明的失踪上,满不在心的将快递拆开,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我瞬间吓的跌倒在地,盒子内是连明的人头,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我,血淋淋的面孔扭曲着,我可以想象的到,临死前他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   盒子掉落在地上,连明的头在地上轱辘了好多圈儿,而同时掉出的,还有一块被保鲜膜缠着的塑料板,透过保鲜膜的上的血,我看到上面写着的话。   “做人要有分寸,这只是个开始!”   落款是——“V”。   你能够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么?跟在我身边亲如兄弟的连明就这么死了,他那血淋淋的头颅就摆在我的面前,而凶手还写着话来威胁我,恐吓我,挑衅我!   我抱着连明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警局,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想救他!可一个死人的头,要如何救得活?我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我捂着脸倚靠着壁板,眼泪不禁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嚎起来,其余三人望着我悲痛欲绝的模样,皆是沉默不言,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连刃伸手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抹去眼泪,他咬着牙关,双眼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猛的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狰狞道:“我一定会为连明报仇!一定会!”   连刃攥紧拳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仿佛抱着的是他的哥哥,那个被牡市人戏称为“狗腿子”的,我的兄弟。   哭的累了,在沉默中我倒在床铺上睡了过去,梦中好似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纵横交错的画面闪现,乱成一团。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我才不情愿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连刃在知道自己哥哥的死后,情绪异常低沉落寞,我不确定自己告诉他连明死亡完整的过程是对是错,只是,我认为他有权了解真相,那是他的血肉至亲。   火车缓缓停在G市的车站处,我们四人伴着黄昏与黑暗的交际,来到了这个与牡市相当大小的城市,车站口外人群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出租车司机们叫嚷着拉客,还有一个个中年妇女手上拿着牌子四处询问旅人需不需要住所,喧闹无尽。   我点起一支烟递给连刃,望着眼前陌生的城市拎上行李,从兜里掏出那画着九只眼睛的白纸,喃喃道。   “V,我来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各扫门前雪(作者章节标示错误,不影响阅读)   戚老的电话令我犹豫下来,我所驾驶的警车就停在牡市警局外约一百米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兆对我的杀心已不在遮掩,若是真如戚老所说,那我此去不但将白羽萱置身危险之中,更容易断送自己的性命。   我该怎么办?   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V”在电话中的威胁,韩兆所说的棋局博弈,廖云海的拦阻,戚老的“零度计划”,最终定格在我脑海里的还是柳云馨奄奄一息时的话语。   “狗狗...狗狗......救我哥哥。”   我从腰间拔出手枪,眼神渐渐狠了下来,决然的发动车辆直奔西区小巷,这一刻我没有任何惧怕的情绪,只是告诉自己,柳峰不能死!白羽萱也不能死!   大雨磅礴中牡市的街道上已无行人,又是深夜,待我赶到西区小巷时只余下空荡荡的雨水和未散开的血污,韩兆的人不在这里,柳峰也不在这里。   我打开车门环顾四周,此处并没有摄像头,而根据回忆中柳云馨所留U盘内的视频角度,录像人的位置就在案发地点后的......我转过头,猛地发现一辆停在雨中的车辆,视频就应该是在那里录制的!   我双手握枪,雨水冲刷过脸颊遮挡视线,加上夜盲症,我看不见车内是否有人,缓缓上前,将枪口顶在车窗外。   车内一个黑影晃动,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喝道:“下车!”   里面的人闻言并未立刻行动,而是摇下了车窗,我不禁愕然,车窗内是一张惨白色,略显腐烂的人脸,这个人的样貌我似乎熟悉,微微思索后大惊道:“竟然是你!”   我的眼睛下移将目光投入车窗内此人的怀中,果然看到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我救不了他。”   腐烂阴森的面孔上竟落下泪水,双眼似红瞳血腥,眉毛颤抖个不停。   我缓缓落下枪口,“柳峰去哪儿了!他被韩兆给带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怪人摇晃着脑袋,自责的嘟囔着“好多人砍他,他恐怕是活不成了。”   “放屁!”   我狠狠一跺脚,心中伤感,喊道:“柳峰不可能这么轻易死的,老子还没有抓到他呢!他妹妹还在医院里抢救,他凭什么这么就死?我不信!”   “柳云馨?”   提到这个名字怪人的眼中闪烁出一丝神采,惊讶道:“她不是去警局了吗?她不是应该在你保护之下吗?”   我微微抿嘴,看来柳云馨交给我的视频的确是此人录制的,如此一来也就是说,他见到柳云馨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   那柳云馨是被谁袭击的?   “她受伤了,我派人将她送去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应该在那里抢救。”   怪人闻言双手握上方向盘就要发动车辆,我举起枪口对准他的脑袋,他的动作瞬间停滞。   “你不能走,跟我回警局参与调查。”   怪人凝视着前方雨中的街道,“我不能跟你回去,柳云馨有危险,我得救她。”   “我的警员在医院,她不会有危险的。”   “你拿什么保证?”   “我......”   “要杀尽管杀好了,我必须去救她!”   说罢,怪人拧动钥匙,在一阵轰鸣声中慢慢摇起车窗,车辆缓缓驶离我的视线,直到他拐离西区小巷,我的枪口仍没有放下。   我的内心无比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我没有办法对他开枪!   柳峰不在西区小巷,看来他应该在韩兆的手中,我回身坐上警车,掏出手机给廖云海拨打电话,出来不过半个小时,白羽萱应该还是安全的。   廖云海接到我的电话,我将西区的情况与其汇报,廖云海决定亲自给韩兆打电话,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不妨再彻底一些。   驱车驶回警局的途中,在一条街口横窜出一辆越野车拦阻在我的面前,我急忙刹车,只见越野车上跳下三个人,其中两人穿着黑衣,打头的男人正是我被韩兆围堵时,驾驶水泥罐车的那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   三人慢慢围上我的警车,我叼起一根烟淡淡点燃,这是我在决定去西区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发生的情况。扣开手枪的保险,狠狠的吸上两口烟,慌乱的情绪很快便稳定下来。   我打开车门,独自在大雨中望着对面的三人,单手握枪,喊道:“韩兆不死心,派你们来给我陪葬吗?”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将脚步停在我的数米外,雨水在我们之间化成一道珠帘,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反之,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呵呵一笑,“老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次你们差点送我归西,还要帮我什么?”   “韩兆已经疯了,我们不想在牡市继续趟这趟浑水,现在上面的命令他都违反,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一起死。”   我微微一惊,对他们的话仍是半信半疑,不敢大意,淡淡问道:“你们能帮我什么?”   “柳峰其实并没有死。”   这则消息令我立刻瞪起双眼,急忙问道:“他在哪里?”   “他被韩兆关押在西区郊外的铁皮房内,本来今晚韩兆准备对你动手的,意外发现柳峰和‘V’之间的通讯往来,才放弃想法决定将目标对准柳峰的!”   听着男人的话,我感到不解,询问道:“韩兆和柳峰是什么关系?在他的眼里,柳峰竟然比我还重要?”   “这个我们也不了解,不过从他的话中能听得出来,韩兆似乎想要从柳峰身上拿到什么东西,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我脑海中瞬间闪现和鬼影交谈的一幕幕,曾几何时鬼影对我说过,抱着布娃娃的怪人本意是在保护柳氏兄妹,柳氏兄妹多年的隐藏,包括柳云馨忍辱负重,皆是因为有个组织的人手在追杀他们,柳氏兄妹的手里有一个关于他们父母公司的重大秘密!   难道说,韩兆就是追杀柳氏兄妹的幕后黑手?   想想韩兆来到牡市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和鬼影曾怀疑过他的动机,这个人的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件好事,韩兆的身份不干净,我就有能力通过正规渠道向上反应。无论五年前吴天和戚老的竞争,还是牡市我和廖云海的竞争,其最终目的都是建设一个更加美好、安宁的牡市。   而韩兆现在的举动,已经脱离了警察的底线,我相信不会有人能够容忍他。   “你为什么不敢摘下自己的面具?”我心中已有定数,反而好奇起面前此人的身份,他每次出现都会带给我巨大的危机感,不由得令人多加防范。   “不是不敢,而是我的相貌丑陋。”对面淡淡道:“好了,我们三人今晚便要离开牡市,回到省里反应此处的情况,柳峰的命在你手里,能否将他救出,看天意吧。”   三人转身回到车上,望着大雨中车灯的光芒渐渐远去,我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漏出一丝苦笑......   回到警局。   廖云海听完我的猜想后大喜,急忙联系他在省里的关系,准备利用韩兆此次的事件将他从牡市抹去。   我坐在办公室内,面前是白飞燕和白羽萱,现在面临着抉择的时刻,如果我想救柳峰,她们两人很可能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可若是保全她们,柳峰能在韩兆的逼供下坚持多久,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目前的状况有两个难处,一是人手不足,二就是“V”可能就潜伏在我们周围,随时等着给白羽萱致命一击。   正在我苦苦思索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紧锁眉头,犹豫后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   “喂?青犬,还记得我吗?”   我叹了口气,稳定心神道:“江海,祝贺你啊,在G市搞定了金龙集团。”   “哈哈哈,不足为道,辛千那家伙比聂金龙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一个外强中干的废物而已。倒是你,听说前些日子发生车祸,我当时收到消息可是吓了一跳,本想来牡市看看你,可G市的案子太多,没有抽出空来。”   听着他豪爽的声音,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皮夹克,邋里邋遢的G市队长,以及他痞气的笑容。   “兄弟,你要是找我拉家常,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我淡淡道。   “那可不行,你没有时间也得陪我聊聊。”   “别开玩笑了,我这边情况紧急,咱们有话明天再说。”   说罢,我将电话挂断,从江海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很开心,看来G市的情况已经缓解。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江海的能力足够强,若是他在牡市帮助我,想必我也会轻松不少。   这些年陪伴我并肩作战的兄弟比比皆是,但最后基本都是死的死,反目的反目,现在恐怕也只有江海,可以与我为伴了吧。   “哎......他要是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叹息着站起身,白羽萱自从柳云馨出现后脸色一直不善,而白飞燕还是充满心事的样子,平静的氛围中隐隐透着诡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我攥起拳头,准备给鬼影打电话,既然他能联系上“V”身边的狙击手,说不定可以想办法让他帮忙保护白羽萱的安全。   拨通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对鬼影诉说,对面却是一阵嘈杂,乌央乌央的似乎有许多人。   “青犬,我现在正陪同戚老赶往省里,牡市的局面应该会发生转变,你一定要坚持住,保证自己的安全,必要时刻哪怕牺牲他人,也无所谓。”   “你们去省里做什么?”   “戚老上面的对手,要找他聊聊,戚老说大概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互相妥协,要么决战爆发!”   “决战?”   “你、我、戚老和韩兆、‘V’之间的全面崩盘,这是最坏的结果。”   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喃喃回应:“既然如此,你还能调动狙击手么?”   “青犬,自扫门前雪罢。”   “呵呵。”   我自嘲的笑了笑,将手机狠狠落在办公桌上,危急时刻大家都只能保全自身,我竟然还想着找他帮忙,是我太可笑了。   我呆呆的望向窗外的大雨,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耀眼的灯光驶进牡市警局大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声音。   “邓青呢!王八蛋!敢挂老子电话,是不是想绝交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火拼   江海的声音引起牡市警员们的瞩目,八辆车,近四十名G市警员从大雨中哗啦啦的走下,最前方是江海,依然穿着他万年不变的那件破旧的皮夹克,李二在旁给其打着雨伞,一副大哥的做派。   江海伸手一指,咧开嘴大喊道:“邓青呢!还不出来迎接老子,是不是把我这兄弟给忘了!”   牡市的警员们纷纷而出,江海身后的警员依然是老样子,面对牡市的警员毫无惧色,撑着雨伞在院里站成三排,怒气汹汹,其警员素质比我们要略胜一筹。   我望着窗外的景象,不禁浮现笑容,原来这老小子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抵达牡市了,该死,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廖云海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拿着电话坐轮椅急急忙忙的冲出来,看到警局大院内的情况,惊恐的看向我“邓青,这些人是谁啊?”   “我的老朋友。”   说罢,白羽萱和我齐齐走出牡市警局,我们两人踏步入雨,在江海狂妄的笑声中,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江海的到来,改变了牡市这一夜的走向,甚至在后来的十年中,所有人提到牡市的转折点时,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这位,千里迢迢来到牡市,血拼至生死的人物。   我迎接江海进入办公室,李二帮其脱下外套,恭敬的退到门外,看着李二的神态,我明白上次江海狠心包庇他的行为,已经将这位老刑警的心死死拴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呀,你们牡市这天气也太糟糕了,大雨瓢泼的,我都不敢让警员开快车,生怕出现事故。”   我看着他抱怨的神情,笑道:“行了行了,你怎么突然跑牡市来了?”   “来帮你呗。”江海叼起一根烟,“G市现在无大案,马局长和你们上头交涉了好一阵儿,昨天才定下决定,让我带人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时间不会很长,听说有人是不同意这个做法的!”   “我的上头?”我回身看向廖云海,而他懵懵的表情已经在告诉我,此事并非他所参与的。   “就是你们原先的两位头头,高局长和莫局长,鉴于上次我们在G市合作的效果不错,所以他们两人打通关系,联合我们马局长,才下达的这项命令。”   “高局长?莫局长?”   我心中一惊,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白羽萱,她听到江海的话脸上漏出一丝不解,随即见我看她,便低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江海微微一笑,凑到我的身边,附耳偷偷说:“我这次来,还带着一个秘密的任务......”   牡市的夜晚大雨未歇,八辆警车浩浩荡荡冲出警局,我和江海坐在头车,李二作为司机,奔赴西区郊外韩兆关押柳峰的地点。   西区郊外是一片荒地,大概有三四十公里的国道两侧都是荒山野岭,衔接着L市。   雨中车行的速度并不快,我和江海商量着一会儿的计划,江海让我来做主导,我却没有太好的想法,韩兆的手下都是警员,如果发生大型的冲突,对双方都是有害无益,更何况警察的对手是犯人,自相残杀算怎么回事?   行驶大概半个钟头左右,离着老远我们就看到远处的山上灯光闪烁,人影晃动,在雨夜里格外明显。   车辆停止,江海从后备箱内拎出两件防弹衣,给李二一件,递给我一件,说道:“兄弟,来,穿上。”   我摇摇头,“又不是缉捕犯人,韩兆他们不会动手的!双方加在一起近六十人,我不信他敢引起火拼!”   “动不动手是他的事情,你穿上再说。”   “不用,我从来不喜欢这东西。”   江海见我不从,我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数十人提枪步行上山,而那件防弹衣被扔在了警车后座上。   树林内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雨水打在身上瞬间湿透,沉重的衣服使我们的速度变慢,但江海的警员们都是一副凝神戒备的模样,仿佛不是准备谈判,而是要打一场战争!   三座木屋在山腰上,对方显然没有发现我们的来临,隐隐还能听到人群聊天的声音,我们在距离木屋百米处的地方停止,歇息调整体能。   江海握着枪对我笑道:“以前总说我穿着不正经,怎么样?现在只有老子的衣服是防水的,哈哈哈。”   我无奈的看着他,“好好好,江队贼厉害,要不要我给你即兴作首诗?”   “我可记着了,等办完任务酒桌上必须让邓队作一首,也让我手下的兄弟看看,咱老江倍有面子!”   “滚蛋!”   我笑骂一声,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四五个人影在屋顶的灯光下聊天打趣,嗓门不小。   “青犬,这是哪的警察,就这么看守犯人的?不是跟你吹,在我们G市的警员眼中,要是这么放肆,我就张口骂人了!”   听闻江海的话我皱起眉头,喃喃道:“我见过韩兆手下的警员,不应该是这种情况,江海小心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怕个毛!一群废物,我看都是在省里逍遥惯了,到真章的时候连枪都拉不动!”   说罢,江海对警员们招手,轻声道:“一队冲上去,给我把他们缴械,瞅着就碍眼。”   “是,江队!”   一阵回答后,十数名警员弯腰握枪在雨中奔赴向木屋。   “哎?”   我刚要拦阻,江海摆手“没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想想一会儿去哪安排老子的弟兄,我们这么多人,邓队可不能省钱。”   我笑了笑,只见百米的距离,G市的警员一分多钟就摸索过去,猛地冲出三下五除二将对方按倒在地!   几秒钟后,一人站起身对江海挥手,示意已经搞定。   江海点点头,炫耀似对我咧嘴一笑,我叹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我们准备上山的同时,突然间在G市警员的身后漏出几个人影,江海派去的一队警员还在对我们打着手势,枪响声就划破了天际!   “砰、砰、砰!”   一队警员脑袋中枪,远远从木屋旁栽倒滚落至山下,其他警员反应过来和突然出现的几人立刻发生了火拼,伤亡未知。   “我操你妈!”   江海看到自己的警员被打死,惊愕后大骂一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举起枪口朝向天空放响一枪,大喝道:“老子留情,他们竟然敢动手!所有人给我冲上去,支援救人!”   其余的二三十人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杀,一个个怒气汹汹的奔上木屋,江海提枪便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严肃道:“你在我后面,我来给你打前锋!”   “放屁!老子的兄弟都死了!”   “这是牡市,你不能出现差错。”   我狠狠将江海拽到身后,握着枪随着G市的警员们冲向木屋,眼前的局势已不为我所控制,这个时候谁要是在图和平解决就是傻子,对方已经率先开枪,不反击就等于送死。   同时我的心中也存在无数的疑问,韩兆的手下怎么敢这么做?枪杀警员是多大的罪,他们以为韩兆担当的起?   我想起戴着黑色面具的人说的话:“韩兆已经疯了。”   很快我们就冲到木屋旁,G市的警员除那位给江海打手势被意外杀死之外,其余人都完好无损,而对方后冲出的三人皆被击毙,如此狭窄的地方能够做到这样,足以显示G市警员的能力。   三十多名警员将三座木屋重重包围,搜索后并未发现韩兆其他手下的身影。   “江队,屋内有个地下室。”   江海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被俘虏的三人,握着枪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我见他有心要杀死俘虏,伸手欲拦阻,却又放弃。   我犹豫后,淡淡道:“江海,我进去看看。”   江海听到我的话微微点头,随即我便跟随警员进入木屋,此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在你面前,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木屋内的地下室很小,灯光照耀下去,看到一个被捆绑在椅子上血淋淋的男人,我惊呼道:“柳峰!”   男人听到我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半边脸已经不成人样,漏出诡异狰狞的笑容。   “青犬......”   “救人!”   我大喊一声,独自跳进地下室,在G市警员的帮助下,费劲全力才将柳峰抬到木屋内。柳峰躺在地上,我检查一番发现柳峰的双脚脚筋已被挑断,不敢置信的抡起拳头狠狠锤在地上!   “青犬...我...我妹妹呢...”   “馨馨在医院,她很安全,你放心,我这就派人送你去见她。”   “不......”柳峰艰难的张开口,一只手狠狠拽着我的袖子,哆哆嗦嗦道:“暗蛟...秘密在暗蛟里......”   “别说了,先去医院!”   我焦急的欲将他抱起,猛然听到木屋传来一阵喧闹声,未等反应过来,只听到混乱的枪响声。   “砰、砰、砰、砰......”   我和屋内的警员们皆是一惊,随后只见江海踉踉跄跄的冲进屋里,对着我喊道:“又他妈来了一批人,青犬,老子要玩命了!你赶紧从后面逃跑,这帮人根本不是警察,而是亡命徒!”   我震惊的看着江海,拔腿而起“亡命徒?”   “都他妈给我出去,节省子弹,火力掩护,一定不能让敌人冲上山,必要时候见人就杀,把你们自己的命给老子保住喽!老子带你们从G市来,就要把你们活着带回去!”江海对自己的警员们喊叫着。   我的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抬眼一看上面的来电人,急忙接起。   “喂?鬼影!”   “邓青,你在哪儿呢!怎么全是枪声!”对面焦急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位置是牡市西区郊外,在营救柳峰的过程中遭遇一批未知的敌人,双方已经发生火拼,我们需要支援!”   “邓青,你先稳住!那些人是韩兆的手下!”   我越来越不解,枪响声还在继续,我对着电话大吼道:“韩兆的手下也不管了,人家他妈想杀人,难道老子要坐等被宰不成?”   “不,你误会我了,他们的确是韩兆的手下,但并不是警察!”   “你什么意思?”   “当初跟着韩兆到牡市的警员们已经被他用各种借口调回了牡市,包括杀你都不是省里的意思,完全是韩兆的各人行为。我们已经接触到韩兆背后的高层,现在戚老正在和对方谈判,双方都有妥协的意思,韩兆来到牡市的目的我们都搞错了,他表面上是为了上级的斗争,实际上是为了柳氏兄妹!   现在省里已经下达了最高命令,不要对韩兆在抱有任何幻想,能抓则抓,如遇反抗立刻予以击毙!   我和戚老将尽快赶回牡市,不出意外,今天凌晨省里的武警将会到达牡市,进行大规模的清扫,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警局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他妈回的去吗!”我怒吼道:“是死是活看天意吧,老子是警察,不会跑!”   说罢我将电话挂断,回头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峰,蹲下身鼓励道:“你坚持住,我一定带你去见柳云馨!”   “我...我不行了......”   “去你妈的!”我薅起柳峰的脖领“为了柳云馨你也要给我活着,听没听见!”   我的手掌沾染柳峰的鲜血,四目相对,透过他血腥的眼睛,柳峰的嘴角划过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生死抉择“上”   火拼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我蹲在江海的身边,G市的分布在木屋的四周,我们的位置占有地利,敌人都是从山下冲上来,并且手枪的射击距离并不远,打上来的子弹几乎没有能准确命中的。   但是从对方的枪响杂乱声中感觉的到,至少有近二十人,江海来到牡市并未做太多的准备,每个警员只配有两个弹夹,经过刚才的火力压制,大概每人只剩下五六颗子弹。   江海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下,随后将黑色的背心也扔到地上,漏出满是肌肉的上身,看起来霸气侧漏。   “青犬,你们牡市这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早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就该申请一人来把冲锋,哪还会有这样的窘境?”   我撇撇嘴,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树林内,回应道:“我也没想到,幸好刚刚这批人不在木屋内,否则我们的伤亡更重。”   “你叫支援了吗?”   “嗯,已经给廖云海打电话了,牡市的增援人手四十分钟内就会赶到。”   “好。”江海拽着我回到木屋内,掏出两根已经湿了大半的烟递给我一支,“这回亏大了,死了一个兄弟,那可是我一队的队长,老子欠他条命,下辈子再还吧!”   “......”   对于G市警员的死其实我内心非常愧疚,的确我也低估了韩兆的野心,谁能想到他竟然蒙骗我们许久,在牡市的手下早已不是警察。   一支烟未抽完,柳峰的情况越来越不妙,我必须想办法将他送去医院,不然恐怕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海,这次连累你了。”   江海微微一愣,随即漏出标志性的狂妄笑容“说什么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我不禁也笑道:“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干他娘的!”   江海提起枪将烟狠狠摔在地上,出门环视他从G市带来的兄弟们,一个个脸上尽是泥土与雨水,但他们的眼中齐齐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小虎!”江海大声喝道。   “在!”   一名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的警员站起身。   “将大家的子弹统计一下,争取给一队的兄弟们每人配两把弹夹,二队的人全部改换匕首,一会儿听我命令,一队正面进攻吸引火力,二队从两侧突围!记住,这次不是演习,你们面对的也并非逃亡的歹徒,在这种时候把你们的善良全部给我抛弃,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知不知道?”   “知道!”众人齐声喝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能不能活下来不是我江海说的算,也不是他妈的老天说的算,你们的命就在自己的手里,杀死敌人,保全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最后的黑锅老子替你们背!我只有一个要求,兄弟们,都他妈得给我活下来!”   G市的警员们互相观望,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并非感动,而是一种愿意为江海牺牲的决然!   或许,这就是江海的魅力。   二十分钟后。   我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掏出看了一眼,对江海点点头。   江海提枪大喝:“兄弟们,给我往死干!杀!”   “杀——”   警员们的喊声回响天际,人员如出笼猛虎般分成三条线奔着山下冲去,我其实对江海此举成反对态度,这样的拼杀极易造成伤亡,不如等待廖云海和牡市警员从山下交火后,我们再从后面突击。   可江海告诉我:“老子是G市的队长,就算到了牡市,也要打出我们G市的威风,让你们的兄弟在前面玩命,老子丢不起这个脸!”   牡市传颂多年的行动,就在这大雨中,开始了决战的时刻。   我和江海首当其冲,在一队的最前方与敌交火,冲往山下的道路上,看不到对面的敌人在哪里,只能凭借枪声和火光判断方位,一路下来,我亲手击倒两人。   到近前才发现有一人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腿部中弹,正在我犹豫间,他却猛地扑过来,一把匕首照着我的心脏就扎了下去!   “砰!”   江海一枪打在他的身体上,随后又上去连补两枪,对我骂道:“想他妈什么呢!没老子你就死了!”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以往面对的不过都是些在逃或者作案的犯人,他们大多对警察都怀以敬畏和害怕,被抓后不是吓的萎靡在地,就是仓皇逃跑,而此刻我们对面的敌人,是一群疯子!   我不在慌乱,抬枪再次冲上前......   双方交火不过十分钟左右,这场风雨就悄然平息,虽然在以后牡市人的口中,将此次事件渲染的无穷精彩,可我身为当事人,却是连敌人都未见到几个,就结束了战役。   韩兆并没有出现,被击毙和擒住的都是他的手下,从他们口中审问到,共有17人,有两个人逃跑。   江海派人去追,我们和廖云海汇合,白羽萱、白飞燕两个女孩在警车内,没有危险。   我不禁想到,今晚这样大规模的事件发生,“V”还有什么能耐杀死白羽萱?恐怕这样的场面,他都不敢参与其中吧!   警员们打扫战场的同时,江海找到了一队队长的尸体,他没有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只是简单的点燃一颗烟,塞进了尸体的嘴里,下一秒,就被雨水浇灭。   我望着苍茫的树林间,警员们将一具具尸体抬到警车的后备箱,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青犬,韩兆的位置找到了。”   警车副驾驶内,廖云海探头对我喊道。   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冲至警车前询问:“他在哪儿?”   “韩兆在西区学校边的一栋家属楼内,挟持了两名人质,他已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现在正与警员们对抗!是他自己打电话给警局的,说要见你!让你带着柳峰手中的秘密过去,否则就开枪杀死人质!”   “这个王八蛋!”   我咒骂一句,柳峰已经被人从山上抬下来正要送往医院,我跑到他的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他问道:“暗蛟在你手里吗?”   柳峰无法睁开双眼,嘴唇艰难的蠕动着,我弯腰附耳,只听道:“没...在...在韩兆......”   我已明白柳峰的意思,挥手示意警员赶紧将他送去医院,转头对江海说:“你最后的任务目标已经找到,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江海闻言身体一怔,双眼怒火熊熊,提枪一言不发坐上警车,我急忙坐到副驾驶,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离开了牡市西区的郊外。   从对现场人员的审问中来看,他们都是韩兆这些年私下养的一批死士,身上都背负着大大小小的罪名,可以说除了一死之外,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即使对警方投降,列数每个人以前的罪过,都足以判处死刑。   江海开车的速度非常快,从我们在牡市警局见面的时候,我就了解到高局长等人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是让他擒住韩兆,如果不能生擒,一定要杀死他!   起初我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但当我接到鬼影的电话后,才反应过来,高局长和莫局长他们都属于戚老背后人的对立面,如果韩兆被戚老得到,那将成为致命的一颗棋子!   我想韩兆肯定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敢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他已是弃子,斗也是死,不斗也是死!   到了西区的学校边的家属楼楼下,已经有牡市留守的警员前来在楼上等待,我和江海深夜赶到,雨中只见人群都已疏散,只有三楼的一户人家亮着灯,窗帘阻碍视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我抓住旁边的一位警员问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据被挟持者的邻居所说,犯人所在的房间内应有一名妇女,并且有过枪声,现在可以确定被挟持者还活着,犯人在通话中只提出个一个要求,就是要见您。”   “被挟持着只有一个人吗?”   “应该是,不过我们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况,现在还无法确定。”   “行,你们在这等廖局长的大部队来,我和江海先上去,切记不要冲动,无论如何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是,邓队!”   我和江海对视一眼,穿过警戒线上楼,三楼的位置并不高,很快我们两人便到达门口,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的吼叫。   我握着手枪,轻轻敲打了两下门。   里面的吼叫声顿时停止,紧接着是极具提防的沉重声:“谁?”   “我,邓青。”   对面沉默几秒,随后发出怪异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我的人全军覆没都是你造成的吧!你哪来的那么多人?”   “想知道就打开门。”江海在旁边喊道。   “你又是谁?!”韩兆机警道:“青犬,你竟然敢带人来,难道不在乎我手中的女人性命吗?”   我微微一惊,“我身边是G市的刑侦队长江海,他是奉命而来,我阻止不了他。而且人家手中带着上级的命令,高局长和莫局长你应该知道吧。”   “是他们?呵呵,看来是我的同僚啊!”韩兆自嘲道:“看来他们已经准备杀人灭口了,青犬,你会让他杀死我吗?”   “只要你投降,我不会杀害你!”   “你是不会,但你身边的人可没准!”韩兆喊道:“青犬,我曾经那么的敌对你,现在却发现只有你还在遵循着警察的规矩,真是可笑,我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罢了,罢了,告诉我柳峰的秘密在哪里,我就投降,放了手中的人质!”   “你不开门我怎么说!”我冷冷道。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大约一分钟后,门慢慢的打开,只见一名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而她的背后,是一脸憔悴的韩兆,头发散乱,目光无神。   面对面的刹那,江海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能感受到弥漫的杀气,我甚至相信如果没有人质在前,江海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青犬,放下你们的枪,慢慢走进来。”   “休想!”江海怒声大喝:“因为你老子死了个兄弟,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韩兆的眼神猛地凛冽起来,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临危不惧笑道:“青犬,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我犹豫两秒,将自己的枪口缓缓放下,同时伸手压低江海的枪,说:“江海,要么我自己进去吧,你先出去。”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江海咬牙切齿的说道。   随后江海主动的将手枪扔到地上,我也将枪放下,与他两人同时举起双手,在韩兆退后的同时,进入门内。   门缓缓关上,头顶的灯光闪烁几次,变得幽暗昏黄,只留下我们四人在这寂静的客厅内......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死抉择“下”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中年妇女在韩兆的挟持下,哭咽着向我们求教,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江海皆是一惊,人质竟然不止她一个,还有个孩子!   我下意识的要掏出手机,韩兆眼尖手快,提声喝道:“邓青,把手机给我!还有你,江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把手机掏出来!”   我和江海余光交汇,只能服从将手机放到地上踢到他的面前,韩兆眼神下移,枪口挪移瞬间打出两枪!   “砰、砰!”   手机碎裂,随着枪响声下面传来一阵骚动,韩兆望着我们道:“青犬,最好管管你的人手,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生路,别逼我临死前再带走几个人!”   我对江海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在韩兆的枪口下走到窗边,安抚着G市和牡市的警员。   “韩兆,孩子在哪儿?你已经没有退路,不要一错再错了。”   “哈哈,我会告诉你孩子在哪儿的,你的宿命对手不是我,我也不会去跟他争抢,更不会杀你,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是他?!”我惊呼道。   韩兆漏出诡异的笑容,“别废话了,告诉我,柳峰的秘密在哪儿!”   “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人都死了,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柳峰的父母当初背叛了我们,带走了我们的最高文件,那是一份价值千万的文件!”   我皱起眉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即使一千万真的摆在你面前,你还有命花吗?”   韩兆眼神逐渐落寞,喃喃道:“我不服,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死,我也要看看文件的真正模样。”   “它就在暗蛟里面,柳峰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韩兆闻言惊愕的后退两步,突然狰狞的狂笑“哈哈哈,怪不得,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柳峰也早就知道!”   “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   “我说‘V’为什么要救柳峰,他怎么会冒险进入牡市警局救一个杀人犯,他早就知道秘密在柳峰的手里!柳峰心里也明白,才会在被抓时将暗蛟交给你,而现在,那把暗蛟就在‘V’的手中,我到底不过是一颗棋子,在上面的眼中是,在‘V’的眼中不过如此!   吴天,吴天啊!老子帮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忘恩负义,我一定要你给我陪葬!”   说罢,韩兆将手枪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坚定道:“青犬,你们走吧,他在市中心第一次杀人的五金店内,但你们别想带人过去,知道柳峰是怎么被就走的马?你们警局内部就有他的人,如果你带人去,一定抓不到他,而且那个孩子还会死!”   我放下心来,韩兆跌坐在地上,手里按压着黑色的手枪,茫然的看着窗外。   中年妇女看到自己获救,激动的扑到我的怀中,我轻声安慰,就在江海转过头的刹那,他猛地冲向我,喊道:“邓青,小心!”   “砰!”   枪声划破屋子,头顶的灯光疯狂的闪烁,子弹打进了江海的腹部,他咬牙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韩兆的胳膊处,只听“咔”的一声,韩兆的胳膊反方向扭转,手枪掉落在地上。   “操你妈!”   我大吼一声,推开妇女冲到韩兆的面前,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将他未来得及发出的哀嚎怼回肚子里,只见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江海捂着腹部跪倒在地,捡起韩兆的手枪瞄准他的脑袋,眼中寒光一闪。   “江海,不要!”   “砰、砰、砰!”   三声枪响,韩兆的脑袋上多了三个血窟窿,江海捂着肚子摔倒在地,眼角滑落一点泪水,喃喃自语:“兄弟,哥给你报仇了......”   我呆呆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随后转头冲着窗外大喊:“来人啊!”   乌央乌央的人群冲入房间内,中年妇女被场面给吓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江海很快被抬走,他们G市的警员疯狂的殴打韩兆的尸体,其他人阻拦许久,都无法拦住!   我独自下楼,看到了车里的廖云海,他趴在车窗边抽着烟,看到我撇了撇嘴“韩兆死了?”   “嗯。”我木讷的回应。   “江海把他杀了?”   我犹豫两秒,回答道:“江海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颗子弹,后来韩兆还要开枪,情急之下才杀死的他。”   “哦。”廖云海没有任何惊讶,将嘴里的烟递给我“李二死了,在山上的时候,当时中弹没有人发现,后来倒在警车里就没了气,听G市的警员们说,当时江海已经发现他的尸体,但因为这边韩兆劫持人质,没有说就赶了过来。”   我脚下发软,不自觉的踉跄几步,想起江海打死韩兆后的话语,恍然般的点了点头。   “白羽萱和白飞燕呢?”   “她们就在后面的车里。”   我顺着廖云海手指的方向看去,狠狠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两名女子站在远处的车旁,亭亭玉立,大雨浇湿了她们的衣服,却掩盖不住两人眼中的担忧。   我叹了口气,对廖云海说:“保护好她们,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需要我帮忙么?”   “不,我自己能够解决!”   说罢我转身就要上另外一辆警车,却突然听到后面白飞燕的喊声:“邓青!”   我回过头,只见白飞燕冲上来扑进我的怀里,泪眼朦胧,不知脸上挂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邓青,对不起...对不起......”   我捧起她的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   没等她话说完,我轻轻凑近她的耳边,道:“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藏在自己的肚子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对不起你们。”   “可是......”   “乖,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我会解决好一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羽萱,记得我们初次相遇时说过的那句话吗?以后我罩着你!”   白飞燕哭的更加厉害。   白羽萱静静的伫立在远方,我看到她的手腕处戴着那条曾经送给我的红线玉珠,抬起自己的手腕对她示意,要她保护好它。   白羽萱重重点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回身上车,独自奔赴市中心的五金店,曾经包喜贵夫妇的家里,这是一切起源的发生地,终究也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地。   大雨还在下,路上尽是积水,我麻木的踩着油门,孤寂的街道,凶恶的夜晚,这座城市何时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宁?这种时刻我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是一名好警察吗?牡市在我的管理下又真的会更好吗?   抵达五金店门口,里面没有灯光,反而是幽幽的烛火光芒,我握着枪踏步而进,推开门看到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瓶白酒,正在独自饮酌。   “孩子呢?”我抬起枪口,对准他的背影问道。   “孩子已经送到了牡市警局门口,我没想杀他,只是想与你见一面。”说着男人轻轻摆动手掌“青犬,来坐,许多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你难道不也在期待着么?”   我咬着嘴唇缓步走到他的旁边,桌上的烛火摇曳,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仅仅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是那么的邪魅。   我的心在这一刻却突然平静下来,坐到他的对面,枪口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脑袋,淡淡道:“你是吴天?”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什么意思?”   “以前我是吴天,现在我是‘V’,以后,我将是你!”   说着他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套和口罩摘下,花白的头发,沧桑的脸庞,嘴角勾起的微笑,以及下巴处一颗小小的痣!   他竟然跟我一模一样!   “你...你......”   “很惊讶么?”他邪魅的眼睛上方眉毛挑动,道:“三年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你出狱后我有重新整了下,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够无险犯案然后离开么?因为当我出错的时候,都会借助你的身份回到现场处理掉残余的线索,包括接近林晓军,翻海龙等人,他们都以为我是你,所以才会不加提防!   你我都明白,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秒钟就可以决定生死,更何况他们给我的时间远远超出这个期限!记得三年前翻海龙和你共同谋划扳倒鬼影吗?其实这也是我与翻海龙洽谈的,他以为我是你,我当他面杀了人,并且让他留有录像,所以他才会坚定的相信你是他的盟友!   甚至是你的妻儿、你的兄弟,还有你的女人,杀死他们真的是太轻而易举了,因为他们太过相信你!   哦,对了,除了戚雅反应过来我不是你外,连白飞燕都没有怀疑过,她真是个好女人,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替我调开廖云海的视线,以便我将蓝沁杀死!”   我的眼睛有些疲惫,枪口微微抖动,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蹦出几个字。   “为什么?”   “很简单。”他笑了笑,那笑容和我极其相似“因为他们该死!戚国华,鬼影,翻海龙,鬼佬七他们所有人都该死!”   没等我再次发言,他端起酒杯独自饮了一杯,道:“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女人,她不算漂亮,也不是别人眼中的良家妇女,但我很爱她!即使她遭到不法分子的侮辱,我也很爱她,甚至在她变成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的时候,我依然爱她。   可就在我去省里的期间,翻海龙杀死了她,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了她,而戚国华和鬼佬七竟然私下交易,掩盖此事未告知我。   最后怎么样呢?最后翻海龙找了几个人定罪,我的妻子就白死了,白死了......呵呵。   我在省里负伤,被人救了下来,而当我回到牡市准备报仇时,他们又杀死了我的父母......邓青,你我都是牡市的执法者,如果你所仰仗的法律和警员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如何回答,枪口微微低沉了些。   “你一定很恨我对吧,我杀死了你的妻子,兄弟,其实我和你何尝不是一样的遭遇?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三年前我以为你是戚老扶植起来的棋子,为了他所谓的‘零度计划’,可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   论到底,你我是一样的人,都是不愿服从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而一心傻傻的想匡扶正义。   五年前我代表牡市的正义,五年后我的接班人是你,而我所杀的人,除了你的妻子和兄弟外,其余人都是或多或少与我妻子和父母的死有关联的凶手!   邓青,你为什么没有抓他们呢?”   “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当然不知道。”他捋下头上的白发,“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对吗?不过你依然让我失望,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并不是案件发生后的破案能力,而是当我让你做出选择,是你死还是无辜者死时,你选择继续与我相斗!   如果是我,如果当初翻海龙对我说,只要我死,我的父母和妻子就能够安然无恙,我会毫不犹豫的自裁!哪怕对方不是我的父母,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我都会愿意牺牲自己!”   我摇摇头,不愿去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没有经历过这些,空话大话谁都会说。   “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真的!”他的眼神坚定如磐石,“举个例子,白羽萱,就在今晚我有至少三次机会送她归西,如果我真的杀了她,你会不会后悔?”   我愕然的看着他。   “但我不会杀她,她是无辜的,或许这些年我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她是个例外!”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女人!戚雅死了,总不能把你最后的女人在杀死吧!”   “呵呵......”   “我无法说咱们两人谁对谁错,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其中一人活着,牡市人民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前提是...只有一人活着!我已经帮你扫清了其他的障碍,剩下的,就看是你还是我了!”   “你想替代我?”   他点点头,“没错,当然你现在可以选择杀死我,那么你还是你,我不过是具尸体......不过你现在需要选择,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会有另几个人死。”   “谁?”   “我不确定,这么跟你说吧,我在牡市安装了一颗炸弹,炸弹的威力比上次的只大不小!而操控炸弹的人不是我,如果他一个小时后没有收到我的消息,那么炸弹就将引爆,会炸死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他妈的!”   我的食指已经扣到扳机之上,而对面的“我”却是一脸淡然,他丝毫没有惊慌,复又饮入一杯白酒,嘴里发出“嘶——”的声音,仿佛在享受。   “我不怕死的,如果怕,就不会叫你来这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在躲在地下生活,我希望重回光明。”对面的男人缓缓掏出一支手枪,放在桌面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看咱们谁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游戏很简单,我们的枪里只装一颗子弹,就这么近的距离,生死看天如何?”   “不公平,你死了我也找不到控制炸弹的人在哪里!”   “我兜里有一张纸条,里面就是他的位置!你会找到他的!”   我的脸颊抽动,随后按开手枪的弹夹,一颗颗退出子弹,而对面的“我”在做着相同的动作,额头的汗水滚落到桌面上,僵硬的举动如同电影中的丧尸。   直到剩下一颗子弹,我们两人同时停住了行动。   一股阴风吹来,五金店的铁帘门咣咣直响,风携带着阴森的湿气,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咔嚓!”“咔嚓!”   “砰!”   “砰!” 正文 第三十章 大结局   一个星期后。   省里派来警员到达牡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对我进行表彰,罗列着数不清的功勋,有过去的,有现在的,包括杀死韩兆、救出人质、以及杀死作案多年的‘6.21凶杀案’的凶手——“V”   当然,还有一个星期前,我独自抓获了一名准备对牡市实施爆炸的案犯,从他的口中找到了炸弹的所在地,及时解除了危险。   一夜间,牡市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留下的只有种种传说......   白羽萱和白飞燕在医院照顾我,每天看到她们两人,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漏出微笑,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我每天都会让白羽萱将我扶到窗前,等待阳光照耀我的身躯,只要夕阳落山才作罢。   白羽萱问我为什么突然喜欢晒太阳,我笑着回答:“只有经历过无尽的黑暗,才懂得阳光是多么可贵,能活下阳光下,感觉真好。”   白羽萱搬个椅子坐到我的身边,依偎在我的怀里,“那我以后每天都陪你晒太阳好不好?”   “你该有更好的生活,不是跟我在一起,连刃那孩子不错的。”   “为什么?”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羽萱,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白羽萱听到我的话脸色一变,委屈的抬起胳膊,指着手腕上的一条红线和挂在上面的玉珠道:“可它还在。”   “对不起......”   白羽萱没有在说话,而白飞燕就在我们的身后,透过窗户反射的倒影,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色悲伤。   第二天白羽萱和白飞燕共同离开了牡市,从廖云海的口中我了解到,两人决定去国外呆一段时间,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毫无波澜。   廖云海见我如此,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青犬,你应该接受她的,白羽萱和白飞燕都是真的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她们。”   “哎......总不能一辈子单过吧,戚雅走了,难道你就不娶妻了?”   我缓缓回过头,凝视廖云海的双眼,道:“我今后的生命只为牡市人民而存在,我要把牡市变得更好,更幸福,至于儿女私情,我真的不想了。”   “这......算了,随你吧。”   “谢谢。”   廖云海咂了咂嘴,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上佳,喃喃自语道:“总要有人牺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又过了一个月,我出院的当天牡市的警员们夹道欢迎,在大家的喝彩声中我回到了牡市警局的办公室,单手抚摸过熟悉的桌椅和警服,竟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戚老死了,鬼影负伤残废,他们在省里回往牡市的途中被人袭击,警车爆炸,而经过检验发现,是因为狙击枪子弹打穿邮箱和轮胎造成的。   我在医院指挥战斗,帮助廖云海分析案情,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抓到了狙击手,他却在被抓时狂笑自杀。   牡市警员都说我神,我只淡淡一笑,不承认,不反驳。   而至于蓝沁等人的案子也有了结果,我在五金店内杀死了作恶多年的‘V’,虽然一人之命不足以偿还曾经死去的无辜者,但我还是要求廖云海办了一场追悼会,并且我亲自出现,带伤在追悼会上对死者的亡灵磕了三个响头,脑袋渗出血迹,这一举动立刻引起牡市人民的赞赏。   而我也越来越受牡市人民的喜爱,名声超过了五年前的吴天。   但别人不知道的是,那位被我打死的“V”的真实身份,正是当初维护牡市治安的吴天。   ......   傍晚我回到山水花园的家中,一个小女孩蹦跳向我跑来,如八爪鱼般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拦腰抱着她放到沙发上,抱怨道:“馨馨,看给你吃的,越来越胖了,长大没人要怎么办?”   “哼,你答应哥哥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微笑着摇摇头,“你总要嫁人的啊。”   “那你娶我呗!”   “我是不会再娶的,柳峰死前我虽然答应他照顾你,但没答应他要娶你啊。”   柳云馨鼓起腮帮子,抱着臂膀撒娇道:“那我也不结婚,咱俩就这样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傻子。”   我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走到沙发边牵起她的小手进入灵堂,除了戚雅和孩子的照片外,里面多了一张柳峰的照片,和半把暗蛟的残刃。   “来,给你哥哥上柱香。”   “嗯。”   我点燃香递给她,柳云馨对着柳峰的照片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后,偷偷遮挡嘴唇凑近柳峰的照片道:“哥哥,狗狗把你最爱的刀弄折了,你要是不开心就给我托梦,我替你教训他!”   说着柳云馨还挥了挥小拳头。   我淡淡一笑,道:“出去吧,我有话跟你哥和戚雅姐姐聊,你也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知道啦,略略略。”   柳云馨对我吐了吐舌头,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出灵堂。   红色的光芒下我望着灵堂上摆放的照片,喃喃说道:“对不起,柳峰,暗蛟里面的犯罪集团文件地点我已经交给了有关当局,这涉及到高度机密,我不能藏在手里,否则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韩兆的到来。   牡市经不起折腾啦,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大家都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死去的人就好好安息,你是条汉子,我会替你照顾柳云馨的。我答应过你许多事,怕是只有这一件我能做成,别怪我。   至于戚雅,我没什么能对你说的,也就是一句对不起吧,我会日日夜夜给你们上香,望你们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   半个小时后,我走出灵堂,柳云馨已经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我宠溺的看着她“晚上想吃什么?”   “麻辣香锅!清水街那一家,上次吃完馋了好久呢!”   “好,就它了!”   “背我去!”   “好。”   ......   上次的事件后,廖云海多次询问我对于牡市黑道的看法,我的回答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廖云海听完我的意见后,我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计划,最后仅仅三天便解决了牡市大大小小的残余黑道势力,这是继上次后又一件大型的动作,惹得牡市百姓拍手称快。   而在第二天,我也接到了鬼佬七的邀请,去了牡市的一家私人医院。   鬼佬七的状况不妙,戚老死后,他便一蹶不振,听人说当天吐了三次血,紧急被送往医院,散尽钱财才抢救过来。   我见到他时,已经满头白发,手脚颤抖,面色萎靡,缩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眼神迷茫。   “七叔,你找我。”我坐到他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淡淡道。   “你...牡市...都是你的了......”   我摇摇头,“牡市不是我的,是老百姓的。”   “为...为什么......不给他们活路......”   “黑白不能共存,这是天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七叔,您老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   “我...替我给戚哥...传个话......”   “您说。”   “我...我让他失望了......”   鬼佬七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我抿着嘴角,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七叔,我会转达的。”   这一晚,鬼佬七去世,一代牡市枭雄临死前,所有的产业和不法来源皆被我和廖云海查处,封存,交与法院审判......   ......   江海养好伤后没有选择回G市,而是在牡市逗留几日,李二和他手下一队队长的尸体也被葬在牡市的烈士陵园中,这是江海授意的。   用他的话说“老子的兄弟死在这里,我得让他们看着自己没有白死,牡市现在的安宁是他们换来的。”   对于此举,我表示理解,并且多次和江海去祭拜二人,每次江海都会在墓前酩酊大醉,说一些他们过往的闲言趣事。   直到鬼佬七死后三天,江海才决定回往G市。   临走前,他让我给他作首诗,我笑着说:“自古狂者多为侠,不羁天命终泉下,临死一句言宿命,杀人者亦会被杀!”   江海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却是无比凄惨。   ......   牡市的日子越来越好,廖云海局长的位置也是越坐越稳,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开始主动让权与我,而我本想将连刃提携成为队长时,他却辞职去了国外。   我和廖云海都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加以阻拦,只希望他在国外能够找到爱的女孩儿,和他有一段幸福的未来。   牡市在经历风风雨雨后,小案子虽然依然会发生,但也不过是零星半点,而大案要案却是绝迹,我的日子也渐渐清闲下来。   某一天,我向廖云海请了半天假,独自驱车抵达牡市郊外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头,步行近两个小时,才看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   在那里伫立着三个坟头,分别是两位老人和一名女子的,我插上香,替他们清理杂草,直到傍晚时分才缓缓离去。   期间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不小心掉了几滴眼泪。   下山路过一条小道上时,看到两个彪形大汉正在撕扯一位女子,我下意识的奔跑过去。   两名大汉见到我后吃了一惊,抽出匕首虎视眈眈。   我嘴角划过一丝诡笑,冲上去一个闪身躲过匕首的寒芒,扼住一位大汉的脖颈,膝盖抬起击打在他的胳膊处,直接将匕首卸掉,转身冲将他翻倒!   另一名大汉刚冲上来,我快速从腰间拔出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他的动作顿时停止,将匕首扔在地上乞求道:“大哥,我们...你饶了我们吧。”   我转头看向吓的惊慌失措的女子,说:“报警!”   女子点头,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我一脚踏在倒在地上大汉的手腕处,枪口依然指着对面的人,待女子播完电话后,将两名大汉逼到我新买的越野车旁,分别给他们拷上手铐!   女子感激的看着我,“谢谢,谢谢您!”   我将手枪收起,在夕阳下点起一支香烟,吞吐几口,回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回头请你吃个饭?”   “不了,我是警察。”   “警察?”女子惊讶的看着我。   我将烟狠吸一口,扔到地上踩灭,随后对着即将落入山后的太阳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说道。   “我叫邓青,是牡市刑侦支队长!”   女子捂嘴惊讶:“啊...我知道你......”   最后一丝阳光被黑暗吞没,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山,恋恋不舍的搜寻着太阳余下的光辉。   牡市,将再也不会是凶城!   黑暗之后,到来的仍将是和平安宁的日出!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   (全文完)